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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孤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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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孤烟

雨林牟风
1楼
对理科男,很少动文字的我,有点难度,思来想去,那就讲个故事吧。
其实也不算是故事,是我父亲的一些经历。
父亲是建国后,文革前几批有限的大学生,比较金贵,当时的中国,被国际孤立封锁,很多物资匮乏,其中石油便是其一。父亲大学里学的是勘探专业,被理所当然的派去了为祖国找石油的最前沿。
这个前沿,是祖国的大西北。
这一去就是几十年。
这都是我母亲告诉我的。我母亲是在父亲一年一度的回家探亲,经亲戚介绍认识的,父亲新婚不到三天,就被一纸电报叫回,聚少离多,是我家常态。儿时我记忆里,父亲,总是和远处冒着黑烟长鸣而来,缓缓进站的绿皮火车挂钩,父亲的形象也总是和狗皮帽子,翻毛的羊皮大衣挂钩。
每年春节,父亲的探亲假,即是我的期盼,也是我的恐惧。期盼是因为父亲总是能带些新奇的玩意回来,还有那时代不怎么看到的糖果。恐惧是因为我那时淘气,考试成绩不是很好,父亲每次回来都要检查期末考试成绩,考的不好,会挨打。
是真的挨打。
但对父亲的期待,还是大于对父亲的恐惧。因为父亲还会讲故事,我很爱听的故事。
那时候还是住的平房,我上面两个姐姐,依次差三岁。总体来说,父亲还是疼我多一些。没办法,谁让我是儿子,是这个家的接班人。
那时代,没有电视,也没有网络,冬天的夜晚很冷,低矮的平房里,两盏黄黄的灯,昏沉沉的感觉,母亲在堂屋里做忙碌,姐姐们在另一个屋,我包着被子在炕上,火炕不是很暖,被子却很硬。
我缠着父亲讲故事。父亲照理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清了清嗓门,我知道这是父亲开始讲故事的前奏,赶紧大嗓门喊两个姐姐过来。
母亲也被吸引了过来。
父亲说,这是一个他在勘探队的故事。他队上有一个人,叫李XX,(不好意思记忆久远忘记了),这个人是他们队成立后,才到那里的。他具体从哪里来,是什么身份没有知道。那时代保密工作厉害,他不说,别人也不能问。
这个人很神秘,神秘的让人无法捉摸。平时除了必要的工作,出勤,余下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屋子里,甚至他们勘探队的队长也没招。他们队总共也就百十号人,但车子却不少,几十部大解放。
他们的驻地是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距离最近的人烟居住地方也有上百公里,四下里除了一望无际的茫茫戈壁,和戈壁上那些稀稀落落,低矮的植物再无别的。
父亲说,晚上外出是很危险的事,不是因为戈壁上野兽的危险,而是夜晚没有路的戈壁上辨不清方向,如果距离驻地较远,即使辨清方向也找不到驻地。
他们夜晚指引他们回归的,是钻机井架上那盏贼亮贼亮的灯。
他们就在这样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
一天,父亲接到上面信息,说有一批他们队物资到了县里,需要他们务必当天派车去火车站提回来,父亲赶紧找队长,队长却不知跑哪里去了,情急之下,父亲拉上一个司机,带上车子就往外走。看到那位李XX很难得的在屋外,就喊上他一起去,他倒是没推辞,笑了笑,跳上车。
经过数小时奔波,到达那个偏远小城车站已是傍晚,办完手续,天已经黑了。看着半车皮物资,父亲犯愁了。他们只有司机,李姓人,他自己。车站工人已经下班。
李姓人倒很沉稳,对父亲说,不能卸货了,先找地方休息吧。父亲想了想也是,就联系站里负责人,负责人给他们安排了个房间,房间的窗口正对着那列货车。
夜半,父亲被窗外的声音惊醒了,披上衣服走到窗口,却见列车上灯火通明,一队战士正在把货物搬到他们的那部大解放上。李姓人正在车旁和一个部队领导模样的人说话。
父亲走出去,李姓人对父亲笑了笑,说这是刘浩团长,帮忙搬一下。双方寒暄了几句。父亲心有疑惑,却没说什么。
接近驻地时,李姓人说有点事,先下车,他自己回驻地就可以了,他让车停下,自己下车挥了挥手,向来路走去。
回到驻地,见到队长,父亲把到县里提货的事说了下。队长说,接到上面通知了,知道父亲去提的,说那批物资很重要。
父亲说,幸亏李XX认识县里部队的人,不然卸车装车还是麻烦事。
队长惊讶的说,不对吧,李一直在队里,你回来之前还在和我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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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牟风
2楼
听到这里,母亲插嘴,你在讲鬼故事吧,别吓着他们。
父亲看了一眼母亲,淡淡的说,大西北神奇和神秘的事很多,没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很多事情没法常规解析,这也许正是科学家们在探索的方面。
说这些话的时,父亲的眼镜在昏黄的灯光下一闪,眼镜后面是道幽深的目光,这让我有种陌生和神秘的感觉,似乎看到另一个父亲。
他又看了看我们,问还听不听。
我们几个相互看了看,脊背虽然有点凉凉,但还是鼓足勇气说听!父亲说,那好,我继续。
听队长说李姓人在驻地没有外出,父亲当然不相信,说这不可能,他一整天和我们在一起,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对了,他在门外有点事,先下车了,估计一会就到。
队长说,我干嘛骗你,他和我在办公室忙了一天,难道会分身术不成?
