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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本格推理《谋杀官员2:化工女王的逆袭》(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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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本格推理《谋杀官员2:化工女王的逆袭》(完结)

紫金陈
1楼
《谋官2:化工女王的逆袭》
紫金陈
楔子
何建生得罪了派出所所长的小舅子,被派出所拘留,十天后,妻子甘佳宁收到一个骨灰盒,领导说,何建生在派出所拘押期间,因心脏病突发死亡,考虑他们家经济情况,免费替他家火化了。
突遭惊天变故,顷刻之间家破人亡,甘佳宁看着一夜白头的婆婆和懵懂无知的四岁幼子,痛哭一场后,却笑了。
他们不知道,曾经的甘佳宁是浙大化学系的高材生,她要让他们知道,昔年“化工女王”的称号从来不是徒有虚名!
第一章
水泥平台上立着一个大理石的巨型地球仪,地球仪上刻着两个大字——“法律”。
这座庄严雕塑背后,是一栋巍峨的大楼,楼顶悬挂六个镀金大字:金县人民法院。
县检察院申诉科科长徐增从大楼里走出,今天他有些心神不宁。
到了法院外,他还没回过神来,几个男人就冲到面前,把他打倒在地。
门口的保安和法警顿时反应过来,急冲过去,按倒行凶者。还在大楼里的同事和法官见此情形,立刻跑下来,扶起徐增。
周围聚拢了看热闹的老百姓。
徐增站起身,眼眶出现一道青圈,额头微微肿起,带着血丝。
被法警按住的三个行凶者年龄都在五、六十岁,他们身后两名同样年纪妇女坐倒在地,对着围观群众哭诉:“畜生啊,我儿子被人捅死了,凶手没人管啊,还放出来了,没天理啊……”
徐增不经意间抬眼,瞧见了远处雕像上刻着的“法律”,心里泛出一阵愧疚。
他下属的一名科员凑到耳旁:“老大,我打电话叫派出所把他们抓了吧,你头上出血了,我送你去医院。”
徐增摇摇头:“跟法院朋友说,把他们放了。”
“放了?”他大惑不解。
“恩,事情到此为止。”
“可是,他们以后再来找麻烦怎么办?”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自有分寸,你叫他们把人放了,我先走了。”
徐增朝法院的人点下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上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事情是这样的,金县县城所在地镇长的儿子,是当地有名的混混,因纠纷把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捅死了。
整个案件事实清楚,责任明确,照理凶手至少判十五年以上。但他的老子能量大,找了一堆人跟上级求情,希望软化处理。
即便软化处理,七八年总跑不了,结果有人想出个法子,帮他儿子做精神病鉴定,结果显示此人患了严重的偏执狂,遇到情绪激动时,会做出极端举动,案发时正处于发病状态。
于是几家单位坐下来商量,决定这么弄。
检察院不按故意杀人罪起诉,而按故意伤害罪;公安开出精神鉴定,证明案发时凶手处于发病状态;法院考虑到凶手一家愿意积极赔偿受害人家属,并且根据相关精神病犯罪的法规,做出强制治疗的判决,当然了,凶手一家需要承担大额的民事赔偿。
但受害人一家不接受只拿钱,让凶手逍遥法外的判决,所以今天没有当庭宣判,准备庭后调解再择日宣判。
这才会发生刚才的一幕。
不过徐增知道,接下来会有很多人跑到受害人家里做工作,过不了几天,家属会想通人死不能复生,把凶手关起来对他们也没好处,凶手一家还会找他们麻烦,镇长的关系网根本是他们底层老百姓得罪不起的,不如拿一笔大额赔偿了事。
这种事儿做多了,徐增心中也常有悔恨。
毕竟他是个人,一个心智普通的正常人。任何一个正常人,除了政治一贯正确的某些人,谁愿意天生做恶?
但世界就是这样,他没有办法。社会原本就是不公的,原本就充斥着诸多不公平的事。
圣经上说,上帝叫日头照好人,也照歹人;照义人,也照不义的人;照耀B紫Y,也照紧T帮G常C勇K。
——连上帝都不管人间的不平事,徐增能怎么办?
他只能做个随波逐流的人。
若有选择,他也想做个好人。
今天真正让徐增心神不宁的,倒不是这个案子,而是早上跟公安聊天听到的一件事。
甘佳宁一家出大事了,他与甘佳宁交情并不算很深,本没啥好管的,只不过他知道,甘佳宁一旦出事,他那位现在美国的老友,恐怕就要激动了。
他一激动,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对于这位老友的性格,他很了解,却也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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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2楼
第二章
挂下电话,甘佳宁木然僵硬,几秒钟后,江河决堤,泪如雨下。
旁边玩耍的四岁儿子顿时被这从未见过的场景吓哭,跑过来,抱住妈妈,也跟着大哭:“妈妈,妈妈,你为什么哭呀?”
甘佳宁想伸手摸儿子的脑袋,却发现手重得无法抬起。
婆婆去买菜了,她若回来,听到这个消息,会怎么样?
十多天前,派出所所长范长根的大舅子张宏波,也是县里最有权势的房产商,地盘扩张,想把何家的小工厂买下来,何建生不卖,起了纠纷。张宏波带人上门殴打何建生,双方被派出所带走。
张宏波是所长老婆的亲哥,去派出所简直跟回家没两样,但何建生一直被拘押着。何家也想办法托人求情,但派出所就是不肯放。
刚接到街道主任的电话,说何建生在派出所突发心脏病死了,镇上考虑家属经济条件,垫资帮他们火化了,骨灰盒下午送到。镇上也愿意对此不幸遭遇,给他们家一定补偿。希望他们稳定情绪后,坐下来具体商量。
顷刻之间家破人亡,突遭的惊天变故让甘佳宁这本性柔弱的女子,一下子瘫倒在地。
明天怎么办?
还有明天吗?
她对一切茫然无知。
不久,婆婆回来,两个女人都哭昏过去。
下午,一辆警车开到门口,后面还跟了辆普通车子。
前头下来了几位辖区民警,后面跟着街道的几个小领导。一群人商量下,最后把骨灰盒交给一名五十来岁的协警,跟他说,还是你送进去,你是他们家的远房表舅,多少算个亲戚,劝劝他们,让他们早点签协议领赔偿金,别弄出什么乱子来。
协警不情愿地答应,捧着骨灰盒,硬着头皮进去。
走进院子,来到房前,协警敲了门,发现门没关,犹豫下,轻推进去。
迎接他的,是一双冰冷的眼神。
屋子里只坐着甘佳宁一人,眼睛泛红,但泪痕已经完全擦干。
协警小心地把骨灰盒放到桌上,谨慎地问了句:“建生他妈呢?”
“昏了。”
“那……那先节哀顺变吧。”
“我会的。”甘佳宁冷声应了句。
协警摸摸额头,脊背发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甘佳宁道:“坐吧,你毕竟是建生的表舅,我给你倒杯茶。”
“这……这不用这么麻烦了。”
他觉得有点奇怪,怎么还给他倒茶,有这种好心态?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把磨得锋利光亮的菜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协警吓得大惊失色,他显然没想到一个弱女子,转身功夫会掏出把菜刀对着自己。
此刻其他人都在外面,不晓得屋里的事,她若恼羞成怒,连兔子急了都会咬人,谁能保证这把刀不会抹过来?
他急着求饶,“别……别……不要冲动。”
甘佳宁冷声问:“建生到底怎么死的?”
“死?……心脏病发作。”
“你还要撒谎,你可是建生的表舅!”甘佳宁的刀果断刺进了一些。
协警感到脖子处流血了,只要她再用点力,马上动脉就破,神仙也救不了自己。情急之下根本顾不上许多,忙求饶:“我说,我说,是……是被打死的。”
“被谁打死的?”
“派出所的人。”
“到底是谁?”
“是……是副所长江平带头打的。”
“你们所长呢?”
“是……是所长让他打的。”
“你是他表舅,怎么能眼睁睁看他被打死?”
“我,不关我的事,我一个协警,零时工,能说上什么话,我不知道的,我后来才知道的。”
“他们为什么打死建生?”
“是……本来想教训一下的,建生说他手指断了,江平嫌他吵——”
“手指断了!他手指怎么断的?”
“是……是江平掰断的。”
当!仿佛有人在她脑中敲响了一记大铜锣,震得整个头脑嗡嗡作响,手中的菜刀都不由松了松。一个大活人,被他们硬生生掰断手指,再活活打死!
她无暇多想,任由苦泪往心里流,赶紧重新拿稳菜刀,道:“你继续说下去。”
协警恐慌地答应:“建生手指折了,痛得又叫又骂,江平嫌他吵,继续打,结果……结果就那样了。”
当!菜刀落到了地上,甘佳宁退后两步,颓然坐下。
协警如释重负地逃脱到一旁,小心安慰:“侄……侄女,你不要这样了,这事可不能让你妈知道,她年纪大了,万一想不开。”
“我知道,我会保密的,也不会让人知道是你告诉我的。”
甘佳宁的反应大大出乎他意料,原本他还担心着,自己把派出所的秘密说出来,虽然也是逼不得已,他本就不是聪明人,刚才的功夫哪留给他构思谎话的时间?但以后声张出去,自己饭碗准砸,说不定得罪上江平,还会惹一身的麻烦。
现在她突然变得这么冷静,协警心中顾虑放下一半,忙趁热打铁:“老表舅有句话还是要劝你,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们也别闹了。你不顾虑自己,也要想想建生他妈和你们小孩。你好好劝劝建生妈,早点坐下来谈。人死不能复生,最重要是多要点钱。出了这事,只要你们答应就此算了,镇上肯定愿意多出钱的。这事发生了,谁都不想的。”
甘佳宁楞着半晌没说话,最后,缓缓地用力点头:“谢谢你了,表舅,我心里有数,我会劝婆婆的,你放心吧,我们还有个孩子,大人的事,总不能连累到孩子,我们两个女人还能怎么样?”
协警松了口气,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甘佳宁冷声道:“你告诉外面那帮人,钱赔得不够,我们决不谈,大不了我们日子也不过了。”
协警忙道:“那不会的,钱多少可以慢慢商量,只要你们有这个态度就行。那你看,什么时候坐下来谈呢?”
甘佳宁冷哼一声:“出了这种事,我们总该先把后事料理好吧?总要过个十天半个月的,这期间,你们不要来烦我们家,我也要给婆婆做工作。”
“好吧,你是大学生,容易想明白问题。那这样,我先走了,不打扰了?”
“不送。”
协警忐忑地走出去,大吐了口气。
建生老婆是大学生,果然明事理,懂得权衡轻重,要是遇到个泼妇,工作就难做了。接下来再找几个亲戚朋友轮番去他们家做思想工作,相信很快能把协议签好。
而他根本不知道,此刻的甘佳宁,已经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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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3楼
第三章
手机铃声一直响着,徐增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名字,犹豫好久,最后还是接起来。
电话一头传来了一个沉稳的男子声音:“甘佳宁怎么样了?”
“嗯……你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怎么样,工作还顺心吧?”
男子没回答,只是重复问了句:“甘佳宁怎么样了?”
徐增吐口气,道:“好吧,你怎么知道的?”
“出了这么大事,我上网看到其他同学在谈论。”
“哦……”徐增意味深长地应了声,急思接下去如何应付,只好道,“你怎么不问我,我为什么没告诉你这事?”
“你当然是怕我担心,所以不说。对了,甘佳宁怎么样了?”
“又来一遍,”徐增很无奈,“事情你早晚也会知道,没错,甘佳宁家里是出了点事。”
“她丈夫何建生怎么死的?”
“心脏病发作死的。”
“这么巧,刚好在派出所里心脏病发了?”
“你……你知道他进了派出所?”
“是的。”
徐增抿抿嘴,虽然没有直接面对电话那头的人,他脸上还是浮现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他不晓得该用什么措辞,让整件事的描述显得最苍白无力。他在单位是个中级领导,在县里也算个有面子的人,可他拿这位朋友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怎么不说话?是在想着怎么骗我?”男子问。
“不可能,”徐增断然否认,“我会骗你吗?我骗得了你这位智商一百六的大博士?”
“好,那你告诉我,何建生是怎么死的?”
徐增犹豫了下,道:“他得罪了镇上一个大老板,双方闹纠纷,带到派出所,后来关了一个多星期,他心脏病发作,就死了。”
电话那头冷笑:“他才几岁,就有心脏病了?”
徐增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听说五六岁的小孩也有患心脏病的,每个人的天生体格差异,何建生大概天生有身体缺陷,所以心脏病发作也不奇怪。”
“他到底怎么死的?”
徐增叹口气,看来这话根本骗不了这位朋友,犹豫好久,最后只能如实相告:“听说是被打死的。”
“好,我知道了。”
说完,对方就要挂电话,徐增忙叫住。
对方问:“还有什么事?”
徐增结巴道:“你知道了,然后呢?”
“然后……”电话那头似乎想了想,道,“然后就不关你的事了。”
“喂,我好歹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至少要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下个月见吧。”
“你要回国?”徐增隐隐感到一种不安。
“恩。”
“你美国工作不干了?”
“工作辞了,大可以再换,人没了呢?”
“你……你怎么回国,签证办好了?”
“不需要签证,我还没销户口。”
“哦,对的,我想起来了,你还没签出去。但是……等等,你要做什么,先跟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最后道:“帮我一个忙。”
“你说,我一定帮。”
“找甘佳宁,劝劝她不要太伤心了。如果她有什么要求,希望你能帮她,我知道你在县里挺有本事的,现在只有你可以帮她了。”
“好,我一定照做。但你要答应我,回国后先来找我。”
“好,我答应你。”
电话挂断,徐增不知道对方此刻到底在想什么,他有些忐忑不安,似乎总预感着会出什么事。
但他转念一想,甘佳宁是个柔弱的女人,只需要好好安慰一番,度过这最难受的阶段,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只要甘佳宁不出事,相信老友回国也不会怎么样,他只在乎甘佳宁一个人。
对了!到时他再从中撮合一番,甘佳宁毕竟丈夫已死,她才三十五岁,总不能就此守寡吧。如果老友回国,能用十多年的真情打动甘佳宁,最后两人去美国过活,这岂不是坏事变好事了!
这想法一冒出来,他越想越激动,甚至免不了得意的飘飘然,何建生呀,你死了确实有点冤,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你若死后在天有灵,劝劝你遗孀,让她改嫁我老友。如此我每年过年、清明、七月半,一定到你坟头给你好酒好菜金元宝伺候。
不过,这种好事还需要从长计议,现在首先要做的事,还是去看望一下甘佳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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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4楼
第四章
已近深秋,太阳下山早,现在将近八点,天上已然全黑。
婆婆在今天接连哭昏几次,如今已在楼上睡去。
甘佳宁一天没吃饭,只是觉不着饿,她强忍着悲痛给儿子做了饭,喂下后,又哄着睡着。
安顿好儿子,甘佳宁坐在床头,伸手摸着儿子的脸蛋,她心里苦,她不知道这是倒数第几次能这样看着儿子了。
自从她下了那个艰难的决定,她就知道,日子已经不多。
坐了好久,她眼中一抹寒光闪过,站起身,搬出凳子,来到衣柜前,站上后,费了好大力气从顶上拉出一个箱子。
她把箱子轻声放在桌子上,慢慢打开,露出了一箱子的实验室设备。
自从结婚后,她就没做过化工研究的工作,但作为昔年学校里,同学口中久负盛名的“化工女王”,她对化学充满了难以割舍的感情。
即便离职后,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她也带着这些设备留作纪念。
她曾经以为这些东西都将成为尘封的收藏品,作为她曾经刻苦、曾经专研、曾经狂热、但已经逝去的青春的回忆,直到将来儿子念了初中,念了高中,如果那时她还记得从前的知识,可以拿出来,给儿子做化学的课业辅导。
没想到,现在就要用上这些“老朋友”了。
她伸出纤细的手,拿出一个没有把手的大口子搪瓷杯,感受着杯上的温度,回忆着学生时代的故事。
搪瓷杯里,套了几个大小不一的烧杯,她一个个小心地拿出,摆放在桌子上。还有酒精灯、试管、烧瓶、干锅、蒸馏管、温度计、天枰、量筒、铁架台等……
看着这些,她真心笑了。
太久没见过这些东西了。
好吧,用这些来做什么呢?
黑火药,就是古代中国最传统的火药,成分很简单,硝酸钾、硫磺和木炭,这几样东西很容易弄到。不过黑火药威力太小,爆炸范围也小,当然,想威力大也行,做个大炸药包就行了,可是这太容易被人看出。
思索一会儿,还是用TNT吧。
TNT全名三硝基甲苯,是所有基础炸药中,威力最强,性质最稳定的。而且她昔年毕业论文谈的就是三硝基甲苯制作的工艺改良。
制造炸药的步骤,如电影般在她脑中滑过一幅幅画面。
制造TNT,需要甲苯和超高浓度的发烟硝酸,以及浓硫酸。对于甲苯,很容易从其他石化类东西里提取。发烟硝酸是禁售品,市面上只有65%浓度的浓硝酸,只有浓度达到86%以上,才能称为发烟硝酸。工业上制作很简单,有专业的机器设备。她自己只有这些简易的设备,要提取出来,不是不可能,只是麻烦点。
无论多麻烦,也需要做。
大多数化学物,都是过去的化学家在实验室里弄出来的,他们用的也只是酒精灯、烧杯等简单仪器,所以只要想做,无非步骤多点,麻烦点,终究是能做出来的。
好吧,这几天偷偷去买材料,做一个TNT吧。
她曾经干了好几年化工行业的工作,知道好几处能买到中学化学实验品的地方。
只要拳头那么大,足够炸死他们所有人了。
当然,或许也包括我自己在内。她苦笑一下。
她不懂电路知识,没本事做遥控炸弹,她唯一的机会,恐怕要送出自己的命了。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小心地敲了三下门,随后传来一个男人声音:“甘佳宁在吗?”
“谁?”她谨慎问了句。
“厄……是我,徐增。”
甘佳宁把桌上的东西快速放回箱子,翻上盖子,拿了块布遮住,随后走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开了灯,打开大门。
徐增买了点水果,走进后放桌上,看着几眼甘佳宁,有些手足无措。
“是你呀,坐吧。”甘佳宁拉了凳子给他。
徐增摸着额头,犹豫好久,道:“我听说你家出了事,所以……所以过来看看。”
甘佳宁感激地看着他,真诚道:“我真的谢谢你。”
“嗯……你我相识多年,其他客套的话我也说不来,我只希望你能挺下去。”
“恩,我会的。”甘佳宁眼神飘忽,语气有点怪。徐增倒没注意这许多,只当她是伤心过度。
徐增想了想,道:“对于……对于这事情,你有什么打算吗?准备怎么处理?”
甘佳宁冷笑一声:“还能怎么处理?人都死了,我还有婆婆,还有孩子,我能怎么样?”
徐增点点头:“恩,那也是,首先要保重自己。你这边有什么要求?我跟镇上虽不熟,但也可以托人帮忙,你想镇上怎么样,我会想办法替你争取的。”
甘佳宁缓缓摇摇头,谢绝道:“不必了,你的好意我明白。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多要点钱了,我想镇里总会答应的。”
徐增抿抿嘴,看眼手表,道:“好吧,不管现在还是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我一定帮忙。时间不早了,你……你今天也累了,早点歇着吧。”
甘佳宁柔弱地点点头:“那我不送了。”
“好。”说完,徐增转身走出了何家。
坐在车上,他隐约觉得不对劲,甘佳宁在他印象里,一直是个软弱的小女人,现在怎么变得如此坚强?
也对,家里顶梁柱死了,她公公听说在何建生小时候就已去世,婆婆近六十岁,受不住丧子之痛,儿子年幼,现在家里的顶梁柱只靠她一人。她如果再不坚强,这个家靠谁再撑下去?
她说要跟镇里多要点钱,可她们家经济底子是不错的。虽说男人没了,但家里以前做汽车配件,有个小工厂,攒了不少钱,有房有车,县城和市区买了好几套。现在男人刚死,怎么会首先想着赔钱?
他转念一想,甘佳宁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她一个女人,无力回天,还有个孩子要照顾,接下来的日子,不就指望多点钱嘛。
恩,只要这一关她挺过去,过了这个阶段,他再想办法从中撮合,希望他那位老友跟甘佳宁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样想着,他心下释然,开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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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5楼
第五章
一个星期后,丧事办完下葬结束。
他们家没有办酒席,一是这种枉死,主人家根本没心思请吃酒;二是出了这事后,很多亲戚怕这份干系担到自己,只象征性地来看过一眼何家,不敢再与何家有瓜葛了。
不幸之后,人情冷暖一望而知。
这天,表舅和几位街道的小领导过来,跟甘佳宁商量赔偿的事。
婆婆看见他们就开始哭骂,甘佳宁把婆婆劝回楼上,她心中笑了一下,一切,就由她这位现在的女主来担当吧。
一位领导谨慎地试探:“你看……你们这边什么时候能谈这个……关于你丈夫的补偿问题。”
甘佳宁冷静地回答:“具体的金额对吗?”
