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西岸,我在东岸(13)
刚从首都机场下飞机,立刻一路小跑赶另一个航班起飞。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12点。正是时差颠倒时,拉着哈欠连天的姐姐让她告诉我官司的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姐姐把一把资料递给我,说明天再说。然后闭着眼睛回到卧室睡觉去了。
我打开那些资料,慢慢读了起来。
这场官司要从三年前说起。那时候这个城市正在大兴土木搞旧城改造。各路开发商们为了这块肥肉争得日月无光,但最终最大的赢家却是外地来的开发商。究其原因,是外地来的投资者能抱成团肯分享利润,而本地开发商们各自为战还相互刁难。因此大片的好区域划给了各地前来的开发商,而本地开发商捞到手的都是硬骨头,啃得动就发了,啃不动就噎死了。
而这栋凯旋大楼就是一块大家都不敢啃的硬骨头,但朱总把它咬开了。
大家对朱总的评价自然是这样:这小子也就是个包工头起家,不学无术,玩的都是虚路子。
这就是本地人,笑人穷,恨人富。尤其是对你知根知底的本地人,不管你做了什么,不管你成功失败,他们永远都有轻视你的各种理由。
凯旋大楼奠基的时候,大家就开始诅咒它半途而废,等凯旋大楼雏形初现,大家开始嘲笑那楼像个庙宇。大家有声有色的描绘着凯旋大楼将如何成为一座烂尾楼。
关于这楼,四处都弥漫着诅咒的声音。
我第一次见到朱总是在高尔夫球场。这座不大的城市却拥有好几个漂亮的高尔夫球场,中央已经明文规定不许占用农田改建高尔夫球场,但各种工程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山丘沙地湖泊草坪别墅,好一派美丽风光。各种活动也都有模有样地开展着,银行的贵宾活动政府的年会都放在这休闲惬意的地方举行。
我那次是参加银行举办的一次活动,银行大客户部苟经理递给我邀请函的时候特别叮嘱我一定要去,因为活动中会得知很多很有用的信息。正巧那天有空,我就去了。
活动的形式搞得很国际化,但人的笑容和对话还是那样具有中国特色,小道消息在各种唇形边滑动,轻蔑和妒忌在各种眼形中流走。
矮小精瘦的朱总在人群中的谈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当时规划的前景有些不着边际,但我却毫不犹豫地相信了。我甚至没有走进他问过一句话,我就对他那栋凯旋大楼深信不疑。
回来后我给我姐提到这楼,我姐说这楼八成是烂尾楼,就算打折销售都没人去买。我说我要买。我要买一层。你帮我找人去和朱总谈价钱。
经不住我的纠缠,我姐只好去请了凯旋大楼所在地的直接政府领导。和朱总约了在两岸咖啡馆见面。
我们提前到了咖啡馆,我开车去接的领导,我们在车上讨论了这楼的发展前途。领导说,你真的要买这楼?听说朱总前几天和人赌博,已经输掉了两层楼。我个人很不希望你因为买这楼出什么意外。作为区领导我更不想这楼有任何意外。我说我知道,但我真的很想买。
朱总来得很准时,我想因为是领导出面邀请的缘故吧。朱总的形象很符合本地开发商的形象。衣着高档舒适,从皮鞋到打火机都是名牌。但坐下来后就使劲大声地吐了口痰。用发黄的手指夹起一只555烟,闭上眼睛,把烟深深地吸进身体。再缓缓地吐出气来。
领导和朱总先寒暄了几句,总结起来就是领导说希望朱总好好干,朱总说感谢领导的支持。然后领导把话题丢给了我。
我先和朱总说起加拿大的风光,朱总的家人已经移民加拿大。我热情邀请朱总去加拿大的时候顺便到美国逛逛。拉了半天家常,领导都有点不耐烦了,直接问朱总说你们那楼现在价钱如何?我这朋友要买你给多少折扣。
那场谈话很舒心,我们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折扣。总之暂时出现了一个皆大欢喜的场面。接下来是刘姐代表朱总和我们办理了一切买楼的手续。
合同规定我一次交清所有费用。交房日期订到一年后。
这一年很快过去了,我在这一年中和萧梧再没有任何的联系。有人说他和某女好上了。又有人说他和某女分手了。
一年后,我又回到中国收房子。凯旋大楼说因为2008年那场有名的零冻缘故,工程无法按期完成,交房日期需延迟一年。业主们如何能容忍这种解释?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好几家都扬言要上告。刘姐出面找到我姐,让我姐说服我先签了同意缓交的协议,由我打开突破口,就能让后面的人跟进。
中国人的习惯就是这样,要吃亏大家吃,大家都能吃的亏就不算亏。如果大家都占了便宜,自己没占到,即使没有损失,也算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