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的诱惑（117）不知离愁

我没去深究安琪儿堂妹的故事，我选择了更快地着手办理离婚和卖房这两件大事。从那天开始，我全力办着这些，建京该配合的时候回家配合一下。开始我一见到他进门就难免生气，要等到他离开，我干些别的事情，才会心平气和下来。但渐渐地，我的心情却变得相当平和，建京的来与去，在与不在，仿佛再也不会影响到我的情绪。我有些感激加州，因为离婚时在法律上是没有对方错方之分的。这样事情就简单很多，两个人的过去都不用再提，只要先前看往下做就好了。我想，我大概已经做到了这一点。两件事也因此而办得顺利无比。五个星期之后，离婚那边只等法官签我们的协议，卖房这边就差买家的贷款到帐了。于是我和建京开始分家里的东西，他拿他要的，我留我要的，都要的互相让一让，都不要的网上便宜卖了，一时没卖掉的，让捐赠车一次全拉走。我们再次合作得相当出色。我们彼此都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去处，谁也没问谁的去向，反正有手机有电邮，以后还有什么离婚分家的事没弄完不愁找不着人。建京临走倒是礼貌地问了我一句：“搬家用不用我帮忙？”我微微一笑，同样礼貌地谢谢他的好意。离婚离成我和建京这样，应该算是非常成功的吧。虽然没有拥抱，但也没有吵闹，而且，连眼泪都没有，任何情感引起的眼泪都没有。我没搬到咏磐家住。我跟他说我东西太多，他那儿根本放不下，再说我有点想叫小芩一起住。咏磐很痛快地说那样也好，然后更痛快地说，“你还非留那些东西干嘛？要是我就都扔了！”咏磐不会明白，我心里对建京都没有恨了，对这些东西怎么可能还介意呢？感情这种东西，不仅不可预测，而且即使发生的时候你也说不清。如果一个月前，我说我会恨建京一辈子也不为过，但现在，一切都奇迹般地烟消云散。我最近没去教堂，造化却也快成仙了。夏美菱如果知道我的这个精神境界的进步，应该很为我感到欣慰吧？她和老憨带晶晶从欧洲游玩回来，我一直推说加班，没跟他们见过面，也没说过我家里这么大的变故。我怕夏美菱一激动，肚子里的孩子再有个三长两短的。不是我自以为我在她心里有那么重要，主要是我没怀过孕，对孕妇的反应根本没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话说回来，我跟她说这些，也没什么必要。反正能瞒的人我都瞒了。夏美菱，惠文，我其他同事同学朋友，当然，还有我爸妈。省心。知道真相的，咏磐倒没啥，可小芩，还得我安抚着。这次给小丫头的打击比我这个当事人还大，让我这个做姐姐的寝食不安。以前每天记挂着小芩的时候，我那些担心似乎都是多余的，她一直过得很好。但自从我叫她回来，正经告诉她，我准备离婚卖房，她当我的面儿就哭过不止一次。虽然我多少能理解她的伤心和失望，但我不大明白，连我和建京都能无所谓地走开，为什么小芩还非替我们流泪。“告诉姐，为什么哭啊？”有时我就会搂住小芩，心疼地问她。小芩没说出什么来，我想或许她也不能确定她为什么哭，也许只是因为这是件伤心事而已。凭小芩的性格，如果她知道，不等我问她就会自己说出来。但小芩的表现让我格外操心，这也就是我打算跟她一起住的原因。我自做主张先在小芩学校附近租了个两室的房子，叫搬家公司帮我安顿了过去，然后才问小芩。她很容易就答应了，说她会尽快告诉麦克。房子现金入账那天我回去交钥匙，小芩要跟我一起过去。我说，“我们要见新房主的，你到时候肯定会笑，我才带你。”小芩答应了。买主也是中国人，我们互相谢了对方。我的经纪人赚到了我的钱，这时就不介意顺着买家说话了：“他们要海归了，回国好是好，可就住不了这么好的房子了。”我点头，我有时真随和，尤其是最近。“这房子真好，就是可能风水差点，住了几年，我们不但没发横财，反而闹了分家，”这话我当然没说出来，我只是心里这么想。也许我和建京缘分已尽而已，我何必给别人添堵呢？从停车道倒出去，转弯前我又看了一眼我曾经的家。唉，人生不过如此啊！我不由得感叹道。不料我这一叹气，引得副驾驶那边的小芩又啜泣起来。我从座椅旁边抽张纸巾递给她。“姐，我星期六就搬你那儿住，”小芩吸吸鼻子，说。这丫头可怎么办啊？她还是在为我哭呢。这下我可真发愁了。我把她给弄坏了，还能不能修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