“厄……是的。”
甘佳宁冷笑一声:“你们几位谁能拍板?”
“这个……”几人互望一眼,彼此都是个小干部,哪能说得上话呀,能说得上话的大领导自然不愿来做思想工作这种事,其中一人想了想,道,“你大致有什么要求,说出来我们带回去给领导商量。”
甘佳宁爽快道:“我丈夫赔二十万,少一分不行。”
他们几个听了,心下都大松一口气,原本他们内部决定是,如果对方狮子大开口,死亡赔偿金怎么也得讨价还价压到五十万以内。没想到对方只开口要了二十万,那岂不是捡了个大便宜?
其中一人马上拍板跟她保证:“你的条件我们一定会跟镇上争取的,我相信没大问题。你看合适的话,什么时候一起把协议签了?”
“协议谁跟我签?”
“副镇长李刚和我们街道的领导。”
甘佳宁点点头,道:“我还有个条件。”
“你说。”
“派出所副所长江平,一定要亲口跟我道歉!过后,要到我丈夫灵位前上香磕头。”
“这个嘛……”那人不能表态。
表舅一听她要找江平,怕她把他透露江平带头打死何建生的事抖出去,忙道:“人死不能复生,这个……这个我看还是不用了吧。”
甘佳宁眼一瞪:“表舅,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丈夫死了,派出所的来上柱香怎么了!这点都不应该吗?”
另一人忙开劝道:“我觉得这个要求不过分,是吧?不过分的,我看应该没问题。这样吧,你看什么时候合适,我们把手续办了。”
甘佳宁道:“明天。但签协议时,必须让江平跟我亲口道歉,否则一切免谈!”
那人考虑一番,毕竟是江平惹出那么大麻烦,镇上和县里领导都很火大,尤其县公安局副局长王格东都已经把江平抓起来了,检察院的态度也很强硬,要把江平正法了。但派出所所长范长根家族在县里人脉错综复杂,这次动用大量资源,最后以事情曝光会成为全国头条新闻的借口,说服各主要领导,硬是把事情压下去了。
但不管怎么说,江平这下的祸闯得够大,这位街道小干部想了想,把何家要江平道歉的要求提上去,领导肯定会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要求江平照办,把事情填平。便道:“好的,我下午打你电话确认。”
第二天上午,甘佳宁安顿了婆婆,说一切由她来就好了。又去看了眼儿子,忍住泪水,告诫要听奶奶的话。
如约来到了街道的办公楼,她化了妆,手里拎着一只大单肩包,今天她很美,就像她学生时代一样美好。
她被带到一楼最西面的一间办公室,里面坐着三个人正在等她。
坐在中间的是副镇长李刚。另外两人她不认识,但看得出,也是领导。
甘佳宁丝毫没有胆怯紧张。她拉过一条凳子坐下,看着对面三个人,道:“江平没来跟我道歉吗?”
李刚手指右边的寸头胖子,道:“他是江平。”
江平仰着身体,一脸不爽的表情,在被戳破身份后,才坐直身体,不甘心地说了句:“对不起。”
甘佳宁冷笑一声:“没有诚意。”
李刚忙笑着打圆场,同时伸手轻拍江平后背,江平深呼吸一口,无奈地站起身,弯下腰道:“对不起。”
甘佳宁冷然一喝:“跪下!”
“你说什么!”
“我叫你跪下!”
李刚刚想拉住江平,江平这个莽夫已经克制不住,大拍桌子吼道:“你他妈个臭寡妇,给脸不要脸!找抽啊!”
李刚急忙拉他,他才稳定下来,气呼呼地坐下。
甘佳宁丝毫没有胆怯,反而笑着道:“没错,我现在是成了个寡妇,但这是谁害的?好吧,这事已经过去就不说了,我丈夫的死亡赔偿金二十亿带来了吗?”
李刚道:“二十万是没问题的,我们已经讨论通过了,钱过几天会打给你,今天先把协议——”
甘佳宁打断他的话:“你说错了吧,不是二十万。”
李刚奇怪问:“那是多少?”
“二十亿!”
李刚表情木然,江平噗嗤一声,笑道:“你当这里什么地方?二十亿,嘿嘿,整个金县赔给你家好不好?”
“好啊,当然欢迎了。”甘佳宁轻蔑地笑出声。
李刚微微皱眉,道:“你要是这么说,今天也谈不下去了。”
甘佳宁低声冷笑:“是啊,是谈不下去了,也用不着谈了。”
她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花枝招展,笑得对面三个人不知所措,甚至隐约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如果那个人看到此刻的甘佳宁,一定会对她说,你永远都是那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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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6楼
第六章
黄昏,正值下班高峰。
那里围满了人,近半条街都拉上了警戒线。
徐增站在路边,他不需要刻意打听,旁边自有无数围观群众一遍遍描述着早上的场景。
当时只听到巨大的一声“嘭”,好像地球都崩了一个角,活这么大,从没听过这么大的响声,地都震起来了。
所有路上的行人车辆,在那一刹那,全都停下来。整条街鸦雀无声,过了五六秒钟,所有人一起叫喊了起来,纷纷朝街道办跑去。
街道办公楼的西面一角已经坍塌,黑烟滚滚,里面的人全部没命般冲出来。
有人问:“死了几个?”
“听说当场死了四五个,炸烂了,尸体都零零碎碎。还有十几个人重伤,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呢。”
“什么东西炸的?”
“不知道啊,可能是煤气瓶吧。”
另一人否认:“不可能,煤气瓶哪能把房子都炸塌了,他们那边办公室我去过,没厨房的,哪来煤气瓶啊。”
“那就不清楚了,可能是管道之类的吧。”
“不对,我听说是炸药包。”
“哇,怎么会有炸药包!对了,死的都是谁啊?”
“我听逃出来的人说,当时爆炸是在西面一个办公室里,那里几个镇上的人跟一户人家签赔偿协议,哦,就是姓何的那家。”
“这几个人是不是都死了?”
“肯定的。”
徐增心里剧烈地颤抖起来,听到周围人的议论,他已经对这件事了然于胸了。
如果真是炸药,那一定是甘佳宁这位昔年“化工女王”的杰作。
她居然直接和他们拼了!
老友啊,这次想拦你也拦不住了,你肯定要回国了。
徐增按了按太阳穴,颤抖的双手掏出手机,拨了公安朋友的一个电话,询问死者里是不是有一位叫甘佳宁的。果然是。
他挂下电话,脑中激烈挣扎一番,还是掏出手机,拨打了那个电话:“喂?”
“怎么了?”
徐增犹豫着:“有件事,迟早该要你知道。”
对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甘佳宁出事了?”
徐增狠下心,道:“恩,是的。”
“她出什么事了?”对方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很焦虑。
徐增沉默许久,最后道:“她死了。”
电话那头很久都没有说话,大约隔了一分钟,对方反而轻笑了一声,道:“那好吧,我知道了。咱们过几天见。”
“你……你要提前回国了?”
“是的。”
徐增叹口气:“好吧,我知道你肯定要回来最后看一眼她的,不过未必能看到她的遗容……嗯,前几个月你说你近来身体不适,你不要激动,保持心态平和,好吧,到时见面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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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7楼
第七章
县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王格东一脸阴沉地走过来,朝里面正在忙碌的法医组长老陈招招手。
“老大,你来了。”
“死了几个?”王格东皱着眉。
“可能是死了四个,因为现场被炸得透烂,尸体根本拼不全,听说爆炸点里面一共是四个人。还有十六个人不同程度受伤,有五个重伤,还在抢救。”
“救得活吗?”
“跟医生打听了下,死大概死不了。”
王格东按了按太阳穴,呼口气:“这么牛,谁干的?”
“不知道,刑侦队还在查,我这边现在只知道是炸药爆炸。”
“什么炸药?”
“还不能完全断定,需要继续分析爆炸前后的反应产物,现在分析进行一半,我看应该是三硝基甲苯。”
“三硝基甲苯?这是什么玩意儿?”
“TNT。”
王格东顿时两眼放光,他忘了TNT的全名就是三硝基甲苯,当他听到“TNT”这个词,仿佛一拨冷水朝他浇下来,沉声问:“军用炸药?”
“军用比较多,民用的爆破工程里,很多也都用这个。”
王格东递给老陈一支烟,又自己点上,想了想,道:“凶手是被炸死了,还是逃走了?”
“不知道,听说刑侦队还在给街道办的伤者做笔录,早上到底怎么回事,我这边不太清楚。”
王格东思索片刻,又问:“三硝基甲苯市面上能买到吗?”
老陈道:“这东西管得比枪还严,建设单位买多少用多少都有严格监管。咱们省里过去发生的这类案子,用的都是土火药,土火药威力有限,稳定性差,好多情况下凶手只把自己炸死了。我还从没见过用TNT玩命的。”
王格东捏了捏烟屁股,道:“土火药一般自制的吧?”
“恩,这东西很简单,随便买点材料就好了,或者从烟花爆竹里弄。”
王格东道:“TNT呢,能自制吗?”
老陈摇头:“难度很大,要用到发烟硝酸和浓硫酸,需要工业设备,自己应该整不出来。”
王格东点点头:“好吧,你继续去忙,我再跟其他人了解下情况。”
他思索已定,这案子影响很大,现在县里已经动员所有相关部门封锁消息,但显然这种事根本压不住。要早点破案,弄清事实才行。
目前要做的,一是等老陈那边最终完全确定炸药的成分,如果真是TNT,需要到周边县市相关地方好好排查。另一块工作,先去问问刑侦队最新调查进展吧。
他朝着刑侦队几间办公室走去,还没走到,迎面队长林杰跑上来,急声道:“老大,应该锁定凶手了。”
“哦,这么快?”王格东有些喜出望外,没想到才半天时间就知道凶手了。
林杰道:“早上镇上跟何家签协议,就是那个被江平弄的何家,是户主的儿媳去签的。当时办公室里一共四个人,除了甘佳宁外,分别是副镇长李刚,江平,还有街道主任陆卫国。四人全部当场死亡。当然,尸体完全炸烂烤焦,一根完整手指都找不出,但在这房间里是不可能逃生的。我们也问了其他人,确定当时房间里只有他们四人。爆炸就是从那间办公室出来的。我们查过监控,当时甘佳宁提了个单肩包,单肩包里装着什么看不出,我猜就是炸药。之后我们查了甘佳宁的简历,她十多年前是浙大化学系的学生,我又翻了她在学校的文档,发现她几篇论文谈的都是炸药工艺,她对炸药制作这一块工作很精通。”
“这……”王格东显然没想到,一个女人搞出炸药跟他们玩命了,随即冷笑一下,“江平这蠢货也是死有余辜,要不是有人保他,我早把他废了。李刚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这陆卫国,我听说他在老百姓那边口碑很不错,这件事本不关他的事的,哎……”
他想了想,继续道:“现在案情基本清楚,你们就领了搜查令,去搜何家吧。回头再把犯罪动机,犯罪经过,监控录像整整,就结案了。过几天跟上级领导沟通后,再决定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向社会公布。”
林杰道:“好的,我马上去办。”
之后,林杰带人搜了何家,搜出了各种化学设备和用剩的材料,家中也发现遗留的TNT颗粒。
县局再派人走访相关的材料销售点,甘佳宁的材料大多是从农材市场和中学化学品销售点买的,店家也确认这个女人前几天来买过东西。甘佳宁把买来的各种化肥、硝酸、硫酸、农药经过反复提纯,化学反应,最后做出了TNT炸药。
整个案情结构清晰,犯罪动机明确,证据确凿。
凶手和受害者同归于尽,凶手家属对此并不知情,后续也就没什么好思考如何量刑,如何赔偿的问题了。
县里向社会公布时,遇到点麻烦,他们不能说是何家男人被抓到派出所,最后送了个骨灰盒回来,如此女主才怒发冲冠,炸了个干净。
经过统一口径,对外宣布,甘佳宁此人性格古怪,不太与人说话,有严重精神疾病,同时她生活不如意,夫妻生活遭遇到严重障碍,于是她仇视社会。证据是她几年前在网上评论跟帖也骂了几句政府,又调侃过几句婚后生活。
县里也加派人手,增加维稳规模,在近几个星期内,控制舆论媒体,尤其不让外地媒体有机会采访甘佳宁家属。
总之,案子就这样了结了。
他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很快风平浪静。
可他们不知道,他,回来了。
在他眼中,甘佳宁玩的,简直是小儿科。
徐增说那个人智商一百六,虽然他从未测过智商,但应该不会太低。
学生时代,化学系同学戏称甘佳宁是“化工女王”,如果真有“化工女王”,那他一定是真正的“化工教皇”,只不过,他不喜欢炸药这种悲情的方式。
要做,就做高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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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8楼
@半面湖水 2012-09-15 12:04:52
未看就推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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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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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9楼
第八章
黄昏,何家院子外。
一个男人抬起一脸盆的大便,朝着何建生母亲头上泼去,她沉默无言,捋了下头发,擦干脸上的粪便,独身拦在门口。
院子里,一个小孩坐在地上大哭,他是甘佳宁的幼子。
门外十多个人站着,一个劲地朝里谩骂,有的拿起木板拍打,吐着口水。
这些人是副镇长李刚、派出所副所长江平的亲属。
一名妇女疯狂地一把将婆婆推倒在地,带人冲进去,把幼子拎了出来。
孩子顿时吓得都哭不出声了。
婆婆急跪在地上,拉扯着他们裤腿,苦求着:“不要弄孩子啊,要打打我吧。”
成年人打小孩,毕竟不像话,万一下手重了,要出大事的。
那名妇女虽然满腔怒火,也知道轻重。
她把孩子一把扔地上,教唆自己十来岁的儿子:“打他,就是这小畜生他妈把你爸害死的!”
在母亲和一干亲戚的撑腰下,那个小鬼马上冲上去,肆无忌惮地踢着这才四岁的小孩。
婆婆忙爬过去,用背护住孙子,任由他们踢打着。
远处,围了很多人,只是没人敢上前帮忙。其中不乏何家的亲戚,可他们也只是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话:“算啦,人都死了,他们婆孙两个也可怜的,不要这么弄啦。”
另一侧,停了辆110警车,几个警察在车外抽烟,并不上去制止。他们接警到现场后,看到是受害者家属在报复何家,因为彼此都相识,况且受害者家属都是他们那圈子里的人,而何家素来没有任何背景关系,所以警察也不插手,只看着事态发展。如果闹得太厉害,等下再出面劝阻也不迟。
街的另一头,徐增和一位胖乎乎的戴着帽子的中年男子站在不起眼的一角,男子紧紧握住了拳头,眼中迸出火光,他咬咬牙,正忍不住要走上去,徐增把手一拦:“我去。”
徐增马上来到警车旁,打了招呼,给他们分了烟,说了几句客套话,又说这样子恐怕影响不好吧,万一传播出去,上面领导会不高兴的,警察一想觉得很有道理,过去劝退了那些人。
过后,徐增抿抿嘴,看了眼身旁的老友,拍拍他的肩,没说什么。
一间高档的餐厅会所里。
徐增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看着面前一桌的好菜,他时而喝几口酒,时而抽几口烟,皱眉看着坐他对面的戴帽子男子。
男子实际年纪和徐增一样,也是三十五岁,但他长了一张圆胖脸,头发秃了一些,身材已经明显走样,肚子凸起,腹肌锻炼成了一整块,看着比徐增这位英俊的男人老了至少十来岁。
一个晚上下来,这人没吃一口菜,只叫了一碗面。
此刻,他正专心致志地埋头吃面条,他吃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鼓着肥厚的腮帮子,让人觉得他真像一头猪,而且是一头垂暮老矣的猪。
总算等到他吃完了,徐增厌恶地看他一眼,道:“要不要来点酒?”
那人终于抬起头,笑着缓缓摇摇头:“你知道的,我不喝酒。”
徐增道:“我知道你不喝酒,现在这时候,我觉得你应该会想喝点的,来吧,别客气。”
“好吧,那我喝点。”他的态度似乎逆来顺受,对一切都无所谓。
徐增给他倒上一小杯白酒,他一口喝完,喝完后,马上皱起眉头,张嘴哈哈:“白酒更喝不来,好辣呀。”
徐增看着他的样子,哈哈大笑,最后眼泪都笑出来了。
男子看见徐增的笑,也跟着笑了起来,隔了好久,才停下,道:“咱们好久好久没这样坐一起吃饭了。”
“是啊,你去美国后,一住就是十年,听说你爸妈也搬去澳洲跟你弟弟住了,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我们见面这么少,彼此却没有感觉陌生,算难得了。”
“谁让咱们俩是从小一起混到大的发小呢。”
男子笑了笑,道:“还记得初中那会儿吗,那时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学校内外到处都是些混混学生,天天收保护费,打架斗殴,咱们两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学生,总遭人欺负。”
“可不是,那个时候简直是噩梦连连,你我的日子都难过得紧,天天被那帮小畜生欺负。不过嘛,后来不也熬出头了,昔年这些同学里,你我都还算混得不错的。你自然不用说,美国公司的科学家,一年赚我十几二十年的钱,我嘛,呵呵,你知道,也还过得去。”
男子笑着点点头,继续回忆:“有一回咱们两个放学路上,遇到那个外号叫拖拉机的流氓收保护费。”
“恩,当时我们都没带零用钱,被那头畜生抓住,威胁要揍人。”
“我当时喊了句什么话你还记得吧?”
徐增哈哈大笑:“你说了句‘快跑’,那时的我也真够没义气的,一个人拔腿就跑,后来才知道你替我挨了不少拳头。不过那个拖拉机前几年被老家那边的派出所抓了,寻衅滋事罪,本来也不关我的事,我刚好听老家那边说他被抓了,连忙托人跟那边的兄弟单位打招呼,最后足足判了他六年,后来我还跟那边的狱警朋友联系过,一定要好好招待他,哈哈,也算曲线救国,替你我报了当年大仇了。”
男子嘿嘿一笑,指着他道:“当初我替你挨的那份打,你承不承认你欠我一份人情?”
徐增一愣,发现这话有些不对劲,收敛了笑容,道:“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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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10楼
男子轻松地回应:“其实也没什么,你是检察院的,刑事大案公诉时警察都要把各种证据先交给你,我知道你对警察办案的一套东西很了解,想问你个问题。”
徐增警惕问:“什么?”
男子道:“我这次回国,带了个手机信号的干扰器,就是让手机发出的信号,不是固定地传向最近的一个基站,而是分散发射,使移动公司定位不到我这个手机的具体位置。这东西你知道吗?”
徐增微眯了下眼睛,道:“知道,很多诈骗电话的人就用这个。”
男子继续道:“我买的时候,那个美国佬跟我说这东西是高科技,最新版本的产品,他还开玩笑说恐怖分子都用这个进行联络。不过话说回来,这东西到底有多管用,我不太了解。如果我用这东西打电话,警察想查我位置,能查到吗?”
徐增警惕感更盛,压低声音质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男子随意地笑笑,道:“其实我也不想瞒你,他们死定了。”
徐增大吃一惊,过半晌,讶然问:“你说什么!”
男子不以为然地重复一遍:“他们死定了。”
徐增轻嗽一声,道:“你……你说他们是指谁?”
“下午见过的那些人。”
“你想做什么?”
“我准备杀了他们。”男子似乎一点也不对“杀”这个字存在敬畏的情绪,可徐增知道,这胖子从小到大连实在的架都没打过,他会想到杀人?
徐增浑身一寒:“你没开玩笑吧!本来甘佳宁一家的事,我担心的是你知道了,你会承受不了,自己做傻事,你上次网上跟我说你大概是从事太多年化学工作,最近身体常感觉不适,我怕雪上加霜。你……你怎么会想到那种事?”
显然,男子的反应远出乎他预料。
他先前只担心老友伤心过度,或者是想不开折磨自己,加上身体本就差,没想到他居然会想着把这些人都给杀了!
男子道:“我回国前就想好了,下午看到这些事,更坚定了我的想法。”
“你发什么神经!你被枪毙了,你爸妈怎么办?”
“他们在澳洲和我弟弟住一起,没关系。”
“你……你从没杀过人,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变态!”
“我不变态,他们逼的。”
“你要怎么杀?你以为,你想杀人就能杀得了?”
男子露出很轻松的表情:“你忘了我是学什么的。”
“好吧,我知道你是化工大博士,炸药是你的专长,你要学甘佳宁是不是!”
男子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她太冲动了,值得吗?如果早点告诉我,我一定帮她杀得一干二净,而且不留任何线索。”
“天呐!”徐增感觉血液冲向脑部,有点晕眩,“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要真做了傻事,你以为警察会抓不到你?”
