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无计可消除 (大学时的一段在外任课轶事)
当人们回想起人生中走过的某一段经历,心中不免还有悸动。记得那是在八十年代后期。大学三,四年级外语系的学生开始业余时间打工,挣钱的一段生涯。
那时学外语,尤其是英语专业的学生十分吃香。许多单位到系里“盯梢”。严烟被系主任叫去,说明解放军某单位的情报部聘请她给有出国任务的军官上英语课。每节课三十元,每次两节课。一周三次。有车接送。时间是半年培训一批学员。同学们都很羡慕,因为在那时,一般就是教师额外加一节课,只给五元。严烟从那时起每周一 三 六到解放军某军机关大院去教英语。教材从外籍教员处复印的。课本题目是“San Francisco"。听,说,读,写还有讨论。
第一天上课是在一个黄昏时分,严烟走进他们准备的教室,不禁心中一惊,有一点紧张。原来教室里已经做了二十个军官,年纪不齐,年轻的有二十七八岁,大多数是三十到四十的军人,而严烟只有二十岁。她赶紧整理了一下心境,同时当他们看到严烟走进教室时,一刹那全体起立,摘下军帽,表示敬意。严烟涨红了脸,有些羞涩地说了一句“大家好,请坐!”并及时用英语重复了一遍。“Good evening everybody.sit down please!"。
她站在讲台前,扫过每人的脸,作了自我介绍,并板书在黑板上。然后请每个人自我介绍。先用中文,然后用英语。她知道这些人都有英语基础的。需要的是听的懂,能张口说。
严烟也备了课,复印了教材,复制了录音带。每人一份。她让学员们准备好,下次上课要提问和对话。
课间十分钟休息,班长为她送茶水,并很自然的叫她老师。她那忐忑不安的心逐渐平稳下来。很快就进入情况。他们就是她第一批学生。
其实在这些大兵的眼里,严烟就是一个会讲英语的小女孩。所以对她很担待的。同时也很照顾她的心情。那些可以做他父亲的较高极的军官都主动与她交流,使她很感激。严烟使用外籍教员的教学法,活耀课堂,每人都给机会。并在不伤他们的面子情况下,采取较严格的口语测试。听力比赛,课堂上没有人不被牵动,既然要去做外国使节,总要有主动权。不会说或听不懂是不合格的。情报部的领导要详细了解每人的情况,因此选拔最优秀的先出去。
眼看严烟的寒假到了,情报部领导说学员要求趁假期加时。于是假期间改成每周上十节课,星期一到五每早八点到十点。他们领导特意让班长告诉严烟,可乘军队班车。严烟应该从北太平庄称二十二路公车到西单等军队班车。第一次她看到西单有一辆坐满军人的车,停在那里。她想必定是这辆了。于是就想冲上去,但到车门口她发现车里没有家属,女兵也穿军装。再看自己中长黑呢子大衣,红色的贝雷帽,脚下踏着高筒高跟靴子,车上的人都用惊奇的眼光注视着她。“这车是不接家属子女的。”有人小声说。她很尴尬,停在那里,不知如何做。司机问到:“是教英语的老师吗?”严烟赶快回答说:"是"。那司机笑眯眯地说:“首长已通知我了,会有一个小姑娘似的老师要乘这车”她又是一个释然。赶紧上车。她用眼角扫了一眼车上的人,还好,他们已经不盯着看她了。后来时间长了,她发现原来车里的军人年纪比较大的,都是有家室的。
一天,学员要求额外加口语课,班长帮她解决晚饭的问题。于是她跟着班长去了食堂吃饭。她出现在食堂又是一个惊奇。因为家属是不能进的,女兵要穿军装,严烟当然是便装。怎能进去呢?好奇的人就开始向班长打听。班长说这是我们的英语教师,得知还是在校生,,就更加好奇了。怀疑的目光不断在严烟身上转。她只好假装看不见来掩饰自己的窘态。
时间长了,严烟再来食堂已经很自然了。竟然有人邀请她给他们上英语课。她又怎能兼课太多呢?会影响学习的,面临马上要写毕业论文了。她就介绍了一个同学给那些人。不过待遇可不如情报部,每小时20元.同学照样高兴极了。那时兼课,军队付的比一般单位都高。
转眼严烟在部队兼课三个月了。为了看学员们的进度,情报部领导亲自听课,并请外交学院的教师来评分。那是一个多么紧张的时刻,小老师和老学生都十分紧张。但是还是很顺利的过去了。由于学生们的目标清楚,学习非常刻苦。严烟只要有时间就跟他们一起上自习课,那是额外的加班,她不要钱。给这批未来的外交官留下极好的印象。
半年过去了,结业到了。每个人暂时脱下军装,由严烟的系主任,及情报部领导。还有请来的外籍教员做“final interview".共二十个学生,都是自己面对考官。严烟比她的学生还紧张。
只要一个学生通过,严烟的心就轻松一点。最后是班长。外籍教员给他一个“excellent”。他们的刻苦学习的精神,让严烟感动。因为他们虽然都是少壮派,必定离开学校很久了。回到教室后,他们好像恢复了学生时代的青春。。。刚开课的拘谨荡然无存。全体通过后,迎来了一个学生出任外国使节欢送会。大家就把结业式和欢送会一起开。严烟请了几个英语系的女同学,一起参加这个有意义的party。情报部宣布继续办英语培训班。然而最让严烟感动,记忆深刻的还是那第一批学员。
严烟在那里兼课四年,送走了八期学员。直到她自己也远走他乡。那些老学生的学习精神一直感动着她。激励着她在国外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