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涉案题材小说《凤冠出世》即将在国家级出版社出版，先与天涯书友分享

一顶凤冠，带出了一方植根于乡村的文化与乡愁；
一次交易，牵动了几个重情、爱财、能干的人；
几起命案，揭开了一个来自于古墓的惊天故事；
一番苦争，反映出了人性的贪婪和人生的虚妄。
传统与现代、农耕与文化，草根与精英，正与邪，情与法，命与梦，信仰与追求，通过正在巨变的乡村展开——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作者
内容提要：
一个因妻子被集资放贷所牵连的乡镇派出所所长，在内外交困中捡起了一桩悬了二十几年的乡村失踪案，没想到案中有案，迷中有迷 ，在现实和人情的重重阻挠下，他凭着职业道德的支撑，剥丝抽茧，一路查来，最终发现，三条人命被患了重疾的凶手前后捂在了尘封的盖子下面。就在所长将要揭开这桩连环案的盖子时，发现妻子与凶手及涉案文物——凤冠等惊世宝贝有深度牵连……
本书通过“凤冠”这条线索，画卷似的拉出了现代西部农村、农民和农业社会的人文景观和生活形态，以及扶贫攻坚和打黑除恶政策下的变化与发展。

目录
引子　　/　1
第一章　　五百万借款　/　4
第二章　　失踪案　/　10
第三章　　被铰了毛　/　16
第四章　　因债发疯　/　25
第五章　　名起“巴黎梦”　/　32
第六章　　风水大师现身　/　48
第七章　　寻找祖坟　/　53
第八章　　查出肝癌　/　59
第九章　　她被劫持之后　/　64
第十章　　凤冠出世　/　89
第十一章　心系“凤凰书院”　/　101
第十二章　陈丽买宝　/　109
第十三章　那一夜，爷明明白白地走了　/　120
第十四章　古镜鉴心　/　131
第十五章　不堪回首的往事　/　140
第十六章　夜里抱头痛哭　/　152
第十七章　徐毛毛寻找商机　/　163
第十八章　老陶指鹿为马　/　171
1
凤冠出世
第十九章　背猪　/　178
第二十章　　原来师傅刨过土土　/　187
第二十一章　陈丽在街头哭泣　/　199
第二十二章　抓住“财神爷”　/　212
第二十三章　顾盈盈釜底抽薪　/　224
第二十四章　徐毛毛利欲熏心　/　233
第二十五章　发现藏宝之地　/　242
第二十六章　床塌了　/　252
第二十七章　黄睿走进凤凰书院　/　258
第二十八章　一个背影与齐家文化古玉　/　270
第二十九章　血溅地洞　/　284
第三十章　　情牵私生女　/　297
第三十一章　狗叼血衣　/　309
第三十二章　冤家会面　/　315
第三十三章　寻找王年年　/　325
第三十四章　古玉认主　/　332
第三十五章　走访守塔人　/　340
第三十六章　妻子下跪　/　349
第三十七章　知道真相之后　/　357
第三十八章　墙上挂着一条裤子　/　366
第三十九章　拷问　/　375
第四十章　　敞开人生与罪恶　/　382
第四十一章　命丧“四灵”之地　/　396
尾声　　　　清除哈老鼠之害　/　412
后记　　　　书外的故事　/　415

引 子
一辆铃木女式摩托车在一条泛着青黑亮光的柏油公路上狂奔，骑车者是戴着头盔的魏晓云。她的身旁，不时掠过田地、庄舍、厂房、果林、桃园等
路边景物，在此陪衬下，魏晓云像只蹿行在村庄的兔子，时隐时现地闪在人们的视线中。在一块路边矗立着的“洼子村”的路牌下，出现了一个岔口，魏晓云向北一拐，从村间公路进了黑蛇一般的村间小道。很快，在一座左右都有邻家
的庄子前，魏晓云停了下来，她取下头盔，支起摩托，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这是个具有西北特色的四合院，北面盖了五间上房，东面三间砖箍窑，西面靠墙角有个简易的敞口棚子，其他地方基本空着，整个房子看上去有点陈旧。母亲牛彩琴一边吃着夹着菜的馒头，一边守在洗衣机旁洗着衣服。因水龙头在南墙，牛彩琴平时洗衣服时，就把洗衣机拉在水龙头旁，洗了之后又将洗衣机推进房内。虽然麻烦，但排水方便，且能顺势将衣服晾在绳子上，比前些年到机井上拉水
洗衣服方便多了。魏晓云见妈手里还拿着馒头，就说你吃了再忙
嘛，咋算吃算洗呢？
牛彩琴解释说这几天贪图给人套苹果袋子，攒了不少脏衣服，今天天气好，乘午休洗一下。魏晓云问忙完了没？牛彩琴说还得几天。说起这个话题， 牛彩琴有点絮絮叨叨，说这两天她给矮化果树套袋子，感觉没有乔木果树好套，猴兮兮的，套不了多少就得挪动。感叹现在人爱跟风，时兴个啥，就爱跟个啥。把果树弄得三年就能挂果，五六年就能到丰果期。虽然挂果早，收入高，可果树寿命短啊，比起乔木果树，起码少活二三十年。魏晓云说：那有什么，只要经济效益跟得上，先抓个现成，赚了钱再说，死的早，更新快嘛。
牛彩琴抬头看了看女儿：你回来才几天嘛，咋又回来了？
魏晓云在凤城市内的一家酒行当售货员，搞酒类推销工作。不太坐班，经常
跑一些酒店和饭馆等，工作比较自由。底薪加提成，虽然收入不太稳定，但因在
这个行业干了几年了，多少积累了一些客户，说起来还不错，经常有客户主动打
电话跟她要酒，她就骑着摩托车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地到处送酒，想去哪儿就去哪
儿，说回家就回家，很自由.
我回来给你说个事。
啥事？
咱们乡派出所又调来了一个所长，姓黄，叫黄睿。
牛彩琴一愣：又来了个？
就是的。
牛彩琴的眼里顿时有了亮光：你的意思，咱们去找一下这个新所长？
嗯，你不是嘴上还一直念叨着我爸吗？以前的那个所长你再不好意思找了，
现在来了新的。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论咱们找的结果咋样，起码让他知道
他所管辖的地盘上，有个人失踪了。
牛彩琴一声叹息：就是让新所长知道一下又能咋？说实话，这些年派出所也
给咱们把心尽了，该跑的路也跑了。虽说来了新领导，可人家的手下都是老人手
啊。别说人家看见咱们烦，咱也不好意思再进那个门了。算了吧，你爸丢了都快
二十一年了。这些年，为找你爸，我头都找白了，还没音信，估计你爸早都不在
人世了，死心吧，不管新的旧的，不去找了。
魏晓云沉思了一下说道：你不找，我找。现在国家在打黑除恶呢，找一下这
个新所长，把我爸的事给说说，说不定哪个案子上，还能牵连出我爸的事儿。
牛彩琴忙劝阻道：你刚订了婚，就思谋你以后的日子吧，这个事就此打住。
魏晓云有点生气地说道：我以前念书的时候，你经常念叨我爸，一提起就
哭，害得我连大学都没考上。现在我能立住事了，你却不找了，是不是觉得现在
日子好了点，找我爸无用了？
牛彩琴也生气了：你……你咋这么糊涂呢？劝你别找，还不是为了你好。如
果能找到，派出所早都找到了，会拖到现在吗？这些年，咱们一次次地去打探情
况，找得人家看见咱们都烦了，咋好意思再去问呢？
魏晓云说：有啥不好意思的？派出所就是保一方平安的，现在咱们的人丢
了，不找他们，找谁？
你咋这么犟呢？
我就回来给你说一下，以后找我爸的事由我来，你别管了。说罢，转身
就走。
牛彩琴忙问 ：你真的去找黄所长？
魏晓云没理，驾车扬长而去。

