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系列:吃在意大利(下)
完美的一天(下)
真是完美的一天。。。天黑了,我们回家。
DURAN DURAN(英国乐队)
Just a perfect day(这完美的一天 )
Problems all left alone(所有的烦恼都抛在脑后)
我在糖果店买了几块薄荷糖。
嘉嘉站在意大利厨房用品店ALESSI里,包围在世界著名大师设计的日常用品中间。在各种曼妙的形状,绚丽的色彩,让人忍俊不禁的可爱前面,她像个在糖果店里孩子,眼睛放光,目不暇接。
ALESSI店
看这个带小人的果盘。。。这个开瓶器,她笑的多可爱啊。。。哇,这是什么?
嘉嘉拿起一个带着像外星人般的脑袋,三条象蜘蛛般的长腿站立的器具。
我看了看边上的牌子:榨汁机,Philippe Starck设计。
嘉嘉爱慕地看着榨汁机流线型身体:真漂亮啊。。。
买一个吧。。。我随口说,但马上闭上了嘴。
嘉嘉的眼神黯淡下来:离这里很远的的地方,已变得冰冷而阴暗的厨房。。。
吃糖?我递上了薄荷糖。
我们含着糖,并排向前走。
你知道比离婚更糟的是什么吗?嘉嘉轻声地说。
我转过头看着她。
。。。是突然发现我已经忘掉了我是谁了:都是别人告诉我是好是坏、是胖是瘦、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的感觉应该是什么样的。。。
我没有说话,两人默默地向前走。
走过一个铺子,有各种从意大利来的特产,玻璃柜台中间是新鲜的黑、白松露(truffle),以很小的重量单位标价。边上各种形状和颜色的干果和蜜饯。
尝尝?秃头的店主热情招呼。
嘉嘉摇头,转过头来对我说:
我想吃蔬菜。
店主翻着白眼。
这是一条安静的街道。
两边街上的巨树的枝叶在街中央交汇,形成一个绿色的通道。我从来没有到过这里。
我和嘉嘉慢慢往前走。太阳光在我们前面的地上零星跳跃。
匡的一声,前方的铁门被用力关上。一个女子低着头匆匆向我们走来。
我站住,紧张地等着女子走过来。
阿。。。阿姨。。。我轻声地叫道。
女子走过我们,突然停住脚步,转头看着我。
您知道去。。。?我抖抖地开口,看着她的脸。突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忘掉了家里的地址。
很多年以后,我还鲜明地记着那张脸。这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子,但当时她的脸丑陋地扭曲着。。。对比的冲击是那么强烈,让当时9岁的我不知所措。
我站在那里,女子沉默地转身,继续快步往前走。
阿姨为什么哭?嘉嘉在我背后问。
我没有答案。成年以后,我见过两次同样的表情:一个人的伤心欲绝时。
我们继续向前走。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们只要一直走,就能走到家。
我的信念在穿过一个菜场后被粉碎了。
菜场的尽头是一条巨大、弯曲的路。平整的柏油路变成高低不平的石子路。
街慢慢变窄,路边的房子渐渐变得低矮。拐了几个弯,进入一条小路,两边密集的排列着不规则的小屋子。路越变越窄,最后仅能一个人侧身通过。从半截在地下的门看进去:昏暗中,有人坐在里面,呆滞地看着我们。。。
嘉嘉紧紧地拉着我的手。我能感到我的手心都是冷汗。
穿过窄巷,路变得宽了些。但是我们停住了脚步。
