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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一
记得当时我们大一刚入学，还都有兴致，头回张罗喝酒，便包下了校门口的“高丽园”。
十八九岁的脸，三杯两盏，就给烤肉和扎啤涨个通红。
有人就站起来，硬着舌头：能跟大伙儿分一个班，那他妈就是缘分啊，谁他妈不珍惜谁
不是人！
还有人站起来，端了酒杯：四年下来，我要跟你们做同学，做朋友，做兄弟，做姐妹，
做夫妻！
轮到小五，他却在座位上纹丝不动。
我们都起哄，他还是不动。
折腾半天，我们都有些扫兴，小五才开口说：以后这四年，大家只要别折腾太过就行。
二
结果以后这四年，真就没少穷折腾。
也许是那十个莫名其妙的免试读研名额吧。
也许是那次和化工系在球场上打的群架吧。
也许是学生会那个有四分之一俄罗斯血统的女孩吧。
现在想来，实在搞不懂我们当时为何要穷折腾。
唯一不折腾的就是小五。他总是躺在自己那张又潮又粘的床铺，古龙黄易卫斯理。
当然，看也不是废寝忘食地看。他偶尔也会掏出饭卡，让我们去食堂，要么给他打饭，
要么替他存钱。
一来二去，就再没人愿意搭理他，只除了老大。
三
四年一到，就散伙了。
两人出国，十人保研，三五个考上外校的研，剩下的要么再考，要么干脆毕业挣钱。这
些院团委办公室的表格上白纸黑字，一清二楚。
毕业照上也还是那三十张脸，嘻笑怒骂了四年，连顿散伙饭都没法凑齐。
我们好赖都有了去向，所以那年夏天的扎啤喝得就格外踏实畅快。只有小五在犹豫到底
是该再考还是回乡下当老师。
照小五的本意，当然是回乡下当个老师，又闲又散，岂不痛快。
可他乡下的老爹，坐了火车，泥腿泥脚跑来宿舍又是骂又是劝。他读师范的二姐，也搭
了公交车跑过来劝。
我们都很讨厌小五的老爹，因为他居然为了省钱，半夜同小五合睡在一张铺上。脚又臭
，还鼾声如雷。
不过，他二姐还是很漂亮很漂亮的。
四
后来，老爹回去了。
我们还用老爹那套话劝小五：能考还是考吧，要真去乡下，再回就回不来了。
小五皱眉说：乡下才是回，城里咋能算回？
当然，还是老大说话最有分量：再考一年吧，咱俩一起考。
当着二姐的面，我们又说：就是就是，到时候报个班儿联系导师啥的大伙都能帮上忙。
小五看了看老大，又看了看二姐，终于点下头。
我们都欢天喜地，好象都已经考中了一样。
那天晚上在老大租的屋子里喝酒，老大买的烧麦，二姐炖的排骨豆角。
我们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二姐那天晚上是真高兴，也是真喝多了。
五
那天晚上过后，二姐回了她的师范，就再没过来。
老大则开始照顾小五，带他上自习，还给他做饭。
偶尔嘴馋，我们也会拎了酒肉，去校门口的那间小屋子看他俩。
很快，小五又出问题了。
虽然撇下黄易撇下古龙撇下卫斯理，但他又开始魔兽又开始星际了。
那个时候，学校里自己能装起电脑的人还不多，所以小五理所当然地将大把大把的时间
都泡在了乌烟瘴气的网吧。
或许是为了省钱，小五去网吧从来都是包宿。一宿十块钱，面包矿泉水啥都不买，就揣
一包软红河。第二天上午脸色煞白不成人样回来，屋里只留下了几个热乎包子，老大早
就背书包去自习了。
于是我们又去劝小五，轮换着去劝，苦口婆心去劝：你他妈对得起老爹对得起二姐对得
起老大麽？
除了酒除了烟除了脏话，我们每个人讲话都特像导员团支书。
至于老大，他只是照旧做饭上自习，并不多说半句。
六
终于，出事儿了。
小五连包了三天宿。
不但晚上包宿，连白天都没回去。
老大一拳砸在了窗上，手背上的筋脉，给玻璃割个稀烂。
我们慌里慌张凑了钱，把老大送进省医院。
老大在手术室里缝针，我们在医院门口骂小五。
骂完小五，我们就没啥话说了。
门口来去的，清一色全是急诊救护：脑溢血，心梗塞，烧伤，烫伤，砸伤，摔伤，车祸
，打架 ……
有的进，未必就有的回。
三更半夜的省医院，实在可怕。
七
后来，老大手好了。
虽然握笔还有些抖，但总算是好了。
握笔有些抖的老大，退掉校门口那间小租房，去北京找了份工作。
小五我们就再没见着。
有人说他回了乡下，有人他还留在城里，甚至还有人说他干脆当了网管。
反正老大不在，这些都是小道消息，我们就当没听着，也真就再没见着小五。
八
奥运会的时候，北京欢迎你。
好几年没见，有人出来张罗，我们就在五道口的韩国店聚了一下。
虽然没有小五，但也还是八个人，因为老大带了一位小朋友过来。
小朋友是南方人，又白又滑又干净。听老大介绍，还是个写小说的。
南方来的小朋友还挺会K歌，尤其是K黄耀明。
南方小朋友还问：老大到小八都在，怎么就缺一个老五？
我们都笑，说那不是老五，那是小五。