父亲刚要说话,门开了,是父亲带去县城提货的司机,这司机是山西人,姓王,年龄不大。
司机有点紧张,结结巴巴的说: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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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牟风
3楼
他一阵风一样冲进来,把队长的一个写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子打翻在地。
这队长姓程,典型的北方汉子,长的高高大大,矗在那里,就像半截铁塔,走起来,咚咚的响
据父亲说,他过去是部队上的,参加过62年那场对印度的战斗,不知何故到了地方,然后到了大西北的这个地质勘探调研队,对他的各种传言都有,有说是他得罪了领导被发配到这里的,有说他犯了原则问题的,有说他背景关系复杂高深莫测的。
但这队长从不谈论过去,也从不谈论自己,平时随和的很。
程队长喝了一声:小王,搞什么。
那洁白的缸子,是他参加自治区一个先进代表大会,发回来的纪念品,在那个年代,是荣誉和地位的象征,被毛头小子冒失的打翻在地,心里有点恼火。
小伙子说:不好了,出事了,李工消失了!
程队长和父亲同时问:什么叫李工消失了?
李工就是父亲说的那个李姓人。他们队上,对带知识分子身份的人,一色的叫某工。
小王喘了一口气说,是啊,他消失了,而且是凭空消失了。
他说,自从放李工下车,回到驻地总是有点心神不宁,忽然想起还需要李工签一个字,于是就开上车,往李工下车的来路上开去,远远的看到坐在路边一小块草地上李工的身影,李工似乎在思索什么,直到他车子停到身边才发现。
说完话,签完字,他说,李工,一起回吧。
李姓人说,不用了,我散会步,一会就回。
看李姓人没有回的意思,他就调转车头回程了。
无意间,他看了下后视镜,看到李姓人站起来,向路的另一边走去,从一侧后视镜里消失在车后,他下意识的看了下另一侧的后视镜,估摸时间李姓人该出现了,但没看到,他继续开,越行越远,依然没有看到李姓人出现,直到整个原本李姓人待过的地方全部都出现在后视镜里,也没看到李姓人出现。
他好奇心被挑起,停下车,走到车尾。
什么都没有,戈壁上空荡荡的,只有一望无际的平坦,别说人,连个兔子都藏不住。
小伙子毛骨悚然。跳上车,没命的开回来。
父亲听完,默不作语
程队长却指了指司机,看看了父亲,对小王咬了下牙严厉的说,你知道这种言论是什么性质吗?是唯心论!都革命这么多年了,还有鬼神思维,凭这就可以让你滚回老家!
小王吓的不敢在吱声
父亲说,走,我们去李工那边看看去。
程队长瞪了一眼小王说,等着,看看去。
他们先去了办公室,李姓人不在。又来到李姓人的房子旁。
程队大声说,李工在家吗?
没有人回答。
程队又问了句,依然是无人。
门,没有锁,他们打开门,走进去,屋子里空荡荡,空气里有种霉味,乱糟糟的,杂乱的堆放着一些物品,桌子上是一些草稿纸,写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画了一些看不懂的线条画儿。
墙边放了一块硕大的黑板,黑板上像是在演算什么,各种公式,数字。
有一个醒目的,用粉笔画的星,是六角的星。那年代是五角星的天下,这六角星,显得不伦不类。
六角星下面,贴了张那年代特有的印有单位名称的信笺纸。
信笺纸上,有两个数字。
下面用红笔写了一样小字:快到了~~结束,还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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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牟风
4楼
”搞什么鬼?”,铁塔一样的程队长铁青着脸,在屋子里转了个圈。
勘探队出了这种事,他也是第一次见。平白无故失踪个人,还是那种离奇、荒诞的情结,别说他让汇报,即使他自己也不会相信,把司机小王描述情形汇报到上面,别说被批评,滚蛋走人都有可能。
父亲却对黑板上的数字看了又看,拿起桌上的笔找了张纸记录了下来,随手把那六角星模仿者画在纸上。
父亲虽然不明白李姓人在做什么,但直觉感到不是那么简单。
小王说,队长,李工是人是鬼,没等他说完,就被程队长粗暴的打断:“别瞎说!你TMD也许是幻觉,大活人大白天能没了吗?”
