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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每日更新)《2019年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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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每日更新)《2019年的鬼》

卓不落
1楼
3月8日(晴)
今天妇女节。早上五点不到,当听到四周开始有卖早点的在出摊,有公交车在靠站,我从躲着垃圾桶里爬了出来。身上臭就不提了,关键是冷,气温应该不到5度,我穿着一件睡衣,下面是短裤。
事情得从凌晨说起,上过厕所后,又开始睡不着。这几天几样事情交错困扰:一是拂满突然失踪;二是现在才知道有个双胞胎兄弟;再者是连阿宝都看出我在谋人性命;最后还想起了被我钩了魂魄那个长得像煤气瓶的郑伟。大概到了3点钟光景,门外又响起了昨天同样的窸窣声,这次我有准备了,蹑手蹑脚探到门前,声音还是没有停,我一把猛地打开门,果然,门口站着二个戴帽子的家伙,我正要高喊,却被一只戴了手套的手死死捂住了嘴,随后身体也被他们摔到,那二个家伙显然比我有力,我挣扎不起,就用二条腿使劲蹬地,楼下有人开始咒骂,我心想有救,就更加用力,但马上就被他们将腿死死腾空抱起。
昨天晚上应该就是他们在我门口,拂满无疑也是他们偷走的。
显然今天他们有备而来,我使劲去掰捂着我嘴巴那家伙的手,这孙子龇牙咧嘴长就一付粪色龅牙,另一手正拿把很大的螺丝刀顶住我的脖子。他狠狠地说,我会把手慢慢放开来,你要喊我就捅穿你的喉咙。我努力点了点头。
等到我一点点平静下来,他们开始放开了我,从后面的对话中,知道这二个家伙在5日晚上就进过我家(当时的确忘了锁门),把我这里上下翻遍,也没有找出什么钱。后来二人感觉主人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就把我二瓶酒喝空,还找出了我珍藏的几听牛肉罐头(我都还没发觉)。这么能吃,怪不得都比我壮实。然后就是发现了日记本,打开一看,才明白我还有这么个惊天动地的宝物,当即将床下拂满一卷而走。
现在他们是想来要那个关键的索命链了。
一直以来,我所有担心发生的事情,总是在前面等着我,不偏不倚定会发生。
事到如此我只能安安分分把手上的链子摘了下来,这时另一个有着猪一样前突嘴唇的贼人陡然跳起来对龅牙说:躲开!他要来钩你魂了。
二个贼人触电般弹到一旁,我一向自诩的包天狗胆让我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迅即蹦起夺门而逃,幸而我楼道里的路灯年久失修,一盏都不会亮,我凭借熟悉的地形左右腾挪,贼人们也紧随在后,被丛生的电瓶车、破桌子东拉西扯难辩南北。
我一路狂奔,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零星汽车掠过。我这时候既怕别人盘问,又怕贼人发现,无人可诉无处躲藏。
街角有二个大垃圾桶,我挑了一个相对干净的……
今天是妇女节,早起的妇女们开始怒气冲冲迎来辛劳的一天了。我也从垃圾桶里爬了出来,张望一番后默默向家的方向小跑,前面有辆小面包,我擦身过去。好吧,怪我没戴眼镜,面包车里就是他们俩,我毫无准备,被他们拖进车里。
早上的时候,我被这二个孙子架在一条长凳上,双腿和一个手都被他们绑了起来,猪唇拿肥皂一遍一遍往我手上涂,那个龅牙提着把斧头说,别浪费时间了,肯定捋不下来的,把他的手砍掉算了。
我的嘴巴已经被封箱带厚厚缠了好几圈,不要说喊救命,连呼吸都是时断时续,他们把我手腕按在凳子上,我瞪大眼睛,拼命摇头。
“ 等等。”龅牙吩咐猪唇:“去拿个脸盘来,放在下面接血。”
猪唇把盘子放在我手下,龅牙双手高举斧头,我闭了眼睛,涌了泪水,大脑却昏然睡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寂静,看到屋顶上有块巨大的尿渍,象只展翅的蝴蝶——还是在龅牙的家里,我捏捏拳头,仿佛二个手均在,我不敢确认,左右手互掐了下,都痛。
早,傻子!尿裤子了吧?是拂满的声音。
滚。我有气无力地答,今天这么冷,我却全身是汗。
