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誓，爱的礼赞——看电影《芦笙恋歌》
婚誓，爱的礼赞
——看电影《芦笙恋歌》
这是一部典型的影以歌贵的作品，因为里面的一首插曲太有名了，也太让人喜欢了，所以长久以来，凡是说到这首歌，也就一定能够涉及到这部影片的名字。因此，这部影片的知名度也便随着这首歌而水涨船高，至少在歌迷心中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虽然有许多人根本就没有看过这部影片，然而就是因为青睐于这首歌，因而对这部影片也有了感情了。这部影片就是《芦笙恋歌》，这首歌就是其中的主题曲《婚誓》。
这首歌之所以这么受欢迎，那是因为它的旋律和歌词更适合于抒发情感，赞美爱情。无论是《五朵金花》中的《蝴蝶泉边》，还是《刘三姐》中《世上哪有树缠藤》，都没有这首《婚誓》更为喜庆，也更具有普遍性。就是说它能够被拿到大的场面上去，适合被更多的人在庆典中咏唱。在这一点上，就是《冰山上的来客》中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以及颇具深意的《怀念战友》和《高原之歌》都无法与它相媲美，它有着独特的优势与意义。
令人不胜惊奇的是，包括这首《婚誓》在内，上面提到的这所有歌曲都是出自于同一位作曲家之手，但是每一首歌曲，却又都是风格各异，迥然不同。《蝴蝶泉边》充满的是白族风情，《世上哪有树缠藤》凸显了壮族的山歌元素，《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激荡的是塔吉克族的异域情调，而《婚誓》则是洋溢着拉祜族风味的，一首美妙流畅，又深情激荡的爱情赞歌。同一位作曲家竟然能够创作出这么多充满了少数民族特点，又脍炙人口的电影歌曲，真是令人景仰之极啊！
这位作曲家就是蜚声影坛的雷振邦先生，从1957年到1965年这段不到十年的时间，是这位作曲家创作最丰，建树最大的黄金阶段，留下了一首又一首优美动听的歌曲。这些作品都是中国电影音乐的传世之作，至今已经超越了时空，依然深受人们的喜爱，并被广为传唱。可惜的是，1966年文革开始后，作曲家雷振邦的音乐之路也就戛然而止了。
芦笙是居住在中国大西南地区少数民族最喜欢的一种古老乐器，是他们用来表示丰收的喜悦和男女之情的重要途径。常常是男吹芦笙，女子跳舞，尽显他们勇敢豪迈的人生姿态，以及热情爽朗的固有性格。电影《芦笙恋歌》就是通过芦笙这个信物，诠释了一段唯美又传奇的爱情故事。因为这段故事又与征服与反征服的暴力冲突穿插交织在一起，所以这段故事也变得有些复杂，而分外沉重了。
因此，这部影片没有《五朵金花》那么单纯，也没有《刘三姐》那么诗意。既不是《冰山上的来客》那么奇异，也不是《柳堡的故事》那么独特，就是跟《阿诗玛》比，它又不在神话故事之列。正因为如此，《芦笙恋歌》一开始并不叫“恋歌”，而叫“战歌”，是《芦笙战歌》，虽然这是一个很别扭的名字，可是它描写的毕竟是拉祜族百姓，面对国民党军队的野蛮镇压，而奋力抗击的壮举。这样的剧情一定是很政治的了，作为编导的艺术家们，也必须宁左勿右，不敢有半点地大意。
还是那个中国电影工业的首席行政官，当时的文化部电影局局长陈荒煤说话了，这个片名才没有闹出笑话来。他对编导说：你们还是保守了。为什么不能叫恋歌而叫什么战歌呢？就叫《芦笙恋歌》吧。这个人就是在四人帮倒台的两年后，于1978年，在《人民日报》上发文，罕见地寻找《阿诗玛》的那个人。那篇文字有一个痛快淋漓的标题，就是《阿诗玛，你在哪里？》。随后，于1979年的元旦，不仅是《阿诗玛》，还有一大批国产影片和译制片都被解禁了。
