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铃声划破宁静的清晨,爸爸却没有醒,这是无数次飞越太平洋的清晨,敏站在他身旁许久,不愿叫醒她, 车已经在楼下,爸爸突然醒来,帝都,一月的清晨寒气逼人,他紧紧搂抱着敏,亲吻着,叮嘱着… 敏 深深吸吮着那熟悉的气息,任凭有些粗糙的络腮胡子扎着她有些冰冷的面颊, 沿着那三周前曾经多么欢快的甬道望去,是妈妈在7层楼的落地窗前 微微摇摆的手,车徐徐开走,那长长冬衣卷裹的小小身影越来越模糊。。。,敏不知道这将是那重复了三十多年告别的最后一个回望, 不知道那身影将会永远消失,不知道这个世界和她将要见证怎样的历史,否则,也许她会拥抱得更久,也许她根本不会离去…
冬
雪, 铺天盖地,浩瀚无垠。
当初刚从赤道飞来,不知长裤为何物的小儿安安眨着那双忽闪忽闪的长睫毛,仰望天空,惊喜地凝视着从天上飘落的纷纷洒洒 手捧即化的晶莹雪花时,敏知道她为何跨越千山万水又回到这个梦萦魂牵的精神之地。 这里金发碧眼的北欧裔美女从齐踝冬衣换到比基尼只需要五月里的一个12小时,然后就是那个风情万种,热情洋溢,海豹嗮滩 慵懒快乐 永远不眠的热烈夏季,再从斑驳陆离,五颜六色,美轮美奂,令人欲哭不舍的金秋,进入这漫长的冰雪难化的冬季, 也许只有那些高大勇敢、不畏严寒、坚韧勤劳 热爱自由的北欧族裔留了下来 并且生息繁衍, 男女肩并肩地背起仍在哺乳的婴儿和孩童, 而幼童从会走未脱尿布的那一天起就是要被训练穿越森林,驰骋冰场, 男女无别。 传说寒冷能延年益寿, 也许这是敏潜意识里候鸟回归的生物原因。
从帝都回来,生物钟还未调整过来,敏马上就要进入紧张的工作, 在历练这么多实验室和项目之后, 敏笃定只做自己喜欢的项目了,为了那闪烁着祈求目光的小动物们, 为了自哥伦布之后的下一个边疆,她心灵的柔弱与倔强在这里凝聚。 有一张幻灯片清晰地传达了这个观点:一只老鼠手持奖杯宣布,他们已经攻克了老鼠癌症难题,底下座无虚席,老鼠们掌声雷动。新的博士后、技术员、志愿者,人数从20多人减少到几人,但这相对于应付永远不会熟悉的申请NXX项目的八股文来说,令人愉快,尽管意味着领导这个团队无法确定下一年基金的来源。但不再有帝国般的自上而下的压力,没有庞大组织的管理负担,没有时刻被威胁着如果不服从最高领导就会失去一切。这种自由充满了希望,只是敏还不太适应。
拨通了霓的电话, 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即使后来转战欧洲,亚洲都雷打不动的习惯。这种女性之间的畅快和谐,肯定源自古代男人狩猎时,部落里女人们的合作与轻松交谈和友谊。
霓: 忙什么呢?
敏: 准备去太空,
霓: 好啊,等你好消息。 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起整个地球”。
敏:康德说:“给我支点,我能撬起整个宇宙!”
霓/敏: 哈哈, 哈哈
支点在哪里?敏自言自语着, 她喜欢夸张的自信, 戏虐的语言,有时她上一刻还在张牙舞爪,咄咄逼人,下一刻又心如止水,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