爸爸!爸爸好!房间里传来奇怪的声音。龅牙和猪唇相对而座,正乐呵呵地相互叫爸爸。
晚上,终于回到了自己床上,我跟拂满说,什么都不要跟我说,我现在都不想知道,我就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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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2楼
另:这是今天的日记,本来我应该把2019年的都传上来,但是我原来的人生和所有有出息没出息的人们也无二致,这样这个日记就太乏味了。所以今后会把差不多快遭遇了鬼那个时候开始的余下日记都传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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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3楼
@冷月888 2019-03-09 08:06:30
前来支持,码字不易,楼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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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一句回复一份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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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4楼
(承上补传)
2019年1月23日 (晴,风大)
再过十天就过年了,看今年竟被混成这烂样,想想就火大。早上起来,和电视吵架,我让着它,先闭了嘴。它还在巴拉巴拉,伸腿把电视机踹了,脚出血。
去医院包,被护士耻笑,几个妞胸脯起伏,姿色均可。
路上吃饭,带酒回,出门一跤摔进饭店门口洗碗大盘子里,全湿。
幸好酒还在。
1月24日(晴,14度)
半夜二点醒,感觉有人在脚边笑,急问是什么鬼?那声音竟然说,对咯!就是鬼。
我一头酒精、脑壳沉痛,狠狠骂句,滚你妈的蛋。
那鬼说火气不小啊,卓不落。
我说,狗东西,怎么知道我名字?
鬼说我是来带你走的,当然啥都清楚。
我说老子谁也不信、谁也不从。
那鬼说那可由不得你咧,我是奉令而来。
“捏个令就来,你不思考,你脑子里装的狗屎啊!”这段时间我已经活得万般窝囊,性情大变,浑身上下全是怨气。
“喂,你嘴巴怎么这么臭的!”鬼还嘴。
我说爷就是满嘴喷粪,一身正气。
对骂了几个回合,明显觉得浊气下降,清气上升。我摸索去找灯开关,心想,老子一灯射死你,那鬼显然比我先想到,叭嗒主动打开了灯。
房间里果真有个鬼,那厮黝黑瘦小,板直刚毅,大体符合我平时对鬼的想象。盯着鬼的样子,我一时间也有点语塞。
鬼先开口:“你嘛,反正要死的人了,也不用太怕我。”
理论上,应该是魂不附体地怕才对,但最近大概是霉到头了,神经有点钝化。
我也不怀好意:“你就是丑了点,老子不怕。”
那鬼哈哈大笑,说我理解你的情绪,你看上去就不是一个有情商的人。转过头我想找眼镜看个仔细。鬼看我左右张望,小声告诉我:“找什么呢,不用找了,人死什么都不可能带走。”
为什么死,什么理由?我竖起身体来问。“你要理由干什么?只要我们上门了,别人都不问的。”鬼摇摇脑袋。
“我没病没痛的,怎么平白无故会死?”
“这个死因呢我们帮你决定了,是噎死。”鬼用下巴指指,我床边有块半死不活的萝卜,“你就是吃急了萝卜,食道痉挛导致窒息,很平常的,反正明天医生会有结论的。”鬼也不容我考虑,语气认真。
“尸检这块你可以放心。”鬼又补充了一句。
死都死得这么不体面!我卓不落无缘无故为了块萝卜噎死,尸体抬回,我亲朋死敌茶余饭后还得笑成怎么样,我怎么面对上下五千年祖宗十八代。
“检你妈的萝卜干!”我火腾串了起来,跳落床边:“老子不服!”
“怎么死都是命中给你注定的东西,铁板钉钉都写好了的,我也是按着文件来的。”鬼边从肋骨处掏出一条丁当作响的暗色链条,“从没碰到过有谁敢不信命、不认命,要不要我来治治你哪块地方不服?”
