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叠三层空间,你生活在哪一层?
折叠三层空间,你生活在哪一层?
早上,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工作岗位,满目疮痍是刚刚病房里call code blue后留下的针筒、玻璃药瓶、叮叮当当的金属器械和到处散落的monitor leads,还有,这个42岁挺着好似full-term的大肚子,执意要去见上帝的腊黄的躯体。一种职业的挫折感袭来,不能甘之如饴,还不如去处理垃圾。处理垃圾容易吗?我跳跃性的思维突然闪现《北京折叠》-一个更极端的类似情景,这是一篇2016年获得第74届雨果奖最佳中短篇科幻小说。书里的北京不知年月,空间分为三层,不同的人占据了不同的空间,也按照不同的比例,分配着每个48小时周期。
“大地的一面是第一空间,五百万人口,生存时间是从清晨六点到第二天清晨六点。空间休眠,大地翻转。翻转后的另一面是第二空间和第三空间。第二空间生活着两千五百万人口,从次日清晨六点到夜晚十点,第三空间生活着五千万人,从十点到清晨六点,然后回到第一空间。时间经过了精心规划和最优分配,小心翼翼隔离,五百万人享用二十四小时,七千五百万人享用另外二十四小时。”在充满科幻设定的世界观下,作者笔下的细节平实而富有质感,人情悲暖跃然纸上。
主角是48岁的老刀,第三空间128万垃圾处理工的其中之一,他生在第三空间,每天在垃圾站做垃圾分类回收的工作,在可预见的未来里也将一直垃圾处理。老刀所处的世界是不管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向上流动的世界,单身的他抚养了一个捡来的孩子糖糖。一个月工资一万块的垃圾工老刀一顿早饭要花一百块,而糖糖就要上幼稚园了,他希望能让孩子上一月一万五学费的幼儿园,老刀需要钱。于是他开始铤而走险,帮助第二空间的人向第一空间传递信件。这是一项危险的工作,很可能面临坐牢的风险,但成功了以后赚到的钱却是实实在在的。于是整个小说就通过老刀从第三空间到第二、第一空间的冒险,向我们描述了一个十分符合中国现实的“科幻故事”。
这部中短篇作品,读完并不需要多长时间。好的语言是内容的美丽外衣,像美貌的女子,仅美貌本身一足以让人产生好感。这部小说节奏紧凑,故事流畅。我个人认为与其说是科幻作品,不如说是魔幻“人文内涵”的阶级固化描写更适合小说的定位。
第三空间辛苦挣扎的底层工人,第二空间竞争激烈的中产白领,第一空间强硬当权的管理者。折叠起来的城市却又“具有更为冷峻的现实感”。阶级的鸿沟相对越来越宽,最终阶级与阶级之间物理意义上完全隔离。在可以折叠的城市里,越上等的人不仅仅有更精致的生活,甚至有更长的时间。但这种生活甚至让人无法反抗,老刀们的对手不是剥削者,他们面对的是无物之阵。
小说里并没有激烈的冲突,老刀为了给人送信,从第三空间到了第二空间,又来到了第一空间,之后带着第一空间的回信又回去了,这里面没有生死抉择,也没有天人交战,老刀路过的,都是平凡的事情,但这种平凡让小说显得真实,却不得不让人沉思。
让我感兴趣的还有这位80后女作家郝景芳,天津人,2006 年毕业于清华大学物理系,2006-2008 年就读于清华大学天体物理中心,现为清华大学经管学院在读博士生。 她曾于2002年夺得过第四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从大学时期便开始创作科幻小说,曾以《谷神的飞翔》获2007年首届九州奖暨第二届原创之星征文大赛一等奖,凭借《祖母家的夏天》获2007年《科幻世界》科幻小说银河奖读者提名奖,出版过科幻长篇小说《流浪玛厄斯》和《回到卡戎》。凭借《北京折叠》摘得中短篇小说奖。郝景芳在《北京折叠》这部小说中自评:我提出了未来的一种可能性,面对着自动化、技术进步、失业、经济停滞等各方面的问题。同时,我也提出了一种解决方案,有一些黑暗,显然并非最好的结果,但也并非最坏的:人们没有活活饿死,年轻人没有被大批送上战场,就像现实中经常发生的那样。我个人不希望我的小说成真,我真诚地希望未来会更加光明。