前方的路中央是一大片水,中间临时放着砖头和几块木板。
我蹲下身子,让嘉嘉拿着粽叶,爬上我的背。
背着嘉嘉,我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第一块木板。木板晃了一下。
别动!我对嘉嘉说。
短短的十几米的距离仿佛是永恒。
深吸一口气,踏上最后一块木板。我觉得脚下一滑,在嘉嘉的尖叫声中,我们摔进水里。
水并不深,但发现我爬不起来。几秒钟后才意识到嘉嘉紧紧地抓住我的脖子,像个秤砣一样坠着我。我掰她的手,听到她开始哭了起来。我转过头来。看到嘉嘉半躺在水里。黄色的裙子上都是泥水。把她拉起来,我才发现在她淌着脏水的脸颊上,有一个地方在流血。
我用手指去堵住她流血的地方,但一松开,血又开始流。
你碰那儿了?!我大声地问。
嘉嘉停止哭,抽泣。
我再问。
我要上厕所。她哽咽地说。
Weekenders on our own(周末当自己的旅行者 )
It's such fun(多么悠闲)
Le Verdure饭店在一个拐角处,是著名厨师巴塔利(Mario Batali)专门烹调蔬菜的饭店。我们在众多的空位子中间坐下,一个痩削、和蔼的侍者马上过来招呼。
嘉嘉点了SCAROLA ALLA GRIGLIA:焙烤各种苦味蔬菜,加上松子、加仑子,和香醋。
我要了一杯啤酒。
菜很快上来,新鲜蔬菜的清香和强烈的锅气。
你想尝一口吗?嘉嘉问道。
焙烤到恰到好处的蔬菜带着阳光下泥土的新鲜和生动,松子的香脆活泼地跳跃在绿色的间隙中。味蕾上微苦的后味鏖战着加仑子的甜和酸,默契而悠长。。。
嘉嘉享受地吃着她的菜。我喝着啤酒,无聊地四顾。突然看到巴塔利的名字。记忆深处有个铃声短促地响了一下。
很多年以前,和一个朋友在格林威治村的一个饭店吃饭。这是一个叫巴塔利的冉冉上升意大利新星厨师刚开的饭店。
吃到一半,一对老夫妻从门外进来,径直走到我们边上的空座位坐下。座位的间距很小,所以我们几乎并排而坐。
戴眼镜的老先生坐下,看了看我面前吃了一半的菜,问道:
味道怎么样?
我刚把一块喷香的猪脚送进嘴里,只能点头。
通心粉怎么样?
我把我的嘴倒腾出来,如实地评判了菜肴:很棒,并且。。。
老先生微笑:你好像懂美食。。。你是做这行的吗?
我笑着摇头,告诉他我的职业,然后开玩笑地:你是做。。。?
我创建了蔻驰(Coach )。老先生简短地说。
这时巴塔利从厨房出来,走到老夫妇边上,称叫爸妈。问他们今天想吃什么。
嘉嘉停下刀叉,看着我。我继续我的故事:
原来那对老夫妻是巴塔利岳父母。。。
他们是创建了蔻驰吗?
我点点头:
当然对我来说,他说我是里面厨师的老丈人,我会更肃然起敬。
我用从嘉嘉口袋里翻出的一块手绢按住她脸上的伤口。从水里捡起粽叶,我们两个湿漉漉地向前走。
痛。嘉嘉轻轻地说。
回家就让奶奶给你包扎。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到家啊?
快了。但我一点都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
前面突然豁然开朗:水泥铸成的开阔地,中央林林总总有很多水龙头。一个正在一个大木盆洗衣服的女子抬起头来,吃惊地看着我们。
我走到水龙头前想打开水,但发现每个水龙头上都是光秃秃的,没有开关。
过来。女子招呼嘉嘉,她有一个奇怪的口音。她移开木桶,开始给嘉嘉洗身上的泥水。
你们是哪家的孩子?
