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d between Lakes (95)—— An ungrateful child
BLM在Crescent Ville的野马基地可能是全美国最友好的一个,它对general public全面开放,任何开门营业的时间任何人都可以进去参观,靠近马圈甚至喂野马胡萝卜和苹果。所以,到了周末的时候附近很多人带着孩子们来玩,喂养野马跟它们互动。
“You will be surprised how friendly and easy going those mustangs are,”Carter说:“当然,还得看它们在里面呆的时间长短。”
我们把车停在指定位置,Carter熟门熟路地取了所有的材料去填写表格,我就顺着大道一路去看这些野马们。跟98当年的生活环境一模一样,它们都按照性别和年龄组分隔开散养在不同的圈里,脖子上也都冷冻永久纹身并且挂着一个小小的数字吊牌。
在中心位置的围栏顶部,惊险地坐着一个牛仔打扮的工作人员,用一个小喇叭在循环介绍BLM的mustang rescue program,incentive program还有第一轮竞拍时间是几点,请大家尽快填写表格递交上去。
我张望了一圈,大约有五六十个人在附近晃荡。
“Howdy!”有人在我背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跳起来转头去看,他笑着说:“You are Terri!”
“噢!你是Nick!”我想起来了,上一次我们在BLM的时候他跟我说过话,颇为惊喜地说:“你也在这里,这么巧?”
“这不是巧,很多人都来了,这些events总是有一部分老买主来看的。”Nick好笑地看着我:“Horses are really cheap,bidding starts from 25 dollars.”
“25 dollars?!”我无法置信地说:“You kidding!”
“Am not.”Nick 咧嘴一笑:“You will see.”
说罢,他朝我摆摆手,自己晃荡着去看马。我认真地看看周围的人,并不感觉他们脸熟,不过有一个工作人员我肯定见过,他就是不让我参加竞拍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
不一会儿,Carter交完表格过来了,带着我开始找合适的马。这一次,他希望找一匹9-12岁的Gelding,或者3-6岁的年轻Mare。Triple-strike的野马数量并不很多,来的人也不多,所以号码信息都列在一张菜单上,到时间按顺序喊号,大家站在一起举手竞拍就行。
趁着Carter选马的时间,我拿着切好的苹果块走到马圈旁边隔着栏杆喂它们。有些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马,很快就过来吃了,而刚从其他马场转来的那些就远远地躲在另一头,坚决不看我们。Carter一路走一路给我讲他的意见,让我跟着一起学怎么观察它们的相处行为模式来预计性格,怎么透过身上那些泥土看它们真正的颜色,当然还有体态和步伐等待。
我很快留意到有一个女人不近不远地跟随着我们走,始终保持能听见Carter说话的距离。也许是她发现我注意到了她,走近几步跟我们打招呼道:“Hello.”
“Hello.”我们俩停下脚步,她举了举手里的纸,说:“我也是来竞拍的。”
“I saw you in Arizona.”她看着我说:“I was there,I saw you,I remember you.”
我禁不住有些脸红,估计那次看见我的人,多多少少都记得我的“performance”。由于不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我和Carter都尴尬地看着她。
她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我在这方面也是新手,我听到他在给你讲一些key points,所以,我就想跟着听听,你们介意吗?”
“噢,”Carter恍然大悟的表情,说:“我不是介意,只不过,这些东西是我的个人意见,不希望影响你的选择。如果你有问题,可以问我,我尽力回答。”
于是,她便很高兴地跟随着我们一起看,Carter给我讲她在旁边听着,还时不时做一点笔记。
竞拍很快就开始了,Nick远远地向我们挥挥手,他说得没错,起拍价就是25美元便宜得难以想象。当然,它们都是反复被人挑剩下的,所以收养它们的主人也就会面临更大的挑战。工作人员坐在围栏顶部,按照纸上的顺序喊号码,有人想要就举手,然后5块钱5块钱地加价。
Carter站在我身后,胳膊从两边圈着我的胳膊搂在怀里,下巴搁在我的肩头上,看起来非常亲密。旁边有人好奇地问我们:“你们是新婚吗?”
“还没有,刚订婚。”Carter抢着说:“她一到BLM情绪就冲动,我是怕她控制不住乱举手。”
我忍不住哈哈地笑,确实,他的顾虑是有根据的。对我来说,这些马都很好我都想要。但是Carter压着我的手,只有到了他看上的马才放开让我举,而且加到一定程度就不让加了,再次牢牢地按住我。最后,我们俩用105块钱,拍下了6787,一匹8岁的Gelding。
他是Sorrel color的,脸蛋细长,长得很甜,洗洗刷刷后颜色会非常靓丽。Carter看中他有solid build,powerful engine in hind end,nice big gripping feet,他说它的眼神看着就很聪明。而且,资料显示,6787来了Crescent Ville已经19个月了,对于人类的触摸相当习惯,对我来说起步阶段就容易很多。
工作人员核对了所有信息后,帮我们一起load 6787进trailer。这一次,他们直接剪断了它脖子上的号码牌,拎在手里问我们:“你们要吗?”