第一章 五百万借款
陈丽带了几个学员正在路上练车时，接到好友徐毛毛的电话，说她姑妈看贾三回家了，让她火速回来。
陈丽在双凯驾校当教练员。双凯驾校离凤城市大约十多里路，位于凤城市的西南角。凤城市是黄土高原的一个地级城市，从空中看，像山峦环绕之中卧了一只凤凰，因而叫凤城。凤凰的身子是平原腹地，头、翅膀和腿则属于山区或半山区地带，故此形成了山塬相接、群山起伏的地貌特征。这里四季分明，土地肥沃，透过重重叠叠的山、塬、峁、川和气势恢宏的蓝色大型现代化养殖棚及鳞次栉比
的果林与庄舍，可见一条条油黑的公路直插远方，或跨塬、或钻山，在高耸的油井塔和机场路标的点缀下，构成了一幅斑斓生动的现代化农村景象。
自然，凤城市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就在平原上。这座人口不到五十万的城市表面看起来比较平凡，毕竟是司空见惯的农村地带，实际上很不平凡，除过不断出土的仰韶文化、齐家文化遗产表明凤城市是个古代文明交融地之外，石油和天然气也是这里的一大地域特色。据国土资源局评估：凤城市的油气总储量有 40 亿吨左右。脚下有这么多的资源，凤城市的人自然不是平地卧的兔子，尤其这几年更不得了，红、黑、绿、黄、白五大产业同时在开发，撩拨得多数人神经兮兮的，平时大街上行色匆匆，面带焦虑，眼神飘忽不定，好像人人都在寻找商机，人人都想狠捞一把。
陈丽就是其中之一。尽管她在双凯驾校当教练，资历深、技术好，工资也不低，男人在派出所工作，大小还是个领导，她只有一个孩子，按理说，日子应该不错，但是，这几年她过得相当狼狈。因为一个叫贾三的人借了她五百万，两年多了，至今未还。贾三是陈丽的同学，起初搞加工白瓜子、黄花菜等农副产品，从小作坊做起，一路做到了拥有办公楼和几千平方米加工车间的大公司，由于带动了当地农产业的发展，曾得到省市领导的接见。后来，他介入工程行业，主要以修路为主，间接地也给开发商盖盖楼，做些辅助性的工程。2013 年，贾三走了狗屎运， 正月，与好友去澳门葡京赌钱时，赢了一千二百万。凤城市那些好赌的人有个习惯，赢了钱，不是请人吃饭唱歌，就是夜半放鞭炮。放炮的目的，是祭天祭地，感谢神灵保佑。当然，到了鞭炮这个地步，肯定是赢大了，一般小打小闹之人，不会夜半去放炮的。贾三发了横财，自然要“庆贺”一番。但仅靠放炮是不尽兴的。因为他是个企业家，一般成为企业家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情怀。所以，从澳门回来之后，贾三给他的五服之内的每家每户赏了钱，情况不好的，五万；情况好的，三万，贾家的老人、父辈、兄弟、侄子和孙子都不同程度地得到了赏赐，花出去了四五十万。农历三月三，村上的老庙过庙会，方圆几十里的群众从四面八方赶来，自行车、摩托车、农用车、轿车掺杂其中。搞得派出所在庙会期间调动警力，配合工商管理部门分流路线，管理车辆，维护秩序。尽管车辆到不了庙会中心，但通往戏台的沿路两旁，花里胡哨地摆满了数不清的百货摊、吃食摊和杂耍娱乐摊，远远看去，有三四里之长。夹在道路中间的群众，像滚珠似的往前滚动，稍有不慎，就一个碰上了一个的胳膊，或一个捣上了一个的胸脯。群众们且看且走，忍不住时，就买个小玩意；憋不住时，就拐进了吃食摊。躲在摊位后面的空中风车，高晃晃地立在空中，带着动感节奏的音乐，疯张疯势地勾引着娃娃的好奇心。推销汽车的商家，站在贴着标签的廉价的汽车旁，高喉咙大嗓门地吆喝着。总之，从乡村庙会上，可看出一片繁荣盛世之象。