还没等我回答,女子突然惊叫一声:她看到嘉嘉脸上的伤口。
我犹疑跟在牵着嘉嘉的女子后面,走进一个黑洞洞的门里。
一个比我略小一点的男孩趴在靠窗的桌子上写作业。
女子拉开灯。房间很小,但很空。女子走到后面。我和嘉嘉站在屋子中央。男孩偷偷地打量着我们。后屋里发出开关抽屉,倒水的声音。
坐啊。男孩鼓足勇气说。
我看了看我和嘉嘉肮脏的衣服,摇摇头。
在裸露的灯泡下,女子把细心地把嘉嘉的脸洗干净,然后涂上红药水。她有一双细长、温和的眼睛。她一边比试着给嘉嘉脸上包一块布,一边问我们住在哪里。
我用盆里的水擦脸洗手,一边告诉她地址。但她好像没有任何概念那是在什么地方。她想把我们送到派出所。我坚决不要:这样就会通知我爸妈。我当然不知道,此时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爸妈已从班上赶回来,去了附近好几个派出所报案了。
嘉嘉在后面上厕所的时候,女子让男孩带路送我们到路口的车站。出门的时候,她摸了摸我的头。
几天后,我和提着礼物的爸妈回来,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水池和女子的家。很多年后,我又回去过一次,但发现那片房子都已拆尽,一排排新的公寓大楼。
小男孩一言不发,在前面走路。我和半个脸包在花布里的嘉嘉跟在后面。到了路口,小男孩指了指前方的车站,转身就走。
我叫住他,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把手里的玻璃弹珠给他。
他的眼睛亮了,但却没有接。我把手再伸出一点。他红着脸挑了一颗蓝花的,转身飞快地跑了。
我们走到车站,看到了车牌,我差点叫了出来:
我认识这辆车。周末我爸带我和弟弟看球就总是坐这辆车。
Just a perfect day(在这完美的一天 )
You made me forget myself(你让我忘记了我自己)
这个世界上只有不多的东西在我记忆中留下深远的印象,其中之一是在阿根廷的一个遥远的牧场的烧烤中吃的一样东西。
Sweetbread这个词最初出现在600百年前。它是小牛的胰腺,长大后退化。因为它的形状,很多时候被误认为是脑。
我们坐在MANZO饭店棕红底色的墙壁前方。棕红的灯罩在头顶整齐地延伸。投下明亮的光影绵延着大理石的吧台到黑暗的尽头。
嘉嘉两手捧着一瓶汽水,脸上的表情像一个被扣留的人质,看着刚端上的盘子。
盘子最上方是一个巨大的龙虾钳肉,交错着一片宽阔厚实的培根。最下方是一块炸得金黄的Sweetbread。边上点缀着甜玉米、意大利辣椒和香醋的蘸酱。
Sweetbread
Sweetbread外表金黄。酥脆。里面是细致的乳白色。蘸酱中的玉米的甜味、干椒若即若离的辣味、和意大利香醋的醇厚搭起了一个华丽而繁复舞台。有强烈咸味、腌熏味道的培根对比着Sweetbread略带甜味、持久绵延的鲜嫩和光滑轮换登场。龙虾肉贡献了另一维的质地、颜色、和味觉。
嘉嘉看着我享受菜肴。
盘子里还剩下最后一口。我用餐巾擦了擦嘴,把盘子推到嘉嘉面前。
我?我不吃!嘉嘉脸上露出不可能的表情。
为什么?
我读过一个作家关于吃Sweetbread的经历,我知道是什么味道。
是吗?我看着嘉嘉:。。。但你自己知道它的味道吗?
嘉嘉沉默,看着面前的盘子。
我耐心地等在一边。
她慢慢地拿起我的叉,把最后一块Sweetbread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嗯。。。还真不错。她微笑,伤疤隐没在酒窝里。
我微笑。
我们沿着汽车的线路朝前走。
我刚才没有哭。嘉嘉自豪地说,是指包扎伤口时。
我夸奖地摸了摸她的头。
我能把布拿掉吗?
为什么?
