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novo IdeaPad U160 – 08945LU 11.6 inch Laptop Computer fo# Hardware - 计算机硬件g*r2011-02-06 08:021 楼给签证官看得照片要突出什么?父母在国内幸福的生活?我经常回国看他们的证据?亲属关系的旁证?谢谢
r*u2011-02-06 08:022 楼不一会,几个红卫兵从一楼左边的一个房间中推出一个中年人,喝令那中年人站在场中,那中年人不断辩解,声音被嘈杂的锣鼓声掩盖,红卫兵们从房间里将抄出来的东西堆在院子里。抄家还在继续,一个红卫兵头目站出来,锣鼓声停下来,那红卫兵头目喝令中年人交代,中年人不断分辩自己不是特务,是归国华侨,红卫兵头目拿出一封信冲着四周的群众扬起,告诉大家,这便是中年人里通外国的证据。中年人再度分辩说他还有亲人朋友在外国,这封信不过是家信。他的分辩没有效果,反而引起了红卫兵的愤怒,两个红卫兵挥动皮带开始对他进行殴打,中年人很快便被抽打倒在地上,发出阵阵惨叫。周围的群众开始还很兴奋,可抽打开始后,群众的反应却不好,多数人露出不豫之色,只有少数依旧还很兴奋,闹嚷着要中年人认罪,那红卫兵头目很快注意到这个情况,便对群众大声鼓动起来,但群众的反应并不好。楚明秋看到这里便感到无聊,这不过是燕京的老一套,虎子和狗子兴趣也不大,俩人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四周的环境吸引,这个小区其实很漂亮,院子里的绿化很好,种满高大的梧桐树,梧桐叶正渐渐变黄,树叶黄绿掺杂,透着股诗意。楚箐看着倒在地上的中年人,心中有些不忍,拉拉楚明秋的衣袖:“叔爷,我们走吧。”楚明秋四下看看,这群红卫兵将大楼的门口挡住了,要上楼的话,要从人群中穿过去,楼里的人都出来了,二楼三楼的走廊上全是看热闹的人。楚明秋向边上一个老太太打听赵良才家的位置,那老太太疑惑不解的打量他们,楚明秋心中暗叫不妥,今天他们四人的打扮全是绿军装武装带,跨着军水壶,活脱脱一副红卫兵的模样。老太太的神情明显有些害怕,但也没敢隐瞒,指了指赵家的位置,然后迅速的躲进人群里。“让开!让开!”狗子一马当先,叫了两声,便不耐烦的将挡在跟前的红卫兵扒拉开,那几个红卫兵正兴奋着呢,没成想遭到突然袭击,恼怒之极,转身瞪着狗子,没成想狗子的气势比他们还大。“干嘛!干嘛!让开!让开!”狗子的嗓门很粗,全场都听得清清楚楚,正在抽中年人的两个红卫兵提着皮带就要过来,那红卫兵头头将俩人拦住走到狗子跟前。“战友!你是那的?”那红卫兵头头打量下狗子问道,狗子大咧咧的说:“听你的口音便是燕京的,你们这帮保皇派是红卫兵司令部的吧!”那红卫兵头头点点头,狗子脸刷的拉下来:“老子是造反兵团的,城西区十一中纠察队副队长,老子叫李怀韬!”那红卫兵头头目光收缩,可看看自己这边有十几个人,对方却只有四个人,胆气又壮起来,指着狗子叫道:“你们造反兵团违背了中央文革的指示,违反了毛主席的.....!”狗子不耐烦伸手抓住他的手指,稍稍用力往后掰,那红卫兵头头惨叫一声,就软到在地,狗子嘲讽的教训道:“你爹妈没教你,手指不能乱指,,老子今天替你爹妈教教你!”红卫兵头头疼得说不出话来,半跪在地上,却依旧掘犟的骂道:“你们造反兵团的是打着红旗反红旗!”“你敢打人!”两个红卫兵挥起皮带便打,皮带尚未落下,虎子已经闪身冲过去,就听到两声惨叫,那两红卫兵便飞出去了,噗通落在地上,俩人都起不来了。剩下的红卫兵被震住了,所有看热闹的群众也都被震住了,半响,一个红卫兵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到虎子跟前:“红卫兵战友,今天是我们上海财会学校高举毛主席旗帜战斗队与燕京来的红卫兵的联合行动。”“你们的行动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虎子冷冷的说,他正要说下去,楚明秋从后面进来:“伟大领袖毛主席说,要文斗,不要武斗;在燕京,造反兵团司令部和红卫兵司令部,都下达了通知,禁止武斗,你们今天揪出隐藏的阶级敌人是正确的,但打人是错误的!你们要立刻改正错误,回到党和毛主席正确的革命路线上来!”那红卫兵顿时迟疑,左右看看,那中年人已经倒在地上,身体卷曲成一团,双手抱住头,不敢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围观的群众却大感兴趣,两伙红卫兵打起来了,那人数少的气势似乎更盛。“把人送医院看看,别留下内伤,你们这样打人是错误的,”楚明秋和颜悦色的说:“8月31日,毛主席接见红卫兵时,在天安门山接见了我们红卫兵造反兵团的司令朱洪,毛主席就明确说过,他支持我们造反兵团,江青同志也明确表示支持我们造反兵团,总理还亲自向毛主席解释了我们造反兵团的政策,毛主席表示赞成,战友,我们的路线才是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他们红卫兵司令部的路线是错误的!”那上海红卫兵脸色顿时大变,红卫兵司令部的红卫兵不服的大叫:“胡说!你们的路线是错误的!江青阿姨说过,她支持我们!”“江青阿姨是说过这话,可你们这一个多月的盲动,辜负了江青阿姨的期望,现在江青阿姨不再支持你们了!毛主席对朱洪司令说,他的三篇大字报,毛主席都仔细看过,人民日报9月16日,在第二版,刊载了朱洪司令的大字报,在编者按中,对你们进行了不点名批评,我还记得编者按是这样说的,在这场大运动中,各种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他们当中有些很有迷惑性,他们打着红旗反红旗,这指的是谁?不就是你们吗!你们在燕京搞乱燕京的文化大革命,这个目的失败了,你们就跑到上海来了,试图搞乱上海的文化大革命!上海的革命群众们,上海的红卫兵战友们!你们要擦亮眼睛,看清他们的本来面目!他们打着中央文革的旗号招摇撞骗!欺骗广大群众,这样的行为,我们必须坚决与他们斗争!”几句话之间,将刚才还威风凛凛的红卫兵就打成了骗子反革命,被狗子拧住食指的红卫兵头头又气又急,与他一块的一个女红卫兵冲出来冲着楚明秋高声叫道:“你胡说!我们都是红五类!我们的父辈为了新中国出生入死!我父亲身上的伤疤都数不清,我们怎么可能反党!反对毛主席!”楚明秋想都没想便反击道:“我问你,彭德怀,彭真,陆定一,杨尚昆,他们那个不是出生入死,那个身上没有伤疤,可为什么他们蜕变成反党份子?!毛主席在五一六通知中就明确指出,‘混进党里、政府里、军队里和各种文化界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使一批反革命的修正主义分子,一旦时机成熟,他们就会要夺取政权,由无产阶级专政变为资产阶级专政。这些人物,有些已被我们识破了,有些则还没有被识破,有些正在受到我们信用,被培养为我们的接班人’。毛主席的指示很清楚,文化大革命的主要目的便是揪出这些隐藏在党内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特征,有党票,有官位,甚至还有不错的革命历史,革命的同志们!红卫兵战友们!他们的这些东西,很有迷惑性,我们必须提高警惕!擦亮眼睛!最关键的是,要坚定不移的按照毛主席的指示,走毛主席的革命道路,大家说对不对!”“坚持伟大领袖毛主席革命路线万岁!!”虎子与楚明秋配合纯熟,立刻振臂高呼,周围的群众立刻跟上,振臂高呼。“坚持伟大领袖毛主席革命路线万岁!”“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必胜!”“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必胜!”“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三通口号,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那几个老红卫兵先还有点迟疑,可也不得不随着振臂高呼。喊过口号后,楚明秋算是接管了这次抄家,俨然成为抄家心动的指挥,楚明秋先让人将那中年人扶起来,略微检查下,还好,除了外伤外,其他还好,楚明秋让那上海红卫兵宣读中年人的罪状。上海红卫兵有点蒙,迟疑片刻才从燕京老红卫兵手中接过那封信,指着上面的外文文字,指控中年人里通外国,充当外国人的间谍。说完之后,那红卫兵将信交给楚明秋,楚明秋接过来略微看了看,是封英文信,其实就是封家书,没什么出奇的,但他没吭声,将信收进信封,又交回给那上海红卫兵,告诉他这是证据,要小心收藏。“战友,这些抄家物资送那里?”上海红卫兵正要开口,一个红卫兵拿起一本书便要点,楚明秋连忙制止:“战友们,这些书都是毒草,原来我们也是烧掉,可烧掉的问题很多,稍不留意便会发生火灾,损害人民群众的利益,另外,战友们,这些毒草烧掉便化成灰烬,可废物也可以利用,比如,可以卖给废品站,废品站再送到造纸厂,化成纸浆,重新生产出纸张来,我们再用这些纸写出我们无产阶级的诗篇!你们说对不对!”“对!”楚明秋的号召迅速得到周围群众的支持,连燕京来的红卫兵都举手支持,那上海红卫兵指挥红卫兵将抄家物资装车,不过他们推来的那车很快装满,于是他们又借了辆三轮板车,才堪堪将物资装满。楚明秋提醒那上海红卫兵一定要小心:“在燕京红卫兵司令部曾经发生过有红卫兵借抄家贪污抄家物资的事,你们一定要警惕,每样抄家物资都要登记,交给物资点时,要清点。”上海的那些红卫兵非常惊讶,都露出不相信的神情,可看那些红卫兵司令部的红卫兵,这些红卫兵都露出了羞愧之色。“这种害群之马已经被揪出来了,必将受到严惩,但这事给我们一个教训,对抄家物资要严格管理,杜绝贪污浪费行为。”楚明秋严肃的说道,那上海红卫兵频频点头,立刻吩咐清点登记抄家物资。楚明秋又让狗子将那老红卫兵头目放了,在楚明秋指挥抄家之时,狗子一直压着那老红卫兵头目,那头目开始还挣扎,可他那有狗子的劲道,很快便被修理得服服帖帖的,再不敢叫嚷。“回去好好学习,你们已经非常危险了,要尽快回到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上来。”楚明秋的语气中的教训味道很浓,那红卫兵头目一脸不服,可也没敢说什么,只是仇恨的盯着他,然后招呼那些老红卫兵,也不管上海红卫兵便走了。楼里的几个小孩冲他们起哄,上海红卫兵略有点尴尬,可很快便放下了,转身来问楚明秋去那,楚明秋告诉他自己到这来办点事,上海红卫兵以为他也是来抄家的,连忙问要不要帮忙,楚明秋告诉他,自己有个亲戚住在这,今天是过来看他的,然后问他准备将这些抄家物资送那,上海红卫兵告诉他这不远的地方有个教堂,所有抄家物资都送到那里。最后,楚明秋又提醒他,送中年人到医院去看看,他是华侨,党的统战政策还是要的。送走了上海红卫兵后,周围的群众还是没散,都看着楚明秋四人,楚明秋冲大家叫道:“散了,都散了,没事了!”可虽然楚明秋大声让群众散了,可群众还是没全散,不少人还是盯着他们,楚明秋他们向楼上走去,狗子溜到楚明秋身边,低声说:“哥,你该不会在这也收破烂吧!”虎子闻言忍不住无声的笑了,楚箐则咯咯的大声笑起来,楚明秋有点恼怒的在狗子后脑上拍了巴掌,狗子委屈的叫道:“怎么又打我,我抗议!要文斗!不要武斗!”“他这是恼羞成怒!狗子,谁让你说中他的心事!”虎子笑呵呵的说道,狗子鄙夷的看了楚明秋一眼:“虎子哥,哥这是钻进钱眼里去了,这资产阶级的本性是改不了了!”“胡说八道!”楚明秋含笑呵斥:“你们啊,都不懂,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毛主席也说过,我们现在的工作,不能仅仅着眼眼前或当下,要看到十年二十年以后,你们呀,十年二十年以后,便知道了。”虎子狗子楚箐同时冲他作鬼脸,楚明秋耸耸肩,也不再解释。四人说笑着到了二楼,楚明秋随便拉了一个小孩,问清赵良才家在那,到赵家的门口,赵家的门开着,门口有个小姑娘正坐在婴儿椅里,拿着个布娃娃在玩。“小朋友,你叫什么啊!”楚箐蹲下来问小姑娘,小姑娘好奇的看着他们,嘟着嘴巴不说话,楚明秋蹲下,从书包里拿出一块糖在她眼前晃晃,小丫头伸出小手来抓,楚明秋稍稍躲了下便让她抓过去。“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姑娘拿着糖在那弄来弄去,却弄不开糖纸,楚箐接过来,将糖纸剥开再递给小丫头,小丫头拿在手上嘻嘻的笑起来。“嘿,你这小东西,只进不出啊!”楚明秋笑着站起来,冲着屋里叫道:“家里有人吗?”一个老太太从里屋出来,看到楚明秋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红卫兵小将,侬找谁呀?我,...”“请问...”“赵良才是住这吗?”狗子在边上叫道,楚明秋很是无奈,赶紧温和的问:“我们是从燕京来的,请问这是赵良才家吗?”“是,是,他在上班呢,还没下班。”老太太稍稍稳定下,可依旧可以看出有点慌。“我姓楚,您是丁奶奶吧。”楚明秋问道,丁奶奶是赵良才的岳母,丁奶奶闻言忽然想起来了,顿时松口气,刚露出一丝笑容,随即紧张起来:“你是,楚,楚家....”“对,对,就是我,”楚明秋没有在意,丁奶奶迟疑下才说:“进屋坐吧,别挤在门口,进来坐,囡囡过来。”小丫头扭头看看奶奶,楚箐将她从婴儿椅里抱出来,高兴的说:“你叫囡囡呀!几岁了!”“两岁了,前年生的。”丁奶奶拿出茶杯,给他们倒水,楚明秋从包里拿出一包奶糖,放在桌上:“我们来得匆忙,在路上顺便买了点。”“你说的什么话,”丁奶奶露出一丝笑意,然后问:“这几位是?”楚明秋赶紧将虎子狗子和楚箐介绍给她,丁奶奶将茶杯一一端到他们跟前,这时跟在楚明秋他们身后的人群依旧围在赵家门口,丁奶奶出去大声说:“我家亲戚,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楚明秋一直在打量这丁奶奶,这丁奶奶看上去很热情,可那笑容下面,楚明秋却觉着有种小心,或者说是冷淡。对这位丁奶奶,楚明秋也听说过,赵良才说得不多,赵婶偶尔透露一点,赵良才的岳父岳母都是工人,岳父在上海造船厂工作,岳母,也就是这位丁奶奶,在纺织厂工作,家里算是地地道道的工人阶级。赵婶没怎么说过这位亲家母,可偶尔露出的语气中,给楚明秋的感觉不好,不过,按照楚家的规矩,一般不问这些事,除非小赵总管或赵婶自己愿意说,否则,楚家人是不会追问。围在门口的邻居们听说只是亲戚,不是来抄家的,顿感无味,很快便散去了。“楚...”“丁奶奶,您叫我小秋就行了。”楚明秋赶紧说道,丁奶奶于是顺口说:“小秋,你们今天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说,我也好准备准备。”“丁奶奶,不用准备,我们就是来看看。”楚明秋连忙解释,丁奶奶笑了下说:“那那行,怎么也得吃过晚饭才行。”“真不用忙,我们在上海吃饭不要钱的,早中晚三餐,还有夜宵,都是招待所发的饭菜票。”楚明秋笑眯眯的说,虎子和狗子面面相觑,楚箐满脸不解,现在要赶回去吃晚饭,时间还来得及,可要等到赵良才回来,再赶回去,那就只能饿肚子,要等到晚上十一点才能吃饭。三人都以为丁奶奶肯定不会同意,可没曾想,丁奶奶又说了两句,然后便不再提了,楚明秋将小丫头从楚箐手上抱过来,亲亲她的小脸,然后拿出一个玉锁挂在她的脖子上。“小叔给你的礼物,小锁锁平安,小乖乖快快长。”楚明秋将她立在膝上,小丫头开始有点不适应,随后便高兴起来,两条小短腿不住在他腿上踢踏,发出咯咯的笑声,楚箐看得眼热,凑过来在边上逗。相比之下,虎子和狗子就有点无聊了,虎子还好坐那没动,狗子就坐不住,不时扭动下,楚明秋瞪了他一眼,他才稍微老实点。丁奶奶看出来了,连忙招呼俩人喝茶,看到楚明秋拿出玉锁给小丫头挂上,连忙推辞:“你看你,给她这个做什么,当心她弄丢了。”“丢不了,咱囡囡乖,不会乱跑的。”楚明秋说着还是从她脖子上将玉锁取下来,放在茶几上:“丁奶奶,您给她收着,大了再给她。”丁奶奶拿起来看了看,觉着雕得挺漂亮,颜色也很漂亮,绿汪汪的,象一滴水,锁不是那种传统的锁,而是弧形的,锁头是挂钩,锁上还有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真漂亮,在那买的。”丁奶奶不知道值多少钱,可依旧忍不住啧啧不休的称赞。“我哥自己雕的,”狗子抢在楚明秋前面答道:“去年就开始雕,雕了好长时间!”“是吗!”楚箐扭头看着丁奶奶手上的玉锁:“给我看看行吗?”丁奶奶将玉锁递给她,楚箐接过来仔细打量:“叔爷,你这玉是和田玉吗?”“啥眼神,”狗子鄙夷的说:“这是祖母绿,这都不知道,真笨。”“你知道!就你!”楚箐有点不满,冲着狗子反唇相讥。“这有什么难的,”狗子想说了点什么,可想了半响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楚箐更加鄙夷了:“哼,还不是叔爷告诉你的,就你,还认得出玉来!”狗子吭哧吭哧了会,很是恼怒,虎子笑眯眯的看着他,楚明秋将小丫头抱在来,让她骑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才慢悠悠的说:“狗子啊,让你多看点书,多看点书,嘿嘿,今天露丑了吧。”狗子不高兴了,往后重重一靠:“你不就看了干爹写的几本书吗,整天就炫耀,好像多厉害似的,现在还不收破烂。”虎子哈一下笑出声来,楚箐则很鄙夷的瞪了他一眼,丁奶奶眉头微皱,再看手上的玉锁,感觉顿时不同了。“你这就俗了吧,”楚明秋看在眼里,依旧笑嘻嘻:“工作就是工作,咱现在是劳动人民。”狗子冲他作了个鬼脸,楚明秋又问丁奶奶:“小军和小民呢?”小军小民是赵良才的儿子,俩人都到过燕京,在楚家来过,小军全名赵小军,小亮全名赵小亮,按照楚明秋的推算,赵小军今年才小学六年级,赵小亮不过小学三年级,应该没出去串联。“到学校去了,唉,现在学校不上课,每天都是运动。”丁奶奶叹口气:“每天不落家,也不知道在外面作什么,前几天还闹着要出去串联,他爸爸不准,哎,你妈妈还好吗?赵老爷子还好吗?”虎子狗子俩人不作声,楚箐脸色阴沉,楚明秋笑了笑:“很好,只是现在每天到单位学习,没那么多会了。”“对了,”丁奶奶朝外面看了眼,压低声音问道:“你家没受到冲击吧?”“红卫兵来抄过两次家,后来上级通知说我们楚家是民族资本家,是统战对象,我父亲过世,周总理还送了花圈,后来便没事了,组织上还将抄走的东西还回来了。”楚明秋说道:“赵叔赵婶也挺好,赵叔最近火气比较大,主要是院子里的孩子都不上课了,他心里不舒服。”丁奶奶明显松口气,笑着起身:“你看看,我忙得都忘了。”说着她进旁边的一间屋子,从外面看这间屋子应该是厨房,狗子窜到楚箐跟前,低声在她耳边说:“我没忽悠吧,我哥就是个大忽悠,谎话张口就来,都不用打草稿。”楚箐噗嗤一笑,虎子也禁不住乐了,楚明秋将小丫头从头上抱下来,小丫头似乎对这个游戏挺有兴趣,不高兴的叫着,楚明秋将她的小手举起来,在狗子脸上轻轻拍了两下。小丫头咯咯的笑起来,楚明秋在她小脸上轻轻亲了下:“你狗子叔啊是属猪的,脑子比猪八戒聪明一点点。”狗子撇撇嘴,轻蔑的说:“就你那一套,谁不会似的。”楚明秋没说话,狗子站起来四下打量起房间,这是个客厅,客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长沙发,两张单人沙发,正面墙上贴着毛主席像,毛主席像下面则是一个矮立柜。客厅边上向里面延伸出一个短走廊,坐在沙发上,可以看到里面有三个门,这房间外面有点旧,可实际很不错,居然是三室一厅一厨的结构。可狗子却觉着这房不好,没有四合院那样宽阔自在,连练武都没地方。“你呀,这是上海,”楚明秋笑着摇头:“上海与国内的其他地方不同的是,上海是一个年青的城市,在中国这么多城市中,他的历史很短,而且,上海的发展与西方列强有密切关系,他的各方面都受到西方影响,包括建筑,象这个房子,便是典型的西式建筑,我们燕京也有很多这样的建筑,就是那些大院,不过,大院的建筑,多数是仿照苏联,属于苏式建筑,而上海则是西方的欧美法建筑,狗子,你可别小瞧这房子,在上海能有这样一套房子,非常不容易。”“真的?”狗子狐疑的看着他,虎子也不相信:“我们路上不是看到那么多好房子。”“那些是别墅,能住那样别墅的不是资本家,便是高级干部,那样的别墅,普通人可住不进去,上海绝大部分普通工人的住宅也就比这客厅大一些。”“你怎么知道?”虎子问道,楚明秋耸耸肩没有回答,这样的信息以前网上都有,还有一部反映拆迁的电视剧,上海的老房子都这个样子。