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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泰山》这是个悲剧,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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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泰山》这是个悲剧,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听见世界说
1楼
第一章《黑色还是红色》
橱窗上的泥巴被人用卫生纸一点一点地擦去,露出后面穿着长裙的两个塑料模特,两个模特假人穿的都是长裙,一条是黑色V领,一条是红色单肩。
模特脑袋上贴着标签,黑色的是丝光棉材质,在腰围处用白钻贴出一幅星图的样式,红色的是桑蚕丝,在腰围处别处心裁地系着一个有飘带的蝴蝶结。
这家店叫悦己坊,听说是个大设计师开的,只接待会员,赵芬没在电视上听说过这个所谓的大设计师,可是这里的衣服真的很漂亮,尤其是这一黑一红两条裙子,每次上班路过这里,她都要看上一会儿。
钱志柔和地抚摸着赵芬的肩膀,“走吧,去晚了大姐又要挑理。”
他们俩今儿穿的都是压箱底儿的好衣服,因为要去给妈过寿,在大姐夫的酒店,小妹一家也会来。
在公交车上挤了五站地才到河湾区,这片儿城区因为背靠渡河,最早发展起来,是城市富豪中心地,大姐夫的酒店就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
坐在包间角落里,钱志和赵芬像两只误闯进人类花园的小老鼠,畏畏缩缩地,也不敢下筷子夹东西吃。
大姐身上穿着一条宝石蓝的紧身长裙,戴着一大串明晃晃的项链,比爸年纪小不了几岁的大姐夫正在一旁打电话。
“大姐,大姐夫。”小妹一家三口来了,小妹特地去染了头发,穿着一条粉色的抹胸短裙,像电视上参加选秀的模特。
“小妹,越来越漂亮了,我送你那套化妆品还好用吗?”大姐亲昵地抱住小妹。
“特别好用,我早就用完了,又重新买了一套,乖,叫姨妈。”小妹把儿子推到身前。
穿着笔挺小西装得小家伙乖巧地冲大姐鞠躬,“姨妈好。”
“哎,这小子会长,这鼻子眼睛都随你,好看。”大姐夸赞着小妹的儿子,大姐没有生育,大姐夫已经有一儿一女,都在国外上大学。
“你们家那俩呢?”小妹冲大姐夫挑眉轻声问大姐。
大姐抿着嘴看了一眼大姐夫,“国外呢。”
大姐夫挂了电话,声音极其洪亮地冲包厢门外喊,“先把礼物拿进来。”
大姐和小妹两家的礼物很快把角落堆满了,赵芬和钱志把给妈买的衣服放在礼物堆旁边,也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白白的包装袋上那个脚印又刺眼又扎心,那是赵芬三个月的工资。
“二姐,咱妈生日,怎么就穿这个过来。”小妹隔着一个位子坐下,有些嫌弃地对赵芬嘟囔。
赵芬拽了一下身上的紫罗兰色上衣,她这个虽然不是新买的,但她喜欢这件衣服。
“好了,好了,来把酒杯端起来,咱们一起祝妈生日快乐!”大姐张罗着,一桌子人欢笑着跟坐在主位的寿星说着生日快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姐夫很忙,早就离开了,赵芬和钱志对视一眼,眼神犹豫地看向大姐。
大姐正好看过来,“二妹,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你说,咱们姐妹你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小妹连忙冲大姐使眼色,“大姐,今儿妈生日,咱们不说别的,妈,来看看我给您买的这条项链,粉珍珠的,这可是不常见的。”
大姐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接上小妹的话,“是啊妈,正好跟我们家大闺女送你的珍珠手链配成一套,改天我再给您订做一身旗袍,您绝对是咱们小区最时髦最好看的老太太。”
那边儿笑成一团,赵芬还想说什么,钱志在桌子底下扯了一下她的胳膊肘,冲她摇摇头,“算了。”
钱志身体不好,常年吃着中药,他有遗传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俩人不打算要孩子,想着以后生活好一点儿或许去收养一个孩子。
钱志吃的药不便宜,一副四百,一天要吃三副,家里不肯帮他们,俩人现在还租住在城中村的平房里,药也只能这一天的药渣加起来熬一次,两天的加起来熬一次,把药渣熬的一点儿药味也没有了才舍得丢。
赵芬想开个早餐店儿,钱志也能帮忙,虽然病治不好,但可以让钱志吃管用的药,不用那么痛苦,“我要不跟老板借一些?”
“把卡里的钱先拿出来用吧,药不是还有好几副。”赵芬手上有一张卡,专门分出一半的工资存进去用来给钱志买药。
“那可不行,”赵芬声音拔高,“那是不能动的,必须留着,不跟老板借钱也行,我听说发传单挣的挺多,干完这个月,我就找地方给人发传单去。”
“我也能去发传单,”钱志欣喜,“我闲着也是闲着,我可以干短时间发传单的,一天一个小时俩小时那种,不会累到,还能减轻你的负担。”
赵芬犹豫了一下,她确实要加快攒钱,“好吧,找那种发一个小时的,多了可不行,你身体吃不消。”
“嗯。”
城中村不需要那种整天发传单的,河湾区需要,那里每天都有新店开业,新店需要宣传推广,赵芬很快在河湾区找到了一份发传单的工作,钱志则在城中村给一个花店送花,客人都是附近的,不需要跑多远,也不需要整天劳累,赵芬还放心一些。
开店的钱存够了,赵芬还想多干一段时间,过了夏季宣传旺季,发传单就赚不了这么多钱了,除去开店的钱,可以多给钱志买些药。
钱志把花店的工作辞了,他正专心找合适开店的出租房,知道赵芬中午不舍得吃盒饭,钱志做了好吃的给赵芬送去。
“应该是这一片儿了。”赵芬说最新的传单要去河湾区金紫大厦附近分发,钱志拿着饭盒在金紫大厦的广场转了一圈儿也没看见发传单的人。
“大姐,你一直在这里打扫吗?”钱志叫住一位清洁工。
“什么事?”清洁工忙着清扫地上的宣传单。
“那些发宣传单的人去哪儿了?我媳妇儿发宣传单,我来给她送饭。”钱志笑着扬起手里的饭盒。
“是你的家人啊!”清洁工惊讶地停下手里的扫帚,扶了一下帽檐,“你快去吧,人送到医院了,你媳妇儿跟一小年轻吵起来,那孩子猛一推你媳妇儿就晕过去了,都送医院好长时间了,你赶紧去看看吧,就这后街的人民医院。”
钱志抱着饭盒一口气跑到医院,医院今天只送来了一例抢救的病人,是位女患者,有血管瘤,没抢救过来。
钱志在赵芬的床前跪了很久,他没有掉泪,他泪腺有发育缺陷,不会哭,是路人把赵芬送进来的,跟赵芬吵架的人早就跑了,警察调取了紫金小区广场附近的监控,钱志不认识跟赵芬吵架的那个一头红发的小姑娘,只是看起来赵芬是认识得。
钱志很快认识了那个一头红发的肇事者,在赵芬的葬礼上,是大姐夫在国外的女儿,她回国第一天就害死了自己的妻子。
这是葬礼,所有人都面色沉重地安慰着钱志,大姐夫的女儿顶着那头红色的头发,穿着橱窗里赵芬看了很多次的那两条裙子里的红色长裙。
“二姨夫你节哀顺变,二姨是去天堂了,再说二姨有血管瘤,你们也是,怎么不每年检查一下身体,这下好了,出这么大事,幸好你们俩没孩子,不然该怎么办。”不知道是因为家教还是长期在国外的原因,大姐夫的女儿说话很难听。
钱志看着这个肇事者,他笑了一下,“是,不舍得钱嘛,我跟你二姨都抠门,你们过去坐,我一会儿过来。”
客人都出去了,钱志握着赵芬的手,“光看你盯着那两条裙子咽口水了,还没问过你喜欢的是哪个颜色,黑色那条还是红色那条?不如都拿给你吧,我觉得你穿肯定都好看。”
白杨树的羽毛飞过街道落在钱志的肩膀上,火葬场的工作员正把赵芬的骨灰装入骨灰盒,盒子夹层里被人放进去了两条裙子,一条黑色,一条红色,钱志带着手铐捧着赵芬的骨灰盒慢慢走向那块位于最后排的墓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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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第二章 黑天鹅
“微剧场的电影倒是越来越有深度了。”苏遇摘下金边眼镜放进眼镜盒内,他收到学校微剧社社长的邀请过来审核这部即将报送参赛的微型电影《黑色还是红色》。
封河往后一甩刘海,“那是,也不看看现在的社长是谁,别的不说,做生意,我是这个。”
封河得意地翘着大拇指夸他自己,苏遇瞥了他一眼,“可你门儿门儿功课不及格,明年能毕业吗?”
封河被苏遇噎的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有你,到时候给我补补课不就行了。”
“根据你的智商,应该从现在开始补课,我可以给你制定一个课程表,保证你到时候一定满分毕业。”苏遇认真地看着封河。
封河无语,“先不谈这事儿了,有个小师妹看上你了,赏脸一块儿吃个饭去。”
“我没说答应。”苏遇微微皱眉。
封河把苏遇从椅子上拉起来,“可拉到吧你,你爸妈整天在我身边唠叨,让我给你介绍一个,我好不容易捞着一个崇拜你的,你就去看看,万一看上了呢,人小师妹也是肤白貌美,优秀贤惠,不比你差。”
“比你聪明吗?”苏遇把眼镜盒放进外套口袋里。
封河叹气,“你去看了就知道了,你不能凭着那套什么智商测试题去找对象,你要找的是个能跟你过日子的人。”
“消える飞行机云/仆たちは见送った/眩しくて逃げた いつだって弱くて/あの日から 変わらず いつまでも変わらずに/いられなかったこと 悔しくて 指を离す/あの鸟はまだ うまく飞べないけど……”
“这是鸟之诗的歌词,”苏遇摇头晃脑地跟着唱起来,“所以后悔地/放松了手指/虽然那只鸟/仍在蹒跚学步/但总有一天会迎风高飞/无法到达的彼方/还很遥远/只能悄悄地将愿望深藏/望向前方……”
“好了,你下车在这儿等我,我去把车开到停车场去。”封河轰苏遇下车,好好一首歌曲,让苏遇唱的冷冰冰的。
这里是西蒙格学院后身的商业街,因为学院人群的聚集,这条商业街越来越繁华,尤其是高科技区,经常有很多学生扎堆。
街道中心有个不算大的小广场,树立的是只机械豹,在下雨的时候这只豹子会跑动起来,是商业街的知名建筑。
现在这只豹子面前多了一个黑色的人体雕像,看材质像是黑色橡胶,苏遇刚才听到的歌曲就是从这个人体雕像脚下传出来的。
这好像是个八音盒,人体雕像是名女性,长发,赤脚,做这幅雕塑的人似乎没有给雕塑穿上衣服,单腿直立,另一腿往后伸直,与支撑腿成直角,双臂微微向前张开,整个雕像随着棕色底座慢慢旋转着。
“这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雕像?”封河抛着手里的车钥匙,“看着怪怪的,这里不是不让摆学生作品。”
“这个睫毛做得好逼真啊!”一个娇小可爱的女生踮着脚靠近雕像,她用指尖触碰雕像的睫毛,用的力气并不大,整个雕像却向着一旁倒去。
那个女生赶紧伸手去扶,一层胶状物质一下子黏在她手上,那层物质外黏连着一样东西从雕塑身上撕裂,血红色的脉络皮脂裸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我靠,这是个人!”
“大爷的,这他妈是个死人!”
“啊!”人群尖叫起来,胆小的躲进身边同伴怀里跑开,那个手上还粘着黑色胶状物质的女生干脆直接晕过去了。
“你妹的,”封河骂苏遇,“你丫柯南附体吧!”
“根据概率学……”苏遇一脸认真地给封河分析。
“根据概率学,”封河打断苏遇的话,“现在这里应该交给警察叔叔,你跟我该去见那位可爱的小师妹。”
“可是你不觉得我更应该在这里,”苏遇拿出一个录音笔,“死者,女性,身高一米六到一米六五之间,长发,身体被……”苏遇捡了跟吸管在雕塑身上沾了一点儿那种胶状物质,“沥青覆盖,沥青还未完全凝固,初步判断……”
“这里是犯罪现场,不是你的学术研究课堂,”应方拿走苏遇手中的录音笔和那根吸管,“以及你这是在破坏犯罪现场。”
苏遇脸上终于多了一丝表情,“你警校毕业了?”
应方把苏遇和封河推到警戒线外围,“哥虽然没有你连级跳的能力,但顺利毕业还是可以的,现在是长清区刑警二大队,正式,实习警员。”
“嗤,”封河笑出声,“还以为你多厉害,还是实习警员,我可是听我妈说,你警校都毕业一年多了,怎么还没转正式。”
“滚。”应方笑骂封河,他们仨从小认识,小学在一个学校,初中住一个小区,高中住一栋楼,大学虽然各学各的,三家大人关系非常好,经常聚会,他们仨也就跟亲兄弟似的,经常一起打打闹闹。
“这案子我能参与吗?”苏遇的眼睛一直盯着应方身后。
应方伸手遮挡,“这我可说了不算,你这是又想到什么了?”
“他正在研究怎么用社会行为追踪犯罪人格行为规律,以此来预测犯罪人格犯罪,”封河把一只胳膊搭在应方肩膀上,用手指点苏遇,“百分之二百的书呆子。”
“听起来不错,如果可以提前预防犯罪,能避免不少人受到伤害,你可以去跟我们队长谈谈,我们队里倒是真缺个心理顾问。”应方倒是不认为苏遇是异想天开,认真地给苏遇建议。
“这样啊,我可以毛遂自荐,现在就可以。”苏遇低头整理衣服。
“应方?哪儿去了?”石队长不高兴地喊着应方的名字。
应方做了个鬼脸,“老石发飙了,不跟你俩聊了,回头再说。”
“赶紧去吧,你个傻子再把工作给丢了。”封河调侃应方,应方假意冲封河挥了一下拳头。
风暖小筑,那两位学妹已经到了,封河人际交往十分厉害,他在旁边花店给两位学妹一人买了一朵向日葵,又点了风暖小筑的招牌饮品伯爵夫人。
“让两位美女久等了,这是我的赔礼。”封河笑嘻嘻地把向日葵分给两位学妹。
“谢谢学长。”
“学长你好,我叫沐雅。”那位看上苏遇的小学妹大大方方地走到苏遇跟前自我介绍。
苏遇嘴角抽搐了一下,沐雅身上的香水味熏到他了,封河赶紧在沐雅身后冲苏遇使眼色,苏遇这才把到嘴边的话换了换,“我是苏遇。”
沐雅坐到苏遇身边,“学长要喝什么?”
苏遇坐到单人沙发上,“白开水。”
“诶……”沐雅有些尴尬地看向封河。
“都跟你说这家伙不解风情。”封河在桌子底下踢了苏遇一脚。
“这里好像是不卖白开水,”苏遇拿起桌子上的菜单,“那就来杯红色暹罗。”
封河挑挑眉,“一会儿去看电影还是唱歌?”
“学长想去哪儿?”沐雅犹豫了一下再次询问苏遇。
苏遇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这个时间去唱歌怪怪的,看电影吧。”
“我来查查有什么好看的电影,”沐雅开心地拿出手机,“对了,是不是还是封学长请客?”
封河点点头,“我请客,尽管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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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第三章 一条细线
“把东西都归置好,一会儿别乱说话。”石烈把办公桌上的笔都收进抽屉里,这件案子跟另外一些案子相似,上面送来了一位专家。
“谁要来?搞这么隆重。”苏遇借着应方父亲的推荐,顺利成为长清区刑警二大队的心理顾问,今儿是第一天上班。
应方后背挺的笔直,跟苏遇哼哼,“不知道,不过看这架势肯定是哪位大人物的家属。”
“说什么呢。”石烈瞥了应方一眼,应方赶紧闭嘴站好。
“石烈,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人给借过来,你可得给我保护好了。”办公室的门打开,长清区总局常局长步伐欢快地走进来。
“是,局长。”石烈敬礼。
“破不破案的,人要是出事,上面跟我玩儿命,我可跟你玩儿命。”常局长半开玩笑地告诉石烈。
“局长放心,我已经找好专职人员,”石烈一指应方,“这是本届最优秀人员应方,我会让他24小时贴身保护。”
“哎,保护可以,贴身就算了,人是姑娘家,不方便,鱼巫啊!来进来认识一下石烈队长。”常局长对门外喊。
门再次推开,门外的人让苏遇眼前一亮,这个人的神色太平淡了,那张脸看见屋子里这么多人,一丝波澜也没有,只是走过来向石队长打招呼,“你好,我是鱼巫。”
她穿的鞋似乎是特制的,透明胶底,高约四厘米到五厘米,裸色鞋面几乎被鞋面上那对棕色小熊玩偶完全遮挡住了。
今天天气并不凉快,吹着电扇苏遇都觉得热,她穿着长衫长裤,虽然是那种民族风的宽松版,可不捂得慌吗?
石队长看起来有些意外,不过立刻在脸上挤出笑容,“你好,我是石烈,是不是现在就去看看案子……”
“石烈,鱼顾问刚下飞机,你总得让人休息休息。”常局长不高兴地提醒石烈,再着急破案也不急这一会儿。
“我想先看看尸体最初的视频。”鱼巫到不觉得什么,能来这里她很开心。
“最初的视频,有吗?”常局长问石烈。
“广场监控视频已经找到,不过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楚。”应方赶紧把电脑打开,调出视频。
“可以吗?”鱼巫示意应方从椅子上起来。
应方后知后觉地点头,“嗯?哦,可以。”
鱼巫坐下来一眼监控视频也没看,她给这台电脑连上网络,登陆了一个全是外文的网站,输入她的名字以后又输入一串数字。
“经纬度?”苏遇低声嘀咕,应方也很是惊讶,这是要找什么。
网页上弹出一个对话框,鼠标被人远程操控,对话框最大化,一段极其清晰的视频出现在众人面前。
“哇,这个雕像好漂亮啊!”
“昨天还没有呢,这是个八音盒吧,还有底座,从哪儿打开?”
镜头晃动,在底座侧面找到一颗五子棋,镜头的主人伸手摁了一下,底座开始缓缓转动,悠扬的歌声也随之飘散出来。
“动了动了,做这个的人真是太厉害了。”
“这网上的视频没删干净?”石烈质问应方。
“这是他们保存下来的,不在网络上传播,”鱼巫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现在可以去看尸体了。”
鱼巫起身,裤脚搭在转椅的脚踩出,脚腕处露出一截粉色腕带,腕带上有个粉色方块体,看起来是定位器,苏遇眉头紧锁,普通人脚上怎么会戴定位器?
法医已经把尸体身上的沥青剥下来,死者完整的外皮也一并被粘连下来,看着解剖台上血管分明的尸体,应方有点儿想吐,看了看其他人,还是忍住了。
鱼巫低头看着那些黑色的沥青,“它们还没凝固?”
法医看向石烈,石烈点点头,这才回答鱼巫道,“这些沥青里有乳化剂和改性剂,不会凝固。”
“死因是什么?”常局长问。
“窒息。”法医拿出验尸报告一时不知道该递给谁。
鱼巫走到尸体面前,蹲下来看着尸体的脚底板,凶手为了固定住尸体,曾用钢管从脚底插入,“成为雕像之前她还活着。”
“怎么可能!死者如果活着一定会有挣扎的痕迹。”石烈反驳鱼巫,他以为来的什么大专家,谁知道来了个小姑娘。
“队长,她说的没错,被固定住的时候死者还活着,如果是死后固定,血液不流通,伤口处皮肉不会呈现组织坏死特征。”法医替鱼巫辩驳。
“看我找到了什么。”鱼巫扬起嘴角浅笑,她拿过解剖台上的镊子从伤口出抽出一根青筋似的东西。
“死者的筋?”法医疑惑。
鱼巫接着往外拽那根东西,尸体右侧皮肉起伏波动,有东西在尸体深处。
“哗啦”一声,一个魔方被抽出来摔碎了一地,整个魔方被死者的皮肉挤压着拼在一起,中间并没有魔方的拼接轴。
“蚕丝,看上面的颜色花纹,应该是用来做了一件很漂亮的衣服,”鱼巫把丝线另一头的东西拎起来,是个旗袍上的盘扣,“石队长,看来你还有一位受害人。”
苏遇皱着眉打量尸体和那些黑色沥青,他不喜欢这种血腥的场面,更不喜欢有人压他一头,“尸体没有受到大幅度的破坏,凶手很尊重他的艺术品,他把雕像放在人流量最大的广场,还做成八音盒的样子,表明他很希望被人认可他的杰作,可能从事高薪职业,但工作并不出色。”
苏遇说完这些带着几分挑衅地看向鱼巫,鱼巫疑惑地扫量了苏遇一眼,“哦。”
“哦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的不对,那请鱼顾问讲讲,也好早点儿抓住凶手。”苏遇追问。
常局长拉过石烈,“这……你是从哪儿淘换来的?”