男子轻蔑一笑:“只要我不想被他们抓住,他们永远抓不到我。说实话,我不懂刑侦,但再高超的刑侦手段,永远脱不出逻辑两字。现在就像一场考试,唯一与学生时代不同的是,我是出题的老师,他们是答题的学生。而我这位老师,准备出一道无解的证明题。”
在男子轻松的口吻描述中,徐增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过了许久,道:“十年没见,我没想到你思想这么变态。我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这句话刚说完,男子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嘴角流出泡沫,马上一口呕了出来,包括之前吃下的面条,都吐在面前。
“你怎么了!”徐增对突发情况还没反应过来。
男子手伸进夹克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药瓶,颤抖着转开,倒出两粒药,送到嘴里,拿起桌上的水杯,一口咽了下去。
过了几分钟,他终于恢复稳定,淡淡地笑了笑:“对不起,弄脏了。”
“服务员,这边过来清理一下。”
过后,徐增道:“陈进,你得了什么重病?”
这个叫陈进的男人摇摇头,轻松地道:“小病。”
徐增一把从他手里夺过药瓶,看了圈,道:“英文?好像是植物神经紊乱?”
“恩,呵呵,看来你的英语功底没全丢光。”
徐增道:“我看八成还是心理因素导致的,是因为甘佳宁的事吧?”
“医生也这么说,也有可能是多年做化工吸入太多的有毒物质积累的结果吧。”他脸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徐增郑重道:“我建议你还是去精神病医院看看。”他摸出张名片,道,“这医生是市精神病院的主任医生,也是我朋友,专家级的,很难约到,如果你需要的话,回头我打他电话,替你联系好。”
陈进收下名片,点头笑了笑:“谢谢你,我真该去一趟的,不然以后行动里突然发病,就麻烦了。”
徐增痛声骂道:“你是不是无药可救了!”
陈进笑着摇头。
“人都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替她完成未了的心愿。”
“她不是跟那几个混蛋同归于尽了吗,还有什么心愿?你怎么知道她死了还有什么心愿?”
陈进冷静地分析:“她至少还有两个心愿。第一,她不愿自己儿子以后过上天天提心吊胆,受人欺凌的日子。她不想儿子这辈子就此毁了。——”
徐增打断道:“这儿子是何建生的,又不是你跟甘佳宁生的,你凑什么热闹?”
陈进呵呵一笑:“毕竟是她的血脉呀。”
“第二呢?”
“第二,始作俑者还没死,炸死的三个,我打听了下,都是小卒子。”
“你……你真是……”徐增沉默半晌,冷声道,“你要是真这么想,咱们绝交吧。”
陈进抿了抿嘴,抬头笑了笑:“好吧。”
徐增面无表情地道:“你不要仗着我们多年的交情,如果你犯事,我一定会第一个举报你!”
陈进笑了笑,道:“你是不是怕我被抓后,供出你是知情人?”
“你……”徐增表情复杂。
陈进道:“你放心,如果被抓,必然死刑,我为什么要拉上你这位朋友?”
“你……你以为只是死刑这么简单?你以为你死前不会受折磨?你根本不知道里面那套东西多恐怖!”
“你不就是指用刑嘛,就算真能抓到我,他们不敢,也不会对我用刑的,我做了双重保险的准备。”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陈进笑道:“没有别的意思,你有你的立场,我明白,我有我的眉角,也无法改变。”
徐增默默坐在位子上良久,最后,他叹口气,疲倦道:“我问你最后一遍,你刚才的话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
陈进笑了笑,嘴角很镇定:“认真的。”
徐增缓缓站起,原地伸直了身体,深吸一口气,冷声道:“好!从此你我各不相识,你今晚的话我都没听见。”
这句话说完,此刻开始,徐增的眼神已经很陌生了。
陈进点点头,笑了笑,但没说什么。
徐增紧闭嘴唇,掏出钱包,快速叫过服务员结了账,站起来转身就走。但走出几步后,他又停下,立在原地许久,背着身冷漠地说了句:“不要以为美国货是什么高级东西,只要锁定你的手机号,五分钟以上铁定查得出,最好别超过两分钟,每次电话换张手机卡对你构不成经济负担。”
当他说完这句话时,他就有些后悔了。这句话一旦告诉陈进,自己就从实际意义上的知情人变成了共犯,难道我也要跟着陷入这个泥沼?
他咬咬牙,大步走了出去。
陈进坐在位子上,苦笑一下,直到徐增的背影离开目光所及处,他才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并不责怪他,身份不同,立场自然不同。
从此刻起,他就没了这个“朋友”。
从此刻起,他只是一个人,面对的,是一部庞大的机器。
从此刻起,他要用自己的智慧和技术向他们证明,即便天空阴霾蔽日,一己之力也可以刺破一段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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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11楼
第九章
经过细致严谨的分析和自我论证,陈进认为,要完成整个谋杀计划,需要做极其充分的准备工作,并且,最好能有个帮手。
他一个人虽然也可以把整个计划完成,但显然那样的结局是不完美的。必须要一个帮手,一个藏在暗处的“影子凶手”。协助他完成整起案子。
幸好,那天以后过了不久,他终于找到了那位“帮手”,一位意想不到的好朋友。
这位朋友,将成为他整个谋杀计划最关键的合作伙伴。
这位朋友是他最重视的人,一位事先他压根没想到会存在的帮手。
有了这位朋友的帮助,一切,都顺水推舟了,天衣无缝。
甚至……简直犹如上帝在犯罪。
经过了长时间的准备工作,第一起案子差不多可以动手了。
一个半月后,江小兵上完夜自习。
江小兵是原派出所副所长江平的独子,也就是上回在他妈教唆下,踢踩甘佳宁儿子的角色。
这一脚虽然是踢在甘佳宁儿子身上,实际上也把他自己的小命踢没了。如果真有生死薄,江小兵的名字很快就可以划去。
你可以得罪散打冠军,因为他最多把你暴揍一顿;可你也不要得罪化工博士,他轻易就能想出几百种方法弄死你。
许多人总觉得数理化和生活无相关,可陈进显然不会这么以为。
知识就是战斗力!这话是伟人说的靠谱的一句。
所有的犯罪,逃不脱逻辑。
警察破案,不可能凭空破。
想要犯罪成功,首先要制造一个无懈可击的犯罪逻辑。
江小兵很拽,大概是承袭他老爹彪野的天性,学校里的人都怕他,才初二年纪,就敢去收高中生的保护费。
初高中正是男生叛逆期,校内外混混很多,他俨然是里面的老大,许多社会小青年,也跟着叫他大哥,因为交上这个大哥,打架斗殴,进去了很容易出来,也不会被派出所的人揍。
晚自习还没结束,他和几个同学就溜达出来,来到校外,叼起一根烟,肆无忌惮地抽着。可是他不知道,黑暗中,一双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这双眼睛平视似乎显得很疲惫,但一看到江小兵,这双眼睛就发亮了。
别让我抓住你落单的机会。陈进心里冷笑着。他蹲了这小子好几天,这小子每天都跟一群人一起走,不太好下手。
不是说他跟一群人一起走,他就没办法要了他的命。
他有办法把对面四个流氓学生在两分钟内一起干掉。
之所以没这么做,不是他心地好,不想伤及无辜。过去他或许心地好,现在的他,为了整个计划,根本不在乎身上多背几条人命。之所以没这么做,只是因为,他要把第一个案子,做得完美。
完美到什么程度呢?
——他要在警察面前,光明正大地杀死江平一家满门,而且还要让警察对他完全无可奈何。
甘佳宁自忖三硝基甲苯威力大,走上了不归路,真是蠢到家了!
他常恨甘佳宁什么不告诉他,而是一人扛起了所有责任。
如果让他知道,他决计能帮她把对手一个个全部干掉。干得不露痕迹,警察永远找不出线索破案。
不过陈进知道,甘佳宁是不可能告诉他的。
他只能哀叹怨恨。
今天运气很好,等了好多天,总算等到江小兵落单了。
这四个人经过一个网吧时,另外三个说要去上会儿网,江小兵家里有电脑,没有同去,而是一个人抽着烟,大摇大摆地往家走。
经过路口的一个监控,他穿入了一条一边沿河的偏僻小街,此时,由于已是冬天的缘故,路上没见行人。
在走出二百米后,刚经过一棵路边大树后面,他突然感到脖子一阵刺痛,发出了一声本能叫喊,但没过十几秒,还没等他完全看清面前这个人,就头脑发昏,随即倒下了。
陈进心里笑了句,搞定,以后的事,让那位朋友处理吧。
第二天早上,江小兵的母亲王丽琴急匆匆跑到了派出所,直接找到所长范长根,焦急道:“老范,我儿子不见了。我刚去了学校,我儿子也没去上课。”
范长根知道她儿子是个小混混,以前要不是江平是他的铁杆手下,早把江小兵给处理了,现在江平已死,念在过去的交情,他还是安慰道:“不会有什么事的,你放心吧。你儿子大概出去玩了,要么去哪个同学家过夜睡过头了,你找他同学问问。”
王丽琴道:“我打他手机也关机了,而且今天连课都没去上。”
“手机没电了吧。”范长根知道江小兵这小混混在外混一夜很正常,有什么好着急的。
王丽琴皱眉道:“可他从来没有不回家啊,也没听老师说他旷过课。”
范长根心里冷笑一声,这家伙没旷过课?鬼才信。这种流氓学生,老师哪个敢管,还管他来不来上课啊。
说了一番,范长根始终还是那个态度,不认为江小兵这小混混能出什么事,打着太极劝她去学校再问问其他同学。
王丽琴没法,只能失落着离开,心里怨恨着,如果老江还活着,范长根决不会这种态度,都怪何家!都怪甘佳宁这贱女人!
她真想把甘佳宁的儿子活活打死,让她死了做鬼也不安心。
可她还没出派出所大门,手机就响了,接起一看,名字显示“宝贝儿子”,她连忙接起电话,正准备把儿子大骂一通,谁知电话里头先传出了一阵陌生的笑声。
王丽琴心头一沉,感觉不对劲,忙问了句:“你是谁?”
电话一头传来轻快的男声:“你家有多少钱?”
“我……我家……你到底是谁,怎么用我儿子手机?”
男声依然很轻快,很高兴的样子:“我问你家有多少钱。”
王丽琴心中不安更甚了,她试探地问:“你到底是谁?怎么用小兵的手机,我儿子呢?”
“哦,江小兵啊,在我这里呢,不过我想问你借点钱,但我可能不打算还了,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他……”王丽琴马上意识到被绑架了,急声道,“你让他跟我听电话。”
“喂喂喂,每次我问你问题,你都不正面回答,你是天生逆向思维吗?既然这样,没什么好说的,再见!”
男子语气轻松,直接挂掉了电话。
王丽琴大急,忙回拨过去:“喂喂,你别挂,有什么要求好说,好说。”
“这就对了嘛。”男子笑了声,道,“你家有多少钱?”
“我……我家……”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说的多呢,肯定要的也多,说的少,对方恐怕不信。
她正不知所措,没想到对方又开口了:“你不说算了,没关系,我看你家别墅挺大,应该有不少钱,你准备好三百万吧,少一分就等着收尸,哈哈。”
“三百万!”王丽琴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对,三百万,有问题吗?”
“这……这么大一笔钱,我去哪里弄?”
“这样呀,我看江平这些年,总是搜刮了不少钱吧,三百万应该不多,你要觉得多,可以不要儿子呀,哈哈。”
“等等,等等,你先让我听听小兵的声音,我要知道他怎么样了。”
“听听声音是吗?”
“恩。”
“就这一个要求吗?”
王丽琴不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还是道:“恩。”
男子哈哈大笑:“可我不同意呀,现在人质不在我这儿,我只是个中间人,只负责交接赎金的过程。总之你听好了,准备三百万,不准报警,到时候我会再联系你的,再见吧。”
男子再次挂掉电话。王丽琴又回拨时,已经关机。
她陷入了麻烦,要不要报警?现在她还在派出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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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12楼
第十章
王丽琴想了很久,她一个女人实在拿不定主意,最后,下定决心,还是回头找到范长根。
范长根听完她的描述,先惊讶了一下,后又觉得事有古怪,他听过很多小混混故意找人演一出绑架戏,来讹自己爹妈的钱。
江小兵就是典型的小混混,他这种人会被人绑架?他是不是也在讹他妈呢?
思索一番,范长根问:“打你电话的人声音听起来怎么样?”
“很年轻,好像就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哦……”范长根更相信是一出戏了。一群十几、二十岁的流氓,教唆江小兵,也可能是江小兵自己想出来的主意,跟他妈要钱。
这时,王丽琴手机又响了,拿起一看,还是江小兵,她向范长根示意:“又打来了。”
范长根道:“好,你接,开录音器和扬声器。”
王丽琴开了录音器和扬声器,接起,小心翼翼问了句:“喂?”
“你是不是报警了?”
王丽琴和范长根相视一眼,范长根忙摇头示意,王丽琴马上答道:“没有,我……我没报警。我儿子怎么样了?”
“哦……”电话那头应了声,接着道,“你可不要骗我呀,我很善良的,可要是你报警了,我就不再善良了,我们会在江小兵身体上做几个小洞的,哈哈。”对方残忍地大笑起来,随即听到王丽琴的焦急求饶声后,笑得更开心了。他就是要看着这仗势欺人的一家转头被人玩弄的滋味。
王丽琴没等范长根指示,大急道:“我真的不会报警的,你们不要动我儿子,我求你们,不要动他。”
对方马上转悲为喜:“好吧,我相信你了,可你为什么还呆在派出所不肯出来呢?”
两人顿时一惊,范长根更是心中一震,这小子居然敢在派出所门口蹲点!
他忙来到窗户边,微微侧头朝外看,大门前没有人站着,只是对面街上人来人往很多,对方是哪个?也没看见谁在拿手机打电话。
这时,电话里继续快乐地说着:“好吧,就这样了,准备好钱,我会继续给你指示的。”
“等等,”王丽琴见他又要挂电话了,忙道,“让我听听小兵声音。”
那头不耐烦道:“我跟你说了我是中间人,江小兵不在我旁边,你听不懂我的话吗?对了,我还有个条件。”
“你说。”
“这手机怎么搞的,提示余额不足二十块,如果停机了我就不再跟你联系了,你看着办吧,再见。”
说着又挂掉了电话。
回拨过去,对方已关机。
王丽琴和范长根面面相觑,隔了会儿,范长根大骂道:“这货脑子有病啊!”
王丽琴咬咬嘴唇,焦急道:“老范,你看……你看这件事怎么办?三百万不是小数目,我家哪有这么多现金!”
范长根除了爱抓黄赌毒,哪里是块破案的料,他还在想着对方到底是不是江小兵一伙的一起讹诈他妈呢,思考一番,道:“可以查一下手机信号发出的地方,这事情我们派出所办不了,得报到县局里去。恩,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他还在从长计议,电话那头又打过来了:“你怎么还没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可以断定你在报警了,那我们也没什么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还没等王丽琴说上话,对方居然又挂了。
回拨过去,再次关机。
范长根简直气得从椅子里跳起来,大骂道:“这货当自己是谁啊,神经病!”
王丽琴可没心思再跟他从长计议,把录音拷贝给他,恳求他赶紧报县局刑侦队帮忙,随后匆忙离开派出所,提心吊胆地回到家中,先无奈地给江小兵手机充了话费,后思忖着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虽然她家资产不止三百万,但一时间要凑三百万现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逼不得已,只能跟亲戚朋友先匀一下,毕竟她家有好几处房产,借钱倒也不会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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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楼
第十一章
范长根重新把整件事梳理一遍,还是不太相信江小兵是被人绑架了。但不管是真的绑架案,还是一帮小兔崽子联合起来坑爹妈的把戏,这行为都已触犯刑法。
刑事案件还是交给刑侦队吧,我在这儿废脑筋干嘛。于是他就派了个警员,把拷贝的录音交到县局去。
县局刑侦队队长林杰反复听了几遍录音,又问了来人关于江小兵的情况,江平已死,下面警员也不再客气,直截了当说他是当地学校里的小混混,很多家长都来报过案。
林杰打发人走后,思索一番,和手下人商量。
手下队员问:“林队,这事要不要告诉老大?”
“告诉个屁!”,林杰不屑道,“这种小事也浪费老大精力,知道了不把我们臭骂一顿!”
“可是……可是是绑架案呀。”
林杰果断摇头:“用你的小脑子想想,怎么可能真是绑架案?江小兵那兔崽子是个混混,很会打架,谁吃空了去绑架个很会打架的小混混?开口就要三百万,没脑子啊,有这么狮子大开口的绑架犯吗?就算要绑架勒索一大票,绑其他当官的,做生意的,更有钱的多得是,选个女学生下手不是更容易,还会挑江小兵?我听手机里这傻瓜的声音,听着就是一、二十岁的毛头小子,百分百是江小兵这混球在外厮混没钱了,就和一帮兔崽子合伙演了出绑架案,讹诈他老妈。哼,开口就勒索三百万,一听就是还没走上社会的混蛋学生,对钱压根没概念。还有啊,对方说什么自己是中间人,江小兵不在他身边,所以没法给王丽琴听他儿子声音。绑架案还有中间人?一定是怕江小兵和他妈一通话,就露出破绽,所以捣鼓出一个中间人的角色。”
警员连连点头,崇拜赞赏:“有道理,那我们怎么处理?”
林杰道:“抓了这帮兔崽子再说,谁让这些傻子给我们乱添麻烦的。”
“怎么抓呢?”
“这还不容易?你再找个人,一起上王丽琴她家,等对方打电话过来时,你们直接戳穿他们,吓唬一下就回来了。这帮小鬼!”
可怜的陈进做梦都没想到,他们根本不信江小兵被绑架了。谁让这几年公务员大热门,刑警队一大半人都是新进的嫩头菜呢。
两个刑警队的警察光明正大地开车进入王丽琴家的小区,按了别墅门铃,王丽琴出门看到两个警察,大惊失色,慌张放他们进来,急问:“你们……你们就这样来了?会不会被人看到?凶手说我报警,他就撕票。”
一名刑警自信地呵呵一笑:“对方说绑架你就信了?”
王丽琴不明白他们的意思。
这位刑警聪明地做出分析,证明江小兵没被人绑架,而是他和那些小混混联手导演的一场讹家里钱的戏。
一是对方一直不让王丽琴听江小兵的声音,因为对方知道,王丽琴如果和江小兵对话上了,江小兵很可能说漏嘴,露陷了。哪有绑匪连人质声音都不让家属听一句的?从没有过的。
二是对方说他是绑架的中间人,江小兵不在他身边,我们做了这么多年警察,自己经办的和听到的绑架案里,哪有什么中间人的?这帮小鬼一定看多了电影。
三是听说你儿子挺横的,绑架为什么不抓更有钱人家的女学生,挑你家这个有点横的男生?
四是我们了解了下,你儿子放学回家,都是和一大帮人一起走的,哪有机会被绑架?其他人都好好的,唯独他能在众人眼皮底下被绑架?
五是绑匪声音听着幼稚,一听就是不超过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即便绑架,哪有绑匪张口就要三百万巨款的?说明绑匪对钱压根没概念,肯定是还没走上社会,没接触过生活的小混混。
五条理由一展,听得王丽琴将信将疑,但刑警说得言之凿凿,她细想一番,认为很有道理。但想到儿子居然会伙同他人一起讹自己的钱,她又是一阵伤心难过,看来以往过分溺爱孩子,长大了管不住。
随后,她醒悟过来,忙问:“我儿子被他的狐朋狗友带坏了,联合起来搞绑架,最后你们找出来,会不会有事?”
一名刑警郑重道:“这是触及刑法的行为,要承担刑事责任的。”
“我自己不追究他们,他们也要承担刑事责任?”
“当然了,民事案件民不举,官不纠,刑事案件一旦立案,改不了的。另外几个年纪大点的家伙要坐牢,你儿子虽然未成年,还是要承担一些责任的。责任大小就看谁是主谋了。”
王丽琴大急,真后悔没想清事实就报警了,忙问:“我儿子到时会怎么处罚?”
“劳教一段时间吧,具体时间长短,得看实际案情。”
王丽琴听得提心吊胆,她想着儿子这次回来后,必须要好好管教一番,但关进去劳教,那也太过了。
她是江平老婆,自然知道劳教所里都是些什么人,好孩子进去也被弄成流氓,而且劳教所跟监狱一样,新人进去不知要吃多少苦头呢。
她忙转身回屋子里,拿出五条休闲利群,外加两瓶高端白酒,在和刑警的一连串客套中,最后还是塞进了他们后车厢,拜托他们和林队长说说,这事情是别人带坏她家儿子的,不要让孩子被劳教等等。
两位民警一边笑着推脱,一边表示此事会有很大的斟酌余地的,劝她尽管放心。
刚一番客套完毕,王丽琴手机响了,又是江小兵的手机,她忙跟刑警示意,刑警叫她把录音器和扩音器打开,到时要作为证据。
她照做接起电话,对方轻快地问:“怎么有辆警车进你们小区了,该不会是你报警了吧?”
王丽琴气呼呼地质问:“你到底是哪个?别把我们小兵带坏了!”
这句话一冒出,显然是对方始料未及的,隔了半晌,对方才反应过来:“等等,等等,这是什么剧情?什么叫我把你们小兵带坏了?这……这不太合适吧?”