庙会的功能是祈福求祥。围绕在老戏台周围的大小佛堂庙宇里，钟声振荡，
人头攒动，香烟缭绕。贾三跟着拜佛的人，挪动到财神像前，恭敬地呈香、叩
头、作揖。之后，得知老庙将要修缮，正在搞募捐，贾三手一挥，告诉老会长，
他给庙上捐二十万。因为到农历三月底，他的两千多万的筑路工程就要开工了。
他烧香捐钱的目的自然是希望工程顺利，希望政府拨钱拨得干脆一点。因为这
些年，他干了工程，老是拿不到钱，非得要十趟八趟地跑。有的工程从跑起到
零干，得三四年光景。没有哪个工程来个一勺倒一碗，让他痛痛快快地支付工
钱，打发民工，玩个潇洒。所以，鉴于老天让他在澳门得了一笔钱，他就要花个
美，花个痛快。他知道给家族人赏钱，是分享财富，是积福；给庙上捐钱，也是
积福。
贾三的壮举确实得到了回报，人很得劲，天也很给力，在路上大战的几个
月，雨水较少，进展较快，几乎没有费工、拖工的事儿。这处工程结束后，尽管
政府还拖欠了一部分，但比往年好了一些，起码够支付在这个路段上所有的开支
了，贾三认为自己今年的运气本身就好，加上佛恩笼罩，所以才有了一整年的顺
溜儿。到了年底，对于搞工程的人来说，是吃喝玩乐、你来我往的日子。他们有
充足的钱，充足的时间。贾三自正月在澳门经历了那次辉煌之后，心里动辄就
出现了那个辉煌的过程，像影子一样，有时候就悄然无息地溜进了他的心里。特
别是有人提到关于麻将、赌博的话题时，那个过程就出现了，感觉特刺激，特
难忘。
人的心瘾基本都是由“刺激”带来的。贾三把这种刺激感装在心里憋了一
年，终于憋不住了，年底又去了澳门。他想借助今年的好运气和自己的善举带
来的福报，再赢个一两千万。因为横财往往花起来不太受实，尤其是赌博得来的
钱，别人的眼里来钱容易，自己花起来也不心疼。加上工程上垫资大，正月赢的
那一千二百万元，扔在他的盘子里，就像水里投石，很快就被淹没了。
但是，这次却事与愿违，拿着一百万的筹码，以“凤城市大老板”的头衔，
以葡京赌场“贵宾”的身份，扬眉吐气地上场了，没想到一投注，就挂了。享
惯了顺溜儿的人一旦遇到挫折，心里总不太服气，尤其对于玩赌的人来说。而
且，这一年他做了这么多的好事，不会没有回报吧？贾三坚信自己会得到回报
的。所以，他继续投，输上一百万，再投一百万。贾三信心不逆，越投越想投。
就这样，他在澳门待了一个礼拜，不仅把那一千二百万又吐给了澳门，还输了
五百万。

进入 2015 年后，由于种种原因，贾三的资金开始有点吃紧，后来有些捉襟见肘，再后来，资金链条纯粹断了。在这期间，他拆了东墙补西墙，凡是能借的能融的能骗的，他都搞。亲戚朋友，同学熟人，谁有钱，他就在谁跟前张口。譬如他的高中同学陈丽，男人黄睿在驿林镇派出所工作，驿林镇是凤城市四门乡镇之一，是个靠土地和企业发展起来的都市化乡镇，黄睿好歹还是个副所长，应该手里多少有点钱；陈丽又是双凯驾校唯一的女教练员，这些年在形形色色民办学校中，最能发财的学校就是驾校。因为考驾照的人，私下代考的人也不少。因而，在他的心中，凡是驾校教练，多少都有些灰色收入。因此，他给陈丽抛出了3.5 分的高利息，让陈丽给他帮忙筹措一千万。说他在南郊买了一块地，准备开发楼盘，资金有点紧张，所以才在同学跟前开口。
陈丽知道那块地，也知道将来在那块地上建什么功能的小区，听到给三分多利息，她动心了，回去委婉地向黄睿提起了贾三的项目，话还没说完，黄睿就说道：你干你的事，手别伸长了，有的是银行，干吗让你帮忙呢？
陈丽知道她男人脾气比较直，不知为什么，对她这个同学总不太看好，贾三曾试图与他走近一点，但黄睿几次都拒绝了贾三的饭局，搞得她也不自在。见他这么说，陈丽没再吭声。
可是，贾三好像知道陈丽过不了她男人这一关，就提示她自己筹措，别让她男人知道，能筹措多少是多少。说他同样给人出利息，让自己人挣点利息，总比给别人强。说他觉得陈丽在同学中最厚道，人品最好，所以也想让她挣点钱，将来买个好房子，好车。
陈丽被贾三说得心里发热，决定瞒过男人，帮贾三一把。于是，她在亲戚朋
友手里你一点我一点，多则几十万，少则十来万，以一分二分不等的利息给贾三
集资了五百万。陈丽算了个账，从集资来的这些利息不等的资金中，平均下来每
月至少能赚一万多元的利息。
但贾三把这五百万拿到手之后，只支付了五个月的利息，就以这样那样的理由不按时给了。后来，索性不清息，也不还本，还不接电话，跟陈丽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陈丽终于明白了她男人不想跟贾三交往的原因，感到贾三给她挖了个坑，她从坑里掉下去了，一个多月时间，她掉了几斤肉。但由于她的身后有一串儿债主，她吃人家的利息，不论压力如何大，她都不能声张，她要求自己必须把这个事捂住。为了稳住他们，她只能采用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给亲戚朋友支付利息。
但是，钱一旦生起利息，就像抽人的血，一个企业都经不住抽血，别说人了。没有多久，陈丽就感到自己要被抽干了，再也捂不住了，怀着沉重的心情，有气无力地向她的男人摊开了这个事情。
黄睿一听，哼地冷笑一声说道：五百万算什么，我要是你这么信任他，五千万都能给他弄到。你看吧，这个家你要也行，不要也行，你咋弄我都没意见。说罢，他拿起衣帽，准备出门。在出门的这一瞬间，他突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扔到地板上说道：我统共就这六万多，你都可以给姓贾的。之后，把门拉得哐的一声响，出去了。
陈丽感觉自己像被扇了耳光，愣在那里，半天不动。在这一刻，她心里明白，贾三像拴狗似的把她拴住了，一种凄风苦雨的生活已经很严酷地来临了。她只能自个儿面对这种生活了。为了跟贾三讨账，她到处打听，布眼线，希望能逮到贾三，没有多的，总有少的吧？没有钱，总有句话吧？你跑了和尚，能跑了庙吗？你越跑，我越气，越想找到你！
这不，有人就给陈丽提供了贾三回城的线索。

