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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抖音:我在国内做保姆的体验(下)

回国抖音:我在国内做保姆的体验(下)

博客

十一点半准时开饭,陪在神清气爽的母亲身边一起吃饭,所有上午的努力都值得了。午餐后给老人洗漱完毕就服侍老人睡午觉了。这时我可以有点空闲时间坐下来看看书报。爸妈都老了,眼睛花了,这几年订的报纸形同虚设都已经没人看了,只有我回家去,还可以偶尔翻翻。文汇报《笔会》专栏,我会饶有兴趣地去游览一番。

平时小黄的工作做到这里也结束了,晚上还有不同的阿姨来给母亲穿上尿不湿,服侍老人家睡觉。老人们的生活非常有规律地,慢慢地,每天这样进行着。用我爸的话说是,“度讪日。”(即混日子)

这样一晃三个星期就过去了。还有三天我就要回state了,父亲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去叫个钟点工来。”现在上海的钟点工是每小时¥35。
“我们家肯定不适合找钟点工,应该要找一个保姆。”我跟老爸这样说。
“侬港了便当来,侬走了,你妈谁照顾啊?”90岁的老父亲明显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就像一盏油灯,慢慢地在熄灭。已经力不从心的老爸,每天早晨会打理早餐,牛奶、鸡蛋、麦片芝麻糊,放上一小匙人参粉,他和老妈一人一碗。家里三餐的饭碗都是老爸洗的。在老妈十几年的中风日子里,老爸真是鞠躬尽瘁,88岁老妈能有今天,老爸功不可没。现在他也是一个应该要人照顾的老人了。

母亲生我们姐妹仨个,我常年在外是最派不上用场的人,用我老姐的话说。我妹只要一听到老爸老妈有个头痛脑热,她就先晕了。我姐是个非常精明能干的人,自从她自己当上了外祖母全部的心思就扑在小宝宝身上了。现在我和我妹都靠不住,她也不能把自己累死,何况她一直还做着份会计工作呢。我跟我姐谈过,父母老了照顾不好,生活质量就会一落千丈。小宝宝是会长大的,应该还给她的父母。但我姐表示,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带孩子。我姐的心里打着小九九,不惜一切代价,找个称心如意的保姆,她就不必被绑在父母身边了。

我父母是特别明白的人,大部分存款已经分二次分给我们三个女儿。我立马表示不会要父母的一分钱。就这样,第一次父母给的钱,存在我妹的名分下;第二次存在我姐的名分下;父母老了,不会用钱,也不舍得用钱,我们应该把他们的钱用在照顾他们自己的身上。
“以前这么厚待小张,她不是也走了。”我姐讲起服侍了老妈13年的小张离开有点胸闷。从她儿子小学到大学,球鞋,双肩包都是我美国带回去的;计算机、手机都是我姐买的;我妹是不断地塞钱给她。对待小张就像是我们家捡了一个妹妹。但是,小张的丈夫要做家族餐饮生意,少了贤内助肯定不行。我特别能理解。现在逢年过节小黄回家,是小张来替代的。每年我回国,小张都会把黄山新茶四斤、五斤托人带给我。这种情谊已经融在了骨子里,不是用钱可以来衡量的。

小黄来时,完全按照小张的待遇,还稍稍加了一点。小黄喜欢染发膏,我也从美国带回去给她,我给姐妹们的礼物,不会少了小黄那份。只有你真诚地对待她,她才会全心全意地对待老人。

小黄的妈病了,这种节骨眼上叫小黄回来,感情上肯定也是不适合的。我姐找小黄沟通了一下。
“二姐过三天就要走了。你就留在家乡服侍母亲吧。如果这份工作你还想做的话就请一个人来替代,等你回来了,这份工作还是你自己的。我也可以到家政中介公司去找人,但是一签合同就是两年,那么你就回不来了。”
小黄一听急了,表示这份工作决不放弃,正好有家乡人从安徽出来,让她来顶几天,明天早上就会到。”

第二天早晨家里来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安徽妹子-小刘。一身枣红色的运动装,波浪长发披肩,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嘟嘟的嘴巴却爽快地像倒豆子那样停不下来。
“你看她的脸像不像做过的?”善于察言观色的母亲悄悄地在我耳边嘀咕道。
我给母亲摆摆手,示意不知道。
不过我对小刘倒也是开城布公,“这份工作要擦屁股的,你能做吗?”
“二姐,我的命好苦啊,嫁了两个老公,一死一跑。三男一女全是我自己带大的。我一个字不识,照顾老人还没人要呢,很多老人要给吃药的,但我看不懂。其实我在安徽,在美容院给人理发,生活也还过得去。但孩子们都大了,我想自己要出来挣点钱。”小刘在一分钟内把自己的身世倾倒完毕。老爸一听小刘会理发,马上心花怒放,“以后理发就不用出门了,但是你给我们理发是另外会付你工资的。”
噢,在美容院做过。这倒也可以解释了小刘身上有点时尚的气息。

我关心的是没有交通工具的她现在住哪儿?
“就住在小黄住处,但她现在人不在,电没开。”小刘回答。
“那你没洗澡吧?等会洗了澡再走。”我马上把自己只穿过一次的白色蕾丝长袖上衣送给了她。