俩人正说着,丁奶奶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盘切好的苹果,苹果上面插着牙签,丁奶奶热情的招呼:“来,吃苹果,吃点苹果。”狗子看看楚明秋,楚明秋微微点头,狗子正要伸手,楚箐已经伸手去拿牙签挑起一块苹果,咬下苹果后,又将牙签插在另一块苹果上。狗子略微停顿,也学着楚箐的样,拿牙签挑了块苹果。丁奶奶放下苹果后,又站起来,到卧室去,很快又出来,到走廊上,对边上的邻居说了几句,然后回来对楚明秋说:“晚上吃过饭再走,大老远到上海来,连饭都不吃,那怎么行。”“丁奶奶,您就不要麻烦了,我们回.....”“我知道,”丁奶奶笑呵呵的挥手打断楚明秋:“你们红卫兵到那都不要钱,坐车吃饭住旅馆都不要钱,可这是家里,咱们不是亲戚吗。”楚明秋只好无奈的答应下来,丁奶奶看着茶几上玉锁,顿了下,还是去拿起来,她还记得几年前,外孙到燕京去,回来后便多了几件小玩意,不是金的便是玉的,她当时也没觉着有什么,一次偶然听女儿说,这些东西的价值都在数千元以上,把她吓了一跳。“这东西我还是收起来,别给她玩坏了。”说着拿起那玉锁,本想收进里屋,迟疑下还是放在小立柜上。楚明秋依旧逗着小丫头,楚箐在边上凑热闹,狗子看了会,觉着无聊,目光四下乱看,过了会,便向外溜去,刚到门口,便听见楚明秋在后面说话:“不准下楼,不准惹事。”狗子有点委屈的答应下来,楚明秋给虎子使个眼色,虎子起身追着狗子出来,俩人也没走远,站在走廊上朝外望去。楚明秋扭头对丁奶奶说:“别管他们,他们坐不住,让他们看看,这大上海和燕京就不一样。”丁奶奶笑了笑说:“有什么不一样的,燕京是我们的首都,毛主席住的地方,天底下最幸福的地方,她是楚....”“楚箐,我侄孙女,嘿嘿,没办法,我年龄不大,可辈分高,天生的,没办法。”楚明秋笑嘻嘻的解释道,楚箐扭头笑了下,从楚明秋手里将小丫头抢过去,小丫头很有点自来熟,也不认生,和楚箐玩得很愉快。丁奶奶和楚明秋聊了会,看看时间,从厨房里拿出些菜,边择菜边和楚明秋说话,楚明秋过去与她一块择菜,俩人边聊边作,丁奶奶虽然年岁大,有上海人的静明,可那是楚明秋的对手,很快便被忽悠得有点找不着北。两个小孩从外面跑进楼里,冲上二楼,走进家里,进屋便看见楚明秋,楚明秋一眼便认出俩人,前面的是赵小军后面的是赵小亮,两兄弟进门先愣了下。“怎么啦?不认识了,小军小亮。”楚明秋笑着招呼道,小军仔细打量他,丁奶奶微笑着责备道:“看你们,这是燕京,你爷爷那的楚明秋楚叔。”小军毕竟年龄大些,一下认出来了,笑呵呵的过来:“楚叔,你们什么时候到上海的?狗子呢?”“还有虎子小八,他们呢?来没有?”小亮也在后面叫道,这小家伙是狗子的粉丝,前年暑假时到燕京来,见到狗子单手劈砖,立刻便成了他的粉丝,整天追着狗子玩,狗子是有人陪他玩便高兴,整天带着他在胡同里窜,到分手时,俩人居然眼泪汪汪的。“在你后面呢!”楚明秋笑道,小亮还没回头便被狗子从身后抱起来,小亮在半空中叫道:“狗哥!狗哥!”小军转身笑呵呵的看着狗子和虎子,丁奶奶连忙叫狗子将小亮放下来,狗子将小亮放下来,小亮兴奋的拉着狗子。“你刚过来,我就看见了,还没叫你,你跑过去了,动作够快的!”狗子说道。“狗哥!狗哥!你啥时候到的。”小亮急切的问道,狗子说:“昨天,今天便过来了,你上那去了。”“我,我,”小亮正要说,小军立刻抢在前面叫道:“我们上学校去了,学校今天开批判大会!”狗子撇下嘴:“学校早放假了,批判大会,你们多大点,就批判大会了。”小亮冲他眨巴下眼睛,狗子恍然,会意的笑了,小军与楚明秋虎子狗子都熟,不过相对弟弟小亮要拘谨些,规规矩矩的向楚明秋问好。有了两个孩子,丁奶奶算是腾出手来,端起摘好的菜进厨房了,不一会,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丁奶奶一走,客厅里算是热闹起来,小亮拉着狗子说话,小军也放开了些,和楚明秋说话,楚箐依旧抱着囡囡,逗着她玩。没说多长时间,狗子身上的好动因子便开动了,拉着小亮在客厅摆起架式来。“上次不是教过你吗,怎么还没练会!真笨,是这样的!”“左手抬高!右肘下垂!”“下盘怎么这么松,人家稍微碰一下,你就倒了,回来后就没扎过马步吧!”小亮就在客厅里面练起来,狗子在边上指点,开始狗子还有点顾忌楚明秋,可后来见楚明秋没有表示,便逐渐大胆起来,边指点边责备,丁奶奶听到客厅的动静,出来看了眼,提醒他们动作不要太大,便又进去操持去了。“小军,送你样东西。”楚明秋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一幅画递给小军,楚明秋又拿出另一幅画放在茶几上:“这是给小亮的。”小军展开看,是一幅古色古香的画,小军皱眉正要开口,楚箐忍不住叫起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叔爷,你没发烧吧。”说着,楚箐夸张的伸手摸了摸楚明秋的额头,楚家大院的朋友都知道,楚明秋的画从来都是只入不出,这次居然悄没声的拿了两张出来。不但惊着了楚箐,连虎子都惊着了。“我看看!”虎子拿起茶几上的画轴展开,这幅画并不大,正好书包放得下,画上是一幅山水,下面有铭印,他看不出是谁的。“叔,这是四旧。”小军突然说道,楚明秋耸耸肩:“对,你要不喜欢,我收回。”楚箐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傻啊!这些都是我叔爷喜欢的,要从他手上弄这样一幅画出来,难于上青天!”“可,”小军为难了,随即依旧坚定的说:“这是四旧!”楚明秋依旧淡淡的笑着,眼神却渐渐冷清下来,虎子插话道:“他就喜欢四旧,你要不喜欢,还给他得了。”小军看着那画,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看看楚明秋,楚明秋笑眯眯的看着他,楚箐和虎子依旧在仔细端详画,楚箐纳闷的问:“叔爷,这画那点好啊?”“知道好的自然知道,不知道的,说了也没用。”楚明秋淡淡的说道,这两幅画是他从破烂中拣出来的,分别是明代和清初画家的,挑这两幅画最主要是长度刚好,一个书包便可装下,还一点不显。“叔,这是四旧!”小军再次说道,神情有些复杂,显然心里犹豫不定。楚明秋心里略感意外,伸手让楚箐和虎子把画交给自己,楚箐和虎子有点意外,楚明秋用眼神告诉他们不要问,俩人将画还给他。“你说得对,这是四旧,回去就把它烧了。”楚明秋说着将画收起来。小军显然松口气,高兴的对楚明秋说:“叔,这才对,破四旧是毛主席的号召,我们无产阶级要坚决执行。”“你说得对,叔差点犯错误。”楚明秋皮笑肉不笑的称赞:“小军的警惕性真高,值得表扬,来奖励你颗糖。”说着从案几上拿起颗奶糖递给他,楚箐和虎子都有几分落寂,屋里的气氛变得有几分尴尬,只有狗子和小亮依旧兴趣昂扬的教习着招式。楚明秋迅速将话题岔开,问起小军学习来了,小军在楚家大院时,也跟着他们练了段时间,楚明秋看在小赵总管的面子上也尽心教了,而且教的是速成的,也就是将基础的压缩了时间,让他熟悉后,立刻转入下一阶段,剩下的让他回来自己练。现在楚明秋问起,小军有些不好意思,他回来练了几天便没练了,现在连那些教过的都忘记了,还不如小亮,小亮至少还记得。随后小军好奇的问起串联的事,楚箐给他大致讲了沿途的见闻,小军听得两眼放光,羡慕不已。“叔,干脆我和你们一块走吧,我也想出去串联。”小军央求道,楚明秋笑了下,摇头说:“中央有规定,小学生不能出去串联,小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条便是一切行动听指挥,咱们是红卫兵,不能违反党和毛主席的指示,对不对?”小军既不想说是,也不能说不,只能为难的挠挠后脑勺,楚箐笑眯眯的看着他的为难样,她和虎子都没开口,就算没有刚才画的事,俩人也不会赞同带上他,更何况还有画的事,俩人就更不敢带上他了。“你们在干什么!”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略带生气的叫声,楚明秋连忙看去,一个中年女人右手提着菜篮,左手挎着个女包,正生气的看着狗子和小亮,小亮正躺在地上,搭起个拱桥,他搭得很费劲,狗子还在一个劲叫他往上,一边叫往上抬,一边又用力往下压,小亮小脸涨得通红,撑着的双臂在发抖。听到女人的叫声,小亮翻身爬起来,小军和楚明秋他们早已起身,狗子困惑的看着中年妇女。中年妇女疑惑不解的看着楚明秋等人,小军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诺诺的叫了声妈。“嫂子。”楚明秋很礼貌的叫了声,小军妈很是疑惑,丁奶奶从厨房出来,看到小军妈,便笑着说:“回来了,菜买回来了,这是燕京楚家的小哥。”小军妈这才释然,将菜篮子递给丁奶奶,边打量楚明秋边说:“我就说嘛,在路上遇见张阿姨,说我家来客人了,还是红卫兵,我心里就在想,究竟是谁,原来是小秋啊,快坐!快坐!”小军妈热情的说着,楚明秋笑着答道:“嫂子,我们来得匆忙,给你们添麻烦了,哦,这是楚箐,我大哥的孙女,她父亲叫楚宽元,这是虎子,是我干哥哥,这是狗子,是我干弟弟,狗子,这是咱们嫂子。”“嫂子好!”“嫂子!”楚箐看看小军妈又看看小军小亮,低声叫道:“嫂子。”“怎么叫的!”楚明秋听出来了,忍不住纠正道:“我叫嫂子,你得奶奶!”虎子和狗子俩人都忍不住笑起来,狗子笑得很放肆,虎子要含蓄得多,楚箐小脸发愁,看看小军妈,又看看小军小亮,以前她从没觉着有什么,可就在刚才,她忽然觉着不妥,这活生生的就矮了两辈,不但楚明秋,还有虎子狗子,就连小军小亮,这两小子比她年龄还小,居然比她还长一辈。这不科学!绝对吃亏!“我,我,”楚箐结结巴巴,脸蛋涨红了,忽然大声叫道:“凭什么,我就叫嫂子,平时,平时,赵爷爷,大家都叫赵爷爷,凭什么我要矮两辈!”小军小亮忽然感到其中微妙,不由也乐了,促狭的笑起来,楚箐有点着急了,大声叫道:“他们比我还小,就成叔叔了!还有狗子,多大点,凭什么!不行!咱们各交各的!”“不行!不行!”楚明秋还没反对,狗子先叫起来:“咱们得按辈分来!我是哥的弟弟,你得叫我叔爷!”“少来!各交各的!”楚箐立场坚定,毫不含糊,狗子却不急,得意洋洋的说:“什么各交各的!咱们不能乱了辈分!矮两辈就矮两辈!这是老天爷决定的!”“吴老师叫老祖为爷爷,按理他比赵爷爷还晚两辈,你是吴老师的学生,又比吴老师晚一辈,正好和我同辈!叫声姐姐!”楚箐毫不含糊,迅速抓住狗子弱点,展开反击。狗子一下被将住了,这楚府后院的辈分乱七八糟,特别是吴锋这,简直没发排,狗子眼珠一转,立刻将楚明秋拉进来。“我哥还是师傅的徒弟呢,他不是你叔爷!”“他是他,你是你!你不是吴老师的徒弟?!”小军妈妈目瞪口呆的看着两孩子吵嘴,过了会反应过来,忍不住乐了,丁奶奶在厨房听得清清楚楚,差点便笑过气去。“你叔爷也是吴老师的徒弟!他怎么算!”狗子坚决不让步,这个不能乱,在山里,辈分是件大事,辈分高,可以占好多便宜。“好了!好了!”虎子插话打断俩人争吵,他笑呵呵的说:“我支持小箐,狗子,咱们后院的规矩是,各交各的,小秋不是叫穗儿姐姐吗,这要跟着师傅,那不得叫师母了,咱们各交各的,小箐和小秋不能乱,否则,她爸爸那交代不过去,咱们呢,就各交各的!小箐,以后就叫我哥,狗子,他比你小几天,就叫弟弟。”“还是虎子哥好!”楚箐高兴了,狗子耷拉下脸,这姐叫不出口,只好求援的看着楚明秋,楚明秋冲他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狗子沮丧的说:“不行,不行,这辈分不能乱,反正,反正,我不能叫你姐,否则,我没法叫哥了。”“随你!”楚箐也不含糊,一副本小姐不搭理你的样。“好了,好了,随便吧,你们回去再吵,不过,小箐要叫我哥,我也没意见,反正看着她爸爸,我也挺烦,这么大个侄儿,挺头疼的!”“不许说我爸!”楚箐了解楚明秋,立刻制止,楚明秋耸耸肩:“好,好,不说楚大区长了,狗子,别争了,反正咱们后院已经够乱了,再乱点,也没什么,嫂子,让您看笑话了。”小军妈妈笑呵呵的摇头:“没事,我听老赵说起过你,人小辈分高,五岁就开始管家,小军小亮回来,也常说起你。唉,说来不好意思,我这儿媳妇当得不好,还只是结婚那年去过燕京,见过公公,那时你才多大点,一转眼便这么大了,家里人好吗?”“都挺好。”楚明秋面不改色的说:“运动起来后,受到点冲击,后来上级说我们楚家是民族资本家,是统战对象,我爸过世时,总理还送了花圈,不是运动对象,现在就没事了。嫂子,你在那上班呢?”小赵总管的这儿媳妇以前也到过楚家大院,不过那时,楚明秋是三岁还是四岁,也就来了几天,楚明秋都不记得了,主要是,赵良才带着媳妇回家让小赵总管见见。“我在区外贸局工作。”小军妈妈看着他们依旧感到可乐,笑眯眯的说:“工作很忙,一直没机会到燕京去看看,他爷爷好吗?”“好,就是脾气大了点,看不得红卫兵。”楚明秋笑眯眯的说,小军妈妈有点意外,楚明秋解释说:“红卫兵不是来抄过家吗。”小军妈妈恍然大悟,以小赵总管的习性,把楚家大院看得比自己家还重,红卫兵要抄了楚家大院,他没跟他们拼命,已经算好的了。小军妈妈又问起楚箐,可她对楚宽元的了解太少,又不好意思问,几句话之后,便没了语言,渐渐的,聊天便主要在她和楚明秋之间进行,楚明秋向她打听上海的名胜古迹,还有小吃。小军妈妈很高兴也很自豪的介绍了几种上海有名的小吃,不过,名胜古迹却说不清楚,那些地方现在多数被封了。楚明秋拿出地图来,让她将小吃点标注在地图上。“爸,回来了!”随着小亮的叫声,楚明秋抬头看见赵良才提着个黑皮包站在门口,他和楚明秋熟多了,六爷过世时,他还回过燕京,看到楚明秋有些惊喜。“小秋,快坐下,快坐下,你是狗子,你是虎子,你是,宽元的女儿,叫楚箐,对吧。”没用介绍,赵良才便将他们认出来了,热情的招呼他们坐下,将皮包放下便坐到楚明秋对面,上下仔细打量他。“还不错,气色还不错。”赵良才很高兴,不过,一句话后,便问起家里的情况,谁都知道楚家,上海是全国资本家最多的地方,也是在这场运动中损失最大的地方,大街上经常可以看到被抄家游街的资本家。楚明秋依旧面不改色的忽悠,赵良才很轻易的便相信了,听到楚家逃过劫难,心里很高兴,毕竟他对楚家还是有些感情的。楚明秋问起他的工作,赵良才知道他问的什么,赵良才在海关工作,上海海关是中国最重要的海关,红卫兵还没有冲击海关,他们的注意力放在市政府上,而且海关关乎国家形象,上级有指示,不能冲击海关,破坏海关的正常工作。“不过,还是有红卫兵来海关发展运动,”赵良才说:“主要是系统内部的海关学校,还有海运学校,外贸学院,这些学生到海关来贴大字报,上级也没办法。”“赵哥,有没有你的?”楚明秋小心的问道,赵良才还没回答,他老婆便笑道:“怎么可能,他出身好,又是南下干部。”楚明秋没有与她争论,有些话点到为止,赵良才也笑了笑,显然不以为意。“没有当然好,赵哥,还是小心点为妙,你上过大学,虽然是南下干部,也算知识分子,平时说话办事,小心为妙。”楚明秋继续绕着圈子提醒他。赵良才点点头,他老婆这次却没反对,也同样点头:“这话倒是,现在稍不留意便犯路线错误。”“少说话,随大流,是自保安身之道,”楚明秋接着说,他很为难,他不敢把话说明,他对赵良才的了解太少,只能斟酌着措词来暗示:“二哥有消息吗?”提起弟弟,赵良才两口子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赵良才的弟弟叫赵良栋,现在在唐山的煤矿上工作,在五七年被划成右派分子,好在没被捕遣送北大荒,从技术员打成工人,下放井下劳动。不过,这依旧影响了赵良才的提升,一年前,半年前,他有一个提升到副处长的机会,可有人反映他弟弟赵良栋是右派,于是这个提升便落到别人身上。“唉,没有,”赵良才叹口气答道,楚明秋沉默了下,也同样叹口气:“他的情况我们也不知道,自从57年后,他与家里的联系便少了,大姐和二姐也不清楚他的情况,前年大姐去了次唐山,回来说,他老婆正闹离婚,我估计应该是离了。”赵良才闻言先是有点意外,随后也无奈的叹口气,与右派分子离婚,是受到支持和保护的,很多右派就像古震一样,不愿连累老婆孩子,只要对方提出,便会同意。“大姐和二姐还好吗?”赵良才问道,楚明秋点点头:“她们没什么问题,出身好,又不是当权派,大姐还是党员,没什么事,我那大侄子还参加了学校的红卫兵,就是赵叔很不高兴,觉着学校不上课不好。”“爸的脑筋就是旧。”赵良才再度叹气,他数次提出将父母接来上海,可小赵总管打死不同意,母亲还算好,来住了近十年,去年回去了,说是帮穗儿带孩子,这个理由提出来时,赵良才和他老婆都惊呆了,穗儿与赵家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帮她带孩子,可小赵总管连续数封电报,语气一封比一封严厉,最后赵婶只好回去,赵良才多少还了解点楚家后院的情况,他老婆完全无法理解,可没办法,只能将退休不久的丁奶奶接过来照顾孩子。“穗儿的孩子还好吧?”赵良才老婆语带幽怨的问道,楚明秋微微一笑:“你说小雅芝啊,挺好,吴老师全家进山了,下放到五七学校,婶子现在比较闲,管着院子里的孩子。”“进山了?五七学校?是不是报上说的五七学校?”赵良才老婆问道,楚明秋点点头:“吴老师是前国民党起义军官,运动初受到冲击,红卫兵在山里建了个五七学校,把他们这样的黑五类送到山里,进行劳动改造。”赵良才轻轻嗯了声,赵良才老婆瞟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什么,楚明秋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赵良才起身到厨房看了看,和丁奶奶说了几句,出来便拿了碗,让老婆去饭馆买点卤菜,他老婆迟疑下才接过碗出门了。狗子还是坐不住,很无聊的听着楚明秋他们说话,借着这个机会,冲小亮使个眼色,俩人悄没声的也出去了,虎子也起身和小军溜出去了,赵良才发现了,追到门口,叫他们不要走远了,几个人答应着下楼去了,楚明秋追到走廊上,冲着已经下楼的狗子吩咐,让他不要惹事,让虎子盯着他。“爸总说你是胡同的孩子王,以前还没看出来,现在看,他们还真听你的。”赵良才看到狗子虎子都老实的答应下来。楚明秋笑了笑,没有反驳也没解释,赵良才又问:“牛黄叔和豆蔻还好吗?”“他们没事,出身好,又老实,谁也不会找他们的麻烦。”楚明秋说,楚箐依旧在逗着小丫头,赵良才看着她问:“小箐是该读初中了吧。”楚箐抬头看着他点点头:“我在艺校念书,初二年级。”“她迷上唱戏了,拜在凤霞老师门下。”楚明秋说道。“唱戏?”赵良才先是愣了下,随即皱眉:“你师傅好吗?”“不好,”楚箐很直接:“他们说唱戏是四旧,我和他们辩论好久,他们不讲理,京剧本就是传统,那里算什么四旧,就像唱歌,唱歌能算四旧吗?你可以唱封资修,也可以歌唱劳动人民,京剧本身不是问题。”看着楚箐略带生气的神情,再看楚明秋沉稳,完全不似他年龄的气度,心里暗叹,倒底是楚家人,这楚明秋越来越象六爷了。“这小丫头面前,千万别说唱戏不好,否则非跟你急不可。”楚明秋笑道,楚箐秀眉微蹙,不高兴的说:“我有说错吗?叔爷,别倚老卖老!”赵良才噗嗤一笑,楚明秋耸耸肩:“我没说你错,其实你也没错,我支持你。”楚箐轻蔑的哼了声,赵良才笑了下问:“你爸爸妈妈好吗?当初我要参加南下工作队,还是你爸爸鼓励我的。”“爸爸还好,妈妈被隔离了。”楚箐随口便说,说完之后,觉着有些不妥,便看着楚明秋,赵良才眉头微皱,当初楚明秋处理夏燕时,他还在燕京,清楚这事,也知道夏燕的历史,更主要的是,夏燕的父亲原来便在上海工作是上海市经委的负责人,现在调到中央经委,担任司长,他也清楚夏燕的革命史,所以,他完全无法理解,夏燕为什么会被隔离。“她妈妈呢?最主要的错误是,在学校工作,还是学校领导,”楚明秋笑眯眯的说,这笑容带上了两分幸灾乐祸:“燕京所有中学的校长党委书记都被红卫兵揪出来了,夏燕政治上应该没什么问题,过段时间便会解放。”赵良才想了想点点头,夏燕应该没问题,只是受了池渔之灾,楚明秋又问:“上海的学校怎样?我听小军小亮说,他们也放假搞运动。”“全国都差不多,”赵良才苦笑下说,他也对文化大革命出现的一些情况不理解,可没办法,中央支持,不理解也得执行,微微叹口气:“我们楼里就有不少人出去串联去了,学校好多老师被批斗,全市的学校都停课了。”“我看上海工人起来造反的不少,比燕京要多。”楚明秋故意提到,赵良才点点头:“市委有通报,要求对工人造反实行引导,要理解,不阻拦。”“海关有没有造反派起来?”楚明秋恰到好处的插话问道。“海关关系到国家形象,是国门的第一线,我们上海海关任务更重,对外贸易,很多都是走上海海关的,总局领导说了,海关不能乱。”赵良才说。