这不，有人就给陈丽提供了贾三回城的线索。
提供线索的人叫徐毛毛，农民，在凤城市东城区开了一家皮鞋店，名叫“红袖鞋店”。徐毛毛与陈丽是在一个饭局上认识的，由于红袖鞋店临街，离陈丽家比较近，陈丽有空了就在她的店里坐坐，聊聊天，望一望街上的行人，消磨消磨时间。人见面的次数多了，关系就密切了。以前陈丽有辆别克轿车，徐毛毛很巴结陈丽，动辄用她的车。后来徐毛毛买了车，陈丽的车却被债主扣去了，这个时候陈丽却黏起了徐毛毛。感觉几天不见，心里发憋，总想向徐毛毛倾诉。徐毛毛就是在陈丽的倾诉中，得知了贾三躲着不还钱的情况。因贾三住在她姑妈家的对面，徐毛毛就自然而然地给陈丽当起了地下侦查员，一旦发现贾三的踪迹，就像间谍似的给陈丽通风报信。接到徐毛毛的电话后，陈丽遂把手头工作交给同事，自己打了个顺风车进城，很快就进了红袖鞋店。听了徐毛毛说的情况后，陈丽当即要求徐毛毛陪她去看看。
贾三的家在凤城区某巷，是个清一色的别墅区，一条马路像穿线似的穿在中间，两边是一溜儿两层高的独院子，统一设计，统一户型，大小也很统一，面积少说也在 500 平方米以上。只是有的人给房顶上架了亭台阁楼，高门雕栏，和其他院子比起来，显得格外豪华。贾三家就是如此，他家的大门盖的气势宏伟，侧房顶上有个仿古凉亭，凉亭下面有雕栏、木椅和象棋台，平时谁在凉亭下下棋、喝茶，左邻右舍都能看见。徐毛毛的远房姑妈家就在贾三家的对面，若站在二楼窗前眺望对面的院子。贾三回没回家，望一望就清楚了。有这个便利条件，徐毛毛自然就成了侦查贾三动态的朋友之一。
陈丽两人来到了徐毛毛姑妈家，寒暄了几句，就借口喝茶，上到二楼的西房
里，像侦探似的盯着对面紧闭的大门和静悄悄的院子。
运气还算好，不一会儿，陈丽发现一辆外地牌照的黑色路虎轻轻地停在了别
墅大门口，就在这时，正面的一楼里走出了她眼睛都能盼绿的人——贾三，他提
着一只小型皮箱穿过院子，准备出大门。
原来这个贼种就躲在家里呢。陈丽嘴里骂着，一把夺过徐毛毛手中的车钥匙，飞速跑下楼，闪出大门，发现那辆路虎马上要驶出马路的尽头了，无疑，贾三已经坐上了车。因徐毛毛的灰色别克就在大门外停着，陈丽跑到车跟前，一边开车门，一边盯着路的尽头，刚一启动，就发现黑色路虎向右一拐，不见了。陈丽一脚油门，飞速追去，幸亏这条马路上车辆少，陈丽凭着教练员的技能，追到正街上时，很快就瞧见了那辆路虎。由于人来车往的街道上车辆多，红灯限制，贾三的车在陈丽的眼前忽而出现，忽而又消失，她只能按交通规则瞅机会，抢时间，拐来拐去地钻空子，跟踪贾三。她一口气跟了两条街道，其间超了不少车，刚拐过一条辅路，借人行道准备超车时，突然发现车前有个骑自行车的人，她忙刹车，只觉得眼前一晃，眼前的人和自行车倒在了地上。
陈丽眼前一黑，心里想：完了……

第二章 失踪案
陈丽下车一看，发现被她碰倒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趴在地上，共享自行车歪在一边，她是魏晓云。
魏晓云坐了起来，表情痛苦地揉着右腿。
陈丽扑通一下蹲在她面前，低声告饶道：妹子，对不起，我刚才为了追赶老赖，没看到你，你别叫交警啊，我是借别人的车，叫来交警就不得了了，你哪里疼，姐带你去看。
魏晓云发现这个女司机喘着气，两眼惊恐地看着自己，从她的说话声中，都能听到剧烈的心跳声，在这一瞬间，她似乎动了恻隐之心，看了看陈丽，挣扎着要站起来，陈丽忙扶住了她。魏晓云尽管站了起来，但感觉腿很疼，迈步比较艰难，就猫腰提起裤子一看，发现腿上蹭破了皮，看上去血滋滋的。
陈丽忙问：是不是骨折了？
魏晓云低声道：不知道……
陈丽说：我带你去医院。说着，就搀扶着魏晓云，往车跟前走。魏晓云回头看了看歪在地上的自行车，迟疑地不上车，陈丽这才发现车头上挂着一个皮包，就取下皮包，将共享自行车推到路边，然后扶她上车，往医院赶。
途中，陈丽为了安定姑娘的情绪，说刚才把我吓得眼前冒黑坨坨，我感觉你从车轱辘下面进去了，看来你是好人，有老天保佑你。之后，就主动问她叫啥名字？家在哪里？姑娘说她叫魏晓云，家在鹞子乡。陈丽顺便说我的男人就在鹞子乡派出所工作。魏晓云问姓啥？陈丽说姓黄。魏晓云说：是不是黄所长黄睿？
陈丽一愣：你认识？
魏晓云说：我找过他两次，都没见上人。
陈丽问：找他有事吗？
魏晓云犹豫了一下，发现车已经到了市医院急救中心楼前，就没接她的话茬。看着陈丽停好车，下车走过去打开车门，伸出两手，做出了准备扶她下车的动作，魏晓云这时却慢慢腾腾地说：我感觉不太严重，就不看了。
那怎么行呢？我看你行走都困难，起码要检查一下，是不是伤了骨头。
魏晓云见陈丽这么说，就没吭声。
两人到了一个有专家坐诊的大药房，大夫查看了伤情，开了一些消炎之类的
药，回到车上之后，陈丽想一般人遇到这事，巴不得来个全身检查，要不够治疗
和误工等费用不罢休。而她却主动放弃进医院检查，肯定是听到自己是黄所长的
妻子后，才做出了这个让步。于是，就主动问她在鹞子乡哪个村？你说你两次找
过我老汉，是因为啥事？
魏晓云这才说了她找黄睿的目的。
原来，在魏晓云 5 岁那年，她的父亲魏平就失踪了，现在都过去二十年了，
还没消息。现在，她已经找到对象，就要结婚了。在结婚之前，想再寻找寻找父
亲的下落。
陈丽一听时间长了，就故意说我老汉到你们乡派出所才两个来月，如果是打
架受伤或者是邻里间纠纷的事儿，找他还顶点事，你家人失踪这么多年了，估计
不好办……
魏晓云却神情淡定地说道：不管结果咋样，我想把这个事给所长汇报一下，让他知道。咱俩既然在这种情况下认识，请你成全一下，让我见一见你男人。
陈丽心里想到自己把人家挂在车下面，别说受到惊吓，腿都受伤了，人家一没哭叫，二没叫交警，顺情顺意地上了自己的车，就凭她刚开始体现出的这个大度，陈丽觉得自己应该帮这个忙，因此就微笑道：行行行，让你见一下可以。我老汉几天都没回家了，估计今下午要回来，回来了我给他说，你把你的电话留下来。
魏晓云说：既然他今天回来，那我去你家等他，当面给他说。陈丽有点为难，说你的家不是在鹞子乡吗？这个时候了，我得送你回家。魏晓云说她在城里打工，搞白酒推销，有地方住。陈丽不好再推脱了，只好带魏晓云回家。

