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一片文在这,过两天来删。
摇滚二十年
家里有个哥哥的好处,是别的小女孩看尼罗河的女儿的时候,我看完所有的变形金刚,
跟着听摇滚。不知道是因为黄家驹新丧的回潮,还是我哥恰好到了听摇滚的年纪,大人
不在家的时候,录音机里总放着beyond。在潮热黄昏的树影里,我哥会出神的在录音机
前听,顽童的神情不见了,眉宇间有大人的样子。歌里有关于理想的字眼,家里有会为
理想而动容的少年。
其时我并不懂什么摇滚,只知道我哥一摇手,我就要滚一边。歌词大多听不懂,广东人
发音短促而铿锵,旋律大多振奋,偶尔一个回转,会有一点伤心得想落泪。不明所以,
但是喜欢那种要落泪的感觉。那时候星星诗刊上有句话,不知为什么记得那么牢:注定
漂泊的人生总在寻找栖息的港口。对此句我只有相反的理解,向往流浪漂泊的人总在家
坐着。诗也好,歌也好,要使人沉入痛苦才好。没有泪光风里劲闯的悲壮,才是人生。
后来我哥突然转了去听中国火。因为歌词听懂了,反叛和黑暗就赤裸裸的理解了,也暗
合了青春期叛逆的小心脏。我最爱是蚂蚁和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大概因为张楚眼睛大,
就好像多少人看球是为了人帅。那个大眼的瘦弱男孩在漆黑的舞台上蛤蟆一样跳着唱,
慌张而无辜,真让人可怜。我哥爱何勇的垃圾场,完全撕喉得模糊了旋律,我不能欣赏
。不觉深种的黑暗,在那个时期以毒攻毒,来宣泄心灵的生长痛。
也就这样了,青春过去了,摇滚也就过去了。
大学在研究生活动中心破旧的楼梯间看西二,已经知道要戒备自己,不去认识他们,不
去嗑痛苦疯狂而快乐的音乐和药。笑着流泪,流泪着笑,反反复复,不过是借音乐助兴
,满荷精神,再通通践踏扔掉。我收敛着一点小精神,夹着我的书本和小提琴,不笑也
不流泪,有更严肃的道路要走。
这一走就成了宅而钝的淑女,假得可以乱真。一个人不笑不疯不叫,她怎知道“自己”
在哪里。隐忍顺从不再叛逆,掩藏灵性克制欲望,是否就是长成了,还是彻底曲解了生
活的严肃呢。一个前辈说在生活面前我们只能保持谦卑。常年一丝不苟的严肃生活后我
不禁反思,所谓谦卑,恐怕不是去节制,而是理解无所谓节制,和节制之徒劳吧。
这么些年过去,终于可以换一个角度,站在炙热的舞台上看乐队的背影和观众挥舞的荧
光棒。突然发现曾经认真的抗拒,原来是够级之无头。沉迷的时候青春生长,黑暗生长
,摇滚生长。抗拒的时候青春蓬勃,黑暗汹涌,摇滚深种。此时眼前只有清明一片,你
可见我在人群中只笑,已不用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