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母亲节的母亲
母亲在的时候,总觉得母亲节是给母亲过的,自己永远是那个女儿。直到婆婆走了, 母亲走了,又是四年过去,今年才慢慢接受了这个无法改变的现实:我是母亲节的母亲角色,只有接受孩子给自己送花的可能,而再没有了自己给母亲买花的机会。
昨天去看理疗师,门口的receptionist看起来至少四十多岁,我顺口问她,明天是母亲节,你怎么过?
她愣了一下,说我妈妈在台湾,只发了祝福过去,没有办法陪她。
我说你没有孩子吗?
她说没有。
没有做过母亲的人,就永远是母亲节的那个幸福的孩子,也挺好的。
周四的时候我就主动跟儿子打好招呼,说母亲节一起吃个早茶吧!
我这样说是怕人家忘记了这个日子而尴尬,或者自己到时候收不到惊喜而郁闷。节日是用来大家一起享受快乐的,不是吗?何必玩猜谜游戏?
儿子说好啊。
昨天晚上他又专门问我需要他早晨几点起床一起去吃饭。我说八点起来就行,周末大家都多睡一会儿。
早晨七点半就听到儿子咚咚咚起床, 哗哗哗洗澡;等我起来,人家已穿戴整齐,整理好头发,坐在客厅里等我们了。
这就足够了,儿子!门口的郁金香开得那么灿烂,后院的丁香树送来诱人的花香,我真的不需要你再为我买什么鲜花。
去了我们大家都喜欢的港式早茶店。
疫情后菜单变小了,价格涨高了,儿子皱了皱眉,说“少了protein"。
我说凑合吧,有奶茶喝,有服务员真诚善意的微笑我就满足了。
吃完饭,LG要陪我到安大略湖边走走,儿子挠挠头,说他不感兴趣,还是更想去他的Gym。我说没关系的,陪我吃早餐就很高兴了,你去你的Gym吧!
老天作美,母亲节的天气格外明媚清爽,湖面上波光粼粼。
通往湖边的小径入口,知更鸟站在木围栏上唱歌,立刻燃起了我心头的喜悦。
水边栈道上来来往往看到很多对母女在一起散步。我好羡慕她们,想起上学的时候一到周末或节假日,我也是常常陪母亲散步,娘俩总有说不完的话。邻居们见了常常开玩笑,在妈妈的名字前加个“小”,说我是小版的妈妈。
往事不要再提,一切都成回忆,还是静心去欣赏眼前天空的大雁和水里的天鹅吧。它们的自由和惬意感染到我。
可看着看着我的心情还是又复杂了起来,想起早晨读的挂在城头的博主金笔写的一篇短评《从这位中国大妈在美墨边境的纵身一跳让人动容说开去。。。》。一位中国大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穿着衣服,跳入美墨边境的河水,义无反顾地朝对岸游去。她的全部家当就是托在手里的那个黄色的小防水包。
当美国之音中文台的记者追着她采访的时候,我可以听得出她的声音是喜悦的,是充满希望的。她到了河边熟练地拿起小黄包,扔掉拉杆箱,说,“这个就不要了”,一看就是胸有成竹,早有规划。
早晨吃饭的时候我让儿子也看了这个视频,一直做游泳教练的儿子惊叹于她的游泳姿势breast stroke很标准,调侃说比我强多了。
我听完不但没有笑,反而眼角溢出了泪水。这位大妈应该也是一位母亲吧,她身上的勇敢和果断象是母性的本能被激发了之后产生的一种超人的能量。
LG说看到这群难民游泳偷渡的场面让他联想起动物世界里看到的东非肯尼亚每年角马为了食物而大迁徙成群渡过马拉河的场景,河里布满张着大嘴,恭候它们多时的鳄鱼,随时都可能丧命。可它们为了生存,为了希望,还是成群结队,义无反顾地冲进河水,向对岸游去。据介绍,造成它们迁徙过程中大批死亡的主要原因其实并不是这些鳄鱼,而是它们同类之间的相互挤压和踩踏。
和这位偷渡美墨边境的大妈相比,我的生活也太简单幸运了,平时工作生活中遇到的那些小烦恼都算得了什么?
母亲节,在母亲走后的第四年,我终于接受了自己如今在这个节日中的唯一身份—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