别人都看着我。
我摇摇头。嘉嘉偷偷把布向后移,让更多的脸露出来。这时我发现嘉嘉走路的姿势有点怪。
脱下嘉嘉的皮鞋,才发现她的袜子已经褪到脚背上。脚后跟已经都磨破了。
我把手里的粽叶让嘉嘉拿着,背着她朝前走。
在一个路口问了一个老人方向,我们拐弯,突然听到前面有人抑扬顿挫的吆喝,路边开始出现很多小吃摊。
我听到背上嘉嘉咽口水的声音。我的肚子也突然开始叫了起来。
你饿了吗?我问。
嗯。
我们在一排点心摊前走过。油炸的香味、烤焦的葱花,蒸笼掀开的白汽让我感到阵阵昏眩。我可以听到嘉嘉越来越频繁的咽口水声。
我挣扎地走到一家门口的石阶上,放下嘉嘉。
坐在这里,别动!
嘉嘉懂事地点点头。
我向不宽的马路对面走去,回头看嘉嘉还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脸上包着布。
在不长的街上走了两个来回,我鼓足勇气在一个卖糕团的摊位前停下,排在两个人后面。摊主是个面目黢黑的中年妇女。我看着模糊玻璃里面的各种糕团,和上方手写的价钱。
轮到我了。
要什么?妇女粗声地问道。
我伸出手,里面是五分钱和我的玻璃弹珠。
我能跟您换一块糕吗?我指了指柜子里最便宜的糕。
妇女看看我手里的东西,看看我的脸和身上肮脏的衣服。
我妹妹肚子饿了。。。我诚实地说。
小孩捣什么乱!我身后有人喊道。
妇女举起手中的夹子,我身后的那个人闭上了嘴。
你妹在哪里?她问。
我转过头去,指给她看街对面的嘉嘉。
妇女收回目光,伸手从我手心里挑出那个5分,然后夹起那块糕。但她又把它放下,夹起另一个肥大的豆沙糕,包在纸里递给我。
我和嘉嘉坐在台阶上,吃着甜糯的糕。面前是熙熙攘攘下班的人群。不知为什么在那一刻,我心里一片宁静,没有担心,没有害怕。
我把手里的的糕分给了嘉嘉,她继续香甜地吃着。我小心地掀开她脸上的布:她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我把粽叶重新整理一下,扎紧。
走,我们回家。
半透明、鲜红的太阳在我们前方街的顶头,照亮了我们面前的缓缓转弯的车,匆匆行走的人,和无数的自行车。。。
I thought I was someone else(我把自己想成了另外一个人)
Someone good(一个好人)
白色的面从手动的机器里慢慢变成一个长长的薄片,向外延伸; 三齿的裁刀纵横滚过面片,面片变成一个个严肃的小方格;一个灵巧的手把小方格包上馅儿,放在边上的盘子里。边上的机器前,淡黄色的细通心粉像整齐,源源不断地地垂落下来。。。
我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玻璃里面的两个女子在熟练地做着意大利通心粉。
新鲜的通心粉
不知什么时候,嘉嘉站在我边上。
太漂亮了!嘉嘉赞叹道。
我低头:她手里拿了一本意大利菜的烹调书。
我们坐在拥挤的 LA PASTA, 一个意大利通心粉饭店里,看着侍者把热气腾腾的通心粉盘子放在我们面前。
我们要了最简单的通心粉:嘉嘉要的是形似吉他琴弦的SPAGHETTI ALLA CHITARRA,只加乳酪和黑椒。我要的是土豆小丸子(Gnocchi)在新鲜番茄汁里。
白色盘子里的通心粉呈金黄色,表面光滑,饱满,在灯光下释放着诱人的光芒。下煮时间恰到好处(AL DENTE)。咬下去,面条轻易地抵抗着牙齿的切力,硬实而有弹性。橄榄油和乳酪的纯粹在嘴里弥漫开来,像地中海的风缓缓吹过午后的橄榄园。。。
土豆小丸子的主角是番茄汁,伴有些微鲜奶油。新鲜的味道让我想起儿时夏天的的上午。在奶奶家,我和嘉嘉分吃一碗刚从菜场买来的番茄,有细细的白糖洒在上面。。。回忆的感觉被随后到来浑厚的辛辣后味嘎然而止。
哥。。。嘉嘉停下叉子。
嗯。。。我抬起头来。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迷路的那次吗?