楚明秋摇摇头:“海关不是世外桃源,赵哥,海关一定会有造反派的,海关再重要,也比不上外交部吧,现在燕京红卫兵已经开始冲击外交部了,外交学院的红卫兵到外交部给陈毅贴大字报,所以,赵哥,海关一定会有人起来造反。”赵良才沉默了,这正是他担心的,虽然有海关学校和海运学校的红卫兵来贴大字报,可海关内部还算平静,但其他单位,都出现了造反派,只是这些造反派的规模还不大,但势头已经起来了。“赵哥,这个,你不要抱幻想,你要想清楚的是,一旦造反派起来了,你该怎么办的问题。”楚明秋提醒道。赵良才下意识的重复道:“我该怎么办?”“赵哥,你出身好,有学识,唯一的污点便是二哥,所以,我给你的建议是,走逍遥派的路子,这场运动下,我估计你的上级会被揪出来,文化大革命的目标不是黑五类,是党内的走资派,中央的目的是用大民主的方式,整顿党内的走资派,所以,现在很多在台上的当权派都要被揪出来,要吃一段苦,可经过一段时间后,这些当权派,毕竟多数身世是清白的,都是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他们大多数会没事,所以,在他们倒霉时,不要落井下石,就算必须表态,人云亦云便可,甚至明批暗保,总之一句话,绝不能落井下石。”赵良才眉头微皱,有些茫然的点点头,楚明秋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可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他也已经尽责了,能不能过去,就看赵良才自己了。说起来,他是很看好赵良才的,年青,有知识,出身好,只要文革中不出问题,太宗上台,改革开放后,必然受到重用,说不定还可以走上上海市领导职务,与486共事,上海帮占据中央领导职务长达十多年,前途不可限量!楚明秋觉着有点压抑,便转换了话题,问起在上海那里可以看海,赵良才给他说了几处,随后又介绍了几个名胜古迹,赵良才显然对古迹有点研究,说起来头头是道,楚明秋有前世的经验,但他很小心,只是引用书上看到的东西,可即便如此,也让赵良才惊讶无比,因为楚明秋引用的典籍非常精准。“这楚家还真是底蕴深厚。。”赵良才在心里叹道,想起楚家的如意楼,便问起如意楼,楚明秋苦笑下说被封了,红卫兵抄家时封了,上级虽然保护了楚家,但如意楼暂时还没解封。“这样也好,现在市委变动很快,万一那天这届市委又犯错误了,红卫兵又来抄家,至少这如意楼动不了,你说是不是。”楚明秋自嘲似的调侃道。赵良才忍不住摇头,笑道:“你们楚家人啊,..,从老爷子那起,这心态。”“楚家在燕京几百年了,几百年里,什么事没发生过,什么事没见过,赵哥,咱们燕京人有句老话,看他起高楼,看他楼塌了,燕京人多少都有这样的心态,从明代到满清,再到民国,多少人上台,多少人曾经耀武扬威,可能持续多久呢?高楼昨日起,高楼今天塌;菜市口砍掉的脑袋,有多少曾经在紫禁城骑马,在金銮殿挥斥方遒,所以,咱燕京人最淡泊,你说是吧,赵哥。”赵良才笑了笑,楚明秋也同样露出了笑容,这瞬间,赵良才忽然明白了,楚明秋的意思,他不由大为震惊。正想着,楚明秋将那两幅画拿出来放在茶几上:“这是我挑的两幅画,你要的话就收好,千万别毁了,不若觉着这是四旧,那我就收回。”赵良才愣了下,拿起画看了会:“这是谁的?”“八大山人,那幅是石溪的。”对这俩人,赵良才还是知道的,这俩人都是明末清初的名家,都以书法绘画闻名,俩人都不愿臣服满清,先后出家为僧。“四旧?嘿嘿!”赵良才笑了笑,将两幅画收起来,楚明秋让他收好,不要让小军小亮看到,他们还小,不懂这些东西的价值,赵良才立刻拿起两幅画进屋。出来时,他看到立柜上的玉锁,便问,楚明秋说是送给小丫头的礼物,赵良才把玩着玉锁,仔细端详后问:“这是祖母绿?”“嗯,我自己雕的,”楚明秋随意的说:“雕得不好,给小丫头玩玩吧。”“你呀,真是楚家人。”赵良才苦笑着摇头,丁奶奶不知道这玉锁的价值,他从小到大都在楚家大院生活,见过楚家的少爷小姐们的首饰,楚家人的骨髓里有吃喝玩乐的天性,无论男女,不管什么东西,都论个高兴,再贵重的东西,高兴了就买,不高兴就砸,毁了珠宝首饰不知多少。“这块牌子可举不起来了。”楚明秋笑道:“要不是老爸留了点遗惠,楚家人就跟过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赵良才忍不住大笑:“好,有老爷子的风范!”“准备吃饭了!”厨房传来丁奶奶的喊声,赵良才起来,将茶几挪到边上,从边上搬来张折叠桌,把桌子打开,楚明秋在边上帮忙。“我去把他们叫回来。”楚明秋说着,话刚落,赵良才老婆提着篮子回来,楚明秋便问她看见狗子他们没有。“都在楼下呢,呵呵,他们还挺有人缘。”楚明秋心说坏了,这狗子可是惹祸精,这世上除了自己,就怕吴锋,虎子并不能真正看住他。他赶紧出来,到走廊上往楼下看,果然,院子里聚着一堆半大不大的孩子,狗子被围在中间,正十分得意说着什么,周围一圈孩子都崇拜的看着他。楚明秋一头雾水,这家伙变性了,居然还很受欢迎,于是赶紧将他们叫回来,狗子还有点不情愿,又给那帮小子比划了几下,才依依不舍的上楼。楚明秋看着狗子,狗子畏缩的低下头,然后嘿嘿的笑起来,楚明秋又看着虎子,虎子笑了笑,冲他摇摇头,楚明秋叹口气,在狗子头上抚摸下。“你呀,你呀,老师不是说了,习武不是拿来炫耀的,习武之人要处处谨慎,要克己,你呀,老师知道,你又该受罚了。”狗子嘿嘿笑着抬头,眨巴下眼睛:“老师不是不在吗,哥,我没炫耀。”楚明秋将他右手举起来,手上还红了块,没消,狗子连忙挣脱,就在衣服上擦了擦,楚明秋在他头上拍了下:“好了,快去洗洗,准备吃饭。”狗子一溜烟便进屋了,楚明秋看着他背影直摇头。“还不是你贯出来的。”虎子说道。楚明秋叹口气:“就我一个人?你就没份?”这下虎子也不开口了,顿了片刻,俩人都进来洗手,等他们出来时,狗子象个乖孩子似的坐在饭桌边,可小亮却兴奋,一直在呱呱的说个不停,直到他妈妈说了他两句,才勉强闭嘴。楚家吃饭讲究食不语,吃饭时很少有人说话,就算说话也只是简单几句,赵良才家显然也保留这个习惯,饭桌上就听见碗筷声,赵良才不断给楚箐和狗子夹菜,丁奶奶则不时照顾着楚明秋,这餐饭吃得很和谐。晚饭后,楚明秋又在赵家停留了一段时间,看看时间已近八点,便向赵良才告辞,叫上楚箐,晚饭后,丁奶奶一直在和楚箐说话,赵良才老婆在洗过碗后,便抱着毛线,在边上边打毛线边听赵良才和楚明秋说话,偶尔插上一两句。显然,文化大革命对赵家的家庭影响还小,楚明秋旁敲侧击,赵良才夫妻的政治观点没多大差别,这让他安心不少。狗子对离开,还有点依依不舍,他吃过饭便和小亮溜到楼下,俩人在院子里玩,虎子担心他惹事,也跟下来,小军也随着下楼,有这俩人盯着,狗子算是没惹出事来。这楼里和其他燕京大院一样,有不少红卫兵,白天这些红卫兵在各处闹革命,现在纷纷归巢,晚饭后,也到下面来,这一来外面凉快,二来外面人多,热闹,可以交流信息。不过,这些红卫兵看到楚明秋他们却有点畏惧,小军很得意,不时告诉别人,这是从燕京来的红卫兵,还受过毛主席接见,这个谎,连最纯洁的楚箐都没否认。“战友!毛主席还会接见红卫兵吗?”楚明秋笑呵呵大声答道:“当然,现在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红卫兵从各地涌到燕京,你们要去的话,得快点,我猜国庆前后,毛主席还会接见红卫兵。”这个回答让红卫兵们很是兴奋,聚在一起低声商议着,小军再度提起要出去串联,楚明秋也再度警告他,不要违反毛主席制定的纪律,小学生不准串联。这让小军很是沮丧,他妈妈却很高兴,赵良才也很满意,别看孩子们闹得欢腾,可父母却很担心,如果孩子大,还稍微好点,象小军这样年龄的,父母普遍不准出去。赵良才夫妻一直将楚明秋他们送到车上,然后才转身离开。看着公交车尾灯,赵良才轻轻叹口气,他老婆有点感慨:“他就是楚家的小少爷,你家就在他家当了三代总管。”赵良才点点头,夫妻俩人沿着公路慢慢往回走,喧嚣了一整天的大喇叭停歇了,街上很平静,海面吹来的风有点凉。“你不要小看了楚家,楚家家大族大,有玩劣不堪的,也有博学杰出的。”赵良才缓缓说道:“你看楚箐的父亲楚宽元,三八年便离开家,那时我才多大,觉着他好傻,家里这样有钱,干嘛要出去拼命,后来长大了才懂了革命道理,说来,宽元还是我第一个革命启蒙者,不过,楚家真正了不起的还是六爷,这老爷子虽然不懂革命道理,骨头却是最硬的,当年,他和鬼子硬干,差点死在鬼子的牢里,唉,老爷子大概最大的遗憾便是楚家这一代,混蛋太多!”“混蛋太多?呵呵,这老爷子真这样说?!”赵良才老婆很是惊讶,赵良才以前很少给她说楚家的事,结婚前,她就知道赵良才的父亲是楚家的下人,真真正正的苦出身,结婚后到了楚家才知道,小赵总管不是一般的下人,而是那个豪门的总管。她见过六爷,觉着这资本家好像没那么坏,就是有点怪,六奶奶还送了她一对镯子,那镯子很漂亮,绿油油的,带在手上,与白皙的皮肤很相称,她很喜欢这对手镯,可带的机会着实不多,当然,她悄悄问过赵良才这镯子的价钱,赵良才的回答很简单,楚家的东西那有便宜的。赵良才点点头:“那还有假,我以前就经常见他骂大少爷,也就是楚箐的爷爷,说来也怪,他不喜欢楚箐的爷爷,却很喜欢楚箐的爸爸楚宽元,而楚宽元却是楚家里唯一能和他当面吵架的人。”“这,应了那句话,龙生九子,各个不同吧。”赵良才老婆说道。“不过呢,”赵良才又说:“老爷子很不喜欢楚宽元的老婆,甚至可以说,楚家后院,包括我爹在内,都不喜欢这女人,你别看楚明秋这样小,这小子将来肯定是个人物,老爷子刚死,他就将他老婆赶出家门,差点就逼楚宽元离婚,你猜那时他多大,十四岁,才刚读初二。”赵良才老婆大为惊讶,忍不住回头看看,公交车早就没影了,她连忙问为什么,赵良才将六爷死后,楚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那时他还在燕京,目睹了当时发生的事。赵良才老婆听后忍不住摇头,这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有这样封建的事发生,不过,夏燕好像也有点过分。俩人边走边聊,回到海关的家属院子。
a*n2011-02-06 08:024 楼父母在国内的生活,你们之间关系,当然和其他亲戚的合影啥的……【在 g******r 的大作中提到】: 给签证官看得照片要突出什么?: 父母在国内幸福的生活?: 我经常回国看他们的证据?: 亲属关系的旁证?: 谢谢
r*u2011-02-06 08:025 楼接下来几天,楚明秋带着他的人到吴淞口码头看船,看到那庞大的轮船,狗子依旧是大呼小叫,楚明秋倒是很平静,这时代的船,在他看来都是小船,不过几千吨,前世动不动便是上万吨的集装箱,港口同时停泊十几条巨轮,那象现在,不过几条几千吨的小轮船。去了吴淞口,又逛了几个公园,上海的公园很西化,中间也点缀了几处江南园林建筑,但也没什么出奇,远远赶不上前世,就算动物园,里面的动物也不多,一个个关在狭小的笼子里,无精打采。不过呢,楚明秋发了一笔小财,从动物园出来时,楚明秋遇上一个收破烂的,上海收破烂也与燕京相似,挑着担子,沿街叫唤,楚明秋在他的担子里看到一幅画,于是楚明秋将他叫住,从他的筐里翻出七八张画和两本明代孤本,楚明秋向那收破烂的提出以五块钱买下来,那人开始不敢卖,可看楚明秋他们的打扮,最后还是同意以十块钱,将几幅画卖给他了。楚明秋很高兴,却遭到狗子的鄙夷,批判他丢了燕京红卫兵的脸,楚明秋也不分辩,很是得意。但楚明秋也有些失望,上海的几个有名古寺,全部被封了,从墙头看进去,里面的佛像全部被砸了,除了道观寺庙,还有文庙也被封了。“妈的,这些王八蛋,老子白来一趟。”回到招待所,楚明秋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不满的骂道。“算了吧,以后还有机会的。”林晚在边上说,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俩人,其他人都跑出去玩去了。“你不知道,那些东西都几百年了,砸了,就没了,唉,新建一个,是一个味吗!”楚明秋两眼望着屋顶,神情很是不满。“你又有什么办法,狗子跑出去了。”林晚提醒他说。“出去便出去吧,反正今天下午是自由活动。”楚明秋无所谓,这几天下来,周围的情况都摸清楚了,他也一点不担心狗子惹祸,上海的红卫兵可远没燕京的红卫兵暴烈,大街上也碰到过抄家打人的红卫兵,这些红卫兵多数是燕京来的,上海本地的红卫兵很少有动手的。“对了,彭哲秦淑娴他们这几天在做什么?”楚明秋问道,林晚和秦淑娴住一个房间,每天秦淑娴她们回来都挺晚,每天她们回来,葛兴国他们也几乎同时回来,两边的人互相看不顺眼,几次在走廊上就吵起来。“秦淑娴说他们今天和上海的红卫兵一块去冲击市政府,葛兴国他们好像也是去市政府了,不过,他们好像是保护市政府的。”林晚的语气有些迟疑。楚明秋不由苦笑,这两派,有点水火不容的味道,林晚皱眉说:“葛兴国是红五类,他们在燕京不是抄家打人吗,怎么跑上海来就变了。”楚明秋翻身坐起来,从后面抱住林晚,林晚微微一震,浑身上下都僵硬了。他们虽然被周围的人看着一对,她心里也愿意,可这样亲热的举动,还是第一次,那双有力的臂膀,让她有点不知所措。楚明秋就这样静静的搂着她,林晚身体慢慢松弛下来,偎入楚明秋的怀里,俩人都没开口,也没开灯,就这样静静的依偎着。缕缕幽香袭来,楚明秋忍不住小心的贴上粉嫩的面颊,林晚的心怦怦直跳,身子越发软了,脑子里乱哄哄的,以前俩人也不是没有亲昵的举动,但多是一触即过,大多数时候,也就拉拉手,这样的状况也就稍稍一下就过了,从没这样。好在楚明秋也没进一步动作,林晚慢慢平静下来,没有挣脱出来,依旧静静的偎在他怀里。房间里很安静,白纸灯散发着淡黄色的光,海面上吹来的风冲进房间里,凉凉的,很舒服。温馨,在房间里面荡漾。“砰!”一声巨响,门被推开来,楚明秋恼怒的抬头看着这个冒失鬼,冒失鬼却丝毫没感觉,张嘴便叫:“哥!在屋干啥呢!下面....”狗子说到这里,才注意到情况有点不对,不解的看着有些害羞的林晚,又看看楚明秋,忽然嘿嘿的笑起来,楚明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林晚忽然开口说:“我先回去了。”说完不等楚明秋开口便近乎小跑似的离开了,狗子看着她的背影依旧嘿嘿的笑着,那笑声在林晚耳中不知多刺耳,跟着进来的娟子也看到了,她什么话都没说,踌躇下,也转身离去。“笑个屁!”楚明秋看着狗子,有些气恼的骂道:“走那都象打雷!你就不能安静点!”狗子笑嘻嘻的跑过来:“哥,哥,说说,给我说说,亲嘴了吗?!是啥滋味?”“去!去!”楚明秋哭笑不得恨不得抽他两耳光,狗子却一点没破坏好事的愧疚,依旧在追问:“给我说说!给我说说嘛!”“就你这小屁孩,懂个屁!”楚明秋没好气的将在他屁股上拍了巴掌。拍得有点重,狗子哎哟叫了声,揉着屁股,困惑的望着楚明秋:“我知道,有什么了不起,我知道。”“你知道?知道个屁!”楚明秋依旧还在气恼中,冲着他叫道。狗子嘿嘿的笑起来,楚明秋气哼哼的骂道:“笑!就知道笑!笨蛋!”“哥,我知道!”狗子拉长声音叫道:“嘿嘿,不就是耍流氓嘛!”说完转身就跑,楚明秋先是一愣,随后便找东西,等抓起瓷缸,狗子已经跑出去了,在走廊上哈哈大笑。“这混蛋!”楚明秋很是无奈的骂了句,这才想起,忘了问他这样冒失闯进来,究竟是为何事。摇摇头,起身出来,狗子已经跑没影了,走廊上很嘈杂,红卫兵们都回来了,有人在房间里大声朗诵毛主席诗词,有人在打牌,有人在大声争论着什么,乱哄哄的象是在吵架。“妈的!都他妈的精力过剩!”楚明秋在心里暗骂,快步下楼。楼外海风吹拂,很是凉爽,楚明秋看了看,依旧没看到狗子,远处昏黄的路灯下,也有数人正在争论。忽然落单了,楚明秋却有种轻松感,想着出去散散步,一个人去瞎逛,这时从旁边过来三人,看到他便叫起来,楚明秋扭头看,俩人正处在阴影中,一时没看清,等俩人走到亮处,这才看清,居然是葛兴国委员和猴子。“你要去那?这么晚了,还出去?”葛兴国问道,楚明秋随意的答道:“随便逛逛,你们今天都去了那?还是市政府?”“今儿在复旦辩论呢,我说公公,你丫倒底是不是来串联!都忙乎些啥呢!”委员依旧快人快语,抢在前面问道。“哦,我们可比不上你们,你们都是自来红,这天下那都可以去,我们是来学习的,向上海工人阶级学习。”楚明秋笑嘻嘻的说道。“呵呵,这话里有骨头,”葛兴国也笑道:“你都说说,这几天,你们都上那学习了?”“嗯,有点中央领导的味道,”楚明秋继续调侃道:“那我就向领导汇报下,昨天,我们去了码头,向码头工人学习,前天,我们去向园林工人学习,我们没有去辩论,主要是觉着嘴炮这样的事,不如实际行动有力。”葛兴国呵呵笑起来:“上码头,我可听说了,码头上好多船,从来没见过的海船,比内河的船高大多了;园林工人!是不是公园?”“我们当然是到工人们工作的地方学习,毛主席说,只有深入基层才能学到工人阶级最朴素的思想和觉悟。”楚明秋神情依旧是一本正经。“毛主席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你丫可别伪造毛主席语录!”委员叫道,葛兴国看上去心情很好,也趁火打劫的说:“对!伪造毛主席最高指示是严重罪行!嘿嘿,公公,这下你的狐狸尾巴藏不住了!”楚明秋也同样哈哈报以一笑,嘲讽的笑道:“你们还是自来红,怎么红的啊!对毛主席的只是都不认真学习,回去好好学学毛选四卷,看看我说得对不!”委员不由语塞,葛兴国苦笑不已,猴子略带轻蔑的看着楚明秋:“你不过是在炫耀,我们是背不下毛选四卷,但那并不能说明什么。”“那是,”楚明秋随口应道:“做不到的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得到的,对吗!”这话很委婉,也很直接尖刻,猴子没听懂,就觉着很不是味,葛兴国倒是听懂了,忍不住摇头:“你呀,还是那样,一点不饶人。”“我可不敢,”楚明秋叫起屈来:“你们可都是响当当的红五类,红五类,那可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最风光的群体,我那敢在你们面前得瑟。”“得了,你丫就是一肚子坏水,口蜜腹剑,面带温良,腹怀暗刃,口不对心的阴谋家。”葛兴国似真似假的玩笑道,委员闻言哈哈大笑,连声称是,猴子也露出一丝笑意。“不是吧,”楚明秋哭丧着叫道:“你可不能污蔑人,咱善良着呢,委员,你说是不是,不许说假话,你可还欠着五次老莫呢。”委员愣了下,随即哈巴狗似的连连点头,三年同学,委员欠了很多同学无数次老莫,却从来没兑现过,哪怕仅仅一次。“你这是威胁,不是以理服人。”葛兴国笑道,楚明秋耸耸肩:“这那算得上,哦,我出去逛逛,夜宵还有两个小时呢。”“去那呢?这么晚。”葛兴国问道,楚明秋摇头说:“随便,楼里太闹腾,外面还安静点,还凉快。”葛兴国看看招待所:“好像是,干脆一块吧。你们去吗?”委员摇头,他想回去打牌,猴子还有心结,也没答应,俩人一块回去了。“去哪?”葛兴国问道,楚明秋耸耸肩:“随便,你说吧。”葛兴国微怔,随口说:“那就随便吧。”俩人顺着厂区小径随意而行,招待所虽然在厂区的一角,与厂区联在一起的,只是平时大家去得很少。以楚明秋的目光来看,厂区的绿化搞得不错,至少这段路上到处可看到花坛树木,小径两边都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常青灌木,只是路灯比较暗,四周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俩人随意而行,也不管什么方向,到了厂区的大门前,大门是锁住的,旁边开了个小门,俩人也没兴趣进去,在门口转向,朝外走便是大街,这厂是老厂,距离大街并不远,出了厂门不远便是大街。俩人不约而同转身往回走,他们都没有上街的意思,顺着来路回走,路上更熟悉。“这几天,你们除了码头和园林外,还去了那?”瞎扯一段后,葛兴国终于忍不住问道。黑暗中,楚明秋笑了笑:“你们呢?除了市政府和辩论会,还去了那?”葛兴国苦笑下,除了这两点外,他们还真没去过别的地方,连抄家没有过。上海是中国资本家最多的地方,江南又是人文荟萃之地,大知识分子极多,这些都是抄家的目标,从燕京来的红卫兵也将燕京那套搬到上海,深入胡同巷子,抄家打人。“我记得你以前说,你想学经济,现在还想学经济吗?”楚明秋没有继续揶揄他,换了个话题说道。“当然,”葛兴国答道:“你呢,打算一直收破烂?”“当然不会,”楚明秋也坦然答道:“收破烂只是权宜之计,将来国家总要安排工作的,收破烂这行,干上三五年就够了,我现在十六岁,三五年过后,也就二十来岁,不算老,干什么都来得及。”