“要!”我赶紧收下来装进口袋里。
Carter把1998的BLM吊牌做了一个漂亮的小车挂,挂在我大奔的后视镜下,并且说:“以后再有,我再给你一个个添上去。”所以,这些我都要留着,天天挂在车上看。
由于还有一部分申请政府incentive program的表格需要在竞拍之后填写,加上转horse title的手续,Carter就让我先去取资料,他去重新停车,把loading zone给后面的人用。
我取了表格后在canteen里坐下,刚才跟着我们选马的女人端着三杯冰咖啡过来,对我说:“请你们俩喝一杯,谢谢你们了。”
“不用客气的。”我谢了她,顺便从包里翻了一张小纸写下我们的电话和邮箱,说:“Carter是做road clinic的,如果你在training 上有问题,可以给他打电话或者写信约时间我们去你那儿或者你带你的马来我们牧场,甚至把马留下给我们一段时间都可以的。”
“我不知道能不能请得起你们。”她微弱地笑了一笑,拿着纸说:“你们来这里选马是为了挑战,我来这里就是因为马很便宜。”
“噢,没关系的,你有问题就联系我们。”我坚持道:“后面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也许我们俩去哪儿的路上经过你那边,让Carter顺便去帮你看一下。”
她接了纸,低声对我说:“上次看见你嚎啕大哭,我心里很难过。She must be your heart horse.”
“是的,她就是我的heart horse,”我看她情绪低落,便告诉她:“我们已经把她买回来了。”
“I just sold my heart horse.”她双手捧着杯子,说:“因为我需要钱。”
我心头一紧,就像被人拧了一下,伸手握住她的手腕:“I am so sorry.”
“It’s OK,我只是不想搬家,”她非常坦率地告诉我:“我小时候,每隔几个月就搬一次家,因为我母亲付不起房租,现在我不希望发生在我自己女儿身上。”
“I really need to be there for her,you know,”她对我说:“I need to be there for her.”
我们俩喝着咖啡,她慢慢地告诉我一些她的事情,但是却始终没有告诉我她的名字。因为家里突然遇上一些情况,造成她和女儿在经济上捉襟见肘。她说她很努力地保持生活稳定不变,但是她在压力下忘记了女儿才是受影响最大的那个人,孩子心里如何感受,如何调整她都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她女儿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冲着她哭喊,说:You are home everyday,you sleep next to me every night,but you are NOT here!
“I really wasn’t there for her.”她抿了抿嘴,说:“我不在乎她心里想什么,也不关心她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她也不敢跟我说她的想法,所以全部靠她自己消化,她非常孤独。但是,现在不一样了,I listen to her,I talk to her,她非常想要一匹新小马,我就给她买一个新小马。”
我坐着默默地听她说完,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抱住了她,直到Carter在我身后问:“Is。。。everything OK?”
“Oh yes,”她替我说:“We were just chatting。。。”
我请她无论如何不要不好意思咨询,但凡有我们能帮得上的地方,我很想尽一点力。如果哪天我们去她家附近的地方做clinic,她带着马来上课,不收钱。
回去的路上Carter看我一直沉默,便逗我:“你想给他取个什么名字?玛莎拉蒂怎么样?”
“He is so handsome and sweet,”我想了想,很快地说:“叫他Samson。”
“Okay,”Carter表示赞同:“Samson.”
Samson对我和Carter非常友好,路上给他吃喝抚摸揉捏,我都差一点儿忘记了他是野马。在horse camp休息的时候,Carter问我:“你怎么了?”
我犹豫了一下,告诉他:“I am an ungrateful child.”
“What?”Carter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你在说什么?”
我把我听到的故事告诉了他,然后说:“我妈从来没有让我缺少过东西,钱从来不是问题,我也没有挨饿受冻过,没有住不起房子,没有付不起学费,没有忧虑过这些事情。”
Carter眯了眯眼睛,问我:“But。。。”
“作为孩子,我并没有觉得格外感激,相反的,我觉得,”我咬紧了嘴唇,好一会儿后才说:“She wasn’t there for me,I was all alone. 直到今天,她还是这样,不在乎我想什么不在乎我要什么。所以我在想,If she refused to be with me on my wedding day。。。fine by me.”
说完了,我又觉得内心无比撕裂和疼痛,看Carter问:“Am I an ungrateful child?”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