但程队长自己心里也嘀咕,关于孤僻神秘的李姓人,父亲说了一遍,小王又说了一遍,这李姓人,确实有点邪门。
他自己不敢对父亲怎样,一是尊重高学历的父亲,二是因父亲原本是上级单位的调度,也是借调过去的。
他们走出屋外,很好的太阳。
刚才在屋子里阴森森的压抑感一扫而光。
再回到办公室里,办公室里多了一人,一个短发,圆脸,很精神的女子,这是他们的党支部书记,一个蒙古族女人,叫什么琪琪格(前面二字忘记)。
琪琪格看到他们说,正找你们呢,李工有事走了,是上面的调令。等不到你们,他先赶去县里,不然赶不上火车。
程队长回头瞪了下小王。问:“李工一直在?”
圆脸女人回,”是啊,一直在,干嘛这么问。"
程队长说,”没什么,问下。“”
小王看了下父亲,又看了下程队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几个人分手后,父亲回到自己屋子,掏出那个写着数字的纸,翻来覆去的看,这几个数字像密码,背后隐藏着什么不知道的秘密。
熄灯前,父亲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这是一个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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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牟风
5楼
记得当年父亲讲到这里时,神情变的郑重。他停下来了,然后催促我们去睡觉。
我在各种忐忑里,慢慢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被说话的声音吵醒了。
昏黄的灯光下,父亲并没有睡,低低地和母亲谈着什么。侧耳听去,原来是父亲探亲假有变动,像是队上有什么事,要提前一段时间归队,父亲在做说服工作。
接下来的时间,在我的软磨硬缠下,父亲断断续续的讲着那些他们队上的那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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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大约十几天后,母亲给父亲收拾了行李。站台上,父亲拍了拍我,好好学习。父亲说
绿皮火车汽笛长鸣,在白色噗噗冒出的蒸汽中,越行越远,终于成为远方的一个黑点,消失在天地接壤的天边。
父亲那个假期讲的故事,一直藏在心底,伴随我长大。偶尔会回想起,也不过是旧时的一张老照片,逐渐在时间流淌中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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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大约十几天后,母亲给父亲收拾了行李。站台上,父亲拍了拍我,好好学习。父亲说
绿皮火车汽笛长鸣,在白色噗噗冒出的蒸汽中,越行越远,终于成为远方的一个黑点,消失在天地接壤的天边。
父亲那个假期讲的故事,一直藏在心底,伴随我长大。偶尔会回想起,也不过是旧时的一张老照片,逐渐在时间流淌中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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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直到有一天,一封来自远方的挂号信,打破了平静。
这封信是给已经退休在家的父亲的。
互联网时代,用信件已经很少了,这封信来的突兀。信纸上只有两行字:牟工,见字如晤,281,老友,李。
接到这封神秘来信的夜晚,我听到父亲翻来覆去的转身,和粗重的呼吸声,一夜如此,难以成眠,问他,他只是摆摆手,示意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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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牟风
9楼
但我能看出,他的心又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时代,壮阔神秘的大西北,一群为了祖国奉献的青年人,和那些隐藏在时间背后,神奇又神秘的经历
我决心把那个泛黄的故事搞清楚,记录下来。
就在我准备静下心来写作的当晚,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自己来到了那个时代要坐五天五夜绿皮火车才能到达的,远在天边大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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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牟风
10楼
学校里课本上的大西北,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或是天似穹庐,笼盖四野,蛮有意境的样子。
而梦境里的大西北则是另一幅模样:茫茫无边,寂寞荒凉,一片死寂。
一个人走在没有路的荒野里,远远的看到一个人,那个人虽然从没见过,可我清楚他是谁,就是那个李姓人。荒野里只有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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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牟风
11楼
