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谢九

俄乌冲突爆发以来，欧美终于对俄罗斯使用了号称核武级别的制裁，将俄罗斯部分银行剔除在SWIFT系统之外。

SWIFT的全称是Society for Worldwide Interbank Financial Telecommunication，中文名称“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主要功能是帮助全球金融机构进行安全通信和交换金融报文，让全球金融交易得以高效安全的进行。这家机构总部位于布鲁塞尔，成立于上世纪70年代，当前全球有2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1万多家金融机构，都使用SWIFT系统进行金融交易，是当前全球最普及、最安全高效的金融汇兑系统，成为跨境资金流动最重要的基础设施。

图｜视觉中国

一个国家如果脱离了SWIFT系统，在全球市场将举步维艰。由于资金正常跨境流动的途径被斩断，这意味着这个国家将很难在国际上从事正常的贸易和金融等活动，和世界经济的联系只剩下一道小小的门缝，这将对该国经济带来长期严重打击，伊朗和朝鲜就是先例。

俄罗斯有300多家银行使用SWIFT系统。对俄罗斯而言，被禁用SWIFT系统，短期之内意味着在国际市场上的石油和天然气等贸易活动将难以正常进行，俄罗斯的油气商人将无法收到美元，国际市场上的买家也无法将美元支付到俄罗斯商人手中。当年伊朗被SWIFT制裁之后，几乎损失了一半的石油收入。俄罗斯的收入有4成左右来自油气收入，如果相关国际业务无法开展，影响可想而知。

被剔除SWIFT系统之后，除了贸易活动被压制，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的融资能力也会严重缩水。如果战争陷入持久战，很大程度上比拼的其实是经济实力和融资能力，一旦资金链被切断，将直接影响战场上的军事能力。

当地时间2022年2月24日，俄罗斯莫斯科，外汇兑换点屏幕显示汇率。（图｜视觉中国）

即使不考虑对战争的影响，仅从实体经济的层面来看，SWIFT制裁将让俄罗斯经济遭遇更大压力。俄罗斯经济这些年来原本就不景气，2011年，俄罗斯GDP大概是2万亿美元，2021年的GDP大概是1.78万亿美元，过去10年俄罗斯经济处于负增长状态。如果遭遇SWIFT制裁，未来的俄罗斯经济还将面临更大的增长压力。

当年伊朗曾经在2012年和2018年遭遇两次SWIFT制裁，两次都给经济带来重创，第一次制裁之后，伊朗GDP在2012年和2013年陷入负增长，第二次制裁之后，伊朗GDP增速在2016年一度高达两位数，但是在2018年和2019年又迎来连续两年的负增长。

那么，面对号称核武器级别的SWIFT制裁，俄罗斯有可能采取什么应对办法呢？

俄罗斯莫斯科，俄罗斯VTB银行办公楼。（图｜视觉中国）

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之后，欧美国家曾经多次讨论对俄罗斯实施SWIFT制裁，但是考虑到可能带来的各种巨大的连锁反应，始终没有真正实施。由此，俄罗斯过去几年也开始未雨绸缪，应对SWIFT制裁的可能性。2015年以来，俄罗斯建立了自己的支付和金融信息交换系统（SPFS系统），但是由于运行时间较短，还无法真正替代强大的SWIFT系统。

除此之外，中国从2015年开始建立自己的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过去几年发展迅速，截至2020年，加入CIPS的全球银行有1000多家，处理的跨境人民币金额约为45万亿元。但是由于建立时间尚短，加之人民币国际化的程度不是很高，暂时也很难取代SWIFT系统。

对俄罗斯而言，短时间内难以获得新的跨境金融系统来取代SWIFT，但若想尽量规避制裁带来的影响，可以通过和其他国家建立双边或者多边货币互换协议，摆脱对美元的依赖。不过，在当前背景下，对于和俄罗斯建立货币互换的国家而言，可能要充分考虑到卢布贬值甚至违约的风险。俄罗斯能够和其他国家建立起多大规模的货币互换协议，以此规避SWIFT制裁的打击，也还是有较大的悬念。

图｜视觉中国

另一种方式是在国际市场上以货易货。当年伊朗被制裁，就曾经采用过这种办法，通过石油换食品，但对俄罗斯而言，这种原始贸易方式的意义也只能是杯水车薪。不过，和当年的伊朗相比，俄罗斯有更多的应对办法，比如这几年快速兴起的比特币等虚拟货币，可能是俄罗斯在国际市场突破SWIFT制裁的一个重要途径。

当然，SWIFT制裁最终对俄罗斯会造成多大冲击，取决于制裁的范围和时间。因为使用SWIFT制裁也是一把双刃剑，在打击俄罗斯的同时，也会对和俄罗斯贸易密切的欧洲国家带来反噬。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俄乌战争爆发以来，美欧没有在第一时间就使出这一杀手锏的重要原因。

以德国为首的部分欧洲国家，对于俄罗斯的石油和天然气依赖程度很高，如果将俄罗斯踢出SWIFT系统，意味着这些欧洲国家将很难直接和俄罗斯进行正常的油气贸易，这不仅会对这些国家的经济带来挑战，对于普通民众而言，也要承受短期之内能源价格上涨甚至短缺的压力。

德国卢布明，北溪2号天然气接收站附近。（图｜视觉中国）

所以，虽然德国等部分欧洲国家最终做出了让步，同意对俄罗斯实施SWIFT制裁，但是也并非将所有的俄罗斯银行剔除出SWIFT，按照欧美的联合声明，剔除SWIFT之外的是“选定的俄罗斯银行”（selected Russian banks），这就意味着还有部分俄罗斯银行可以继续使用SWIFT系统，俄罗斯的整个金融系统并没有完全被禁止在SWIFT之外。

至于未来制裁的俄罗斯银行范围是继续扩大还是缩小，制裁时间会持续多久，也要看战事的进展，以及制裁对欧洲国家的反噬程度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