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绝师太孟小芸》16 刘家珉（4）

刘家珉稍稍有些心定，因为他的父亲表示事已至此，他会尽量帮儿子说服妻子同意他和孟小芸的婚事。

第二天，他要开一个鉴定会，鉴定别人的一个项目，会整整开了一天。开完会他去医院看妈妈，刚好给妈妈看病的医生给她做完例行检查，被她妈妈拖着聊天。

家珉妈妈只要看着谁顺眼，是很会套近乎的。她看见儿子进来，笑吟吟地介绍：“家珉，这是齐医生，医术高超。”

是个年轻的女医生，漂亮，说话柔声细气，不像本地人。

互相握手之后，他知道她叫齐琳琳，是本省另外一个城市的人，也出身知识分子家庭，大学刚毕业两年，住院医生。

医学院要苦读五年，居然还有漂亮女生，真是不可思议。

刘家珉问：“我妈怎么样？”

齐琳琳回答：“没什么大问题，可以出院了。回家后要注意休养，不要生气。现在天气热，尽量少出门。”

后面都是家珉妈妈在说话。她很有本事，轻轻巧巧地把齐琳琳和刘家珉都拖住，脱不开身。

最后还是齐琳琳看看表，道歉说：“我还要查房，改天再来看您。”

家珉妈妈连忙说：“你去你去，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跟你投缘，耽误你时间了。”

齐琳琳说：“您也早些休息吧。心脏病关键要睡眠好，不能劳累。”

这样刘家珉也不能多待，跟齐琳琳一起出来，在门口道别。他走进自己的车子，拨孟小芸的手机：“小芸，你在哪里？”

孟小芸正在跟自己以前在梁氏的老同事一起吃饭聊天，接近结束。刘家珉说：“到我那里去吧，我有事跟你商量。”

孟小芸答应了，开车把老同事送回家，再转到刘家珉处。

刘家珉已经等在家里。孟小芸问：“你妈怎么样？你今天一天很累吧？”

刘家珉捧着头叹口气：“小芸，我以前错估了形势。我没想到我妈会这么激烈地反对，并且会发病发得这么严重。那天我去看她，她一边吊着盐水，一边插着氧气管，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孟小芸一颗心往下沉——他现在说这些，什么意思？

刘家珉说：“我爸说她不能再受刺激了。”

孟小芸闭上眼睛，半天睁开来，缓缓地说：“现在药流来不及了，但是还有一种补救方法，叫无痛人流。家珉，我们还是算了吧，我不可以再陪着你拖下去。你是男人，你可以拍拍屁股走，我——”

她似乎说不下去了，拎起包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

刘家珉跳起来拉住她，一把把她抱住，低声说：“小芸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们婚还是要结的，只是要缓一缓。这一阵，你多到我父母家走走，多跟我妈见见面，陪她说说话，表现得顺从温柔一点，她会对你改变看法的。”

孟小芸苦笑着说：“家珉，你不要傻。你妈对我的偏见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的思想根深蒂固，根本没有改变的可能。我工作在身，每天晚上要到八九点钟才能下班，已经快累瘫，你还要我去你家讨好你妈，这现实吗？”

刘家珉说：“你现在怀着孩子，已经不是太方便，把担子往别人身上卸一卸吧。把工作交给钱宇一部分，或者再找个副总经理，反正你将来生孩子，也要暂时找个人代理你的工作，早晚要走这一步，晚走不如早走。小芸，把工作往后放一放，搞搞好跟我妈的关系，也就这一段时间，我们一起挨过去，以后就是一生的幸福。”

孟小芸摇头：“把担子卸给钱宇？家珉，你是不是在说胡话？！就算我现在找人，也要一步一步来，等到我安排好，再去你家讨好你妈，我这肚子就藏不住了吧？如果那个时候你妈不同意，你是不是要让我去引产？家珉，我错了一步，不可以再错第二步。”

刘家珉说：“小芸，给我一点理解好不好？那是我妈，我不能看着她被我气进鬼门关。”

孟小芸疲倦地说：“家珉，你也给我一点理解好不好？我一头是工作，形势迫人，另外一头是肚子里的孩子，时间不等人。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说好的事情，你可以一变再变，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梁浩然从来没要求那个姓夏的女人去讨好自己的父亲家人，就这么孤独地两个人一起跟全世界做战，甚至，有一段时间是一个人在向全世界挑战，刘家珉为什么做不到？

刘家珉一头是父母家庭，另一头是孟小芸和她肚子里日长夜大的孩子，内心的压力也快把他这个阳光开朗的男人压垮。他听她说他没有担当，心中的火气蹭地窜上来，声音不由大起来：“我怎么没担当了？我又没说不结婚，我只说要缓缓，请你去多跟我妈说说好话，让她扭转对你的印象，这有什么错？再怎么说那是我妈，我总不能看着她被我气死！”