我走过去,礼貌的问候,他笑了笑,没说话,我问了父亲所在的方向,他指了指前方,我继续往前走,他待在原地。走了很远,忽然有种悚然的感觉,奇怪而陌生,这感觉让我回头,这一回头,看到李姓人就在自己的身后。
一阵寒冷,瞬间就醒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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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楼
天还没放亮,窗外是黑沉沉的夜,凌晨三四点的样子。
那梦境如此真实,甚至每一个细节我都能记得。
父亲所在的另一个屋子,灯光亮着。我母亲去世后,他就一直独居,我经常回来陪他。
我披衣下床走过去,却见父亲坐在他那张宽大的木质写字台前,桌子上,堆了一些老照片。很明显,他一夜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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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楼
我走上前。父亲对我的出现,并没有惊奇。
他捡起一张泛黄的合影,是一张代表大会的合影。他指密密的人群中间的一排人说,”这就是当时我们队,现在都不知在哪里,算起来都老了。”
他又拿起一张照片,这是几个人的合影,一张全身照,照片里年轻的父亲,身着帆布工作服,英气勃勃,身旁是一个圆脸,扎了两个小辫子短发女子,同样的帆布工作服外,扎了一个宽腰带,笑容灿烂,腰间还挎了个小口的军用水壶,再旁是一个高大汉子,国字脸,剑眉大眼,眼神透着刚毅,照片的另一侧,是一个小伙子,年级不是很大,笑容里有些学生气。
他们身后,是一个那时代特有的北京吉普,军用的那种。吉普车的背后,是一抹线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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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牟风
14楼
拍摄的视角,有些仰视,这显得他们很高大,也让背后的地平线很空阔无比。黑白照片因为年久,有些发黄,那种希望的蓬勃的气息,还是穿越了时空,透纸而出,这应是他们那个时代特有的精气神。
父亲写字台的抽屉常年锁着,很少看到他打开,这些照片有些是我第一次见。
我接过照片,翻弄了下,发现背后有字:“1969年,摄于找寻281的路上,途中留念。‘’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281?!",一个问号,一个惊叹号。
我忽然想起,那封神秘的挂号信:2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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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楼
我好奇的问,“老爸,这281是什么?挺神秘的”。
父亲听我问,眼睛里精光一闪,忽有暗淡,淡淡的说,“那是一个过去。”
“也许还是一个未来”他顿了顿,若有所思的说。
”具体是什么?”我好奇被挑起,继续追问。
父亲看了看我,摆了摆手。”你会知道的”,他说。
我欲待继续追问,父亲却说,该休息了。
又是一夜光怪陆离的梦。
第二天,父亲打开屋角那几只木头箱子,这几只木箱,是用木板简易钉制的箱子,有点类似战争影片里的子弹箱。记忆里,这些箱子很久没动了,连箱子锁都有尘封的痕迹。父亲把里面的东西一个个都搬出来,新的蓝色的牛仔装一样的帆布工作服,印着某某地质调查队的字样,硬硬的大头皮鞋,工帽,摆满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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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楼
这是第一次看到父亲打开这些箱子,空气里弥漫着那种服装搁置久了的气味,那是带着他们时代的气息。
我暗自感叹,一个时代结束了,他们那代人的青春韶华,也如这些古旧的衣服,鞋子,一去不复返了。
父亲没察觉到我的心思,从箱子的最底层,拿出一个绿色书包,递给我,说,拿去看吧。
我接过书包,沉甸甸的,我正疑惑间,父亲说,”那是你老爸的工作日记“。
打开书包,是几本日记本,厚实的封皮,带有那个时代特有的痕迹。
父亲说:”钟盛(我的名字),我明天要出去下,看看同事老友,该去看看他们了。”
这些日记,你看吧,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
我问:”老爸,你怎么想起要看他们了,你这么大年龄,我不放心。”
父亲笑了,“小子会关心人了,放心好了,你老爸年轻时翻山越岭,现在也不必谁差。”
第二天,送父亲登上列车。临行前,父亲说,你将要看到的东西,有些是颠覆性的,记住,把持住自己,不要被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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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牟风
17楼
回到家,那个夜晚想象着父亲说过的话,越想越有种探索的欲望,281,281,
我打开父亲留下的一本日记,日记首页,一个暗红的圆印章,中国某某地质调查队革命委员会。写着,五一劳动者纪念。很明显,是当年队里发给父亲的奖品物。
打开下一页,大片空白的日记上,就一行字,是父亲的笔迹,写着,这世界是否真有另一个世界。
随手翻了下,又打开另一本日记。
一个纸袋,飘然落下,拾起一看,印着“新华照相馆”。
打开,是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清瘦的中山装男子,目光忧郁,看着远方,背景是大西北特有的地平线和天空。
我登时目瞪口呆!
