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美景与歌：意大利旅行随笔

去那不勒斯附近的阿玛菲海岸（Amalfi Coast）旅行，是去年就着手计划的一件大事。之所以有这个计划，是因为看了很多关于该地区的纪录片。屏幕上碧蓝的大海，面朝大海的山崖上层层叠叠、五颜六色的玲珑房舍，海边蜿蜒弯曲的山道，村里人家院子里的鲜花和橄榄树，都让人感到这是一个如童话般浪漫美丽的地方。到这样的世外桃源去旅行，也算是实现人生的一桩夙愿。

 

 

但当我到了意大利，在那不勒斯古老又热闹的街上行走，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歌声时，我才意识到，我对这个地方的向往有更长的渊源，远远超过这几年在电视上看到那些五颜六色的画面。

人们对美好遥远的东西，自然会产生热烈的向往。我们从小生活在一个贫穷封闭的国家，从电影、小说、音乐中才看到一点外面世界的影子。那些杂志上的世界风情的图片，收音机里的外国歌曲，成了追求浪漫的少男少女精神生活的亮点。音乐尤其容易长驱直入地走入我的心扉。不同民族的音乐有不同特点，旋律本身就有异国情调，激起对它诞生的那个遥远国度的幻想，更何况那些喜闻乐见的歌曲还直接用歌词描述一个地方的美，歌唱当地人的爱情，让想象力丰富却见闻有限的远方少年，若隐若现瞥见了一点外面的世界。

我在那不勒斯街头听到的《我的太阳》（O Sole Mio）就是这样一首歌曲。《我的太阳》是一首创作于1898年的那不勒斯歌曲，是世界上最出名、流传最广的民歌之一。这首歌曲最早用那不勒斯的拿波里方言演唱，后来译成意大利语，是很多世界著名男高音的保留曲目。小时候中国的一些男高音也经常表演这首歌，有时候还将歌词译成了中文。这是一首情歌，用太阳来比喻自己的爱人和爱人的笑容，表达忠贞不渝的爱情：

多么辉煌那灿烂的阳光，暴风雨过去后天空多晴朗，
清新的空气令人心仪神旷，多么辉煌那灿烂的阳光；
啊你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仿佛那太阳灿烂辉煌。

下面的是帕瓦罗蒂、多明哥和卡雷拉斯三大男高音演唱这首歌曲的视频。三大男高音竞相展示自己的优美歌喉，俏皮友好，幽默可爱：

但《我的太阳》虽然最耳熟能详，正式把那不勒斯引入我视野的还是另一首歌，《桑塔露琪亚》（Santa Lucia ）。《桑塔露琪亚》也是那不勒斯民歌，但比《我的太阳》更古老，而且内容直接就是歌唱那不勒斯的美景。桑塔露琪亚是那不勒斯湾一段风景如画的海滨，歌中唱道：

看晚星多明亮，闪耀着金光，海面上微风吹，碧波在荡漾。
在银河下面，暮色苍茫，甜蜜的歌声，飘荡在远方。

我自己从来没有试着唱过《我的太阳》，但《桑塔露琪亚》却经常哼哼唱唱，还和几个闺蜜在一个小型演出上表演过。现在来到桑塔露琪亚，亲眼看见歌中所唱的明亮的晚星和海面的金光，心情之激动可想而知。下面是英国男高音阿尔菲·鲍伊（Alfie Boe）演唱《桑塔露琪亚》的视频，其中有很多那不勒斯的美丽照片：

还有一首歌旅行期间也经常想起，《重归苏莲托》（Torna a Surriento）。苏莲托是那不勒斯湾旁边苏莲托半岛上的一个观光小镇。《重归苏莲托》抒发对即将远离故乡的爱人的不舍，也赞颂苏莲托的美。这也是一首曲调和歌词都优美的在全世界广为流传的脍炙人口的爱情歌曲：

看，这海洋多么美丽！多么激动人的心情！看这大自然的风景，多么使人陶醉！
看，这山坡旁的果园，长满黄金般的蜜柑，到处散发着芳香，到处充满温暖。
可是你对我说“再见”，永远抛弃你的爱人，永远离开你的家乡，你真忍心不回来？
请别抛弃我，别使我再受痛苦！ 重归苏莲托，你回来吧！

下面是意大利盲人歌手安德烈·波伽利（Andrea Bocelli）演唱这首歌的视频：

我们这次在苏莲托呆了一天时间。“长满黄金般的蜜柑”这句歌词以前没有特别留意，在苏莲托以及附近的阿玛菲海岸却深有体会：这里确实是柑橘之乡。苏莲托的很多街道都以橘树做道旁树。整个地区的每一家饭店都供应鲜榨的橘子汁，还有很多柜台前摆着一箱箱金黄的蜜柑，柜台后的小伙子当场把橘子塞进榨汁机，然后端出一杯杯果汁的路边摊。喝一杯这种漂浮着压碎的橘瓤的清甜的果汁，纤维、水分、维生素全部得到补充，顿时疲劳全消，神清气爽。柠檬也遍地都是。山区梯田上种的作物大都是柠檬。当地人喜欢在柠檬上盖一层网，挡住强烈的阳光。这种一片一片黑色的“柠檬网”，下面这张照片中就可以看见：

 

 

在阿玛菲海岸的小镇Minori和Maiori之间，有一条“柠檬小径”（Sentiero Dei Limoni），从无数柠檬田中穿过。走在小径上，空中飘荡着柠檬花香，眼前是阿玛菲海岸的美景，是莫大的享受。

 

 
（柠檬小径的海景）

苏莲托街景。仔细看可以看见道旁树上结的橘子：

 

 
苏莲托的圣弗朗切斯科修道院（San Francesco Cloister）：

 

 
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西方人也有“Travel opens up your mind”的说法。旅行除了增长见识，也刺激好奇心，让人对原本漠然的事物产生兴趣。出行前也会研究旅行攻略，但对一个地方的兴趣是踏上那片土地后才真正成型的，像半空漂浮的水汽终于凝成雨珠一样。在陌生的广场上徜徉，欣赏墙上的浮雕壁画，坐在一扇古雅的窗边看街上人来人往，听街上乐手的弹唱，体验越多，想知道却又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就越多，有些答案当场就可以找到，剩下的就要回家读书上网了。出行前，读旅游指南是学习，是功课，是为即将到来的考试做准备；出行后，维基百科都像侦探小说一样趣味横生，读来的知识也像山泉一样活泼奔放。

这次去那不勒斯和阿玛菲海岸也是如此。现在不再俗务缠身，感官变得更加灵敏，对生活中美好的事物也更愿意花时间去品味，有点长时间感冒的人康复后口鼻不再堵塞的舒畅。音乐，美食，美景，都是值得尽情享受的好东西，从来都是喜欢的。这次旅行回来后，对它们的仰慕又达到了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