石烈尴尬一笑,“那个应教授推荐的,说是心理学教授,还是个连级跳的神童,就是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说话很噎人。”
“岂止是噎人,根本就是没礼貌。”
常局长和石烈这边儿说着悄悄话,那边儿鱼巫找到水龙头打开洗手,“叫我鱼巫就可以。”
苏遇碰了个软钉子,他还想说什么,被应方拉住了,应方冲他摇头,拜托你了,别第一天上班就被辞退了。
“没看到其他证据之前我不会下结论,我只是来确认凶手要做什么,抓住凶手是石队长要劳心的事情。”鱼巫关上水龙头,水珠从她的指尖滑落到地上。
常局长和石队长、鱼巫谈了什么,苏遇不得而知,只是知道,从办公室出来,石队长给应方配了枪,实习警员是不允许配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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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第四章 那件脱线的旗袍
“我饿了。”走出办公室,鱼巫径直走到应方面前,这本来不是她要操心的问题,在那里,到点儿会有人给她送饭。
应方抓了抓头发,“诶……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鱼巫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应方,“出门前他们给我的,你可以用它来结账,没有密码,应该有不少钱。”
“那我就不客气了。”苏遇直接拿过银行卡。
应方用肩膀推了苏遇一下,把银行卡拿回来要还给鱼巫,“不用,你能吃多少。”
鱼巫往外走,“案发现场是在一条商业街吗?咱们去那里吃。”
鉴于鱼巫一眼就看中了风暖小筑这家饭店,应方默默收下了银行卡,偶尔来奢侈一次他的钱包还能撑住,经常来,他是要被他爸骂死的。
“我要冰冻茄丁、多味鱼汤,饭后甜点要蒙布朗。”苏遇不看菜单直接报出菜名。
“你还真不客气,”应方没好气地瞪了苏遇一眼,把菜单递给鱼巫,“你看看,想吃什么。”
“文思豆腐、开水白菜。”鱼巫说完就把菜单放下了。
应方拿起菜单重新递给鱼巫,“你还没要主食。”
鱼巫晃着菜单,“米粥。”
“只要米粥?”应方有些不相信,鱼巫点点头,应方只好拿回菜单,“再来这个蟹粉狮子头、冰糖糯米藕、腌笃鲜、桂花方糕、鸭血粉丝汤,就这些。”
苏遇哼了一声,“还说我,你这才是逮着给你花钱的主儿了,点那么多,你吃的完?”
“这不是还有你们,难道你们只吃自己点的?”应方疑问。
苏遇点点头,“所以我点了西餐。”
鱼巫看了看隔壁桌的菜量,其实不算多,“我可以帮你分担一些,不过,也就一点点。”
“谢谢。”应方冲鱼巫致谢,不满地看向苏遇,苏遇又低头在看他的电子书。
“两杯乌龙玛奇朵。”沐雅和冉莉逛街走累了,便拐进风暖小筑要两杯喝的。
冉莉摇晃沐雅的胳膊,“快看快看,那个是不是就是你说的苏遇学长,好帅啊!”
“走,过去打个招呼。”沐雅是那种活波开朗的女孩子,她喜欢的东西都会大大方方地去争取。
苏遇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视线微微偏移看见了走过来的沐雅和冉莉,皱着眉坐直身体,并低下头不去看周围。
“苏遇学长,还记得我吗?”沐雅跟苏遇打招呼,“上次你和封河学长一起见过我,沐雅?”
“我是冉莉,沐雅的室友兼闺蜜。”冉莉也欢快地介绍她自己。
鱼巫和应方都不认识这两个人,苏遇又不愿意跟她们说话,冉莉和沐雅被晾在一旁,很是尴尬,店里有很多她们认识的同学,这要传出去……
“我叫鱼巫。”鱼巫笑着伸出手。
沐雅如释重负地握住鱼巫的手,可算没有尴尬死,“你好。”
“咳,应方,我们都是苏遇的朋友,还没吃午饭吧,坐下一起吃一些?反正我叫了很多。”应方找到了帮忙消灭饭菜的人。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冉莉拉着沐雅坐下,并把沐雅推到靠近苏遇的地方坐下。
鱼巫她们在的地方是个五人位的圆桌,一个单人沙发,两个双人沙发,鱼巫坐一张双人沙发,应方坐一张双人沙发,苏遇自己坐在单人沙发上。
应方和苏遇熟悉,所以坐在靠近苏遇左手边的位置,鱼巫和苏遇不熟悉所以坐在双人沙发右侧,冉莉便拉着沐雅几道鱼巫左侧坐,鱼巫只好站起来让座。
“去哪儿?”苏遇皱着眉问,他以为鱼巫要走。
鱼巫在应方旁边坐下,“你在看什么?”
“《超越唯乐原则》第一章心理学空间。”苏遇低头继续看电子书。
服务员把几个人点的东西都上来了,冉莉一勺子搁进鱼巫点的文思豆腐里,鱼巫愣了一下,默默地喝她的米粥,那道开水白菜也被沐雅下筷子了。
“尝尝这个,味道不错。”应方只顾着给冉莉推荐菜,根本没注意鱼巫,苏遇看见了,没说什么,低头吃他的西餐。
“应方学长是做什么的?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冉莉一边吃饭一边跟应方说话,苏遇和鱼巫同时身体往后避让了一下。
“哦,我不是这儿的学生,我是警察,来查案的。”应方藏起实习生三个字,立刻收获了冉莉和沐雅崇拜的眼神。
“警察诶,帅哥有女朋友了吗?”冉莉微微侧身把胳膊撑在桌面上,她穿的是件青色旗袍,颜色接近人体筋脉的颜色,把她衬托的很漂亮。
鱼巫本来没注意,冉莉要把胳膊撑在桌面上需要翘起一条腿,她翘起的是左腿,把旗袍下半部分展现在了鱼巫面前,在靠近边缘处有一个地方似乎抽丝了,不过并不影响旗袍的美观。
鱼巫顺着那道抽丝往上看,冉莉更加得意地挺起胸部,这是一件斜襟旗袍,斜襟处应该有一对花扣,现在只剩下一个了,缺失的地方被一个玉扣中国结补上了。
“可以摸一下吗?”鱼巫忽然问,不等冉莉回答,便抽出桌上的纸巾擦干净手抓起冉莉的衣服。
这件衣服没有绣花纹,只是单纯地在蚕丝上晕染出烟云纹,工艺很特别,是少数家传手艺人才有的。
“是这件衣服。”鱼巫坐回沙发里,一碗粥有点儿没吃饱。
苏遇疑惑地看向冉莉,应方也神色凝重地盯着冉莉。
冉莉有点儿被吓到了,抱住沐雅的胳膊,“干嘛?我就算穿旗袍好看,你们也不能这样看着我。”
“衣服是你的?”应方手伸向身后问,他准备去摘手铐。
沐雅看出苏遇他们仨脸色不太对,“是我的,半个月前在网上买的,昨天才到货。”
“从哪儿发货?”鱼巫不会认错,这就是留在死者身体里那根线的旗袍。
“乌镇,快递很慢,在路上差不多走了四天才到本市,然后就一直在发货中,我反正不着急穿,就没在意这些,究竟怎么了?”沐雅追问。
“那这件旗袍多少钱?卖这件旗袍的又是哪家店铺,究竟是你的东西,还是她的?”鱼巫微微眯起眼盯着沐雅,她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沐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关你什么事,”冉莉大声嚷嚷起来,“你们到底什么意思,我说学长,你要是看不上谁就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冉莉,你先坐下,我想学长不是这个意思。”沐雅赶紧把冉莉拉住,这会儿正是用餐高峰期,店里的位子基本都坐满了,沐雅看到几个平时就跟她不对付的女生正坐下来。
“这件旗袍材质是香云纱,丝染工艺是鼎御阁,旗袍裁剪样式也肯定是和鼎御阁齐名的桂亚斋,而能集齐这些工艺的国内只有两家品牌,这两家的衣服最便宜的也在五千起步,你们俩买的起?”鱼巫实在不想问的这么直白。
冉莉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全然没了刚才的气势,沐雅脸不红心不跳地看着鱼巫,“一件衣服而已,我们没必要因为这个撒谎。”
鱼巫起身活动身体,“跟她们说不通,你们来说,我再去找些吃的。”
“别走远了。”应方叮嘱,他并不觉得鱼巫会有什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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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第五章 真是捡的
“这件衣服和一件凶杀案有关,你们最好说实话。”苏遇这话有几分恐吓的意思。
“最好是换下来送去检测一下,如果真是同一件衣服,那么你们可能无意间跟凶手见过,你们现在的处境会很危险。”应方劝说冉莉和沐雅。
冉莉有些不舍得地抚摸着身上的旗袍,“好吧,这不是买的,是捡来的。”
“也不算是捡,”沐雅纠正冉莉的说法,“快递上写着我们宿舍的门牌号,只是没有写具体的收件人。”
“通过什么快递送过去的?”应方拿出小本本记录下来。
“盒子上只有宿舍号,包装很华丽,系着粉色的绸带,喷着香水,还用丝绒垫在木质的盒子里,一看就很高级的样子,”沐雅瞄了苏遇一眼,她的形象要在学长心里崩塌了,“我拿走了盒子,当做是我买回来的,宿舍里的人在轮流借穿。”
“盒子还有吗?”应方追问。
“还在,我拿来放内衣了。”冉莉小声回答,那盒子看起来太高级了,是个人都会心动的。
“这次说的是实话吗?”鱼巫端着一盘青枣大的包子吃着,还是那些人靠谱一些。
“你吃的是什么?”苏遇可不记得这家店有这样的食物。
鱼巫想了想,把盘子略微倾斜给苏遇看,“包子,每个里面都是不同的馅料,甜咸辣都有,跟怪味豆差不多,叫怪味包。”
“哪儿来的?”应方收起笔记,准备给队长打电话。
鱼巫端着盘子转过身去,“当然是买来的,她们俩说的是实话吗?”
“一部分。”苏遇示意路过的服务员把桌子上的主食撤走,甜点随之端上来。
“都到这份儿上了,为什么不说实话呢?”鱼巫吃到一个芥末的,辣的她直吐舌头,应方赶紧把手边的红茶递给鱼巫。
鱼巫看了一眼应方那半杯红茶,又塞了一个怪味包进嘴里,“没事,你们俩把所有的实情都说出来,不是说一件衣服和丢脸的小事,而是你们有危险,难道那个八音盒雕像的案子你们不知道吗?”
“听说了,可那和这件衣服有什么关系?”冉莉嘴硬,并不想把衣服交出去。
沐雅犹豫再三,把刚才买的衣服拿给冉莉,“我相信苏遇学长是为了我们好,你去换一下,让应方学长拿去检查一下,如果没问题,他们会还回来的。”
冉莉看起来很听沐雅的话,满脸不高兴地拿起手提袋重重地走向洗手间。
“衣服从哪儿来的?”鱼巫又问道。
沐雅全程无视鱼巫,眼睛里只看的下苏遇和应方,“两位学长,这件衣服真的是我捡的,不过不是快递到宿舍楼里,而是……而是那个八音盒雕像出现那天早上在广场捡到的。”
沐雅可怜兮兮地望着苏遇,“我前一天晚上去医院陪我妈输液,早上要赶早课,所以一大早就往学校来,走到广场的时候就看见了装衣服的盒子,我特地等了一个多小时,耽误了早课,没人回来找,我就拿回去了。”
“我不是要据为己有,”沐雅又急忙解释,“我在学校官网上发帖了,如果有人不小心丢的,失主会联系我的。”
“捡到的东西应该交给警察,你这样私自占有就是偷盗,”苏遇一张嘴是要气死人的,“还大摇大摆的穿出来,你已经构成犯罪。”
“呵呵,又开玩笑,这不是还没鉴定,说不定不是同一件衣服,没事儿的。”应方安慰沐雅,沐雅咬着下嘴唇,眼泪都要飚出来了。
“给你,谁稀罕呀,检查的时候小心一点,你都说这衣服不便宜,看你的样子,弄坏了你也赔不起。”冉莉换好了,把脱下来的旗袍丢在鱼巫脸上。
鱼巫也不生气,把旗袍叠好,掏出刚才跟服务员要的塑料袋装进去转手给应方,“送去检查之后就清楚了。”
“好吧,我现在就送去。”应方抄起袋子就走,苏遇直勾勾地看着应方,就这么走了,那谁来保护鱼巫?不能让他来吧!
可惜应方一心扑在发现的重大线索上,把保护鱼巫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请问几位吃好了吗?”等位子的人太多,服务员只好过来赶人。
“多少钱?”苏遇问,他只是问问,不打算拿钱。
“一共一千二百一,哪位结账?”服务员拿出两个支付码。
冉莉抱着胳膊往沙发上一靠,“别看我们俩,我们是客人。”
“我也是客人。”苏遇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服务员又看向鱼巫。
鱼巫两手摊开,“我没有手机,银行卡刚才给应方了,”看向苏遇,“你给应方打电话,让他找回来结账。”
苏遇眉头一皱,“我没有他的电话。”
服务员的手已经放到对讲机上,这些人不会是要吃霸王餐吧?!
“我替他们付,可以刷卡吗?”一个三十左右的戴着眼镜的斯文大叔拿出卡包问服务员。
“可以。”服务员从身后拿出刷卡机,机器滴的一声,支付成功。
“我们认识吗?”苏遇歪着头问,一点儿要感谢别人的意思也没有。
孙磬拿出名片分发给四个人,“就当我喜欢助人为乐,我可不想看这三位美女难堪。”
“你是律师?”沐雅刚才被苏遇破坏的心情看到名片上一大串头衔,早就不翼而飞。
“嗯,有事以后可以打电话来找我,对待美女,我们律所有八折优惠,第一次诉讼还可以免费。”孙磬说话语气很慢,温柔轻盈,周围的女生都星星眼地羡慕沐雅她们。
鱼巫把卡片塞进沙发缝里,她又没有手机,要来也没用。
“我开车来的,你们要去哪儿?我可以顺道送你们。”孙磬言语之间很和善很亲切。
“我们要回学校,穿过商业街就是。”冉莉有些可惜地说道。
“我还要在这里四处转转。”苏遇想看看有没有人看到放下旗袍的凶手。
“我……”鱼巫想不到要去那里,应方刚才也没说回不回来。
“她跟我一起的。”苏遇替鱼巫决定,鱼巫慢半拍地点点头。
“那好吧,有事一定联系我,再见。”孙磬看起来真的只是随手帮她们,没有多纠缠也没有提让她们还钱。
冉莉冲沐雅使眼色,沐雅拿上她的东西,“那我们也走了,学长再见。”
鱼巫和苏遇紧跟在后面出门,冉莉拉着沐雅在跟那个律师说话。
“死者林粒粒是西蒙格学院大二学生,在这条街上一家手工服装店做实习生,过去看看。”苏遇收起手机,他刚才一直忙着问应方案情进展。
“你不觉得那个律师有些问题吗?”鱼巫示意苏遇,“你不是说过,死者会是高层精英,但工作并不出色。”
苏遇瞥了一眼在说笑的那三个人,“你不能见到一个人就随便猜测,我搜了一下那个事务所,在本地很有名气,孙磬是那个事务所的投资人,可并不是默默无闻。”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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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第六章 绑架来的猝不及防
苏遇正走着,一捧火红的茑萝杵到苏遇眼前,花香里夹杂着奇怪的味道,苏遇抬起手想把那些花推开,他想起这个味道的名字了,乙氧基乙烷,俗称乙醚。
“苏遇……苏遇……你再不醒我可抽你了……苏遇……”
苏遇捂着头站起来,“你要抽谁?”
应方伸手扶住他,“废话,当然是抽你,你带着鱼巫乱跑什么,她人呢?!”
“有乙醚!”苏遇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一般,“有人把乙醚喷在茑萝上。”
“鸟什么?”应方拉着苏遇不让他乱走,“你怎么昏倒了,是路过的人打电话报了警,鱼巫呢?怎么就你自己。”
苏遇看着天旋地转的医护房间,一屁股坐下来,“有人把乙醚喷在茑萝上迷晕了我,鱼巫没跟我在一起吗?”
“医护人员到的时候地上就你一个,你们是要去哪儿?这么个大活人让你给我弄丢了,你歇着吧,我赶紧去找她。”应方这是怕石烈训他,石烈现在还以为鱼巫跟应方在一块儿呢。
“我跟你一起去。”苏遇用冷水冲了一下脑袋,眼前总算没那么晃悠了。
商业街平时就人来人往的,今天又是个节日,到处都吵吵闹闹的,丢个人根本没人会注意。
应方找出苏遇晕倒附近的监控,大概是一点20分,苏遇和鱼巫一前一后走着,有个戴着口罩的人从苏遇后方靠近,快速把手里的花伸到苏遇面前,又塞进鱼巫手里。
苏遇咣当倒下,人群关切地把他围起来,而鱼巫被那个人顺势带走,离开了这家门店的监控范围。
应方又赶紧去找其他门店的监控,大部分还都是实时监控,只有个别的有录像功能,那个人拖着鱼巫进了一家包子店旁边的门里。
“就是这里,”应方比对着手机上的照片,问包子店的老板,“阿姨,这里面是哪儿?”
“一些什么公司,可多了,你要去哪儿呢?”包子店老板反问应方。
这栋楼一共三十层,进门左手是电梯,右手是楼道,大厅的指示牌显示这栋楼一层有差不多二十多户,基本都是小型企业或者一整层都是一家公司,进楼的地方也不会有专人看管,谁都可以进出。
应方只好拿出警员证给包子店老板看,“刚才有没有个戴着口罩的人拖着一位穿着长衣长裤的女孩儿进去,那女孩儿看着跟睡着了似的。”
“这我哪儿注意了,刚才正是人多的时候,这楼里的人都下来吃饭,进进出出的,我光顾着卖包子了,”包子店老板是真没看到应方说的那两个人,“你要不去物业调监控吧,就顺着这条街走到头一个二层小楼就是物业,这一排商用楼的电梯里都是有物业监控的。”
应方一个人是忙不过来了,只好给石烈打电话,石烈在电话里骂了他一通,让他先去物业调监控,让苏遇守着门,别让人把鱼巫从大楼带离。
苏遇真就老老实实在门口站着,出去一个女的就盯着人家看,好几次都被别人当成色狼,惹得包子店老板在一旁偷笑。
“吱呀”一声,一辆黑色面包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停在苏遇面前,车子刚刚停下就有一群人从车上冲下来。
带头的是个穿西装打领带的寸头男,他拿着一个平板,上面显示的是地图,“就是这里,在楼顶。”
说完就带人往里冲,苏遇看的目瞪口呆,包子店老板慌忙抱紧她的笼屉。
“这些人看起来好像七逃人哦。”包子店老板吓得老家俗话都出来了。
“什么是七逃人?”苏遇赶紧躲到一旁很怕这些人误伤到他。
“就是黑社会,”包子店老板小声跟苏遇嘀咕,“是不是楼上哪家又欠高利贷了,哎哟,吓死个人。”
应方可算是在这栋楼的监控里找到了鱼巫,他们去了顶楼,距离现在已经差不多四十分钟,火急火燎地往回赶,刚到门口就看见一群人正往外冲。
“警察,出什么事了!”
应方这一喊不要紧,那些人噌噌上车,他隐约看见这些人里有一个背上背着什么人。
“我靠,苏遇,拦住他们!”应方被人群挡着一时跑不过来。
苏遇手忙脚乱地看着那些黑衣人,“拦,怎么拦?”
“哎,那是不是你们要找的小姑娘?”包子店老板现在苏遇身后小声提醒他。
那群人当中有个人后背上趴着个人,用外套遮着脸,刚才包子店老板看见脸了,也只是一晃,又被衣服遮住了。
“是定位器!”苏遇看见人影里那粉色的定位器,冲应方喊起来,“是鱼巫,那是她的定位器。”
这边儿带着鱼巫那群人都已经上车了,前后四五个摩托车开道殿后,黑色车嗖嗖就开走了,把逛街的人都给吓的不轻。
石烈带着人赶到,那些人早没影了,顺着刚才人多没注意到的血迹一直找到电梯,那些人是从顶楼下来的,推开进顶楼的消防门,门后出现更多的血迹。
“队长,这里有个人,已经死了。”
二队的人在顶楼水房附近找到一个人,看体型就是带走鱼巫的人,这里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还有一个工具箱,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小镊子小夹子什么的。
“他是个杀手,”石烈把工具箱收起来,“把尸体抬走,直接送去冷冻室。”
“不验尸?”正在忙碌的法医把头抬起来。
“没必要,现在重要的是怎么把人找回来。”石烈狠狠瞪了应方一眼,应方缩缩脖子,他哪里知道会有人大白天的搞绑架,而且还不只一波人。
“你是苏遇?”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人,蓝色西装,头发尖儿染着金色,右耳耳廓上戴着一排耳钉,大概有五六个,苏遇看着都疼。
苏遇扶着电梯门,这里是一梯一户,没有楼宇门牌扣是不可能进来的,电梯门两侧各站着一个穿西装的人,其中一位打开手里的平板给苏遇看,是鱼巫。
“是你们抓走了鱼巫?”虽然他有把握逃脱,可是苏遇更像弄明白鱼巫是怎么回事。
“确切的说,”坐在客厅里的人翻找着电视节目,“是我们救了她。”
“你们救了她?”苏遇又看了一眼平板,他要是没看错,鱼巫好像昏迷不醒还在打点滴,“这也算是救了她?”
