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独上西楼（三十三）解放

无言独上西楼 （三十三）解放

 时间的脚步从来都不顾及人们的感受。它不会因为天下太平而放慢，也不会因为战争频仍而匆匆。民国三十八年的一月按时来到了。这个月的北平是极其不平凡的一个月。国民党军政人员人心惶惶，不知何去何从。共产党人无论是在城里还是在城外都激动万分。

一月十五日，距离北平只有一百多公里的天津在解放军的强烈炮火下，仅仅二十几个小时就被攻陷。攻打天津的隆隆炮声震颤着北平的四九城。几乎每个人都在心里打鼓，解放军的大炮是不是已经对准了北平？这个从元朝开始修建的古都，不知道会被炸成个什么模样？

这一年的春节是一月二十九号。但是谁还有心思过节？大家都在预备着怎么躲子弹和炮弹。腊月二十三是祭灶的日子，也是俗称的小年。就在这一天，北平城内一片欢腾，号外满天飞：傅作义将军宣布和平解放北平。躲过了战火的人们终于展开了紧锁的眉头，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脸。大家纷纷上街置办年货。

国军开出了北平城，警察们维持着城里的秩序。不再有一瘸一拐的伤兵，不再有满载军人呼啸而过的卡车，北平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正月初二是女儿回娘家的日子。尚民和素贞准备好了礼物去了东城的李家。在家里，他们看到了一个全新的李素琴。只见她身着解放军军装，过去粗大的辫子剪成了齐耳短发。几个月不见，素贞简直认不出自己的妹妹了。

自从素贞嫁入了冷家，几次回门都没见到妹妹素琴。每次问起来，母亲都说妹妹很忙，在找工作。原来妹妹早就加入了解放军，一直在城外的部队里。如今北平和平解放了，她特地请假回来看望母亲和家人。

加入了解放军的素琴满口都是新名词。小学毕业后，素琴看似在家无所事事，其实一直在给北平地下党做交通员。姐姐出嫁后不久，她被叛徒出卖，险些被中统特务抓住。凭着机灵和对北平大街小巷的了如指掌，她逃出了城。从此她就加入了解放军，成为了一名军人。她悄悄托人给家里捎了口信，告诉母亲自己一切安好，只是不能回家。而且，嘱咐母亲不要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任何人。对同住一个院子里的哥哥嫂子，李母告诉他们素琴去保定府学手艺去了。对不住在家里的二女儿，只说素琴很忙。

如今一家人看到面目一新的素琴，个个兴高采烈。大家围着素琴问长问短，打听共产党，解放军是怎么回事。在这个家里，素琴从来没有得到过如此的重视。她十分仔细地向大家介绍了共产党的方针政策，讲了解放军的严明纪律和强大的军事能力。这些年虽然各方面的消息很多，但是从自己的亲人嘴里听到她的亲身体验还是第一次。大家对今后的生活有了十足的信心。

春节后，解放军入城。北平市民纷纷走上街头观看解放军队伍。各种大炮，机关枪，坦克，卡车隆隆地开了进来。身穿土布军装的解放军战士虽然不如国军的美式军装洋气，但是个个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队伍纪律严明，雄赳赳气昂昂，比起一脸疲惫的国军，一看就是能打胜仗的队伍。

撤出北平的除了军队，还有一批公职人员和洋人。冷太太在1949年的头几个月没收到多少房租。好在当初租房的契约上说的清楚，提前退房是不能退押金的。仗着过去的押金，冷太太的收入算是基本持平了。

这个时候，素贞的身体发生了剧烈的反应。疲倦，奢睡，恶心。冷太太对这些反应是再清楚不过了，她这一辈子经历了十次这个过程。但是她似乎忘记了怀孕初期的痛苦。她只记得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没停止过赚钱和照顾这个家。所以，在她看来，这是只是小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