王丽琴道:“你这小畜生别废话,快让江小兵接电话!”
对方无奈道:“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只是个中间人,江小兵不在我旁边。”
一位刑警直接凑上来,拿起手机就喊话:“我是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你们和江小兵马上到镇派出所来投案自首,你们这种行为已经触犯刑法了,现在自首,看在你们年纪轻,还能从轻处理。”
对方讶然了一阵,然后才呢喃吃惊道:“王丽琴,你真的报警了?”
王丽琴一听他口气,显然是听到报警后,心虚了,冷哼一声,道:“你不要再装了,也不要继续带坏我家小兵了,让江小兵接电话,你们都去自首吧。”
“等等,等等,我刚来,你们就叫我来派出所自首?这样……这样不合适吧?”
刑警严肃道:“对,你们这次玩得太过分了,马上到派出所,我等你们。”
“咳咳咳,别这样,”电话那头干咳一阵,才回过神来,“对不起,我真有点跟不上你们的节奏,让我想想,让我重新分析一遍,现在的情况,现在的情况是,你们不相信我绑架了江小兵?”
三人面面相觑,这蠢货还不承认吗?
刑警道:“你不要妄想继续演下去了,你好好思考下轻重缓急,听你声音,大概满十八周岁了吧,有些事你要考虑清楚,明白后果。快到派出所来!”
对方沉默了一下,吐口气:“哎,好吧,我这边考虑一下,待会儿再给你们电话。”
刑警很得意,看吧,这帮小鬼心虚了。
过了会儿,绑匪再打来电话:“江小兵的耳朵是不是有颗大黑痣?”
王丽琴狐疑地看了眼两个警察,随后奇怪问:“是啊,干嘛?”
“哦,那等下再说吧。”对方挂掉了电话。
他们再回拨过去,又关机了,气得两个刑警直咬牙,恨恨道:“这蠢货怕是没进过派出所,等他进来我要他好看!”
而王丽琴的心里起了一重担忧,她隐约感觉这事恐怕不是刑警说的那般轻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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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14楼
@fp_521 2012-09-15 20:14:08
今晚不更了吗 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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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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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15楼
第十二章
两个没经验的警察正在派出所里跟人聊天打发时间,等着预期中的几个小流氓带着江小兵一起投案自首。
这时,见到王丽琴急匆匆跑进来,道:“对方刚才又打了我一个电话,说要我去望江路东面尽头的一个垃圾桶旁,捡一个小纸盒。他说过半个小时会再打电话给我。”
“这是什么道理,这帮家伙还不醒悟?”一人道。
另一人也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想了想,说:“还是去看看吧。”
望江路是城郊的一条偏僻马路,造好没多久,路灯监控等配套都还没搞起来,东面的尽头果然有个垃圾桶。
三人来到垃圾桶旁,周围找了一圈,哪有什么小纸盒?
正在气恼时,电话又响了,接起后电话那头似乎洋洋得意地问:“怎么样,纸盒找到了吗?”
一名刑警夺过手机,大怒道:“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哪有纸盒啊,我现在就在垃圾桶旁。”
“没有?难道你们找错了?”对方很惊讶。
“几百米内就这一个垃圾桶,哪里会找错!”警察怒不可遏。
对方沉默了片刻,抱怨一句:“都怪我疏忽大意,纸盒子放着说不定被捡垃圾的收走了。麻烦,难道又要让我恶心一次?”
“什么恶心一次?纸盒里是什么!”警察急问。
可是电话已经挂掉了。
“妈的,这小子真不想活了!”另个警察破口大骂。
方才那位警察和王丽琴感觉事态似乎越来越不像所说的,只是联合起来演的一出绑架案,脸上都开始笼罩上一层阴霾。
他们在垃圾桶周围继续搜寻一番,没有结果。
没多久,那位怒气冲冲的警察接到了个电话,过后,他张张嘴,脸色沮丧,干声道:“有个捡垃圾的来报案,说他……说他捡了纸盒子,打开发现装了只人耳朵,上面有颗大黑痣。”
王丽琴听完,当场昏了过去。
县局刑侦队的办公室里,王格东脸上泛着铁青,看着眼前这个纸盒子里的“恶心”玩意儿。
一只人耳朵,一只长了颗大黑痣的人耳朵,如果仔细看,会发现这只耳朵还是煮熟的。
王格东手指重重地戳了戳桌面,冷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队长林杰和另外两外队员支吾地把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
听完,王格东狠狠咬了咬牙,怒道:“你们有没有脑子,我问你们有没有脑子!你凭什么武断是江小兵跟其他人设的骗局?就凭你那么几条幼稚可笑的分析理由?就凭你那么点脑容量你就直接下结论!现在是少了个耳朵,要是灭口了怎么办?林杰,你说现在怎么办!绑匪把受害人耳朵割了,还煮熟了!你说怎么办!”
林杰无言以对,他早上还信誓旦旦坚决认为是出戏,没想到马上就出了这种事。
确实,也只能怪他们太武断,跟绑匪通话时认为对方话语轻佻,声音年轻,并且不让家属听人质声音,坚信是江小兵同伙设的骗局,还催促对方快点去投案自首。这才闹出耳朵的事情。
这时,一名警察扶着眼眶通红的王丽琴跑了进来,手上捧着手机,铃声大作。
“老大,又打来了。”
王格东照例打开录音器和扩音器,让王丽琴接起再说。
“喂,还是我,我们在望江路东面尽头的倒数第五个垃圾桶,又放了个纸盒,可是这次没有痣,不知道你会不会认得出来。”
“你……你又……”王丽琴差点又当场昏倒。
“什么你又?”对方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抱怨道,“你们找到了耳朵怎么不早告诉我,捧着这东西我也觉得很恶心。”
王格东听到这个年轻的声音,心里泛起一股厌恶,这俨然像极了变态杀手的口吻,反正对方已经知道王丽琴报案了,藏着也没有用,他接过手机,沉声道:“我是县公安局的,你们不要冲动,我劝你们考虑仔细,不要再做糊涂事了。你们有什么条件,说吧。”
对方似乎在琢磨:“本来我们商量着,说如果王丽琴报警的话,我们就撕票,现在可怎么办呢?”
王丽琴激动道:“你要钱是不是,我一定给你,不要伤害我儿子。我求你们,我求你们了!”
“哦,看不出你这么好说话,很通情达理嘛,我们如果再撕票就太说不过去了。咱们的合作还是可以继续的,我相信你儿子就算没了两只耳朵,看起来很奇怪,但毕竟还活着的,是吧?你只希望他活着就行了,对吧?那个谁——就是刚才说自己是公安局的那位老兄,还在吗?”
王格东皱眉道:“你想怎么样?”
“你声音听着不像早上的笨蛋那么嫩,看来你应该是他们的头,把你的姓名和职务报上来听听。”
他犹豫一下,不爽地开口:“王格东,”他加重了一下语气,“副局长,专管刑侦!”
“啊哟哟,我好怕呀。”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怪怪的腔调。
听到这副欠揍的声音,王格东真想回他一句“去你MA”!
对方继续道:“王丽琴在吗?你报警的事我们可以不追究,原谅你吧。不过等到咱们交赎金那会儿,如果警察跟在你后面,那就只好拜拜了。——还有那位号称专管刑侦的了不起的王局长,既然王丽琴报案了,我相信你们不会撒手不管,好吧,你们要玩我们就陪你们玩,只是,别在交赎金时让我看到你们。”
王格东一脸冷色:“怎么交赎金?”
“你又不是王丽琴,我干嘛告诉你?拜拜。”
说完,又挂断电话,打回去依旧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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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16楼
第十三章
王格东被绑匪气得脸色都变了,他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甚至可以说老三老四的绑匪。对话中的声音分析,这人年纪很轻,但恐怕是个心理变态的家伙。他自称“我们”,看来还有同伙。
他忙叫人再跑一趟望江路,把另只盒子拿回来。
随即思索一番,要按步骤抓捕绑匪。
他把刑侦队主要队员全部叫过来,布置工作。
第一,马上查手机信号,一旦确定目标所在的区域范围,即刻回报,到时再安排便衣,以维修管道等方式,接近绑匪所在点。
第二,找两个便衣,到学校问江小兵昨天一起的同学,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原整个事实经过。这件事一定要做得隐蔽小心,因为绑匪很可能会在暗中盯着警方行动。现在时间已经晚上六点半,要快点到学校去,赶在夜自修结束前完成工作。
第三,从仓库里拿出相关的电子设备,把王丽琴的手机改装过,使不管接到什么电话,都能第一时间连到警局,并能由公安发出对话的指示。
第四,先让王丽琴回家,派两人穿成便衣,偷偷潜入家中,把家里电话也连线到警局,同时房子内外要彻底搜查,是否有监听设备等。
至于绑匪索要的三百万现金,王格东压根就没想过,他认为一切顺利的话,今晚就能把绑匪揪出来。
工作迅速展开,王格东留守办公室坐镇指挥。
很快,林杰带来了第一个消息:“老大,信号查不出。”
王格东一迟疑,道:“怎么回事?”
“对方关机了,今天白天绑匪每次打电话,都是开机打完马上关。根据白天信号所在的地点,发现绑匪处于移动状态,技术人员说绑匪可能是用了信号干扰装置,使手机信号不是固定地发往同一个手机基站,这种装置很多诈骗电话也用。另外,由于绑匪开机时间很短,移动公司收到的信号数据有限,技术人员只能确定几个平方公里内的区域,没法准确锁定位置。”
王格东道:“歹徒下一回开机时,我们多久能查出他的位置?”
林杰道:“我们已经监视江小兵的手机号,正常情况下,就算他继续用信号干扰装置,只要他开机时间超过两三分钟,我们就能把他锁定在直径不超过一百米的区域内。”
“如果他还是和今天一样说几句就挂了呢?”
林杰无奈摇头:“那测出的区域,面积还是挺大的,不太好确定。”
“我们公安里,就找不出厉害点的技术人员,能准确锁定信号位置的?”
“技术员说,如果对方没有使用信号干扰装置,我们既然已经监视对方号码,只要对方开机,十几秒里就能锁定对方位置。查位置的原理是根据移动基站接受信号的位置,进行校正,时间越长,范围越精确。但信号干扰装置就是让手机信号,并非固定地发向最近的基站,所以确认准确位置有难度。而且国内移动公司的技术比不上发达国家,像美国等因为反恐需要,移动运营商的数据更丰富,国内在技术搭建环节就没考虑这么多。如果绑匪继续用干扰装置,打一两分钟就挂电话关机,就算找来国安的,也查不出来。”
王格东挠了挠头发,皱眉道:“知道了,你继续去盯着其他事,安排专人二十四小时盯手机信号。”
没几分钟,潜入王丽琴家里的便衣打来电话:“老大,家里搜过了,没有任何监听监控设备。给她手机安装的连线设备已经弄好,我们正在她家呆着,随时候命。”
“好,你们今晚就守在她家吧。”
又隔了些时间,两个警察捧了另只纸盒子回来,里面自然是江小兵第二只煮熟的耳朵。
王格东看了一眼,一阵厌恶,这歹徒真是个变态,居然把耳朵割下来,还放锅里煮了。从煮熟的程度看,应该是清蒸的。
他叫他们把东西拿下去交给法医,顺便查查纸盒子是否有额外线索。
因为望江路没监控,纸盒子又很小,甚至可以往衣服里一塞,即便歹徒是从其他有监控的路段经过,也没法被警方看出嫌疑,所以王格东没有要求他们对望江路附近的监控进行排查。
到了晚上十点多,学校的便衣回来报告:“老大,昨晚江小兵和三个同学在夜自修结束前逃课回家,时间应该在九点十分左右,他们路过一个网吧时,这三个同学就去里面玩儿了,江小兵是一个人回家的。之后发生什么事,他们三个都说不知道。”
王格东脸色有些阴沉,道:“三个人是分开做笔录的吗?”
“恩,分开问的,我们仔细核对口供,三人供述没有矛盾,这是他们的详细口供。对了,老大,这三个学生要不要带回来继续审?”
王格东看了一遍口供,发现并无出入,摇头道:“先不用,毕竟是学生,明天要上课,初步看和这三个学生无关。恩……这样,你找一下江小兵可能的回家路线,看看哪些路段是有监控的,然后打电话给交警,让他们把监控拿过来。”
“好,我马上去办。”
一直忙到大半夜,总算在监控里找出了江小兵的身影,他是走进一条非主干道的小马路,这条马路不长,大约就四百多米,两头分别有一个监控,路一边是河道,另一边是整排连成一体的居民楼和店面屋,没有其他的通道。
所以这条马路相当于一个封闭区间。
录像在晚上,清晰度很差,但还是能看出大致的情况,江小兵从第一个监控进去后,再也没从任何一个监控中出来。
王格东陷入思索,是绑匪就住在这短短四百多米的居民楼里,把江小兵抓楼上去了,还是绑匪开车,把江小兵带走了呢?
不管答案如何,妄想今天晚上破案是不可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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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17楼
第十四章
第二天早上,一名刑警急匆匆跑进王格东办公室:“老大,有个陌生号码打来,怀疑可能是绑匪。”
王格东急忙跑进网络室,一边叮嘱技术人员马上监测信号点,一边通过话筒传指示给王丽琴:“你接。”
王丽琴接起后,颤巍巍地道:“喂?”
电话那头问了句:“你好,还是我,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儿子的手机卡我不再继续用了。”
王格东心里一惊,刚监听了江小兵的手机号,绑匪居然不用了,这可怎么办?忙使个眼神,暗示身旁的技术员监控这个号码。
对方继续道:“钱准备好了吗?”
王丽琴不知如何回答,王格东道:“告诉他,这么大一笔钱一时半会凑不齐,需要点时间。另外,尽量拖延电话时间。”
见王丽琴迟迟未回答,电话那头突然笑了起来:“是不是在跟警察商量怎么回答我?”
王丽琴连忙否认:“没有,怎么可能!我,我不会找警察合作的。我只要我儿子活着回来。”
“哦,那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这个电话,昨天那位主管刑侦的好厉害的王局长听不到吗?”
这句话不光王丽琴听得到,王格东听得到,全办公室里的所有刑侦队员都听得到,王格东冷哼一声,默不作声,他心里在骂,我就说了我主管刑侦,什么时候说过我自己“好厉害”了,这小子几次揶揄自己,根本是活得不耐烦了!
王丽琴道:“没有,当然,他听不到,只有我自己——”
“对不起,这个电话你接的有点晚,到现在时间超过两分钟了,我马上要挂电话,对了,听说只要手机开机超过五分钟,你们公安就能锁定我的位置吧?是不是这样,那位主管刑侦的好厉害的王局长?”
王格东浑身一震,直接切过信号,对电话喊:“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的?”
对方没有回答他,只说了笑着说了句:“再见。”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所有队员都尴尬地看着王格东,王格东抿抿嘴,看向技术员,问道:“信号锁定了吗?”
技术员干张张嘴:“没有,绑匪换了新号码,我还没做好监控的工作,他就挂了。”
王格东微眯起眼,道:“绑匪怎么会知道开机超过五分钟,就能锁定他位置的?”
技术员绞尽脑汁想着解释:“也许歹徒也懂这方面技术。”
“哼!”王格东站起身,道,“林队,马上带人,一起去王丽琴家。”
林杰疑惑道:“老大,绑匪如果派人盯梢,看到我们光明正大去王丽琴家,会不会……撕票?”
“他们都知道我们的行动了,藏着掖着有什么用!”
一群人刚到王丽琴家没多久,手机响起,只是这次又是另个陌生号码。王丽琴小心接起:“喂,哪位?”
“还是我,又换了个号码。对了,钱准备好了吗?”
王丽琴按照身旁王格东的吩咐,道:“三百万,是不是太多了,我没有这么多钱,能不能少点?”
对方倒是很爽快:“没问题,少了两个耳朵嘛,一个耳朵一万块,这样吧,二百九十八万。当然了,我这人很好说话,还能继续打折,一根手指算三万块,一条胳膊二十万,一个——”
王丽琴忙制止:“我一定凑,我一定凑,给我点时间好吗?”
“没问题,三天后我再联系你。对了,我要求钱是从银行取出的,十万块一叠的钱砖,没有拆过,这样我才容易运走,也不用费力气点数,其他包装的我都不要。记住,别想用假钱糊弄我,否则后果自负。还有那帮警察,有本事这三天找到我们吧,交赎金那天如果跟来,你们会后悔的。”
见他模样又要挂电话了,王格东急忙切过音频通道,道:“人质现在怎么样,让我们听听他声音。”
“我有跟你说话吗?那位好厉害的专管刑侦的王局长!”
对方发出尖锐嘲讽的笑声,说完,又直接挂断电话。
回拨过去依旧关机,王格东本在官场中修炼出内敛的性格,此时也不免被他气得脸都胀了,几次三番只要他一张口,歹徒就揶揄一句“好厉害的专管刑侦的王局长”,随即就挂掉电话。
我跟他前世有仇啊!这畜生!
被我抓住非打得他跪地求饶!
林杰道:“老大,绑匪好像是在挑衅我们警察?”
王格东咬牙:“岂止是挑衅,他们就是向我们警方下了挑战书!哼,三天内,我一定把这帮畜生揪出来,到时带回局里,看怎么收拾他!”他眼中流露出厉厉凶光,显然除了这家伙外,从没人敢对他如此揶揄调侃。
王丽琴急道:“王局长,我该怎么做,我家小兵能回来吗?”
王格东自信满满:“你放心,一定找得到!”
“那三百万我要不要先准备起来?”
“怎么?”王格东瞪了她一眼,“你不相信我们三天内一定把那混蛋抓出来?”
王丽琴连忙否认:“不是不是,我是……我是不知道怎么做,而且……而且小兵的耳朵被他们割了,我怕——。”
王格东哼一声,打断道:“你留在家等消息吧,反正电话已经连好线,凶手若再打来,我随时能接通,有什么情况再联系我吧,我派两个人在你家守着,另外再加派几个警力,二十四小时监控你家附近的人员往来。其他我自有安排。”
说完,王格东吩咐一番,带着林杰一群人走了。
他势必要在三天内把这帮可恶的绑匪揪出来!尤其是绑匪里这个揶揄自己的小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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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18楼
第十五章
城外一座山上的公墓,陈进背负着双手,拾级而上。
找到甘佳宁的墓很简单,他那天跟踪何家婆婆上坟就知道了。
这是个双人墓,上面贴着何建生与甘佳宁的合照,当然,陈进知道,甘佳宁的墓是空的,因为尸体根本没法拼。看着两人的合照,陈进心头泛起一阵酸酸的醋意,嘴里念叨着:“个子高,长得帅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被人打死了,还连累了你,现在后悔吧?”
他抿抿嘴,摸了摸自己不太茂密的头发,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一寸照,盖在何建生的照片上比对,本想嵌进墓碑上的照片框里,代替何建生,随后想了想,道:“算啦,我若这么做,你肯定要跟我算账了。你呀,就喜欢这种小白脸。何建生啊何建生,你可真娶了个不要命的好老婆。对你一往情深,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若我有你的一半福气,我第二天就死也心满意足了。”
他转而把照片放到了墓碑一旁,拿了块石板随意盖住,坐到一边,继续道:“你们俩夫妻在这儿,我这张照片当个电灯泡不介意吧?即便介意,反正现在也没法反对。不过这便宜我也不会白占,我帮你们做点事的。如此结果,是我失去了徐增这位发小的老友,他一定是以为我疯了,你们呢,听我这般神神叨叨的说话,也觉得我脑子坏了吗?其实我脑子清醒得很,我所做的,是徐增没法理解的事。不过甘佳宁,你既然敢这么做,你当然理解。”
说完这些,陈进又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强行忍住,掏出药吃下,过了几分钟,重新恢复了镇定:“我现在说的这些话,你们也听不见,无非是我有些寂寥,对着墓碑说说,也是对着我自己说。甘佳宁你猜我会用什么手法对付那些人?你肯定猜不到,你就在一旁看着吧,让我先做完第一个案子让你开开眼。当然了,这次也不算我一个人动手,我还带来一位意想不到的帮手,那位朋友才是犯罪的主角,我嘛,甘心做个配角。哈哈,不过警方一定以为我是主角咯。其实对付起他们来,也挺讽刺的,想着他们那天怎么对付你儿子,现在他们又如何苦苦哀求我,我随便耍个情绪,就把他们弄得神经紧张,真富戏剧化。好吧,今天我还有很多事,就先聊到这儿,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们。”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收敛了下他一整块的腹肌,重新背负双手,嘴角挂着一抹笑容,拾级而下,缓缓离开。
山下过道处,正走上来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是徐增,手里拿着一束白菊花,女的年轻漂亮,身上的穿着和手里的包包一望而知,是个富家女。
两人擦肩而过时,徐增看了陈进一眼,随即目光平视向前,似乎这个人压根不存在。
双方相隔远后,身旁的女子悄声问道:“刚才那位怪大叔干嘛一直看着你?”