“她被那个杀手注射了药物,我们能救醒,不过在交易达成之前,不能让她知道我们是谁,她会很生气,那样会招惹来一个大麻烦。”那人找来找去竟然点开了猫和老鼠。
苏遇头一次在自己家感觉不自在,“什么交易?你竟然能进入我家,是不是也该知道,我跟她没什么关系。”
“只是让你转达给石烈,我们要南道监狱C区350里面的人,准备一辆没有安装监控和定位系统的摩托车,连人带车送到957国道,不许追踪,不许设防,等人安全了,鱼巫也就安全了。”
“我没说……”
“不是在跟你商量,你必须告诉石烈,不只是为了鱼巫的安全。”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苏遇,苏遇被盯得毛骨悚然,连忙点头答应。
“这就好,”那人耸肩,他的人把平板放到茶几上,“你们可以用这个平板随时监控鱼巫的生命体征,啊,提醒你,别想着追踪视频来源,那会伤害到鱼巫,代价,我们承受不起,你们也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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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第七章 条件对等
“硝石,”石烈看着平板视频里昏迷的鱼巫挠头,“他们要的人叫硝石,是个跨国组织在中国地区的头目。”
“头目都抓到了,这个组织是不是就解散了?”应方这话问的太天真了。
“硝石是被设局逮捕的,国内有一股力量在威胁他们,所以这个组织很少在国内活动,当时联合好几个国家的警方,卧底了差不多上百位警员,牺牲了很多人才把他关进南道监狱,鉴于他的身份和背后多重原因,只能关押,他的手下一直在想办法营救他。”
“哦,那他们这次要成功了。”苏遇准确发挥他的毒舌属性。
石烈本来想骂他,想了想,“这倒是实话,这次真是麻烦大了,我去跟局长汇报,”石烈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两份文件,“你们俩把这个签了。”
“什么东西?”应方拿过其中一份,“队长,要不要这么认真,保密协议!”
“必须签,要不然我可没办法保证你们俩的安全。”这种事不能打电话,石烈要去见局长当面汇报。
南道监狱C区。
狱警打开350的牢门,“他就是硝石。”
跟其他犯人不同,硝石的屋子里像是监狱的图书馆,什么类型的书都有,桌子上还有纸笔。
“你跟找我那个人长的一模一样。”苏遇被石烈派来跟硝石谈判,他们不可能轻易把硝石放走,就算鱼巫在硝石的人手上。
硝石正在画一头狼,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画笔,“那是我弟弟,他叫渡鸦,我们俩是同卵双胞胎,你叫什么?”
“苏遇,刑侦队心理学顾问。”苏遇介绍自己,这屋里只有硝石屁股底下那一把椅子。
“心理学顾问?”硝石嗤笑,“我学过几天,不过是糊弄人的把戏,他们就让你来审我?也太小瞧我了。”
“不是来审你,我不是警察,”苏遇靠门站着,这个人看起来不像石烈说的那么吓人。
“我不缺朋友,这里也不是交朋友的地方。”硝石很快画出了狼头,他画的很逼真,纸上那头狼龇着獠牙,嘴角有一些口水在滴下来。
“渡鸦一直在想办法救你出去。”苏遇搜寻着屋子里的书柜,看到一些速写教程一类的书。
“那他这次想到了什么办法竟然麻烦你们又跑来跟我谈判。”硝石停下手里的笔,把纸上那头狼撕得粉碎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从一个杀手那儿救下了一个人,并要用这个人来交换你出去,他说那个人很麻烦。”
苏遇说话模棱两可,硝石可算提起兴趣,“能有什么人让他觉得棘手,说来听听。”
“你也知道你是出不去的,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人是谁,你也要告诉我一件事。”苏遇进来之前石烈可是叮嘱,需要从硝石嘴里知道卧底99在哪儿。
“或者我提出一个条件,你想办法把我转到A区,我就告诉你一个连警察都不知道的秘密。”硝石很懂得怎么让条件更利于自己。
“你有条件更好,这样才能商量,”苏遇示意硝石,“你是这房间的主人,你先来。”
“我想先听听你的问题,你想知道什么,或许我可以赠送给你答案。”硝石把凳子让给苏遇,他坐到了床沿儿上。
“卧底99,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有人想让我问卧底99的下落。”苏遇坐下来,桌子上有很厚的一层画纸,硝石画了各种各样的动物。
硝石认真回想了一下,“常安?”说道这个名字硝石冷笑了一下,“我和渡鸦都很信任他,把一部分账交给他管,其他人背叛我,我都想到了,只是没想到他会背叛我。”
“姓常?”苏遇嘀咕着,不知道和常局长什么关系。
“我进来以后,六爪金蛛开始大规模洗牌,警察的卧底基本都撤走了,他……呵,”硝石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种让苏遇心悸的神色,“背叛者不会有好下场,这些事情是个人应该都知道。”
“这么说常安死了,那尸体在哪儿?”苏遇直接问,直白的让硝石还有点儿不适应。
“这你得问渡鸦,我在这里,怎么可能去收拾常安,该你了,拿出点儿诚意来。”硝石从褥子底下摸出一根烟点上。
“渡鸦救下的人叫鱼巫,我不知道她什么来头,不过她总是戴着一个定位器,还指派了专人保护她,还有杀手要杀她,应该不一般。”
硝石惊愕地折弯了手里的香烟,“渡鸦抓了她?你得去找渡鸦,告诉他把人放了,你可以问渡鸦常安的下落,用鱼巫来做借口,渡鸦会告诉你的。”
“去找渡鸦?你该记得你弟弟是帮派人物,我只是个研究社会人格手无缚鸡之力的心理顾问。”苏遇一脸抗拒,他记得渡鸦那凶狠的眼神,太吓人了。
“必须你去,还要瞒着警察,不能告诉任何人你跟我的交易,就当做我们交易的是最初的条件。”硝石严肃地看着苏遇。
苏遇用眼角扫了一下铁门,不知道那个狱警有没有守在门外,“诶……我虽然不是警察,可我是公民,有义务……”
“怎样?”硝石把手里的香烟丢到地上,“你虽然不是警察,可总不会想成为坏人吧?渡鸦关押鱼巫的事情一旦传出去,给鱼巫戴定位器的人和那个秘密组织都会上门要人,到时候会死很多人的。”
“你要告诉我的秘密是什么?”苏遇默认了和硝石的交易。
“卧底99常安,虽然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下场,但有一点可以确切地告诉你,他还活着。”硝石笃定地告诉苏遇。
“这也算是秘密?”苏遇可不是好糊弄的。
“算不上什么,可是对于常安的身份可就是秘密了,他是高塔的人,在他的卧底身份泄露之前,我们就知道他是高塔的人,这才是我要告诉你的秘密。”硝石又露出那种让苏遇心悸的表情。
“高塔?也是黑社会组织?我会告诉他们的。”苏遇起身,不太想再和硝石聊下去。
“我如果是你就不会把关于高塔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硝石提醒苏遇,“尤其是,当你还不了解高塔的时候,随意泄露秘密,可是会有警告找上门的。”
苏遇抬手敲了敲门,门外不远处的预警听到声音过来开门,出门之前苏遇再次看向硝石,他重新坐在书桌前,开始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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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第八章 鱼巫再次失踪
“他说了吗?”常局长焦急地询问苏遇。
“常安和您是什么关系?”苏遇总是想到就问。
常局长愣了一下,下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说道,“我儿子。”
“硝石说了什么?”石烈岔开话题。
“哦,他不知道,常安害的他进去以后,外面的事情他就不清楚了,”苏遇伸手拍了拍常局长的肩膀,“对不起,没能帮到你,不过我想,渡鸦应该会清楚常安的下落。”
“你们先回去吧!”石烈支走苏遇和应方,那次行动,所有卧底都撤回来了,除了常安,没人知道他是否还活着,又或者被随便埋到了什么地方。
“你有办法联系到渡鸦吗?”在回去的路上苏遇问应方。
“我知道一个在渡鸦名下的KTV,硝石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应方笑着摇摇头,“对于研究人的心理你很在行,可是撒谎一点儿也不在行,跟我说说,硝石还跟你说了什么。”
“我答应硝石不告诉别人,你得送我去见渡鸦。”苏遇认真严肃地告诉应方。
应方看着苏遇,把车停到路边,“你来真的?”
“硝石说鱼巫的身份很重要,渡鸦不能用鱼巫要挟你们,会让双方都陷入一场大麻烦。”
"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答应了硝石不告诉其他人,”苏遇耸肩,“答应了别人就要做到,不是吗?”
应方调转车头,“我们回去,告诉常局和老石,你知不知道因为常安的事情,常局长的妻子心脏病发作死了,老石一直在内疚推荐常安参加卧底活动,你竟然要对一个犯人信守承诺。”
“常安是高塔的人,”苏遇看着前方的公路,“硝石说,常安不只是警察的卧底,他还是高塔的人,这件事常局长和石队长应该不知道,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让他们知道卧底99还是别人的卧底吗?”
“什么是高塔?”车子在马路正中停下,紧跟在后面的一辆轿车差点儿追随,司机叫骂着绕过应方的车。
“这也是我要问渡鸦的,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硝石没有详细告诉我关于高塔的事情。”
“好吧。”
“先生你好,我们这里只接受预约,请问您的名字?”KTV门口的保安拦住昂首阔步的应方和苏遇。
“没有预约,就说鱼巫的朋友来见他。”苏遇抱着胳膊等着保安通知渡鸦。
保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有预约不能进去,请你们让开,不要挡着其他客人的路。”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遇有些恼火。
应方把苏遇拉到一旁,他冲保安亮出证件,“去告诉渡鸦,鱼巫的朋友来了,不然你会因为这件事失业,相信我。”
“不好意思,没有预约不能进去,请让开。”保安把应方和苏遇驱赶开,继续接待其他客人。
应方没辙了,“怎么办,闯进去?”
“早知道还会见面,我应该留一下渡鸦的电话。”苏遇仰头看着KTV的门额,这家KTV竟然没有店名,那些客人都是怎么找过来的?
“苏遇是吗?”路边停着的黑色轿车忽然摇下车窗,里面的人苏遇见过,是跟渡鸦一起去苏遇家里的其中一人。
“对,是我,我记得你,渡鸦在里面吗?”苏遇赶紧拉着应方过去。
“鸦哥不在这里,”那人打开车门,“上车, 我带你去见鸦哥。”
“他要跟我一起去。”苏遇指指应方。
“警察?”那人皮笑肉不笑地警告应方,“去也可以,老实点儿。”
渡鸦正要去看鱼巫,他把昏迷的鱼巫安置在一个小区的空房子里,找了专业的医护人员看护。
“他们还没放走硝石,你来干什么?”渡鸦很惊讶能再次见到苏遇这个奇奇怪怪的人。
“我去见了硝石,他让我转告你,别用鱼巫来做条件,给鱼巫戴上定位器的人和另外一拨人会给你们和警方带来不可预估的大麻烦。”苏遇认认真真地替硝石警告渡鸦。
渡鸦哈哈乐了,“这真是硝石说的?安逸的太久,他胆子变小了,这是一个机会,警方一定会答应的机会,有些事我处理不了,六爪金蛛需要他从那个温室里出来。”
“我觉得那可不是温室,我听说南道监狱是很恐怖的,或许对于你们来说不算什么,可那绝对不是温室。”苏遇根本没理解渡鸦只是打了个比方。
渡鸦皱眉,问应方,“你平时怎么跟他交流?”
应方耸肩,苏遇一直就是这样,习惯就好。
“叮”,电梯门开了,他们到了鱼巫所在的楼层,渡鸦轻车熟路地往里面走,忽然他停下了,竖起耳朵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怎么了?”苏遇边往里走边打量渡鸦给鱼巫找的住处,这可比他那栋房子豪华多了,鱼巫是被囚禁的人,可是这些人似乎都在恭维着鱼巫。
渡鸦走回玄关拿起花瓶里的雨伞举在胸前,不对劲,太安静了,平常他过来总是能听到那些看护人员走动交谈的声音,就算偶尔只留下一名看护人员,基本不是在偷懒看电视就是在打电话什么的,不会这样安静。
“看看这个。”应方随手推开一扇门,门后倒着好几个人,还有呼吸,都只是昏迷过去了。
苏遇闻到屋子里飘散出来的味道,“乙醚,还是那些杀手吗?”
“糟了!”
三个人一前两后几乎同时冲进主卧,病床上空荡荡的,输液管落在地上,里面的药物都流到了地毯上。
“你这里不该很安全吗?”苏遇诧异地问渡鸦。
渡鸦打开手机查看监控,有个外卖员进来过,那些看护人员拿了外卖就进屋吃饭去了,并没有看着外卖员离开。
大概十分钟后,乙醚生效,外卖员走进主卧带走鱼巫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有犹豫,看起来,他对房子的布局很熟悉,或者对这里很熟悉,那些看护人员的外卖或许都是他送来的。
“是杀手吗?”苏遇探头看着监控录像里那个外卖员。
渡鸦摇摇头,“不是,一般杀手都是经过训练的人员,他们走路的姿势说话语气都会跟普通人不一样,这个人不是杀手,不过……硝石还跟你说过什么?”
“这和常安有关系吗?那个高塔组织的卧底?”苏遇不觉得有关系,也不觉得这个人会是什么组织里的人物。
“不会,高塔的人如果来找鱼巫,会直接闯进来,至于常规处……他们直接就拿着搜查令来了,我知道是什么人了。”渡鸦自己想明白了就急匆匆出去打电话去了。
应方和苏遇大眼瞪小眼,等着渡鸦打完电话告诉他们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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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第九章 阴差阳错
“我们的交易完成了,带走鱼巫的人开着一辆车牌号为冀T9587的白色奔驰,顺着康平街朝东去了,具体去哪儿就看你们警察的了,”渡鸦摁亮电梯按钮,“你们可以走了。”
“我想知道的你还没告诉我。”苏遇不急着离开。
应方都已经进电梯了,只好先从电梯里下来,假装一脸凶狠地指着苏遇和渡鸦,“你们说的我也要知道,不过鱼巫的事情我得先打电话告诉老石和常局长。”
“你想知道什么?”渡鸦发消息给他的人,让他们上来把房间收拾干净。
“鱼巫到底是什么人?高塔是什么?特勤处又是什么?你们和他们,”苏遇指指背对着他打电话的应方,“为什么都这么怕鱼巫出事,一个普通人还不至于重要到这种程度。”
“你想知道关于另一面的事情?”渡鸦走到角落关掉电闸,冲苏遇伸出手,“手机。”
“?”苏遇拿出手机,“有这么严重?”
渡鸦把苏遇的手机关机,又拿走应方的手机,“比这个还严重。”
“找到他们了,”交警队的人放大视频,“嫌疑车辆最后出现在康平北街,再向外走就是工业区,有上百家企业,有很大一部分正在接受安全检查没有开工,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如果嫌疑人想在那里解决受害者的话。”
“他为什么不躲避摄像头?”苏遇看着视频上频频出现在摄像头上的白色奔驰,“康平街清河路附近在修路,旁边的民和街是老旧街去,没有摄像头,可是他反而选择了有摄像头的明兴街,等走过道路维修路段又重新回到康平街。
他有意让摄像头拍到车辆,但每一处违章拍摄都没有拍下他的脸部信息,他想让警方找到车辆,却不让人看到他的面部信息,工业区那里除了工厂还有还什么?”
“京广高速和4号高铁,有一列火车也会在工业区站短暂停留,”交警队的人调出高速入口、火车站点及高铁附近视频,“经过IC系统对比,没有相应车辆在早八点到现在时刻这个时间点出现。”
“工业区最近一个月在重新架设监控摄像路线,嫌疑人可能会在工业区任何一个地方,我会让附近的同事协助你们搜索。”交警队队长说道。
石烈张了张嘴,冲应方和苏遇挥手,“你们先出去,应方你通知其他人去工业区嫌疑车辆,我马上出来。”
“老石要说什么?”苏遇也习惯了称呼石烈的外号。
应方靠着车门,“你觉得呢?”
“高塔或者联合特勤处。”
天色渐渐黑下来,路灯也都亮起来了,应方和苏遇转了十几家工厂,一点儿嫌疑车辆的影子也没看到,苏遇看到一家超市,让应方停车,他要去买点儿吃的。
说是超市也就是个大一点儿的小卖铺,还是用彩钢瓦临时搭建的那种,苏遇在货架里找着面包在哪里,收银台处的老板热情地跟后进来的客人打招呼。
“李哥,你们工厂什么时候开工,我这里的货都要卖不动了。”老板开玩笑地抱怨。
被称呼为李哥的人把烟头扔到地上用鞋尖碾灭,“芙蓉王、雪花啤,等着吧,也就这两天的事,我刚才跟着检查的人去厂子里转了一圈,得亏我那消防措施一直都有,已经可以通知工人回来了。”
“那好,我这就给我婆娘打电话让她回来,省的整天在老家不是打麻将就是传闲话。”老板把李哥要的烟和酒拿到柜台上。
李哥回头在货架子上看了一圈儿,“再给我来几个老鼠粘,我那货料子底下有老鼠,幸亏我这生产的不是吃的,那些老鼠也是,一堆钢架子有啥好啃的。”
“你那里能有老鼠,还真是稀奇了。”老板离开柜台到最里面的货架去拿老鼠粘。
“什么样的老鼠?”苏遇拿着面包从货架子里钻出来。
李哥愣了一下,“我也没看见,就看到防水毡布动了几下,底下还有吱吱吱的声音,应该是老鼠,还能有啥?”
“你一整天都在这里吗?”苏遇隐隐约约抓住了什么。
“我下午才过来,检查组下午才到我们这一区检查,你……是车主吗?”李哥试探着问。
“是不是一辆白色奔驰?”
李哥点点头,苏遇放下手里的面包冲车里的应方喊道,“找到车辆了,告诉老石他们。”
“那是一个犯罪嫌疑人的车,我们是警察,带我们过去看看。”苏遇带入身份,毕竟有时候官方身份还是好用的。
那个李哥说的车就是监控视频里嫌疑人开的车辆,车子停在工厂一辆大货车后面,从工厂外面经过根本不会注意到。
“带我去那个闹耗子的仓库看看。”苏遇可不觉得那是个耗子。
李哥推开仓库门,他经常过来查看,所以这一间仓库并没有上锁,里面都是废弃钢材,也并不太在意丢不丢。
“这可真是只大耗子。”苏遇一进仓库就听到钢铁碰撞的声音,他一把掀开眼前灰黑色的毡布,这堆钢材堆的严严实实的,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仓库里有好几个毡布,李哥也赶紧帮着掀开,“我去,这怎么有个人!”
应方和苏遇跑过去,不是鱼巫,可也是认识的人,是那个叫沐雅的女生,她手脚被绑住,嘴里塞着东西,眼睛上也有黑布,不过她挣扎的时候弄掉了。
应方狠狠地把一块铁片从眼前踢出去,打给石烈,“找到车辆了,不是鱼巫,是人体八音盒案里捡到死者旗袍的那个学生。”
苏遇拿出沐雅嘴里的布,“谁绑架的你?有没有见到鱼巫?”
“咳咳,”沐雅咳嗽着吐出掉进嘴里的头发,“是孙磬,那个在风暖小筑帮我们付钱的律师。”
苏遇嫌弃地没有扶沐雅起来,还是李哥扶起沐雅,并帮忙揭开了沐雅手脚上的绳子,“有没有见到鱼巫,你见过她的,认出旗袍是捡来的那个人。”
手脚的绳子一揭开,沐雅就哭着抱住苏遇,“我被孙磬抓住好几天了,都没人来找我,他把我关在一个地下室里,买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说要给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死。”
应方拉开沐雅,“你有没有见过鱼巫?”