郝景芳曾透露,创作的契机就是生活所见。她曾经租住在北京北五环外的城乡结合部。楼下就是嘈杂的小巷子、小饭馆和大市场。郝景芳想,“有一些人是可以藏起来的,藏在看不见的空间。然后再几个小时后又进入另一个世界。我会觉得北京是几个不同空间叠加在一起,就进行了更夸张的衍伸。”她说,无论怎么书写这个世界的荒诞,还是在这个世界中貌似严肃地活着,并为此忙碌。
当社会明显分层后,作者设想北京变成了一个可翻转的折叠城市,上层人拥有最丰富的阳光最便利的生活,中层人拼搏学习以挤进上层社会,下层人只能服从于日复一日的劳役。书中城市折叠的构想新奇又令人深思,此之阳光,彼之黑暗,生生世世不可重叠—这种隐喻让人胆战心惊。
我并不具有一颗科幻想象的脑袋,但城市折叠的构想还是足够震撼我。本文在文末细节处的描写:主角老刀因为没有及时脱离第一空间,腿被夹住了,“土地回归的速度比他想象的快,就在他爬到地表的时候,土地合拢了,他的一条小腿被两块土地夹在中间,尽管是泥土,不足以切筋断骨,但力量十足,他试了几次也无法脱出”,然而这时,在第一空间,秘书打来紧急电话,说吴闻主任不小心将存着重要文件的数据key遗忘在会场,担心会被机器人清理,需要立即取回,于是高层立即下令,转换停止,恢复原状。老刀在三十分钟的绝望之后突然看到生机。大地又动了起来。他在第一时间拼尽力气将小腿抽离出来,在土地掀起足够高度的时候重新回到截面上。他更小心地撤退。血液复苏的小腿开始刺痒疼痛,如百爪挠心,几次让他摔倒,疼得无法忍受,只好用牙齿咬住拳头。他摔倒爬起,又摔倒又爬起,在角度飞速变化的土地截面上维持艰难地平衡。
老刀的腿和性命都保住了,只因为“吴闻主任不小心将存着重要文件的数据key遗忘在会场”,高层临时中止转换,老刀此时已经进了缝隙,逃脱不及,腿才被夹住的。吴闻主任取回数据key后,高层下令重新开始转换,空间重新开始折叠,老刀才恢复自由,从缝隙中回到了第二空间。这一段的讽刺意味是不是比留给你我的理解还要浓一点。
命运直抵胸膛。回想这四十八小时的全部经历,最让老刀印象深刻的是最后一晚老葛说过的话。他觉得自己似乎接近了些许真相,因而见到命运的轮廓。可是那轮廓太远,太冷静,太遥不可及。他不知道了解一切有什么意义,如果只是看清楚一些事情,却不能改变,又有什么意义。他连看都还无法看清,命运对他就像偶尔显出形状的云朵,倏忽之间又看不到了。他知道自己仍然是数字。在5128万这个数字中,他只是最普通的一个。如果偏生是那128万中的一个,还会被四舍五入,就像从来没存在过,连尘土都不算。他抓住地上的草。
这种现实的极致表达,折叠的不只是北京,是上海,是深圳,是广州,是成都......是每一个现实都市。而且是拉伸开来,把每一个身份的角色,社会的运转,惟妙惟肖地在字里行间冷静地梳理出来。你能看到社会阶层的断裂,上升通道的关闭,每一颗螺丝钉在这个文明工厂中被彼此损耗着,底层仅有的生命和时间,就是中上层的供给制,而且是单向供给。如果不是同属人类,底层其实被中上层灭绝,也只是一念之间。
冷酷,坦诚,旁观者的视觉,却让人看后不寒而栗。
正在穿过医院的草坪,经历种种,回到现实,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们永远的挣扎、不公却有自己的满足。这个故事给我带来的思考和震撼,宏观世界存在的三个空间,充插在每一天实际工作中,我的认可会在medical field哪个折叠层中?
而看完故事的朋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