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横祸压顶之时——看电影《肖申克的救赎》(The Shawshank Redemption)

当横祸压顶之时
——看电影《肖申克的救赎》(The Shawshank Redemption)

 

奥斯卡金像奖历来都是好电影的风向标，试金石。如果一部影片得到奥斯卡的首肯，摘得它的主要奖项，那无疑就是一部可以载入史册的优秀之作。可是也有例外，有的影片在奥斯卡上风头无二，可是没过几年便被人忘得一干二净，时隔十年二十年之后再翻出来看，更会让人大失所望。例如那部《美国丽人》（American Beauty）在当年的奥斯卡上竟然一举夺下五项桂冠，然而今天再看，却是名实不符，了无意义。也有不少影片在奥斯卡上铩羽而归，没有得到半点荣耀，不过却在以后的岁月里大放异彩，被人不断追看。这样的影片才是真正的赢家，它的价值随着时空的转换而越发显得厚重与珍贵。

 

《肖申克的救赎》就是一部这样的影片。那年在奥斯卡奖上，它惨败于《阿甘正传》，也不敌于《狮子王》等影片。虽然曾获得七项提名，竟没有得到任何一项殊荣，真是有点太残忍，输得很难看，让这部影片的支持者大为难过。原因似乎也简单，第一是竞争者太强大。那一年好电影辈出，尤其是那个智障但又充满传奇色彩的阿甘博得了人们的同情与好感，再加上汤姆汉克斯的出神演技与电影中音乐的精彩衬托，《阿甘正传》想不大获全胜都难。第二是因为导演是个新人，《肖申克的救赎》是他的处女作，似乎奥斯卡的评委们并不急于提携后进，初执导筒者向来难以在这样的盛典上一炮而红，一夜扬名。

 

实际上，真正的原因也只有在时隔二十年后的今天，才会被看得清清楚楚。原来，这本就是冥冥之中的一个玩笑。这个玩笑虽然不好笑，却也是自有它的道理。那便是判定一部电影作品的好与不好，一定要通过时间的检验，任何匆忙的，急功近利式的结论都是靠不住的。好的东西必是长存的，长存的东西往往不会在第一时间里就表现出它有多么好，有多么得与众不同，而是在岁月里渐渐地展现它的意义与价值。时间过了很久，还能受到人们的青睐，人们还念念不忘，还愿意看，这样的作品才是上好的佳作，才是真正的经典。所以，如果奥斯卡的褒奖对象不是当年的作品，而是数年之前的作品，比方说是五年或是十年，甚至是二十年之前的作品，那才会更有意义，更有价值，也会更加所奖不虚。

 

肖申克，一座监狱的名字。《肖申克的救赎》顾名思义就是发生在那座监狱里的一个有关救赎的故事。故事的性质虽然有点类似于《基督山恩仇记》的影子，但又有本质上的不同。这里面没有咬牙切齿地以眼还眼式的复仇大戏。也没有眼花缭乱、跌宕起伏的连串剧情转换。这里有的只是一个很普通，很不起眼的故事。具体地讲是一个有关于婚姻遭到背叛，感情遭受重创，又身陷牢狱之灾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个男性，是个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由于妻子的背叛，一夜之间大祸临头，他的富贵人生便戛然而止。他被迫来到一个既陌生又龌龊的地方，一座堡垒一样的监狱，几十上百名，甚至上千名的囚犯拥挤其中。单间囚牢的三尺之地，乱哄哄的囚犯餐厅，机器轰鸣的洗衣房，或是其它什么劳动场所，还有监狱放风时刻的那个广场式的空地，这些个所在之处就是他与囚犯们日常劳作和活动的主要天地。

 

尽管狱警如狼似虎，毫无人性可言，囚犯中又有诸如三姐妹之流的恶霸嚣张横行，但是故事的基调却是非常得温和舒缓，好似每个囚犯所判的都是无期徒刑，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充足得就像是静止不动了一样。因此他们也用不着着急，在大墙里，在凶狠狱警的虎视下，日子也是一天天地过着。虽然充斥了暴力，但也算是还有点悠哉。没有前景，但总有希望。男主角与男配角两个人在餐厅里，在狱中的放风时刻，甚至在劳役时，他们的交集交流朴实自然，又生动感人。尤其是他们在狱中的院子里靠墙而坐闲聊片刻之时的那种真挚与友情，倒不像是在深墙大牢里所能出现的场面。可见他们的身体受到限制，他们的精神却是自由而不受禁锢的。故事就是在这样一个特定的环境里演绎着，一切都是循规蹈矩，波澜不惊。然而，惊天动地的事情也就在日积月累中，出人意外地瞬间发生了。

