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dian新闻
>
海归漫谈5:阴霾、咽炎、哮喘、防范

海归漫谈5:阴霾、咽炎、哮喘、防范

博客

这次在美国呆的时间比较长。今天早晨我正在刷牙,突然大叫,“我的咽炎好了”。

记得是2007年11月15日,当年的老同学、现在某重点大学的副校长在美东地区我家住了一晚上,早晨起来看见我前院居然仍在盛开着的洋玉兰花,来一句“你居然能种出来反季玉兰花!”。



我陪他在附近转着,老同学说“环境不错!”。我说“美国郊区都是这样,谁让你就在MIT旁边、查尔斯河对岸的留学生家里了解美国了?”



他接着说“这天真蓝!”。

记得在20多年前我在中国的室友从留学英国到了留学美国,两个大男人也居然煲起来了欧美之间的长途电话粥,这老弟说了句“美国的天真蓝”,我接了一句“谁让你在英国那个阴雨地方呆那么长时间?”。

记得在20多年前我也由欧入美,在美国大学校园饭堂里也是听到这样的感慨“美国的天真蓝!”

我就纳其闷了,难道中国没有蓝天?

我在1990年出国留学。作为一个农村长大的,我最喜欢的常见自然景观就是蓝天白云了,也最喜欢仰望天空了。秋高气爽、云卷云舒、白云苍狗、棉花套子。在这个白露的节气,拖拉机已经把一些早熟的玉米地深耕了一遍,准备秋分季节种冬小麦了。我曾经四脚朝天地躺在那松软的新土上,望着上空,真的是愿意欣赏什么就有什么,愿意想象什么就有什么,只要你想象力丰富,只要你躺的时间足够长。家里面的严格教育,不许坐门槛,不许蹲地上,更不许坐或躺在地上,可是每年我都要在新耕的土地上躺上一两回,一直到1977年秋天的最后一次躺。

记得儿时的表姐,她只把有一朵朵白云的天才叫晴天。至于没有云彩的蓝天,她不认为没有一丝云彩的蓝天为晴天,当然了我犟死理地和她辩论着。

秋天,仰望天空,春天俯瞅土地。向地面上瞅,我固然是寻找已经渴望一冬天的绿。四五岁以后的我,每年二月底就抱着这种渴望,在墙的南侧,在沟渠里面的向阳处,寻找最先从土里伸出来的那一棵棵我尚未查出来名字的独根草,独根草对我胜似报春花。当然了,我随后几天就会去寻找可以挖的最先报春的野菜 --- 荠菜。早春的荠菜是喂人的,不是喂猪喂兔子的。

除了仰望、俯瞅,我还可以平视60公里外的碣石山,对一个生长在全县海拔不超过15米的地方,对海拔近700米高的碣石山是那样令我向往。到前村打酱油醋,我回来的路上要专门从村东头有很高宅基地的人家边上的小路隔着大坑向东北望去,望一眼瓦蓝瓦蓝的碣石山;背着从村西的地里拾来的柴草,弯腰弓背赶路的时候,我也会偶尔抬头望一望东北方向的碣石山,看那半山腰似乎有一道白色痕迹的碣石山;我有时候甚至登梯上房(去年还干过),也是为了看一眼碣石山,有时候还把远处隆隆的声音和碣石山联系起来,认为那是开山炸石。碣石山最高峰娘娘顶从我家方向看去就是一个桃子竖着放的上部形状,两个看上去差不多高的山峰完美对称构成了一个小豁嘴。我一个小伙伴说有一天他看到了一块大石头滚落下来,现在看来是有些太夸张了。

顺便介绍一点地理旅游常识。中国大陆近海最高的山是青岛崂山,海拔近1100米;碣石山只能排第二。中国台湾海岸线上最高峰是新港山,海拔近1700米,中国香港的最高峰大帽山海拔960米。而整个南北美洲大陆长达2万公里的东海岸近海最高峰只有450米,在缅因州的阿卡迪亚国家公园。

当时的春秋天,这么浪漫的农村小男孩(现在的理工科男)估计在960万平方公里上并不算多。

一直到现在,我最爱的仍然是这片天,这片土地。穷人可能欣赏不到美人、欣赏不到名画、无法拥有成捆的钞票和成堆的黄金、无法周游列国欣赏名山大川,但是可以享受蓝天白云,只要你有那份悟性,只要你有那份雅兴。

我做过几个NASA资助的项目,当然知道航天飞机、宇宙飞船中水和空气是奢侈品。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在地球上有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蓝天、空气、水就居然已经是奢侈品了。

所以,在2007年11月15日,第三次听到中国人感慨美国的天蓝时,我就见怪不怪并且很理解地接了一句,“是啊,现在中国阴狸(li)天很多”。老同学不客气地说,“什么?那叫阴霾天,大才子!”。

看来我对阴霾太不熟悉了。

感谢老同学当我的一字师!

他是在16号飞回国,我是在17号飞回国,所以我至今仍然记得很清楚。18日,我和另外一个现在已经是副部级大官儿的师兄陪导师(老先生今年94岁,中科院院士、原政协常委)去杭州开专业年会。从北京飞杭州,我一下子就体验了什么叫霾。我当时想到的是,西游记里孙悟空翻着筋斗云看到的妖雾是啥样的?

先说那次出北京机场吧,一下飞机,一股焦煳的味道冲鼻而来。开车一路几个小时,都是这种味道。

2003、2005年国庆我回来时根本不是这样的呀?北京、沈阳都是蓝天白云的好天气呀。只是在2003年10月4日下午三点多,坐车回家到本县县界时,发现这大晴天里这高速公路周围怎么下着雾啊?难道秋天空气湿度也这么大?更多就没有去想。

可是2007年这一次,我头几天内就是觉得到处都是烧湿秸秆的焦煳味道、久久不去,即使是我住在直辖市的近市中心处。

白白烧掉玉米秸秆?!