陈丽的家在向阳小区 2 单元 12 楼。陈丽带着魏晓云刚出电梯，就发现家门前站着一位老人。那是陈丽的娘家姑父。陈丽给贾三集资时，曾从她姑父手里拿了 20 万，现在还不上，姑父就上门要。可能在门口等得时间长了，见到陈丽，很生气，又骂又说，唠叨了大半天。说儿媳威胁他如果要不回来钱，就跟儿子离婚。
陈丽在姑父的数落下开了门，因为有魏晓云在，她没敢吭声，默默地给他沏了茶，待姑父唠叨完之后，她才开口，像是告诉姑父，又像告诉魏晓云，说她的一个叫贾三的同学搞工程，资金周转困难，让她帮忙集资一些周转金，她就在亲戚朋友手里凑了 500 万，给了贾三，结果贾三现在资金链断了，没钱还，还躲着不见她，如今把她挂在二梁上，脑子天天为要账还债着想。这不，她今天好不容易看见了贾三，跟踪他时偏偏却碰到人，差点闹出人命。贾三那货，又在我的眼皮底下溜了。
魏晓云从陈丽的话中听出了事情的大概，就故意配合陈丽说道：你看你，冒失的，差点把我的腿碰断了，要不是我的自行车挡了我一下，你的车轱辘就从我腿上过去了。
姑父听此，拿眼睛注意地看了看魏晓云，就在这时，陈丽的男人黄睿回来了。他进门就看见了姑父，就礼节性地叫了一声姑父，和姑父打罢招呼，瞧见了一个陌生女子，以为又是个新冒出的债主。因为有好几个债主都是从半路中冒了出来的。两年多来，这种现象一个接一个。每冒出一个人，黄睿在看到的瞬间心就像针扎一般。所以，惯常的痛苦使他的脸色立马变了，动作凶猛地脱掉外衣，口气硬生生地冲姑父问道：你是不是来要钱？
姑父说：就是啊，好娃哩，火烧不到脚靶根，姑父不来啊。
姑父的话音刚落，黄睿就眉头一皱，骂起了陈丽，说她是个瞎怂，败家子，把他不当人，当初让她别跟贾三那个畜生交往，偏不听，还瞒过他给放钱。如今弄了这么大的窟窿，让他来填补。为了还债，啥法子都想尽了，拿啥还呢？刚去了新单位，又是这事那事的，还让他活不活？
黄睿骂着，魏晓云盯着他看着，发现他个子挺高，就是有点瘦，可能因为生气，脸色有点发青，神色看上去有点憔悴。骂到最后，竟抓起茶几上的杯子，打向陈丽。玻璃杯子哐的砸在了地上，玻璃碴乱飞，魏晓云吓得打了个寒战。姑父也坐不住了，骂黄睿好歹还是个警察，事归事，像吃了炸药似的，打媳妇不是打他脸吗？给人帮了忙，倒遭这罪，岂不是老鼠舔猫屁股，自己找罪受。狠狠地将黄睿数落了几句，让他尽快想法子，然后将门一甩，走了。魏晓云发现，不论是黄睿骂媳妇，还是老人骂黄睿，自始至终，陈丽大气没敢出一口。黄睿将水杯扔在地上，吓得她都哆嗦了一下，陈丽倒很平静，二话不说就猫腰去捡玻璃碴儿，这么一看，这两口子男人像猫，女人像老鼠，猫一发威，老鼠就不敢动。魏晓云心里这么想着，但见黄睿坐到沙发上抽起了烟，情绪似乎平静了。陈丽收拾了玻璃碴儿，拿来拖把，身子一歪一歪地拖起了地上的水，也不说话。魏晓云本来想与黄睿搭话，但见他脾气大的像个炸药罐子，这个时候如果再说自己的事儿，没准儿他又爆炸了。见他俩都在沉默，也就跟着沉默了起来。
在沉默之中，她打量起了这个家，这是个三室一厅的房子，做了简约的装修，看上去非常洁净整齐，白瓷砖地板，浅黄色带原木布艺沙发，电视柜和茶几的颜色都很统一，南北墙角，一人多高的发财树和幸福树绿油油地立在那里，感觉挺精神。电视背景墙上是南海风景，辽阔的海面、高悬的红日、翱翔的海鸥和立在岸边的椰子树组合在一起，让人看起来心旷神怡。魏晓云看不出这个背景墙是布的，还是塑料的，两眼盯着，心里在琢磨着。你来啥事？黄睿突然问道。