 

当然，囚犯当中并不会个个都是蒙受不白之冤者。有的人不仅是罪大恶极，还在牢里作奸犯科，这样的罪犯就应该被严惩。不过，要是与为非作歹的狱警相比，绝大多数囚犯显然就是一个无辜的群体。再要是再与那个阴险毒辣，无法无天的典狱长比起来，他们就更是百分之百的好人了。影片的高明之处就是用无声的语言告诉人们，在监狱里最大的坏人，其实就是那些穷凶极恶的狱警与典狱长。他们的角色让他们失去了理性，甚至是人性。他们自以为自己就是法律，就是至高无上的主宰。他们说一不二，把虐待囚犯当做了儿戏，动辄就大打出手，草菅人命。他们的暴行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这一切的后台与始作俑者就是那个人面兽心的典狱长。这个人天良丧尽，却又把自己装扮成一个道貌岸然者。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个多行不义之人竟栽倒在自己的阶下囚手里，受到了致命的惩罚。这是大快人心的报应，也是这部影片所传递出来的最积极正面的理念，恶贯满盈之时，恶行终有所报，坏人终受惩罚。

 

然而，影片的出奇不意之处倒不是典狱长的下场，而是在这之后的剧情。当男配角终于来到墨西哥的一处海边，找到了男主角之时，他们两个人，劫后余生，相逢在一起的那个场景真是令人喜悦之极。镜头里，一边是金色的沙滩，一边是蔚蓝色的港湾。水平如镜，沙滩静谧。正在忙于修缮木船的男主角一眼望见了由远处向他走来的男配角，脸上立即现出一阵惊喜。这时镜头拉长，变成一个远景，人们看不见他们奔向一起时的细节，更看不见他们的各自表情，只看见他们向一起靠拢。这个镜头一扫监狱里所笼罩的那种死亡气氛，顿时就让人心胸欢畅，不由得从心底发出一声呼喊：太好了！这是一个最完美的结尾，也是一个最理想的交待。据说这组情节是原作小说与电影剧本中都没有的，但是制片人坚持要有这么一个结尾，因此才有了这样一个安排。这个结尾不仅不是通常的狗尾续貂，画蛇添足，反而为故事平添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意境，令一种美好油然而出。这部影片能够被公认为是一部史上的伟大电影之一，这个神来之笔的收尾自然也是居功至伟。它礼敬了正义，捍卫了良知，锦上添花，美不胜收。

 

一部影片，没有一个女主角儿，自始至终都是一群男人的世界。这种事情在好莱坞的影片中是不多见的。但就是这样一部看似单调，又缺少卖点与噱头的影片，却能够深深地吸引住观众，被人们喜爱，这件事本身就说明这部影片是多么得有价值。它质朴得就像一块平凡之极的石头，可是拿到手上之后却又感觉到它的份量可不是一块石头所能够具备的。所以在有如大浪淘沙般的时间长河中，它才能沉底，并站立得稳固。里面的人物也自然是历久弥新，始终鲜活而不退色。男主角的故事就像是发生在今天，就在大家的中间。他的智慧，他的信念，他的毅力，他的胆识，他的品格，浑然组成一体，使他得以在横祸压顶之时惊而不慌，悲而不哀，怒而不争，愤而不乱。随即便开始了一个自我救赎的壮举，终于奇迹般地终结了一场由背叛而带来的噩梦。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人生肯定不是一座监狱，但一定是一个舞台。处于舞台上的人生，虽然不需要天天面对狱警和典狱长，但是不是也需要冲破某种牢笼，需要一定的救赎？这个问号应该是这部电影附带而来的一个小小的发问。答案肯定会因人而异，也会完全不尽相同。但不管怎样，《肖申克的救赎》就像是其中的一个答案，它不仅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也蕴含着一些不可忽视的感召力。人可以没有理想，但是不可以失去希望。当什么都离你而去之后，你自己却不可离弃你自己。当没有人可以救赎你的时候，你自己就是一个救赎者。你这样做了，即使没有成功，也没有遗憾了。影片的男主人公是幸运的，他成功了。可是他的幸运与成功却是用了十九年的生命与坚韧换来的。从这个意义上说，他的这份幸运与成功又是必然的。一位从入狱的第一天起就为这一天进行不懈努力的人，他肯定不是一个凡夫俗子，他是一位当之无愧的智者与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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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