由于《芦笙恋歌》是因为歌太好才让影片也跟着沾光不少的，所以相对来说它的电影故事就为之逊色一些，但是也不能说不好，至少故事比较新颖，既有爱情的一条线，又有武装反抗国民党军队的一条线。演员演得也好，像女主角的扮演者宋雪娟就有杨丽坤在《五朵金花》里的风范，撑起了这部戏。男主角的扮演者汪杰也不错，他们都是第一次走上银幕，表演得却是相当有才华。里面还有扮演国民党军排长的李亚林，有扮演解放军三班长的梁音。这两个人都是日后的名角儿。李亚林成为文革前那一批著名影星中的一个。五年以后，梁音由于在《冰山上的来客》的出色表演，也成为了一线男星。
不过，实事求是地讲，这部电影的故事情节还是有点儿乏善可陈了。首先是有点儿凌乱了，很明显的是，拉祜族人殊死反抗国民党军的戏份不是主线，只是一个背景，可是这个背景占用的篇幅太多了，变得有点喧宾夺主。可是又没有什么看点，讲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关键是没有一个来龙去脉的缘由，更像是为了凑戏而硬加上去的一个噱头。从片名来看，电影的主线和主题都是讲爱情的，是与芦笙大有关系的一个爱情故事，可是偏偏这个爱情故事却显得太简单，太单薄，缺少了一种必要的深度与厚实。
为什么呢？这从男女主角对爱的诉求上可以看出端倪，他们之间的爱，除了相互间要在一起之外，就没有了更深层次的愿景与表达，甚至该有的生活环境与需求也都不见了踪影。他们失联了两年，两年里他们都做了什么呢？女主角在原始森林里像幽灵一样地游走。如果一个人因为爱人死去了，两年里什么也不做，就是这样的魂不守舍地四处游荡，那么这个人不就是等同于报废了吗！至少在精神上早已是极度地分裂了。男主角虽然好点儿，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由一种失落代替了另一种失落，一种颓废换成了另一种颓废而已。
相比之下，《柳堡的故事》和《冰山上的来客》中，那两对有情人的表现，应该让《芦笙恋歌》中的这对恋人汗颜。那两对人也不是没有分离过，可是他们是怎么面对的呢？他们没有终日地伤感，而是变得更加坚强和勇敢。阿米尔和古兰丹姆用他们的隐忍和坚持，最终赢得了他们向往已久的爱情。新四军副班长李进和二妹子也是在各自的岗位上，积极投身于战斗中去，结果他们也是苦尽甘来，迎来了最后的胜利，从而获得了团聚。遗憾的是《芦笙恋歌》中的这一对恋人，他们只是在痛苦中伤感，在伤感中萎靡。他们脱离了生活，游离于群体之外，失去了有意义的人生。如果没有后来的意外重逢，他们根本就走不出自我设下的那个无法自拔的陷阱。
从故事情节的设计来看，就更具有商榷的空间了。把一个重要的剧情支点建立在误会的基础之上，对于一部艺术电影来说，显然是一个致命的伤害。男主角误信了消息，以为全寨子的拉祜人都被打死了。女主角也是在死不见尸的情况下，就以为她的恋人不在了。横梗在他们之间的就是这一层因误会而产生的窗户纸，可是在那个有限的地域里，这层纸竟然维持了两年之久，却从来就没有被戳穿过，真是匪夷所思。
那个男主角为什么就不想走出原始森林去确认他的拉祜族人是真的一个都没有了吗？即便是看看寨子的遗址，凭吊一下族人的亡魂也好啊！可是这些他都没有做。那个女主角在解放军来了后，为什么不要求拉祜族人过河，去原始森林里寻找她恋人的遗骸呢？而是近在咫尺，任凭两个人就在那里相望不相见地苦苦相思呢！这个设计无法自圆其说，也让人难以理解。
