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谈电影（十二）泰坦尼克号（3D）

在泰坦尼克号沉没（1912年4月15日）一百周年之际，以3D形式重温了泰坦尼克号悲壮的爱情故事。虽然从1997年《泰坦尼克号》首演到现在已经是15年，里面的主题歌也听过了无数遍，但是整个故事依然感人，3D效果更增震撼。第一次看《泰坦尼克号》的河东看到结尾，泪水哗哗的，都迈不动脚离场了。《泰坦尼克号》无疑是不愧奥斯卡多项奖项的一个大制作，从故事到演员到场景到音乐几乎可以说是完美。但是，如果观后感只是大唱赞歌，唏嘘感动就太没有新意了。 

在这里，我要剖析一下罗斯和杰克的情感故事。大多数人，包括我在内，都会被两个年轻人的真挚情感和赴死的勇气所感动，觉得这是一段真挚的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但是，静下心来仔细一琢磨，味道就有些不一样了。罗斯跟卡尔是定了婚的，而且是一种没落贵族跟新兴资本家族的联姻。即使是在现在的美国，订婚都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意味着双方有足够的诚意将来在一起共同生活，组成一个家庭。在一百年前，订婚更是不能随便违约的事情。杰克本来就是一个社会上的小混混，见到美女就心动倒也没有什么，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太多可以失去的。罗斯肩负着拯救没落贵族家庭的重任，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正统教育，怎么会轻易地就跟着杰克跑了呢？作为一部能够获得多项奥斯卡大奖的大片，必须有一个让观众觉得可以接受的解释。作者和导演在这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 

虽然杰克是个社会底层的混混，但是他们把他加上了艺术家的素养，让他画得一手好画。当罗斯向他展示毕加索和莫奈等画家的作品时，他可以娓娓道来。他们又让他在餐桌上谈吐非凡，讲出人生的意义就是过好每一天，让那帮上层社会浑浑噩噩的人们大跌眼镜。杰克还可以带着罗斯去参加平民们欢乐的舞会，让罗斯体会那种普通人发自内心的快乐，跟上流社会的装模作样形成鲜明的对比。这还不提他的那句“You jump, I jump.”。经过如此一番描画，杰克就有了他的价值，罗斯喜欢上他就算有了一些基础。 

再来看罗斯，作为一个没落贵族后代，从小受到母亲和老师的严格训练，怎么会突然就背叛了自己的未婚夫呢。怎么才能让观众接受罗斯这种背叛行为呢？影片中，刻意描写了罗斯对上流社会那种装模作样和肤浅的不满。罗斯看到自己未来跟一个自己不爱而且无趣的人的生活会是多么没有意义，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作为接受过良好家教的罗斯，除了该学的知识和礼仪，还读了很多其他的著作，并且对艺术有自己的喜爱和领悟。在这里，“存在危机”（existential crisis）这个高深的话题被悄悄地揉了进来，进一步让观众觉得罗斯对她所在的上层社会和他的新兴资产阶级未婚夫的背叛是可以理解的。 

想让一段偷情变成美丽的爱情故事，除了在两个主人公的背景和性格上下功夫之外，还要把这段情感故事放到一个大的历史事件中去。在《红字》中，两个偷情的人被放在初到美国的白人与印第安土人之间的冲突中。在《泰坦尼克号》中，罗斯和杰克的故事自然就放在这个世界航海史上非常重大的一个悲剧的大环境中。 

在《河边谈电影（六）红字》一文中，河边提出过一个普遍规律：“河边总结自己看过的名著名电影，其中有一个规律，就是既要有一个比较个性化的故事，又要有一个宏大的时代背景。把感人的故事放在一个时代的转变过程中，大作就有了根基。比如，那个《飘》（Gone with wind），把郝思嘉同学的爱情故事放到了南北战争的大背景里，才有深意。前苏联的那些小说，比如《战争与和平》，也是如此。”这个规律，在《泰坦尼克号》这部大片中再次得到印证。 

下面，河边还要提出另一个让一段偷情变成可歌可泣的《爱情》的规律。那就是，这种情感的归宿必须至少有一个人死掉。死，是一种升华，可以把很多的罪恶洗掉。死，也可以避免这段感情随着时间的推进而庸俗化和丑恶化。当一个人死掉了以后，大家就比较容易记得他/她的好处，会逐渐把他/她的不好的地方慢慢淡忘掉。而且，一旦人死了，他/她就再也不会在日后的生活中变心，庸俗化，或者为柴米油盐吵闹。把主人公写死，是演绎美丽爱情的一个简单有效的手段。 

顺便扯一句，在西方作品中，比如《泰坦尼克号》和《廊桥遗梦》中，通常被写死的是一个主人公，而且往往是比较自然的死法。而在日本的一些殉情小说中，死掉的是两个人，甚至是比较残酷的死掉，比如以阿部定的真实事件为基础的《感官世界》。到底有没有这个区别，如果有的话，为什么有这么个区别，河边还没有想出来。作为一个问题放在这里，听听大家有什么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