【星坛综艺会13期】小曲好唱口难开
在小学二年级时,我第一次对音乐有感触,并有意识地去琢磨。有一天生病在家,拿起笔抄写《红色娘子军》的歌词和歌谱,一边写,一边唱,“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当时那种惬意和满足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我还记得抄写歌词歌谱的纸颜色发黄、质地粗燥,还夹杂着一些草木屑片,在纸面上写字时铅笔尖触到这些屑片,会不由自主地拐弯。
在小学的音乐课中,学过乐理、简谱、作曲和声乐,通过了各项考试,包括乐理、作曲、甚至声乐。最难受的是声乐考试,老师要求每个同学起立独唱。我唱不准,老师不但没有批评,还给了及格。我能看懂写在纸上的歌谱,可是唱起来不清楚一拍的绝对长度到底应该多长,这样对半拍、四分之一拍的长短很难掌握,对此感到十分困惑。在合唱时,常常发现自己唱的某些地方与大家不一样。有时,班级文艺委员起歌,有的同学会说,起高了,可是我却听不出高了。当时不知道自己五音不全,天生不能唱歌。
后来知道了有五音不全这一说法,觉得自己属于这一类人群。可还是心有不甘,每节音乐课开始时,老师弹钢琴,大家跟着吊嗓子,啊—啊—啊—啊—啊—,我能与大家一样唱得很准。有的歌、或有些歌的部分也能唱在调上,特别是第一句。一般歌曲的第一句唱得比较多,我想,可能需要多练习。六十年代家里有一本《革命歌曲大家唱》,是我最喜欢的书之一,经常照着歌本练习,书都被翻烂了。
我还痴迷过乐器,认为声音唱不准,乐器应该没问题吧。小学一、二年级时跟大人学吹口琴,学校里有一段时间流行吹笛子,我也勤学苦练了一阵子。后来,自己在家里还练习过秦琴,曼陀铃,胡琴和电子琴。到最后,只有极少简短的曲子能从头到尾流畅地演奏下来,例如,“我生在哈瓦那......”我的结论是,心中没有乐谱。也就是说,因为不能准确地唱或默唱出谱子,掌握不好乐曲的节奏,所以不能熟记乐谱,演奏乐器也不行。
我对音乐的喜欢来自先天遗传基因和后天环境。小学二年级时第一次对音乐心动,《红色娘子军》的旋律感心动耳,拨动了我内心深处的那根弦。那时不知道父亲曾经是音乐中人,家里也没有音乐氛围,心动一定来自于先天。后来,我妈买了一台录音机,是那种老式的,磁盘很大,而且磁带是纸带。在那个时代,有录音机的家庭很少。我妈一向领风气之先河,永远与时俱进,买录音机就是一例。这台录音机给我们带来了许多乐趣。周日,家里经常开“音乐会”。曲目有,我爸独唱、以及与我妈合唱的抗战时期的歌曲,例如,《黄河大合唱》,《到敌人后方去》,《黄水谣》,《松花江上》,《大刀进行曲》,《毕业歌》,《延安颂》,《义勇军进行曲》,《打回老家去》,《在太行山上》等等。我妹妹独唱,或与我爸合唱的《在北京的金山上》,《逛新城》,《社员都是向阳花》等。因为我不能唱,就很自然地成了录音“工程师”。我弟弟和小妹妹是听众。
我爸唱的抗战歌曲给我的印象最深。那慷慨激昂的旋律、那如泣如诉、悲壮低徊的情韵,那宛转悠扬的声音,那铿锵有力的喊杀声,将我无数次带回到中华民族苦难深重的年代,带到急流漩涡、怒涛狂奔的黄河边,带到那群情激愤、发出抗争怒吼的全民抗战的队伍中。我觉得,我就是那千千万万热血青年中的一员,就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至今,每每想起都令我心潮澎拜,热血沸腾,热泪夺眶而出。这些歌曲,是我真正意义上的“老歌”。可惜的是,当时只有一盘录音带,反复录制,那时的“音乐会”没能保存下来。
心中本来就有音乐的种子,遇到家庭里的音乐土壤,种子自然生根发芽。遗憾的是种子先天不足,长出枝叶,却不能开花结果。我爸和大妹妹在音乐上很有天赋,他们在收音机里听到一首好歌,马上就能将歌谱写出来唱。我爸是半个音乐家,抗战时在冀中回民支队抗战剧社搞创作,在战火中写出了《回民支队大合唱》系列组歌。大妹妹没赶上好时候,没得到进一步深造和发展的机会。
我媳妇的先天条件很好,唱得准、很动听。她小时候没受过良好的音乐教育,家里也没有发现她的音乐天赋,不然的话,若得到进一步深造的机会,成为一名歌唱家也未可知。我儿子也酷爱音乐,电脑里装着很多音乐,还在音乐会中充当DJ。与周围的人相比,最不幸的就是我了。我妈虽然能唱歌,但是歌声不够婉转、优美、动听,可能还是有一点儿生理上的问题,这一点儿问题在我身上发扬光大了。我爸性格上的优点遗传给了我,如宽厚、谦和、老实、与人为善;我妈刻苦学习、勇往直前的劲头也传给了我。我爸不健谈,加上我妈的歌声不那么婉转动听,综合到我这里就是不会唱歌。