“怪大叔?”徐增一愣,随即笑了出来,“那人看上去很老?”
女子道:“废话。”
“你看他有多少岁?”
“有什么好看的,五十岁吧。”
徐增咳嗽着把笑意忍回去,道:“要是这人和我差不多岁数,不知道他听了会不会吐血。”
女子奇怪问:“你和他认识的?”
徐增果断摇头否认:“怎么可能,我哪认识这种古怪的神经病呢。”
“哦,”女子释然,“吓死我了,这个人一直看着你,又听你这么一说,我还以为你和他认识呢。”
徐增道:“走吧,送上花,咱们就走人。”
女子道:“今天又不是什么日子,你干嘛要跑公墓来?”
“不是跟你说了嘛,看个朋友的朋友,今天刚好是她的七七。”
“你哪个朋友的朋友?”
“我的发小,现在在美国,是个化工的博士,托我来送束花。”
“哦……就是你说的何家那个姓甘的女人?”
“恩。”
女子咂咂嘴巴:“她可也算个烈女了,看来你朋友一定是喜欢她咯,她结婚好几年了,现在死了,你朋友还记挂心上。不知道你对我会不会这么用心。”
徐增哈哈一笑:“不妨你也当回烈女,你看看我会不会这么用心。”
“去死!”女子扭抓他的脸,徐增大笑躲闪着,但间隙的目光依然瞥了眼山下遥在远处的那个孤独的身影,心里不禁一抹悲凉袭来,忙赶紧瞥回视线,不再去想。
到了甘佳宁的墓前,他看到墓旁已被打扫了一遍,还放了一束花,他以为是陈进放的,并不在意。
女子无聊地在一旁等着,徐增把花放好,清理了一下墓前的杂草,不小心碰到了那块石板,看到石板下有张照片,他抬起石板,抽出发现是陈进,站在原地微微眯起眼睛,心里冷哼着,把自己照片放在这儿,如果将来被人看到,岂不是直接就成了怀疑目标?他一把抓起照片,撕碎后揉捏一团,朝旁边乱扔出去。
徐增立在原地,默默驻足了一会儿,随后气恼地捡起地上的尖石头,把墓碑上何建生的照片划得稀烂,吐了口气,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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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19楼
@端木小锦 2012-09-16 10:43:14
老大,今天还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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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的,但现在不更先,一下子更完没人气,大家多帮忙微博啥的推荐宣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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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20楼
第十六章
会议室里聚满了刑警,金县治安还算可以,一年到头没几次刑事大案。这次闹出个绑架案,而且绑匪一开场就割下人质耳朵并煮熟,手段残忍,性质恶劣,加上绑匪大言不惭的口吻挑衅警方,彻底将警方震怒了!
王格东向全体做了案情通报,随后道:“我们首先要搞清楚,绑匪一共有几个人。目前跟我们联系的只有一个人,但他一直自称是‘我们’,现在不清楚这伙人一共有几个,以及他们有几个窝点?”
一名老刑警分析道:“对方自称是‘我们’,但我觉得绑匪就是他一个,没有其他同伙。”
“哦?”王格东好奇地看他一眼,道,“为什么这样认为?”
“绑匪说他是绑架的中间人,江小兵不在他身边,但割耳朵煮熟那一回,对方又称这件事让他很恶心。如果江小兵不在他身边,而在另一个窝点的其他同伙处,那么他怎么割下江小兵耳朵的,又哪会觉得恶心?这说明所谓的中间人是假的,江小兵就在他身旁,他自称‘我们’,只是为了壮大声势,装腔作势。”
另一人反驳道:“你这个分析不对,我记得绑匪第一次要割耳朵前,电话里说他们要商量一下,挂断电话后,过了几分钟才重新打过来问江小兵的耳朵是不是有颗大黑痣。这表明江小兵确实不在中间人身旁,他先打了电话给其他绑匪确认后才说的。至于绑匪说的恶心,不是指割耳朵这件事,是指把耳朵放在望江路上。江小兵的耳朵,是绑匪的同伙在其他地方割的。随后同伙把耳朵交给他,他把耳朵装盒子里,放望江路上。”
老刑警道:“可是如果说,江小兵在其他同伙手里,为什么同伙割下耳朵煮熟了,先交给中间人,再由中间人来安放,不是同伙直接放到望江路上?”
这人道:“这说明绑匪有严密的分工合作,其他人只负责控制江小兵,所有的与外界接触,都由这位中间人来完成。即便中间人被抓,他们手中依然控制着人质,能与我们警方周旋。”
听了他的话,老刑警暂时也找不出理由反驳,因为他们目前所有的猜测,依据的都是这个“中间人”的所有对话,此人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根本没法断定。
王格东对他们的观点,觉得都有几分道理,与绑匪通话中,他自称是“我们”,又称自己是中间人,江小兵不在他身旁。但江小兵耳朵至少他是见过的,也是他安放在望江路上的。如果绑匪真有如此严谨的分工合作,看来对方有点来头,案子不是那么容易破的。
思索一番,王格东道:“目前仅有的线索依据只是我们跟绑匪进行的几次通话,仅凭这些,还无法完全判断绑匪究竟有几个人。我们姑且从最坏情况考虑,相信绑匪说的,他是中间人,另有团伙在控制着江小兵。现在最关键的,还是找出绑匪的位置。无论是这个中间人,还是控制江小兵的其他团伙,只要找到其中一处,就能一举抓获这帮匪徒。嗯……还是按步骤来吧,林队,你先给大家讲解一下江小兵失踪的情况。”
林杰站起身,安排投影仪在墙上投出一幅地图,他拿着天线杆介绍:“江小兵是进入这条长度四百多米的安乐路后失踪的。大家可以看到,安乐路的地形比较利于我们警方的破案。这条路上,一边是河道,河道很深,绑匪不可能从河道出入。另一边是居民楼和店面屋,共一百多户人家,整排沿街房屋,背后是片绿地和已拆迁路段,房屋中间没有隔断,也没有其他小路进出。而在安乐路的两头,分别有一个监控探头,也就是说,整条安乐路是个封闭区间。绑匪作案,也必然经过监控探头。虽然案发是晚上,两个监控的清晰度都不好,但我们初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只发现江小兵从西面这个探头进入后,再没从任何一个探头出去。那么绑匪让江小兵这样一个大活人,从安乐路这个封闭区域内消失,只有两种办法。一是用车把江小兵装上后带走了。二是绑匪的窝点就在安乐路一侧房屋的某一间内。”
王格东补充道:“绑匪的窝点就在安乐路上的可能性不大。因为经过我们的前期侦查,得知江小兵的回家路线不固定,大部分时候都跟其他同学绕外面的大路回家,很少会穿过安乐路。如果绑匪的窝点就在安乐路上,他要绑架江小兵需要等待三个条件。一是江小兵落单;二是江小兵选择走安乐路回家;三是安乐路当时没有其他行人。三个条件同时成立的概率很低。所以我考虑,绑匪想提前在安乐路上租下房子,等这三个条件同时满足时绑架江小兵,造成江小兵凭空消失的假象,得等到猴年马月了,这种犯罪可能性很小。所以绑匪更应该是用车把江小兵带出监控的。”
大家对王格东的分析都很认同。
王格东继续道:“如果绑匪是用车子把江小兵运走了,那么不管绑匪是在案发前车子就已停在安乐路上,还是案发后,制服住江小兵,才把车子开进来运走。最终的结果,绑匪的车子必然是在案发后,驶离出了安乐路上的监控。林队,案发后驶离出安乐路监控的车子有几辆?”
林杰道:“当时已是晚上,冬天人流车辆少,我们统计了下,案发后一个小时里,只有九辆车开出了安乐路的监控。这九辆车都是经过安乐路,不是原先就停在安乐路上的。”
王格东道:“这几辆车能排查吗?”
“探头清晰度低,又是晚上,车子打着灯,一大半车子看不清号牌。不过我准备找市局的图像专家帮忙,把画面调清晰。即便最后结果不如人意,我们通过车子的主要特征,早晚也能找到这几辆车子,但找寻工作恐怕很难在三天里做完。”
王格东用手摩挲着脸上的胡渣,思索下,道:“这几辆车也未必就是绑匪的车了。安乐路上能停车的吧?”
“能,路的右侧是停车道,我们了解过,每天晚上会停二、三十辆车子。”
王格东道:“这次绑匪的语气很硬,底气很足,显然有备而来。聪明的绑匪不会在第一时间里就经过监控离开现场,他会先把江小兵控制在车内,等到第二天再离开的话,我们的排查工作就困难了。”
林杰道:“我感觉这伙绑匪是心理变态,不会这么聪明有耐心等到第二天。”
王格东不软不硬地说一句:“不要带着感觉办案。”
这话虽没明说,也听得出意思。
如果不是林杰凭感觉自做聪明,江小兵的两个耳朵也不会被割下煮熟了。王格东一向觉得林杰这家伙有点轻浮,办案不够严谨,成不了大事。
林杰抿抿嘴,只好道:“江小兵的失踪情况基本就是这些了,老大,现在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做?”
王格东想了一阵,道:“要在交赎金前锁定绑匪身份,我们剩下只有两天多的时间了,接下来要做好四块工作内容。一是安排便衣到学校附近进行走访,询问江小兵要好的同学,看他最近是否有异常情况。江小兵平时都跟一帮人一起回家,当天晚上刚好他落单就被绑架了,说明绑匪一定经过了很多天的踩点跟踪才抓到机会。说不定有同学注意到这个跟踪的人。另外,重点关注跟江小兵要好的社会人员,尤其是一些成年流氓,看看有没有可能是几个流氓联同绑匪做的案子。不太好问的话直接把那些个流氓抓回来关上一阵,等案子清楚了再放回去。第二,安乐路上的一百多户人家,安排便衣和辖区民警一起,逐门逐户进行摸查走访工作,虽然绑匪窝点就在安乐路上的可能性不大,但流程工作我们还是要做好,以防万一。对了,做这个工作的人身上带枪,因为绑匪口气很大,我怕说不定有些手段。第三,对安乐路附近的居民进行走访,看看案发当晚是否有人听到呼救的声音,或者是目击证人。第四,车辆的调查一定要深入。这是江小兵在监控眼皮底下被带出安乐路的最可能情况。虽说这块工作不是两三天内就能完成,但能做多少是多少吧,抓紧办就是。林队,这四件事你马上安排,除了咱们队的人外,辖区的派出所抽调几个有经验民警一起办。”
林杰马上应承:“没问题,老大,那么王丽琴家里这边呢?”
王格东道:“这块有人盯着,一旦绑匪再打电话,随时能接到我这里。只不过绑匪既然下了三天的战书,我们如果不能在这期间破案,不仅是警方的面子问题,接下去到了必须交赎金的阶段,我们就会很被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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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21楼
第十七章
会后,王格东走向法医实验室,林杰小跑跟过来,道:“老大,都安排好了,按你的四块工作,即刻就查。”
王格东点了下头:“好的。”但看林杰依然站在原地,似乎欲言又止,便问,“还有什么事?”
林杰支吾着道:“老大,江小兵耳朵的事,确实……确实是我不对。”
王格东拍拍他的肩,宽慰道:“刚才我在会上不过随口一提,你不用往心里去。每个警察总会犯错误的,犯错误不可怕,及时吸取经验教训就好。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报到上面去,就算上面知道了,也是我顶着,不会查到你这节。”
林杰大松了一口气,真心感动,道:“老大……我,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多向你学习经验,提高自己。”
“好吧,客套话不必多说,你去干活吧,破了案我才高兴。”
林杰走后,王格东步入法医实验室,叫过陈法医,道:“老陈,耳朵和纸盒子有什么发现吗?”
陈法医摇头:“没有,上面提取不到任何指纹、DNA等有效物证。”
王格东抿抿嘴,道:“纸盒的来源呢?”
“普通的纸板,哪都能随手弄到,或许绑匪随便楼下垃圾桶拿的呢,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王格东思虑一番,道:“看来绑匪有些反侦察的意识。不过有点我觉得奇怪,绑匪为什么要把江小兵耳朵割下来,煮熟了呢?”
“绑匪一定心理变态,有虐待狂倾向,说不定有异食癖。”
“异食癖?”王格东忍不住汗毛张起,道,“你是说绑匪有吃人肉的癖好?”
陈法医不敢肯定:“我说是有可能,但没法确定。因为把人身体器官某部分割下来,并且煮熟的案子不多,我查了一下国内这几年的卷宗,这种案子的凶手往往有异食癖,心理也极端不正常,所以我才会这么推测。”
“耳朵拿过来时,已经煮熟多久了?”
“我拿到耳朵后看过,大概煮熟后不超过十个小时。”
“哦,就是说,绑匪把耳朵煮熟了,马上装在纸盒子里,放到望江路上了?”
“恩,没错。”
“用刀割的吧,不是咬下来的吧?”问出这个问题,王格东自己也一阵头皮发麻。但如果真是异食癖的变态杀手,说不定真会咬下来。
陈法医尴尬笑笑:“利器割的,对方还没这么变态。”
王格东放心松了口气,点点头,思索一番,随后道:“我觉得你猜测绑匪有异食癖和我心里的想法不太一样。”
“老大,你觉得是怎么样?”
王格东点起支烟,思索着道:“从这案子一开始到现在,跟我们通话的绑匪始终称自己是中间人,从来不让人质与我们通话。现在耳朵被割下了,我看,重点不是耳朵被割,而是煮熟了。”
“你的意思是?”
“耳朵煮熟了,是不是血液凝固,你这边测不出江小兵被割耳朵时,是死是活?”
陈法医顿时醒悟,道;“没错,除非死了很久,现在是冬天,尸体容易保存。如果就在这几天,从尸体上割下耳朵再煮熟,耳朵都是软组织,血液很少,煮熟后我更没法判断江小兵现在的生死。”
王格东微微眯眼,道:“绑匪自称是中间人,江小兵不在他身边,我这些年接触过或者听到过的绑架案,从来没出现过什么中间人,他以这个为借口,不让王丽琴跟江小兵通话。那时我就隐约猜测,江小兵可能是遇害了。同时,绑匪割下耳朵,是因为我们队的几个蠢货不相信江小兵被绑架了,如果绑匪要证明给王丽琴,江小兵确实在他们手里,那对方直接割下耳朵就行了,何必要煮熟呢。既然煮熟的耳朵无法判断江小兵死活,我现在更有理由怀疑江小兵已经死了。”
陈法医思索片刻,道:“但如果说江小兵已经死了,也不太合情理。”
“为什么?”
“如果江小兵已死,绑匪还想继续讹钱勒索的话,应该尽快完成交易才对。对方也肯定会想到,时间拖得越久,我们越容易猜测出江小兵已经遇害,从而不会跟他进行交易。可对方还给我们三天的时间破案,三天后再进行交易。这不太合乎逻辑。”
王格东重重地嗯了声,沉着脸道:“这次绑匪的口气很大,非常嚣张,我感觉对方来头不小,现在这起绑架案,从头到尾都与以往接触的不同,而且整个案子疑点重重,真是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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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22楼
晚上再来,先去烧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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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23楼
第十八章
当天晚上,王格东依然留在县局等消息,林杰急匆匆跑进来,道:“老大,第一块工作查江小兵学校情况差不多了,他要好的朋友没发现他最近有异常,也没注意到被人跟踪过。另外和他有接触的几个社会流氓都抓进来了,初步审了一遍,没得到有用线索。”
王格东点点头,道:“几个混混继续关着审吧,就算最终没结果,也等过了这一阵再放出来,免得被绑匪知道了,引起警觉。”
“第二个调查安乐路上居民的工作还在进行中,暂时没有发现。第三个走访周边的工作也在进行,到目前没线索。不过第四个排查车辆,市局的图像处理结果还没发回来,但我们注意到一个细节,有个人估计很可能就是绑匪中的一员。”
“哦?”王格东有些吃惊,道,“有这种事,什么情况?”
林杰道:“视频我已经发到你邮箱,你看一下吧。”
王格东点开视频文件,画面中先是静态的场景,正对着安乐路出口的一端,灯光昏暗,此时路上没有人车经过。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出现在视频中,不紧不慢地走着,中间停顿片刻,很快走离了视频区域。画面也到此结束了。
王格东抬头不解问:“你说的就是这个人?”
“嗯。”
“可这人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林杰道:“可能是视频的光线太暗了,我调整一下对比度,你再看一眼。”
随着林杰调整了光影效果,这次再看,画面比上一回略微清晰,王格东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仔细分辨中能够看出,那个人穿着一件宽大的长款夹克衫,似乎体型有点胖,戴了毛线帽,脸上也遮着口罩,他走到视频中间时,突然抬起来头,似乎是在看向监控探头,同时朝空中伸出了右手。
王格东惊讶指着视频:“这个人……这个人在对监控竖中指!”
太嚣张了,实在太嚣张了!世上竟有这般气焰的罪犯!
“是的,看他样子就是在竖中指,所以我们怀疑他就是绑匪之一。不过他戴着帽子和口罩,就算图像经过处理,也没法知道此人是谁。”
王格东寻思着,半晌,道,“此人之前是什么时候进入安乐路的?”
“江小兵走进安乐路后,过了不到半分钟,他也进去了,随后过了大概八分钟,他走出了安乐路。”
“八分钟……”王格东心里计算起来,“安乐路一共四百多米,普通人走完大概要花三分钟,这个人一共待了八分钟,嗯,没错,他就是绑匪!”
“不过他是一个人走出安乐路的,没有带着江小兵。此后这个人也没回来过。”
王格东点点头:“这证明绑匪至少有两个人或以上,既然不是他带走江小兵的,那就是同伙用车等把江小兵运出去了。”
可王格东想不通,这人为什么不跟同伙一起离开,而是一个人这么嚣张、大摇大摆走过,对监控竖中指,这不就是在自己额头上写上“我就是绑匪”吗?他凭什么这么自信,敢挑衅警方?
可转念一想,这家伙挑衅警方次数还少吗,这畜生不知吃了什么仙人屁,他就是这么自信,就是这么嚣张,你能拿他怎么样?
“老大,接下去我们怎么查?”
“调周边监控,查这家伙的行动轨迹,同时找找看,说不定他在其他监控里摘下口罩了呢。”
“好,我马上去安排。”
“还有,案发第二天的监控也查一下,看看是否有疑似这个家伙的人再次走进安乐路。”
“好的。”
“对了,早上过后,绑匪一直没打过电话了?”
“嗯,对方的几张手机卡我们都做了监控,一直没收到过信号。同时我们查了绑匪用过的所有手机号码,都是不记名卡,购买地有的是市区,有的是杭州。”
“杭州,跑这么远买手机卡?”王格东寻思道,“绑匪知道我们警方介入后,再也没用过江小兵的手机卡,每个电话都换新卡,而且从购买地看,既有市区,又有杭州,绑匪不会同时在一个点购买多张卡,他一定是每个销售点只买一张。对了,这些手机卡是哪个销售点,哪天卖出的,有记录能查?”
“查不了,这些手机卡是书报亭和小卖铺销售的,移动公司没有登记哪家卖出,这几张卡都是在前几天才刚刚开通使用,所以也没办法知道绑匪到底是哪天买的。”
看来绑匪这次准备得极其充分,打电话时用了信号干扰设备,通话不超过两分钟就挂断,而且每个电话,都用一张新的不记名手机卡,用后即丢,难怪这么有恃无恐,不怕我们警方查到他们。
很多案子都是通过犯罪分子的手机信号定位出结果的,这些罪犯大都文化层次低,对手机的知识很有限,直到警察找上门,还想不通到底是怎么找到他的。
这伙绑匪就不同了,对手机的监控格外敏感,警方根本没法通过手机信号查到他们的任何线索。
对于这个时间紧迫的绑架案,查手机信号是最有用也是最有效的手段,现在绑匪把这扇门给关上了,嗯,案子很棘手,对方不太好对付。
王格东思索片刻,吩咐道:“先这样,我布置的四块工作还要继续做下去。视频里的这个绑匪,只能看出是个胖子,长相和年龄都没法判断。衣着上看不像个小青年,但也不排除小青年穿这种夹克衫的可能性。跟我们通话的绑匪听着声音像二十来岁的,但也可能是用了变声器,不让我们听出真实声音。视频里的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和我们通话的那个人,现在也没法确定。恩……今天只能先这样了,你安排几个人继续查监控的线索,其他人先回去休息吧。”
等林杰走后,王格东一支支地点起烟,闭眼躺在椅子里分析着。
这个案子不简单,绑匪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和能力,可以说,警方对他们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他们有几个人?
用了什么手段能在短时间内控制住江小兵,周围居民没听到动静?
江小兵现在是死是活?
如果还活着,绑匪为何不让江小兵与王丽琴通话?
如果已死,为何绑匪不尽快完成交易,而是给警方三天时间破案,三天后再交易?
该不会绑匪得知警方介入后,就放弃了继续交易的打算,虚晃一枪,故意约定三天期限,这中间处理干净江小兵尸体,此后警方再想找出凶手,凶手是谁,躲在天涯海角谁知道呢!
