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生日记 - 情感纠结

医学生日记 - 情感纠结

2016FEB17 （庞静翻译）

我想把在医学院课堂上遇到的一些有意思的故事写成日记，与大家分享。

今天，医德及医生行为准则部门的头儿来给我们讲医界的情感纠结。她用自己曾经顾问过的一个真实故事来讲这个课题。我在下面会复述这个故事。她讲完故事的梗概，先让我们在课堂上讨论，然后再讲医疗团队如何处理的始末。我尽量简化：先讲故事，再总结课堂讨论的几个代表性观点，最后是结局。我会省略很多细节，但我相信我把故事的精彩部分保留得完美无缺。

故事梗概

莫莉是一个两岁的女孩，有很复杂的消化系统先天性缺陷。自从出生，她经历了三次大手术，最近这次是六星期前做的。手术之后，她的肺衰竭，插上了管子和呼吸机。然后，她又肾衰竭，需要肾透析。她身体所需的营养、液体、和药都是从一个管子输入。她几次中风造成身体左侧完全瘫痪。

很明显，莫莉全身上下非常痛苦。医生们护士们都清楚地知道她在受苦受难。更糟的是他们没办法给她止痛药。一给她止痛药，她血压就降得很低，很危险。让她的血压回复并且保持正常非常难。由于全身大面积霉菌感染，最近她的情况更糟了。药物仅々能有限地延缓霉菌漫延，对霉菌感染本身没什么疗效。很显然，莫莉更受罪更痛苦了。医护团队清楚地确定霉菌感染将不可避免地导致莫莉死亡。

莫莉家有单亲妈妈和姐姐，妈妈工作。他们住处离医院有几小时车程。莫莉妈妈连电话都买不起，她已经两星期没来医院了。医护团队也无法联系她。莫莉妈妈最后一次在医院时，医护团队试图向她介绍关于生命终止的护理问题。莫莉妈妈非常愤怒，她声称绝不考虑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现在医护团队很困难。他们无法找到妈妈，让妈々参与医疗方案的决定过程。他们唯一的共识是感染将导致莫莉死亡。这里先讲々这件事的情感纠结。医生们可以减轻莫莉的痛苦，让她的死亡过程舒适并且有尊严。但这样做会使她死得更快，比霉菌杀死她还快。另一个方案，他们可以控制霉菌漫延，从而延长莫莉的生命。尽管如此，他们的这些努力最终还是会失败。在他们完全尽到医者保护生命的职责时，他们给莫莉造成了更大的痛苦。

课堂讨论

我们课堂讨论的重点是情感纠结。医生们应该终止莫莉的痛苦，同时也终止她的生命吗？或者，医生们应该延长她的生命，使她更加痛苦吗？

大家的看法很多。看来最简洁的方案就是按法律行事。但是，医德及医生准则部门的头儿告诫我们，对于这个特殊的案例，法律很模糊。以前的类似案例都经过道德审核。许多同学认为应该想办法减轻莫莉痛苦，强调我们应该努力探索，找到一种办法即可减轻痛苦又不会终止生命。我也同意这个观点。少数同学，主要是有宗教背景的，他们强调，有些情感系统认为生命是唯一并且最重要的价值，上帝故意让一些人受极度的苦难，而我们不应该取消这些人满足上帝旨意的机会。我个人对他们的观点非常惊讶。我不明白两点：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怎么还有这种信仰？其次，医疗工作者怎么可能做出延长病人痛苦的决断？

好在班里同学们一致认为医疗团队应该找到办法，帮助莫莉妈妈参与莫莉的治疗。

结局

医德及医生准则部门和医疗团队一起商量，跟我们学生一样，他们一致认为应该帮助妈妈参与。一个团队成员自己开了几小时车，找到莫莉的家，跟莫莉妈妈讲了莫莉的现状，而且把妈妈和姐姐带到了医院。医院已经为她们安排好旅店也付了费。他们还为也是孩子的姐々安排了日常照顾。母女停留期间，医院为她们安排了一日三餐。

当看到病情恶化的女儿，妈妈马上改了主意，她只想减轻女儿的痛苦，只想让女儿舒服。医疗团队在妈妈认可的前提下，开始控制并且减轻莫莉的痛苦。他们撤了呼吸机，加大了止疼药剂量，妈妈可以一直抱着莫莉。莫莉在妈妈的臂弯里看上去很舒适，自然，随意，没有痛苦。

整个星期，莫莉妈妈一直抱着女儿。莫莉在妈妈的臂弯里很平和地走了。

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