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三道四（82）“有心”与“用心”
说三道四（82）“有心”与“用心”
孟子说“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心这个器官职在思考。《孟子·告子》中的《学弈》：“弈秋，通国之善弈者也。使弈秋诲二人弈，其一人专心致志，惟弈秋之为听，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zhúo）射之”。说的都是“心之官则思”，都是指的他人通过观察，发现不同的人心，在思考不同的问题。
而“他人有心，予忖度（cǔn duó）之”（语出《诗经·小雅·巧言》）。意谓他人的心意，我可以揣度出来。
先说古人在《韩诗外传·卷四》中讲的齐桓公的故事。
有一回齐桓公单独和管仲谋画攻打莒（jǔ）国，后来居然整个国都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桓公问管仲为什么会这样，管仲认为可能跟东郭牙有关系。桓公把东郭牙找来，管仲问东郭牙是不是他说出去的，他说是。管仲问他怎能知道要讨伐莒国的机密。
东郭才说：“我听说执政者有三种特别的表情，我凭着君王的表情判断而猜测到这件事。”
管仲问是哪三种表情。东郭就说：“欢欣喜悦是参加典礼、欣赏音乐舞蹈之后的表情；忧愁哀伤是遇到丧事的表情；勇猛亢奋是准备打仗的表情。凭着这样的区分，我就知道君王当时心里想着军事的大事。”
管仲又问：“那你怎么知道目标是莒国呢？”
东郭牙回答说：“我看你的手指向东南，又观察你的嘴型，因而判断是莒。”
桓公说：“很好！《诗经》上说：‘他人有心，予忖度之。’”
东郭牙说：“人的眼睛是心意的表征，言语则是行动的标示。智者对别人的心意，不必刻意探察就能知道。观察外貌，注意表情和指向，仔细分辨判断，对别人的心意就可充分了解了。”
又，在《孟子·梁惠王上》中，齐宣王问孟子，要有怎样的德行，才可以王（wàng,以天下为王，名词作动词用，就是“称王”的意思）天下？孟子说：“保民而王（wàng），莫之能御也。”
齐宣王又问：“像我这样，可以保民吗？”
孟于说：“可以。”
齐宣王又问：“何以见得？”
孟子说：“臣闻之，胡齕（hé）曰：‘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王见之，曰：‘牛何之？’对曰：‘将以衅钟。’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húsù，发抖的样子）若无罪而就死地。’对曰‘然则废衅钟与？’曰：‘何可废也？以羊易之！’不识有诸（之乎）？”
王曰：“有之。”
孟子曰：“是心足以王{（wàng）矣。百姓皆以王为爱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
王曰：“诚有百姓者。齐国虽褊（biǎn）小，吾何爱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
孟子曰：“王无异于百姓之以王为爱也。以小易大，彼恶知之？王若隐其无罪而就死地，则牛羊何择焉？”
王笑曰：“是诚何心哉？我非爱其财，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谓我爱也！”
孟子说：这就是仁术，因为君王见牛未见羊也，接着说：“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齐宣王很高兴地说：“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夫子之谓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焉。”
这段话上文是齐宣王请孟子讲述齐桓公、晋文公的霸业，孟子先说孔子之门，不讲述那些靠武力和权术称霸天下的人，只讲行王道的仁政。并根据听人说宣王的一件事，推论宣王有仁心，当然可以行仁政，就是要把牛换做羊去祭钟的这件事。这件事使齐国人以为宣王吝啬，舍不得杀牛祭钟，而换一头羊。孟子说是因为宣王当时只看见牛，想到牠被杀时的惨象，却未看见羊，没想到羊被杀时也会发抖，因为君子对于禽兽，喜欢看见牠活着，不忍看着牠死去；听到牠临死时的哀鸣，就不忍心吃牠的肉，所以君子总是尽量地远离厨房，以避免看到这些凄惨的景象，主要的是有不忍之心。
齐宣王听到孟子的解释，非常高兴，就引用《诗经·小雅·巧言》的这两句话，赞美孟子对人的了解，深入人的内心，回想起来，当时自己确是不忍见牛因被杀而恐惧发抖，并没想到会引起人的误会。又问孟子何以会了解自己的心情，又何以断定自己能王（wàng）天下。
孟子说有仁心，就可以施仁政，那么就可王（wàng）天下，如果不能完成王业，是因为不肯施恩于民，就像“为长者折枝”这么简单的事，如果说做不到，是因为不肯做，而不是不能做，用以鼓励宣王推行仁政。
再说一个刚刚听到的故事。
著名乒乓球运动员邓亚萍，最近在窦文涛主持的圆桌派节目中，谈到打球时要盯着对方，要善于察言观色，就是“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她当场考考窦文涛：“你说说对手打着打着，脸色涨红了。说明什么情况？”窦主持开玩笑说“害羞了！”大家哈哈一笑之后听邓亚萍细说……
邓亚萍接着说，实践经验告诉我，对手脸发红了，说明他的体力消耗太大了；脸发白了，反映他的情绪紧张了。这些细微的表现，如果不仔细揣摩，很难发现，也很难抓住对方的问题，改变自己的对策。
这个细节，足以说明邓亚萍用心打球14年，拿18枚金牌实在是名至实归。
言而总之，古今中外，“他人有心，予忖度之”人性使然，概莫能外。
“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虚怀若谷，心如明镜之后呢？那就是要“用心”做事。
自古成就帝王霸业的开国元勋，莫不如此。
现代社会，从民间的能工巧匠，到各行各业的领军人物都是“用心”做事的典范。
“用心”就是善于思考，说白了，就是会想。当然，“会想”的前提是“敢想”、“多想”。
莱特兄弟如果不敢想，从鸟类自由翱翔在天空，大胆想象人类也可以上天飞行，哪里有今天的飞机？
如果没有嫦娥奔月，哪会有今天的宇航员遨游太空？
插叙一小段子。据说，当年基辛格首航中国，到北京会见周总理时，赠送总理的见面礼，是美国宇航员从月球上带回的一抔土。聪明绝顶、反应迅速的总理回赠的礼物，是象牙雕刻珍藏品“嫦娥奔月”。
诚然，从嫦娥奔月到宇航员自由往返太空，历经几千年。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如果没有敢想、会想的人，人类也许还在刀耕火种中求生存。
然而，仅有敢想的勇气，而不经常动动脑筋多多思考问题，还不是一个会想的人。飞机的发明者莱特兄弟，十分注意直接向在天空飞翔的鸟类学习，他们常常仰面躺在地上，一连几个小时仔细观察空中飞行的鹰，研究和思索它们起飞、升降和盘旋的机理。如孔子所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所以，敢想——多想——会想，是“用心”做事，成就事业的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