葛兴国不由再度苦笑,楚明秋的回答在他判断之内,他从未相信楚明秋会一辈子收破烂,不说别的,就说那首《乡间小路》,他妹妹就非常喜欢,迅速在各大院流行,同样上了中央电台,在全国流行起来。有这样才华的人,怎么可能收一辈子破烂。“现在大学停课,我估计以后大学招生恐怕会变,”楚明秋思索着,斟酌着措词说道,他对葛兴国的印象很好,所以,愿意和他聊得稍微深点:“以后,我估计推荐制将取代高考,当然,你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可问题在于,经过这场革命后,以后你还愿意学经济吗?”这话有点夹七夹八,不过,意思还是很清楚,葛兴国微微皱眉,不解的反问道:“为什么不呢?我始终认为经济发展才是我们社会主义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你这个观点可很危险,”楚明秋笑道:“现在的革命认识中,革命才是最重要的,你这观点,可是受到批判的。”葛兴国沉默了,中央文革明确宣布,以生产压制革命,是错误的,这直接导致最关心生产的总理都不得不提出:抓革命促生产的口号。“不过呢,我不认为你是错的,”楚明秋又悠悠的说道:“马克思说,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便表现在,社会主义的生产率高于资本主义,而生产率的优越就表现在经济上,咱们社会主义经济就比资本主义发展快。把眼光放大,放远,放宽,就可以看到,在国际上,与美帝苏修的斗争,除了军事斗争,外交斗争,另一个最主要的斗争便是经济斗争,这种经济斗争,更多的表现在经济竞争上,而这种竞争则主要表现谁生活得更好,所以,经济非常重要,可以说是除了军事以外最重要的领域,你的选择没有错。”葛兴国有些奇怪的看着楚明秋,楚明秋没有察觉,依旧饶有兴趣的四下打量,葛兴国站住了,楚明秋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来,也停下来转身看着他。“怎么啦?”昏暗的灯光下,葛兴国神情严肃,认真的说:“我想和你聊聊。”楚明秋愣了下,随即笑了笑说:“聊啊,咱们不正在聊吗。”葛兴国摇摇头说:“不是这样,我,...,我有很多疑问,不知道该和谁说,我知道你,你其实很多观点都没真正说出来,其实,你不赞成很多事,但你不敢说出来,我也有很多疑惑,我想和你聊聊。”楚明秋心里暗暗一惊,眉宇间的那丝若有若无的痞赖收敛起来,眉头微皱,问道:“你想聊什么?你父亲是中将,怎么不和你父亲聊?”葛兴国再度苦笑不已,别看他父亲是中将,可父子之间交流很少,每天他都睡下了,父亲才回来,早晨起床,父亲便已经出门,就算都在家,最多也就吃一次饭,父子之间交流极少,文革刚开始时,父亲特地赶到学校,告诉他不要参与,这次之后,父子之间就更少交流了。再说了,就算父亲有时间,他也不敢拿这样的话题与他谈,父亲和母亲也不会与他谈这样的话题。葛兴国叹口气,不往前走了,转身走到旁边的小花坛坐下,楚明秋叹口气,走到他身边坐下。俩人就这样坐在黑暗中,凉风习习,树叶轻轻拂动,天上繁星点点,明月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辉,洒在树丛中,树叶蒙上一层银白色的光纱,草丛中,有虫鸣,打破了夜色的沉静。良久,葛兴国才轻轻叹口气:“公公,你是个心里有主意的,我很好奇,你似乎对什么都有把握,我很迷惑,你怎么就那么有把握?”月光下,楚明秋晒然一笑,心中既警惕又得意:“我这是无奈之举,以我这出身,着急,害怕,每天跟林黛玉似的,有用吗?老兄啊,你高看我了,不过,我还是挺高兴。”葛兴国苦笑下摇摇头:“这就是你,真的,公公,你没察觉吗,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很乐观,而且还能感染身边的人,走到那都笑声一遍,不像其他人。不说别人,就说彭哲和秦淑娴吧,他们都是我们的同学,初中三年,他们俩人战战兢兢,而你呢,唱歌读书运动,卖皮箱,顶撞老师,什么都干,这要换他们俩人,恐怕一件都不敢,可你都干了,毕业考试,还全市第一,弄得老师挺尴尬。”听到葛兴国的话,楚明秋心中的那点得意消失,认真的打量葛兴国,葛兴国纳闷的问:“怎么啦?难道我说得不对?”“没看出来,你还在监视我,”楚明秋语气调侃,神情又换上了轻松,轻轻叹口气:“其实,你想多了。对我而言,哭是一天,笑是一天,我就算将哭死,也不会有人出来帮我,那为什么不笑着过一天呢。”葛兴国微微叹口气,楚明秋接着又说:“还有,你们觉着我胆大,其实,你们是不了解我,我有一侄儿,年龄比我大,在燕师大第一附中读书,老实得很,比我老实多了,每天都在改造思想,在学校被红五类们欺负都不敢说,几年以前,他参加高考,考出了全校前三的成绩,超过华清大学录取分数线几十分,可他落榜了,第二年,他再次参加高考,成绩是城北区第一,可他还是落榜了,没有学校敢录他。从他的经历,我知道我参加高考也没戏,既然没戏,我干嘛要缩脖子装乌龟,哎,你说,我们出身差,可我们建设社会主义,向往党的心是一样的,所以,我对什么都以出身而论,这个政策是有意见的。”“党的政策是有出身,不唯出身,不是有些出身不好的同学一样上大学吗!”葛兴国分辩道。“嗯,我承认是有极少数人过了那道线,但我认为,那是国家竖的典型,或者说,是给我们这种人看的。”楚明秋淡淡的说道:“以前,我给院里的朋友说,这是个拼爹的时代,爹是革干,你便是红五类;爹是资本家地主右派,你便是黑五类,这样的划分未免太简单,我曾经问过炮姐,她究竟是革命干部的女儿,还是资本家的外孙女,结果她答不出来,你能替她回答吗?”楚明秋的语气中有了几分讥讽,葛兴国心有不忿,却也无话可说,以前,他也关注过这话题,这些年,随着阶级站队的宣扬,对黑五类的限制越来越多,他对学校的了解较多,对社会上的了解却很少。“公公,”葛兴国斟酌措词,他没有直接否认,他能感觉出来,如果这样,楚明秋恐怕就会立刻关上谈话的大门,所以,他很小心的说道:“我觉着不应该怀疑党的政策,这样下去,会很危险。”“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党的政策,”楚明秋淡淡的说,葛兴国却松口气,这表示,楚明秋还愿意聊下去,他看着楚明秋,楚明秋却没有看他,目光盯着远处黑黝黝的厂房,声音淡淡的:“但政策有个执行,中央领导总不能自己来执行这个政策吧,还是得靠下级官员来执行,就以招生为例,招黑五类和红五类的结果便不一样,红五类就会叫,说什么我们黑五类占了他们的学习机会,大学里充斥资本家地主富农子弟,没有无产阶级子弟,靠,都在学校读书,都受社会主义教育,都考一样的题目,自己不认真读书,却将原因归结到出身,操,有这么无耻的吗!”楚明秋粗鲁的骂了几句娘,葛兴国只能苦笑,这个是他亲眼目睹,亲身经历,根本就无从辩驳,楚明秋骂了会,忽然感到不对,怎么说到自己身上来了。“唉,对了,怎么说到我了,是你有问题,不是我耶!说说吧,你有什么问题?嘿嘿,佛家说,汝心不静,吾为汝静之。”楚明秋赶紧转圜话题,带着几分调侃的说道。葛兴国低头思索会,重重的叹口气:“这文化大革命,我越来越看不懂,在燕京,在上海,到处辩论,血统论,出身,走资派,我都去听了,很多场合也发言了,可我脑子很乱,燕京来的很多红卫兵都在冲击市政府,在燕京,红卫兵师和造反兵团还对着干,可在上海,红卫兵师和造反兵团,在很多事上其实是一致的,你别这样看着我,他们都冲击上海市委和市政府,他们之间的矛盾其实是领导权之争,都想获得领导权。”楚明秋忍不住笑了,葛兴国皱眉问道:“你笑什么?”“这可是争权夺利,窝里反,看来红卫兵的思想觉悟也不过如此。”楚明秋嘲讽的笑道。葛兴国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半响之后才重重叹口气:“好多事,我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慢慢想。”楚明秋打断他说:“不是常说,跟着党跟着毛主席,不会错。你要胡思乱想,可就走上邪路了。”葛兴国不悦的皱眉:“我和你说正经的。”楚明秋四下看看,小声说:“趁没别人听见,我看你还是别再胡思乱想了。”“你!”葛兴国很失望,也很生气,跳下来,怒视楚明秋。月光下,楚明秋笑了,示意他坐下,葛兴国深吸口气,坐下了。楚明秋的笑容慢慢敛去,也没说话,他对葛兴国固然有好感,可远没到虎子勇子那样,他在琢磨着该说些什么,又该怎么说。葛兴国再度叹气:“现在形势一天一变,七月的时候,中央文革还几乎无条件支持老红卫兵,可到八月底,中央文革的态度便悄悄转变了,到九月,便几乎站到老红卫兵对面去了。”“你这也感到奇怪?”楚明秋故意作出诧异的样,盯着葛兴国说:“你没看朱洪的大字报?我看过,我觉着他说得很有道理。”“朱洪的大字报。”葛兴国先是一愣,随即想起来,他与莫顾澹单倥那些老红卫兵不一样,朱洪的大字报一贴出来,他便认真看过,他也觉着朱洪说得有些道理,但还是错误的,因为大字报的主要观点是背离了文化大革命方向的。“对,朱洪的几篇大字报我都认真的读了,我认为,他的观点是正确的,代表了文化大革命的正确方向。”楚明秋想清楚了,决定让朱洪来顶雷:“你之所以心乱,是因为,你没看明白文化大革命的方向。”“文化大革命的方向?你认为文化大革命的方向是什么?”葛兴国问道。“今天是解决你的思想问题,你先说说,你的看法是什么?”楚明秋反问道。葛兴国想都没想便答道:“自然是清除文艺战线和教育战线中存在的..资产阶级思想。”说到一半,楚明秋便已经摇头,葛兴国勉强说完,立刻问道:“难道不是?”“自然不是,文艺战线和教育战线,不过是次要目标,”楚明秋说:“其实这文化大革命是一场党内斗争,这些年,党内滋生了不少资本主义思想,毛主席察觉了,所以,在过去数年,他不断指示,并发动了社教,四清,可效果怎样?你读过四清的三个文件没有,如果你能从中读出三个文件中的区别,就可以明白,那个时候,中央的斗争已经露出苗头。或者把话说得明白点,刘少奇,是这次文化大革命的目标,可党内仅仅只有一个刘少奇吗?各地有没有小刘少奇?古人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建国十七年了,党也执政了十七年,高官厚爵,各种特权,对各级党员干部的思想有没有影响?他们的思想还是无产阶级思想吗?从这些年发生的事来看,毛主席认为,很多党员干部的思想蜕化变质了,被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打垮了,所以,毛主席要整党,用群众运动整顿党组织,将那些思想蜕化的党员干部清除出党。”楚明秋说到这里,停顿了下,加重语气下了结论:“这才是文化大革命的根本目的!”葛兴国惊讶的看着他,眉头渐渐拧成一团,良久才叹口气:“殷柔柔一直说朱洪的大字报是你写的,我一直不信,现在我有点相信了。”“那是你小看了朱洪,”楚明秋赶紧将话题引开:“明白这个,我们再看,中央文革为什么支持红卫兵?很简单,发动群众,需要红卫兵这股新锐力量去冲,你想想六月到七月中旬,运动刚开始的情形。各行各业的群众发展起来了吗?运动的领导权在谁手里?在各级党委手里,这就与运动的根本目的发生冲突,所以,毛主席中央文革要支持红卫兵。随后,红卫兵在中央文革支持下,冲击各校党委,揪斗党委书记校长,群众初步发动起来了。可按照我刚才分析的,文化大革命是整顿党,将思想蜕化的党员干部清除出党,毛主席在五一六通知中说,这些人正在被培养为接班人。要把这些人清除出来,就要发动工人和群众,清查各级党组织和领导干部,这就需要红卫兵走出校园。可中央文革很快发现,走出校园的红卫兵沉迷于破四旧和打死老虎,诚然,这两条也重要,可这不是文化大革命的主要目的,所以,中央文革开始对红卫兵不满。这时朱洪异军突起,公开宣称要造反,要深入工厂政府,发动群众,他们的路线与文化大革命吻合,中央文革自然支持他们,这也是为什么,两次九中大战后,中央文革保持沉默,朱洪肆无忌惮的夺取各校的领导权,中央文革明面上不说,暗地里支持,为什么?原因就在朱洪的政治路线是对的。葛兴国,你敢跟我打赌吗?从现在起,半年内,老红卫兵就会被彻底否决,单倥他们当中有很多人要从红五类变成黑五类。”葛兴国越听越是震惊,一时半会,特别是最后的结论,半年之内,老红卫兵便会被彻底否决,单倥他们中很多人要变成黑五类,什么意思?那意思便是,有很多老干部要被打倒!!!“你,你这说法太....,”葛兴国苦涩的摇摇头,显然他难以接受。楚明秋叹口气:“其实,我也不敢相信这样,但,我又无法解释,单倥莫顾澹他们当初声势多大,中央文革对他们多支持,可两次九中大战,朱洪几乎不费力的便夺取了九中的权力。接下来,八中,一零一中,还有师范附中,这些老红卫兵非常集中的学校,全被夺取了政权,可,你看见中央文革发声了吗?没有,相反,朱洪的政治地位现在越来越高,上天安门,受毛主席接见,江青公开支持造反兵团,似乎忘记了,造反兵团首先造的便老红卫兵的反。”葛兴国还是难以接受,他分辩道:“中央文革希望实现群众大联合,所以才没有干预,只是单倥他们和朱洪他们有矛盾,其实,也是领导权之争。”楚明秋再度摇头,月光下,他的神情有几分怜悯,葛兴国心里突然有股莫名的烦躁,没等他发作,楚明秋已经叹口气:“装睡的人叫不醒,你呀,是不愿意承认,其实,我不想说得更残酷...………”“那要更残酷又怎样?”葛兴国打断他,冷冷的问道。楚明秋跳下来,冲他摇摇头:“我知道你可能难以接受,但今儿是你要聊的,我也就给你说了点真心话,你要听不进去,我也不强求,毕竟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今天不是来与你辩论的,这玩意没有对错,只有时间能证实,其实也不用多长时间,半年,半年以后,就有结论了。”楚明秋说完转身便走,不给葛兴国任何辩论的机会,葛兴国愣愣的看着他,楚明秋走得很快,转眼便快到小径的尽头,葛兴国这才反应过来,迟疑没有开口叫他,而是快步追去。楚明秋跳下花台时,楚明秋心里已经隐隐有些后悔了,葛兴国虽然不同于单倥莫顾澹,可他依旧是那个圈子的人,他们的父辈都是从枪林弹雨中拼杀出来的,忽然之间,他们的父辈成了革命的对象,这换谁恐怕都难以接受。唉,还是修炼不到家,楚明秋边走边埋怨自己,老爸老包说了那么多次,自己还是忍不住炫耀,唉,修炼不到!还好,泄漏的天机还不多,借着朱洪还说得过去。吸取教训吧!楚明秋听到身后追来的脚步声,看看招待所已经在眼前了,他也不停下来等着,依旧快步朝招待所走去,这时已经临近夜宵时间了,红卫兵们三三两两的端着碗朝食堂走去。“公公,”葛兴国追上来,楚明秋回头看着他,葛兴国跑过来,勉强冲他笑了下:“你这人,还是那样,一言不合,立马翻脸。”“翻脸?那有翻脸,只是不想辩论罢了,”楚明秋也勉强笑了下:“我是真不想与谁辩论,我只是想将想法说出来,你觉着对,便接受,不对,就忘掉,没什么大不了。”葛兴国微微摇头,叹口气:“你呀,一点没变,我行我素,还是那样骄傲。”“骄傲?”楚明秋摇头,葛兴国也摇摇头:“或许你不觉着,可,我行我素,也是一种骄傲。”楚明秋没有开口,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随即便重重叹口气,这场革命在他看来非常无聊,这帮正起劲革命的家伙,要不了几年便要去农村劳动,过上几十年,还有多少还是中国国民都说不定。有人和葛兴国打招呼,葛兴国随意的回应,彭哲和秦淑娴从边上经过,俩人都有点意外的看见楚明秋和葛兴国在一起,楚明秋叫住彭哲,问他们明天有那些活动,彭哲也不避讳,告诉楚明秋,他们要去一大会场。“过上几天,我们打算去南昌,公公,你们呢?”彭哲问道。“我们也要去南昌,不过,我们在上海还要停留一段时间,然后先去苏州杭州。”楚明秋一点不隐瞒,说是串联也行,说是旅游也行。“葛兴国,你们呢?”楚明秋扭头问道,葛兴国也径直说:“我们也要去南昌,不过,上海的事还没完,等上海的事有眉目后再去。”楚明秋心里摇摇头,这时,委员和殷柔柔方慧芸过来,委员拿着葛兴国的饭盒,殷柔柔过来和楚明秋刚说两句,狗子也拿着楚明秋的饭盒出来,看到楚明秋便跑过来。楚明秋不想与殷柔柔他们纠缠,随意应付了几句,便与狗子一块上食堂去了。“你们聊了些什么?”待楚明秋离开后,殷柔柔问葛兴国,葛兴国沉闷的摇摇头:“没什么,就是随便聊了聊。”“哦,”殷柔柔看着楚明秋的背影,秀眉微蹙,委员抢话说:“咱们也要发展统一战线,这公公打架可是一把好手,要是能把他拉过来,以后城西就由咱们横着走了。”“去你的,一天到晚就想着打架,那次也没看见你上啊!”方慧芸嘲讽道。委员一点不惭愧,振振有词的说:“术业有专攻,我的特长是宣传,打架不是我拿手的工作。”“呵!宣传!”方慧芸嘲讽道:“就你那笔文章,还好意思说宣传!”委员气结,却没发火,殷柔柔也笑道:“我说委员,你说除了会吹牛外,还会干什么?肩不能扛,手不能抬,不能文不能武,哎,我说你干脆买块豆腐撞死得了。”“我,”被美女嘲笑,委员终于有点挂不住了,涨红着脸反击道:“天生我材必有用,我写文章是写不过你,可,可,我可以作,作统战工作,对,作统战工作,这是我拿手的!”委员喜笑颜开,殷柔柔和方慧芸大笑起来,两个美女的笑声惊动了四周,四周的红卫兵们纷纷看过来,两女也不理会,昂首从他们身边走过。食堂里已经有不少人,今晚是面条,好些人交了饭盒,便等在外面,殷柔柔目光一转,很快便发现楚明秋和狗子和几个外地红卫兵在一块聊天。“我看啊,公公倒是作统战工作的好手。”殷柔柔说着给葛兴国示意,葛兴国兴致一直不高,刚才的说笑也没引起他的兴致,此刻闻言也不过抬头看了眼便不再理会。殷柔柔故意朝那边走了两步,听到他们的说话,她发现自己居然听不懂,她轻轻碰了下方慧芸:“他们说的是什么啊?”方慧芸听了两句便说:“那是广东话,哎,奇怪了,这公公什么时候学会的广东话?连狗子都会?”殷柔柔愣了下,随即皱眉的点点头,楚家在燕京五百年,楚明秋从未离开过燕京,这恐怕还是第一次,这是上那学会的广东话?楚明秋前世便会广东话,为了掩饰,这一世便跟吴锋学了些,吴锋走南闯北,年青时在广东住了一年多,广东话说还不错,狗子虎子自然也跟着学了些。“咱们燕京可玩的地方多了,颐和园,圆明园,长城,名胜古迹多了去,才去几个地方,你们该在燕京多待几天,怎么这就出来了,”狗子神情很是惋惜,似乎觉着这几个广东人太没见识:“你们下一步打算去那?”“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们想先在苏杭看看,你们呢?”那个黑瘦的广东红卫兵说道,口音有些怪异,对狗子的抱怨却没有生气。“巧了,我们也要上苏州杭州,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狗子叫道,他的声音永远那么大,整个食堂都听见了,大家伙都回头看他,狗子一点不在意。楚明秋在心里叹口气,这狗子永远都是这样直来直去,那种斗心眼的事,好像就学不会似的。“那太好了,我们打算先在上海看看,学习下上海的革命经验,嗯,大概五六天吧,然后便去杭州。”广东红卫兵说。“行啊。”狗子顺口便答应下来,楚明秋甚至还没来得及阻拦,不过,广东红卫兵显然更有眼力,没敢相信狗子的眼力,而是看着楚明秋。“行啊,我们在上海还有几天,几天还说不准,这样吧,什么时候走,咱们再商议。”楚明秋的神情很诚恳,他忽然提议道:“不对呀,毛主席接见已经过去十几天了,你们怎么前天才到?”那广东红卫兵嘿嘿笑了笑说:“本来是要延安的,可火车太挤了,我们便改道去了天津,在天津待了七八天,然后坐船到青岛,在青岛又待了五六天,然后才坐船到上海。”“坐船?这倒是个好主意,哎,我们也可以坐船到杭州,然后再去苏州。”楚明秋说道。“对,对,我们也是这样想的。”雄仔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你们就三个人?”楚明秋又问道。雄仔再度点头,解释道:“出来时,有十几个人,在燕京分手的,到天津就我们三个。”雄仔全名叫武周雄,他身边的两个红卫兵,个头稍矮的叫李文化,另一个稍微白点的叫罗小利,这俩人明显没有武周雄开朗,俩人说话很少。他们三人都来自广州,是同一所学校的同学,他们出来时本来有十几个,在燕京参加毛主席接见后,他们便分道扬镳了,大部分人去了陕西,准备去延安,这三人觉着火车太挤了,便生出了回家的念头,三个便先去了天津,然后从天津乘海船到青岛,再从青岛到上海。楚明秋听到他们过来的路径不禁大为赞同,的确,火车太挤了,坐船倒是个好主意,这雄仔看来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于是,便刻意套他们的话。