到美国不久,听到朋友们合唱儿时歌曲的录音,其中有《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那久违的旋律瞬间将我带回到满怀理想、朝气蓬勃的少年时代,激动得热泪盈眶,觉得有理想真好,尽管那个理想被证明是一个荒谬绝伦的幻想。这些录音再次激起我对音乐的向往,情不自禁地再次尝试圆儿时的音乐梦。我从网上下载了一些喜欢的歌谱,对着乐谱弹电子琴,边弹边唱。有一次弹唱“小燕子,穿花衣......”,居然唱出了和声。那种美妙的感觉是从来没有的,恍如梦境,对我十分奢侈。我非常羡慕能唱歌的人,想象他们一定很享受自己的天籁之音。如果我能唱歌,一定天天唱,唱给自己听,自我陶醉,自我修养;唱给爸爸妈妈听,让他们心情愉快,重温青春岁月;唱给妻儿听,用音乐熏陶他们的情操;唱给朋友们听,传递友情,增进友谊。
唱歌是我的奢望,不会唱歌是我人生最大的遗憾,只能抱恨黄泉了。有时反躬自问,是不是因为我不能唱歌,所以特别向往自己力不能及的美好事物?再细想想,不是,比如,我有能力去滑雪或打高尔夫球,但不感兴趣,从来没有想过去玩。
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纠结是发声器官的缺陷,还是听觉器官的瑕疵。后来想明白了,应该是大脑控制方面的问题,这个生理上的障碍不可逾越,除非哪一天发明了一种什么药物,可以将大脑里那根搭错了的筋挪回到正确的位置。除生理障碍外,还有心理上的障碍。不能唱歌的人硬要学唱歌,学乐器,必须具备良好的心理素质,内心特别强大。不然的话,无法抵抗别人的讥讽和嘲笑。人们都说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同时也会打开一扇窗。我只知道上帝给我关上了音乐这扇门,不知道上帝为我打开了哪扇窗,也许有一扇窗本来是关着的,后来上帝给打开了。可是,我命中的哪扇窗都没有音乐这扇门重要,祈祷上帝还是打开这扇窗,然后再关上任何一扇门。
对音乐的欣赏,我只能局限在歌曲和歌剧的层次上。对于纯音乐,如交响乐,虽然很优美,气势恢宏,也能大概听出其中的喜怒哀乐,但对于乐盲来说,还是听不懂其中的“门道”。我需要歌词和剧情的帮助来理解音乐,通过这些帮助对音乐的理解有了一个飞跃后,在我心中沉淀下来的只有音乐的旋律和情感;每次听到熟悉的旋律,第一时间是在大脑里搜寻歌词,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可见音乐本身的魅力胜过歌词。
我最喜欢的艺术形式是歌剧,它将声乐、器乐、戏剧、文学、诗歌、舞蹈融为一体,有情节,有独唱、有重唱、有合唱,还有朗诵或旁白。《音乐之声》令我如醉如痴,完美的故事情节,主人翁的正直坚毅、完美的爱情、无私的母爱、孩子们的拘禁、顽皮和快乐,对大自然的热爱和赞美,都完美地体现在优美动听的、欢快俏皮的、深情无限的和轻松愉快的音乐中。它宣示的价值观,它的艺术魅力将是永恒的。
麦当娜出演的《皮隆夫人》相当好,音乐荡气回肠,特别是其中的《Don't cry for me, Argentina》。贝隆夫人的爱感动了整个阿根廷;麦当娜的表演和歌声感动了全世界。其情、其景、其声使多少“外人”泪流满面。正应了那句话,艺术没有国家和民族的界线。前些天电视里介绍一个关于中美关系的歌剧,看到尼克松和毛泽东对唱,总觉得有些别扭,歌剧的美荡然无存。美国的乡村音乐也很感染人,音乐一起,立刻将人们带入到“天苍苍,野茫茫”的意境。
我的音乐情结一直在灵魂深处纠结,是从未向外界展示的秘密。它在我心中,比用文字表达出来的更生动,更富激情和生命力。我不能用文字完整地、形象地描绘出我的内心世界,只能将无尽的心弛神往和无限的想象留在字里行间。
有关过去的文章......
话说牛马生活 忆苦思甜 进城拾粪 一道布帘隔雄雌 他吃了毛主席的猪 张特派员 西屋房东 与猪共舞的日子 我们屯子里的坏分子 我们屯子里的反革命分子 我们屯子里的地主富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