沐雅抽泣着,“没有,今天早一点的时候,孙磬突然把我绑起来从地下室带出来,还说用不到我了,然后就把我藏到了这里,说是让我自生自灭。”
“你既然认出了孙磬,他为什么没有杀你灭口?”苏遇掏出纸巾擦着衣服上沐雅碰过的地方,“我不觉得他没有认出你是谁,他最早绑架你就是为了杀了你,又因为什么放弃了?”
苏遇看着沐雅,“这些废弃钢材上都很脏,孙磬是怎么把你弄进来的,你除了手上和面部像是故意涂抹的污渍,胳膊上和衣服上沾染的并不多,孙磬应该也不会很爱惜地轻轻抱着你,再把你轻轻放下吧?”
“小心!”应方把苏遇踹倒在地上,腿上结结实实挨了沐雅一下。
李哥都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刚才这女的还被绳子绑着,哭哭啼啼的,怎么这一会儿就拿着棍子要袭击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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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
第十章 沐雅出局
应方挨了一下也摔倒在地上,沐雅趁机跑出去还锁住了仓库的门。
“现在怎么办?”苏遇把应方扶到仓库门口。
“还有地方能出去吗?”应方问吓傻的李哥。
“啊?嗯,没有了,就这一个出入口。”
等石烈带着人赶过来,沐雅已经开着车跑的无影无踪。
“视频里的外卖员不是个男人吗?”应方坐在病床上问,医生正在给他检查伤口。
苏遇等在遮挡帘外面,“那个外卖员跟开车的时候一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你跟我也只是看到视频的时候根据身形下就想当然地认为是个男的,现在想想,高大身材男性通常会给人以威胁性,收外卖的护士肯定会看着他离开,但换成女性就不一样了,很容易就会忽视来自女性的威胁。”
“那是要怎样,把那些护工找来问问?”应方瘸着腿蹦出来,腿上已经缠上纱布,幸好没有骨折,要不然就麻烦了。
“渡鸦说的很清楚,鱼巫的事跟他没关系了,他也不会再要求交换硝石出狱,找护工问情况肯定是不可能了,那些监控视频又拿不到,”苏遇冲应方挑挑眉,“定位器怎么样?这是最快找到鱼巫的方法。”
“这得问老石,”应方蹦到苏遇身边搭住他的肩膀,“走,搀着我回队里。”
不知道石烈跟常局谈了什么,反正从办公室出来以后,石烈的脸臭的要死。
“怎么样?同意追踪鱼巫的定位器吗?”苏遇可不在意石烈高不高兴。
“等着就行了。”石烈摔门进他的办公室去了。
应方坐在座位上叹气,“这次我要惨了,我就不该在出警的时候遇见你,跟你在一起从来没好事。”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凑巧出现在附近,至于鱼巫被绑架,既然知道会有人伤害她,老石就不该把保护她的任务交给你一个人,毕竟你也就是个实习警员。”都这时候了,苏遇还不忘吐槽应方。
“滚。”应方笑骂。
苏遇打的第九个哈欠了,拿过办公桌上的闹钟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三点多,“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应方伸着懒腰,“我哪儿知道,你困了就趴一会儿,反正平常我们值班也不会躺在床上睡觉。”
“当当当……”
石烈从办公室出来了,一身烟味,“来了。”
“什么来了?”苏遇刚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
刑警队大院开进来一辆红色越野车,车窗上贴着不透光车膜,牌照是本地牌照。
车上下来一位长相很普通的人,西装领结古怪死板,“常正常局长?”
“是我,”常局长伸出手跟那人握手,“鱼巫?”
“我们得谈谈。”那人敲了一下车窗,车窗摇下来又快速升上去,足以看清躺在后座的鱼巫的样子。
“你们找到她了。”常局松了一口气。
“差一点儿就晚了,”那人递给常局一个手机,“以后每天傍晚左右,我们的人会不定时拨打这个手机联系鱼巫,确认她是安全的,不要把任何可以联系外界的东西丢给鱼巫,希望这件事没有让更多人知道。”
常局接过手机,有些尴尬地点点头,“绑架鱼巫的人怎么样了?”
“那是你们要解决的问题,跟我们没关系,我来这里,一个是把联系手机给你们,一个是把鱼巫送回来,”车门打开,鱼巫被人抱下车,“她住在哪儿?”
说起这个有些尴尬,还没来得及给鱼巫安排住的地方,她就被人绑架了,还被好几个不同目的的人绑架,常局还没来得及考虑鱼巫住哪儿。
“她和我住,”苏遇刚说几个字那人就把鱼巫塞给他,重新关上车门,苏遇撑着胳膊,不敢乱动,“我怎么带她回去?”
那些人把鱼巫交给苏遇就离开了,一点儿多余的话也不说,苏遇僵直着脖子看向常局,常局把手机递给苏遇,“交给你了。”
石烈伸了个懒腰,“应方。”
“到。”应方连忙挺直后背站好。
“从今天起,你和苏教授一起保护鱼巫,你就不要回宿舍了,直接搬去苏教授家,我听说苏教授房子很大,你们能住得下,好了,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去找那个逃犯,不知道这些人会做什么。”
“诶,你们谁帮我抱一下,我怕把人摔到地上了。”苏遇又要拿着手机,又要抱住不知道是昏迷还是在睡觉的鱼巫,他两只手有点儿不够用。
“我来,”应方张开手臂,只是拿走了苏遇手里的手机,“我去开车,你先撑一会儿。”
“她去哪儿了?”苏遇早上一起床,就看见鱼巫睡的房间门开着,他假装不经意地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没人。
应方正在厨房做饭,“阳台,我起来的时候她就在那儿了。”
苏遇洗了脸刷了牙鱼巫依旧没有从阳台出来,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推开阳台门,“你……还好吗?”
苏遇的阳台上有个秋千吊椅,他从来没坐过,鱼巫拿了几个沙发的靠垫放在里面,盘腿望着窗外发呆。
“没事,”鱼巫把腿放下来,那个定位器苏遇现在看来总觉得有些刺眼,“找到沐雅了吗?”
“那些人说抓住沐雅是警方的责任,他们只是把你带回来了。”苏遇在门口坐下来,眼睛总是不自觉地看向鱼巫脚上的定位器。
“不用担心沐雅会外逃,她还在本市,早上吃什么?”鱼巫的话题跳跃的很快。
苏遇扭头看向厨房,“应方,早饭吃什么?”
“楼下的包子,我煮南瓜粥和买的小咸菜,要不要吃豆腐脑,我可以再下楼去买。”应方随口问道。
鱼巫摇摇头,苏遇喊道,“不用。”
苏遇忍了一会儿,还是好奇地问出来,“你经历了三场绑架,你真的没事?你可以跟我说说,我是心理学专家,我可以帮你排除……”
“心理创伤?”鱼巫斜眼看向苏遇,“三场绑架当中,我基本都在昏睡,算不上经历了这些绑架,不会有什么心理创伤,这种事,算个屁。”
鱼巫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苏遇没想到她也会骂脏话,“怎么会有杀手想杀你?你惹到什么人了?”
“硝石没告诉你?”在渡鸦那儿的时候,鱼巫可不是完全都在沉睡当中。
“你怎么知道?”苏遇惊讶。
鱼巫抬起脚,晃动着脚上的定位器,“你帮助一些人,就会得罪另外一些人,做出一些事,就要想到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知道常安吗?常局的儿子。”苏遇没在渡鸦那儿知道真相,或许鱼巫能告诉他。
“我只是比较复杂,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鱼巫把腿盘到吊椅上重新看着窗外,“有时候,还不如受个伤失忆失踪,总比明明白白活的开心。”
鱼巫吃的很少,苏遇特意买回来的大碗,她只喝了少半碗粥就饱了。
“我一会儿要去上课,你要不要跟着去?”苏遇啃着包子问。
“你还在上学?”鱼巫略微有些惊讶。
“不是,他是站在讲台上上课的那一位,不是听课的,他可是西蒙格学院的教授。”应方狼吞虎咽中抽空回答鱼巫的问题。
“嗯,”鱼巫揪着桌布花边儿,“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吗?那个学校里。”
“今天周一,礼堂有表演和微短剧放映,你们可以去那里等我。”苏遇有些期待地看着鱼巫,鱼巫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总比待在屋子里应该好玩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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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
第十一章 《白色蜡像》
砰的一声,那个名为抱鹅的少年的石膏像被一把铁锤砸的四分五裂,白色的鹅头滚到门口,停在一个少年脚边,他叫吴棋,16岁。
“整天弄这些没用的东西,能让你吃饱饭吗?”吴棋的父亲举着生锈的铁锤,愤恨地砸着这间小房子里的一切。
做石膏像是学校新来的老师教给吴棋的,吴棋很有天赋,他的作品光脚的人还得过奖,可问题在于,吴棋家里并没有闲钱给他去学这种烧钱的艺术。
吴棋的父亲砸累了,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在仅存的椅子上坐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扁扁的烟盒,“你明天不要去上学了,跟着我去工地,反正从学校出来也是做苦力,能省点儿钱是点儿。”
“都快毕业了。”吴棋小声嘟囔着。
吴棋的母亲抱着准备搓洗的衣服从屋里走出来,“娃儿想去你就让他去,又不急着这几天的事情。”
“你不知道,”吴棋的父亲对他母亲说话的语气没有对吴棋那么生硬,“这几天工地要赶工,一个人多给二百块钱,就这几天的功夫。”
提到钱,吴棋的母亲犹豫了,她跟吴棋打商量,“你跟你爹去帮几天忙,你不是说就是在教室做题又不上课,家里不会让你耽误考试的,等到考试那一天你就回学校,我去给你老师请假,怎么样?”
吴棋不情不愿地点点头,他从来不惹母亲生气。
吴棋的父亲没有技术傍身,他在工地上是杂工,他求着一位认识的涂料工带着吴棋,他也知道什么都不会是不行的,吴棋这个年纪正好学学手艺。
这片楼区高十层,吴棋的工作就是等在电梯旁边,把涂料从电梯里搬出来,哪个房间喊要几号涂料,他就用小板车推过去,这活儿还算轻松,绝大部分时间吴棋都只是站在那儿等着。
明天就要开始考试,吴棋瞒着父亲带了课本过来,他专心看书,没听到要清漆的声音,7号房的老五气呼呼地走出来,手里长长的滚筒吧唧戳在吴棋的后脑勺。
“来一桶清漆,你妈的,你来这是干活儿的,看什么狗屁书。”老五手艺好,脾气大。
靠近电梯的3号房间的老李听到老五骂骂咧咧的声音在房间了劝了一声,“小孩子还是读书要紧,他平时乖的很,提醒他一声就行,生哪门子气。”
吴棋醒过神,赶紧把书别在后腰,把老五要的清漆挪到小板车上,老五瞪了吴棋一眼,“赶紧送过来,等着用。”
给老五送完清漆,吴棋从地上捡起一张废报纸擦着头发上的白色涂料。
“吴棋。”老李喊他。
“李师傅。”吴棋停到门口,眨着眼睛看屋子里。
李师傅从卧室里出来,“刚才走神了?”
“要考试了,我还没复习呢。”吴棋搓着头发上的涂料,这涂料的味道真难闻,像里面有只死猫。
“我家那小子要跟你这么爱学习就好了,你爸同意你去考试了?”老李招呼跟着他的小徒弟坐下休息一会儿。
“还没,不过来这里之前说好的,不耽误我参加考试。”
老李点点头,扔给吴棋一瓶水,吴棋拿着水回电梯门口等着其他人要涂料。
“爸,明儿我就不去了,我刚才去问过老师,明天去县城考试,学校雇车拉着我们去。”吴棋揉着后脑勺,接触过涂料的地方痒痒的。
吴棋父亲拉下脸,“明儿工头过来检查,少一天工,少一百块钱,必须去,那考试啥的又不能当饭吃。”
吴棋想反驳,他母亲在桌子底下拉了拉他的袖子,一家人闷闷不乐地吃饭,吃完饭吴棋父亲就睡下了。
吴棋母亲拿出五十块钱给吴棋,“没事儿,你早上悄悄走,去考试,你爹最多骂你两句,气消了就没事了。”
“嗯。”吴棋点点头,把钱收起来。
天还没亮,吴棋床头的闹钟响了,他关上闹钟,脑子里混沌的像是塞了一堆蹦蹦跳跳的大头针。
听到闹钟响的吴棋母亲赶紧起来给吴棋煮了几个鸡蛋,昏暗的灯光下,她没注意到吴棋脸色异常苍白。
“妈,那我走了。”吴棋背上书包,揣好鸡蛋和钱。
“去吧,好好考。”吴棋母亲低声叮嘱着吴棋,屋内,吴棋的父亲支棱着耳朵听着吴棋渐渐走远的脚步声坐起来。
“给带吃的没?”
“还用你叮嘱,带了六个鸡蛋。”吴棋母亲嗔怪着嘴硬心软的吴棋父亲。
吴棋父亲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根火腿塞给吴棋母亲,他昨儿下班买烟的时候买的,一根20,真他娘的贵,“去给他,别让他舍不得花钱,想买什么就买,给的钱够吗?”
吴棋母亲赶紧去追赶吴棋,“够的够的。”
时间在盼望中一点点过去,吴棋的母亲把那条放在洗脸盆里的草鱼捞出来准备杀鱼。
邻居小郑拿着围裙急匆匆跑过来,“吴棋妈妈,你快去看看吧,你家吴棋被人送到医院了。”
手里的刀差点儿剁到左手上,吴棋母亲来不及解下围裙,“咋地了,不是去考试了吗?”
“我刚才路过镇口,有人在桥上看见水沟里趴着个人,抱着破烂老头拖过来的破船在水里飘着,又是报警又是打120,警察说人在手里泡了得有一天了,”小郑急急忙忙地带路,“我过去一看,是你家吴棋,孩子考试,你们家长怎么不跟着呢。”
小郑丈夫骑了车去工地找吴棋父亲,又载着他赶去医院。
“你们家有没有遗传病史?”医生拿着吴棋的检查结果皱着眉,“病人是因为甲苯二异氰酸酯刺激激发了本身基因细胞缺陷异常表现,初步症状是昏迷,我们在他头发上找到了少量油漆类物质,他最近接触过什么?”
“他跟我去工地上打工,给房子刷涂料。”吴棋父亲的右手用力地在裤子上摩擦着,他儿子身体没那么差,怎么干几天活,就啥缺陷了。
“那怪不得了,有些劣质油漆里甲苯二异氰酸酯超标,你们家有遗传病吗?”医生再次问。
吴棋父亲看看吴棋母亲,两人都摇摇头,“没有,家里老人都好好的,没遗传病。”
“吴棋的病很特殊,我们医院愿意义务为吴棋诊断,不过在此期间,你们不能来探视,不能插手我们用药……”医生喋喋不休地说着,吴棋父母听不太懂。
有个看热闹的在医生说完一大堆以后哦了一声,“说白了就是让人当小白鼠做实验呗,还好意思说给人免费看,切。”
“医生,你就告诉我们治好要多少钱?要多长时间才能治好?”吴棋母亲靠着吴棋父亲的肩膀问。
医生扶了一下眼镜,“我们可以免费为病人治疗,只要你们签署自愿实验同意书就可以,至于多长时间,病人的症状我们都没见过,不太好说,不过你们放心,只要你们签了同意书,我们会联系各各方面的专家联合会诊,一定会找出治疗办法的。”
吴棋父亲在惶恐中发现是因为去工地干活儿子才病了,他去工地闹,去找人评理,这是准备做商业区的,工地的经理不想闹大,他丢给吴棋父亲三万块钱,便把人轰走了,吴棋父亲没有正式工合同,给三万块都是可怜他而已。
吴棋醒了,他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对劲儿,只是难过没能参加考试,他不要做什么实验小白鼠,他们回家了。
那个医生还算可以,他给吴棋介绍了一个老乡医,说是有治怪病的偏方,吴棋的细胞在一点点吞噬他自己,医生不知道吴棋还有多少时间,或许那偏方会有用。
吴棋第一次发病把吴棋母亲吓坏了,他声嘶力竭地嚎叫着,内脏像是有蚂蚁在啃,血液滚烫,整个人变成了诡异的红色。
吴棋母亲不知所措地打来凉水给吴棋擦拭,抱着他的头,不让他撞墙,吴棋父亲终于肯把老乡医请来看看,老乡医给开了一副房子,一碗药下去,吴棋又正常了。
不犯病的时候吴棋把自己关在小仓库里,望着只有半个脑袋的大卫像发呆,吴棋的父亲很快又找地方上班去了,吴棋的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儿子,直到有一天。
“儿子,你看,像不像我年轻的时候,”吴棋的母亲拿来一截蜡烛,蜡烛上有个人像,雕刻的很丑,只能依稀看出是个人,看着吴棋脸上终于了不一样的表情,吴棋的母亲略带着些骄傲地指着蜡烛,“我做的,看着我年轻时候的照片。”
吴棋起身到处找着,怕他想不开,小仓库里他原来的刻刀都藏起来了,吴棋找到一根钉子,他把那个蜡烛人像修改之后放到桌子上,继续坐着发呆。
吴棋母亲拿过蜡烛,这下像了,蜡烛上的模样就是她年轻时的模样,吴棋的母亲捧着蜡烛,“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多给你买些蜡烛回来好吗?”
背对着母亲的吴棋愣了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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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楼
第十二章 作案手法改变
微剧场第一场放映在早上八点,在不上主课的时间起个大早来小礼堂看剧场放映的绝对对微剧社都是真爱。
放映结束,小礼堂的门打开,外面轰隆隆的雷雨声吓到了一些胆小的人。
封河带着微剧社的人在礼堂门口把微剧社的一批雨伞借给同学们。
“应方?你女朋友?”封河远远地看见应方和鱼巫,这个万年不开窍的竟然带了个女生来看免费电影。
应方连忙摆手,“给你介绍一下,鱼巫,老石请来的专家,这是封河,我和苏遇的发小。”
鱼巫刚笑着把手伸出去,天空响起一声炸雷,胆小的人都抱住身边的同伴,鱼巫却侧过身看着封河身后的大雨。
“怎么了?”封河顺着鱼巫的视线往后看。
鱼巫夺过一个女生手里的伞一边撑开一边跑进雨中。
“有病吧!”那个女生生气地大骂鱼巫。
应方来不及拿伞,连忙去追鱼巫,这位姑奶奶可别再让人绑架了,他的小心脏可受不了惊吓了。
一道闪电劈下来,照亮了雨中的一样东西。
一尊洁白如玉的雕像,眉眼含笑,嘴唇微张,熟悉的姿势立在一个熟悉的圆形底座上,身姿随着曲调慢慢转动着。
“消える飞行机云/仆たちは见送った/眩しくて逃げた いつだって弱くて/あの日から 変わらず いつまでも変わらずに/いられなかったこと 悔しくて 指を离す/あの鸟はまだ うまく飞べないけど……”
看见雕像第一眼应方就认出来了,是八音盒女尸案的嫌疑人沐雅,虽然要保护鱼巫不能大街小巷地去找,应方还是仔细记下了沐雅的模样,如果撞上了一定能抓住。
“这是?”跟在后面跑过来的封河放慢脚步,这场面太惊悚了。
“拿一块可以盖住它的毡布过来,”应方冲封河说道,拿出手机通知老石,“喂,队长,找到沐雅了。”
沐雅的死因和八音盒女尸的死因一模一样,法医这次仔细检查了串入钢管的伤口,确认没有其他物体。
“当初查林粒粒查到些什么?”那个案子,鱼巫基本都是在被绑架当中,并不了解死者情况。
“林粒粒家境一般,母亲接手了她二姨家的小超市,父亲原来曾因为打架斗殴坐过牢,但出狱以后一直表现良好,其实按西蒙格学校的资费来说,林粒粒是上不起这所学校的,之所以能进来,据邻居说是因为林粒粒二姨去世后,二姨夫失踪,林粒粒家和林粒粒小姨家瓜分了她二姨的资产。”
林粒粒的档案还没封存,石烈把它们从柜子里抱出来,“林粒粒的小姨家境也一般,丈夫好吃懒做,唯一有钱的就是林粒粒二姨,这个二姨我也让人查了,病死的,没有子女,林粒粒的二姨夫叫朝明,但户籍地址对不上,有一半儿概率可能是个在逃犯。”
“这个沐雅是什么情况?”听说有案子,苏遇冒着雨跑来了,鱼巫瞥了他一眼,拿起毛巾擦还在滴水的头发。
“沐雅的父母为人老实本分,在东城集贸市场跑运输,”张寓介绍着沐雅的情况,“我们走访过沐雅身边的人,她学习成绩不错,拿过一回奖学金,乐于助人活泼开朗,身边的人对她评价很高,没有男朋友,是个一心扑在学习上的好孩子。”
“所以……第一宗案子不是她做的?”应方恍然大悟,凶手自己成了雕像,那凶手肯定另有其人。
“谁说犯案就必须是一个人,林粒粒比沐雅高出半个头,她怎么在不伤害雕像的情况下把林粒粒固定上去的,又怎么把八音盒挪到现场去的,”苏遇拿手里的案卷打了应方后脑勺一下,“是她做的,只是当时光顾着忙救人的事了没有细想,有帮手是肯定的,那个……叫冉什么的查了没有?”
