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疫情控制住以后复了工,才开始用大段时间浏览一些网上言论,觉得一些以前还算熟悉的人的心态好象走样了,这大概也是我不能出门以后也有意识地不去上网的原因,日常的行动受限之后,便在口舌上找补,其实应该还有其他的出口
我戏吟一下裴多非的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裴多非争自由面对的还是人类,我面对的则是新冠病毒,对着疫情来吟这首诗,味道全然不同
不自由,毋宁死
万类霜天竞自由
生命,天生就是自由的生命,在裴多非的诗里,或许仅指活着吧
【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生仅仅是活着,为了某种信念而活着而不惜一死,才是自由的生命
自由,鲁迅在《随感录五十八》中有过批评:【尉迟迥女孙有美色,先在宫中,帝于仁寿宫见而悦之,因得幸。后伺帝听朝,阴杀之。上大怒,单骑从苑中出,不由径路,入山谷间三十余里;高颎杨素等追及,扣马谏,帝太息曰,‘吾贵为天子,不得自由。’”
这又不是与现在信口主张自由和反对自由的人,对于自由所下的解释,丝毫无异么?别的例证,想必还多,我见闻狭隘,不能多举了。但即此看来,已可见虽然经过了这许多年,意见还是一样。现在的人心,实在古得很呢。】
西式的自由与本土的自由似乎有些两样,替迅翁略搜索了一下,史书上的自由通常是这样的:
于谨逼帝使为书召王僧辩,帝不可。使者曰:“王今岂得自由?”帝曰:“我既不自由,僧辩亦不由我。”(资治通鉴)
百事自由,初不恤录(后汉书)
忽弃明制,专擅自由
威福自由,有识杜口
杀生自由,好恶任意(晋书)
罔顾宪轨,忿杀自由(宋书)
专任胸臆、威福自由(金史)
上千条,的确不胜枚举,大抵如此,与《古诗为焦仲卿妻作》里那句“汝岂得自由”相仿佛,也就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意思吧
禅宗言录里也有一些自由的话头,《黄檗无念禅师复问》:
【问:如何是透脱。师曰:用透作么。又曰:透脱者,或因教典或因触事或因言句得个悟入,见大地众生无不平等,又要出此窠臼,才得自由。】
窠臼也就指大地众生乃至自身也即活着,自由即透脱
西式的自由在这次疫情一整年的发酵期间看,似乎与吾国史书上的所说的自由相仿,为了自由而为所欲为,正所谓:人心,实在古得很呢。
李敖的名篇《由不自由的自由到自由的不自由 》:
【甘地师承了梭罗的不合作主义,也师承了梭罗的坐牢哲学。甘地说志士仁人——“在狱中,他所受到的苦,实比平日受的苦要少得多;在狱中,他也只需要听狱吏一人的命令,而不像平日要受许多人的支配;
在那里,他更不必担心一日三餐,也用不著自己烧饭,政府会照顾一切,如果有病,更可免费治疗;在那里,他有足够的操作,藉以锻炼体格,许多坏的习惯也可以改过。他的灵魂是自由的。他可有充分的时间祈祷。
肉体虽被拘禁,灵魂并未桎梏。反而他的日常生活也可以训练成更有规律,因为自有人来督促。这样来体验狱中生活,他会感觉自己是自由的。假如有任何不幸遭遇或被狱囚虐待,那他正可学习坚忍,让他得到一个乐于自制的机会。
持这种看法的人,当然会将入狱的事看为幸运。因此问题的关键,还在一个人自己和他所持的心理状态,来决定是否入狱乃系幸运。”(《甘地与现代印度》上册页九一)】
"肉体虽被拘禁,灵魂并未桎梏"这种灵魂的自由则相当于禅宗语录里的自由也即解脱了
要之,一种自由,如果需要制度的保障,便不是彻底的自由,因为它最终将面临自己的羁绊,一种自由,如果只是考虑个人,也不是彻底的自由,因为它终究不是存活在孤岛之上
病毒无声无臭,威胁在呼吸间,人成千上万死去,持西式自由观的人有没有过一丝检讨
一年过后,再次吟裴多非的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这一回我感到沉重,人没有必要为了自由抛弃自由的生命,尤其不可以为了个人的自由无视他人的生命,那些以自由为名助病毒传播的人是我无法理解的
还有,在风狂雨骤之际,因为屋顶有一点漏而要把屋顶掀翻的想法,也是我无法理解的
屋舍就是这样,它遮挡风雨,自然也遮挡人一部分行动的自由,任何时候都是这样,在风狂雨骤之际人们为有一个遮挡风雨的所在而庆幸是自然的,为自由故不顾风雨而欲趁势将它拆毁,在风雨中是没有这样的人的,疫情期间我却看到了,仅仅因为病毒无声无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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