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历史记忆的土地上
一向不太关注南美,所以知之甚少。
应该说拜中东恶劣局势和恐怖活动此起彼伏频发不止所赐,连欧洲都被视为畏途,遑论心中最向往的文化圣地(对我来说是埃及)。想去的去不了,只好把目光投向了南半球。
根据网上资料,南美洲十四个国家中,秘鲁口碑最好,古迹多,景色壮观,食物可口。
在迈阿密等候换乘去利马的飞机时,一位美籍秘鲁小个子老头神情严肃地告诉我,到了利马,千万小心。不要在街头打手机,防止被人“嗖”的一声抢走,警察可没功夫管这种小事。一次不要拿出太多现金,以免被人惦记,某些坏人把多金体弱的亚洲人(主要是中国人)爱到骨子里去了,最好你再穿金戴银长枪短炮打扮得像印加国王那般夸张,下次手够挥霍一年半载的。听得我后脊梁直冒凉气,感觉即将一脚踏入虎穴狼窝,其恐怖程度不亚于中东,我自己就是活得不耐烦上赶着求人笑纳的肉票。有一刻,真有点儿想放弃这次旅行。聊得多了,知道老先生对秘鲁政府极度不满,本来已经按照法律交够了三十年税,可以领取养老金,但他们一查,居然说,只有十二年的纪录,没有资格,接茬为国卖血拼力吧。唉,对这帮人你能说什么!移民美国,只干十年,养老金到手。要不是有亲戚,死都不想回秘鲁。恨多了,自然没什么好话,我理解。于是紧张略有释放,继续行程。
其实到秘鲁后,觉得网上所说,基本属实。而且我所接触到的秘鲁人都非常朴实厚道,有求必应,礼貌周到。对外国人既不特别热情,也不特别冷遇,一如对任何人一样。即便深入偏僻的小山村,也不会发生以前国人围观老外的愚昧景象。真正的土著似乎有点冷漠。他们肤色黧黑,个子不高,喜穿色彩鲜艳的服装。光看面相,似乎跟西藏人有点像。跟南美洲的印第安人比,中美洲的更接近于东亚人。
正因为秘鲁人,尤其是印加后裔的憨厚,使我在旅行中对饮食一贯高度紧绷的警惕性放松了一点,就这一点,差点儿毁了整个旅行计划。
公正地讲,秘鲁各个层次的餐厅饭馆都很干净,服务员衣着整洁,除了凉水、生鱼(柠檬生鱼片是名菜)不敢品尝,熟食应该都较安全。进入秘鲁的前三天在吃上感觉不错,味道适合华人的习惯。到库斯考后,开始产生高原反应,晕得像印加人又圆又深的梯田圈,头重脚轻、心跳加速、动作稍快便气喘。我们遵从网上建议,饮用了可以缓解反应的可卡茶(袋装),好像效果不明显,觉得不过瘾,干脆直接泡可卡叶片喝。连饮两大杯,结果反而心跳更快了。再一查,原来可卡茶叶就是提取毒品可卡因的原料。俄的娘啊,吓得我们立即停用。矫枉过正,恶果自尝。去参观古盐田的路上,司机停在一座小镇中心,招呼下去领略一些印加风土人情。一个摊位旁,身着印加服装的中年妇女,热情推销食品饮料。老板娘看我毫不动心,便亲自从摊旁的大陶罐子里舀满一杯印加人喜爱的奇茶饮料(Chicha de Jora有点像陕西的稠酒,但呈乳白色,较稀),热情劝饮。我曾在云南少数民族村寨遇到过类似的劝酒场面,面对盛情,不喝不好意思,好像太不通人情。如果她摆出一副孙二娘的精明强悍模样,我决不会退让。但看她一脸真诚憨钝,又觉得属于酒精饮料,也许有消毒作用,便接了过来。说实话,此时我仍然耍了点心眼,学着司机的动作,将半杯浇洒在摊位旁边的两株玉米秆的根部,又倒地上一点敬太阳,只喝了小半杯。没有怪味,稍感心安。过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山下的乌鲁班巴镇,坐在饭馆时,胃里翻腾起来。还没坚持到卫生间,便忍不住一口吐在路上,赶紧捂住嘴,跑到洗手池边,倾囊而出,呕了个天昏地暗,恍惚中仿佛听见孙二娘的冷笑:“凭你奸似鬼,喝了老娘洗脚水”。千小心万戒备,还是着了道。不过,我想这不该赖那杯饮料,只是我的肠胃有毛病不习惯而已。(后来查了一下,奇茶的传统制作方法很有点另类,据说是將温水倒滿一個大罐,放在太阳下猛晒,再由一些少女[似乎印加人与中国人有相同嗜好,中国古代有些茶也是要由少女用嘴采摘,达官贵人好这口]在口中咀嚼藜麦,嚼成糊狀物,吐在温水中,然后在原地发酵变成糊狀的酒,印加人在节庆時才拿出來喝。不知现在是否沿用古法。司机说我喝的是用玉米浓汤发酵制作的)。另外可能跟我过量饮用可卡茶有关。知道那是毒品原料后,只要闻到可卡茶味,就有点反胃,而每个饭馆都备有可卡茶。回到旅馆后,还窜了一回。晚上,一点食欲都没有,幸好餐厅菜单上有面条鸡汤,做得清淡适口,很像小时候吃的病号饭。夜里也没睡好,整晚都提心吊胆,生怕整出个痢疾之类。好在都只有一次,事毕便觉舒畅。或者,那饮料具有排毒功能?或者看在我敬了玉米敬了太阳的诚心诚意份儿上,放我一马?未坏大事,一点小意外,为旅行平添了些许情趣。次日,游马丘比丘,兴致不减,体力不衰。感谢印加的太阳神因蒂!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