这男子,竟然是我梦中大漠荒原的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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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楼
天还没放亮,窗外是黑沉沉的夜,凌晨三四点的样子。
那梦境如此真实,甚至每一个细节我都能记得。
父亲所在的另一个屋子,灯光亮着。我母亲去世后,他就一直独居,我经常回来陪他。
我披衣下床走过去,却见父亲坐在他那张宽大的木质写字台前,桌子上,堆了一些老照片。很明显,他一夜没睡。
我走上前。父亲对我的出现,并没有惊奇。
他捡起一张泛黄的合影,是一张代表大会的合影。他指密密的人群中间的一排人说,”这就是当时我们队,现在都不知在哪里,算起来都老了。”
他又拿起一张照片,这是几个人的合影,一张全身照,照片里年轻的父亲,身着帆布工作服,英气勃勃,身旁是一个圆脸,扎了两个小辫子短发女子,同样的帆布工作服外,扎了一个宽腰带,笑容灿烂,腰间还挎了个小口的军用水壶,再旁是一个高大汉子,国字脸,剑眉大眼,眼神透着刚毅,照片的另一侧,是一个小伙子,年级不是很大,笑容里有些学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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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楼
他们身后,是一个那时代特有的北京吉普,军用的那种。吉普车的背后,是一抹线地平线,
拍摄的视角,有些仰视,这显得他们很高大,也让背后的地平线很空阔无比。黑白照片因为年久,有些发黄,那种希望的蓬勃的气息,还是穿越了时空,透纸而出,这应是他们那个时代特有的精气神。
父亲写字台的抽屉常年锁着,很少看到他打开,这些照片有些是我第一次见。
我接过照片,翻弄了下,发现背后有字:“1969年,摄于找寻281的路上,途中留念。‘’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281?!",一个问号,一个惊叹号。
我忽然想起,那封神秘的挂号信:2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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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楼
我好奇的问,“老爸,这281是什么?挺神秘的”。
父亲听我问,眼睛里精光一闪,忽有暗淡,淡淡的说,“那是一个过去。”
“也许还是一个未来”他顿了顿,若有所思的说。
”具体是什么?”我好奇被挑起,继续追问。
父亲看了看我,摆了摆手。”你会知道的”,他说。
我欲待继续追问,父亲却说,该休息了。
又是一夜光怪陆离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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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楼
第二天,父亲打开屋角那几只木头箱子,这几只木箱,是用木板简易钉制的箱子,有点类似战争影片里的子弹箱。记忆里,这些箱子很久没动了,连箱子锁都有尘封的痕迹。父亲把里面的东西一个个都搬出来,新的蓝色的牛仔装一样的帆布工作服,印着某某地质调查队的字样,硬硬的大头皮鞋,工帽,摆满了一地。
还有一地的泛黄的奖状,证书。
这是第一次看到父亲打开这些箱子,空气里弥漫着那种服装搁置久了的气味,那是带着他们时代的气息。
我暗自感叹,一个时代结束了,他们那代人的青春韶华,也如这些古旧的衣服,鞋子,一去不复返了。
父亲没察觉到我的心思,从箱子的最底层,拿出一个绿色书包,递给我,说,拿去看吧。
我接过书包,沉甸甸的,我正疑惑间,父亲说,”那是你老爸的工作日记“。
打开书包,是几本日记本,厚实的封皮,带有那个时代特有的痕迹。
父亲说:”钟盛(我的名字),我明天要出去下,看看同事老友,该去看看他们了。”
这些日记,你看吧,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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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楼
我问:”老爸,你怎么想起要看他们了,你这么大年龄,我不放心。”
父亲笑了,“小子会关心人了,放心好了,你老爸年轻时翻山越岭,现在也不必谁差。”
第二天,送父亲登上列车。临行前,父亲说,你将要看到的东西,有些是颠覆性的,记住,把持住自己,不要被迷失。
回到家,那个夜晚想象着父亲说过的话,越想越有种探索的欲望,281,281,
我打开父亲留下的一本日记,日记首页,一个暗红的圆印章,中国某某地质调查队革命委员会。写着,五一劳动者纪念。很明显,是当年队里发给父亲的奖品物。
打开下一页,大片空白的日记上,就一行字,是父亲的笔迹,写着,这世界是否真有另一个世界。
随手翻了下,又打开另一本日记。
一个纸袋,飘然落下,拾起一看,印着“新华照相馆”。
打开,是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清瘦的中山装男子,目光忧郁,看着远方,背景是大西北特有的地平线和天空。
我登时目瞪口呆!
这男子,竟然是我梦中大漠荒原的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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