每年我带回国的衣服是不会再带回state的,衣柜里要躺一年,大多的衣服都会送人。小黄个子纤瘦,去年我把里里外外的衣服都送给了小黄,她开心地,“从背影看我就是二姐了。”

我们留小刘吃饭,她吃了二大碗白饭,没怎么夹菜。我把烤鸭、熏鱼不断地往她的碗里夹,当然这些都是我这个懒人买来的,“吃饱了才能做事呀。”看来她是已经有好几顿都没有吃饭了。
小刘坦诚地,昨天一天只吃了两个馒头。
老爸,马上拿出¥200钱给她,“吃饭钱要有的。现在那能还有叫人饿肚子的事”小刘的兜里真的没有钱,但是她的包内有很多化妆品。

老爸的普通话是洋泾浜又加上耳聋,这小刘是一句听不懂上海话。这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这时老妈就是沟通权威了。
老爸把一张¥50的钱递给小刘,“明天买三客生煎馒头。”
小刘捏着钞票,馒头就是馒头,怎么还有生煎的?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连菜市场在哪都不知道?侬叫伊到哪里去买生煎啊?”到底是权威拎得清。(明事理)

第二天,我陪小刘去菜市场。我先要减轻小刘的思想负担。其实老人还是很好搞的,老妈耳根子软,平时只要老太太长,老太太短,陪她说说话,哄她开心就不会有大问题了。但每次老人大小便后,屁股要温水冲洗,按马桶边上的按钮,然后擦干净。每周末我妹会给我爸妈送荤菜,每周三我姐会给他们送炒菜,老人吃的很少,平时只要烧1~2只蔬菜就可以了。小刘一直默默地听着,在边上不住地点头。老爸气盛时,有一天赶走二个保姆的记录,这点做女儿的心知肚明。

今天,老爸关照要买一条“胖头鱼”。等我俩走到最最后面的鱼摊头,终于出现了“胖头鱼”。我刚刚指了这条约三斤左右较小的鱼,鱼摊主迅速把活蹦乱跳的鱼已经过了秤,当头一锤就砸在了鱼脑袋上,这鱼还在垂死挣扎。我的眼泪立即就哗啦啦流了下来,太没有思想准备了,这么残忍一锤就硬梆梆砸在了我的心上,太难过了。我连提鱼的力气都没了,小刘接过了鱼,“二姐,卖鱼都是这样的。”别人在一旁看了又把我当外星人了。
回家,小刘把买鱼的经过讲给老爸听,不知道是他听不懂?还是听不见?老爸居然毫无反应。胖头鱼浓汤是我烧的,但这么喜欢吃鱼的人,一口都咽不下去。

要走了,我是晚上的机票。上午又跟小刘交代了一些事情,下午帮母亲起床后,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直往下滚。母亲比我坚强,拉长着脸,一句话不说。就在我一脚跨出门槛时,母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立即转身回去抱住母亲,我把手上三颗钻的戒指摘下来戴到母亲干枯的无名指上。 “我不要你的戒指,我要你不走。”此时母亲也很任性。
其实我很想说,妈,等我退休后回来陪您,但是这个承诺太沉重。卡在嗓子眼里再也发不出声音。 每次,我和爸妈告别都会很纠结。我怕一转身,就再也见不到他们。这次,更是很大的不放心。
“你也有可能看不到我呢。”我姐很坦荡,她一直认为我付出的不够多,所以才会这样不舍。

恰在飞机马上就要起飞离开浦东机场时,收到我姐的微信,“侬放心吧,小黄的妈没了。”
我又是一阵心揪,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想起了在我回国的第三天小黃包了一大堆粽子带给我吃,她说那是母亲教她的。人心都是肉做的,在我舍不得自己的妈妈没人照顾时,小黄的妈妈却已去了天堂。我姐这时也很内疚,开始时,还有责备小黄的意思。

我自己平时也是做着一份照顾人的工作,而自己的妈妈却由保姆照顾着,保姆的妈妈却已去了天堂。难道我们不应该怀着最大的慈悲心去照顾关怀,老人、病人、弱者吗!

在中国做保姆,绝对不容易。就像我家对小黄是配足每周七天的工资,但平时保姆家里有事,逢年过节也都是可以回去的,工资照发。我一到上海就放了小黄两天假。她可以跟老乡出去玩玩、聊聊,早上晚点来没关系,我帮老妈起床,她也可以去喝喝早茶。这大概也是我姐起先的不解,刚放了假,怎么又要回去了。每次,我走都会留下一份自己的工资给保姆,对她表示感谢。这次我也留下了!当时还盯着我姐从微信转一笔钱,给小黄的母亲作医疗费。但她母亲一天都没去医院。在农村办丧事,估计也要花一大笔钱,这是根深蒂固的习俗。

我走后的一周,小黄回到母亲身边。每天帮母亲梳理干净,弄得整整齐齐,舒舒服服。昨天,给母亲通视频,她还穿了一伴粉色的卡通图案外套,太喜气了。


谢谢所有文友们的跟读,愿天下父母老有所养,老有所依,晚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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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心雨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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