“凭什么要信命,哪个孙子有资格给我写命,谁选的他,我没吃他一口饭,他凭什么决定我的命?老子浑身都是不服!”我边骂边将一口酝酿已久的恶痰向他吐去,那厮突然被痰沾上,身形像块果冻般晃来晃去不能自持,我可不是什么善类,起身一个抡圆大耳光过去,耳光没打到,手却一把抢到了链子,我紧紧缠到手上。
鬼看来以前也没遭过这种待遇,又气又急。“卓不落!你竟然朝我吐这么毒的口水!”被我抢了链子的鬼,好似缺了骨头支撑,大小蜷缩到不到半米,身体开始呈半透明状,象块风干的猪皮,我也不再跟它废话,一把掀起被子扑了下去,果然有个兔子大的活物,呜呜乱叫,我顺脚从床底拨出来一只腌菜缸,一股脑把它塞了进去,它又咕噜噜往上顶,我心头起恶,一把拉下内裤蒙住了缸口,我想要镇住这等豪物,必要出非常之招。
此缸腌过菜,藏过钱,甚至可能还洒过尿,经历可疑。
它开始消停,我也宿醉全醒,一声不响座床上看了它半天。突然电话铃声大作,以为是阎王打来,原来是学校叫我去领钱。
在单位等了半天,各种死相,历尽沧桑,终于领到最后一笔散伙钱3007.18元,数字尚算吉利。
一路飞奔回家,抱起缸来一摇,里面咕噜有声,它还在!
我手头上有一只鬼了!
1月25日(霾)
一早把菜缸拖出来摇了摇,里面没有一点声音。看来高兴过早了,以为收服一条鬼,那厮终究还是跑脱了。本来昨晚上是打算看一眼的,但是又想天黑了总归是它们的世界,万一闹起来取胜把握不大。
把缸侧过来往地上倒,又对着缸底拍了几下,只掉出来一块橘子皮二个烟屁股。现在我应该担心它会不会带一众牛头马面过来报复……
我龇牙咧嘴一头懊恼,噗嗒,突然有个肉物掉了出来——正是那厮,这次它更象块果冻了,软弱而坍塌。
我哈哈大笑,问它是破产还是失恋了?怎么精神萎靡?
它奄奄地说你够毒……
我说当时可是性命攸关,昨天若不是老子有勇有谋,奋起反击,早已伴萝卜仙去……彼此彼此。
我说我这么倒霉的人,竟然能战胜你,你真的是我人生最大的荣耀。
它不再回话。我还在好奇:你现在这个样子,阎王那边怎么交差呢?
它一直摊在地上,不动也无光。
我说你心胸开阔一点嘛,胜败不就是兵家常事。
它讷讷地说吾魂消矣。
我说你别这样生离死别的,我好不容易这么伟大一次,你要是嗝屁了,我以后跟人吹牛都没一丁点根据。
对了,我说,你这个样子是不是想要我还你链子。
它半信半疑地看看我,咬咬牙说,算了,“你存心救我,就把我带到山上去吧。”
今天外面雾霾重重,我捧着个腌菜缸走在路上,形象委实十分可疑,还好年关将近,天色又冷,路上行人也都畏头缩脑窃笑着准备过年,相互都是有些猥琐。
走到山上,二个手臂已经象被砍掉一样的痛,这个重啊。
把我放在树根这里,他说。
歇了一会,发现前面有一颗刚被挖出的大树根,上面有新鲜的剖面,我主观认为这里应该可以吸到天地灵气,就让它软塌塌地趴在上面。
好多了,他说,但我不会谢你的。
懒得理他,我也早累得七荤八素。
手酸, 回家倒头便睡。这二天被它折腾得鸡飞狗跳,波澜壮阔。
1月26日(晴)
竟然还没鬼起得早,醒来的时候那鬼居然在窗口晒太阳!
问,你们不是最怕阳光吗。
那厮浑浊地笑笑:你以为天亮我们就不出门?蠢,那白天就不会有人去世了?