魏晓云吓了一跳，忙转过头，心里一紧张，不知怎么开口。陈丽赶紧介绍
道：这是小魏……
话没说完，黄睿就没好气地冲媳妇问道：是不是你又欠了人家的钱？
魏晓云忙说：不是的，是嫂子的车把我撞了。
黄睿立即警觉地问道：撞到哪里了？
魏晓云说：腿上。
黄睿旋即看向陈丽：你把人撞了，不带去医院，带到家里干吗？
魏晓云忙说：你别急，嫂子本来想带我去医院，是我不看。
为什么不看？
我想求……求你办个案子。
黄睿又一愣：什么案子？
魏晓云向黄睿说了她父亲魏平失踪的事儿。
说起案子，黄睿好像有个职业习惯，语气立刻变得温和了起来，问：啥时候发生的？
魏晓云说：1997 年。
当时报案没有？
报了，我妈报的。当时，派出所把案件上报到了刑警队，刑警队人找了好长时间，没找到。
你的意思，让派出所接着找？
魏晓云低下了头：没有结果，我们总不甘心……
你没算算这个事过去多少年了？
我算过了，快二十一年了。你们派出所总共换了四个所长了，你是第四个。
黄睿看了一眼魏晓云，没说话。
魏晓云躲开黄睿的眼睛，说道：黄所长，我知道你心里是咋想的。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但我总不死心。听说你在精准扶贫上报的我们村，最近在村里到处走访，对那个光棍赵大娃比较关心，村里人说你是个干实事的人，所以我才来求你。我妈本来把我结婚的日期定在了后季十月份，我听到你来的消息后，想在你身上赌一把，因此就劝我妈把婚期推到了明年三月。
黄睿这时注意地看了看魏晓云，有点不以为然地说道：如果你赌输了呢？
魏晓云说：如果输了，我就死心了，再也不找了。
黄睿沉默了起来。
魏晓云见黄睿不吭声了，就说道：小时候我对我爸的失踪没有啥印象，在我 13 岁那年，我妈妈得了一场病，说她有可能活不成了，就把我爸失踪的事儿告诉了我。我妈总认为我爸消失得有点蹊跷，一直央求派出所找人，叮咛我如果她万一不在人世了，让我继续找。从那一年起，我就每年陪我妈到派出所打听我爸的消息，18 岁那年，我高中毕业就出去打工，边打工边找我爸，西安、兰州、河南、山西、北京、深圳，凡是有老乡的地方，我都去了，都没消息。现在我 27 岁了，已经订了婚，我总想在结婚之前，把我爸的事儿再跑跑，了了心愿。两个月前，听说你来了，我找了你两次，你都不在单位，没想到今天碰到了嫂子，虽然我的腿被嫂子的车碰伤了，可我不进医院，不给你们添麻烦，只求大哥帮忙再查一查。给你说实话，我爸的事儿没个结果，我连婚都不结。
陈丽见男人认真地听着魏晓云的讲述，就插话道：你看这个姑娘多有孝心，多执着，既然碰到你手里了，就尽尽心吧。
黄睿立即瞪了陈丽一眼说道：你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去，把人带去医院看伤，其他的事儿你少皮干！然后对魏晓云说道：既然当年派出所和刑警队立案侦查过，至今没有线索，而且又是这么多年了，肯定成了悬案了，别抱希望了，就是我们复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耐心等吧，虽然成了悬案，但案底在，说不定你们等到本人，或者有其他案件牵出你爸爸的下落。现在再启动复查程序，比较难，除非有啥特殊情况。
魏晓云见黄睿发出了逐客令，顿时泪水簌簌落下，声音颤抖地说道：大哥，我爸失踪时才 35 岁，我们的左邻右舍和亲戚朋友都说，我爸那时候年轻力壮，连个感冒都不得，不可能随便就死了。就说他变了心，在外地成了家，这么多年了，他不可能不和老家人联系啊。所以，我和我妈都怀疑，我爸是被人害了。
陈丽听到这里，忍不住又插话道：既然你认为被人害了，那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能查个啥结果？
魏晓云说，虽然他被人害了，可和他共过事的人现在还活着啊。
陈丽见魏晓云这么说，立即话题一转说道：对呀，就是出了车祸，过路人还
看见几滴血呢，你爸咋走得无踪无影呢？
魏晓云继续说道：尽管派出所都查过了，尽力了，但我总觉得没有查到点子
上，所以我想请求黄所长再复查一遍。
陈丽说：就是，肯定是哪里没查到。
黄睿立刻瞪了一眼陈丽，骂道：叫你少管，你又憋不住了？你屁股上都冒烟了，还狗咬汽车多管闲事！
陈丽忙讨好地说道：就这一次，开个绿灯，以后牵扯你工作上的事，我绝对
不管。你俩说话啊，我做饭。说罢，给男人和魏晓云泡了茶，就做饭去了。

《凤冠出世》主要人物介绍（按出场顺序）
魏 平：农民，风水大师，盗墓贼，嘻哈性格，花花肠子。曾以阴阳先生选墓穴为幌子，带一帮河南人在凤城市各地游走，1997年失踪。
魏晓云：农民，未婚姑娘，从事白酒营销工作，失踪人魏平的女儿。性格高冷敏感，行为果断，内心坚定，多年来一直坚持寻父，最后凭她的感觉和儿时印象，协助黄睿破了案。
黄 睿：乡派出所所长，性格冷峻耿直，不拘言笑，喜欢独处，对家庭、对事业很有责任心，有丰富的乡村工作经验和群众基础。因受家庭债务的影响，有时脾气粗暴，有点大男子主义。但为人正直，内心坚柔并举，深得媳妇敬爱。
陈 丽：黄睿妻子 ，驾校教练员。性格急躁，头脑容易发热，但善良贤惠，心底干净简单，爱家人，对家庭有担当意识。因她瞒过黄睿给搞工程的同学集资放贷了500万，对方破产导致她困于高利贷之中，为了赚钱还债，她接触了稀世文物——凤冠，最后稀里糊涂的被扯进了魏平失踪案。当得知凤冠下面捂着人命时，她哭着一改常态，马上自救。

第三章：被铰了毛
黄睿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的警校本科毕业生，先后在县公安局、凤城市凤城区南街派出所工作，五年前，调到了驿林镇派出所当副所长。驿林镇在凤城西边，紧靠城市，是凤城市四门乡镇之一。这些年，随着城镇化建设的推进，驿林镇建起了以“幸福小镇”为首的几个大型住宅小区，同时建了医院、学校等企事业单位。现在这个村与其他乡镇比起来，是个比较富庶的村镇，村民基本靠出让土地企业分红和房租吃饭，衣食无忧，生活比较稳定。一个地方的经济稳定了，社会治安相对好一些。除征地拆迁引发了点事儿外，刑事案件发生的概率比较低。
黄睿在驿林镇派出所工作了五年，两个月前，又调到了鹞子乡派出所，任一把手。鹞子乡位于凤城北边，离凤城五十多里路。刚到鹞子乡时，黄睿召开了全体职工大会。在会上，杨恒副所长将鹞子乡的情况大致做了汇报：鹞 子 乡 共 辖 21 个 行 政 村，155 个 村 民 小 组，9691户，47506 人，土地面积 216 平方公里。地貌基本是半山半塬地带。啥叫半山半塬地呢？就是有的村子在平原上。道路和田地比较平展；有的则钻在半山腰或蜗居沟底。从自然环境上说，虽然这几年在“村村通”政策下，山村公路基本都修了，可路还是不太好走，这边上那边下，山多，弯子多，地形复杂，不熟悉地形的人，几个弯子就绕晕了；从人环境上讲，给你说实话，所长，这个地方社会风气不太好，铰人毛的事儿比较多……
话音一落，即惹得众人哄的笑了起来。
杨副所长微笑道：真的，我在这个单位时间长了，啥事都经过了，几次差点
让人把我的毛铰了。社会上不是有个顺口溜嘛，东乡赞，南乡慢，西乡轿车到处
转，北乡贼娃子满街窜。
黄睿听到这个顺口溜，注意地看了看杨恒。
杨副所长说道：啥意思呢？意思就是一个乡一个风气。譬如这个乡如果有个
养羊大户，那养羊的人就多；那个乡当保姆的人多，那整个村子的女人都出去当
保姆了。当然，如果一个村上偷鸡摸狗的事儿多一点，那这个村子的犯罪率绝对
高。总的一句话，咱们这个乡就属于贼娃子乱窜之地——风气不太好。
黄睿立即插话道：这个情况我知道。论社会风气和经济状况，与我以前所在
的驿林镇就差距很大了。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夫妻关系再好，如果家里日
子过不起来，总会影响夫妻感情。一个村庄贫困了，负面的事儿就多一些，这个
是常态。