我看着她灯光下的脸,和脸上的伤疤,点点头。
在缓缓变暗的街上我们一步一步向前走。
背上的嘉嘉变得越来越重,周围的房子依然陌生而冷漠。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从我心里冒出:有可能我们永远找不回家了。。。
突然嘉嘉尖叫,手指着空中:
白雪公主。。。白雪公主!
我抬起头:在夕阳的光芒中,空中盘旋着一大群鸽子。在一群灰黑中,一只白色的鸽子格外醒目地飞翔其中。,太阳的光芒在她的身上涂上一层辉煌的金黄。
我们开始跑,追着空中的鸽子。
向左。。。嘉嘉在我头上方命令道。两只脚踢着我的屁股。
夕阳最后的一道光芒照在面前的街道,我们拐过两条街道。路灯亮了,街边的商店和住家开始变得熟悉起来。我远远地看见我们的巷子,它在我跳动的视线里变得越来越近。。。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怪叫。
我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来。
背着夕阳,站着一个矮小、不合比例的人影。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熟悉的恐惧像一条冰水沿着我的脊椎骨向下流动。。。
我突然听到有人发出吓人的吼叫,然后认识到声音是从我的身体里发出的。
我背着嘉嘉,向小白人冲去。嘉嘉也开始尖声喊叫。
我的眼睛被嘉嘉手中挥舞的粽叶挡住,什么也看不见。。。
轰地一声,我感到自己撞到一个柔软的身体上。然后阻力消失,我歪歪斜斜冲了两步,和嘉嘉一起倒在地上。
我回头:嘉嘉没事,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我转过头来,看着蜷缩在地上、四肢短小的小白人,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脸:蓬乱的头发,骨骼粗大的脸,浓重眉毛下的眼睛。。。
他竟然在哭,眼泪从他的肮脏的脸上流下。。。
我看着他,一种我成人以后也不能明白的感觉突然攫住了我的喉咙。
我慢慢蹲下身来,开始哽咽。。。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柔软的小手拉住了我的手。
透过朦胧的泪水,我看到手里拿着粽叶、脸上花布歪在一边的嘉嘉:
哥。。。我们回家。
Oh it's such a perfect day(哦,多么完美的一天 )
I'm glad I spent it with you(我很高兴和你一起度过)
我们最后找回了家,是吗?嘉嘉微笑。
我点头。
站在出口边上Il Gelato冰淇淋摊边,我们接过冰淇淋摊女孩递给我们的冰淇淋。
Amarena在意大利文中是“酸樱桃”的意思,看着嘉嘉享受地吃着Amarena口味冰淇淋。我感到我的牙开始倒了。。。
我的咖啡(Espresso)冰淇淋是纯粹的苦和浓郁的芳香。
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嘉嘉走过来,挽住我的手臂。
哥,我们回家。
走出大门,天已经黑了。城市的喧闹和对面公园吹来的微风瞬间把我们包围。
我回头:大楼的灯光从巨大的玻璃窗映射而出,像一个巨大的银幕,放映着随机剪辑的时光和故事、得到和失去、欢笑和痛哭、迷失和希望。。。
嘉嘉右转,向前走去。
嗨,错了。
嘉嘉没有回头:
我再去试试那条裙子,说不定现在穿正好了。
Just a Perfect Day (真是完美的一天)
when it gets dark , we go Home(天黑了,我们回家)
。。。。。。
Maison Kayser面包店
921 Broadway, New York, NY 10010
(212) 979-1600
地铁6, N, R在23街下
玛丽马克(Marimekko)
200 5th Ave, New York, NY 10011
(212) 843-9121
地铁6, N, R在23街下
Eataly意大利市场
200 5th Ave, New York, NY 10010
(212) 229-2560
地铁6, N, R在23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