此外,绑匪口气真大,丝毫没把警方放在眼里,甚至抱着把犯罪当成游戏的态度。
不过话说回来,王格东也不由承认这次的对手干得很利索,从头到尾没留下人证物证,还嚣张地光明正大从监控底下走过,竖中指挑衅。却让警方依旧对他无可奈何。
通常的绑架案,警方都能在短时间内查出绑匪和人质的所在地,从而进行围剿,到时派谈判专家沟通,几乎所有的绑匪都会在警方软硬兼施的包围下,心理崩溃,从而投降。
但这起案件,最关键的是警方不知道绑匪是伙什么人,更不知道他们的位置,所有常规处理绑架案的惯用套路都无效。
如果三天时间一到,警方依然不知绑匪的行踪,最后只能进入交易阶段吗?这是王格东不愿看到的。
他细细思索着案情,除了绑匪狡猾,不留线索以外,他觉得这起绑架案更是疑点重重,似乎不单纯只是一起绑架案。
第一,绑架对象挑的是江小兵。一般绑架案对象都是女学生,这起案件中,江小兵是男生,还是个混混,年纪虽小,但个头挺壮,会打架,放学回家也总是一帮人一起走,对绑匪来说,这种目标下手很有难度。金县虽然是浙江中部的县城,但有钱人同样很多,有钱人中,总有不少人家的子女,正在读初高中,需要夜自习,夜自习结束也是自己独自回家的。挑他们下手不是更方便?
第二,绑匪对这次犯罪显然是做足功课了。他们专门准备了很多不记名手机卡,分别从不同地方购买,每打一次电话,就丢弃一张卡。而且对方很有耐心,江小兵独自回家出现的概率不高,回家路线也不固定,从同学口中得知,江小兵最近一直和他们一起走,唯独那天刚好落单,绑匪就抓住这个机会下手,显然是经过了多天的跟踪结果。
第三,如果江小兵现在果真已经遇害了,那么凶手没有选择尽快完成绑架交易,而是给足警方三天时间破案,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到明天结束,还是没有进展的话,后天只能准备钱,与绑匪做交易了。
王格东心里异常恼怒,绑匪挑衅他的话语萦绕心头,本来他势必要在这三天里把绑匪揪出来,要是到最后揪不出,反而要满足绑匪条件做交易,面子全失。
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果真要做交易,他倒也不担心,到时他有办法让绑匪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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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24楼
第十九章
窗帘紧闭,陈进点着一盏台灯,坐在椅子里,专心致志地检验着他面前的皮箱。
这里一共有两个皮箱,大小和长相都差不多,皮箱也是他专程跑到杭州不同的两家街头小店分别买的,买来有些日子了,连他自己都记不清哪里买的了。
这是最普通的杂牌箱子,若说警方想从皮箱入手找出买家,别说县城的公安民警,就算换来美国FBI,也照样查不出。
箱子很大。他事先做过计算,三百万现金堆叠起来将近一米高,箱子小了当然不行。
不过这么多现金还有个问题,全部一百元面值的金额,三百万合起来大约重六十六斤,王丽琴他们一定会以钱太重,她一个女人拿不动为借口,找个便衣说是她亲戚,跟着她一起过来交易。
如果要这么说,我也不反对,就顺了他们意,到时,他们会更后悔的。你说是吧,我最重要的朋友?
陈进嘴角忍不住挂出一抹笑容。
对于这点,陈进很有信心。
身旁的另一张大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化学实验仪器,桌子底下堆满了一条条香烟,各种牌子都有,大多是便宜的品牌。不用说,这些烟也是他分批从外地买来的,没有人会注意一个人带了几条廉价烟。
过了很久,他终于抬起头,揉了揉太阳穴,大功告成,万无一失!
其实这两个箱子,他在之前就已经测试过很多次,完全没有问题,合乎他实验的结果。现在只不过在最后时刻,再次确认可靠性。
对于实验,他永远追求最可靠的结果。
化学反应是世上最奇妙的过程。
大千世界,包括人体内,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化学反应。即便你死了,你体内也在进行着反应。
你的衣食住行,用的任何一件产品,都是化学的杰作。
可以说,近几个世纪人类快速发展的源泉,得意于化工技术的突飞猛进。
上帝创造了物质,又创造出物质的相互反应规则。
人类通过不断的研究发现,总结出这套规则,从而发明了化学这门最神奇的学科。
陈进对化学的一切,都充满了敬畏之情。
同时他也知道,理论上可靠的化学反应,在实际中未必能如计划进行。
譬如气压强度、溶液的酸碱度,任何一点的误差,或许就会让实验的结果大打折扣。甚至有时候一个实验失败了,你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出原因。
再如理论上,金属不与碱性溶液发生反应。但实际中,金属铝却偏偏即能和酸溶液反应,也能和碱溶液反应。实在奇妙!
陈进毕生的绝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无尽的化学世界中。
而今,他需要把他的知识,投入到他一生最有“价值”的一次实践中了。
在回国之前,他对冒出这个计划也吓了一跳,他有过犹豫,有过矛盾,我这么做究竟能否代表正义呢?
我到底是想践行心中的正义,还是发泄我内心的情绪呢?
是否有比我这个做法更公正、更有效的方式解决问题?比如,法律?
当他看到了何家婆孙两人受尽欺辱,连做人最底限的尊严也遭他们践踏时,他心中的矛盾一扫而空。
没错,发泄心中情绪,完成甘佳宁的心愿,和践行正义,一点都不矛盾。我的做法,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制度已经够完善了,法律也已经够完美了,瞧那部宪法,写得多漂亮动人!
问题出在哪?
不是律法,而是人!
马车跑不动了,你是举鞭子抽马呢,还是拿鞭子抽车?
答案毫无疑问是在马身上。
可总有那些自作聪明的人物,偏偏想着把马车弄得更结实些,而不去想着马跑不动的原因。还总爱冠冕堂皇地说些漂亮话,自诩是个理性客观的现代知识分子,头顶道德和智力的优越感,批判燥怒的人群,说要给上面的人时间,让上面的人不断完善制度。
实际上呢,这种人不过是把大头钉扎在裤裆下——闲得蛋疼!他们的逻辑思维存在天然的缺陷。
恶徒拿着正义之剑,就是好人了吗?
陈进轻蔑地笑了笑,还是让我这位老师,给他们上一课吧。当然,我的朋友,这些活你肯定要参与。
还有一天多的时间,留给王格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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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25楼
抱歉,今天白天天涯一直登不上,马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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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26楼
第二十章
第二天过去后,县局对绑匪的行踪依然没有任何收获。
通过排查工作,已经排除了绑匪就住在安乐路一侧居民楼里的可能。同时,周边的走访工作没有半点进展,江小兵失踪时没有目击者。从江小兵同学朋友处了解的情况,也是如此,根本一筹莫展。
县局把经过监控探头,需要重点排查的车子视频发到了市局,但由于光线条件差,监控分辨率低,图像处理需要时间,并且说这个处理的最终结果,也不会太清晰。
到了第三天,王丽琴已经完全坐不住了,多次打电话问绑匪抓到了没,搞得王格东不甚厌烦,只能一次次好言宽慰。
到了下午,王丽琴又打电话过来说,她跟几个朋友约好了借钱的事宜,现在就过去写借条,同时把钱转到她账户上,跟银行预约,第二天一早就能取出三百万。
王格东虽然基于绑匪不让人质通话,又煮熟人质耳朵这两点,判断江小兵已死。但这个判断仅仅是由已知线索的合理推断,从一名刑侦专家的严谨角度出发,现在没有证据断定江小兵已经死了。如果贸然告诉王丽琴,恐怕她马上会情绪失控,再与绑匪周旋想一网打尽会很麻烦。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不太好把这个未经验证的猜测告诉王丽琴。
反复忖度一番后,王格东同意她去准备钱,他这边也准备好了明天的计划,绑匪再打电话时,必须要跟江小兵通上话。
如果绑匪执意不肯,那么江小兵遇害的可能性更大了,到时派便衣跟王丽琴一起,提着假钱去诱出绑匪。那时的工作重心就不是解救人质,而是抓获凶手。
如果绑匪同意通话,证明江小兵实际上并没死,到时用真钱还是假钱做交易,王格东心里也有了打算。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要绑匪真敢交易,他一定让对方无处遁形。
安排已定,当天晚上,王格东先让便衣把手小区的主要通道,监视是否有可疑人员在附近徘徊,确认没有后,他和六名刑警穿着便衣,趁着夜色笼罩,偷偷来到王丽琴家中。
王格东带来了一大袋的“钱”,这些钱是按绑匪要求的,十万块一叠的钱砖,不过每个钱砖只有上下两面一张是百元真钞,中间都是银行的练功券,钱砖的侧面涂好了颜色,若不拆开看,还真不容易分辨真假。
王格东向王丽琴详细吩咐了一遍该如何跟绑匪沟通的事宜,包括各种情况下如何应对,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准备明天把绑匪捉拿归案。
第二天早上九点,王丽琴手机响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大家顿时按计划行动起来。
县局里的技术人员马上开始着手查信号,现场所有人耳朵里都戴好无线耳麦,可以同时听到手机的对话和王格东的指令,王格东嘴上戴了个小话筒,用来发指示,也可以直接接通手机与绑匪通话。
王丽琴咬咬牙,还是接起了电话。
对方轻松地说:“喂,还是我。意外吗,还是不意外?期待吗,还是不期待?”
王丽琴求助的眼神看向王格东,王格东确实教了她对方说什么话该如何应对等,可王格东从没教过她,如果对方的开场白是套莫名其妙的说辞,又该如何回应。
王格东张着口形示意:“问他怎么交易。”
王丽琴只好道:“今天就交赎金吗?”
“当然,我们不是给了警察三天的时间嘛,可惜他们太笨,找不到我们,现在我也不想继续玩了。三百万准备好了吗?”
“还……还在银行。”
对方微微有点恼怒:“怎么还没取出来?如果你不想花钱换回你儿子,那也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王丽琴忙道:“三百万数额大,要预约的,昨天刚预约,今天……今天马上就能取。”
对方笑着道:“原来昨天才预约呀,看来那位很厉害的专管刑侦的王局长,前几天一定信心满满地认为肯定能抓到我咯,哈哈。对不起,时间差不多了,我得挂电话,等下再聊。”
说着,就挂了电话。
县局技术人员马上传来声音:“老大,还是新号码,时间太短没查好就挂了。”
王格东冷哼一声,把头一别,没有说话。
过了几分钟,对方果然又打来了电话,依然是新号码:“喂,还是我,哈哈,是不是觉得我有点阴魂不散?你现在先去取钱吧,记得是十万块一刀的钱砖,过后我会通知你如何交易。对了,可不要妄想用假钱啊,如果是假钱,我直接撕票了。还有告诉那位很厉害的专管刑侦的王局长,电话背后偷听我不介意,等到交易时再派人跟着,我就真的生气了。”
所有人都脸色一震,不少新人都在心里想,绑匪怎么知道我们在监听电话?
王格东一点都不意外,绑匪准备这么充分,显然会想到警方一旦介入绑架案,是不会退出的,当然会监听着王丽琴的手机。
王丽琴按照指示问:“等一下,我取钱之前要听到我儿子的声音。”
对方道:“我为什么要满足你这个条件?”
王丽琴声音哽咽起来:“你们……你们一直不让我听我儿子声音,是不是……是不是已经被你们……”
“哦……我明白了,你是担心江小兵已经死了,那接下来的交易就是纯粹讹你钱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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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27楼
大家都没想到绑匪居然会直截了当地戳穿他们的心思,把问题挑明了说。
对方继续道:“好吧,今天江小兵就在我身旁,我没理由不让你们通话。不过我只给你几秒钟时间。”随后电话里头传来对方走路的声音,过了几秒钟,又传来对方声音,“我现在松开你的嘴,你只能跟你妈说几秒钟的话,如果你说了现在所在地的话,我直接杀了你,听见了吧?”
隔一秒钟后,传出了一声:“啊……啊……你要干什么,不要……啊……”江小兵的声音就此中断。
“小兵,小兵,你怎么了,怎么了!——你把小兵怎么样了?”王丽琴着急问。
“没怎么样,你不是要听他的声音吗,我不过是碰了下他耳朵的破口,让他发几句声音给你听听。还要继续跟他说话吗?他现在耳道里结了血块,听不太清我的话,估计也听不清你的话,需不需要我替他把耳道的血块挖干净,和你通话?”
王丽清连忙摇头:“不要,不要……我求你们不要虐待他了,钱我一定会给的,求你们一定放过他。”
对方笑道:“这样合作就很愉快了嘛,放心,只要钱到手,江小兵一定会放的。我们也不想杀了江小兵,绑架案和凶手案的量刑还是有挺大不同的,我们比你们更懂法。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们也不愿杀人。只要你配合好,一切都会顺利的。你去取钱吧,一个小时后见。”
说完,再次挂上了电话。
王格东皱着眉头,问道:“刚才声音是不是江小兵的?”
王丽琴非常肯定,同时焦急道:“王局长,现在要不要去取钱,你们一定能救出小兵吗?”
王格东烦闷地按了按太阳穴,他想不明白,怎么江小兵还活着?
听对方的话中意思,不愿让江小兵说太多,是因为江小兵知道此刻身处的位置,怕他说出来曝光绑匪的窝点。这也合乎绑匪的立场。同时也证明了这伙绑匪比一般的犯罪分子高明得多,谨慎得多。
很多普通的犯罪分子,自以为很聪明,自以为防备心理很强,但往往在和警方通话中,无意间就被套出话了,到时怎么被抓的都没想明白。
而这伙绑匪呢,冷静、不慌不忙,所有的计划似乎都有条不紊,按照他们自己的节奏进行着,丝毫不被警方的介入打乱。实在是棘手的对手。
同时,刚才也表明了,之前对方说自己是中间人,江小兵不在身旁是真的了。那么把耳朵煮熟,可能仅是绑匪中的某个人比较变态吧,无关掩盖江小兵已死。
思忖片刻,王格东道:“小李,你陪着去银行取钱吧。”
等他们走后,林杰凑上来,低声道:“老大,您真准备让王丽琴去取钱,我们用真钱跟他们交易?”
“等下看绑匪要怎么交易再决定吧。银行是肯定要去的,万一绑匪盯着王丽琴没被我们发现呢,绑匪若没见到王丽琴去银行,对钱的真假自然要怀疑了。既然现在我们知道江小兵还活着,我们首先要保证人质和王丽琴的安全,其次才是保证钱不能落入绑匪的手里。”
“不过我在怀疑绑匪难道真敢来交易?”
王格东道:“绑匪如果来交易,有三种情况。一是他们直接带江小兵过来,这种情况下,我们就把他们果断包围了,到时谈判专家和狙击手都上,软硬兼施,对方最后一定全部投降。二是绑匪派了那个中间人过来,江小兵继续跟其他绑匪躲在幕后,这时候要先控制住中间人,再想办法把对方一网打尽,救出人质。第三种情况,绑匪让我们把钱放在某个地方,他过后会来拿。这个地方即便不适合警方直接在旁边跟哨蹲点,我们钱里面还放了GPS定位装置,绑匪敢拿钱更是只有死路一条。”
林杰道:“可是我们目前对绑匪情况一无所知,不管哪种情况抓捕时,绑匪一定是跑不了,但江小兵都有可能保不住。”
王格东眼睛里寒光一闪,点点头道:“确实,不管哪种情况,江小兵都有可能出现意外,具体情况具体处理吧,最坏情况是送对方一个江小兵,绑匪一个都走不了。”
事到如今,这个不知道绑匪和人质身处何方的案子,想要直接解救人质是不可能的了,交易一定要进行。王格东把三种所有可能的交易情况都做好了充分准备。
交易时,绑匪如果直接带人质过来最好,但这么狡猾的绑匪,王格东猜想他们一定会先收着钱,再继续扣着江小兵当人质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如果绑匪以为用这种方法可以继续要挟警方的话,哼,太天真了,王格东自有对付这帮家伙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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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28楼
第二十一章
一个小时后,非常准时准点,绑匪打来电话:“钱准备好了吗?”
“恩……好了。”
“是十万块一叠的钱砖吗?”
“是的,银行拿出来就这样。”
“你是不是准备用假钱呢?”
王丽琴忙道:“不会的,一定真钱。我能再和我儿子通话吗?”
“不行,你的要求有点多,你儿子话说多了,对我们只有坏处。我拜托你别再污蔑我的身份,我不是好心人,更不是慈善家,我是绑匪!废话不多说,嗯,好像废话也都是我自己在说,好吧,这回真的废话不多说了,你自己会开车吗?”
“恩……不会。”
“那你怎么过来?”
“去哪里?”
“有点远。”
王格东眼神一动,忙指示她按计划回复。
“三百万很重,我一个人拿不动,我表弟和我一起来行吗?”
“你表弟,为什么这种剧情都会冒出个亲戚?不会是找个便衣警察冒充吧?”绑匪笑声连连。
王格东忙使眼色,王丽琴镇定下来,道:“不是,真的是我表弟,不信你可以查。”
绑匪苦恼地笑了句:“哦……你知道我没法查,所以说得这么自信。也罢,你和你表弟一起来吧,记住,如果带了警察,那就没法交易了。你表弟会开车吧?你们开车到南湖水库吧,到时见。”
说完挂掉电话。
南湖水库?
王格东心里马上算计起来,南湖水库在乡下,面积非常大,四面环山,离县城大约有二十公里的路程,如果绑匪要在那边交易,湖周边全是山,地理位置对警方很不利,他们不太好布控。
但事到如今,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继续和绑匪做交易。反正还有GPS定位工具放在钱一起,哼哼,绑匪能跑得了?
王格东连忙吩咐小李带枪装成表弟,跟王丽琴同去,做好保护工作,同时,给小李的衣领处装上一个小巧的对讲机装置,对讲机最大有效距离是一千米,警方大部队跟在后面,嘱咐他一有情况马上联系,不要中了绑匪圈套。
另外,一大袋的真钞和一大袋的假钞都带车上,到时具体用哪个,等王格东的指示。
南湖水库的位置很偏,虽说距离县城的直线距离只有二十公里,但从县城出发,开过一段省道后,就转入了弯弯曲曲的乡村公路,再开一段,出现了一条泥土路,坑坑洼洼,蜿蜒通向山区深处。
一路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山区的最深处,出现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泊有几个弯口,望不到边际,是个环山而建的大水库。
这个水库是金县最大的饮用水源头,由于库区地势深,平时闲暇钓鱼的人也不愿跑这么远,所以他们下车后发现视野所及处,一个人都没有。
王格东带着的警察,开着普通牌照的公车,偷偷在后面距离一千米左右处跟住。同时一路也小心注意着是否还有其他人蹲哨。
小李和王丽琴下车后,王格东的车子在水库外拐进了一条小弯道里藏了起来,同时早已下令其他车辆的人员,悄悄绕后跑到库区附近的山上躲藏起来。
王丽琴拨打绑匪的几个手机号,全部关机。等了好久,绑匪终于打来电话:“到了吗?”
“到了,你在哪?”王丽琴和小李四处张望,没发现人影。
“你是想问我是不是躲在山上观察你吧?”
王格东心头一震,又被绑匪猜出了用意。王丽琴不知如何回答。
绑匪继续自信地道:“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掌控中,不用费心思抬头找我位置了。待会儿你就知道我在哪,现在按我指示进行交易就行。当然了,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哦,别想用假钱,否则就算警察在远处跟着,你也救不回你儿子了。”
王格东监听着手机,暗暗分析着绑匪一定就在某处的山上,此刻正用望远镜进行观察,这才如此自信满满。
王丽琴只能继续按指示道:“你们什么时候放人?”
“钱收到自然就放。”
“我怎么相信你们会遵守承诺?”
绑匪轻松一笑:“这实在不太好证明,我总不能把我的信用卡还款记录给你看,彰显我是个诚信的人。信不信是你的事,你儿子的命在我们手里,你可以选择不交易。”
王格东给王丽琴下指示:“答应他,先交易。”
王丽琴道:“好,你说,我怎么把钱给你?”
“石头滩知道吗,你们先到石头滩上来吧,我会继续打电话给你的。”说完,就挂断电话。
距离他们此刻所在位置大约五六百米远处,有片石头滩,两人上车,开车过去,同时,后面跟着的警察也下了车,偷偷向前移动,使距离保持在一千米的对讲机范围内。
到了石头滩后,没几分钟,绑匪又打来电话:“石头滩北面外圈有棵特别大的树,比周围其他树明显大,看见了吗?”
他们抬眼去看,那棵特别大的树很显目,周围都是其他的小树,可是这附近没有见到人,绑匪呢?
王丽琴只好应承:“看到了,然后呢?”
“走到树那儿去,树后放着个箱子,你们先找到箱子吧,待会儿说。”又挂了电话。
监听手机的王格东狠狠抿嘴咬牙,绑匪太狡猾了,每次都用新手机卡,而且通话时间都很短,他们根本没办法确定信号源。
王丽琴和小李走到树后,果然看到一块石板下,压了个大箱子,拎起箱子掂了掂,里面没东西,是个空箱子。
这时绑匪又打来电话,道:“箱子找到了吧?”