这三人家里都是红五类出身,父母全都是工人,不过,他们中也有区别,这李文华家里有海外关系,他的一个小姑在香港,李文华说了后又赶紧解释,他小姑在香港也是工人阶级,不是资本家,参加了党在香港组织的工会,正与香港资本家战斗。楚明秋笑了笑,调侃道:“要不要我们去支援他们?”李文化嘿嘿笑了下,没接这话茬,武周雄奇怪的看了楚明秋一眼,他想问问楚明秋,这时,窗口打开了,红卫兵们涌过去取自己的饭盒,雄仔三人比楚明秋他们先到,也涌过去取饭盒,楚明秋他们则在另一个窗口交上饭盒,等他们从人群中出来时,雄仔三人已经不见了。“叔爷,咱们明天上那去?”楚箐跑来问道,楚明秋想了下,觉着都跑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什么寺庙之类的,恐怕已经贴上封条关门了,于是便问她:“你想去那?”“我想去上海戏剧学校看看。”楚箐期待的说道,狗子没等楚明秋开口便说:“戏剧学校又没上课,你去有什么用,哥,我看,咱们明天上复旦大学去,我听说复旦有辩论会。”楚箐瞪了他一眼:“辩论会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去戏剧学校,你就知道打架!”狗子困惑的想了想,忽然说:“哥,要不这样,我们去看大军舰,上次咱们就看了大洋轮,没看到大军舰,咱们这次去看军舰。”“娟子,大柱,咸鱼干,你们呢?”楚明秋没管俩人,抬头问起三人来。“要不去戏剧学校吧,小箐刚才一直就在说去。”虎子忽然插话道,楚明秋苦笑下:“学校都停课了,唱戏的都在被批斗呢,去了有什么用。”“要不这样吧,我陪她去一趟,要不要她不死心的。”虎子说道,楚明秋忽然觉着他好像有几分紧张,眉头微皱,扭头问道:“你们呢?”“娟子姐,咱们去码头,看军舰。”狗子连忙争取支持者,娟子是除楚明秋外,是他最亲近的人。可没想到,娟子只是略微想了下便说:“还是去戏剧学校吧,我也想去看看。”狗子很是沮丧,楚明秋笑了,正要下决定,没成想,咸鱼干插话说:“我也想去看大军舰,公公,咱们还是去看军舰吧,学校乱哄哄的。”楚明秋沉凝片刻,便说:“要不这样,这几天都是集体活动,明天呢,自由活动,不过,不准单独行动,每个小组都必须最少要有两个人。”“耶!”狗子一下便跳起来,差点就高呼万岁,虎子也松口气,大柱问道:“你去那?”“我?我那都不去,到街上去逛逛。”楚明秋笑道,虎子有些警惕:“逛街?你要干嘛?”楚明秋嘿嘿干笑两声,狗子噗嗤一笑:“我知道,我知道,哥要在上海收破烂。”楚明秋顺手给了他一巴掌,狗子不满的嘀咕道:“我说错了吗,你本来就是这样。”“屁话,”楚明秋笑骂道:“我是想看看上海的市场。”“看市场?看市场作什么?”虎子很是纳闷,楚明秋也不解释,只是笑了笑,大柱皱起眉头,忽然问道:“你该不是还想着作皮箱吧?”“那有那容易,作皮箱要原材料,你上那弄去,”楚明秋只好解释说:“上海是咱们中国工业最发达的地区,也是经济最发达的地区,所以,我想看看,看看能不能给山里找个项目。”众人这才明白,都不约而同的松口气,楚明秋轻轻的说:“入宝山,咱不能空手而回,怎么也得淘换点东西回去。”“那就这样吧,明天分开活动,我陪楚箐娟子上戏剧学校,大柱,你呢?”虎子说道。大柱憨厚的笑了下:“那就和他们去码头,看看大军舰。”“对了,林晚呢?”楚明秋这才发现林晚不在,狗子说道:“林姐说她不吃了,睡觉了。”楚明秋略微一想便明白了,狗子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楚明秋瞪了他一眼,狗子咧咧嘴,拉着咸鱼干溜到一边去了。“你放心让他这样出去?”虎子看着俩人问道,楚明秋点点头:“让大柱跟着,哎,我也想通了,我们总不能看着他一辈子吧,他总要长大,总要独自去面对,咱们总不能替他作一辈子决定吧。”虎子略微沉凝便点点头,掉头看着狗子和咸鱼干在边上嘀嘀咕咕的,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狗子就象长不大的孩子,可认真想来,他也不过十四岁,比咸鱼干还小一岁,本来就是孩子。“大柱,你多盯着点。”楚明秋又对大柱说道,大柱沉稳的点点头。面条很快,不一会,楚明秋他们便端着饭盒出来,狗子吃得很快,还没到招待所大门便吃完了,眨巴下嘴,摇摇头说:“这食堂的面条真差,还不如哥做得好。”娟子闻言不由一笑,楚箐笑嘻嘻的说:“不好吃,你还吃这么多,咱们这就你要得最多。”狗子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振振有词的分辩道:“不吃要饿的,饿了晚上睡不着,这和好吃不好吃无关。”楚明秋笑道:“狗子说得对,好吃和肚子饿,是两个问题,一个是肚子问题,一个是味觉问题,只有先解决了肚子问题,然后才能解决味觉问题。”娟子白了楚明秋一眼,楚箐吃吃的笑起来,虎子呵呵一笑:“公公最大的本事便是将一件普通的事弄得很复杂,把你脑子搞混,然后再说服你。”狗子得意了,立马反驳道:“哥说得对,先解决肚子问题,再解决好吃与否的问题,虎子哥,你要不信,饿你三天,就算米糠,你都觉着香。”“这又是什么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哼,还不是孔老二那套。”楚箐鼻孔轻哼了声,不屑的反驳道。“这怎么是孔老二那套呢?”狗子有点着急了,这封资修可是严重错误,决不能沾上半点,他也说不出个道理来,急中生智叫道:“要不你试试,不说三天,两天就够。”“我傻呀,试这个。”楚箐白了他一眼。狗子胜利式的呵呵笑起来,楚明秋和虎子交换个眼色,虎子笑道:“狗子,明天出去,可别惹事,公公可说了,你要惹了事,以后就不准你单独行动了。”“知道,”狗子不满拖长声音:“你们就瞎操心,好像我出去就会惹事似的,我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行,那我就信你一次,不过,你若做不到,该怎么罚?”楚明秋立刻说道,狗子皱起眉,为难的左右看看,向娟子投去求援的目光,娟子笑嘻嘻的看着他,就是不肯出面为他解围。狗子苦恼了,有种孤独感,感到谁都不相信,有些难受的低下头。大柱正要开口,楚明秋给他个眼色,大柱便闭上嘴,大家都不说话,在外面吃完饭,然后各自回房间。“休息,准备睡觉,哦,对了,把你们的衣服换下来,放边上,明天我给你们洗。”楚明秋吩咐俩人,咸鱼干先是怔了下,随即高兴的将换下的衣服放在一边,狗子兴趣索然的将衣服扔到床上。“怎么啦?我替你洗衣服还不高兴,要自己洗?”楚明秋故意问道。“你小瞧人。”狗子咕哝道,楚明秋故意不解的问:“我怎么小瞧你了?”“好像我每次出去都要惹事似的。”狗子很是不满。“那好,明天出去,你就不惹事,回来给大家看看,行不行?”楚明秋笑道。“行,不过,你要给我道歉。”狗子叫道,楚明秋笑道:“行。”狗子这才高兴起来,抓起毛巾就跑去洗澡去了,楚明秋略微迟疑便出来到林晚房间,到了门口,他又迟疑了下,最终轻轻叹口气,没有敲门,转身回去了。第二天,照例一大早起来跑步,楚明秋依旧陪着咸鱼干跑五公里,虎子带着狗子大柱跑十公里,咸鱼干经过这几天时间,还是跟不上,楚明秋也不着急,陪着他慢慢跑。“你呢,也别着急,这种打基础的工作,一般要持续一两年,只有通过了这段时间的体能积累,才能进入下一阶段。”咸鱼干频频点头,楚明秋陪着他跑回来,还没到招待所,虎子他们便跑回来了,等他跑回招待所,狗子已经开始洗漱了,换下来的衣服便仍在边上。早饭后,楚明秋检查了俩人身上,给每人十块钱一斤粮票零用,告诉俩人,在外面要多听大柱的,不要走散了,若是走散了,找不到回来的路就问警察,千万别害怕。楚明秋反复叮嘱,狗子有点不耐烦了,拉着咸鱼干便走,边走边嘀咕:“婆婆妈妈的,烦不烦!”楚明秋苦笑下,将俩人送下楼,虎子他们已经在楼下,林晚也在,看到楚明秋出来,林晚先将头低下然后又迅速抬起来。“你也去吗?”楚明秋看着林晚问道,林晚摇摇头:“不去。”将两组人送出去,楚明秋和林晚回到楼上,楚明秋将狗子和咸鱼干的衣服收起来去洗,没一会,林晚也端着盆过来,俩人也不说什么,就在洗漱间洗衣服。林晚边洗边问待会去那,楚明秋说没计划,上南京路逛逛,随便看看。夏天的衣服都好洗,俩人很快洗完衣服,休息一会后,俩人就准备出门,这时,招待所里,几乎没人了,大多数红卫兵都已经出去了。南京路是上海最热闹的商业街,特别是南京西路,这条街上集中了上海最古老最有名的百货公司,即便在这个混乱的年代,每天依旧是人潮汹涌。楚明秋和林晚一个接一个百货公司的逛,楚明秋不得不承认,上海的确是中国的商业之都,商场的规模,商品之丰富,远远超过其他城市,至少比燕京要丰富,燕京是中国的首都心脏,如果它都比不了,其他城市便可想而知。第二个发现便是,不管那个时代,女人都喜欢逛商店,如果让林晚走外滩,恐怕她早就开始喊累了,可在南京路上逛了两个小时,她依旧兴致勃勃,压根就看不出疲惫。楚明秋带着她到了上海一百四楼,这四楼是成衣商店,上海的成衣店比王府井来说便强太多了,不但面积大,品种也多,而且市场反应很快,除了夏天的裙子,秋天的毛衣还有冬天的棉衣都上市了。在这林晚可高兴了,换了一件又一件,把那女售货员气得牙根疼,可还没办法,这两小孩操着燕京口音,穿着绿军装,看着便是燕京来的红卫兵,这些燕京来的红卫兵在上海抄家打人,可谁也不敢得罪他们,今天要是他们不满意,明儿便能带人来抄家批斗,再说了,那靠在柜台边的男红卫兵嘴巴子一张便是一套一套的,大帽子一顶一顶往下扣,她不得不打紧精神应付。“肩膀好像窄了点,你换那件看看,蓝色小花,对就是那件,看上去要大点。”女售货员没好气的去取下那件,林晚抿嘴直乐,接过连衣裙喜滋滋的进了换衣间,一会儿出来,楚明秋冲她使个眼色,林晚站在试衣镜前,左右看看,很漂亮的连衣裙,她左右摆动。“嗯,腰紧不紧?”“正好合适,她身材好,穿什么都合适。”女售货员在边上卖力的说着。“好像是紧了点。”林晚配合着说道,秀眉微蹙。楚明秋扭头看看柜台内,林晚已经试了十几条裙子了,看看柜台内,没有什么好货色了。“唉,算了吧,不合适,咱们红卫兵小将不适合这样的裙子。”楚明秋说:“去那边看看毛衣吧,要合适就买件毛衣,这天就要凉了。”女售货员又气又松口气,总算将两个阎王送走了,她一边收裙子,一边同情的看着毛衣柜台的售货员,果然,林晚又开始一件一件的试起毛衣来。楚明秋和林晚几乎将四楼的售货员都得罪光了,要不是肚子咕咕叫了,俩人还得得罪下去。出了百货公司大楼没走多远,林晚便叫走不动了,楚明秋又气又好笑,刚才穿新衣服时,那个兴奋劲,没见觉着累,现在就开始叫了。可真要拉下脸来,楚明秋也做不到,只好半哄半骗,拉着她到边上的小巷吃饭。“你呀,就是缺少锻炼,咱们这出去,还要去爬黄山,登庐山,你要这样,可怎么上的去。”林晚小女儿的撅着嘴不说话,弯下腰,揉着小腿,眉宇间却掩饰不住兴奋。楚明秋摇摇头,不再说这事,换了个话题:“上海的小吃,有名的有生煎包,擂沙圆,海棠糕,还有小笼包,不过呢,这小笼包得是南翔的,这才正宗,唉,本来想带你去,算了,就在这混一顿行了,还好这八宝饭也是上海有名的小吃。”这小饭店毕竟靠近南京路,小店的东西还算齐备,楚明秋点了一份蟹壳黄一份生煎包,然后叫了个八宝饭,估计够俩人吃了。林晚没说话,只是乐,吃了一半便伏在桌上笑个不停,楚明秋纳闷的问她笑什么。“我,我,我在想那售货员的脸,拉得这么长!”林晚夸张的比划着,楚明秋想想,也忍不住乐了。俩人笑了阵,楚明秋问她下午想去那,林晚摇摇头:“随你,那都行。”楚明秋想了下,看看林晚,估计让她走路有点难,便说:“算了,回去吧,看你这样,也走不动路了。”林晚点点头,楚明秋又说:“以后,你最好随我们锻炼,就你这样,将来可怎么得了。”林晚不高兴的撅起嘴说道:“什么得了,不是好好的吗,再说了,今天走了多远,楼上楼下的,少说有十公里吧。”“十公里就这样,得,算我说错了,待会咱们慢慢走回去。”楚明秋见林晚好像真不高兴了,立马改口。“走就走,谁怕谁。”林晚赌气,狠狠的刨了几口饭,又夹起一个生煎包,重重咬了一口,不成想,这包里油极多,一下飙了出来,林晚的外衣一角便沾了油,楚明秋连忙拿了张纸给她擦。“都怪你!都怪你!”林晚边擦边数落楚明秋,楚明秋耷拉脑袋,暗骂自己不识时务,怎么就忘了该怎么哄MM了。“是,是,都是我的错。”楚明秋陪笑道:“要不这样,待会我们再去逛逛,我给你买件新的。”“新的,那来布票?”林晚哼了声,眼中又露出得意之色:“我还不知道你的鬼主意,别去麻烦人家售货员了。”说完,林晚向服务员要碗水,拿手绢沾水来擦,擦了会,总算勉强看得过去了。一场小风波过去,楚明秋为了讨好林晚,又说请林晚看电影,林晚不想去,这时期的电影就那几部,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了,连台词都能背了,实在提不起兴趣来。俩人吃过饭,便沿着南京路闲逛,楚明秋依旧兴趣很浓,拉着林晚进了皮箱店,居然在里面看到了拉杆箱,楚明秋出了店门便忍不住骂,林晚眼珠一转便明白为什么了,忍不住直乐。“又是剽窃了你的想法,是吗?呵呵,活该。”“我才是发明人,居然招呼都不打,便拿去用,这帮笨蛋。”楚明秋恨恨的骂道:“真是没良心,居然敢卖四十块钱,我们才卖二十六块,活抢人啊!”“活该!谁让你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林晚又嘲讽道。楚明秋长叹一声,林晚皱眉低声问道:“你不是说看看商机吗?看到些啥?”楚明秋摇摇头:“现在没想到,不过,收获还是不小,”说到这里,他抬头看看左右,街上的人行色匆匆,没人注意他们,不过,楚明秋还是压低声音说:“这儿说话不方便,咱们回去说。”林晚嗯了声,楚明秋看到路边,居然有间珠宝店,他眼睛一亮,拉着林晚便进去了。珠宝店里与其他商场截然不同,逛过的几个商场,里面都挤满了人,就算成衣楼层,人也不少,可这珠宝店却冷冷清清,整个商店除了他们两个,其他的就剩下售货员了。“红卫兵小将,你们要买什么?”售货员看到俩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可还是不敢怠慢,赶紧过来招呼。楚明秋低头看看货柜里展示的珠宝首饰,摇摇头说:“买不起,就看看。”售货员笑了笑,笑容中带着点轻蔑,也没走远,站在边上看着俩人。“你看这个,真漂亮。”林晚小声说道,楚明秋仔细看是朵珠花,花瓣用翡翠雕琢,中间是棵白色珍珠,这珍珠有拇指大小,已经算很大的珍珠了,浑身洁白如玉,品质很好。“同志,把这珠花拿来看看。”楚明秋指着珠花说道,那售货员有点不高兴,没有动,张嘴就说:“红卫兵小将,这珠花可值两百多块,不买就别看。”“看看也不行?”楚明秋皱眉说道:“哎,你这同志怎么回事?有这样为人民服务的?”“你又不买,看什么看,弄坏算谁的?”售货员呛声道,楚明秋淡淡的说:“弄坏了再说弄坏了的事,反正不会算你的。”“你!”售货员生气了,拉下脸说:“这是贵重商品,不买就别看!”“你这同志欺负我们劳动人民,我今儿就要看,你们领导在那?”楚明秋火了,张嘴便要见领导,然后威胁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出身?!”“祖上八代都是工人农民,怎么啦?!”售货员傲气十足,却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既然是工人阶级,为什么对劳动人民这种态度?!”楚明秋厉声质问,售货员淡淡的说:“这是贵重物品,不买就别看,哼,劳动人民,劳动人民有什么了不起,阿拉就是劳动人民。”楚明秋笑了笑:“行,我看你们这个店....”“红卫兵小将,红卫兵小将,”旁边过来个年龄稍大的售货员,看到楚明秋动怒,连忙过来招呼,让那售货员到边上去,他到了楚明秋面前:“红卫兵小将,别着急嘛,别着急嘛,您是要买还是只是看看,我们这是有这规定,贵重商品,不买就不能拿出来,这是上级的规定。”“我就看看,”楚明秋说道:“我从燕京来,家里祖上便是雕刻工匠,到我这辈有五六代了,这珠花看着有趣,我想看看它的雕工,怎么!不行吗?!”老售货员听后松口气,略微沉凝便说:“原来是这样,麻烦贵姓?”“姓许,家住燕京城东区,匠人胡同三十二号。”楚明秋不动声色的答道,这个姓和地址都是真的,只是他这个人是假的,许家是名闻燕京的珠宝雕刻世家,有鲁班在世之称,在珠宝界声名赫赫。“原来是许家后人,难怪了。”老售货员叹道,略微沉凝便答应下来:“既然这样,那我做主,让许同志看看。”说着老售货员拿出了那珠花,楚明秋小心的拿起来,放在手心里,右手又伸出去,老售货员递过来一个放大镜。楚明秋拿着放大镜一点一点的看:“这玉是缅甸老坑的?水头够足。”老售货员笑了下:“不愧是许家子弟,一眼便瞧出来了,您再看看这珍珠是那的?”“这珍珠?”楚明秋沉凝着,仔细打量,珍珠颗大圆润,表面还有一层晶氲的光彩,一看便知不是凡品,他迟疑半响之后才说:“我拿不准,不过,这不像是东珠,象是南洋马珠。”老售货员竖起大拇指,楚明秋不解的问道:“现在还从缅甸进口翡翠?看这做工,有点象燕京义盛坊的做工,这....”老售货员呵呵一笑,再度竖起大拇指:“小许同志好眼力,不愧是许家中人,这珠花呢不是本店所作,是前些日子有人拿来卖的,说实话,现在国家哪有钱进口缅甸的翡翠。”“这些资产阶级的东西,有什么好!就该砸了!”先前那售货员冷冷的说道。“两百块钱,”楚明秋笑了下,没有理会她,对老售货员说:“老同志,你们可拣了大便宜,这要放在解放前,这珠花至少得卖五百大洋吧。”老售货员摇摇头:“这话不对,这珠宝首饰,要看在那个时代,解放前是这个价格,可现在不同,这玩意不能吃不能喝,就是个玩物,两百块已经算多的了,其实,我们也就是个代卖,现在谁还买这东西。”楚明秋眼睛一亮,沉凝片刻问道:“老同志,这东西的卖价是多少?”“怎么,小许同志要买?”老售货员略微有点意外,楚明秋笑了下:“这次出来呢,奶奶不放心,塞了点钱,这玩意现在不值钱,可不会永远不值钱吧。”老售货员没言声,旁边那售货员神情依旧冷冷的,老售货员沉凝下,似乎下了决心:“好吧,小许同志要是真要,我做主,一百八十块。”楚明秋当即拿出钱包,数出一百八十块,放在老售货员面前:“行,我买下了,您点点。”旁边那售货员眼睛瞪得溜圆,惊讶的看着楚明秋,又看看林晚,老售货员点清钱款,拿出个精美的盒子将珠花装进去,又将发票装进去,然后送到楚明秋面前。“你们,你们,你们不是红卫兵吗!”那售货员纳闷的问道,楚明秋淡淡的说:“怎么啦?我愿意,你管得着吗!”说完,楚明秋将盒子放进书包里,拉起林晚的手便走。到了门口,还听到那售货员在对老售货员说:“我怎么觉着不对,这两小孩,怎么有这么多钱?”“唉,你呀,你不知道,燕京许家,在珠宝界,可是赫赫有名,原来替人作一件珠宝,手工费便是珠宝材料的三成,几代下来,家里积蓄不少。”“那,那他们不是资本家了。”“他们可不算资本家,他们只作工,原材料都得客户自己提供,做坏了,许家负责赔,所以,他们家只有一家小店铺,做工的都是许家人,手艺根本不外传。”“那算是手工业者了。”“应该算吧,具体我越不知道。”在店外,林晚也在埋怨:“你干嘛买这个,花这个钱干嘛!”“这也是投资。”楚明秋笑道:“这可不是给你买的,别多心啊。”林晚撇下嘴:“稀罕!”“那是,现在这玩意啊,是祸不是福,就是颗定时炸弹,先放在我这里吧,免得炸宝宝。”楚明秋笑道,林晚噗嗤一笑,丢了个白眼。俩人说说笑笑的走着,到了一个巷口,楚明秋正要提议坐车,这时从旁边过来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小同志,小同志。”老太太很谨慎,声音不大,操着一口上海话,边说向两边看。楚明秋微怔了下,也以上海话回道:“老婆婆,有什么事吗?”“刚才的事,阿拉在门口都瞧见了,你们还要不要那样的东西?”老太太问道。楚明秋心生警惕,上下打量她,老太太穿得很干净,但衣服显然不合身,有点大,头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耳朵上有两个小眼,穿着一双旧布鞋,不过,那脚看着有点不协调。楚明秋恍惚想起,刚才进珠宝店时,店门口旁边是有个老太太在边上,看着似在歇脚。“老人家,你这啥意思?”楚明秋小心的问道,老太太左右看看,小声的说:“你跟我来。”老太太说着便朝边上的弄堂入口走去,楚明秋正犹豫,林晚拉着他的手臂,冲他直摇头。老太太回头看俩人没动,又回来,小心的说:“这里人太多,咱们上那边去。”楚明秋想了想,轻轻拍拍林晚的手臂,低声告诉她:“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林晚有点不高兴,拉着他不放,楚明秋看看有些焦急的老太太,低声说道:“别怕,我看老太太不像坏人,再说了,就算坏,坏得过我吗!”林晚不由乐了,忍不住啐了他一口:“瞧你这德性。”