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蔬集》，组诗

菜蔬集
①芦笋
一把青葱的手指。搁在摊位的一角。
7元五毛钱，我得以把它抱在怀里。
那一天是这样开始的：
我怀抱一束清晨的水雾，你为我打开房门，身后是
一千五百米烈日以及一个人的孤单。
②芹菜
南方的芹纤小但味道足，而北方的芹——有一点傻大笨粗
那是第一次在南方吃芹，你看了我一眼
提到的北方让我们有些羞涩，仿佛是远行的人在腹诽故乡的不足
③苦瓜
所有的果实，最终都会，又甜又面又红。
这个结论不那么容易获得，为此，我们种下一根苦瓜并观测了它的一生。
为了得到，那最后的甜，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
为此，我们的争吵猜疑，都悄悄地降低了一个调门
④扁豆
你说，它的花是女人的花（这块没法表达得更清楚），
你说，它的果实是女人涂了唇膏的唇（这块说的是紫扁豆）
所以，摘下它，清洗它，烹饪它，再细细地咽下。
你说，这等于从厨房间解救出一个女人。你说，如果没有，请再吃一根。
⑤豆腐
⑤面片
⑥大碗茶
⑦绿豆汤

⑤豆腐
走遍集市，也没有找到一块北方的老豆腐。
于是，我们意识到，确实要开始一种新鲜得有点荒谬的生活了。
说到荒谬，你攥住了我的手。
那么多陌生人，那么多灰蒙的街道，不小心点的话，彼此相爱的人也会走失。
⑥面片
你把香菜的帆插在面片上，说这就是“小舟从此逝”，
我把香葱排满我们的小舟，说“江海寄余生”，我们要带的行李
——这白的是银子，这绿的是酒桶。
当然，我们没有银子没有酒，没有船也没有一片水。
但只要愿意，我们的理想，在一碗面片汤里就可以实现了。
⑦大碗茶
⑧绿豆汤

⑦大碗茶
从外面回来，你递给我一碗茶水。
我们过着如此粗粝的生活，甚至没有一只像样的杯盘。
我说，可以许个愿吗？
但是许什么愿呢，我们甚至顾不上考虑一周以后的生活。
我要感谢你，心里容纳了一个贫穷局促的小伙。
于是，你举起碗
与我碰杯，我们的手上荡漾着两盏湖泊碧绿的快乐。
⑧绿豆汤

⑧绿豆汤
挑出蛀空的，把好豆子用水漂洗
放在绿锅里，加二指深的清水
因为爱你呀，开火的时候，我加进去几片百合
把水慢慢煮沸，把豆子更慢地炖烂
因为爱你呀，换小火的时候，我加进去几粒冰糖
现在，我把汤盛进碗里，把碗摆上夜晚的餐桌
因为爱你呀，在你坐下之前，我要把它晾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