“冉?你说冉莉,问过了,说话大声就哭哭啼啼的,不会是沐雅的帮手。”石烈皱眉,该问的人都问过了,还漏了谁不成?
鱼巫拿过冯溪拍的尸检照片,“看沐雅的手,没有受伤,八音盒女尸里有很多需要动手操作的地方,熬煮沥青,组装八音盒底座,把尸体一侧掏空,就算戴手套,那么多锋利的工具,再小心也会在手上留下痕迹,沐雅的手上什么都没有。”
苏遇拿过照片,只有被热蜡烫出的疤痕,“沐雅才是帮手,她负责往回带猎物,所以林粒粒身上才没有防御伤,林粒粒在商业街服装店做导购,沐雅逛街的时候肯定见过,熟悉了以后约林粒粒出去,悄无声息地把猎物带到凶手面前。”
“沐雅不光是死于窒息,”鱼巫找到沐雅脸部的照片,“眼角有注射器的痕迹,凶手往她眼球里注射过东西,因为活体注射,剂量小,所以都被吸收了。”
“凶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苏遇有点儿捉摸不透了。
“凶手在改变作案手法,”鱼巫把林粒粒的尸检照片和沐雅的尸检照片放在一起,“这两个人都是在还有意识的情况下覆盖上窒息物,但沥青粘性大,取下来的时候会损坏尸体的完整性,白蜡相对来说好一些,能找到注射的是什么药物吗?”
“我再去检查一下。”冯溪推门离开。
“罪犯在善意完全隐匿的情况下,犯罪手段成熟,心理意识极端变态,会从藏匿阶段发展到展示阶段,为保持在其社会热度,他们不会变更作案手段,除非在作案过程中有外力介入改变了罪犯对自身犯罪的认知,似乎……”苏遇看向鱼巫,他想说似乎是因为联合特勤处的介入或者高塔有人接触了凶手,从而使得凶手内心产生动摇,所以作案手段有了转变。
“死者体内没有药物残留,但我确实犯了一个错误,”冯溪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颗肾,“我没有检查全部的肾脏,所以没注意到,这颗肾不是死者的,它属于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性,吸烟,嗜酒。”
“这才是真正的死者,”鱼巫默默屏住呼吸,“至于沐雅,她是凶手送来道歉的礼物。”
“为什么道歉?”石烈咧着嘴看着冯溪手里的托盘,不愧是做法医的,捧着一颗肾一点儿也不慌。
“沐雅毁了他下一次的杰作,目标受到惊吓,警方大肆追踪,媒体报道,一切应该发生在他作品完成以后而不是之前,为了表示对警方的尊重,他把沐雅送来道歉,这是一种个人控制欲极强的人格,十分讨厌既定目标脱离他的掌控,所以他又送给了我们一颗肾,这人表面看起来是和善的,你无法察觉到他是在看你,还是在看他的下一个作品。”
说道罪犯鱼巫侃侃而谈,整个人都在发光,苏遇有些明白常局长为什么要把鱼巫这样麻烦的人借来,对于罪犯,鱼巫似乎有天生的嗅觉,她能单凭罪犯不小心留下的蛛丝马迹分析出罪犯的性格和行事轨迹,然后加以利用,他所要研究的正是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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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楼
第十三章 一片雀麻
这里是本市最大的艺术展览馆,全天二十四小时开馆,随时随地上新展品。
鱼巫站在门口看着引导图,“哪个展区的人最多?”
保安指向角落的F展区,“动漫展区,这两天有动漫会,举办方租借了场地,明天正式开展。”
“一个雕塑在那里会格格不入的吧?”应方有些不太相信鱼巫的判断。
“我看刚才有不少人去了D展区,那里是什么展馆?”刚才一进门苏遇就看到有人带队朝D区入口去,少数也有一二百人。
“哦,那是科技区,有个公司租了旋转厅走秀,这里一共八个展区,每个展区都有可租借区,比较吃香的就是科技区的旋转厅和动漫区的时间回廊。”
“那我先去旋转厅看看,一会儿去动漫区找你们。”苏遇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绝对不拖延。
应方和鱼巫跟着保安进入动漫区,时间回廊就在动漫区入口处,以无声电子屏展示着从最早的黑白无声动画《滑稽脸的幽默相》《恐龙葛蒂》到有声动画《威利号汽船》,从《小蝌蚪找妈妈》到《玩具总动员》,从《阿基米德王子历险记》到《大闹画室》,一个人的大脑真的会跟随这些动画穿越时空。
动漫展的工作人员正在布置场地和摆放不同主题区的警示牌,回廊是不对称的曲折形,转过三四个弯道后就能看见一群被白布遮盖的人形物品。
“这是什么?”应方问跟着他们的保安。
“除了会有真人装扮,还会有一部分收藏家把自己收藏的真品仿真手办拿出来给其他人参观,这里的人呢?”保安四处张望着想找到一个动漫展的工作人员。
鱼巫扯下其中一个手办的白布,是盘着尾巴的美杜莎,姗姗来迟的工作人员叫嚷起来,“干什么呢,这是明天的展品,赶紧盖上,等明天正式展出再来看。”
鱼巫钻进这些一人高的手办里,她嗅到了白蜡的味道,“这个应该不是你们的展品。”
一个思想者姿势的白蜡雕塑出现在众多动漫人物当中,那样的格格不入,思想者脚下踩着一个圆盘,鱼巫在圆盘旁边找到了棋子装饰的开关。
“消える飞行机云/仆たちは见送った/眩しくて逃げた いつだって弱くて/あの日から 変わらず いつまでも変わらずに/いられなかったこと 悔しくて 指を离す/あの鸟はまだ うまく飞べないけど……”
清澈的曲调回荡在悠长的时间回廊上,声音被无限放大。
“我也是服了这二位了。”冯溪一边验尸一边小声嘟囔着,玻璃窗外鱼巫和苏遇一个比一个眼睛瞪得大。
应方看看那俩人夸张地哆嗦了一下,“可不是,一个走哪儿都能碰见死人,一个走哪儿都能找到死人,你说他俩是不是扫把星转世。”
“噗,”冯溪没忍住笑起来,一边小心翼翼分离尸体上的蜡油,“这次的蜡烛完全凝固了,一个凶手作案手法转变的也太快了,连个过程也没有。”
“肯定是看到他俩合体,把凶手给吓到了。”应方跟冯溪开玩笑。
冯溪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小心他们俩听到。”
“隔着玻璃呢。”
应方跟冯溪说笑,看向对方的眼神透着一股子小情侣间浓在一起的亲昵。
“他们俩是一对儿?”鱼巫问。
“不知道,不关心。”苏遇忽然推开门进到解剖室,把说笑的冯溪和应方给吓了一跳。
苏遇拿镊子从这位思想者左脚后跟儿揭下来一小块儿蜡,蜡里带着一片灰黑色,“这是什么?”
那片颜色从内部看很明显,从外部只能观察到很细的一条灰线,冯溪在口罩底下咋舌,神人,隔着玻璃还离得这么远都能看到。
点燃酒精灯把那块蜡慢慢融化,黑灰色的物质显现出来,也就指甲盖大小,有许多细小的羽枝。
冯溪低头闻了闻,除了蜡油的味道闻不到别的,“可能是麻雀的羽毛,我拿去实验室化验一下。”
鱼巫慢悠悠地走过来,用小刀慢慢刮去羽枝上多余的蜡油,丢入水中加热,羽枝在热水中舒展开,渲染出淡淡的灰褐色。
“这是雀麻,花苞形似站立不动的麻雀,有极淡的香味,生长在山谷峭壁,可以入药,市价一两雀麻八百。”那点儿雀麻完全融化在了热水里,整杯热水呈现出一种柔和的浅咖啡色。
“是用来治病的?”冯溪好奇地端起那杯雀麻水闻了一下,是有股说不上来,可是很好闻的味道。
“在一些偏方里可以用来治遗传病,苏教授一开始说的不错,凶手从事高薪职业,不然怎么付的起医药费。”
“这么说可以查一下药房,看看谁大剂量购入过这种中药,本市卖药的很多,卖中药的可没几家。”应方欣喜。
“既然是偏方药,肯定都是独家秘方,药房不一定会有雀麻卖,这条路走不通。”苏遇泼应方冷水,冯溪不高兴地冲苏遇撇撇嘴,带着几分崇拜地看向鱼巫。
“新鲜的雀麻效果会更好一些,凶手选择了易于存放的干雀麻,证明这种药在他身处的地方不容易买到,所以有可能从其他偏僻或更远的城市购买的。”
鱼巫移动括视仪在电脑屏幕上查看着死者的尸体,“脖子上有针孔,这具尸体也注射了药物,凶手从一个年轻力壮的形象一下子跌到孱弱无力,只有两个解释,他受了重伤或者,他生了重病,这就可以解释这片雀麻存在的理由。”
“沐雅和林粒粒的尸体上都没有反抗伤,八音盒底座都是小型机器加工,没有出现人体组织,凶手应该不是受伤,只能是凶手本身有重病,而且最近这个病发作了!”只要有人找出线头,苏遇很容易就能把思路整理清楚,“现在只要找到这名死者的身份,就能找到三个人的交集点,就能抓住凶手的狐狸尾巴。”
“算起来只是两名死者,沐雅本身也是凶手之一,不能计入可用规律数据,”鱼巫皱眉,“林粒粒的二姨夫朝阳有什么线索吗?”
“查无此人,像是个从天上掉下来的无名氏,什么也找不到。”应方两手一摊,说是一家人,这个林粒粒母亲和她小姨竟然没有一张关于朝阳的照片,而当初林粒粒二姨也没有照结婚照,只是简单地登记领证,至于证书,两家分财产的时候早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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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不催更的嘛,那我已经顶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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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楼
第十四章 串联点一
“死者李德安,42岁,未婚,是油漆工,常年跟着一个建筑队粉刷墙壁,据建筑队队长说李德安是他以前从另外一个建筑队高薪挖过来的,后来才知道因为李德安把一桶油漆泼在一个学徒身上,导致这位学徒误食油漆,自身免疫力产生病变,且不能治愈。”
应方走在前面推开楼道门,他们查到了李德安租住的房屋,李德安没有住在工人宿舍,因为他好喝酒,一喝醉又喜欢耍酒疯,但他的手艺确实是数一数二的。
“这是建筑队在上一次工程完成时庆功会上拍的合影,这是李德安。”应方指着照片上一个胡子拉碴,头发油腻腻,眼神浑浊的人说道。
“这是李德安?跟雕像可不像是一个人。”苏遇惊愕,这前后差别大的像是开了十级美颜。
“李德安什么时候失踪的?”鱼巫打量着李德安的屋子,没有沙发电视一类的家具,客厅角落里堆积着空酒瓶和烟头,垃圾桶里是碎酒瓶和空的外卖盒。
“建筑队有半个月没开工,昨天建筑队找到了新工程,建筑队的人这才发现联系不上李德安,然后才报的警。”应方也想多查一些东西,可惜这个李德安又没成家又没朋友,邻居们基本没见过他,根本没处去打听他。
“李德安在家总是要用水的,去查一下用水量,看有多少天没变化了,凶手要的是艺术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找了李德安这样的受害者,但为了呈现最后的效果,他圈养了李德安一段时间,所以雕塑李德安和真正的李德安才会差别那么大。”
李德安的住处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鱼巫推门出来,李德安的对门邻居正好也出来,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拖鞋,手里拎着个超市的购物袋,购物袋还在往下滴黄色的汤。
“赵阿姨,”鱼巫笑着接过那女人手里的垃圾袋,随手递给身后的苏遇,“你帮赵阿姨扔楼下去。”
“小姑娘,你认错人了吧,我不姓赵。”那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想把垃圾拿回来。
鱼巫眨着眼睛,“怎么会,就凭赵阿姨这气质,我怎么会认错,您不是少年宫跳芭蕾的赵老师吗?”
那女人捂着嘴嘿嘿笑,“小姑娘你真是认错了,我姓张,我可不会跳什么芭蕾舞,我能跳广场舞都不错了。”
苏遇把垃圾给应方,跟堵墙似的站在门口停鱼巫跟这个女人胡扯。
“他家怎么了?”好奇是人类的天性,八卦是人类的通病。
“那个人啊,听说失踪了。”鱼巫往旁边侧了一下身子,任由这位张阿姨打量李德安家里的情况,可惜被苏遇挡住了视线。
张阿姨悻悻地收回目光,“那你们是?”
“记者,阿姨您跟他认识吗?”
“谁认识那个酒鬼,他呀,还往回带过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我早就跟小孙说过把他赶走,把房子租给这种人,真是脏了家里的地板。”张阿姨提到李德安就一脸的鄙夷,想来李德安是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
“这个小孙是房东吗?”鱼巫一脸好奇地问。
“是房东,小孙是个律师,现在还单身呢,姑娘你单身吧!要不我给你撮合撮合,也就是阿姨我没女儿,要不放着这么好一个金龟婿,白瞎了不是。”张阿姨没说两句又转到了给鱼巫撮合对象上。
“阿姨,孙律师全名叫什么呀?我好去找他采访采访他。”
“我这儿有他的名片,我拿给你。”张阿姨热心地跑回家里,把小孙的名片翻出来拿给鱼巫,还没忘撮合鱼巫和小孙那事儿。
“这小孙啊脾气好,挣钱多,有个自己的事务所,长的也帅,就是年龄大点儿,30多了,不过年纪大了知道疼人不是。”
张阿姨还真热心,苏遇一把拿过名片,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呵,这个熟人跟咱们还真是有缘。”
鱼巫瞥了一眼,是孙磬,笑眯眯地把张阿姨推回家里并给她关上门,“岂止和咱们有缘。”
“找到什么了?”应方丢垃圾回来,看鱼巫和苏遇的表情,感觉是错过了许多东西。
“一个脾气不好,没有成家没有朋友的人,除了建筑队队长还有谁会让他没有防备心?”鱼巫拍拍应方的肩膀朝楼下去。
“谁啊?”应方转身问鱼巫。
苏遇关上李德安住所的门,“这还用问,房东。”
“请先预约,我会在和孙律师沟通后,把确切的见面时间告知您。”万诚律所前台助理笑眯眯地把应方、苏遇和鱼巫挡在门外。
这家律师所确实很红火,进进出出的人多的像是招聘会市场,两侧的墙上挂着律所最有名的几位律师,孙磬并不在其中。
“孙律师怎么不在这些照片里?”鱼巫一边填写预约表,一边问那位忙着补妆的前台助理。
“那是我们律师所的大状师才能登上的荣誉墙,孙律师不常打官司。”前台助理手里的粉扑停顿了一下,并下意识地撇了一下嘴角。
“孙律师还单身吗?”鱼巫把填好的预约表放到柜台上。
前台助理上下扫了鱼巫一眼,很是不屑地拿过预约表,“孙律师可是律所的王老五,想追他的人都能从楼顶排到街尾,不过孙律师好像有喜欢的人,我有一回看见他拿着一张照片在哭,那样子真是让人心碎。”
“女人的照片?”不感兴趣的苏遇终于靠过来。
看见苏遇前台助理立刻闪着她睫毛精似的大眼睛靠过来,“是啊,孙律师平时是很温柔,可看见那种张片的时候更温柔,就像是电视剧里男主角看见女主角的时候,肯定是他喜欢的人。”
“你就没有偷偷看过那张照片吗?”苏遇一脸别别扭扭地跟前台助理八卦。
幸好那个前台助理满脑子都是在犯花痴,“孙律师都是贴身放着的,根本不让外人看,我当然试过了,不过没用,也不知道哪个女人这么幸运,能让孙律师这个好男人痴痴地爱着。”
苏遇和鱼巫同时挑眉,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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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楼
第十五章 断线
“那套房子呀,”孙磬忙里抽闲地回答着应方的问题,“我租给公司一个新来的实习生了,他也姓孙,叫孙庆,庆祝的庆,跟我可是有缘分,我便宜租给他的,一个月五百,出什么事情了吗?”
“可是住在哪里的人并不叫孙庆,”应方把李德安的照片拿给孙磬,并观察着他的表情,“这个人你认识吗?”
“这是谁?看起来似乎是在建筑工地上做工的人。”孙磬认真地看着照片。
“孙律师那间房子是简装的吗?”见应方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鱼巫笑眯眯地插话。
“精装的,”孙磬拉开抽屉,拿出一沓照片给鱼巫看,“装修完我还特地拍了照片,我是准备以后用来坐婚房的,不过我连女朋友都没有,只好租出去了。”
孙磬装修的很漂亮,水晶吊灯,月亮椅,拼接沙发,公主床,跟李德安现在住的根本是两个房子。
“那你住哪儿?”鱼巫把照片拿给苏遇,苏遇也显得有些吃惊。
“我住公司宿舍,我喜欢热闹,不过公司的人可能觉得跟老板住在一起不自在,我只好自己住在宿舍楼的单间里。”孙磬耸肩,略微有些不高兴。
“孙庆现在还在你的事务所上班吗?”苏遇问。
“或许吧,”孙磬走到门口推开门问门外的秘书,“Lily,租我房子那个小孙还在市场部吗?”
“孙总,我正要告诉您,孙庆一个月前被辞退了,市场部的同事说他这人老是偷偷摸摸的,还总是借钱不还,赵总认为这样的人不利于公司建设,念在他以前的功劳上,只是把他辞退了,并没有报警。”
“这是你那处房子现在的样子。”苏遇照了一些李德安住处的照片,孙磬看到后一脸无奈。
“现在这些年轻人啊,Lily。”孙磬走到办公桌后面从抽屉里找出一把钥匙放到桌子上。
“孙总。”孙磬的秘书Lily推开门快步走到办公桌前。
“孙庆那孩子把我的房子转租给别人了,里面糟蹋的不像样子,家具什么的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你去处理一下,收拾不好就把房子买了吧!”孙磬冲钥匙挑了一下下巴。
Lily拿走桌子上的钥匙,走到门口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似乎有话对孙磬说,她看了看鱼巫几人,没有把话说出来。
应方在监狱里找到了租孙磬房子的孙庆,他因为贩卖商业机密被他现在就职的公司给告了,全律师行通报不说,还撤去了他的律师执业证,所有资产充公,并服刑十年。
“孙磬的房子租给你了,里面的家具都去哪儿了?”应方在审讯室问话,鱼巫和苏遇站在玻璃后面看着。
“卖了,”孙庆一脸无所谓地抖着腿,“K歌、请客、看电影、买衣服、游戏充值,我身边到处都要钱,我一个实习律师助理能有多少工资。”
“李德安你熟悉吗?”应方把李德安的照片放到桌子上。
“你说那个从我这儿转租房子的是吗?”孙庆稍微疑惑了一下,“没怎么见过他,他不是在工地上打工的,怎么了?”
“他死了,对他,你了解多少?”
“那可跟我没关系,”孙庆急急忙忙地解释着,“我最多就是卖商业机密,我可不敢杀人,我确实不了解李德安,我是在大街上遇见他的,我就随口问了句要不要租房子,我跟李德安不熟。”
“租房合同你还有吗?”应方没有跟孙庆解释什么。
孙庆挠头,“我当初就随便写了一张纸条,早不知道扔哪儿去了,不过我记得李德安说过他老家是哪儿的,叫什么狗尿村,说他家住在村西头果园里。”
“好,没你什么事了。”
应方拿着东西回到监控室,“这年头还有叫狗尿村的?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都有。”
“是勾料村吧,”冯溪送来李德安的尸检报告,“我那小区门口保安就是勾料村的,头一回听他说是哪儿人,我也给听成狗尿村,他们那儿人说话口音重,我后来又问了别人才明白过来。”
“尸检结果怎么样?”鱼巫示意冯溪。
冯溪把手里的资料递给鱼巫,“李德安死于被人注射到体内的甲苯二异氰酸酯引起的肺水肿,在聚氨酯泡沫塑料、聚氨酯橡胶和聚氨酯涂料等物品中普遍存在。”
“沐雅体内有这东西吗?”苏遇问。
“没有,我在沐雅的肾脏上分离出轻微麻醉剂,沐雅应该只是被注射了麻醉剂,”冯溪从档案袋里倒出几张照片,“这些伤痕是在尸斑形成也就是死后差不多72小时才开始显现,凶手曾在李德安死后又施加暴力,凶手不是很在意他艺术品的完美性吗?”