@关中马 2020-08-19 08:54:57
@关陇忖芝 ：本土豪赏1朵 鲜花 （100赏金）聊表敬意，赠人鲜花，手有余香【 我也要打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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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光临！经常跑您书中的永寿。

一个叫王小可的民警听到这里，立即在笔记本上记录了起来。这个细节，黄睿很快就看在了眼里。他继续说道：但是，家风不好，我们要努力改变家风。村里落后，我们要争取打破这种落后的局面。现在，中央对脱贫工作抓得很紧，赶2020年要彻底脱贫，为以后的乡村振兴打好基础。市委市政府也下了死命令，咱们凤城市不脱贫，绝不收工！为了保障精准扶贫政策的推进，中央开展了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咱们派出所作为基层执法单位，要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在精准扶贫和扫黑除恶上同时抓，以扶贫为主导，以扫黑除恶为震慑，一定要务实、扎实地推进这两项工作，让我们所服务的这个乡镇要彻底脱贫！让鹞子乡的不良风气和贫困面貌彻底改变！
黄睿是从贫困家庭走出来的 ，当年上大学时，老父亲为了给他凑点学费，翻几座山到亲戚跟前去借钱。在西安上警校时，每到假期，他就到处打工，或在食堂端饭，或到西安服装批发市场的服装店折叠衣服，当销售员，暑期在密集的人流中拉货送货，热得汗流浃背。从大学第二年起，基本是靠假期打工，维持他的大学费用。黄睿对贫困有着深刻的感受，因而对国家提倡的精准扶贫理念，从心底里赞同。所以，对于扶贫工作，他看得比较重，认为这是一场伟大的行动，作为一个乡镇片区的所长，必须带头做好这个工作。为了配合扶贫攻坚行动，在机关党建会上，他提出了四点要求：
一是地毯式地走访，那个村子穷困户多，就将那个村作为扶贫重点；
二是在贫困户里面挑贫困户，抓最穷的，扶最弱的，对那些耍赌致贫、犯罪致贫、懒惰致贫的人一律不扶；
三是每个科室要在每周指派一个职工下乡巡查，了解治安情况，对那些在乡村道路建设、或在草畜养殖中出现卡、拿、要、赖的人要严肃处理，最大限度地保障和服务精准扶贫工作的开展和农村各项事业的发展；
四是对选中的困难户要放下架子，拉下面子，心连心地交流，充分了解困难户能力和特长，对症下药，制订出脱贫计划，跟踪服务，手把手地带领他们脱贫！
黄睿不仅号召单位全体职工按这四点要求去做，自己也以身作则，有空就带着民警王小可下乡了。自从参加工作以来，这么多年他或多或少地参与了一些慈善活动，或单位发起，或民间组织募捐。曾有一年，他经过一家民间慈善机构的介绍，接受了一个贫困生。每年到了开学时间， 他将钱准时打给学校开设的账户上，每学期500元，一年下来也就是1000元。有一年，他到那个贫困学生的村子去办案子时，顺道想去看看他资助的学生，虽然捐助两年了，除了在资料上看到该学生过的照片，还没见过本人。他想见一见，如果自己条件允许，他打算从初中资助到高中甚至大学。
黄睿在村上的一个小卖部问路时，正好问到这个贫困学生的妈妈跟前，她正在商店隔壁的小房子打麻将。之后他通过左邻右舍了解到， 这个家庭并不怎么穷，她的孩子之所以能得到资助，是因为这位母亲见一拨一拨的人来到她们的村上搞助学活动， 就去找了孩子所在的学校，学校就向慈善组织提供了资料，黄睿从资料上得知其家庭情况后，这才有了资助的意愿。
黄睿无意中了解到这个学生的实情后 ，感觉心里像吃了苍蝇，自然没有信心去看望这个学生了。到了第二年，他也没再给汇钱。没想到这个学生的妈妈打来了电话，向他要钱。黄睿直言相告：给你女孩的资助就到此为止。那个婆娘问为啥？黄睿说：你男人在砖厂当技工，工资比我高。你手头有钱打麻将，比我潇洒。所以，我只能支助你两年。比你家庭条件差的学生的还多着呢。这婆娘说：你们是公家人，我老汉是打砖的，打砖的工资再高，能高过你们端公家饭碗的人吗？黄睿听到这里，没说话就压了电话。

@hkanshu 2020-08-20 09:56:11
确实有些人会把别人的善良当作一种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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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关注这个所长，以及他身边的人和事。

@cbbnx857 2020-08-20 10:20:40
心疼黄睿，世界的温暖与爱就是被这么给消耗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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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感同身受！祝您开心快乐！