我们再没说别的。毕竟都挺不容易，何必想太多，还是开开心心喝顿酒吧。
记得当时我们大一刚入学，还都有兴致，头回张罗喝酒，便包下了校门口的“高丽园”。
十八九岁的脸，三杯两盏，就给烤肉和扎啤涨个通红。
有人就站起来，硬着舌头：能跟大伙儿分一个班，那他妈就是缘分啊，谁他妈不珍惜谁
不是人！
还有人站起来，端了酒杯：四年下来，我要跟你们做同学，做朋友，做兄弟，做姐妹，
做夫妻！
轮到小五，他却在座位上纹丝不动。
我们都起哄，他还是不动。
折腾半天，我们都有些扫兴，小五才开口说：以后这四年，大家只要别折腾太过就行。
二
结果以后这四年，真就没少穷折腾。
也许是那十个莫名其妙的免试读研名额吧。
也许是那次和化工系在球场上打的群架吧。
也许是学生会那个有四分之一俄罗斯血统的女孩吧。
现在想来，实在搞不懂我们当时为何要穷折腾。
唯一不折腾的就是小五。他总是躺在自己那张又潮又粘的床铺，古龙黄易卫斯理。
当然，看也不是废寝忘食地看。他偶尔也会掏出饭卡，让我们去食堂，要么给他打饭，
要么替他存钱。
一来二去，就再没人愿意搭理他，只除了老大。
三
四年一到，就散伙了。
两人出国，十人保研，三五个考上外校的研，剩下的要么再考，要么干脆毕业挣钱。这
些院团委办公室的表格上白纸黑字，一清二楚。
毕业照上也还是那三十张脸，嘻笑怒骂了四年，连顿散伙饭都没法凑齐。
我们好赖都有了去向，所以那年夏天的扎啤喝得就格外踏实畅快。只有小五在犹豫到底
是该再考还是回乡下当老师。
照小五的本意，当然是回乡下当个老师，又闲又散，岂不痛快。
可他乡下的老爹，坐了火车，泥腿泥脚跑来宿舍又是骂又是劝。他读师范的二姐，也搭
了公交车跑过来劝。
我们都很讨厌小五的老爹，因为他居然为了省钱，半夜同小五合睡在一张铺上。脚又臭
，还鼾声如雷。
不过，他二姐还是很漂亮很漂亮的。
四
后来，老爹回去了。
我们还用老爹那套话劝小五：能考还是考吧，要真去乡下，再回就回不来了。
小五皱眉说：乡下才是回，城里咋能算回？
当然，还是老大说话最有分量：再考一年吧，咱俩一起考。
当着二姐的面，我们又说：就是就是，到时候报个班儿联系导师啥的大伙都能帮上忙。
小五看了看老大，又看了看二姐，终于点下头。
我们都欢天喜地，好象都已经考中了一样。
那天晚上在老大租的屋子里喝酒，老大买的烧麦，二姐炖的排骨豆角。
我们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二姐那天晚上是真高兴，也是真喝多了。
五
那天晚上过后，二姐回了她的师范，就再没过来。
老大则开始照顾小五，带他上自习，还给他做饭。
偶尔嘴馋，我们也会拎了酒肉，去校门口的那间小屋子看他俩。
很快，小五又出问题了。
虽然撇下黄易撇下古龙撇下卫斯理，但他又开始魔兽又开始星际了。
那个时候，学校里自己能装起电脑的人还不多，所以小五理所当然地将大把大把的时间
都泡在了乌烟瘴气的网吧。
或许是为了省钱，小五去网吧从来都是包宿。一宿十块钱，面包矿泉水啥都不买，就揣
一包软红河。第二天上午脸色煞白不成人样回来，屋里只留下了几个热乎包子，老大早
就背书包去自习了。
于是我们又去劝小五，轮换着去劝，苦口婆心去劝：你他妈对得起老爹对得起二姐对得
起老大麽？
除了酒除了烟除了脏话，我们每个人讲话都特像导员团支书。
至于老大，他只是照旧做饭上自习，并不多说半句。
六
终于，出事儿了。
小五连包了三天宿。
不但晚上包宿，连白天都没回去。
老大一拳砸在了窗上，手背上的筋脉，给玻璃割个稀烂。
我们慌里慌张凑了钱，把老大送进省医院。
老大在手术室里缝针，我们在医院门口骂小五。
骂完小五，我们就没啥话说了。
门口来去的，清一色全是急诊救护：脑溢血，心梗塞，烧伤，烫伤，砸伤，摔伤，车祸
，打架 ……
有的进，未必就有的回。
三更半夜的省医院，实在可怕。
七
后来，老大手好了。
虽然握笔还有些抖，但总算是好了。
握笔有些抖的老大，退掉校门口那间小租房，去北京找了份工作。
小五我们就再没见着。
有人说他回了乡下，有人他还留在城里，甚至还有人说他干脆当了网管。
反正老大不在，这些都是小道消息，我们就当没听着，也真就再没见着小五。
八
奥运会的时候，北京欢迎你。
好几年没见，有人出来张罗，我们就在五道口的韩国店聚了一下。
虽然没有小五，但也还是八个人，因为老大带了一位小朋友过来。
小朋友是南方人，又白又滑又干净。听老大介绍，还是个写小说的。
南方来的小朋友还挺会K歌，尤其是K黄耀明。
南方小朋友还问：老大到小八都在，怎么就缺一个老五？
我们都笑，说那不是老五，那是小五。
我们再没说别的。毕竟都挺不容易，何必想太多，还是开开心心喝顿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