李德安尸体上的於痕遍布全身,其中头部和右手最多,尤其右手掌心,几乎呈现黑褐色。
“凶手对李德安施虐,恰恰表明,凶手和李德安认识,并且在此过程中,李德安做出了让凶手不能原谅他的事情,看来,咱们要出趟远门儿。”
“去哪儿?”应方懵懵懂懂地问,跟鱼巫和苏遇在一起,他总是脑子不够用。
“我知道,是去勾料村。”冯溪抢答,相比应方,她算是能跟得上鱼巫和苏遇的思路。
“李德安死了?”勾料村的村长吃惊地看着送来消息的应方三人,“那小子除了嘴臭一些,心眼儿并不坏,怎么会死了!”
“李德安在村里还有什么亲人吗?”鱼巫和苏遇显然都没有跟这位村长交谈的意思,应方只好出头问话。
“还有个爷爷,不过已经老年痴呆好几年了,李德安把挣的钱都捐给村里盖养老院了,他爷爷也在养老院住着呢。”村长带路,领着他们三个去村里的养老院。
因为住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这里的养老院都是平房,一共住了不到二十位老人,护工和志愿者倒是不少,几乎平均每两个人守着一位老人。
“李爷爷,有人来看你了。”李德安爷爷的护工把一个吃棒棒糖的小老头儿领到村长面前。
村长示意护工带小老头儿去玩儿,“他病情很严重了,现在是重点监护对象,进了几次急诊室,年轻时候抽烟太凶,有肺癌,又老年痴呆,没几天了。”
“李德安怎么还没结婚?”鱼巫问村长。
养老院装修的很漂亮,医护设施也很齐全,看起来李德安是把挣来的钱都扔到了养老院里,李德安长得不算丑,也能算半个王老五,这样的人,应该会有倒追他的。
村长神色有些闪烁,“他一直忙着在外面打工,还要照顾他爷爷,本来打算今年他回来给他介绍一个。”
“一般村里出了捐钱的大好人都会顺势宣传,立碑、上报、上新闻,李德安为村里盖了这么好一间养老院,怎么什么消息也没有,无声无息的,是李德安不值得宣传吗?”苏遇说话毫不客气。
村长干咳了一声,带着他们三个往门外走,“德安……年轻的时候出过一些事,在十里八乡的名声不太好。”
“他做了什么?”应方倒是没有查到李德安有什么污点。
“他在老人身边长大,脾气怪,嘴里总是骂骂咧咧的,没上几年学就去工地了,后来当了油漆工,有一年让他带个小孩儿,他故意整人家,拿油漆换了那孩子喝的水。”
村长伸手挠着手背,很是尴尬地看着地面,这件事很不光彩,所以就算李德安把挣来的钱都捐出来盖养老院,村里也不会宣传他。
“当时医生说的啥基因缺陷,啥变异,反正那小孩儿病治不好,说是活不过二十岁,而且就算活过二十岁,那病还遗传,那孩子不是正式工,建筑公司赔了一万,李德安赔了十万,这事儿就私了了,也没见报,也没上新闻。”
苏遇和鱼巫同时点点头,应方追着他俩问,“怎么了?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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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楼
第十六章 《灯笼里的蝴蝶》
“说真的,你们俩在勾料村发现了什么?”应方坐在鱼巫和苏遇当中,像个超大瓦的电灯泡。
“嘘,看电影要专心,要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鱼巫抱着爆米花桶窝在座椅里,她不爱吃甜的,苏遇非要买来给她,她平时表现的有那么小女孩儿气吗?
“动动你那智商不足三十的大脑,找到李德安当初弄伤的那个孩子,咱们离凶手就不远了。”苏遇拿着可乐,这玩意儿全是二氧化碳,没什么好喝的。
放映灯照射在银幕上,一盏宫灯出现在画面当中。
周周拿起一块木薯蚕丝布,这上面用粤绣手法里的钉金绣绣着一只蝴蝶,因为绣法的独特性,仿佛真的有一只蝴蝶落在这块布上。
“把这块布包起来。”周周小心翼翼地把布捧给店员。
“用这个来做宫灯,太浪费了吧!”陪着周周一起来的花艺实在不忍心看店员打出来的价格。
周周只是略微皱了一下眉,拿出银行卡给店员,“这次可是十方寨举办的宫灯大赛,有一万多人参加,不拿出好一点儿的作品,我连初赛都通过不了。”
“一万进一千,一千进二百,二百进五十,五十选三,三选一,靠,五场比赛下来,不等赢得比赛,你就要吃土了。”花艺接过店员包装好的用来做灯罩的布料。
“前三名可以得到进入十方寨公司的实习名额,那里的宫灯设计师月薪可是十万+,第一名可以成为直接成为设计师助理,以及二十万买断参赛作品版权的福利,值得一试。”
周周又去挑选别的布料,花艺跟在她身后,“我就知道电视里宫女挑着的那是宫灯,有什么区别吗?”
“第一场比赛,做的是最简单的花灯,第二场是六方宫灯,第三场是八方宫灯,第四场是异形落地宫灯,最后一场比的是成对儿的落地宫灯,”周周又挑出来一块极其惹眼的布料,“前三场还好,越往后越难,所以奖金才会那么丰厚,这就像你参加的指尖舞大赛,各有各的意思。”
花艺耸肩,“那倒是,你是没看那天的网络直播,好多漂亮姐姐和帅气小哥哥,跳舞的时候就更帅了,最后赢得比赛的是气泡里的鱼,那手指灵活的像是异世界来客。”
“所以你是支持我的是吧?”周周眨着眼等着花艺点点头。
“那当然了,谁让我是你的好姐妹,我双手双脚地支持你,有什么脏活累活儿尽管招呼,随时为我的公主殿下效劳。”花艺跟周周打趣,周周笑着继续挑选布料。
不得不说周周还是很有实力的,她极其顺利地进入了最后决赛,然后关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准备闭关准备最后的作品。
手机在桌子上震动了好久,周周不得不放下手里的刻刀接听电话,“谁?不知道我要准备最后的参赛作品吗?”
“你知道花艺去哪儿了吗?我找了她好几天了。”是花艺的男朋友。
“我都十来天没出门儿了,我怎么知道她去哪儿了,你自己再四处找找,别来打扰我了。”周周不耐烦地挂掉电话,她即将做出一对儿绝无仅有的落地宫灯。
大赛当天有网络直播,许多根本不了解宫灯的看客也涌进直播间看热闹。
三个人的作品是同时展出的,周周的最是引人注目,她把灯体做成了一对儿骨架的模样,甚至在地面支撑的也是一双脚掌骨。
会场的主灯关闭,三位参赛者分别去点燃自己的宫灯,周周的落地宫灯发出一阵奇特柔和的光。
随着灯罩内热度的增加,周周的宫灯映射出蝴蝶飞舞的影子,周周真的很喜欢蝴蝶。
最后获胜的不是周周,她的作品太过惊悚,脱离了落地宫灯装饰的本意,不但如此,大赛组委会把周周从前三名里除名了,把当初第四场的第四名补进了前三名里。
周周失踪了,在花艺失踪的第十五天,花艺的男朋友带着警察找上周周家,破开大门,客厅里立着一盏红纱宫灯。
妖媚夺目,窗帘紧紧拉着,宫灯里的特制蜡烛还在烧着,客厅里弥漫着一股肉烤糊的味道。
第一个弯腰去看红纱宫灯内部的人下一秒就冲出门大吐特吐去了,那里面烧着的不是蜡烛。
故事结尾没有说别的,只是一盏一盏的花灯从周周的房子里拿出去,每一盏上都有不同模样不同姿态的蝴蝶,像是真的生命,又像是假的。
这次微电影比平时的更短,台词也更少,虽然没有过多的语言,但带给人一种从心底弥漫的惊悚的同时,又在可怜周周,只是一盏宫灯,也只是一个比赛。
封河想着他拍摄这个片段的寓意,准备跟苏遇他们仨好好摆弄一番哲理,他在鱼巫身后弯下腰,“我说……”
鱼巫猛然转过来的脸上带着泪珠,让封河吓了一跳,“你怎么哭了?”
鱼巫用袖子擦去眼泪,有些自嘲地说道,“没事儿,就是眼窝浅,装不下眼泪。”
封河翻过椅子坐在鱼巫旁边,从口袋里掏了半天也没找到纸巾,倒是苏遇丢过来一包纸。
应方看看鱼巫,又看看苏遇,回过头瞅瞅封河,用手推了一下鱼巫放在扶手上的胳膊,“在勾料村你们俩究竟发现什么了?给我解释一下吧。”
“林粒粒的二姨夫朝阳、李德安弄伤的小孩儿、凶手不小心留下的中药雀麻,想不到什么吗?”鱼巫提醒应方,奈何他不开窍。
“根据石队查到的线索,林粒粒的二姨是突发性心脏病被林粒粒小姨开车送进医院,当时林粒粒一家也在现场,病人送到医院时已经死亡,林粒粒小姨的说法是赶上了大堵车。
但是根据交通记录,那天堵车的是外环路,他们住在市内,医院也在市中心,怎么会堵到外环路。
林粒粒的二姨夫朝阳有所谓的家族遗传病,一直靠药物维持,能够隐瞒身世多年并结婚,这个朝阳可不是傻瓜,但是林粒粒二姨去世他也随之消失,只能说这个人不相信司法公正,或许因为曾经并没有得到正确的司法庇护。”
“那个小孩儿!这么说朝阳就是那个小孩儿,”应方大叫,把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给下了一跳,应方压低声音,“李德安那件事是私了的,那个受伤的孩子家里也没有过度深究,可都这么多年了,去哪儿找到这个小孩儿?”
“这么一件事,在十里八乡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走访走访可以找到的,凶手在短时间内突然结果林粒粒和李德安,要么是他准备好了并确认不会被抓住,要么是他要没有时间了,冯溪说凶手的基因缺陷可能转变成自身细胞互相吞噬,也就是说,凶手很快会被自己杀掉,他需要在临死前完成所有的事情。”
“这么说是不是凶手不会再犯案了?”封河插话。
鱼巫摇摇头,“还不够,只有了解凶手幼年的成长环境,才能组成完整的生长图,确定凶手下一步的动作。”
“有了。”一直没说话的苏遇开口。
鱼巫、应方、封河三人齐刷刷地看向苏遇,“有什么了?”
“新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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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渴求守护的人
巨大的水上步行球只能暂时放在警局的地下车库,冯溪拿来电热扇对着这个步行球吹,希望把里面凝固的水晶胶尽快软化。
鱼巫趴在步行球的切口看着步行球内部,里面有一半的空间充斥着凝固的水晶胶,在中间的位置蜷缩着他们的死者。
“死者的身份知道了吗?”鱼巫的声音从步行球内传出来,闷闷的,听不太清楚。
“目前还没有儿童失踪报案,石队正在走访澄明湖附近小区。”冯溪抱来更多的电热扇。
抱着一只崭新的穿着西装的小熊,穿着极其干净整洁的衣服,那个小小的人儿乖乖地躺在那里。
“同一个凶手?”苏遇把头从另外一侧钻进来,“根据你先前的嫌疑人画像,凶手应该有固定模式,被害者也是固定人群,这个孩子总不能跟他有什么仇吧!”
“你仔细看,”鱼巫冲步行球中间努努嘴,“通常毛绒玩具会带给儿童们安全感,这是他们的朋友、伙伴、保镖,他身上的鞋没有一点儿磨损,衣服上的褶皱也都很新,头发上有发蜡,孩子们不会演戏,受到惊吓会在脸上表现出来,毛绒玩具没有挡住他的嘴角,他在笑。
凶手习惯在眼球注射,虽然现在没办法检查,但根据凶手呈现的这一切,他不会给这个孩子注射什么,圆形在罪案意义当中来说代表可掌控的事物,在社会意义上来说,圆形给人以好感,有安全意义成分。”
“你是说凶手在保护这个孩子?”鱼巫的结论让苏遇有些错愕。
“等查到这个孩子的身份就知道了。”鱼巫离开步行球,大夏天的被一堆电热扇围着吹,真是要命了。
冯溪忙着验尸不能出来吃午饭,应方抱着手机在跟实验室里的冯溪聊天,苏遇在查关于鱼巫说的圆形的理论,鱼巫看着窗外的街道在发呆。
“你知不知道,一个人的童年决定着他一生的命运。”坐在沙发里抱着靠枕的鱼巫突然说道。
“正因为如此,一个幸福的童年如同宝石一样稀少、珍贵。”孙磬的声音响起,三人同时看向声音来源处。
“孙律师,”鱼巫笑着站起来,“对了,你那房子怎么样了,听说孙庆把你的家具都给卖了,基本是找不回来了。”
孙磬无奈地耸肩,“卖出去了,还能怎么样,孙庆也算是自讨苦吃了,你们是在聚餐吗?可以带我一个吗?”
“只是正常吃饭,当然可以,上次还是孙律师帮我们结的账,也该回请孙律师一下不是。”鱼巫满脸笑意的,似乎很欣赏孙磬。
孙磬看了一下沙发上的空位置,选择了坐在鱼巫身边,“我看他们两位都在玩儿手机,你怎么没拿出手机,没有要聊天的朋友吗?”
“我没有手机,”鱼巫自嘲地笑着,“他们不让我配备电子信息设备,我也只好发发呆,走走神。”
“?”孙磬有些惊讶,“怎么会?”
“孙律师怎么会凑巧在这里?”苏遇打断孙磬和鱼巫的对话,气氛有了一些微妙的转变。
“可不是凑巧,”孙磬上半身后仰靠在沙发上,右腿翘起,左手半握拳,身体不自觉地摆出防御的姿态,“我刚跟这家店的老板吃完饭,你知道的,商场上,总要讲究人情交易的。”
鱼巫看着孙磬的肢体变化,微微抽动鼻翼,只有淡淡的古龙香水的味道,“说的是呢,不过苏教授是文武场上的人,多半不了解这私下里的门门道道。”
苏遇皱眉,看不惯鱼巫跟随便一个陌生人一个鼻孔出气,冷笑了一声,吐出一句话,“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哈哈哈,苏教授是敞亮人,不藏着掖着,还真不适合混我这一行。”孙磬大笑,这笑声里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
“这是几位的餐,请慢用。”服务员推着小餐车过来,把他们仨点的东西一样一样摆上。
“说了这么半天,我还没点菜呢。”孙磬笑着去拿桌子上的菜单。
“孙律师不介意的话,”鱼巫伸出手拦了一下,“可以和我一起吃,我吃的不多,只是看他们上了新品就想尝尝,他们俩已经点了一大堆东西,我正犯愁怕是要浪费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孙磬这个人说话爽朗又温柔,最起码现在接触来看,这是个完美的人。
应方原来出警时间不确定,养成了快速吃饭的习惯,饭菜一上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狂吃。
苏遇偶尔去个讲座走个会场,他吃饭不着急,总是慢慢悠悠的,斯文里带着做作。
鱼巫不太能吃乱七八糟的,吃多了她总是皱着眉自己偷摸捂着胃,但看见了又想尝尝,现在没人管着,可不就放开了。
所以他们仨吃饭,多半时间,应方先吃完,拿着手机跟冯溪煲电话粥,或者打游戏。
苏遇从头吃到尾,不忘吐槽一下应方的吃相,说说鱼巫碗里剩的饭菜。
鱼巫则前半场这个吃点儿那个吃点儿,后半场自己抱着靠枕一类的捂着胃难受。
“胃不舒服吗?”孙磬瞧见吃了几口鱼头肉的鱼巫皱起了眉,左手还半扶在胃部。
鱼巫笑着摇摇头,放下筷子,捧起粥喝起来。
“孙律师整天这么忙,家里你爱人不会生气吗?”喝了点儿热粥,胃里没那么难受了,鱼巫平时吃饭不跟应方和苏遇说话,跟他们好像除了案子没什么好聊的。
孙磬把相对温和一些的蔬菜换到鱼巫面前,“说出来可不怕你们笑话,我还没结婚呢。”
“不能吧,”鱼巫佯装吃惊,“像孙律师这么好的条件,没有人追孙律师吗?”
孙磬犹豫了一下,先打量了一下埋头狂吃的应方,又看看慢条斯理的苏遇,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块老式怀表,“我呀,心里有个人存在哪儿,不忍心再去辜负别人。”
怀表的盖儿弹开,里面是个女人的照片,暗淡发黄的相纸带着岁月的痕迹,那个女人吃吃地笑,看着的像是镜头,又像是镜头外的人。
“很漂亮,跟孙律师很般配。”鱼巫把怀表还给孙磬。
孙磬的眼睛在看到照片里的人的时候确实有着一种不一样的温柔,他小心翼翼把怀表收好,“我以前可配不上她,是她不嫌弃我。”
“那她去哪儿了,怎么没陪在孙律师身边?”鱼巫的碗里又剩下半碗粥,惹得苏遇嫌弃地看着她。
孙磬挤出一丝笑容,“她走了。”
狂吃的应方停顿了一下,抬头扫了孙磬一眼,又继续吃他的,苏遇忙着跟他的牛排较劲,才不会去理会不相干的人,鱼巫咬着下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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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童年映像
“老石去村委会问情况去了,这就是那孩子的家,他有个小名儿叫瓜儿。”应方把车远远停下,前面是个水坑,他可不想把车给弄脏了。
这里是澄明湖往西十里的拐搭村,认出那孩子的是澄明湖附近一个小区里的诊所大夫,那孩子曾经去看过感冒,药钱说不上贵,那对父母却在诊所里撒泼打滚,最后是有人看不下去孩子烧的满脸通红,帮他们付的钱。
“哗啦”一声,一盆脏水泼在路上的水坑里,端着塑料盆泼水的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头发随便用头绳绑着,身上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衬衫,下面穿着的却是男士短裤,脚上拖拉着一双分不清颜色的旧拖鞋。
“跟你们家说过多少次了,”险些被脏水溅到的路人不满地叫住那个女人,“弄点儿石子儿把水坑填上,脏水泼下水道里去,你看看你们弄的这条路还能过人吗?”
那个女人一手拿着塑料盆,一手把跑到脸上的头发塞到耳朵后面去,“不能过你就从别地儿走,谁求着你走这条路了,再说了,这路是公家的,凭啥让俺们填,俺们又没让这条路待在家门口儿。”
路人愤愤地走开,那女人高兴地哼着小调儿回院子里去了。
应方忽然推开车门下车,指着车后面叫嚷起来,“干嘛呢你,想偷东西啊!”
鱼巫和苏遇向后面看,一个肥腻的男人露着白白的肚皮站在车屁股后面,嘴上叼着还在冒烟儿的烟屁股,手抱着他自己的大肚子。
“看你这人说话咋恁难听呢,啥就偷东西偷东西的,我看你这后备箱门儿没关严我帮你关上。”那男人说着冲乌漆嘛黑的车里扯出一个憨笑,转身进了那女人出来的院子里。
“靠,”应方摔门儿坐会驾驶员的位置,“那孙子在后面大便,你们坐好了,我换个地方停。”
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儿停在那个女人家门外,“周阿姨,老师问瓜儿怎么又没去上学?”
那个女人尖利的嗓门儿响起来,“麻蛋的事儿真多,告诉你们老师,瓜儿去他姥姥家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我留了棒棒糖给他。”小女孩儿不依不饶地问。
那个男人晃悠着走出来,“他姥姥喜欢他,要住到年底呢,就不回来了。”
小女孩儿拽着书包带跑开,看样子并不喜欢这个男人。
“NM的,你把她吓着,她那臭嘴娘又该给我找气受了。”女人在院子里骂着。
那个男人憨笑,“我就喜欢小丫头,谁让你下了个带把的。”
“滚蛋。”一盆水泼过来,男人躲的慢了,小腿滚落着亮晶晶的水珠。
石烈的车远远地开过来,一个村干部模样的人先从车里钻出来,倒背着手走到那男人面前,“三儿,又惹你婆娘生气了?”
“没有,闹着玩儿。”叫三儿的男人赶紧把卷到肚子上的衬衫放下来,遮住他的肚子。
“彩英,你出来,有个事儿问问你们两口子。”村长看着院子里招呼那个女人。
三儿的媳妇彩英围着一个沾满厚厚的油泥的围裙蹲在院子里在洗什么,“有屁就说,没看手上干着活儿呢。”
村长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了看石烈,“我咋听说你们又不让瓜儿去幼儿园了?他都快上小学了,这咋能光缺课,别人给孩子补课都怕学不好。”
“屁嘞,”彩英在院子里大笑,“我跟三儿都没上过幼儿园,这不都活的好好的,有啥,白花那钱。”
“瓜儿在哪儿呢,让他出来,我跟你们两口子说不通。”满院子猪粪实在没地方下脚,村长可不愿意把鞋弄脏了回去挨骂。
彩英把猪大肠里的猪粪翻出来甩在地上,她给人洗猪肠,三儿送货拉货,一个月也能挣个大几千。
“瓜儿回他姥姥家了。”在门口的三儿说道。
“滚球,”村长抬脚作势要踢三儿,三儿这回躲开了,“彩英她娘就在我那后家住,我怎么没见瓜儿在他姥姥家,你俩说实话,孩子哪儿去了?”