由于剧本的问题，大作曲家雷振邦也做了无用功。影片中那两处男女主人公在茂密的森林里相互思念的一段唱，貌似很动人，也很好听，可是就引不起观众的共鸣，道理就在这里。那两段情节有明显的戏不够歌来补之嫌，本来就是一部故事片，又不是歌剧电影，哪里有必要出现那么两段咏叹调呢！可惜了雷振邦的倾力之作。编导的这样处理，只能让这两段剧情倍显沉闷，并影响了整个剧情的风格与节奏。这样的安排不是为影片加分，而是减分了，甚至会给人一种无病呻吟之感。可见要是剧本先天不足，再好的作曲家也会事倍功半，回天无力的。这个很残酷，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尽管如此，《芦笙恋歌》还可以算作是一部比较醒目之作了，至少那首《婚誓》是因为它而诞生的，据此，这部影片就功不可没，也一定会在影史上留名。而且，从影片开头到唱完那首歌为止，那一段历时27分钟的情节还是无懈可击的，也是非常诗情画意的。特别是男女主人公的两次幽会，都是美丽之极。后一次幽会又唱了那首动人的《婚誓》，从旋律到歌词，再到帅哥靓女的动情演绎，都让人感受到了一种清纯可人的美好，久久地难以忘怀。为这首歌曲配唱的是吴影和温明兰，吴影后来还唱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温明兰也为100多部影片配过唱，他们都是首屈一指的歌唱家。
导演于彦夫还导过不少的好作品，像随后的《徐秋影案件》，以及后文革时期的《创业》，及至改革开放后的《十六号病房》等，都是他的重要之作，在中国电影史上也都会有一席之地。其中《创业》场面恢宏，声势浩大，宣传了很强的正能量，具有极大的艺术冲击力，是一部大手笔制作。《创业》能够上映，是于彦夫和编剧张天民敢于与江青进行正面较量的结果，他们的勇气令人钦佩。但是，从艺术上来说，还是《芦笙恋歌》能够给他带来更有价值的成就。
这部影片中的三位主要演员都在近年，先后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们是宋雪娟，汪杰和李亚林。这是令人很难过的一件事情，看来，当代人看当代人演的电影，对于以后的观众来说就是一件不可能之事了。另一方面，公元1957年也距离今天越来越远了，可是它还是无法从人们的感情里抹去，人们还是要向它致敬！因为在那一年里有两部好影片同时问世，它们是《柳堡的故事》和《芦笙恋歌》。虽然那一年也很血腥，发生了令人谈虎色变的所谓反右运动，多少精英因为一句话，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右派，可是与九年之后开始的文革相比，这场运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风浪，风暴还在后面，等待艺术家们的将是一场更大的劫难。
幸好，他们的创作之花已经充分地绽放了，他们抓住了那个短暂的繁荣时期，并为日后留下了不少好的作品和艺术经典。这些都成为宝贵的文化遗产，并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越加重要无比了。婚誓，这首爱的礼赞，就是这些瑰宝中的一颗珠子，也是一串音符与旋律，在往事的述说中，自有它的荣耀与美丽。
电影《芦笙恋歌》链接：http://www.56.com/u27/v_NDkwNzcwMDA.html
附：《婚誓》歌词
作词：于彦夫、雷振邦
作曲：雷振邦
阿哥阿妹的情意长
好象那流水日夜响
流水也会有时尽
阿哥永远在我身旁
作曲：雷振邦
阿哥阿妹的情意长
好象那流水日夜响
流水也会有时尽
阿哥永远在我身旁
阿哥阿妹的情意深
好象那芭蕉一条根；
阿哥好比芭蕉叶
阿妹就是芭蕉心
燕子双双飞上天
我和阿哥（妹）打秋千；
秋千荡到晴空里
好象燕子云里穿
弩弓没弦难射箭
阿妹好比弩上的弦
世上最甜的要数蜜
阿哥心比蜜还甜
鲜花开放蜜蜂来
鲜花蜜蜂分不开
蜜蜂生来就恋鲜花
鲜花为着蜜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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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