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皇帝的名, 没皇帝的命——顺治姨妈 (22）

2019-07-21 14:07

2000年新加坡的小外婆带着她收养的一双儿女回涵江时，她们也一直以弟弟妹妹的身份积极参与调和顺治姨妈和我母亲的关系。这是在拍兄妹姐妹合影时，新加坡的妹妹故意把我母亲的手搭在顺治姨妈的手上：顺治姨妈没有“抗拒”，但也没有做进一步的回应；我母亲没有抽回她的手，但手掌紧握，以示不是自己自愿伸手的心态...：-）

（22）

二表姐林青带着顺治姨妈和她自己的女儿与我母亲一起坐飞机来到了北京。

林青想给从未坐过飞机的顺治姨妈体验一下坐飞机的感觉，我母亲也想给我从涵江带一盒冰镇的土笋冻给我解馋。。所以，林青搀着顺治姨妈，我母亲抱着一个小cooler，一行4人就那么出现在我面前。

我问顺治姨妈第一次坐飞机什么感觉时，她很高兴地说：看不见飞机在天空时外面的景色，但飞机起飞的那一刻突然有身体腾空的感觉，很特别。。

她们在北京的那段时间，除了毛主席纪念堂我不进去以外，我陪她们游玩了北京天安门，故宫，天坛，颐和园等能想到的名胜古迹。。

由于顺治姨妈眼睛看不见，母亲和顺治姨妈之间不可能有眼神接触，那几天她们之间依然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哪怕在集体聊天时的附和声或搭声都没有！

顺治姨妈一直是微微笑的表情，母亲一直是面无表情。

以前俩人是同住一个院里一个楼里不讲话，可现在是在同一个屋里啊，还视各自为空气？确切地说，应该是有视力的母亲一直没正眼她的姐姐。

我开始有点着急了。

表姐说：“别看我母亲温温弱弱的，其实她骨子是很硬的，她从不会低声下气求人或巴结人。你母亲是外面硬，我母亲是里面硬，俩姐妹一个娘胎出来的，没办法，只能看天安排啦。。”

那天，我们一早出发去长城。爬长城时，没视力的顺治姨妈的手脚比她有视力的妹妹好使多了。只见顺治姨妈在我表姐身边一手扶着长城上的把手，二只脚一前一后，一步一阶，非常轻松敏捷地登着长城。。

表姐说顺治姨妈除了眼睛不行，精瘦的她身体其他方面其实都很不错的。她的体能及各项指标甚至比我略胖的母亲都要好。

明显的，母亲在爬长城这方面就佐证了表姐的论点。

我母亲天生丰盈，大胸大臀，加上她平时非常注重营养，她一直把自己照顾得非常富态。这状态在登“不到长城非好汉”那段陡坡时给她制造了麻烦。

虽然一边有我扶着母亲，另一边母亲她自己扶着铁栏，她也越来越力不从心，爬得越来越吃力。。

在快到顶，奋力攀登那几节几乎垂直的石阶时，母亲突然摇晃了一下，说时迟那时快，在我们后面的顺治姨妈凭感觉一个登步猛跨上去，用她的右大腿撑住母亲那沉沉的大臀，稳稳地把母亲托住，好险啊！

顺治姨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妹妹在前面的险情呢？我们的惊叫声和顺治姨妈的跨步几乎是同时发生的，顺治姨妈那敏捷的反应简直就是一个健康人的举动，甚至比健康人还敏捷！难道这就是血脉相连？是顺治姨妈对自己妹妹的天然感知？还是顺治姨妈其实一直都是挺在意妹妹，关注妹妹的，即使她看不见？！

接下来的一切就非常顺理成章了。那样情景里的肢体接触，那样时刻里的默默“破冰”，完美解决了谁先开口“求和”的面子问题，俩个老死不相往来的姐妹终于在伟大的长城上登出了历史性的一步！

到顶后，母亲笑盈盈地和顺治姨妈在那块“好汉碑”前合了影，顺治姨妈那一如既往的温温微笑里也多了一份我从未见过的愉悦和满足。

（可惜那历史性的合影，后来在福州火车站连同我的包包在我眼皮底下被小偷全偷走了！郁闷至极！）

上长城时还一前一后默默无语的俩姐妹，下长城时已达到时不时你搀我一下，我扶你一下的默契和谐。。俺是那个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的高兴啊！

几天后，我趁兴又带她们和孩子们去内蒙古看那蓝天白云和绿草，并在那片蓝天下，那顷绿草上骑马，其实只是“遛马”而已。顺治姨妈是什么也看不到，冲的是那份愉悦的心情和新鲜的空气。

晚上我们住在蒙古包里。大大的月亮嵌在静穆的天空，表姐说天怎么那么低，好像伸手就可以摸到月亮。。。顺治姨妈说空气好清凉，像薄荷。。

吃北京烤鸭时，我点了一份无骨鸭掌。顺治姨妈第一次吃，她不仅觉得好吃，更是惊奇通常那么麻烦嚼吃的掌骨竟能被完全剔除，而掌皮又完好无损！临离开北京时，她不带著名的北京烤鸭特产，非要买二份剔骨鸭掌带回涵江给她其他孩子尝尝。。

母亲的心里装的永远是孩子，哪怕孩子已“四老五十”！

开心的日子总是飞着走的。。很快就到了顺治姨妈和母亲她们离京回涵江的时候了。这次表姐让顺治姨妈体验坐火车卧铺。

那天上午我送她们去火车站，直把她们送到卧铺车厢里。我左叮咛，右嘱咐，生怕她们路上过不好，离别在即，自然有难舍之情。再看母亲与顺治姨妈那‘血浓于水’的和美，我很满足于自己的‘希望工程’有此圆满的结局，成就感爆满！

我‘吐沫横飞’，喜形于色之际不免‘乐极生悲’：火车已悄然启动，我竟毫无知觉！待我醒悟过来，已为时过晚！

守在车门口的乘务员那没有一点同情心的木然表情告诉我：我只能跟着这趟列车一起走了―――到前面最近的天津站下来，补票出站，买票再进站，搭北上火车回北京。。。希望能在下午幼儿园放学前从天津赶回北京接我那3个孩子！

顺治姨妈笑说，这叫“千里十八相送”，至到她去世前，只要见到我，她都会乐不可支地津津细说我的这桩“光荣历史”。

和好如初后的顺治姨妈和母亲回到林家大院后，连接着她们厨房的，大楼后面的那条封尘已久的窄长过道自然被打扫干净，“古道”重启，它就像时光隧道一样把俩姐妹以前相互间的美好情感，越过中间那段糟糕的时光，直接与她们现在的日子无痕衔接：平时，不是顺治姨妈扶着过道的墙壁摸索着过来找妹妹叨家常，就是我母亲提着从菜市场多买一份的食物从那里送过去给姐姐。。她们都在尽力重拾起那份丢失了近20年的姐妹缘，弥补着那份欠缺了那么多年的姐妹情。。。

可好景不长，这种姐妹情深的日子还没过上几天，林家便收到了拆迁通知！

林家大院里的所有人都得搬离，找一个临时住处住几年，因为至少2年后开发商才能在原址上建好18层的楼房，原住户才能搬回分配的安置房。。

林家各户很快就得成鸟散状，那顺治姨妈将和她的哪个儿子一起搬离林家，共同生活呢？

这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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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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