三儿下意识地看向院子里的彩英,彩英把大盆掀起来,里面的猪粪和猪大肠滚了一院子,夹着血丝的水流向门口,“俺家儿子愿去哪儿去哪儿,王兴贵你吃饱了撑的,跑这儿干啥来了,哦,是不是又是谁跟你告状,说啥污染环境浪费水,奶奶个腿儿,有本事他别吃饭别上厕所。”
“你们还生气了,”村长也不干了,“知道跟着我的这两位同志是什么人嘛,是警察,人都找到瓜儿的尸体了,你俩还扯谎,有你们俩这么当爹妈的吗!”
“你说啥?!”三儿站在原地,洗大肠的污水从他脚边流过,奔向路上那个落满苍蝇的水坑。
“你说瓜儿咋了?!”彩英也急急忙忙跑过来,围裙上的一块儿猪粪吧唧落到她的大脚趾上。
“你们跟我说实话,瓜儿到底为啥离开家里?”村长气呼呼地吼着。
三儿和彩英都是一愣,脸上木愣愣的像是定格住了,下一秒,彩英咧开嘴坐在那汤汤水水里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俺的瓜儿啊,你出啥事了呀!你咋就没了呢,你不是去享福了吗,俺还指望你以后给俺们养老呢!”彩英乱七八糟地喊着,不管不顾地哭着。
三儿嘴上的烟头掉进水里灭了,他赶紧蹲下捡起来又塞进嘴里,“俺们没让瓜儿去哪儿,就是有个人瞧着瓜儿喜欢,想认瓜儿当干儿子,人家有钱,那车,那衣服,那金手表,还给了俺五万块钱,说带瓜儿去市里住两天,过几天就送回来,不是头一回了,俺们……”
“咋,你们就把孩子给人家了!”村长眼睛瞪得老大,“你俩也不傻不呆的,咋啥人都敢信,怪不得我老瞅不见瓜儿在村里待着,你俩把孩子给谁了,叫啥?家住哪儿?电话多少?”
三儿摇摇头,蔫了吧唧地回答村长的问题,“他没说,俺们就没问,小瓜儿有个手机,他干爹给买的,小瓜儿随身带着,他俩单线联系,俺们不清楚。”
村长气的指着他们两口子,“要不是警察在这儿,我抽你们,知道你俩对瓜儿不上心,没想到你们俩心这么大,咋就敢把孩子给生人,你爹娘知道都得气活过来。”
“人长什么样你们俩总知道吧?”石烈忍着怒气问。
三儿把还在哭的彩英从地上拉起来,“啥样?就……两眼睛一个嘴的,也没啥特别的。”
把车子停在远处的应方拿着手机跑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照片上是孙磬,手机是苏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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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楼
第十九章 代号134340
应方跟石烈去追捕孙磬,鱼巫被安排着跟在冯溪身边,冯溪已经把瓜儿的尸体取出来,正在检验。
“这个孩子有脆骨症。”冯溪惊讶于她的发现。
鱼巫正坐在一旁看书,抬头看了冯溪一眼,“能活到这个年纪?”
“父母足够小心也是可以的,只要定时用药,别让他做剧烈运动,看来他父母很爱他。”冯溪感慨。
爱他?鱼巫撕下书本上的一页,想到了在村子里见过的三儿和彩英,或许吧,或许是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好好的书你嘶它干什么?”冯溪忍不住问鱼巫,这都撕下来好几页了。
“肥皂文学,不好看。”鱼巫笑着合上书,把撕下来的那几页又撕的更碎地丢进垃圾桶里。
冯溪小小翻了个白眼,继续检查尸体。
“十一点半了,去吃饭吧!”鱼巫点开冯溪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开机图是做出起跑姿势的应方。
冯溪有些害羞地赶紧摘下手套把手机拿到手里,“才十一点,再等会儿,咱们吃外卖好不好?”
“我要去风暖小筑。”鱼巫不答应。
冯溪为难地看着解剖台上的尸体,“要开车过去,我只有电瓶车,外面这么大的太阳……”
“可以打车去,让应方给你报销,他拿着我的银行卡呢。”鱼巫说的事情显然冯溪不知道,一脸错愕地看着鱼巫,不知道该说什么。
鱼巫伸手拍拍冯溪的肩膀,“别担心,我们俩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帮我拿着钱,或者你可以跟他要过来,你帮我保管也行。”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去车棚把车推出来。”冯溪嘴犟,鱼巫耸耸肩,拿上那本肥皂文学跟上冯溪。
到了风暖小筑,点完餐冯溪找借口去厕所,大概是打电话去骂应方。
“她们去哪儿了?”
到律师所和孙磬的住处都扑了个空,应方只好先回来保护鱼巫,苏遇刚好下课,冯溪和鱼巫不在法医室。
应方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四十,是去吃饭了吧。”
“那是什么?”苏遇走到垃圾桶旁边,看到里面的碎纸屑。
应方瞟了一眼,“垃圾桶里能有什么,没用的垃圾呗。”
“你到出来我看看。”苏遇指使应方。
应方一边乖乖干活,一边吐槽,“凭什么我来,你不也长着手呢。”
“脏。”
苏遇用镊子把碎片一点点拼起来,只是三张普普通通的言情小说,第一张女主病了,第二张男主病了,第三张,男女主都病了。
“冯溪打来电话了,她们俩在风暖小筑,走,正好过去吃饭。”应方从门外进来,在电话里冯溪好一顿埋怨,他得亲自过去哄哄。
“看出什么了吗?”苏遇指着那三张纸问。
“嗯,”应方低头认真看了看,“就是本小说里的书页,有什么吗?还不连贯,13页、56页、96页,撕这书的家伙也够坏的,最精彩的部分都撕下来了,整本书的剧情都连不上了。”
“什么最精彩的部分?”
“你看啊!”应方指着第一张,“这讲的是男女主的相遇,另外一张讲的是男女主解开误会,最后一张俩人互表心意,可不就是整本书里最精彩的部分。”
“这书是谁的?”
“冯溪的吧,她喜欢看这种书,不过她不是忙着验尸嘛,应该是拿来给鱼巫解闷儿的,没啥特别的。”应方冲桌子吹气,把苏遇拼好的三张纸都给吹乱了。
苏遇把页码挑出来一字儿摆开,“这本书如果是冯溪在看就没什么特别的,可如果是鱼巫在看那就不同了,你忘了她是什么人。”
“什么人?”应方挠头。
“被联合特勤处看管的人,她对凶手和罪案最感兴趣,这种书像是她喜欢看的吗?”苏遇质问。
应方点点头,“所以她就把书给撕了,嗯,看起来是个乖宝宝,也是蔫儿坏。”
“给冯溪打电话。”苏遇神色严肃地看着应方。
应方拿出手机给冯溪打过去,“出什么事了吗?”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呢,”冯溪不知道在跟谁聊天,“喂,你们怎么还没到?吃的都上桌了。”
“你在跟谁说话?”苏遇点开免提。
“诶……苏教授,”冯溪莫名地害怕苏遇,音调不自觉地降低,“没谁呀,就鱼巫,跟鱼巫的一个朋友。”
“孙磬。”苏遇叫出一个名字,电话里没有回答。
冯溪拿着手机急急忙忙站起来,“苏教授,鱼巫那个朋友要走了,鱼巫去门口送她,没问题吧?”
“鱼巫手上有没有东西?”
“一本小说,我给鱼巫的,貌似鱼巫不太喜欢那个故事。”冯溪忐忑地盯着走到门口的鱼巫和那个男人。
苏遇和应方赶到风暖小筑,冯溪正在门口等着他们,“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本书呢?”苏遇急赤白脸地问。
冯溪可怜兮兮地往应方身后躲,声音里带着哭腔,“还在鱼巫那儿呢。”
苏遇走到鱼巫面前,一把把鱼巫手里的书拿过去,翻到缺失页数的地方,“为什么把这里撕下来?”
“一本小说而已。”鱼巫笑着伸手想把书拿回来。
“134340,冥王星,希腊神袛哈迪斯,冥界之王,我知道。”苏遇狠狠地把书摔到鱼巫脚边,把周围吃饭的人都给吓到了。
鱼巫把书捡起来,“不明白你在讲什么,我只是撕了几页书,你不高兴,我把缺的页数补回来就是。”
“你他妈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苏遇忽然发怒,一脚踹在桌子上,桌子只是晃动了一下,周围的人赶紧避让。
鱼巫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苏遇,不辩解,也不回答。
“我……”苏遇对着鱼巫高高扬起手臂。
“苏遇!”应方赶紧拦着,就算鱼巫刚才放走了孙磬,也用不着这么生气,她们两个女孩子,也没办法抓住孙磬不是。
苏遇愤恨地放下手臂,推开应方,“我没事,赶紧给老石打电话,全市通缉孙磬,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可是还没有……”
“现在就通缉孙磬。”苏遇无视周围的人坐下来吃饭,现在就要通缉孙磬。
高塔以冥王星为代号,给任何联系他们的人提供高代价帮助,任何帮助,哪怕让一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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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楼
第二十章《踢踏舞》
“郑业,准备一下,该你上场了。”剧务急匆匆地跑到化妆室门口喊了一声。
剧场每天有两场踢踏舞表演,用来作为剧场开场烘托气氛和结束收尾,表演者都是郑业和他的团队,郑业不光是舞者,开场的踢踏舞朝雾让人心生欢喜愉悦,收尾的踢踏舞花落让人归于平静安心。
只凭着这两支舞蹈便让郑业声名大噪,更别说他其他的舞蹈,现在,他只是偶尔出来跳上一跳,大部分时间都在教导新人和编新舞蹈。
今天他要上场是因为知名舞团山水一侧的创立人要来剧场选新的舞者,郑业是舞者,踢踏舞只是他身上的一部分闪光点。
郑业站在舞台后面偷偷看着台下,在人群里搜寻着,山水一侧的创立人是一对夫妻,场下也坐满了成双成对的人,郑业没来得及找到他们就要上场了。
花落的前奏响起,郑业闭上眼,整个人在音乐中沉淀下来,舞者们姿态轻盈地上台,踢踢踏踏地演绎出一场花开。
风声掠过,第一片花瓣凋零,第二片,第三片……
柔和的灯光下只余下郑业这一片花瓣,乘着风的咿咿呀呀的声音,脚下的旋律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一声清脆的啪嗒声,最后一片花瓣掉落了。
一如既往地观众都起身欢呼,舞者们上台谢幕,郑业的目光继续在观众席上搜寻着……
在剧场,郑业只是个表演的舞者,除了同样跳舞的人称呼他一声郑老师,其他人只是把他当做同样在这里上班的同事。
因为什么呢?郑业一边思考着一边收拾东西,大概因为他四十多岁还是单身,长的一般,没有存款,经常需要提前支出演出费,总是蔫了吧唧的,整个剧场都没有能跟他说到一起的人。
剧场里最受欢迎的是表演舞台剧的人,每次都有好多观众跑来后台要签名,其次是年轻的舞者,他们有活力阳光帅气,常常有小女孩儿们捧着鲜花害羞地递给他们。
郑业自嘲地笑了笑,拿上背包轻车熟路地从剧场后门离开。
“郑业郑老师是吗?”一对夫妇在停车场叫住郑业,彼时郑业正狼狈地想把电瓶车从车棚里推出来。
郑业疑惑地点点头,有些忐忑地问,“你们是?”
他们一看站姿就是专业的舞者,两个人笑眯眯地看着郑业,“山水一侧林林,这是我老公木晓。”
郑业的心脏欢快地跳动起来,像是有一双舞鞋正在上面跳踢踏舞,他扶着车座子努力稳住情绪,“很高兴见到你们。”
木晓帮郑业移开勾住车把的自行车,“郑老师不忙的话可以一起吃晚饭吗?”
“当然可以,”郑业慌乱地答应,“去哪儿,我请客,我早就听说过山水一侧,你们很厉害。”
“不是我们厉害,都是仰仗团里的各位老师,”林林笑,“就去这条街上的鱼头泡饼吧,我好久没吃过鱼头了,还挺想的。”
“那地方没地儿停车,你们的车?”郑业的目光搜寻着停车场。
“我们挤公交车来的。”林林和木晓成功地保住了郑业的面子,郑业很感激。
三个人要了一大份鱼头泡饼,说说笑笑地讨论着夏季的天气,鱼头的美味。
林林和木晓谁也不提选舞者的事情,郑业更不好意思提,一顿饭下来,心里更郁闷了。
自从上次见过林林和木晓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郑业没有漏掉任何电话和邮件,大概落选了,郑业这样想着便又重新安安心心地在剧场表演。
“郑老师,你的快递。”自从他和林林木晓在一起吃饭被剧场的人看到,他们到都对郑业尊敬起来。
“谢谢。”郑业拿过快递,看到寄件人有些激动。
省锦市北河区山水一侧舞蹈团,郑业还以为自己又被遗忘了。
“是山水一侧舞蹈团寄来的!”
在舞者们的惊呼下,郑业带着小小的虚荣拆开快递,紫色法兰绒的封皮印着邀请函三个大字,解开邀请函上的白色蝴蝶结绸带。
“尊敬的舞者郑业郑老师,在山水一侧舞蹈团全体通过的情况下,我们盛情邀请您加入山水一侧这个大家庭,请在接到邀请函的半个月内来我山水一侧报道,具体薪资待遇请和我们当面详谈。
郑老师你要发了,那可是山水一侧呀!”
舞者们羡慕地看着郑业手里的邀请贴,跟山水一侧签约这辈子就不用愁了,哪怕日后退签,也会有大把的团体聘请。
“我考虑考虑。”郑业谦虚地对其他人说。
剧场经理找郑业谈话,希望他能留下来,薪资待遇是可以商量的,郑业依旧是那句话,“我考虑考虑。”
剧场要翻修,停场一个月,郑业有大把时间好好考虑。
一个月后,剧场重新开放,入场票依旧抢售一空,剧场经理拿着表演名单,叫住一个跟着郑业表演踢踏舞的舞者,“这开场舞你们还跳吗?”
舞者左右看了看,“我们也不知道,郑老师没有给我们通知。”
剧场经理拿着笔,郑业如果不来了,那就改掉算了。
“都要开场了,你怎么还没换衣服?”郑业的声音从天而降,舞者和剧场经理都很欣喜。
剧场经理假装生气,“还以为你攀上高枝儿就不声不响地走了,怎么说也在一起共事了二十多年,多少还有点儿交情。”
郑业风尘仆仆地拎着背包,像是出了一趟远门,“我能攀上什么高枝儿,也就你这里收留我,不然我可要睡大街了。”
剧场经理张了张嘴没有把山水一侧的问题问出来,他很好奇,可又怕问了得到什么不好的答案。
山水一侧那件事就这样悄悄地翻篇了,郑业好像比以前活泼了不少,不再表演完就走,开始坐在剧场里跟其他人聊天说笑,甚至帮忙收拾道具。
剧场经理琢磨了很长时间也没琢磨明白,直到郑业去世,山水一侧的林林和木晓来给郑业送行。
“郑业当初为什么没去山水一侧,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
林林笑着走开,木晓给出了剧场经理答案,“创作者都是自由而孤独的,不被约束不被打扰,山水一侧重视的是团体的表现力,郑老师不适合那里。”
剧场经理笑而不语,剧场里那么多人,郑业也是在团体里,这不是郑业的答案。
很久以后,剧场经理才知道了答案,一个他一直都知道的答案。
那是几年之后,山水一侧来剧场演出,山水一侧里一位负责接待过郑业的舞者告诉剧场经理,在山水一侧那一个月,郑业经常叫错别人的名字,他叫的都是剧场里曾经和他共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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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楼
第二十一章 权衡利弊
“鱼巫,在那里过的还好吗?”
联合特勤处的人又打来电话,这次是个女人打过来的。
鱼巫坐在藤椅里,“不能跟你们在一起真的好没意思,什么时候来看看我吧,就当做是休假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新来的老大脾气又倔又臭,破案率不高怪我呀!谁让他把你这位大师给放走了。”电话那头的人抱怨着。
“也不是呢,我听说新来的那位可是立过特等功的,肯定是你们不服气,故意对着干。”鱼巫调侃电话里的人。
电话里忽然传来一声外语,跟鱼巫聊天的人满口答应着,“好了鱼巫,你没事就好,老大又在召唤,挂了。”
“嗯,拜拜。”鱼巫冲视频里的人挥手,屏幕一黑掉,苏遇立刻把手机拿走,远远地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吃水果。”应方才不去招惹苏遇那个家伙,他洗了水果拿给鱼巫。
鱼巫拿出来一个苹果,“他还生气?”
应方点点头,“那个,说实话,你做什么了?他可从来没这么发脾气过,哄都哄不好。”
鱼巫顿了一下,问应方,“有个素不相识的人,让他死和让他活,你选哪个?”
应方想了想,“那要看他是不是坏人,好人就让他活。”
“那什么标准才是好人?”水果刀切着苹果上的皮肤,一缕一缕。
“不犯法尊老爱幼。”这是应方给出的标准。
“你没有时间去判断他究竟是不是好人,刀就在他身后。”鱼巫似乎是在问应方,却更像是问苏遇。
苏遇抬了下眼皮,“如果前提是你明知道他是坏人,你选什么?”
“一个人的生死不该由个人决定,裁定他的是司法。”应方给出一个不容苏遇和鱼巫再辩论的答案。
刑警三队在追一个偷车贼的时候在一个废弃剧场找到了两具尸体,都是刚死不久,尸体还有余温。
“这是因为你。”苏遇看着舞台上两具尸体。
“我什么也没做。”鱼巫轻声辩解,苏遇可不相信。
死者是两名男子,一个年龄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一个年龄在五十到六十岁之间,两个人的手脚都被人穿孔,用粗麻绳吊在舞台上方,像两个扯线木偶。
冯溪还没检查完一具尸体,四队又送来一具尸体。
“还有个活着的,在医院抢救呢。”四队队长说道。
“活着的?”石烈有些惊讶,“什么情况?”
“死的那个跟抢救那个都是前几天刚从所里放出去的,具体怎么回事得等活着那个抢救完了才知道,反正是在立交桥底下发现的,有流浪狗在那儿刨,才发现的。”四队咧嘴,这俩人都是还没死透就被凶手埋进去了。
“死者身份查出来了,”应方拿着资料跑进来,“都是半个月前刚刚刑满释放的人,罪行恶劣,但因为有自首情节,所以都是轻判,受害者家属现在还在法院门前要求重新审理案情。”
“刺啦”一声,墙上通知用的喇叭打开了,刺耳的声音让所有人都瞬间用手捂住了耳朵。
“消える飞行机云/仆たちは见送った/眩しくて逃げた いつだって弱くて/あの日から 変わらず いつまでも変わらずに/いられなかったこと 悔しくて 指を离す/あの鸟はまだ うまく飞べないけど……”
“穿孔用的工具和固定八音盒雕像的工具是一样的,但手法显得生疏很多,伤口周围都是工具造成的创伤,看起来像是个模仿者。”冯溪疑惑地把伤口的照片拿给鱼巫看。
“绳子呢?”苏遇抢先鱼巫一步,把照片贴到了白板上,他们俩都怪,喜欢和尸体待在一起研究案情,苦了冯溪和应方,一个要做两份报告,一个要把消息传递给石烈,再把相应的信息带回来。
“就是市面上普通的绳子,任何一家小型超市都可以买到。”冯溪把绳子装进证物袋里,凶手带了手套,上面只有死者一个人的DNA。
“还是同一个凶手,”鱼巫根本不看冯溪的验尸报告,“还是孙磬,照旧通缉他就是。”
“不是说凶手……孙磬注重的是艺术品,是完整性,这三具和那位抢救的,好像算不上什么艺术品,是模仿犯吧!”尸体差别太大,冯溪并不相信是同一个人所为。
“他退化了,”鱼巫放下画笔,看她实在闲得无聊,冯溪给她买了画笔和素描本,“李德安的尸体曾经带来一片雀麻给的信息忘了吗,石队长找到李德安伤害的那个孩子的信息了吗?”