“恩。”
“把箱子拿到你们车旁,装钱。箱子里有三十张锡纸,把十万块一叠的钱砖用锡纸包好,包严实了,放进箱子里。不要用假钱哦,真假我马上就知道了。如果是假钱,那就永不再见了。你可以考虑下,你是该相信警察,还是相信我。我给了警察三天时间,还是抓不到我们。如果警察怂恿你用假钱,后果自负吧。”说完又挂了电话。
王丽琴心中忐忑,原本她也想用假钱,但绑匪几次三番如此自信地威胁自己和警方,并且想起绑匪给了警察三天时间都没抓住他们,可见这群绑匪的手段比警察更高明。加上现在警察大部队远在一千米外,到时怎么支援呢?
一定要用真钱,否则儿子的性命难保。
小李见王丽琴脸色异样,明白了她的顾虑,低声对着领口的小话筒道:“老大,现在怎么办?”
王丽琴对话筒道:“王局长,还是用真钱吧,万一……万一就不好了。用真钱你们不是有卫星定位装置吗,这钱肯定能追回来的。”
王格东深呼了一口气,他根本琢磨不透绑匪的用意,为什么把钱放到这个箱子里,又为什么要用锡纸包好,真假马上就能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不敢疏忽大意,如果绑匪此刻就躲在山上,等下突然现身交易,而他们警察大部队又在远处来不及支援,小李虽有枪,但毕竟一个人,绑匪说不定也有枪呢,若被绑匪发现是假钱,一定知道上当了,到时直接通知其他绑匪撕票,那么即便控制了来交易的绑匪,也没法救出人质。
绑架案如果是因为警方冲动导致的人质死亡,王格东多少要吃几个问责,他不想这么做。并且连王丽琴自己也想着用真钱,他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思考已定,他下指示:“按绑匪的要求做。小李,顺便把GPS装置放进箱子里。对了,待会儿如果绑匪现身,你要想办法把对方引到视野隐蔽处,其他绑匪可能在山上某处用望远镜观察,你要挑个有遮掩物的位置,不让对方的其他人能观察到你们的情况。同时,第一时间摸清楚他的底细,把他控制住。”
“好的,老大,我会随机应变的。”小李心中既激动又紧张,这次办成功了,他一定会记上首功,往后升职的机会很大。而且他带了枪,他枪法很准,演戏时多次评过神枪手,他一点都不怕绑匪耍什么阴谋。
两人把箱子拿到车子旁,打开一看,果然是个空箱子,里面放了一叠的锡纸,就是烧烤用的那种。
绑匪反复提醒不要用假钱,否则立即撕票,王丽琴不敢怠慢,小李更无所谓,反正局长也说了用真钱,用的又不是他自己的钱。而且自己持枪守在箱子旁,绑匪一现身,就会想办法控制住对方。加上待会儿箱子里会放入GPS定位装置,即便绑匪用人质威胁要拿走钱,哼哼,除非他跑出地球了,否则每时每刻的位置都在警方的掌控中。
两人提出装真钱的袋子,取出钱砖,用锡纸一块块包好,放进箱子里。随后就是等待绑匪的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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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29楼
第二十二章
过了几分钟,绑匪再次打来电话:“包好了吗?”
“包好了。”
“包仔细了,不要漏水呀。”
王丽琴不解问:“什么不要漏水?”
“等下你们要把箱子扔到水库里,如果漏水,那这些钱我不还要晒过吗?当然了,你们也不要在钱外包塑料袋,影响我验钱,如果包了塑料袋,同样撕票。”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全部大吃一惊,把箱子扔到水里,难道绑匪通过潜水拿走钱?这个变故显然出乎了王格东的意料,他做梦也没想到绑匪会用这种方法交接赎金,难怪不怕他们警察,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如果用这方法交赎金,绑匪这边显然已经做足了准备,可他们警方一点预防措施都没有。水库这么大,一望无边,若绑匪从水底下拿了钱,飞快游走跑到某处上了岸,这可怎么办?
小李马上跑到一边,低声询问:“老大,我们怎么做?”
还没等王格东想出办法,绑匪声音又传来:“马上把钱包完整,合上箱子,然后走到石头滩靠水库的最大那块岩石处,把箱子扔下去,三分钟后我们收钱,确认无误放人。如果三分钟后见不到钱,那么你也永远别想见着你儿子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绑匪就挂掉了电话。
王格东抿抿嘴,三分钟时间一眨就过,根本不给他留下思考应对的时间,他牙齿咬住嘴唇思索了几秒钟,又问:“箱子是不是就是普通的行李箱?”
“恩,没发现异常。”
“箱子里有袋子吗?”
“有的,拉链袋。”
“GPS遇水会坏吗?”
“防水装置,没关系。”
“好,那你把GPS定位的小圆球塞到袋子里装好。”王格东心里冷笑,绑匪啊绑匪,就算你们潜水,你们要是有胆拿钱,我就怕你没命花!
小李马上按要求塞好定位装置,随后道:“老大,接着怎么做?”
“时间紧迫,现在换钱也来不及了,按绑匪的要求做,钱全部检查一遍,包好了,不要进水。王丽琴,你放心,绑匪就算拿了钱,我们肯定也追得回来。小李,等下你去扔箱子,不要扔得远了,尽量扔在浅水区,随时准备好枪。如果绑匪出现在湖底下,一定要想办法控制起来。”
这个命令他下得模棱两可,小李也是茫然不知所措。
绑匪出现在湖底,还怎么想办法控制起来?
是直接击毙?还是自己跳进水里跟绑匪搏斗?
那位置可不是隐蔽区,不管直接击毙还是跳到水里跟绑匪搏斗,其他守在远处的绑匪一定会看见的,到时准撕票。
人质被杀,责任算谁的?
责任自然不能领导背,总是自己扛。原本想通过这一役来积累功劳,可现在这活不太好办呐。小李相当苦恼。
王丽琴只希望儿子能活着回来。她也考虑过,这回儿子也是凶多吉少,即便交了钱,最终儿子真能活着回来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如今儿子还在绑匪手上,她无依无靠,只能全部依赖警方,她即便怀疑王格东这个命令是否会影响到儿子的生命安全,此时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照做。
两人最快的速度确认了一遍钱砖的包裹,由于锡纸可以做出折皱,钱严实地包在里面,短时间内一定不会进水。绑匪提醒不要包塑料袋,影响他点钱,一来他们也没这么大的塑料袋,二来时间紧迫,根本没功夫再包严实点。反正钱暂时不会进水,绑匪拿走钱也能查出位置,一切照做吧。
时间过去一分多钟后,两人准备完毕,小李扛起大箱子,跑到石头滩最外侧的那块大石头上,石头下的湖水目测有三四米深,这么深的水阻力很大,绑匪即便出现,也很难直接击毙,赤手空拳跳下水里跟潜水的绑匪搏斗,他更不敢。
他周围看了一圈,把箱子朝右手边稍微浅一点的地方扔了下去,那里大概不到两米深,距离也很近,他趴下身,思考着绑匪一旦出现,击毙应该没大问题。直接击毙在湖底,其他绑匪是否会发现,不太好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箱子扔下去后,稍微浮了几秒钟,随后马上沉了下去,一个个小气泡从箱子表面冒出,显然已经有水逐渐渗入了。接着,气泡开始越冒越多。
很快三分钟到了,湖面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出现绑匪的身影。小李趴着躲在岩石的一侧,细心观察着,心里紧张万分。
“老大,没人来呀。”
“再等等。”
又过了几分钟,绑匪还是没有出现,箱子里的气泡一直在冒着,速度很快,说明不断有水涌入。小李握枪的掌心已经冒出了汗珠。
四周一片静谧,现在是冬天,连虫鸣鸟叫都没有。
王丽琴站在远处的车旁,更是心急如焚。
再过了几分钟,依然毫无动静,那个箱子沉在水底,压根没人来拿。
“老大,还是没人来呀。”
王格东心中有个奇怪的预感,这次他们中了绑匪圈套了,但到底是什么圈套,他说不出。犹豫片刻,道:“钱会不会进水?”
小李肯定地答复:“不会,我们包得很严实,锡纸折了几叠,箱子进水了,钱也不会湿。就算钱湿了,银行也能换。”
王格东思索一番,道:“那好吧,再等一下。”
又过了将近十分钟,期间经历了多次彼此询问情况,到这个时候,王格东再也忍不住了,道:“先把箱子捞出来再说。”
小李有些胆怯:“捞出来?绑匪会不会就藏在水底附近,等我下水后,他再下手把箱子夺走?”
王格东深深吸了口气,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如果绑匪穿了潜水衣,隐藏一侧,等小李下水再用鱼枪之类的玩意儿突然袭击,说不定不光钱保不住,人质保不住,还会牺牲一名民警。
正当王格东举棋不定时,绑匪的电话却再打来了:“我查过你那位表弟实际上是名便衣,所以这次交赎金的行动暂时取消,我暂时不撕票,再给你一次机会,等明天重新交易吧,到时我会通知你,可别带什么表弟了,这剧情一点都不好玩。”说完,挂断电话。
这……王格东用力握了握拳头,心里把绑匪全家都咒骂了个遍。整了这么久,居然是逗我们玩!
他刚要下令叫小李把箱子弄上来,又想到说不定这又是绑匪的计谋呢,还是保险起见为好,他马上吩咐手下,开车直接到水库那边,一起把箱子弄出来。
箱子终于捞上来了,王丽琴茫然无措,心里怨恨着从头到尾都是这帮警察瞎搅和,帮倒忙,如今弄了这么久,还是被绑匪识破了,结果暂停了交易。她心里想象着儿子在绑匪手里,又要吃不少苦头了,不由得眼泪如流水般落下。
还没等她伤心个够,另一边的一声大叫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老大,这……这怎么回事!”小李打开箱子后就是一声大叫。
锡纸没了,钱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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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由于网络问题白天一直上不了天涯,多更几章吧,等下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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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30楼
第二十三章
箱子打开后,里面灌满了水,所有的锡纸竟然全部凭空消失不见了!
而一刀刀的钱砖,全部变成了一团团滑腻腻的东西,如沾了洗洁精一般,钱上的图案,变成了黑褐色的一块块,小李扯开一块钱砖,想掰开来,却发现成了豆腐渣模样,一捏就整块胶结在一起,费力从中间掰开,里面只剩很小一块的红色图样,周围的绝大部分面积,都已完全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是钱。
也就是说,三百万,废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锡纸去哪了?钱怎么会变成这样?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箱子里的狼藉,王格东干张着嘴,发不出声音,脊背感到一丝冷汗渗了出来。
王丽琴更是不知所措,先前担心儿子的安危,现在却发现交易的现金全废了。
江家的总资产当然不止三百万,但三百万可是江家近一半的财产了,现在江平已死,以后没有收入,就指望着吃老本。儿子被绑架了,当然性命第一位,凑出三百万实是无奈之举,本想当然认为有县刑侦队的介入,绑匪就算把钱拿走,早晚也追得回来。钱还能在眼皮底下跑了不成?
可现在情况是,儿子还没回来,钱也没被绑匪拿走,可这些钱却废了!
变成这幅模样,根本看不出是钱,银行铁定是不给更换的。
平白无故,便衣警察视线从未离开过一秒的情况下,箱子里的钱却成了一堆废纸浆。
如果不是身旁有警察搀扶,王丽琴已经昏倒下去了。
这时,绑匪又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王丽琴颤抖着接起,绑匪问:“箱子你们收回来了吧?”
“钱……怎么……怎么会这样……哇……”王丽琴再也忍受不住,大哭出来。
绑匪轻松地笑着:“听你声音,看来你们用的是真钞,这我就放心了。我刚才就说了,钱的真假我马上就能知道。不过这事情可不能怨我,是你先让警察跟着的,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了。明天同个时间,继续在这里交易吧,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交易,我会继续等你的。不过这一回,可别带什么表弟咯。”说完挂断电话。
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王格东不知怎么开口,因为闹成这副局面,他担心王丽琴这女人张口要县局赔钱。钱是歹徒弄坏的,又不是警察弄的,当然不可能赔,但这女人真要闹腾起来,事情也很头大。
王丽琴心中也是充满了恐惧矛盾复杂恨,她既担心儿子的生命安危,又怪警察无能,同时也想着家里近一半资产没了,另外几套房子得卖了还债,当然了,她当了江平这么多年老婆,大局观上还是懂的,知道出了这种事,警察不可能赔钱给她家,要是闹腾的话,警方既然介入调查了,现在再袖手旁观,那明天不但交接赎金不知怎么着手,儿子性命更无从保证,再去弄三百万也已无能为力了。
若是从头到尾没报过警,说不定反而也是好事,儿子也已经被放了,但现在正处这尴尬的境地,你让她能怎么办?
大家都沉默了许久,反而王丽琴这个女人先冷静下来,求着道:“王局长,您看明天怎么处理?我儿子能活着回来吗?新筹三百万我也一时间拿不出来啊。”
王格东并无主意,以往的绑架案,至少很快就知道了绑匪在哪吧,绑匪也会告诉在哪里交接,知道绑匪位置,直接包围上去,再派狙击手和谈判专家一起软硬兼施,鲜有绑匪不投降的。
可这个绑架案,从头到尾他们只知道江小兵在绑匪手里,绑匪到底在哪一无所知,而且绑匪表现出根本不怕他们,软硬兼施也派不上用场,才会被迫走到交赎金这个地步。
可交赎金过程绑匪却没现身,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在警察眼皮底下把锡纸变没了,钱也变成一堆黏糊糊的东西,这剧情,绑匪根本没按套路出牌。
这样的绑架案,别说他没经历过,连听都没听说过,包括省内这几十年来的绑架案,从没有像这起那么棘手,那么让公安头痛的。
思虑良久,王格东只能道:“咱们先收队回局里分析一下如何应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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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31楼
第二十四章
一群人回县局后,王格东先安排局里的女同志安抚王丽琴,自己带刑侦队的人马上开了个专项会议。
王格东一脸阴沉:“今天的情况大家都是看到的,绑匪太狡猾,一开始就知道王丽琴表弟是我们的便衣,一直没有点破,反而不知用了什么诡计,把整箱钱都弄废了。这件事部分责任也在我,只想着绑匪会用什么办法在带枪便衣眼皮底下拿走钱,没料到绑匪没现身,却把钱毁了。他这是向我们示威,向我们报复,向我们警告带警察跟着的后果!”
众人都是义愤填膺,没一个人能料想到这个结果。
钱用锡纸包裹得很严实,翻了好几圈,折叠压住所有角,不会进水,这才顺了绑匪的要求,把钱箱扔到湖里。而且钱箱就在持枪便衣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水下来人,要拿走钱箱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即便绑匪做到了,钱箱里塞进GPS定位装置,绑匪拿走钱更只是自投罗网。
王格东在定出这个计划时,已经做了多重保险,可是意外偏偏还是发生了,锡纸莫名其妙消失,钱也烂光。
据小李和王丽琴描述,当时他们还特意检查过锡纸,可以肯定是烧烤用的那种,绑匪没法做手脚,问题到底出在哪,绑匪是怎么做到的呢?
简直像一场魔术,绑匪在谈笑间,把他们一帮人全骗了,而且骗在眼皮子底下,到现在还想不明白。
王格东继续道:“绑匪最后电话里说明天同个时间同个地点重新交赎金,大家有什么看法?”
小李脱口而出:“老大,这一定又是个陷阱。”
这是句废话,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陷阱。
有哪个绑匪会提前一天通知人质家属包括一堆警察在内,交赎金的时间和地点?
而且地点又挑在了南湖水库的石头滩,这里四周都是山,绑匪容易隐藏,公安当然也容易隐藏。继续这个地点交易,公安只要事先偷偷埋伏在四周的山上,安排狙击手布置,绑匪要拿赎金,有这个胆量有这个命吗?
林杰道:“老大,我觉得今天这整件事很可疑,绑匪明明知道王丽琴表弟是小李扮的便衣,却任由我们继续扮下去,到最后才毁了三百万。连三百万这么大一笔金额毁了,绑匪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心疼,这太不正常了。”
没错,绑匪似乎对三百万一点都不心疼,这是个疑点。
当然,这不是他的钱,但这是他精心计划后索要的赎金。巨额赎金说毁就毁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绑匪凭什么理由相信,王丽琴会再凑足三百万给他?
换做一般的绑匪,眼见三百万送上门,都已经是恶狗扑食,瞬间放弃了原有计划,甚至明知眼前有警察,也要铤而走险带走钱了。
可是这伙绑匪,用三百万只换来他一句知道钱真假的调侃!
王格东把头埋进了手里,默默思考,始终想不出办法来化解当前的困局。
花光心思也想不出绑匪这么做的动机。
不知道绑匪和人质的位置,根本没法对其进行威胁打击。
除非是绑匪自己打电话过来,其他时间绑匪电话一概接不通,谈判专家毫无用处。
虽然这起绑架案疑点重重,但摆在他们面前可供选择的路只有一条,继续跟绑匪做交易。
也只有这一条,才能让绑匪最终现身,只要一现身,一切都好办了。
想通了面前的路只有一条,王格东也就不用再犹豫了,马上道:“不管绑匪明天是否会再变更交易地点,南湖水库那边的埋伏工作还是要提前做的。小张,马上找相关单位,把南湖水库周边最详细的地图弄来。”
半个小时后,队员就从水利局弄到了详细地图,包括周围山脉的等高线等各种资料都有记载。
地图投影到墙上后,王格东看了许久,站起身拿天线杆做解释:“明天绑匪会不会改变交赎金时间和地点,现在没法确定,但我们也必须做好南湖水库区域的提前布置工作。大家看,石头滩这个位置刚好是个视野空旷区,现在我们没法判断绑匪是否在周围山上蹲守监视,但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假设绑匪就在远处的山上,用望远镜观察南湖水库,短时间内我们没办法把他们抓出来,而我们警方的布置工作,也不能直接出现在石头滩上。林队,你看仔细,这几个点的山上,刚好能把石头滩的区域包围起来,我们干警埋伏其中,一旦出现情况,都能在三五分钟内冲下支援。同时,安排狙击手准备着,具体行动到时听指挥。只要把这几个点的埋伏工作提前做好,绑匪一旦出现,他百分之百回不去!”
林队道:“好!”
王格东继续道:“另外,这远处的几个点,也需要派人守着,防止绑匪依然采用今天要求把箱子扔水里,他们从水下拿钱。只要这些点全部守住,视野就能包围住南湖水库的整个库面,即便绑匪用潜水的方式拿赎金,他也逃不出我们的监视。此外,明天让王丽琴继续带着GPS定位装置,就算绑匪临时更改地点,我们也能从容应对。林队,你马上安排人,并且申请狙击手支援,今晚趁夜色掩护,不从车道走,从水库周边其他山上绕上去埋伏,沿途注意观察是否有人,一旦半夜山上看到人,先拿下再说。”
“好,我马上安排。对了,老大,明天交易的钱还没准备好。”
王格东冷哼一声:“用假钱!”
“那……万一绑匪看到假钱,直接要撕票呢?”
“哼,现在绑匪位置不明,我们一直担心着江小兵会不会被撕票,反而中了他们圈套,时刻处于被动。大家记住,明天最重要的,是抓住绑匪!”
这话的意思一说,大家都心领神会了,显然王格东已经被绑匪彻底激怒了,明天的行动,将不再把江小兵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而是抓获绑匪为首要任务。即便江小兵遇害,把整个案件报上去,有了今天的事做铺垫,上级一定不会怪罪他们没能成功解救人质,抓获绑匪才是首功!
王格东如同作战指挥一般,对着地图交代完毕,他坚信,只要绑匪若还是在南湖水库交易,必定能控制住。即便绑匪临时改变交易时间和地点,大不了今天晚上的安排工作白费,其他人马也能迅速调动,又有GPS的协助,绑匪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性。
散会后,他又到了法医实验室,找到陈法医:“老陈,箱子查得怎么样了?”
陈法医苦恼地摇摇头:“锡纸怎么会消失的,这一点现在还没结论。”
“其他呢?”
“现在只测出钱是被碱性溶液腐蚀的,而且是强碱性溶液。”他怕王格东听不懂,又解释道,“就像肥皂水,是碱性溶液,我们测出的PH值很高,而且这还是经过长时间湖水浸泡后稀释的结果,一开始的碱性一定更强,所以才会把这些钱全部废了。”
“这强碱溶液的腐蚀性很强?”
“当然,你看钱都成纸浆了。”
“可这溶液哪来的,箱子里要是有强碱性物质,王丽琴和小李放钱的时候多少该有所察觉啊?”
老陈表示无奈:“箱子里放不了液体,而且锡这种金属不与碱性溶液反应,我想不通保护钱的锡纸为什么也会消失了。”
王格东深深吐了口气:“你这边多久能全部弄清楚?”