话虽如此,林晚还是松开她的手,楚明秋随着老太太到了弄堂,老太太带着他向里面走了段距离,里面出现两个小孩,大的小孩大约八岁,小的大约五六岁的样子,大孩子手里抱着个包袱,两个小孩看到老太太过来,立刻跑来,小的叫着婆婆。“乖啊,”老太太蹲下,给小的脸上擦了下,将脸上的一块污迹擦去,然后转头对楚明秋说:“小同志,你看看,这是我家的,你看看值多少钱。”老太太说着从大孩子手里接过包袱,让大孩子到弄堂口看着,然后打开包袱,包袱装着五六根金条,还有几个手镯,珍珠项链,金簪子,耳环,一尊玉佛,另外便是三幅卷轴。楚明秋没有动,眉头微皱的问道:“老人家,你干嘛不拿到寄卖行卖,要在这里卖,被抓到,是要进派出所的。”“我知道,可不是没法子吗。”老太太叹口气,将小孩揽过来,低声说:“他们爸爸妈妈都被关起来了,家也被抄了,两孩子到我这来,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的,可我没工作,就剩下些老本,红卫兵,”说到这里,她忽然发现楚明秋穿的也是红卫兵服装,神情顿时有些惊慌。“别怕,我不会的。”楚明秋温言道,说着蹲下,首先拿起那金条,在手上掂了掂,然后用牙齿轻轻咬了下,这样每根都检查了一遍,然后又放下,再拿起那项链手镯耳环玉佛,逐一检查了一遍。老太太看到他这样,心里倒是渐渐平静下来,然后又开始说道:“这都是我几十年的积蓄,寄卖店不好卖,抽成也凶,上次卖了八十,店里就抽了五十。这两孩子的爸妈关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我不得作点生意,不然那来钱啊。”老太太絮絮叨叨的,楚明秋边看边引导,好一会才知道,这老太太是一个商人的大房,临解放时,商人带着小老婆跑到香港去了,她不想去香港,就留在大陆,儿子也不想去,留在上海,前段时间,儿子媳妇的家被抄了,人被抓走了,两个孩子跑到她这来,而她是家庭妇女,平时就靠积蓄生活,而她的钱被银行冻结了,只能靠卖东西生活。楚明秋听后忍不住叹口气:“老人家,你这样卖可不是办法,一次全卖了,以后怎么办呢?”“唉,我也不知道那些能卖掉,就把这些东西都带出来了。”老太太叹息着说道。楚明秋打开三幅画,是两幅国画一幅油画,首先看那幅油画,一看作者,他不由吓了一跳,居然署名梵高,他小心的展开画轴,这画长有一米二左右,宽大约八十厘米,画上是月光下的一群人在跳舞,画名就叫《月光下的舞会》。楚明秋先检查了下画的真假,很快他便放弃了,他对鉴定油画没经验,特别是西方油画,与鉴定国画完全是两个概念,于是他先将这幅油画放在一边,开始另外两幅。老太太看他慢吞吞的,心里又是害怕又是着急,连忙解释:“这些画都是我男人以前买的,这幅油画是他在法国买的,这两幅是日本人来之前买的,你要喜欢画,我家里还有几张,原来家里有几十张,都被我男人带到香港去了,就剩这几张了。”楚明秋没理会她,依旧仔细看着,边看边想,很快便断定这两幅是真的,这两幅一幅是号称鹿窗先生的孙柏龄的,另一幅则更珍贵了,居然是唐代吴道子的。楚明秋心里不由对老太太的那男人有了几分鄙视,不说其他的,就说这吴道子和梵高,这两幅画居然没带走,这人的目光恐怕也不怎么样。“老太太,要不这样,这三幅画我要了,这尊玉佛也要了,你算算多少钱?”楚明秋说道。老太太想了想说:“一千,这几幅画买的时候花了大价钱,这玉佛当年买的时候就花了五百大洋。”“老太太,一千我买不起,这样吧,五百,你要答应,咱们就成交,否则,您另外再找买家。”楚明秋伸出个巴掌,这次出来,他就带了三千块钱,想的就是遇见好东西就拿下。老太太目光浑浊,刚才那种精明荡然无存,眉头拧成一团,显然很是为难,现在愿意出高价买这东西的人,实在太难。好半天,老太太才艰难的说:“小同志,再加点吧,您看看这两孩子,他们爸妈什么时候能出来还不知道。”楚明秋心一软:“好吧,我再加一百,这样吧,那串项链我出两百,总共八百,你要愿意就成交。”老太太立刻点头答应,楚明秋从包里拿出个包,点出八百块钱交给老太太,老太太小心的收下,将钱藏在内衬里,然后才收拾起包袱。“老太太,那金条,你可以拿到银行去卖,这应该没什么问题,首饰呢,现在卖不出价格,回家好好藏起来,这点钱怎么也够你应付一段时间了,另外,你可以带两个孩子去你儿子的单位,按照国家规定,两个孩子每月有十五块钱的抚养费。”“真的?”老太太疑惑的问道,楚明秋点点头:“我是从燕京来的,外面的那女孩,父母都大学教授,被红卫兵打死了,现在每月国家发十五块钱。”“啊!”老太太低呼一声,朝弄堂口望去,可惜看不到,她轻轻叹口气:“谢谢你,明天,我带孩子去。”楚明秋将东西放进书包中,可很快问题来了,这画太大了,书包装不下,楚明秋略微沉凝,将两幅画玉佛和项链装进书包中,剩下梵高的画则拿在手里,转身出来。林晚在弄堂口紧张的等着他,看到他出来才松口气,楚明秋告诉她去买几张宣传用的白纸,林晚也不问为什么,立刻跑去买了几张白纸,楚明秋将画包在纸里,就这样拿在手上。俩人没再逛街,乘车回到招待所。回来之后,楚明秋将买来的东西摊在床铺上,林晚有些纳闷的看着这些东西。“你就喜欢这些东西,可这怎么弄回去?你还要背着他们到处走?”楚明秋笑了下说:“没事,怎么弄回去,我已经想好了,这你就放心吧。”“这要让别人看见可怎么好?”林晚又问道,楚明秋摇摇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呀,有时候太胆小,有时候呢,胆子又很大。”林晚哼了声:“好像你多了不起似的,德性。”楚明秋看着她,林晚瞪着他,俩人就这样互相看着,慢慢的,一股异常渐渐升起。楚明秋正冲动的想做点什么时,走廊上传来一阵喧嚣的歌声,这歌声将俩人都惊醒过来,林晚连忙将画收起来,然后四下看看,不知道该放在那。楚明秋将包从床底拉出来,将东西全放进去,然后拍拍手,冲林晚得意的一笑。林晚冲他轻蔑的撇撇嘴:“你呀,这些封资修的东西,就这样装包里,咱们还要去杭州苏州,你不是说还要坐船吗,颠来倒去的,万一弄坏了,你不就空欢喜一场。”“空欢喜?怎么会。”楚明秋笑道:“我告诉你,刚才买的时候便想好了,等要走的那天,我把这些东西装箱,全数寄回燕京,这不就解决了。”“寄回去?”林晚惊讶的睁大眼珠,那么可爱极了,楚明秋忍不住拉住她的手,俩人并肩坐在床上,林晚低声问:“就这样寄回去,不怕人家邮局的查,我听说寄东西都是要查的。”楚明秋握住她的小手,这双手细腻白嫩。林晚脸色一红,想要抽出来,可楚明秋握得紧紧的,楚明秋说:“别动,我正给你看相呢。”林晚顺势不动了,嘴上却依旧:“看相可是封建主义,你这思想该好好改造!”楚明秋装着仔细端详手掌上的纹路,林晚的手很好看,手指细腻修长,手掌指节处有一个小小的涡旋,握在手上,小手柔软却有韧性。“看好没?”林晚羞怯的问,声音细若蚁语,楚明秋低声说道:“嗯,这得问你要看什么了?”“什么?”林晚蚁语道,楚明秋说:“这看相是看灾祸前程姻缘,等等,你得先告诉我,你要看什么才行。”林晚嘟起嘴不答,楚明秋看着她红嘟嘟的嘴唇,他忽然发现林晚的嘴唇也很美,世上任何唇膏都无法染出这样漂亮的颜色。“嗯,我就给你看看姻缘吧,”楚明秋笑嘻嘻的说,林晚的脸更红了,就像染了一层胭脂似的,楚明秋说道:“你的姻缘很好,可以说很棒,你未来的爱人,家学渊源,家教上佳,相貌堂堂,英俊潇洒,博古通今,能文能武,上马可安邦,下马可定国,可惜就是晚了几年,要不然不是元帅便是大将,...”林晚噗嗤一笑,犹若鲜花怒放,楚明秋呆了呆,林晚趁机抽出手来,白了他一眼:“臭不要脸。”“你说谁呢!我可没说我。”楚明秋痞赖的笑道,林晚又白了他一眼:“你管得着。”“那不行,你得说清楚,我可不能带绿帽子。”楚明秋笑道,林晚羞红着脸,扬起小拳头,作势欲打,楚明秋抓住她的小拳头,轻轻一带,林晚便扑入他的怀里。林蛙低低惊呼,正要站起来,却被楚明秋紧紧抱住,林晚脸蛋滚烫,一时手足无措。楚明秋在她耳边低低的说:“宝宝,香一个。”“不!”林晚低声答道,语气并不坚决。楚明秋一下大受鼓舞,在她粉嫩的脸腮上轻轻吻了,不成想林晚轻呤一声,身体便软下来,楚明秋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林晚双目紧闭,长长的眼睫毛不住颤抖。楚明秋深吸口气,轻轻吻在那双鲜花般的双唇上。双唇相触,楚明秋就觉着软软的,带着淡淡的玫瑰香,林晚很紧张也很笨拙,不知道该做什么,楚明秋也不着急,慢慢的教慢慢的进入她的小嘴,林晚的反应慢慢热烈起来。好长时间,俩人才分开,林晚轻轻喘息,楚明秋将她搂在怀里,努力控制情绪,林晚贴在他胸口,神情迷离,又紧张又有几分不知所措。俩人就这样躺着,过了一会,楚明秋将林晚抱起来,仔细的看着她的脸,林晚眼睛闭上,感受到他浓烈的气息,心里又乱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楚明秋再度噙住她的双唇,贪婪而热烈的吮吸着,林晚立刻热烈反应,比楚明秋更加热烈,双舌交织纠缠在一起。在这个时代,楚明秋是新手,今天是初吻,可在心理上,他却是老手,前世的经验值全带过来了,所以,一直是他在引导,在掌控俩人的进度,包括这次接吻。法式长吻,终于分开,林晚终于大口呼吸,脸上因为憋气,泛出一层红潮,楚明秋倒没觉着有什么,觉着再持续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你要憋死我呀!”林晚撒娇式的嗔怪道。楚明秋轻轻一笑,爱怜的将她放到身边,与自己并排而坐,他知道现在不能着急,要慢慢引导她,太着急会将她吓跑。这让他忽然有一丝犯罪感。“这就是接吻!”林晚仰躺着,紧枕着楚明秋的手臂。楚明秋侧身在她鼻头轻轻捏了下:“小傻瓜!”林晚破例没有反击,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望着有些破败和肮脏的屋顶,低声说道:“这就是爱情吗?”楚明秋看着她笑道:“瞧你这梦幻样,不过,可以理解,这是第一次嘛,以后日子长着呢!”林晚没有回答,嘴角的笑意却慢慢隐去,秀眉微蹙:“你这人真无聊,嗯,你什么意思,你有很多次吗?”楚明秋心里一滞,暗骂自己多嘴,连忙赔笑道:“想那去了,咱们从小在一块,你见过我有几次!”林晚想了想好像也对,俩人可以从小在一起,没见他与那个女孩.....,不对,自己小时候就被他骗了。于是,她撅起嘴:“哼,谁知道,就你这活土匪,谁知道,骗了几个女孩子。”“骗?除了你,还能骗谁!”楚明秋嘻嘻一笑:“不过,以后可以多骗几个。”“你敢!”林晚双眼圆睁,努力作出发怒样,可惜,这套对楚明秋无效,楚明秋嘿嘿笑道:“那可不一定,咱不是活土匪....,哎哟!”腰上传来一阵巨痛,楚明秋连忙挣扎下,拉开点距离,林晚快活而又得意的看着他:“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楚明秋想做个投降状,可一只手臂被林晚压着,只好举起一只手,这看上去有点象发誓。他很快便发现不妥,将守放下来,顺势在林晚的鼻头上轻轻捏了下,温柔之极的说:“你这小傻瓜!”林晚痴痴的看着他,忽然双臂抱着他的脖子,热烈的吻上他的双唇。......“真好!”林晚喃喃的说道,不知不觉中,衬衣的扣子已经解开两粒,她忽然起身,看着楚明秋有些紧张的问:“该不会有孩子吧?”楚明秋的目光正紧盯着那若隐若现的春光,没有注意,林晚低头看了眼,连忙掩住胸口,将扣子扣上,有点不高兴的说:“就知道...,一点不爱我。”楚明秋连忙将她抱住,俩人一块歪在床上,楚明秋低低的在她耳边说:“你这小傻瓜,生理卫生课上没教吗!”林晚微怔,想了想说:“没有,老师让我们自己看。”楚明秋不由哑然一笑,不过,想想也是,当初九中教这课时,这一部分是男女分开讲的,而且讲得及其简单,根本没讲如何避孕。可他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迟疑下说道:“回去把这课补上,怎么可能有孩子。”说着正准备再度吻下去,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楚明秋脸色微变,连忙坐起来,林晚眼睛微闭正等着,察觉有异,纳闷的问道:“怎么啦?”“狗子他们回来了。”楚明秋站起来,整理下衣服,林晚也慌忙起来整理衣服,楚明秋趁着将有些凌乱的床整理下,忽然灵机一动,对林晚说:“你到床上躺下,装着睡觉。”林晚刚整理好,来不及想便躺下了,楚明秋给她摆了姿势,刚弄好,便听见走廊上的大声喧哗,楚明秋端起盆,拉开门,差点就要与推门要进的狗子撞个满怀。“哥!”狗子刚叫一句,楚明秋便轻轻的嘘了声,他把狗子推出门外,这时咸鱼干也上来了,楚明秋指指里面:“你林姐正睡觉呢,小声点。”狗子啊了声,探头看了眼,然后小声的说:“哥,我给你找了件好东西。”“嗯,”楚明秋没往心里去,端起面盆要去打水,狗子急了:“真的,你肯定喜欢!”说着,狗子将面盆抢过来,顺手递给咸鱼干,吩咐道:“去打盆水,我和哥说会话。”咸鱼干也没说什么,顺从的接过去,正要转身,狗子又叫他把书包拿过来,楚明秋这才发现,俩人的书包都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咸鱼干正要去,楚明秋连忙低声叫道:“不要太多,半盆就够了,对了,你也洗洗,看你俩一头的汗!”狗子有点着急,推开门,悄无声快拿了毛巾出来,扔给咸鱼干,然后拉着楚明秋便回到室内,将门关得死死的。楚明秋见他神神秘秘的样,也不问,就看他要做什么。狗子转过来,冲着楚明秋一笑,到床边拿起书包,往下一倒,哗的一声,床上堆上一堆画。“哥,我给你买的!”狗子很得意的看着楚明秋。楚明秋有点惊奇,这些画叠得乱七八糟,但很显然,是精心叠过的,虽然乱,可都没损坏,至少从外表来看是这样。楚明秋拿起一幅画,边打开边问:“你那来的?”“你先看看好不好。”狗子有些不安的说道,他不懂这些,只是看见楚明秋喜欢,这才买下来的。楚明秋将画摊开,画一展开,他便被吸引住,画上是头牛在犁田,牛在前,老农扶犁在后,土地翻起,远处隐隐有绿意透出,画的左上角有三个草书《犁田图》,上面还有一排题跋,墨迹各不相同,显然非一人所留,在画的右侧留白,有一排印章,楚明秋一个一个辨认,越看越是讶然,居然在上面看到《江村秘藏》的印章,这江村乃康熙年间学士高士奇的别号,此人精擅书画,尤其擅长古书画的鉴赏。楚明秋放下画,低声问道:“这东西你哪来的?”狗子一下便得意起来,笑嘻嘻的卖关子:“你猜!”楚明秋摇头,严肃的问:“快说,哪来的?”狗子左右看看,又小心的看看床上的林晚,才低声说:“买的,我们在路上碰到一群红卫兵,我给他们照了几张相,他们正有一批四旧要处理,我看了下,全是这样的画,我想你肯定喜欢,就买了些,白菜价,八分钱一斤,这里有两斤。”狗子的神情很得意,楚明秋乐了,在狗子脑袋上揉了揉,狗子笑嘻嘻的说:“哥,你喜欢吗?”“喜欢!当然喜欢!”楚明秋连连点头,这幅画是唐代画家戴嵩的弟弟戴峄的作品,唐代戴嵩戴峄乃兄弟,均擅长画牛,弟弟戴峄名气不如哥哥戴嵩,但俩人在画牛上各擅所长,均以牛闻名,俩人之画都是精品。狗子更加高兴了,连忙说:“你快看看,这些怎样?”楚明秋一幅一幅的打开,越看越高兴,这狗子不懂画,他挑画就看外形,色彩陈旧,古色古香,没有一张新的,或者看上去新的,结果便是,全是古代名家的,而且居然没一幅赝品,几十张画,全是如此,楚明秋鉴定完后,不由长叹,这狗子真是个福星!自己煞费苦心弄到点东西,还花了几百块,他这几角钱的东西,价值恐怕远超自己!门被推开了,咸鱼干端着水进来,看到床上的画,他也不言声,用后背将门关上,然后将盆放在桌上。“怎么样?”咸鱼干走到楚明秋身边问道,楚明秋点点头:“好东西!都是好东西!”略微沉凝,又补充道:“你们俩一人拣一件,记住,收好,千万别弄坏了,也别弄脏了。”咸鱼干正要动手,狗子威胁性的哼了声,抢在前面说:“我不要,这是给哥买的,哥你收着就行。”说完瞪了咸鱼干一眼,咸鱼干立刻收手,低声应道:“狗子说得对,这是给你的。对了,公公,我听他们说,最近他们要把那些四旧送造纸厂去,你要喜欢,咱们明天再去。”“真的!”楚明秋大喜,八分钱一斤的古画,这便宜不要会遭天谴的!林晚躺在床上装睡,听着他们低声嘀咕明天怎么去弄,听着听着便真的睡着了,等楚明秋把她叫醒时,已经到吃晚饭时间了,她揉揉眼睛,抬眼看看,想起来,抬头看看那边的床,床上空荡荡的,席子干干净净。“林姐,吃饭了!”狗子拿起饭盒敲了下,楚明秋皱眉:“干什么呢!别得意忘形。”狗子笑呵呵的吐吐舌头,作了个鬼脸,叫上咸鱼干便跑出去了,林晚洗了个脸,然后回去拿了饭盒,下楼时,楚明秋已经等在楼前。俩人不紧不慢的朝食堂走去,路上遇见彭哲秦淑娴他们,他们正热烈的讨论着,看到俩人打了个招呼,楚明秋心念一动,叫住彭哲,问彭哲他们去抄家没有?彭哲摇摇头,反而说道:“我们过两天就要走了,你们呢?”楚明秋想了下:“我们还要待一阵,你们是去韶山还是井冈山?”“嗯,我们打算去南昌,然后到井冈山,你们还要待几天。”彭哲有些失望,他觉着与楚明秋他们一块上路,比较舒服,至少在火车上没那么多麻烦。“还不太清楚,估计还有七八天吧,”楚明秋想了下说:“我们打算坐船去杭州,然后去苏州,这条路线已经定了,至于以后,暂时还没定。”“公公!你们要坐船去杭州!”楚明秋扭头一看,委员正惊喜的看着他们,彭哲眉头微皱,楚明秋笑着点头,委员很兴奋的扭头说:“葛兴国,我们也这样好不好!”葛兴国苦笑着,慢慢过来,猴子迟疑下也跟着过来了,看到猴子,彭哲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正要转身,楚明秋却笑道:“干嘛呢,都是同学,有什么恩英化解不了。”“恩怨?”彭哲冷笑一声:“我们和他们可不是恩怨,是阶级斗争!”“没错,我们就是阶级斗争!”猴子毫不示弱,立刻反击:“你们不过是黑五类狗崽子,我们是响当当的红五类,是革命的接班人!”葛兴国胳膊捅了他一下,猴子这话将楚明秋林晚一块扫进去了,楚明秋淡淡一笑:“没事,按照现在的标准,我的确是黑五类狗崽子,我一点不在意,不过,人的身份都是变化的,就像莫顾澹,以前是红五类,现在不也是黑五类狗崽子,林晚,还记得吗,当年我不是给你说过,咱们黑五类狗崽子的队伍在不断壮大中,现在我的话不是应验了,将来,咱们的队伍还会进一步扩大,说不定那天,你猴子,委员,还有葛兴国,呵,还有你殷柔柔,方慧芸,说不定都会到我们的队伍来,到时候,我会欢迎你们的。”林晚见猴子气壮,本来还有点害怕,闻言不由噗嗤笑出声来。众人都愣住了,委员有些困惑,他不明白自己一段话,怎么忽然变得刀光剑影的。葛兴国眉头紧皱,心里在不住叹息,这猴子也太急躁了。“做梦!”猴子冷笑道,楚明秋耸耸肩,殷柔柔眼珠一转,笑道:“天这么热,火气都大;公公,你们什么时候走?”“还早,你们呢?”楚明秋依旧若无其事的样,彭哲依旧盯着猴子,委员悄悄向后移动了两步,躲到楚明秋身边,猴子神情不屑。葛兴国勉强笑了下说:“我们也不知道,不过,我们打算走了,只是去那,没商量好。”“哦,”楚明秋看着食堂口,狗子和咸鱼干俩人端着饭盒边吃边出来,狗子抬头看到楚明秋被葛兴国他们围住,神情一变,便要过来,楚明秋冲他微微摇头,狗子这才变得温和。殷柔柔看到楚明秋摇头,扭头看见狗子,冲着狗子招手:“狗子,过来!”狗子略微迟疑,想了想,觉着这人还不错,这才慢吞吞的向这边走来。走了几步他忽然觉着不妥,于是挺胸抬头,昂首阔步,离着殷柔柔还有好几步远,便大声叫道:“柔...,小狐狸!啥事找我!”“噗!”嘴里刚进了口饭的方慧芸当时就喷了,幸亏转得快,不然就喷了对面林晚一身,委员先是愣了下,随即大笑起来,连象两只斗鸡,互相瞪着,恨不得杀了对方的彭哲和猴子都禁不住露出笑意,只有葛兴国还是那样稳重,只是莞尔一笑。“叫什么呢!没大没小的!”殷柔柔佯装生气,抬腿便给他一脚,狗子只是稍稍移动下,这一脚便落空了。“本来就是,”狗子依旧大甩甩的:“跟哥一样,哥是大狐狸,你就只能是小狐狸了。”葛兴国再也无法保持稳重了,哈哈大笑起来,委员一手端着饭盒,一手抓着葛兴国的肩膀,乐得不知该怎么好,猴子也憋不住乐开花,彭哲先还想憋着,吭哧吭哧两声,便笑出声来,方慧芸更是抱住殷柔柔笑弯了腰,手里的饭盒差点落地上,倒是林晚很正常,狗子经常吐槽被楚明秋骗,骂楚明秋老狐狸,所以,这很正常。楚明秋笑嘻嘻的看着狗子,狗子向边上躲了一步,殷柔柔笑骂道:“你这狗子。”楚明秋忽然开口说:“你们慢慢聊,我先去买饭了。”说着不等葛兴国说话,一拉林晚,便快步向食堂走去。“我说狗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殷柔柔不依不饶的追问狗子,狗子嘻嘻一笑:“狐狸还不好,总比你哥那大笨熊要好!至少比他聪明!”“好你个狗子,说我还不算,还把我哥拉进来!”