“嗯,查到了,”应方赶紧把资料找出来,“不过已经失踪十年了,他父母也在三年前相继去世,家庭档案都已经注销了,老石可是好不容易才从邻居家拍的照片里找到了齐诩的影子。”
“十几岁的孩子,能看出什么,这是哪一年拍的老照片了?”苏遇从这张照片上根本看不出孙磬的影子。
“别看容貌,要从特质上找相同,”鱼巫把孙磬的照片和齐诩的照片放在一起,“耳廓外张,耳垂薄而下尖,鼻尖翘挺,美人尖里有一块黑痣,孙磬并不避讳自己的相貌,只是为了不让熟悉的人认出他。”
“还真是,这是一个人!”冯溪完完全全要变成鱼巫的小迷妹了。
“如果有朝阳的照片,就能看到容貌渐变的过程,这就可以解释朝阳为什么不喜欢拍照,他不能让人对他留下印象,林粒粒二姨的照片找到了?”鱼巫略微有些生气地继续追问应方。
应方缩了一下脖子,“那个是真的还没找到,林粒粒父母甚至林粒粒的姥姥和小姨一家都很不喜欢林粒粒的二姨,大概是因为林粒粒的二姨从小最漂亮,最聪明,可最后嫁了个身体有病生不了孩子的人。”
“其实也没用了,最后的模样在孙磬身上,甚至在他心里,那个人是真的爱他的,不计一切后果的,”鱼巫的神色有些异常,“妻子的离去并没有让孙磬报复曾经的一切,直到他……他出了什么事情?有人引导了他的杀戮?”
鱼巫想到了什么,把所有资料平摊在桌子上,“林粒粒是孙磬最完美的作品,完美到他可以……”
鱼巫看向苏遇,后半截话没有说下去,这样的人可以被高塔注视到,但后期的沐雅和李德安并不完美,因为病症,孙磬不定时会犯病,他没办法完成更多完美的作品。
“自信心膨胀到挑衅警方,他想要展现更多完美的作品,可是他的病不允许,孙磬本身就压抑了许多病态的情绪在心里,不能通过他自己的杰作展现出来,导致他心理失衡,犯罪心理特性紊乱,通俗点儿讲就是他有些精神分裂了,并且从单一复仇式犯罪转化成了任意攻击模式。”
“他现在更危险了。”苏遇总结鱼巫的话,应方和冯溪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应方把资料整理好,“我去告诉老石。”
冯溪摘下手套,抱起一箱证物,“我帮应方把东西拿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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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必有一失
铅笔在素描本上摩擦出沙沙的声音,苏遇踮起脚偷偷看了一眼,鱼巫画的是孙磬。
“你会画画,怎么没说过?”苏遇想跟鱼巫和解,无论过程如何,最后能抓住孙磬就好,而且,看样子鱼巫并没有给孙磬想要的帮助。
“冷教给我的。”鱼巫熟练地在右下角写上一个象形文字,这个符号是冷的意思。
“冷?是个人?”鱼巫从来没跟应方或者苏遇谈论过她的生活,总是一副孤单寂寥的模样。
“嗯,”鱼巫点点头,修饰着手里的画像,“我六岁的时候被他们从养父母身边带走,去给冷作伴,跟他一起上学,一起读书,他比我聪明,像你,很快便甩开我连级跳上了大学,我还在慢悠悠的初中路上。”
“他们把你从家里带走?”苏遇垂下眼睑,怪不得她跟谁都不太亲近,跟谁也保持距离。
“不用在意,”鱼巫反而来安慰苏遇,“我这个人没那么重的家庭观念,对于我来说,我在哪儿,哪儿就是我家,无所谓的。”
“可你不想他们吗?我是说你的父母。”
“没什么印象了,”画中孙磬的模样越来越逼真,“童年的记忆会随着时间被淡忘,父母如是,养父母也如是。”
“你总该有惦念的人吧!”这句话一说出口,苏遇便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让她惦念谁,掠走她的人?囚禁她的人?能有谁让她惦念。
“有啊!”鱼巫把画册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一只垂垂老矣的眼中毫无光泽的猫,“它叫月光,是冷的猫,它不跟冷亲近,喜欢和我待在一起,会把抓来的老鼠分一半给我,虽然它搞不懂我不吃老鼠。”
“它看起来很老了。”苏遇从那只猫眼里看到了一抹温柔。
“我离开前它老死了,埋在花园的梧桐树下,”鱼巫把孙磬的模样画好了,戴上手套去看那三具尸体,“后来特勤处突袭那里,把花园炸的乱糟糟的。”
“你是那个时候……”
“直升机只够带走冷和他的保镖,”鱼巫耸肩,“不过也没什么,特勤处的人除了一开始让我在监狱待了些日子,后面就把我放出来了,比跟在冷身边的时候自由多了。”
“是为了让你日后指证吗?”苏遇隐隐有些不忍心问下去,可又想知道鱼巫身上发生的一切。
“我帮他们找出了一个犯人,”鱼巫从一具尸体上找出一只吸血变大的水蛭,“那人因为偷盗罪躲在监狱里,实际上是个连环杀手,后来他们发现,我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罪犯的想法,便找人教给我如何验尸,如何找到破案线索,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你找到了什么。”苏遇有些不自在地转移话题。
“山蛭,又叫草蚂蟥,城市附近有山林吗?”鱼巫把那条山蛭丢进烧杯里。
“往西南方向去有座不大的天梯峰,山体陡峭,很少有游人会去那里爬山,基本都是在山脚下拍拍照片,看看风景,孙磬躲在山里?”
“案发现场在山里,那里藏人可不好藏,一个人太显眼,他还在城里,几十万人里扔进去一个人,很难找。”
“把人从山里弄到现场需要车辆,哈,抓住他了。”苏遇高兴地跑出法医室去通知石烈。
鱼巫翻开素描本,“他们也要抓住我了。”
进山的路只有一条,一路上都有道路养护监控,孙磬开的是其中一名受害人的黑色捷达,一共往返四次半,最后一次那辆黑色捷达没有再从山里开出来。
“看起来他藏在山里。”石烈把进出车辆都看了个遍,那几辆出租车和私家车并没有拉载外人。
“让鱼巫看看,”苏遇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说藏匿最好的方法就是藏在人群里。”
石烈挑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示意应方把鱼巫叫来。
孙磬开着车最后出现在监控里是16号上午10点半,前往天梯峰道路上的车辆逐渐增多,此后一直到第二日早上5点,一共有九十七辆车进出。
其中团体大巴车30辆,出租车不算重复车次的有27辆,剩余40辆则是各式各样的私家车。
“大巴车都是满员的,甚至有个别超员的,乘客里基本都是年轻人,通缉令在网络上传播最快,孙磬不会混在这些车里,每辆出租车都有重复往返,出租车司机又喜欢开车的时候听广播,孙磬的通缉令已经发出去一天半,他也不会冒这个险。”
鱼巫把情况分析给其他人知道,“这四十辆私家车里17辆驾驶员是男性,13辆驾驶员为体型宽厚的女性,都是不容易控制的目标,景区这个时间人多,所以不会去接触这些反抗几率大的人。
下午六点到次日五点之间的十辆车里,有七辆都是拖家带口的,剩下三辆,一辆车上的是一对青年男女,都是风险较大人群。
其余两辆都是体型偏瘦弱的女性司机,离开时间分别是九点和十点,能把这两个司机的监控视频单独放大吗?”
视频放大暂停,两辆车的车窗都贴着防窥膜,车型体积都很大,银色途乐的司机是个时髦女郎,波浪长发,红唇,耳垂处闪动的应该是耳坠,车子副驾驶位置上放着一个小瓶子,看样子是防狼喷雾一类的物品。
另外一辆是黑色汉兰达,司机神色看不出异常。
“播放这个。”鱼巫指着那辆黑色汉兰达。
视频便能看出来了,司机不时下意识地去看后视镜,虽然神色如常,但后背挺的过于笔直,几乎刻意贴近方向盘,似乎后面有危险的东西。
副驾驶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别的东西,前挡风玻璃右下角有个闪光的东西在滚来滚去。
“查这辆车。”鱼巫可以肯定孙磬就在这辆车上。
“你确定?咱们可没有时间犯错。”石烈没从司机脸上看出被威胁的表情。
“右下角滚来滚去的是个儿童玩具闪光球,司机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穿着是宽松方便喂奶的上衣,没有化妆,没有烫染头发,没有戴首饰,眼角有黑眼圈,几乎每隔几秒看一下后视镜,车上应该还带有一两岁的孩子,要么是她在跑路,要么是有人抱着她的孩子在威胁她。”
“找到了,”应方把电脑显示屏转过来,“车主叫李荟,26岁,家住同顺路民和小区29栋4单3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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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我不愿戴上镣铐
民和小区29栋在整个小区最里面的角落里,警车停在几个街区外,石烈带人悄悄摸进小区。
“咚咚咚!”物业经理后背直冒冷汗地敲响29栋4单3601号业主的门,从楼下看,屋子里是亮着灯的,可是敲了这么半天也没有人来开门。
“砰”地一声,门被撞开,警员迅速涌进屋内,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客厅的数字地毯上堆着一个玩具城堡。
石烈让人联系了李荟的丈夫,他还在加班,孩子刚过完一周岁生日,李荟说带孩子出去玩儿最后一次便准备回去上班。
“队长,是摄像头。”应方看到墙上挂着娃娃好奇地凑近,娃娃身后挡着一个家用摄像头。
“是我媳妇儿安的,怕来照顾孩子的保姆不用心,我的手机和她的手机都能看到家里的情况。”李荟的丈夫说道。
这么说,孙磬已经看到这里的情况了,石烈心里凉了半截。
“这个小区住户很少。”鱼巫站在楼底下仰头看着,这小区不算太老,住的人却并不多,现在才刚晚上八点左右,近一半儿的楼层都没有亮灯。
“孙磬没有在李荟家里,李荟家里有家庭摄像头,孙磬应该已经从摄像头里看见我们,并且知道警察包围了这个小区,队长怕李荟和她的孩子有危险。”应方从楼上下来,急出一身汗。
“撤出去。”
“什么?”应方擦着脸上的汗。
“撤出去,”苏遇重复鱼巫的话,“有人质在孙磬手里,又不知道他藏在哪一栋楼里,根本没时间挨家挨户搜查,告诉石队长,先撤出去,给孙磬一个喘息的时间,小心狗急跳墙。”
石烈带人撤出小区,拉开警笛,警车渐渐远去,在楼上看热闹的人看了个空,都又关上窗各自看各自的电视。
晚上十一点,整个小区逐渐安静下来,能听到草丛里蛐蛐儿的鸣叫,石烈带着队伍出去绕了一大圈儿,等到十点半这才悄悄开回来。
“他奶奶的,他能藏到哪儿,我刚才去地下车库看了,李荟的车就停在里面,车钥匙都没拔,后座儿的椅子放倒了,车厢壁上有脚印,大小就是孙磬的。”石烈小声骂骂咧咧地嘟囔着。
“29栋楼,一栋36层,一层20户,他有的是地方藏。”苏遇轻飘飘地撇出一句话。
“嘘。”鱼巫听到了什么,她跟着那个声音朝29栋走去。
很快应方也听到了,声音从楼房东侧的外檐沟排水管里传出来,声音很小很小。
“在这里!”应方小声示意其他人。
“这个孙磬胆子真大,他竟然带着人质藏在29栋。”石烈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骂孙磬还是在夸孙磬。
“他在楼顶,”鱼巫仰起头,“没必要鬼鬼祟祟了,楼下的情况,他看的一清二楚。”
警察重新包围了29栋,围着29栋铺了一圈儿救生气垫,等谈判专家还要一个多小时,这儿没有比鱼巫更适合去稳住孙磬的人。
物业经理找到钥匙把通往屋顶的门打开,鱼巫带着手电筒和苏遇出现在孙磬视野当中。
“我只和你一个人谈。”孙磬望着鱼巫,手里抱着一个眼睛炯炯有神的孩子,李荟趴在孙磬前面不远处,不敢哭也不敢动。
“可以。”鱼巫答应。
孙磬把孩子还给李荟,拉着鱼巫坐到护栏外,“你给我的不是正确的代号。”
“你是怎么知道高塔的?像你,没资格接触高塔。”鱼巫不慌不忙地背对着护栏坐下,苏遇把李荟母子交给门外的石烈。
孙磬眼神复杂地看着鱼巫,“我听说的,你好像痛恨那个地方,是因为这样才给我假的代号吗?”
“没有什么值得痛恨的,我只知道这一个代号。”风穿过天空,吹在鱼巫脸上,她莫名觉得心情很好。
“我认识了几个朋友,他们想重新开始生活,费了好大功夫才了解到高塔,才知道你的存在,我没有成功,他们还会来找你。”孙磬把手里的刀子丢下去,锋利的刃刺破了一个救生气垫。
“找我没用,我在逃避。”鱼巫仰起头笑,怎么会有人觉得她会喜欢那里呢。
“我不相信,他们也不相信。”孙磬扶着栏杆站起来,他把手伸给鱼巫,鱼巫抓住,也站了起来。
“你准备怎么做?”鱼巫看了一眼楼下,新的救生气垫正拖过来。
“小时候,我亲眼见到了一场谋杀,”孙磬扶着栏杆的手指一点点松开,“可是大人们不相信我,后来我生病了,成了父母的累赘,我就逃走了,换了个名字,换了个样子。
我一直没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医生说我是活不了多久的,既然活下来了,那我就好好活着。
可一个人如果不被老天喜欢,就会有一个又一个的难题,我妻子是被气死的,他们想拿走她存给我买药的钱。
一个人的潜力是巨大的,我摇身一变成了大律师孙磬,遇见李德安完全是巧合,我没想做什么,我一直想知道铁链戴在身上会是什么感觉?”
鱼巫拉起裤腿把定位器给孙磬看,“也没什么,只是多了一道拉扯你的细线。”
孙磬笑了,“那样活着很没尊严,况且,下面的人抓住我,我怕连戴上这铁链的机会都没有。”
“你知道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因为没地方可去,我总不能拖累我的朋友们,”孙磬拍去手上的铁锈,“跟你聊天很愉快,谢谢。”
“别跳!”
鱼巫抓住了孙磬的胳膊,她自己也被带着朝楼下坠去,好在苏遇一直注视着他们俩,在两人站起来的时候就慢慢靠近,苏遇在护栏里面抱住了鱼巫的腰。
“老石,赶紧进来。”苏遇冲等在门口时刻准备进来的石烈等人喊。
孙磬挣脱鱼巫的手,“别担心,我要去见我妻子了。”
苏遇以最快的速度把鱼巫从护栏外抱进来,把鱼巫的头摁进怀里,用外套把鱼巫裹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他要这样做。
楼下那个新的救生气垫还没来得及铺上,孙磬躺在地上,肺里的血从喉咙里咳出来,现在,没什么要担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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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世界说
25楼
第二十四章 《八角形的镜子》
银幕上最先出现一面镜子的一部分,木质边框刻有细长的叶子以便贴服镜面,镜头转动,藤蔓似的边框流动,整面墙上挂着一面巨大的八面镜,镜子里映射出它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家专门卖镜子的店,各式各样的镜子,古董的、欧式的、中式古典的、现代的、黄铜的……
一辆婴儿车出现在镜子里,推车的人背对着镜子在跟店里的推销员说话,车里的婴儿挥动着小手,拍打着吊在她头上方的铃铛,她还不能坐起来,看不到面前出现的镜子。
镜子里的时间由白天变为黑夜,又从黑夜转到白天,那个婴儿又来了,她已经会自己走路了,她晃晃悠悠地走到镜子面前,好奇地看着镜子里的人。
桃花开了,店主买了一束桃花挂在镜子上方,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儿蹦蹦跳跳地跑到镜子面前,提起裙摆转圈,看了又看。
大大的书包被丢到镜子脚下,书包的主人右右躺进镜子对面的摇椅里,“邱姨,我妈又不在家,让我来你这里吃饭,邱姨,干脆你当我妈妈算了。”
“这话可别让你妈听见,小心打你屁股。”邱姨笑着给右右把午饭端来,很丰盛,有鱼有虾有青菜补汤。
寒冷的冬季很快来了,玻璃门坏了一扇,镜子上全是冷热交加形成的水珠,右右穿着校服跑进来,她个子长得更高了,她的脸模糊地出现在镜子当中。
右右从校服口袋里拿出纸巾细心地擦拭着镜面的雾气,“邱姨,门怎么坏了?”
“大概是今年冬天太冷了,自己裂了,幸好那会儿没客人,伤到人可就坏了。”邱姨找出一个旧棉帘挂到门口,室内的温度逐渐回升。
把镜子擦干净右右又去擦拭其他的镜子,“邱姨,今儿中午吃什么?”
“土豆炖牛肉,鱼丸汤,你怎么又来蹭饭了?”邱姨找出绒布和右右一起擦镜面上的雾气。
“邱姨,”右右撒娇,“谁让你做饭好吃呢,再说,我爸妈成天不着家,我回去也没意思,咱们俩还正好作伴而不是。”
“你这嘴上抹了蜜了,一会儿吃完饭赶紧写作业,晚自习用我去接你吗?”
“不麻烦邱姨,我同学送我回来。”右右略有些害羞地告诉邱姨。
“哦!”邱姨笑着揽住右右的肩膀,“有喜欢的人了呀,哎,一眨眼你都到谈恋爱的年纪了。”
“那邱姨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姨夫回来,我好给你当伴娘。”右右跟邱姨最亲近,什么话都能谈论。
今夜店里的灯亮的时间有些长,邱姨在清点新来的货物,她站起来,又摇摇晃晃地倒下,右右晚自习结束,喜欢她的那个小男生照旧把她送到邱姨的店门口。
“邱姨,我回来了,”右右开心地推门进来,“邱姨!邱姨你怎么了!”
镜子沉睡了很长时间,身上布满了灰尘,一根鸡毛掸子弹去它身上的灰尘,一个女人端来一盆水,打湿绒布擦拭着镜面。
镜子凝视了很长时间,终于认出了这个人,是右右,她长成大人了。
店里的灰尘都被清理干净了,镜子店又开张了,店里的主人由邱姨变成了右右,镜子身上又挂上了新鲜的花束。
“这个穿衣镜好漂亮。”有个男人来买镜子。
右右看着男人,眼睛里有光点冒出来,“老店重新开张,买镜子打八折,还可以免费送到家。”
那个男人买了穿衣镜,后来他经常拐进店里来跟右右聊天,他有一条金毛犬,那只狗对这面巨大的八面镜充满了好奇。
阳光照进店里,右右对店面摆设进行了调整,一面小镜子把外面的阳光反射到八角镜身上,镜子又把阳光反射给其他镜子,整个房间里充满了阳光。
在这暖暖的阳光里,右右身穿一袭白纱出现在镜面里,她要结婚了,她的伴娘们簇拥着她,门外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右右照旧打理着店铺,晚上吃饭的时候她身边多了一个人跟着,两个人一起做饭,一起洗碗打扫。
很快右右怀孕了,那只金毛左右不离地代替男主人守护着它的女主人,屋子里很快传来了一个婴儿啼哭的声音。
婴儿车就放在镜子面前,它看着这个延续右右生命的小家伙万分好奇。
右右脸上长皱纹了,那只金毛首先离开了这个家,它太老了,老的咬不动食物,右右只能每天给它煮粥喝。
第一根白头发长出来的时候右右对着镜子叹气了很久,她的小女孩儿已经长大离开家了。
“今天晚上吃炖茄子吧?”陪伴右右大半辈子的那个男人笑眯眯地坐在椅子里问右右,右右在厨房答应着。
等右右走出厨房,那个男人已经没有呼吸了,救护车呜呜响着也没有把他救回来。
右右更老了,腰弯的像个逗号,右右的女儿开始帮忙打理门店,右右大多时候背对镜子坐着,镜子不知道她是在发呆还是不小心睡着了。
“嘿。”右右的女儿去送货了,店里只剩下右右,右右突然对镜子说话,把镜子给吓了一跳。
“从我小时候你就在这里,我一直好奇邱姨为什么把你挂在店里,你太大了,不是说你不好看,可是家里挂这样一面镜子总是显得笨重。”右右自言自语着,镜子嗅到了一些不好的味道。
右右老年痴呆了,右右的女儿不让右右到店里来了,镜子里的主角换成了右右的女儿,开店,打扫,接待客人,送货,吃饭,打扫,辅导女儿作业,争吵,关店。
显然右右的女儿没有右右那么幸福,她没有找到她的邱姨,也没有找到养一只金毛犬的男人,她的女儿也不如她自己小时候可爱。
镜子第一次从墙上摘下来,有家镜面博物馆看上了它框架处的奇特工艺,花大价钱买下了它,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镜子充满了好奇。
拉着镜子的车停下来等红绿灯,长长的队伍让车排到了一家敬老院门口,有个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老太太走到门口,身影倒映在镜子里,她看了看镜子,冲镜子挥了挥手。
“嘿,”老太太对镜子说道,“你也离开那里了,你要去哪儿?我有时间好去看你。”
“右右奶奶,咱们回去吃药了。”护工温柔地把老太太带回屋里,镜子看着她渐渐走远的身影,把目光落在了道路上的一棵大树上。
秋季了,树叶落回地上,但是明年春天,它们就又长回来了,镜子不太懂得生死,但它想,过不了多久,右右又会回来了,以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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