孟小芸也生气，声音也大起来：“家珉，你搞搞清楚，我并没有逼你结婚。我一开始说，趁着日子还早，我可以把孩子用药流打掉，这样我最多休息三天就可以复原，把对我身体的伤害降到最低。是你口口声声说要结婚，即使你家里不同意你也要结婚。现在拖得我失去最佳时机，好，那么还算可以补救，还不算太晚。你让我这么等下去，等你父母点头，万一他们不同意呢？你这不是成心要害我吗？”

刘家珉说：“不会的。至少我爸爸现在已经不反对了，我们只需要一点点缓冲的时间。小芸，算我求你好不好？我的要求并不是很过分，我妈再怎么说也是长辈，你去说说好话，跟她搞好关系也是应该的。就算是结婚以后，也要搞好婆媳关系吧？”

孟小芸心中闪过疑团，她问：“你爸爸已经不反对？他是怎么改变的？你对他说了什么？”

刘家珉艰难地说：“都到这地步了，我还能怎样？只好实话实说，告诉他你怀孕了。”

孟小芸扶着沙发扶手，蹭地一声站起来，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她晃了晃，又跌进沙发里，脸色煞白，人不由自主地开始呕吐，把晚上吃的饭全部吐出来。

刘家珉吓坏了，连忙蹲过去问：“小芸，你怎么啦？你别吓我，你要不要紧，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孟小芸摇摇头，呻吟着说：“你帮我倒杯水。”

刘家珉这才想起来他们一见面就吵，还没来得及给她倒杯水。他赶紧起身去倒水，同时扶她换个地方，自己拿工具替她清理那一摊秽物。

孟小芸挣扎着起身去卫生间漱口，回来把水喝下，抚着额头喃喃自语：“我一步算错步步错。家珉，我对你了解不够，是我自讨苦吃。”

刘家珉听了，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他把她揽在怀里，低声说：“小芸，别用做生意的方式来计算感情，好吗？有些事，没有办法计算一分一毫的来往得失。我知道我的要求让你为难，可是你为我想想。我是我妈中年得子，而且是独生子，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如果我结婚给她打击太大让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这一辈子良心怎么平安呢？小芸，你是爱我的，是吗？为我委屈一下，牺牲一下，好不好？结婚后，我会加倍报答你的。”

孟小芸叹口气：“我们结了婚又怎么样？我在你父母面前难逃用孩子逼婚的恶名，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刘家珉说：“小芸，你现实一点，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就算现在他们不知道，将来我们结婚，孩子生下来，他们也会知道。别人对你什么看法真的那么重要吗？逼婚怎么样，不逼婚又怎么样？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管别人怎么说呢？”

孟小芸反问：“既然别人对我们的看法不重要，你为什么还要我去讨好你妈？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在乎你妈的看法？”

刘家珉噎住。他头一次感到孟小芸的“厉害”。以前她的犀利，她的果断都是针对生意场上敌人的，他在旁边看了觉得有趣，觉得可爱，觉得痛快；可是，当今天她把这言语之刀挥向自己，他的感受完全两样了。

他觉得，如果她爱他，那么为了迎合一下他的妈妈，即使觉得委屈，也该委屈一下以顾全大局。他相信如果孟小芸的父母反对他们的婚事，他也同样会委屈一下自己去讨好未来的丈人和丈母娘。他不明白孟小芸在坚持什么，为什么就这么不肯通融。她真的爱他吗？人家说爱屋及乌，为什么他感觉不到呢？她那么冷静那么清醒，口口声声要打掉孩子。打掉孩子，他们自然要分手，她为什么这么冷酷？

刘家珉捧住头：“小芸，难道我们之间，就只有打掉孩子一拍两散一条路好走了么？”

孟小芸听了这话，心如刀割。他什么意思？她不去讨好他妈，他就不愿意跟她结婚了？她冷然地问：“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把孩子生下来，做单身母亲，你来付抚养费？家珉，那样的话，以后还有女孩子愿意嫁给你吗？”

刘家珉爆发地喊：“孟小芸，你究竟有没有感情？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你真的爱我吗？为什么我这么小小的一点要求你都不肯答应？！”

孟小芸惊愕地看着脸涨得通红的刘家珉。他这是第一次对她发脾气，实在让她不能适应。无论如何，她不能够像忍梁浩然那样去忍刘家珉，她在以前婚姻中所受到的种种屈辱和轻慢，她不想再经历一遍。当下她声音不大，却有力地反击：“家珉，告诉我，你爱我吗？你以前对我说的话都不算数了吗？你爱我，对我说过的承诺不能兑现？你爱我，让我怀着身孕工作到晚上八九点再去讨好你妈？你妈对我什么态度你看到了，她那样面对面地侮辱我你很高兴吗？你这是爱我的表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