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蜡时光
耳蜡是什么,其实就是挺有用, 又带点恶心的耳屎了。
大概每个人都有些与生俱来的怪癖吧。我的怪癖之一, 怕钮扣,怕硬币, 怕一切圆圆光光的小东西。 第二个怪癖还有点难以启齿, 就是喜欢给别人挖这种叫做耳腊的东西。
不要说我恶心,在中国这是一项赚钱的活计。如果你今天在某个城市的小巷里见到某个白发汉子给另一位汉子掏这个, 没准还使你顿时怀念起童年, 那全中国人民一起纯洁朴素的时光呢。 那是老中国的味道。 况且这也不是一件登不得大雅之堂的龌龊事, 不信你看光天化日之下,那掏与被掏者脸上的陶醉表情?
在美国可没人愿意让我以此为生,他们会找一些堂而皇之的理由拒绝,比如隐私了, 比如不卫生不安全之类,其实你稍微了解一下就知道, 多数白人的耳屎是湿的,太恶心。 湿耳屎的人更容易出汗。身体, 特别是腋下的味道比较大,这也是为什么欧洲人喜欢,也很会做香水的主要原因。 想改也改不掉, 基因决定的。
专业耳屎掏不成就改成业余, 在家中我有两个现成的顾客。 儿子的耳朵既盛产这样东西, 吸引得我隔三差五围着他的耳朵打转。 小时候他安安静静地让妈妈过瘾, 自从读书脱了盲就不大乐意,每次要说尽好话, 哄他老半天才乖乖把耳朵凑过来。 后来, 连他都明白, 这件事情已经成了让妈妈开心的法宝。 比如他干了某件事惹我生气。 过一阵子他走近我身边,妈妈看见的不是脸,而是一个大而圆厚的耳朵。
也许妈妈想要的不仅是耳屎。 当小牛犊一般的儿子绵羊似的依偎着你, 你一边感受他的体温, 一边不时发出一些惊叹的语气引来我们的哄笑, 这也象商店里面标榜的Happy Hour 吧。 当然, 妈妈从来都是轻手轻脚, 永远不会弄伤自己的宝贝。
我给儿子干活的时候,女儿也很热烈地在一边观看。但她不是我理想的客人, 自从她五岁那年有过辉煌战绩的第一次后, 我很少在她耳朵里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大概是因为小美女太干净了, 连汗也不大出的缘故。
星期六的早晨,老公送儿子上中文课。 正想钻进被窝大睡, 女儿抱着小毯子蹭到我床上。 为了打发她走了我再睡,我俩先玩一阵她最喜欢的蜘蛛爬游戏, 让她笑到喘不过气。 接下来让她为母亲施行全身按摩, 她也很忠实的做了, 却全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象征性地在她后背的一排瘦骨头上捏了几把, 没想把女儿深深地感动了, 她哼唧说:“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人给我按摩过!”
不好意思虐待她了。可是节目都演完了她还不走,估计这懒觉是睡不成了。 我装着很气愤地提起她的小耳朵,对着光线从那个小孔里往里仔细瞧, 但里面空空洞洞的什么也没有。 这是怎么了,难道两年过去了,她耳朵里什么也不长?我正在纳闷着呢, 女儿很诚实地说:
“我自己会掏的,只要耳朵痒我就掏。”
我恍然大悟的表情还没有做完,她一边抠鼻孔一边坏笑说:
“我也很喜欢掏耳屎的。嘻嘻。”
其实我早就该明白,为什么每次我给儿子掏耳朵的时候, 她的眼睛比我还闪烁,流出来的口水更比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