老陈道:“估计总要个一两天时间。”
王格东只能道:“好,那尽快吧。”
他对法医鉴定物质的工作步骤有一定了解,法医的工作并不像普通人想像中的那么神奇,那么高端。
许多人会觉得物质鉴定不是很简单的工作嘛,放到超高倍的电子显微镜下,直接看物质的分子结构就知道了。
这是不可能的,世上还没这种仪器。
法医的鉴定工作,首先测量物质的酸碱度,也就是PH值,然后根据结果,进行推断物质中含有那些离子,再弄出少量样本,经过显色反应,确认猜测的离子是否存在。最后把里面所有的离子成分都确认出来了,才能下结论这个物质到底是什么。
这需要不断猜测,再实验确认,没办法几个小时内就给王格东一个准确结论。
陈法医虽然有着二十多年的法医工作经验,但他一是从未接触过这类案子,二是化学知识远不及陈进这位化工博士来得深厚,所以他才想不通到底用什么办法,变魔术一般把锡纸弄没了,又冒出了一箱子的强碱性溶液把钱全腐蚀坏了。
如果陈进知道他们此刻还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一定会笑着说,少年人,你们还是太年轻了。凭借他丰厚的化学功底和职业敏感度,早就明白过来这其实只不过是简单的几次化学反应的结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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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32楼
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一早,绑匪同样时间再次打电话给王丽琴,提示她一个人带钱,别让警察跟着了,地点依旧在南湖水库,说完挂断。
王格东已经详细吩咐过她该怎么做,一切按计划进行。
她坐上警局安排的出租车,一路开到南湖水库,独自下车后,拿出装满假钱的箱子,摸了摸口袋里的GPS定位装置,又朝四周山上看了眼。虽然她看不到人,但她知道,周围至少有十多双眼睛密切地盯着保护她。
或许,除了那十多双眼睛外,还有绑匪的盯梢。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想救儿子的唯一一条路,只能继续做交易。
出租车开走后,她一个人站在水库的石头滩上,强行让自己显得镇定,等待着绑匪的进一步指示。
半个小时后,绑匪的电话终于响起:“你到了吧?”
“恩,下面你们想怎么样?”
绑匪笑了起来:“这么严肃紧张做什么呢?放轻松点,开心一点,很快你就会和你儿子会面了嘛。”
这句话一说,王丽琴倒没觉得什么,王格东心里突然泛起一种不好的感觉,他压低声音,先对各个蹲点人员下指示:“所有人员注意,密切盯住现场,保证人员安全。”同时,他通过王丽琴耳朵插着的小耳麦,道,“王丽琴,你小心一点,有什么情况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王丽琴深呼了一口气,她这样一个女人,从未有哪一刻如今天这般坚强,不管恶毒的还是良善的人,对自己孩子的爱是真实的。
她冷静地对电话说:“我钱带来了,是真钱,我身边也没有警察,说吧,这次怎么交易?”
“你身边没警察,不代表警察没在远处盯着你呀。”绑匪笑着道。
在他轻描淡写的笑声中,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新手警察们都在发挥想象力猜想着,这家伙怎么又猜到了?该不会有内奸吧?
王格东低声道:“告诉他,周围没有警察。”
王丽琴道:“我周围也没有警察,你放心。”
绑匪笑着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有警察我们也不担心,依然会让今天的交易顺利进行的。”
王格东心里一惊,绑匪这次料准他们派了人守在附近,还有这么大自信,他凭什么?
绑匪继续道:“时间到了,我换个号打你。”
几分钟后,又一个陌生号码打来:“为了今天的交易快点进行,我也不多废话了。石头滩的南面外围有一棵小桑树看到没有,周围只有这一棵是桑树,相信你不会找错。”
王丽琴此刻正站在南面,目光搜寻一番,就找到了那棵桑树。
“看到了。”
“桑树背后有片小石子,石子下面埋了个箱子,你去挖出来,三分钟后再见。”说完挂断。
王丽琴刚要跑过去,王格东道:“你小心点,现在你是一个人,不要中他们圈套。你过去时,不管看到什么,都马上通话保持联系。”
“好的。”
王丽琴跑到桑树后,果然是一片小石子,她翻了一圈,看到下面有个黑色的箱子背。
“王局长,我看到箱子了,埋在石子下面。”
“你先不要乱动,仔细听听,箱子有声音吗?”王格东刚经历过甘佳宁这位炸弹烈女还不到两个月,本能想到箱子里会装炸弹。但附近视线可及处,没有绑匪身影,这距离肯定是超过遥控炸弹的,就怕遇到震动炸弹或定时炸弹。——当然了,国内有这技术的家伙也没几个,他不过是以防万一。
王丽琴小心听了一阵,回报:“没有声音。”
“好,那你先不要直接把箱子拿上来,把上面的小石子先弄开。”
王丽琴依言照做:“好了,箱子没看出奇怪的地方。”
“好,你小心,平着手把箱子弄出来,不要晃动。”
“王局长,好像是个空箱子?”
“哦,里面一点重量也没有吗?”
王丽琴不明白他担心的是炸弹,直接摇晃了下,道:“我摇了摇,是空的。”
王格东心里暗骂这臭婆娘胆子可真够大的,万一炸死了他这总指挥得背黑锅,好在没出事,只好道:“那你打开箱子吧。”
“恩,打开了,里面也是空的。”
王格东道:“里面也没放锡纸?”
“什么都没有。”
王格东不解,照理绑匪又弄出个空箱子,应该是和昨天一样的手法,想借水路拿走钱,可怎么锡纸都没放?那绑匪待会儿会用什么办法拿走钱箱呢?
正在他还没明白过来,绑匪电话响起:“喂,你打开箱子了吗?”
“打开了,什么都没有。”
绑匪笑道:“是呀,当然什么都没有,难道我这么傻,继续用昨天的招数,让警察抓我吗?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很傻,是吗,是吗?”
王丽琴忍气应着:“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怎么把钱给你,你们什么时候放人?”
“别着急嘛,箱子底下有个紧贴着的小袋子,看到了吗?”
王丽琴往下看,箱子底下是个紧贴的内袋,大部分箱子都有这个底袋。
“看到了。”
“袋子里有封信,你打开后上面会给你下一步的指示,待会儿聊。”电话挂断。
王丽琴犹豫片刻,对着对讲装置道:“王局长,他难道不准备继续在这里交易了?”
不在南湖水库交易,这倒没超出王格东的预料。只有傻子绑匪才会前一天就告之今天的交易地点呢,他早就预估绑匪一定会临时变更交易地点的。但他脑子里又冒出了几个疑问。
既然不在这里交易,留这一个箱子做什么用?
要留一封信,何必非用个大箱子装着呢?
信里面是下一步的提示,提示难道不能直接电话里说,非得写在信上?
而且昨天他们派人蹲守附近,监视着石头滩,没有人回报说可疑人员出入过石头滩,表明这个箱子是在昨天之前绑匪就放在石子下面的,而不是昨天这场戏演完后才放着的。
表明这个箱子,也是绑匪之前既定的计划,而不是昨天戏曝光后重新制定的交易计划。
总之,很有疑点。
王格东道:“你小心点,你先摸摸袋子上面,看看里面是不是一封信?”
王丽琴照做,回报道:“摸上去硬硬的一块东西,像是箱子的底板,信可能在这里面。”
王格东想了想,道:“好,那你先把信拿出来,念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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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33楼
第二十六章
王丽琴把手伸进袋子里,感觉这袋子缝得有点紧,她再向前摸,终于摸到一封信了,忙回报:“王局长,是有一封信,我马上拿出来。哎哟……”王丽琴手上感到一股刺痛。
王格东急问:“怎么了?”
“手好像被什么东西夹……夹住了……我拿不出来,”她另只手伸向布袋子,要把夹住她手的铁板扳开,费了好大劲,左手才把夹住她的铁板撑起,右手拿着一个信封抽了出来,“我拿……拿出来了。”
这时,她感觉头有点晕,看到手上出现了几个针孔的破口,有一点点疼。
王格东没注意到她的声音已经不对劲了,问了句:“拆开看看,信上写着什么?”
她的眼睛已经迷离了,但她的头脑意识中,还没彻底反应过来,用着微弱的力气,撕开了信封,抖出里面的信纸,看到纸上只打印着三个大字:“死了没?”
她最终没有回答王格东的话,直接倒了下去。
“喂?喂?喂?王丽琴,你怎么样,你在听我说话吗?”
没有人回答。
旁边林杰急道:“老大,不对劲啊!”
同时旁边山上的监控人员声音传来:“老大,王丽琴躺下去了。”
王格东一把站起来,大声道:“所有人员全部赶到石头滩!”
等王格东赶到时,王丽琴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一名刑警上前翻开她身体,测了呼吸、心跳,翻看瞳孔,回头沮丧着脸:“老大,死了。”
王格东身体一震,强行站稳,走过去,看到王丽琴手里依然拿着那张信纸,上面三个字:“死了没?”
大家都默不作声,昨天是带枪便衣目光从未移开过箱子,绑匪没有现身,一箱子真钱毁了。今天在山上多位刑警和狙击手的众目睽睽下,绑匪依然没现身,但王丽琴却莫名其妙死了。
怎么回事?
他怎么做到的?
王格东抬眼看地上摊开的箱子,确实是个空箱子。
这时,王丽琴手旁的手机再度响起,还是一个陌生号码。
王格东强行平静呼吸,捡起手机,接起。
绑匪问了句:“王丽琴还在吗?”
王格东怒不可遏地大声道:“钱毁了,人杀了,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哦,呵呵,听你这么说,信上的问题已经有答案了。好厉害的专管刑侦的王局长,你真的好厉害呀。去大青石对面的湖底看看吧,王丽琴跟江小兵见面了,我刚就说过,今天她会见到她儿子的。”
“你当自己什么东西——”王格东正要破口大骂,才发现绑匪说完自己的话就把手机关了,根本连让他骂一句的机会都不给。
照绑匪说法,显然江小兵已经遇害了,现在是冬天,他们也没法下水打捞,只能打电话找来搜救队。
过了几个小时,果然在大青石对面的一块大石头下的深水区,捞起一个大包,里面装着几块石头,以及江小兵那早已被水泡得变了形的身体。
王格东颓然坐到在地,一个绑架案,把整个刑侦队刷得团团转,到最后,绑匪从未现身过,却杀了两人,毁了三百万,真正灭了江家满门,同时废了江家近一半的资产,彻底的家破人亡。
王格东心里各种的恼怒、怨恨,他势必要把凶手抓出来,但他也有个清醒的预感,这次的凶手是他从未见识过的对手,要抓住显然不会是件轻松的事。
接下来,他有很多事要做,他要把这起丢尽脸面的案子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一遍了。
陈进做完这一切,会心地笑了:“我说你做的都是小儿科吧。第一个案子,我顺利地拿到了first blood(第一滴血),同时,还是一次double kill(双杀),也为你家烧了三百万纸钱,江家彻底毁了。不过你放心,这只是个开始。”
他嘴角笑了笑,又说了一句:“更要谢谢你,没有你,一切都寸步难行,我最重视的天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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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34楼
@讷讷格格 2012-09-17 17:22:46
今天过来看了N次了,楼主咋还不更呢?大家都好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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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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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35楼
@混混讲政治 2012-09-17 17:14:33
刘明。
第一部太精采了。这部也很期待啊。紫金大估计什么时候能完工。这样吊着胃口太JB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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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我这更新速度,天涯有能比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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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36楼
@朴素 2012-09-17 11:14:59
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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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总编辑光顾,难怪红脸了,呵呵,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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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37楼
@244342487 2012-09-17 06:19:04
我是来增加人气的
本帖发自天涯社区手机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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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益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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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38楼
@zxjzxjzxjshao 2012-09-17 16:33:56
照耀B紫Y,也照紧T帮G常C勇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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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期待象第一部一样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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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人看明白这句了,哎写得太隐晦,青少年都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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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39楼
@端木小锦 2012-09-17 11:33:37
老大,毛 说:更帖都是催出来的!一切不以更新为目的的发帖都是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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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端木好,老朋友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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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陈
40楼
第二十七章
一起原本影响不大的绑架案,在半天时间里变成了惊动市局的凶杀大案。
王格东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后,脸色很难看。
一般单位里,一把手不懂业务,往往是上级派来管人事的,副职才是业务精英,他们县也不例外。
局长不懂刑侦,所以也没怎么训斥王格东,只是市局领导下令要他解释,为什么交赎金时,人质他妈也被弄死了,你们的神枪手在站台吗?
绑架案中,救不出人质时有发生,也情有可原。但人质他妈去交赎金,却在警察眼皮底下被弄死了,这是绝无仅有,不可原谅的!
更可恶的是,凶手从未露过面。
这份调查报告他需要好好斟酌该怎么写,若理由不能让上级领导信服,他的仕途也基本上到头了。
他不是背景官僚,他是个完完全全的技术官僚,完全靠自己的业务能力坐上现在位置,出了事也没大佬罩他,只能全部自己顶。
相比起来,隔壁市的市公安局副局长高栋,去年出了一场连环杀官大案,到最后凶手把目标全杀光了,才被抓住,可高栋不但没受问责,反而今年换届升到市局的副局长位子,谁让人家的岳父是他们市政法委的正书记呢。
真是官比官,气死没背景官。
相较之下,在官场里,王格东算是个有点“憨”的人了,也可以说他比同僚正直不少,当时江平闹出事,王格东第一个下令抓人,要不是被其他同僚压制劝说,他早把江平废了。
他在县里领导群中,人缘不太好,幸亏是仗着自己刑侦的业务本领,其他人对他不喜欢归不喜欢,出了大案子还是要靠他出手。
现在闹出这起同行听了一定会嘲讽的绑架案,他真是不甚头大。
重新调整下心绪,还是从头详详细细地查案吧,只要破了案,一切都好说了。
他深呼吸一下,走进法医实验室,叫出陈法医:“老陈,尸检结果怎么样?”
“江小兵早在前几天就死了,他身体泡软了,具体死亡时间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按我经验看,死了应该有五天了。”
“五天?”王格东吃了一惊,“江小兵被绑架那天就死了?”
“应该是这样。”
“那么昨天绑匪让王丽琴听她儿子声音,显然是之前的录音了。难怪从头到尾只听了一次!”
老陈扶了下眼镜框,道:“老大,这次的案子不简单,凶手绝对是个厉害的货色,你看,这是早上箱子的底袋里拿出来的东西。”
老陈拿出一个由三块铁板做成的夹子,夹子最里面有个弹簧机关,第二块铁板上布了十多个小洞,第二块铁板和第一块铁板中间排布着十多根针头,这些针头被切短,切面重新剖成锋利,正对着第二块铁板上的洞口。针头的另一端是很短一截针筒,针筒与第一块铁板相连。
老陈道:“这个就是凶手做的机关,机关不复杂,但挺巧妙的。你看,直接从铁板上面压,这个机关不会锁上。当时凶手把信放在弹簧旁边,王丽琴手伸进底袋里拿信,抽出信时就会拉动弹簧,机关合上。这些针头就会从第二块铁板的洞中插下,夹住王丽琴的手,同时扎入她的皮肤。针头上连着一个切得很短的小针筒,针筒用活动橡胶塞与铁板相连,所以当机关一合上,上方铁板对橡胶塞产生向下的力,使针筒里的液体从针头注入王丽琴的皮肤内。凶手思虑得很周到,他考虑到铁板夹下后的力量有限,橡胶塞的阻力大,所以他特意在橡胶塞周围涂上润滑用的煤油。显然凶手经过了多次实验,确保这个装置一定会发生功效。就像这样。”
陈法医摆弄着手里的机关,不断让铁板开合着。
王格东眉头深深皱起,道:“针筒里装的是什么?”
老陈目光一寒,道:“尼古丁,高纯度尼古丁。”
“尼古丁?可这针筒里能装的只有这么点,铁板夹的力道也不是特别大,注入王丽琴皮肤的尼古丁也很少量吧?”
“恩,是很少,但只要几滴,就足以杀死一头牛,更不用说王丽琴了。尼古丁是一种生物碱,在人体内的渗透非常快,只需十秒钟,就能作用于神经组织。我相信王丽琴当时只注意到手被扎破了,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等到她觉得要昏倒时,已经来不及了。王丽琴从手被扎,到她真正死亡,应该不超过三分钟。这还是慢的,因为她是手被扎,如果扎的是脖子等离大脑更近的位置,不超过一分钟她就死了。”
王格东手摸着额头:“我以前只在公安刊物上看到过尼古丁是种毒药,没想到这么厉害。”
“是的,尼古丁最早从烟草中提取,事实上,一包烟的尼古丁足以致人死亡。之所以抽烟的人很少会发生尼古丁中毒,一方面烟草点燃后,部分尼古丁与甲醛反应中和了;另一方面,大部分尼古丁挥发到空中。而且人不是一刻不停地抽烟,吸入体内的量很轻微,会被迅速分解掉。如果一个人一刻不停地抽烟,相信抽完几包后,也会当场死亡。一次性超过30毫克的尼古丁进入体内,是致命的,致死很快,根本没法救活。注入王丽琴皮肤里的尼古丁,显然超过了30毫克。”
这时,一名工作人员跑了过来,道:“老大,江小兵体内也检测出尼古丁成分。”
王格东朝陈法医看了一眼,道:“他身体其他地方没有外伤吗?”
“没有,致死原因肯定也是尼古丁中毒。”
王格东抿抿嘴,道:“结合你说的江小兵死亡时间在五天以上,看样子当天根本不是绑架,而是直接把江小兵杀了。”
老陈点点头:“看来江小兵的几秒钟声音,是中毒后的几秒钟说的话,被凶手录音下来的。”
“那个三百万的事查得怎么样?”
老陈道:“查清楚了,我问询过同行,现在超市里卖的所有锡纸,实际上都不是锡纸。因为锡纸烧烤后,容易残留在烧烤物上,对人体造成危害,所以现在所有的锡纸,实际上都是铝纸。”
“铝纸?那铝纸消失了,钱被腐蚀了有什么关系?”
“我们把箱子盖拆开查过了,凶手在箱子盖里面做了个夹层,夹层上布满了小网格,每个小网格中都装了金属钠,金属钠是极其活跃的物质,在空气中会快速反应,甚至自燃,所以凶手在金属钠外面,用一层密实的高纯度石灰石,就是碳酸钙覆盖,阻挡空气与金属钠的接触,同时,由于石灰石有强吸水性,也避免了水分与金属钠发生反应。等箱子放入湖底后,水进入箱子,石灰石吸水,水随后与金属钠接触,反应产生氢氧化钠和氢气。随即氢气撑开了密实包裹的石灰石,使水与金属钠充分接触,更快速地发生反应,在极短时间内产生大量强碱性的氢氧化钠,同时释放出大量热量。铝在元素周期表中位于对角线,是种很特殊的金属。一般金属都只能和酸反应,不会与碱性溶液反应,只有铝等两三种金属,既能和酸反应,也能和碱反应。铝纸很快在高浓度的氢氧化钠作用下,反应溶解,露出了里面包裹的钱。钱当然吃不消高浓度氢氧化钠的腐蚀,马上烂成一堆。有部分钱上出现炭化的烧焦痕迹,就是因为这场反应释放大量热能,水温急速升高的结果。”
王格东虽说早年的化学知识早交还老师了,但陈法医的讲述他还是听得懂的,他总结一下,道:“你的意思就是说,里面一共发生了两个化学反应。先是金属钠跟水反应产生强碱性的氢氧化钠和氢气,随后氢氧化钠溶解了铝纸,接下来钱就被腐蚀了。对吗?”
“恩,没错。”
王格东挠挠头:“这听着也不复杂。”
陈法医道:“这两个反应都不复杂,但凶手会想出这种法子,用这两个连环化学反应来达到目的,我觉得很了不起。尤其是用石灰石覆盖,保证金属钠不会事先变质。随后金属钠与水接触产生的氢气,冲破石灰石的覆盖层,让反应更快速充分地进行下去。并且凶手在夹层上做出一个个小网格,有两个作用,一是金属钠在空气中反应极快,凶手只有放一个网格马上覆盖一层碳酸钙才能保存,二是金属钠在水中反应很剧烈,这么多的金属钠一起投入水中,恐怕都能产生爆炸的效果,箱子会剧烈震动。但先装小网格再用碳酸钙覆盖,就能使金属钠与水接触的表面积减少,从而让反应慢慢进行。总之,这想法很有创意了,我从未见过。”
王格东感觉有点茫然无措,做刑侦工作的人,年纪都不小了,哪还会记得几十年前学的化学东西,想了片刻,道:“你刚才说的高纯度尼古丁,哪能买到?”
“应该买不到,这方面的购买渠道我还要再跟同行问问。”
“好吧,那就先这样,有什么结果第一时间通知我。”
王格东有点丧气地走了,他觉得这个绑架案的整个思路还没完全理清,他需要从头再想一遍。而凶手又是用尼古丁,又是搞化学反应,他可从没见过这种水平的歹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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