我小时候能够捡到玉米秆给妈妈当柴禾是我的几乎不可能的奢求。我只能秋天里用耙子搂草和玉米高粱的落叶、夏天里用手从紫穗槐树丛里捧出来细小的紫穗槐叶,下霜后到臭椿树下捡臭椿树枝(下霜的早晨会自动落下),晚秋初冬到地里刨茬头(玉米杆、高粱杆贴地皮用镰刀收割后剩下的地下部分)、深冬里我要拉着沉重的大耙在地里搂草根,为的就是家里有足够的柴草做饭取暖。最苦的是,在深秋起大早到路边的杨树下面用耙子挠杨树叶,在下完露水或者霜以后,两面变湿的杨树叶就负重落了下来。用耙一挠,那个杨树叶一翻身,潮湿的两面就都沾上干土,那一个干树叶的四五倍的重量就出来了。我在晚秋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早晨出来拾杨树叶,背着不到半笊子的露水、树叶和泥土走一两里地回家,笊子+露水+树叶+笊子本身有40来斤重,身上倒是从冷冰冰变得热乎乎的了,我连忙吃完每天不变的早饭高粱米粥就咸菜,就背起书包去上学了。我13岁以前的日子就是这样度过的。

前天从小木屋度假回来的路上,小女儿要我连续讲了五个有我家人(ancester)、有动物的真实故事(傍晚我忘了开鸡窝门母鸡上树(重复N次),黄鼠狼半夜拉鸡爷爷去追(重复M次),河套里有独狼跟踪我爷爷的胶皮大车,爷爷家院里怒斩青蛇,姥爷夜间玉米地开枪打狐狸未着)以后,还要我继续讲一个,我就讲了我儿时搂草打兔子的真实故事(当然没打着)。

听完故事,小女儿就开始叫饿。我们又不得不返回去17mile去吃饭。朔旧踪的路上,我心情复杂地说了一句:“不懂事儿(不明白道理)的小孩子最幸福快乐”。

家里领导接了一句:“像你那样从小懂事儿、干活儿、勤俭、孝顺、筛土面挣了5块钱还给你奶奶姥姥一人五毛,有啥用?一辈子幸福吗?一辈子快乐吗?”。

我,“穷人孩子早当家”。

领导:“没有那么多的穷人孩子早当家,否则就没有穷人了”。

我:“好吧,我忧国忧民,我从小就是操心的命,为家为国为世界”。

领导:“算了吧,连老婆孩子都不养”。

我:“贪官、既得利益者、骗子们都爱的国,我也得爱呀,得用实际行动爱呀”。

领导:“哼,有你啥相干?”。

我:“耗尽资源、污染了环境、以工人的健康甚至生命为代价,那挣得是缺德钱。咱挣得是积德钱,反正我死后肯定不会下地狱。我做环保产业,做资源化回用,其实是我在帮着一些应该下第17层地狱的人挪到第16层、甚至第9层地狱上来”。

领导:“你还有完没完?”。

。。。。。。。。。

我:“这西红柿2.49$一磅,一磅半大的龙虾才5.99$一磅,这都是啥事儿?”。

领导:“那是有机的西红柿。想吃龙虾你就买,别那么多废话”。

我:“那龙虾也不是无机的,没有不是野生的”。

领导:“你有病啊!”

我可能有病吧,从小受的教育加上有丰富辛酸的拾柴拔草经历,我看着那些玉米秆被白白点着,而且是形成阴霾的主因之一,实在不能忍受。我很多次在想,如果有时空隧道,让我从现在穿越到1972~1977年,我每次能够带回去几捆玉米秸秆该有多好!那时的我,就不用迷迷糊糊地在天刚蒙蒙亮时就起床(起炕),就不用打着哈欠缩着脖儿,冻得哆哩哆嗦地挠树叶,背着死沉死沉的笊子回家了。

07年11月份的回国对我真的触动很大。从国内回来,我就和领导请示,说我可以做多种废水处理,可以做多种废气治理,我会做秸秆发酵制酒精,我还会做天然气精加工,会做海水淡化,我有很多独门技术,回去可以大派用场。

领导:你那样想了,我就没法劝你了。反正你这样的十条牛也拉不回来的,我管不了你。但是以后后悔了,别来跟我说,一句也别说。

所以,为了祖国人民的环保事业,我就离妻别子、不远万里回到中国。

可是,国内的污染不那么容易治,国内的工程合同不是那样容易拿,国内的博士生硕士生也不是那么容易带,国内的论文和专利也不是那么容易发,国内的科研费也不是那么容易申请。但是带回去的美元,很容易花。

最主要的,国内的人们已经适应了喂人民服的雾,而我适应不了,我做不到自强不吸。

别人闻不到气味的地方,我还是闻的到。

我去过一个年产值过200亿元人民币、曾经是行业第一的企业,我不能想象这样的公司的董事长所在的办公楼就是被浓烟浓雾粉尘包围着。

我去过一个年产值最高为180亿元人民币、曾经是全世界龙头老大的企业,我不能想象这样的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就是被馊臊酸臭香苦味笼罩着。

(待续)

戳这里 Claim your page
来源: 文学城-我爱丁二酸钠
相关阅读
logo
联系我们隐私协议©2024 redian.news
Redian新闻
Redian.news刊载任何文章,不代表同意其说法或描述,仅为提供更多信息,也不构成任何建议。文章信息的合法性及真实性由其作者负责,与Redian.news及其运营公司无关。欢迎投稿,如发现稿件侵权,或作者不愿在本网发表文章,请版权拥有者通知本网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