殷柔柔真有点生气了,可狗子一点不怕她,依旧笑嘻嘻的叫道:“笨蛋!夸你呢,我哥说了,你哥虽然笨点,是根直肠子,一通倒底,是个好人,可以作个好朋友;你虽然狡猾,肚子里七弯八拐,也是个好人,值得交朋友!”殷柔柔哭笑不得,方慧芸见狗子直率天真,一时忘了他的凶狠,故意逗他:“那你哥说过我吗?”狗子困惑的望着她:“没有,你谁呀?”方慧芸一下语塞,咸鱼干在后面拉拉狗子衣衫,狗子回头看看他,咸鱼干冲他使眼色,狗子顿时明白,转头叫道:“好啊!小狐狸,差点就上你当了,咱们走!”说完依旧昂首阔步,气哼哼的从边上过去,走了几步,忽然想起,回头责备咸鱼干:“你干嘛不早点提醒我!”“你嘴那样快!”咸鱼干有点委屈:“我还没来得及,你就说出去了!”狗子也没推卸责任,嘴里嘀咕道:“娘的!难怪哥说小狐狸狡猾,老子一时不查,上当了!”说是嘀咕,可嗓门依旧挺大,葛兴国他们听得真真的,静了几秒后,忽然一起大笑起来,殷柔柔开始还气恼不休,过了会,也忍不住随大家笑起来。“哼,公公,这个账,迟早要和你算!”殷柔柔恨恨的说道,方慧芸笑弯了腰,边笑边说:“柔柔,这公公眼界还行,至少对你哥说得挺准。”“哼,我哥吃了他多少亏!”殷柔柔依旧愤愤不平:“居然在背后编排我,哼,这账非得跟他算!”“其实,我看,公公,对你们兄妹挺好。”葛兴国笑道,委员也叫道:“我看也是!”“是什么啊!”殷柔柔不满的说着,刚说到这,从外面急匆匆进来一群人,殷柔柔一眼便看到其中的虎子和娟子,忍不住有些纳闷,他们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楚明秋在食堂没有看到虎子他们,心里有点意外,等他端着饭盒出来,看到楚箐娟子翠儿急匆匆过来,这才松口气,问她们怎么现在才回来,三女也没回答便急忙去排队,现在队伍短了很多,但里面饭菜也不多了。楚明秋看着三女的背影,心里直嘀咕,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蹊跷,可无论虎子还是娟子楚箐翠儿,都不是惹事的主,所以,他想不出有什么问题。出来没走两步,虎子拿着饭盒过来,看到楚明秋便低下头,随即抬起头打了个招呼便进去了。楚明秋走到小楼门口便不走了,让林晚先上去,自己等在外面,林晚察觉到了,可什么也没问,只是叮嘱他不要发火,便上楼了。不一会,娟子三女先过来了,三人远远看到楚明秋就停下来,低声商量下才慢悠悠的过来,到了楼前,不等楚明秋开口,楚箐便首先抢话。“叔爷,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楚箐尽量作出没事的样,可她眼中的紧张却出卖了她。“比你们早,今天怎么这么晚?”楚明秋温和的问道,翠儿躲开了他的目光,娟子倒是正常点,可依旧目光闪烁。“在学校多待了会,叔爷,今天你们都去那了?”楚箐故作天真的反问道。“没去那,就在街上逛了逛。”楚明秋笑道:“你们知道吗,我在商场看见有拉杆箱卖了,卖得好贵,咱们以前太吃亏了,瘦猴他们最贵也就卖五十,可今天我在百货公司看他们居然要卖六十块钱!”“啊!”娟子惊讶得叫出来:“这么高!”楚明秋点点头,看到这个价格时,他也吓了一跳,想不明白为什么定这么高,于是他问了下售货员,当然不是直接问的,而是问这箱子好不好卖,没曾想,售货员告诉他,很好卖,买这皮箱还要票,皮箱票。后来,楚明秋猜测有两个原因,首先,他们的成本要高些;其次,那个香港人不是开价五十一个吗,现在定六十,也不算错。楚箐拍拍胸口,叹声道:“叔爷,我觉着我们太善良了!”楚明秋噗嗤一笑,马上板起脸说:“不许乱说,人家用的是上好的牛皮,咱们用的是人造革,这成本就不一样。”楚箐可爱的吐吐舌头,佯装胆怯的低下头,这动作恰好端着饭盒过来的虎子看见,虎子先是怔了,脚步放缓,慢慢走过来。“你们说老实话,今天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楚明秋笑嘻嘻的问,楚箐低着头不吭声,翠儿更是不敢开口,娟子勉强笑了下说:“没什么。”“走之前,我是怎么交代你们的?”楚明秋拉下脸来,这下连娟子都不敢说话,楚明秋有点不高兴,虎子赶紧过去。“没什么,就是,就是,我在学校打了一架。”虎子说道,楚箐闻言连忙辩解:“不是,不是,是他们先动手!再说了,他们蛮不讲理!辩论不赢,就动手打人!”楚明秋眉头紧皱,不管楚箐,看着娟子,娟子只好将今天的事说了一遍,原来他们到戏剧学校时,正好碰见一群红卫兵在批斗戏剧学校的老师,楚箐认识其中一个老师,这老师曾经到燕京来交流,楚箐很喜欢她的戏。开始楚箐并没有出面,可当红卫兵开始打人时,楚箐忍不住了,出面制止,并要解放那被批斗的老师,红卫兵当然不肯,幸亏这次去的楚箐和虎子,俩人都是红五类。事情很快便成了辩论,楚箐伶牙俐齿,将对方驳倒,几个红卫兵便开始动手,虎子大展神勇,一个人就将对方十几个人放倒,把那群红卫兵吓坏了,跑出去求援。那群红卫兵一跑,楚箐解放了那老师,如果事情到这就完,他们也不会这样晚回来,可楚箐临时起了个想法,在现场作起宣传来,鼓动戏剧学校的学生们成立一个新组织,支持文化大革命,反对盲目冒动。在场的戏剧学校的学生被她鼓动起来,很快成立了一个红卫兵组织,楚箐又帮他们草拟了组织纲领和行动纲领,虎子又指点他们如何进行宣传,如何展开斗争。这样一耽误,他们便回来晚了。“唉,你们呀,”楚明秋长叹一声,转头准备责备虎子,忽然想到,虎子怎么可能阻止楚箐,于是又看着楚箐:“你呀,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是帮了他们,说不定是害了他们。”“怎么可能!”楚箐不信,楚明秋叹息道:“毛主席说过,斗争是复杂的,你想过没有,他们被揪出来,肯定有什么把柄被揪住了,本来只有一个红卫兵组织,斗上几天,目标便转移了,现在多了一个红卫兵,两个红卫兵组织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性,争相斗他们,他们岂不是更惨,你啊!”“啊!”楚箐很聪明,一下便明白其中关节了,愁眉苦脸的看着楚明秋:“那怎么办呢?明天我们还要去,要不,明天就不去了。”楚明秋摇摇头,略微思索便说:“明天你们还是要去,虎子,这事就交给你来作,按照四十五中的法子作。”虎子眼睛一亮:“先审查,然后解放。”楚明秋点点头:“还是那样,先掌控权力,不要只是红卫兵,让学校的职工也组织个组织,就叫工友造反团,校革委会由工友造反团和红卫兵联合掌控学校的权力,然后审查学校牛鬼蛇神,尽量解放,然后让他们设法组建五七学校,把这些牛鬼蛇神全赶到五七学校去。”虎子边听边点头,可渐渐的,他有些不明所以,为难的看着楚明秋:“干脆,明天你和我们一块去。”楚明秋摇摇头:“还是那个问题,我不能出面,对了,不要告诉狗子,这家伙要知道了,肯定要闹着去,他要去了,一旦有事,便是大事,嗯,我让大柱和你们一块去,还是,力量还是小了点。”楚明秋皱眉思索了会,看着虎子试探的问道:“要不,让葛兴国他们....”“我没意见,但他们得听我的。”虎子说道,楚明秋想了下:“我再想会,你们先回去吧,赶紧去洗洗,都成什么了。”楚箐嘻嘻一笑,拉着翠儿跑进去了,娟子迟疑下才慢慢的进去,虎子很高兴,见楚明秋的饭盒已经空了,就问他要不要进去,楚明秋看看手里的饭盒,顺手递给他。“帮我带上去,狗子要问,千万别说今儿你打架了。”“放心吧。”虎子笑了,他当然清楚,狗子若去了,只要有一点火星,定然大打出手。楚明秋有点担心,毕竟男人只有大柱和虎子俩人,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也怕群狼,人是少了点。楚明秋目送虎子进去后,才转身慢慢向外面走去,大街上人潮依旧汹涌,高音喇叭满世界嚷嚷,楚明秋在一个小杂货铺买了十几条麻袋,杂货铺的售货员很诧异,可听到他的满嘴京片子,看到一身红卫兵装束,没有敢问,只是热情的帮他将麻袋装好。拎着麻袋往回走,回到房间,咸鱼干躺在床上休息,看不到狗子的身影,楚明秋随口便问,咸鱼干说在虎子那打牌,楚明秋又问他为什么不去,咸鱼干说人已经满了。“干嘛买这么多麻袋?”咸鱼干问道,楚明秋说:“咱们明天不是要去收破烂吗,这些就是收破烂的麻袋,哦,明天咱们还得去借辆三轮车。”“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咸鱼干纳闷的问道,楚明秋笑道:“有些东西现在没用,可保不定将来会有用,就这样扔了,可惜了!你说是吧。”咸鱼干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楚明秋在心里叹口气,然后看着他说:“好好休息下,明天会很累。”咸鱼干点点头,忽然问道:“公公,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楚明秋愣了下,看着咸鱼干的神情,他忽然明白了,勇子瘦猴他们欺负咸鱼干,胡同的小子们也跟着欺负他,没人对他好过,自己先是同情,觉着他妈的事不能算在他身上,这次出来,自己不但带上他,沿途还挺照顾,这自然让他心生感激。“其实,大家对你没什么,主要是....,主要是,受其他方面,”“我知道,是我妈,她太招人恨。”咸鱼干说,楚明秋再度怔了下,微微点头:“你也别怪你妈,她有她的难处,再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迁怒旁人是懦弱的表现,原来我也不大了解你,这一路下来,其实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你说我对你好,其实我不过是尽自己的责任,我比你大,你是我带出来的,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我对你有责任,明白吗?!”咸鱼干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楚明秋摸摸他的脑袋:“以后你大点就明白了,你要记住,责任,要作一个男子汉,就要勇于承担责任,不要去操心有没有好处,不要去管有没有收获。”咸鱼干没有完全懂,但还是明白了些,他点点头,然后问道:“明天我也去吗?”“你当然要去。”楚明秋笑道,他忽然明白了,恐怕这咸鱼干又是被赶出来的,便说:“去玩吧,他们对你还有误解,可你做好自己,让他们了解你,他们便会逐渐接受你,把你当朋友当兄弟。”这次咸鱼干听懂了,嗯了声便朝外走,楚明秋将麻袋塞到床下,将被狗子翻得有些凌乱的房间整理了下,然后才出去。葛兴国的房间人不少,猴子委员殷柔柔方慧芸都在,屋里气氛很热烈,似乎在讨论什么。但众人对楚明秋的到来还是有点意外,在葛兴国的印象中,这还是他们认识之后,楚明秋第一次主动来找他们。“公公,有什么事吗?”葛兴国问道,楚明秋点点头却没开口,葛兴国略微沉凝便明白了,转头对殷柔柔说道:“你们继续,我和公公出去下。”殷柔柔嘴巴撇撇不屑的哼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要躲出去讲。”楚明秋耸耸肩:“也没什么,你要愿意也可以来。”“少来!”殷柔柔一点不让,继续进逼:“我可不想上当,....”葛兴国赶紧出来,顺手将门关上,把殷柔柔的话声给挡在屋里,楚明秋一头雾水:“她怎么啦?”“没什么,”葛兴国不想解释,笑着说:“回去问狗子就知道了。”楚明秋苦笑下:“唉,我这弟弟,嗯,不对,殷柔柔知道他的,不可能对他生气。”“殷柔柔当然不是生他的气。”葛兴国笑呵呵的说道,楚明秋微微怔了怔,随即明白他的意思,他有点糊涂了,这殷柔柔干嘛会生自己的气?俩人沉默着下楼,沿着昨天的老路慢慢的溜达,穿过那道角门后,葛兴国才开口问道:“说吧,有什么事?”楚明秋也不绕圈,直接说道:“明天虎子在戏剧学校组织了一次活动,可我觉着他们的力量太小,想请你们去支援下。”葛兴国先是不明白,楚明秋向他们求援,这可是石破天惊的事。葛兴国小小震惊后,很快便恢复神智,纳闷的问道:“力量太小?不会吧,不说其他人了,就你楚明秋一人便当得起百人,有你在,谁还敢炸刺?!”“你太抬举我了,我的身份让我不能出面,况且,明天我还另外有事,男生只有虎子和大柱。”楚明秋说:“你不是想看看造反兵团是怎么干文化大革命的吗,明天虎子便要在戏剧学校推行,你可以去观摩下,若是有冲突,也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支持下。”葛兴国略微思索便点头:“没有问题,能具体说说你们明天要作什么?”楚明秋先简单的将戏剧学校的情况介绍了下,然后说:“明天虎子要在戏剧学校召开一个新红卫兵组织的成立大会,这个组织的成员将是戏剧学校的老师和普通工人,他们与学生成立的造反红卫兵一块组成戏剧学校的革委会,负责领导戏剧学校的文化大革命,而后,他们将对戏剧学校的牛鬼蛇神进行群众评议,洗澡上岸的当即释放回家,剩下的将在戏剧学校继续劳动改造,再然后,将成立一个五七学校,将那些牛鬼蛇神送五七学校工作和学习。”葛兴国一下便明白了,这就是朱洪在燕京的翻版,他略微想想便点头说:“朱洪的有些政策我是反对的,但对校领导进行群众评议和五七学校,这两条我支持,明天我去。”楚明秋轻轻舒口气,葛兴国是条汉子,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正想着是不是说几句很俗套的客气话,葛兴国已经开口了。“昨晚我们没说完,”葛兴国说:“我的情绪有点激动,公公,我想知道,你对今后的判断。”楚明秋沉默了会,深深叹口气:“唉,我不想和谁争论。”“我也不想,所以,今天我只当听众。”葛兴国想好了,他知道,只要他想辩论,楚明秋一定象昨晚那样,立刻中断谈话,所以,干脆先说明,至于其他,不是说半年以后吗,那就等半年。“其实昨晚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楚明秋说道,抬眼看到昨天那个花坛,便朝那边过去,葛兴国跟着他过去,俩人就象昨晚那样坐在花坛上。“你最关心的便是老红卫兵们,为什么呢?因为你已经隐隐感到情况不妙,风头正向不利于他们的方向转变,葛兴国,其实你与他们是一路的,为什么呢?因为身份认同,你别急,刚才你说了,我说你听,你要觉着我说得不对,以后咱们再讨论,今天咱们不辩论。”葛兴国苦笑下,却守住了自己的诺言,没有反驳让楚明秋继续说下去。“你们有相同的身份,干部子弟,红五类,父母都是党的高级干部,你和他们的分歧并不严重,只是五十步和百步罢了,所以,你不希望他们倒霉,可抱歉得很,他们一定会倒霉,因为他们的父母便是文化大革命的对象,这也是中央文革不继续支持他们,转而支持朱洪的原因之一。”说着,楚明秋叹口气:“在前段时间,红卫兵出现大量暴力行为,说实话,我非常反感,不是因为我家里的原因,而是不应该这样,不管是黑五类还是红五类,都是国家的国民,老红卫兵们倚仗出身,以革命的名义,任意践踏国家法律,任意践踏他人尊严,这是严重错误的!将来,他们必须给历史一个交代,兴国,给你说句实话,我不喜欢政治,我到上海不是什么串联革命,我是来旅游的,我建议你也少参与政治,我们的年龄还太小,很多东西都不懂,你说是不是?”葛兴国沉默了一会,才说:“我知道你是来旅游的,我也反对他们的暴力行为,我也反对一切看出身,可是,我很难接受的是,你说的,文化大革命的目标是老干部。”“嗯,我知道,”楚明秋点点头:“兴国,这事我们就不争论,其实,这事已经有迹象了,在燕京,这事还不算太明显,可在上海,这事已经很明显了,你看,老红卫兵们在燕京还算对老干部客气,可在上海,他们便冲击上海市委市政府,陈丕显曹荻秋,就不是老红军了?不是老革命了?另外,你注意没有,上海的工人已经有起来造反的迹象了,这样吧,我又作个判断,不久之后,上海的工人将起来造反,上海市委市政府将被造反派取代,你们支持上海市委市政府的行动将注定失败。”让楚明秋意外的是,葛兴国没有反驳,而是深深的叹口气,楚明秋同情的看着他,他已经看出来了,葛兴国心里有很深的疑惑,对文化大革命,对现在发生的很多事,可他也同样憋在心里,不敢与人言。“你对血统论怎么看?”葛兴国问道,前两天,在复旦大学便进行了一场血统论的大辩论,双方争执不下,差点就打起来了。“血统论不值一驳,就是一堆狗屎,”楚明秋轻蔑之极:“这个理论不是革命的,是封建的,是现代九品官人法,甚至比九品官人法还坏,提出这个理论的人,他们的思想实际已经是非社会主义思想。”葛兴国没说话,楚明秋这话不意外,很多反血统论的人便将它比作九品官人法。“我们社会主义社会人人平等,血统论却是在制造不平等,不但违背马列主义,也违背了毛泽东思想,”楚明秋严肃的说:“你看,支持血统论的是什么人,全是干部子弟,连工农子弟都不支持,为什么?在过去十七年,干部子弟在读书升学参军工作上,得到很多照顾,就比如九中吧,干部子弟在入团,当干部,都放在前面,还有特权,比如参加游行,几乎就是干部子弟的权力。还有校表演队,你数数,九中学校的演出队的成员,是不是全是干部子弟,还有参加各级比赛,干部子弟优先,还有夏令营,军训,是不是就只有干部子弟才能参加!”葛兴国对此无言以对,楚明秋接着说:“对这些情况,我这样的黑五类不会说什么,因为我们知道,这些事轮不到我们,可朱洪韦兴财林百顺这样的,出身工人阶层的红五类就会严重不满,长期下来,他们就会埋怨学校,与干部子弟对抗,这也是胡同子弟和大院子弟冲突的根本原因。按照道理,国家对干部子弟已经够照顾了,干部子弟应该满足了,但不然,干部子弟发现,在最重要的一项上,上大学和参军上,特别是前者,他们没有优势,甚至还居于弱势,为什么呢?干部子弟有这么多优势了,所以他们的选择很多,可其他人呢?我这样的黑五类只能去收破烂,但与他们竞争的还有,那些出身工农,小知识分子,小店主家庭的子弟,他们没有多少选择,只有一条出路,就是上大学,所以,他们学习上要努力得多,刻苦得多,考入大学的比率高很多。这也是为什么,干部子弟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废除高考,高考制一旦废除,那么进入大学的绝大部分将是干部子弟。这点,你承认吧。那么,好啦,这血统论是冲谁来的呢?我这样的黑五类?不是,我们已经被封杀了,大学,我们去不了,甚至中专,都去不了,我考中专,超过录取分数线一倍,可落榜了,没那所学校敢收我,这就说明一点,高等教育的大门已经对黑五类关闭了。那么好了,剩下两条路,参军就不说了吧,政审,我这样的黑五类就过去不去;那么就只有参加招工了,葛兴国,你恐怕不知道,我参加了十几个招工,从最差的建筑队普工,到扫大街的清洁工,我都去了,可人家进门就一条,黑五类子女不要。所以,我们就剩下最后一条路,下乡插队。既然只剩下一条路,干部子弟自然不会和我们争,那么他们又弄出血统论来做什么呢?那是针对朱洪韦兴财林百顺他们这样的,不是针对我们的。”葛兴国开始还觉着楚明秋有点异想天开,可随着楚明秋的分析,那种念头从脑海中抛开了,陷入沉思中。“可为什么这样腐朽落后的论调扩散得如此快呢?”楚明秋接着说:“这与各级官员的推波助澜有关,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些官员要推波助澜呢?这又与文化大革命有关。这些官员都是什么人,有着长期的斗争经验,无论是对敌斗争,还是党内路线斗争,他们都有丰富的经验,所以,五一六通知一出来,他们便感到不妙,随后,燕京发生的事让他们警觉起来。从七月中旬,毛主席从南方回到燕京,工作组从学校退出,红卫兵乘势而起,这时候的红卫兵全是干部子弟,对干部有利,但这也有个隐忧,那就是,运动脱离了官员的掌控,但幸运的是,运动掌控在红卫兵手上,简单的说,便是他们的儿子手上,他们还可以轻易施加影响,通过儿子掌控运动方向,所以,当儿子提出血统论时,他们自然是支持的,因为这也意味着,运动方向始终掌控在他们手中。不过呢,他们的图谋注定失败,原因很简单,中央文革反对,而中央文革代表着毛主席的方向,所以,不管单倥他们怎么闹腾,他们注定要被朱洪打趴下,朱洪将获得全面胜利。”夜色渐浓,海上刮来的风,迅速将热烘烘的空气变得凉飕飕的,葛兴国禁不住打个冷颤,可他心里更加寒冷,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楚明秋,想了半天,才弱弱的问:“可,照你这样说,那总理为何还让我们到上海来支持上海市委市政府?”“这是总理和中央文革的分歧,总理掌管国家的日常生活,所以,他最担心的是国家失控,生产受到影响,而上海是中国工业基地,这里不能乱,上海本地红卫兵在冲击上海市委,这有可能导致上海混乱,影响上海生产,这才是总理派你们来支持上海市委的根本原因,但我也可以下个断言,上海市委肯定要被推倒,肯定会被上海造反派取代。”