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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潘矮子
发信站: XXXX (2003年11月16日09:42:03 星期天), 站内信件
潘矮子是个人,当然,这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他的外号,不过叫的人多了,他的
本名反而没多少人记得了。
小城是和平解放的,因为守军起义了,起义只是说的好听一点,其实就是投降。
驻守的国民党军宣布起义的时候,解放军离城只有不到20里地了。不过总之,这座小
城没有经历战火,对于老百姓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解放军进城的时候,潘矮子正在城里游荡。潘矮子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他是三个
月以前从乡下进城的。小城是四川乃至全国都有名的酒城,小酒坊遍地都是,潘矮子
的一个远方亲戚也是干这个营生的,生意好了,人手不够,就把潘矮子骗到城里来做
学徒。干了不到一个月,潘矮子发觉上当了:成天在见不到天的酒窖里瞎忙乎,简直
是活受罪嘛,于是他就偷偷的跑了出来。潘矮子在乡下的时候喜欢川戏,从亲戚的酒
坊跑出来后,就在戏园子附近打打杂,帮帮闲,好歹填饱了肚子,还能免费听几出大
戏,日子也算滋润。
解放军进城以后,百废俱兴,潘矮子也很受鼓舞,觉得咱穷苦老百姓翻身了,那
自己也不能这么晃下去了,该找点正经事情做了。正好,新成立的市公安局招公安,
潘矮子就兴冲冲的跑去报名。
报名的人还真不少。那时候招公安招干部,第一条就是政审。轮到潘矮子的时候
,政审人员问了一个多小时,把他的家庭情况祖宗八辈以及进城来的经历问了个仔仔
细细,把潘矮子弄得头晕脑胀。好容易问完了,政审人员聚在一起嘀咕了半天,最后
把潘矮子带到了另外一间屋子。
潘矮子心里有点发毛,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这间屋子的只有一个叫老刘的干
部,看起来级别比较高,因为送潘矮子进来的政审人员对老刘的态度很尊敬。等屋子
里只剩潘矮子和老刘的时候,老刘说话了。
老刘在七十年代末过世了,老刘和潘矮子在屋子里面究竟说了什么,只有潘矮子
自己才知道,不过我可以猜测一下。下面就是我猜测的他们的对话。
老刘说:小潘同志啊,很高兴你加入我们的队伍。现在我们有一个艰巨的任务交
给你。
潘矮子激动的说:老刘同志啊,我坚决执行党的命令,你说吧,我愿意用我的青
春和热血去完成它。
老刘也很鼓舞的样子,接着说:大西南刚刚解放,敌人在大西南留下了许多特务
分子,我现在代表党,命令你利用你以前流氓无产者的经历,以小资本家身份出现,
打入敌特内部,破坏他们的阴谋诡计,捍卫我们的红色政权。
潘矮子兴奋的行了一个军礼:是!我保证完成任务!
............
今年春节时候我见到了潘矮子,提起了这个事情,潘矮子一边打“大贰”(又称
“长牌”,川南民间流行的一种纸牌),一边说:“屁不楞滕!啷个像你说的啷个哦
!”
按照潘矮子的说法,当时的情景是这样的。
老刘开门见山的说:组织上仔细考虑了你的情况,决定吸收你成为公安。不过,
组织要求你以灰色面目出现。
潘矮子有些糊涂的问道:谢谢长官,谢谢长官,啥子叫灰色面目啊?
老刘皱了皱眉头:我不是啥子长官,叫我同志吧。这个灰色面目嘛,就是,就是
,格老子的,反正就是不准你说你是公安,你暗地里是公安,但是明地里是老板掌柜
。
潘矮子一愣:掌柜?就是有钱人哈?我穷的叮当响啷个装有钱人哈?我不干,我
要当公安!
老刘是川东地下党员出身,脾气有点火爆,一看潘矮子居然不听组织安排,当下
就火了,一拍桌子:格老子!混袍哥三刀六个眼,你还跟老子拉稀摆带喽,喊你做啥
子你就做啥子,有啥子价钱讲哦。我当然晓得你没得钱的哟,组织上晓得拿钱跟你做
生意仨!
潘矮子最终还是服从了组织的安排。他加入了共青团,成了一名“灰色面目”的
年轻公安,那年他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