鉴于自己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这次在选择帮扶对象时 ，他要求一定要眼见为实，不走捷径，要提起锅盖，就能看见锅底。为了熟悉鹞子乡各个村上的情况，譬如人口、路况、村落位置、贫困户、服刑人员、治安现象和村建概况等，他带着王小可，像探情报似的一个村一个队的摸排了起来。
通过走访，黄睿对全乡的人口情况、贫富状态和治安现象基本有了把握。只是初次踏上这快土地时，有点出师不利。
那天，黄睿一连走了三个村子，最后在洼子村，向一位老奶奶了解贫困人口时，这位老奶奶提到了一个叫赵大娃的贫困户。说赵大娃的女人出去打工跟人走了，撂下两个女娃娃。赵大娃为了照顾女儿，既当爹又当妈，种地，做饭，喂猪，天天围着家里转，平时靠给村里人打零工赚点小钱。住的又是窑洞，家里很困难。由于赵大娃的脾气不太好，不太合群，吃了两年低保就给取消了。黄睿本来转了一天了，准备回家，听到老奶奶这么一说后，遂掉过车头，去了赵大娃家。
当时已临近黄昏，赵大娃家是个坐落在路边的地坑院，里面有三孔面朝路的窑洞。
黄睿将车停在路边，穿过门前小道，走到大门跟前，敲门。很快，门开了，一个小女孩出现在门口。
黄睿说道：我是警察，你爸爸在家吗？女孩目光怯怯地看了看黄睿，说他爸爸还没回来哩。黄睿主动进门，说那叔叔等一下。女孩问找爸爸啥事？黄睿说没有啥事，过路顺便进来看看。女孩问你认识我爸爸吗？黄睿微笑地看了看女孩，问多大啦？女孩说8岁，我姐姐在里面。说着，朝一间门开着的窑洞走进。
黄睿跟了进去，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正趴在破旧的桌子上写着作业。桌子对面，是个土炕，炕上的床单不太干净，但被子折叠得比较整齐。除了这个三斗桌，窑洞里还摆放了一个红色老式五斗柜，与其对应的是个红色老式条桌，窑洞里的陈设虽然简单，但看上去比较干净。
虽然有电灯，但在黄睿的眼里，这个灯泡像个草丛里的地灯，只勉强的照亮了这个三斗桌，往周围一看，窑洞里的光线暗乎乎的。黄睿凑上去一看，女孩在写作文，标题是《我的爸爸》。
黄睿犹豫了一下，遂拿起作文本，看了起来。
我的爸爸个头不高，爱干活，不知道累，天天干得不停。爸爸说，人要勤劳一点，勤劳了，不缺吃，不缺穿，爸爸是个勤劳的人。爸爸除过干活，饭还做的挺好，有时候，还给我们做臊子面吃。汤红汪汪的，味道香喷喷的。因为爸爸能做饭，妈妈出去打工了。妈妈在外面干了几年后，回来还跟爸爸离婚了。想到人家的爸爸回到家里有人做饭，我的爸爸干活回来还要给我们做饭。有时候，吃着爸爸做的饭，我不由得心里发酸，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黄睿看到这里，心里陡然有点难受。问她爸爸去了哪里？女孩说干活去了，马上就回来了。

没有一会儿，赵大娃回来了，进门就叫“玲玲”，大女孩赶紧跑了出去，说家里来人了。这时正好黄睿从窑洞里出来，赵大娃一看，遂啪的扇了玲玲一个巴掌，厉声责骂说让你别随便给陌生人开门，你咋把生人放进来了？玲玲捂着脸说是妹妹放进去的。赵大娃举手又欲打老二，妹妹吓得赶紧躲在了黄睿的身后。黄睿一把按住了赵大娃，说你脾气不小啊，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你没看见门口停的是警车吗？
赵大娃顿时瓮声瓮气地说道：你把警车开到我门口，难道是来抓我不成？我婆娘虽然跟人跑了，但我没杀人没涉黑，找我干啥？不打招呼就进了我家，谁知道你们是真警察还是假警察？
黄睿发现这个人脾气不好，心眼还多，就耐着性子向他解释：我确实有点冒失，提前没打电话，这个我欠考虑。听说你情况不太好，我想了解一下。赵大娃不太信，说现在人眼睛都朝上翻着呢，谁有背景了，谁就能吃上低保。人穷了，连法官都看不起，三言两句就把一个婚姻给断开了，谁还能看见我的可怜？再说，你若是个真警察，就是专门抓犯人的，对我这个穷人，你能帮个啥忙？
黄睿听出赵大娃的怨气比较多，抱怨村委会，抱怨法庭，内心阴暗，对社会现状不太满意。凭他多年与犯罪分子打交道的经验，这种人最容易做出极端的事情。因此，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他谈谈心，于是就故意主动给赵大娃点烟，做出了友好的举动。赵大娃虽接了黄睿的烟，但说他还要做饭，问他来有啥事？黄睿发现赵大娃有赶他走的意思，就说：没啥事，就想跟你聊聊，你做啥饭，我帮你做。
一句话说得赵大娃的态度变了，说：怎么让你做呢？你快坐下，如果不嫌弃，跟我说说话。
赵大娃说着，就进了隔壁的窑洞，拉开了灯。农村人把做饭的窑洞叫家。黄睿发现他家里也有炕，对面有个方桌，方桌上放着一台电视。从乱兮兮的摆设看，这个窑洞既是赵大娃做饭的家，也是他睡觉的地方。
为了简便，赵大娃打算熬点稀饭，热点馒头。当他揭开蒸笼时，黄睿发现馒头又白又大，问这馒头是你蒸的？赵大娃说：我不蒸，谁蒸呢？光这挖锅底，我都挖了几年了。
黄睿看到这么好的馒头，心里顿时肃然起敬，说只要你以后脾气放好一点，有啥困难，尽管说。
赵大娃问：听你的意思，你们派出所也搞精准扶贫？
黄睿说：搞，我就是下来了解情况的。
赵大娃问：了解了想干啥？黄睿说：谁困难，帮谁。
赵大娃说：那我在这个窑洞钻了几十年了，吃水干啥都不方便。想盖个房子，庄基批复都下来两年了，没钱盖，你帮不？
黄睿说：帮。
赵大娃问：咋帮？黄睿说：我给你争取5万元的贴息贷款。
赵大娃问：你说的是真的？黄睿说：你不相信我，应该相信国家政策吧？
赵大娃说：政策再好，有人执行不好，还不是黄羊甩蹄。
黄睿说：不见得吧，听说你也受村委会的关照，吃过低保。
赵大娃说：是吃了两年，可人家吃得剩下骨头了，才扔给我。这年头，狗骨头啃得多了，牙疼得都叫唤哩，别说人。
黄睿一听，噗的笑了一下，说道：你真有意思。是不是村委会扣了你们的低保？赵大娃说：这话我不说，说了就是是非。你是警察，你调查去吧。
黄睿说：我觉得你看待问题还是有点狭隘。这样吧，把你的情况写个材料，从村委会往上报，我帮你申请贷款资金。
赵大娃问：多少？
黄睿说：不是给你说5万嘛。虽然是贴息，但贷款还是要还的。
赵大娃问：几年还？
黄睿说：三年。
赵大娃说：能行，将来万一还不起，我大女子今年都十三了，将来给找个婆家，卖了礼钱就能还贷款。
黄睿一听，觉得有点哭笑不得，看着赵大娃拿了一个土豆，用菜刀一下一下地削起了皮，就围绕他的生活状况，问这问那，聊了起来，直到从赵大娃家里出来，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