“照你这样说,总理和毛主席有分歧?”葛兴国终于找到一点反对,没成想,楚明秋却点点头:“对,总理和毛主席是有分歧,但不是根本分歧,不是路线分歧,而是方法分歧。总理是国家的大总管,具体管着全国人民的吃喝拉撒,所以,他希望文化大革命尽量少影响生产。”葛兴国闻言不由苦笑,楚明秋又笑了笑说:“就说大串联吧,不要坐车坐船不要钱,管吃饭,管住宿,葛兴国,你知道这要花多少钱吗?几十亿,咱们国家有这么多钱吗?毛主席是不算这个账的,但总理不能不算,他要不算,整个国家经济不乱套了,就说我们在这里吃住,每人每天要多少钱?至少两块吧,还有路上的路费,咱们国家去年的工业总产值是多少,能拿多少钱出来用在串联上,总理能不操心吗?”葛兴国长长的叹口气,他无法反驳,喃喃的说:“好在就几个月时间。”“几个月?!”楚明秋耸耸肩,这几个月时间,从来没有官方组织公开承认,但在燕京暗地里流传,也是干部子弟传出来的,据说是最高领袖说的,用几个月到一年时间进行文化大革命。“恐怕你过于乐观了,”楚明秋说道,葛兴国不解,楚明秋说:“文化大革命什么时候结束,得看九大什么时候召开,以及九大作出了那些决定。”“九大?!”葛兴国有点措手不及,茫然的看着楚明秋。楚明秋点点头:“五六年,召开了八大,到现在已经十年了,九大还没召开,这期间,我们国家发生了多少事,可为什么九大迟迟不能召开?这说明党内高层有分歧,而且这个分歧始终存在,没有弥合,现在看来,是毛主席对刘少奇有意见,这次文化大革命,刘少奇必定下台,对他的处理,将在九大上作出,同时,九大也会给文化大革命做个结论,所以,九大的召开才能算文化大革命结束。”楚明秋没有将话说满,九大过后还有很多事,林彪的事,不过,现在只能把话说到这里,否则就太惊世骇俗了。葛兴国想了想点头说道:“你说得对,九大,刘少奇的结论应该是在九大作出,看来这时间短不了。”楚明秋沉凝片刻,才下决心的说道:“兴国,如果,我说如果,我分析的都兑现了,你打算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继续上学呗。”葛兴国说,神情却有些落寂,楚明秋心里叹息下,他还是不敢说得太多。俩人陷入沉默中,楚明秋不知该说些什么,葛兴国情绪不高,愣愣的盯着夜影中的灌木丛,楚明秋则仰头看着夜空,上面有很多星星,这大概是他对这个时代最满意的地方,不,除了七八分钱一斤的古董外,最满意的地方。半响,葛兴国终于开口问道:“你呢?你有什么打算?”“我?!”楚明秋随口答道:“没打算,还能有什么打算,你可以参军,可以读书,我就只能收破烂。不管九大作什么决议,我都只能收破烂。”“你是不是太悲观了。”葛兴国说道。“不是悲观,当然,我不相信我会一直收破烂,”楚明秋说道:“我只是不想对未来作规划,因为,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你倒是很彻底。”葛兴国苦笑下,楚明秋无声的苦笑下,不过,他说的倒是实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收破烂收到邓大爷上台。“我建议你不要再去参加什么辩论了,没有意思,决定不了任何事,也影响不了谁,中央文革一句话,便能将所有结论推翻。”楚明秋说:“也不要再去保上海市委市政府了,你们已经尽力了,他们注定要倒,回燕京后,也不要再参加什么政治活动了,玩吧,反正现在学校也不上课,另外呢,多读书,说实话,你们现在不过高中一年级的水平。”“这两条好像是矛盾的。”葛兴国顺口说道。“那好,我收回前面一条,”楚明秋耸耸肩,随后又叹息道:“兴国,你是条件太好了,选择太多,所以无所谓,我呢,是没得选,所以珍惜得到的每个机会。要不这样,回燕京后,你来跟我一块收破烂吧。”“去你的。”葛兴国终于露出了笑容。“看看,看看,这就露出本来面目了吧,”楚明秋鄙夷的说道:“你还是嫌收破烂低贱吧,要不我给你找个高大上的。”“什么高大上?”葛兴国好奇的问道。“高端,大气,上档次!简称,高大上。”楚明秋也笑道:“我一直在研究一种可以用电力驱动的三轮车,可现在卡在控制器上,我设计了一个控制器,但却卡在几个电子元件上,包括大功率的电容,我弄不到这种元件,买这种元件需要单位证明,我去买则需要派出所的证明,而且还不一定有货,你老爸是将军,弄这个肯定容易,所以,我可以破例吸收你到我的研究小组来,这事可够高大上的了吧。”葛兴国噗嗤笑出声来,冲着楚明秋直摇头,楚明秋也鄙夷的笑笑,摇头叹息道:“你呀你呀,你可知道这研究要成功后,帮国家解决了多大的问题,咱们国家不是石油不足吗,电力驱动三轮车,就能驱动汽车,岂不是为国家节约了大笔石油,说不定还能出口,创造外汇。”葛兴国再度笑了,压根不信,楚明秋又摇摇头:“另外还有个项目,还记得咱们那次去支农吗,用镰刀收割,把咱们累得半死,我想设计一个简单的,单人可以操作的收割机,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葛兴国还是不相信,一个初中毕业的学生,甚至没受过高中教育,能设计这样的东西,即便他自学了不少东西。“怎么真不愿意,只肯收破烂?”楚明秋笑道,葛兴国站起来笑着说:“如果你只是想让我帮你搞那几个电容或者其他什么的,我完全可以帮忙。”“行,...,那将来就没你什么事了,你只在我感谢的名单上,而不是在发明者名单上!”楚明秋也笑嘻嘻的从花坛上跳下来。俩人说笑着往回走,葛兴国没再问其他,楚明秋也没再劝,俩人心照不宣,未来的路,自己走!回到招待所,葛兴国正准备上楼,楚明秋却一把拉住他,葛兴国不解,楚明秋说请帮个忙,葛兴国不明所以,下意识的点点头,楚明秋带着他到服务员那。服务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中年妇女正在风扇下打毛线,看到他们过来,连忙放下冒险问有什么事。楚明秋告诉她明天他们有活动,路途较远,能不能向厂里借一辆卡车。服务员愣了下,她打量下楚明秋和葛兴国,琢磨了下说:“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你得找厂党委书记去,得党委批准。”“那你给你们党委书记打个电话,我来给他说。”楚明秋面带微笑的说道。服务员再度看看俩人,迟疑下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党委书记的电话,报告了此事,楚明秋接过电话:“毛主席语录,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书记同志,明天我们南下红卫兵要在戏剧学校批斗封资修分子,我们需要一部卡车,还请书记同志协助。”“不用,不用,书记同志,我们这里有经验丰富的驾驶员,别说卡车了,就算坦克,我们也有人会开,燕京别的不多,子弟兵最多,只要四个轮子的,都会开。”“厂里也需要,我们人多,卡车就行了,艰苦朴素是我们的革命传统。”“谢谢书记同志!我代表南下红卫兵感谢书记同志的支持!”说完之后,楚明秋放下电话,又向服务员道谢,然后才和葛兴国一块出来。葛兴国还有些恍惚,不是要到电话,而是当楚明秋拿起电话那瞬间,整个人就变了,变得张扬自信,甚至可以说有点狂妄,说话时的那语气,仿佛天下就在他掌控中,与刚才还在说没有任何出路,只能收破烂,简直就是换了个人。“怎么啦?”俩人走到楼梯口,楚明秋见葛兴国神色还不对,不禁有些纳闷。葛兴国眉头微皱,上下打量着楚明秋,楚明秋忍不住又问:“你怎么啦?生病了?!”“你怎么做到的?怎么变得那样?”葛兴国问道。楚明秋松口气,左右看看,低声说:“你这就不懂了吧,现在是什么时候,天老大,咱们红卫兵老二,这些当官就怕我们红卫兵,要是我们不高兴了,贴他几张大字报,他就得成封资修,别说一辆卡车,你知道刚才他说什么,要把他的吉普车借给我,我没要。”“可你干嘛要卡车?你会开车吗?”葛兴国问道。楚明秋笑了笑,拍拍胸口:“明天你就知道了。”葛兴国狐疑之极,可楚明秋已经转身往上走,他只好将疑问咽回去,跟在后面上去。第二天,葛兴国很守承诺,带着他的人都在招待所楼前等着,楚明秋他们倒是慢悠悠的出来。楚明秋笑嘻嘻的和葛兴国他们打了招呼,然后将虎子介绍给大家。“今天的行动由段小虎指挥,葛兴国殷柔柔和楚箐协助,”楚明秋说到这里,本想再说点什么,可忽然觉着没有用,便径直说:“好了,先在由段小虎说说今天行动的内容和目的。”尽管昨晚楚明秋已经给虎子讲了,可虎子站在众人面前,还是有点紧张。“咳咳,今天,我们,我们到戏剧,戏剧学校的行动,是支持戏剧学校的井冈红红卫兵组织,井冈红是一个新成立的红卫兵组织,”说了几句后,虎子渐渐顺畅起来,声音也逐步增强:“这个红卫兵组织是由戏剧学校的学生组成,一号勤务员叫徐海,出身工人阶级,嗯,在戏剧学校原来有个红卫兵组织,叫红卫军,这个组织试图将戏剧学校的文化大革命引到错误的方向。”楚明秋在边上稍稍皱眉,觉着他说得太多,现在应该简短点,这太长,容易引起误会。“另外,我们今天还要发动戏剧学校的老师和职工,成立一个造反派组织,这个组织将和井冈红一块,组成新的戏剧学校革委会,领导戏剧学校的文化大革命。”“另外,我们还要指导新的革委会,对戏剧学校的牛鬼蛇神进行群众评议,多谢大家!”楚明秋心里苦笑,这话说得,虎子还是锻炼少了,看来以后要让他多锻炼锻炼。果然,猴子和几个人在边上低声议论,这时葛兴国走到前面来。“战友们,今天我们去戏剧学校,是这次我们南下上海,与上海的红卫兵互相学习的一次极好的经验,也是深入发动群众的一次重要实践,所以,今天这次行动,我们服从命令听指挥,坚决漂亮的完成任务,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众人齐声回答,声势比虎子要隆多了。楚明秋本还想让楚箐来讲两句,可楚箐更加紧张,于是他干脆自己再度上前:“诸位红卫兵小将,诸位战友,今天我们是两个组织的联合行动,联合行动最重要的便是行动步伐统一,段小虎是我哥哥,我很了解他,他为人朴实,不擅言辞,所以,如果有需要辩论什么的,葛兴国殷柔柔楚箐,就主要看你们的了,不过,若有武力冲突,你们都要听段小虎的!”“明白!”葛兴国和殷柔柔大声答道,猴子委员等人迟疑下才稀稀落落的答道。葛兴国眉头微皱,大声叫道:“服从命令听指挥!明白没有!”“明白!”这次声音整齐多了,葛兴国松口气。“待会有车来,大家先自由活动,但不要离开这个地方。”楚明秋说着便宣布解散。葛兴国的人呼啦一下围住了葛兴国,低声在那议论。楚明秋将虎子拉到一边,低声吩咐他:“我和葛兴国都说好了,这次你负责指挥,葛兴国协助你,如果他们那边有什么事,你不要出面,让葛兴国出面处理,虎子哥,千万不要动怒,千万不要对自己人出手。”虎子看着被围在中间的葛兴国,重重的点点头。“哥,哥,我跟虎子哥一块去吧,我去给他助拳,不,助威!”狗子跑来,非常热切的叫道。“少废话!”楚明秋拉下脸:“今儿我的事,还得靠你,你走了,我怎么办?!”“咸鱼干在啊!”狗子有点着急,楚明秋冷笑一声:“你就让我一个人去?那边什么情况,我那知道?”“你们什么事?”虎子关切的问,楚明秋微微摇头:“今儿回来再告诉你,狗子,把你那小脾气收起来,你管虎子,就不管我了!白疼你了!”狗子嘟囔着嘴,却没办法,咸鱼干很识趣,见此情况,立马躲得远远的。过了一会,一辆卡车驶来,停在招待所前。楚明秋迎上去,一个中年人下车,楚明秋过去满脸笑容:“司机同志,非常感谢!非常感谢!感谢您的支持!”司机握住他的手,满脸笑容说:“应该的,应该的,支持红卫兵小将!支持红卫兵小将!”司机的口音上海味很浓,楚明秋依旧满脸堆笑:“天下无产阶级是一家!咱们是一家人!”那热情就象两支红军会师似的,司机松开他的手:“红卫兵小将,你们谁会开车?”“我啊!”楚明秋笑道:“师傅,要不随我上车走一遭。”司机将信将疑,不过还是和楚明秋一块上车,楚明秋学车早已满师,齐国轩都带他出了好多次车,司机上车后见他摆弄方向盘的样子就知道这人是老手,不过,他还是随着楚明秋出去走了一圈才放心。“回来后,还是将车停在招待所楼前,什么时候不用了,什么时候通知我来接车,要是没油了,也给我打电话,电话号码招待所里有,你查车队就知道了,我姓屈,委屈的屈,车队就我一个姓屈的,大家都知道。”“明白了,多谢你了,屈师傅!”楚明秋说着塞了包烟在屈师傅兜里,屈师傅先是愣了下,随后便默然点头。“战友们,上车!”楚明秋冲着后面叫道,虎子和葛兴国早已将人整队完毕,听到叫声,指挥大家向这边走。狗子悄没声的跑来,拉开驾驶室车门便蹿上去,咸鱼干左右看看,没跟着上来,老老实实的跟着大队人马上了车厢。“行啊!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葛兴国冲着楚明秋便是一拳,楚明秋耸耸肩笑道:“你自己不懂得利用机会,有个中将爸爸却不知道利用资源,我不相信你在警卫营开两圈车,你爸就真知道了!”“我爸是老古董,没办法!”葛兴国苦笑下,也上了驾驶室。楚明秋跟司机打个招呼便上了驾驶室,伸头出去冲后面叫道:“咱们唱着歌去!娟子!你来起个头!”说完也不管上面,油门一轰,发动机轰鸣,卡车驶出了招待所。“哥,教教我!!!教教我!!”狗子很是热切,楚明秋笑了下抓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说:“那得看你听话不了。”“我保证不打架!保证认真读书!保证每天都练字!保证写得跟你一样好!哥,这总可以了吧!”狗子下了一连串保证,葛兴国听着忍不住笑起来,狗子却不管他,依旧热切的望着楚明秋。“当然不行!你都保证过多少次了!你自己数数!”“哥,哥,这次一定算!一定算!”楚明秋不答,狗子急了:“哥,你答应过的,你学会就教我!你答应过的!”“哼,当时我怎么说的,至少两门五分,英语要在四分以上,你考了多少?别以为我忘记了,我记性很好的!”“这...”狗子先哭丧着脸,忽然大喜:“你说的是期末,停课闹革命!没考试!没考试!这不能怪我!”“哦,”楚明秋拉长声音:“居然没考试,让你捡了个便宜。”狗子顿时大喜,一张脸都开花了,死死的盯着方向盘,又低头去看看油门。“不过呢,得回燕京才行,这车还是借别人的。”楚明秋说。“啊!”狗子很失望,嘴巴又嘟囔起来。葛兴国在边上看着,先是有些好笑,随后却蛮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兄弟俩。“那行。”狗子说道,葛兴国在边上提醒说:“回燕京,他上那弄车去,狗子,你可别上当。”“我哥是大忽悠,肯定能忽悠来一辆车!”狗子对楚明秋有无限信任,葛兴国噗嗤笑出声来,随后哈哈大笑。狗子先是不明白的看看葛兴国,随后又看看楚明秋,忽然间乐了。“哥,这车是你忽悠来的!”“不忽悠,你有车坐吗!笨蛋!”楚明秋笑骂道,说话时,双手依旧紧紧抓住方向盘,两眼紧盯着前方。“你真了解你哥!”葛兴国笑着揉揉狗子的脑袋,狗子很是不满,冲着他叫道:“不许碰我头!”“好,好,好,不碰你头!”葛兴国依旧大笑不已,这一刻,他完全忘记了内心的忧虑。驾驶室内笑声一遍,车厢里歌声嘹亮,卡车就这样驶过公路,驶进戏剧学校,葛兴国他们下车后,楚明秋将咸鱼干叫进驾驶室,又开车出来,将车停在百货公司门口,进去买了十几张红纸,还有两面红旗。楚明秋将车开到一个僻静处,在狗子和咸鱼干的协助下,迅速将车装扮起来,没一会,车就变样了,车厢两侧,贴着大幅标语:“文化大革命万岁!”“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车厢后部则贴着:“造反有理!”两面红旗则绑在车厢前面。“哥,你真是个造假天才!”狗子看着彻底变身的卡车,忍不住赞叹起来。“少废话!动作快点,咱们今天的事还不少。”狗子冲着他作个鬼脸,手上动作加快,忽然他看见了楚明秋的落款居然是废品收购站,便忍不住笑起来。楚明秋上车很快换了身衣服,伸头出来将俩人叫进去,发动汽车,狗子在边上指点方向,沿着江边开了半个小时,驶过外白渡桥,又沿黄浦江跑了一阵,狗子指着一个教堂叫就在那。汽车在教堂门口停下,三人下了车,楚明秋让狗子去叫人,狗子正要开口,忽然感到不妥,扭头问:“哥,你会说上海话吗?”“动作快点,阿拉还有事。”楚明秋的上海话脱口而出,这是一口纯正的上海话,狗子有点傻了,有些纳闷的问:“哥,你啥时学会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呀,整天就知道玩,哥会的东西多了去了,去把他们叫出来,就说你们帮忙联系了废品收购站,废品收购站来人了。”楚明秋说道,学这上海话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前世学的,一部分是今世跟赵良才学的:“等一会,你们俩要少说话,最好就不说话。”狗子点点头,笑着招呼咸鱼干便朝里跑,不一会,里面出来几个红卫兵,这几个红卫兵年岁不大,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师傅,你可算来了。”为首的红卫兵白白净净的,带着股上海人的奶味,看到卡车像是如释重负,楚明秋开口道:“红卫兵小将,领导让阿拉来,你们看看能不能装下!”“行,没问题。”白净红卫兵看了眼卡车就答道,这时候就看出狗子机灵了,他一声不吭的跑到边上的一个五金商店,很快便借了个台秤出来。“给!快点,人家说了,他们还要用。”狗子催促道,白净红卫兵赶紧招呼他的人。楚明秋什么都不做,就站在车头,将车头的盖掀开,东弄弄,西弄弄,似乎在检查车子,那白净红卫兵也不管,几个人搬,狗子在边上称,另一个小红卫兵负责记,称好一堆,便扔一堆上车,咸鱼干也加入进去帮着搬。楚明秋观察了下,周围没人关心,狗子边称边与那记录的红卫兵聊天,很快便套出了这里红卫兵的底细,这伙红卫兵是附近一所中学的红卫兵,这里全是附近的抄家物资,这一带的资本家很多,所以抄家物资很多,另外,还有几个抄家物资堆积点,那里也同样全堆满了。红卫兵早就想将这些四旧处理了,可遇上了燕京红卫兵同样的麻烦,废品收购站压根就不上门,只能他们自己送过去,可红卫兵们抄家批斗积极性很高,可要送这些东西,积极性就没那么高了,所以才迁延至今。看着车厢里的书画越来越多,楚明秋有点担心了,担心自己带的钱不够,他走到一边,站在那记录红卫兵的身后,冲狗子使个眼色,然后又绕到狗子身后,时不时与那红卫兵说几句话,可他很快便发现,那红卫兵其实根本没看那秤有多少,狗子报多少便记多少,可他很快便发现,狗子每次都少报了,有一次很明显,秤的刻度与报出来的数字不对,可那红卫兵依旧没察觉,他忽然觉着,莫非那红卫兵压根就认不得秤。想到这里,楚明秋心里有点底了,便默不作声的朝里教堂里面去,进去一看,与瓦缸教堂差不多,倒出堆着抄家物资,管理比瓦缸教堂还差,瓦缸教堂至少分类还正确,这里的分类压根就是糊里糊涂,金银珠宝和现金胡乱的堆在一起,各种名贵皮毛大衣毛衣等衣服,也胡乱堆在一边,此外还有什么钟,各种形状的钟,各式各样的手表,也堆在一块,一切都杂乱无序。楚明秋看了一圈,然后出来,再看车上已经堆了半车,白净红卫兵正搬着一尊铜像过去,他忽然想起,这里的铜器好像很少,这大概便是上海和燕京的不同。不过,这样更好。忙活到午后,连午饭都忘了,才算将东西搬完,白净红卫兵拿了个算盘,噼噼啪啪打了阵,报出个数字,然后很慷慨的将零头抹去。“八百二十二元!”白净红卫兵很兴奋,尽管汗水将头发都打湿了。“好,八百二十二元。”楚明秋拉出个挎包,从里面取了钱,交给红卫兵。“红卫兵小将,钱货两清,阿拉先走了!”楚明秋说着扭头看着狗子和咸鱼干:“两位红卫兵小将,是坐阿拉的车呢,还是自己回去?”“当然是你的车,”狗子叫道,也不与白净红卫兵们打招呼,拉开车门便上车,咸鱼干跟着上车。卡车发出一声轰鸣,驶离了教堂,驶出去好远,狗子才嘻嘻笑道:“哥,我至少少报了三百斤。”楚明秋笑了笑:“不错,不错,不过,现在问题来了,这么多东西,咱们怎么才能弄回去?”狗子扭头看了看,脸顿时苦下来。驶过外白渡桥后,楚明秋找了地方停下,匆匆吃过午饭后,又赶紧上路,他没有回招待所,而是向郊外方向驶去,跑了十多分钟后,在一处偏僻处停下。楚明秋翻上车厢,看着满车的“废品”,脑袋也有点发麻,要在半天时间,将这么多东西全清理出来,仅靠他一个人,要在半天时间里“清理”出来,实在是件艰巨的工作。
m*m2011-02-06 08:026 楼当然是你们之间的关系【在 g******r 的大作中提到】: 给签证官看得照片要突出什么?: 父母在国内幸福的生活?: 我经常回国看他们的证据?: 亲属关系的旁证?: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