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小宝对两个大男人的威胁

小宝长什么模样，我虽然一清二楚，却总也没看够的时候。但是，直到经历了最近的
两次饭局，我才亲眼见识到小宝对异性和同性的杀伤力。

第一次的饭局是长辈过生日，在纽约工作多年的儿子回来帮她过六十大寿。按年龄
分座，长辈们一桌，后辈们一桌。我们这桌就两家有小孩。一个是我的儿子，四岁。
一个是纽约客的女儿，三岁，坐我们圆桌的正对过。

开头，我们桌上久没聚在一处的年轻人还在各自聊天，很快注意力就被第三代的两
个小人儿给抢了过去。

先是小妹妹不肯吃饭，大人硬喂，小人"哇"一声之后，哭得停不下来，咦咦呀呀把
大家都搅得心神不宁。小宝溜下座位，硬挤到对过的纽约客和他女儿中间，用大人
的口吻对小妹妹说，"不哭，不哭，"小宝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来，我带你出去玩
吧。"

大家觉得有趣，手指和眼神开始往两个小人身上集中。女孩长得很瘦弱，稀稀落落
的黄头发上别着两枚草莓发夹。看着初次见面的小哥哥，忘了哭泣。把自己的手交
在小宝手里，跟着他，摇摇晃晃往外走。

吓得纽约客赶紧放下筷子，跑着从两个孩子身后绕过去，拦在餐厅门口。好在小宝
并没打算离开餐厅，指给小妹妹看鱼缸里的红金鱼。两颗漂亮的小脑袋一高一矮抵
在玻璃上好久。我们老远背后看着，觉着比电视广告还煽情。

他俩站那儿不动，纽约客也等在门口不敢走开。看够了鱼，两个小孩旁若无人地把
中餐厅当成纽约的中央公园，手牵着手，一圈又一圈地闲庭漫步，纽约客只好隔了
三五米，紧随其后。等他们一行三人回到桌面来，侍者已经开始准备上甜汤了。

"小囡，快坐下好好吃饭。" 纽约客刚把女儿抱回椅子上，小宝却冲过来，对我大叫，
"妈妈，你帮我们拍照吧。"

我拿出手机，帮两个小孩连拍了好几张。手机屏幕上的小宝高举着右手，将食指点
向高空，神情一如意气风发的政客讲到忘形之处。而一边的女孩，侧过身子抬着头，
用依恋的眼神仰望着他身边的小哥哥。

小宝见全桌人轮流传看手机上面的照片，一脸得意。"妹妹，这是我的妹妹。" 平时
并不高调的小宝，大声地向大伙宣布。

"吃饭，吃饭，都好好吃饭。" 纽约客对小囡说，眼睛却示意小宝回他自己原来的座
位。

小宝知趣回来我身边坐下，小囡却又自己跟了过来。大家笑嘻嘻站起来帮小囡在桌
子这边添了个座位。

"还好我们马上就要回纽约了。" 纽约客开始感叹。

"可惜，可惜。不然两个孩子以后还可以在一起玩。" 小宝他爸开始插话。

"我倒还想多留孩子在自己身边。"

"这个嘛，我们做长辈的，说了也不算。"

"所以呀。我已经买了枪，在家里备着。" 两位父亲之间的谈话开始升温。

我大惑不解朝桌子这边，那边，两边看看。哪儿至于了，才多大丁点的人儿。

临我身边坐的女友是ABC，对着我耳朵解释，"两个爸爸，当然是女孩爸爸吃亏，男
孩爸爸得意了。"

还嫌不够过瘾，只听ABC女友隔着桌子用英文朝纽约客嚷嚷，"Don't ruin kids' spirit.
 Give them freedom." (别毁了孩子的精神气啊，要给他们自由)。

这之后，纽约客在饭桌上再没说过话。

事隔两周，又在同一家中餐厅吃饭。一进门，小宝就问，"妹妹呢，妹妹在不在?"

"妹妹不在，但有新来的阿姨。" 我和小宝解释不清楚，今天的聚会，其实意义特殊。


朋友圈里最后一个单身俊男，可能太过挑剔，别人都成双成对了，他却从没带他的
另一半在我们面前亮过相。今天，他主动请客，说是要介绍他从加州来的女友给大
家认识，估计离好事将近的日子也不远了。

圈子里来个新人，自然引人瞩目。长发软腰袅袅婷婷地走近，一如春日里，新发出
的杨柳枝。

不必学大人的拘谨，小人可以直接表达他对阿姨的喜爱。他小腿一跨，整个人就坐
到阿姨身上去了，脸对脸地坐着，扭捏着阿姨脖子上的项链不放。别人要想把小宝
从阿姨身上拉下来，小人立马沉下脸，伸出手掌，阻止别人再往前走一步。

"你的头发好漂亮啊。"  先是阿姨表扬小宝。

"奥，我是刘德华。" 小宝理所当然的淡定，让阿姨笑弯了腰。

"小宝下来，别妨碍阿姨吃饭。" 我想把他叫回来。

"我会自己吃饭了。不用阿姨喂。" 为了证明自己没骗人，只见小宝用前所未有的乖
巧和速度，一口一勺地吞咽自己面前的一小碗饭。

阿姨一边手臂搂抱着小宝，腾出另一只手往他盘里夹菜。小宝感念阿姨对他的好，
转过身来，拿起台面上的餐巾纸帮阿姨擦嘴。纸巾轻轻地掠过，眼睛却重重回望。
我估算了一下，小宝擦嘴这个动作的频率大约是每四十五秒钟一次。

盛情之下，搞得阿姨不好意思，朝她的另一半埋怨，"小宝好甜啊。你都没有那么温
柔对我。"

俊男碍着众人的面，说不出什么，也做不了什么。只好继续低头吃饭。

大家看得好笑，问小宝，"你怎么那么喜欢阿姨啊?"

"因为我是英雄。" 小宝一本正经地回答。

不知别人有没有听懂，小人这些天，从网上听来一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 我第
一次听到小宝在这个年纪说出这句话，觉得很奇怪。现在见他用这句古话为自己的
行为辩解时，我更为惊讶。如果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还能推说是天性，那把天性
上升为意识形态，以及对语言灵活运用的能力，来自哪里，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阿姨，你会游泳吗?" 小宝除了注视，还有对话。

"我游得不好。"

"那我教你。我有证书的。我在旁边，你不用害怕。越放松越好，不然要往下沉的。
"

见美女没反应，小宝加一句，"明天，我们就去游泳好不好?"

美女侧过头，朝着俊男，"我们才认识，就一起去游泳，不太好吧?"

"我教你，不怕的。"

一桌人，对於小宝明目张胆，视俊男如无物的行为，益发好笑。一已婚男士逗俊男，
"你要是像小宝那么有效率，可能早结婚了。"

俊男为了给美女留好印象，明明被小宝逼到了墙角，只当没听见。

直到宴席散了，小宝坐到我车上，还拉着阿姨手不放，"明天，要早点来接我。我们
要一起去游泳的。"

明天就要回加州的阿姨不忍心骗他，把半边身体探进了车里，告诉小宝说自己不住
这里，但以后还会回来。小人急了，皱紧眉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会想你的。"
说着，拿他的小手在阿姨粉嫩的脸上来回揉了三下。

阿姨把头从我们车里退了出去，手抚着自己的腮帮，向身后的俊男解释，"他，这样，
用手轻轻地摸我的脸。害得我都有点依依不舍了。"

俊男只能对着美女傻呵呵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