我终于可以端详一下这个你死我活的对手了,这品种果然多变,已然不再是前天来索命时那付又黑又瘦的官司相,也不是昨天肉嘟嘟的果冻一坨,现在一眼看去已算得是慈眉善目,只是身体显得短粗,比例约等于武大郎,不象一个要命的倒象一个摊饼的。
我现在要回去了,他说,那条链子我必须带走,你还是要还给我。
“虽然你那天非常的不恭,但是最终,你还是,”他顿了顿说,“还是可以算救过我,所以我回去的时候,一定会向阎王如实秉报,象你这样的情况,会考虑给你额外阳寿。”
哈哈哈哈哈,有点意思。
“你看我有没有点傻的?长得是不是有点蠢相?”我问。
他不置可否地说,还行,也不是很傻。
那还是有点傻,对吧?我说,正因为我的傻,我才不会去想什么便宜事,这世上什么好运、什么馅饼,一概都不会降临在我头上,我拥有的东西比别人少,但是,我拥有的,只能是自己拼来的。
这我明白,他说,我们就不绕圈子了。
这还真不是圈子,我说,和你们斗我哪有胜率,我只是想,既然一切已然注定,大不了就是被你们按到油锅里面多煎几个回合,其实,不怕的关键是,这世界对我来说反正也是个的油锅。
“你们应该不太碰上老子这个种类吧?”我浅薄地笑了出来。
它正视道:“这么说吧,不论怎么不可一世的、富甲天下的,再活得忘乎所以,临到我们当前,一概都是又瘫又跪。”哈哈,鬼也笑了二声:“没有人敢于对死提意见,当然,你也就因为穷光蛋一个,活得又不如意,才梗着脖子来谈份的闲道理。”
所以我就不会等你们施舍给我几年。我说,这链子,我必须自己攥紧了,才会踏实。
“对了,刚才你说油锅?”它岔开话题。
是啊,你们不是对不听话的人先剥皮,再下油锅吗。我说。
“没那些东西呀,都什么地方听来的?”
“大家都这样说的,书上就是那么写的。”
“什么书这么写的?”
“四书五经资本论。”我随口胡扯。
“你们都中毒好深!人世间怎么满是谎言。”它正色地对我。
就是,我附和道。
晚上我要出去吃饭,问它:你不需要的吧。它点点头。
回来的时候,它还在原地。
它为什么还不走?没错——
现在重要的事情是,我开始确认到,手上这个链子基本可以肯定是个厉害物。要小心更上心地看管住了,特别是睡着的时候,我捏紧了手上的链子转了转,我瞟那厮二眼,它心照不宣也看我二眼。
这个,会不会是索命链?
1月27日(晴)
买了方便面,煮完奇香。那厮似有馋相。
我问它,你不吃的吧,你是不是平时喝露水的?
它说这种风牛马不相及的说法都是从哪里来的。
我说跟你说点认真的,我有个疑问一直没消,象我活得结结实实的,年龄也不算到位,怎么就选上了。如果吧,我平生好话说尽,坏事做绝,我也就欣然赴死了。
奶奶的,亏就亏在我平生唯有正直堪以自慰了,我吹口面,叹气道。
你都说正直只有自慰用,那还有什么委屈。它说,“其实天地间生死最是公平,不过这公平吧,又不是我现在一句二句讲清楚,我会找个时机,让你弄个明白,你们学校里做学问的人嘛,就是一付认死理的迂腐。”
我说,别恭维了,屁学问,我早被开除了。
转而问它,能问你怎么称呼?
本名拂满,拂是狒狒的狒去掉...
我说名字还行,不土,你好拂满。
你怎么被开除了,拂满问,领命来收你的时候只知道你的光棍一个,其他也没有特别注意。
因为骂了学生,以恶毒的语言,我答道。
这是那个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我让他们集中起来,说,如果你们不敢争取自己的权利,不敢鞭挞身边的邪恶,我点点同学们的脑袋:“读再多的书,补再多的课,最终还是长成一个太监!”
那句话打翻我们温情脉脉的师生关系,更打翻一船人只要读书就能跻身上流福荫子孙的未来,学生的家长闻之愤而上言,也没多久我就被开除了。
为什么说自己的学生长大变成太监?
因为我的几个女学生被学校领导欺负了,她们并没有告诉我,到我知道的时候班级里的学生其实已经都知道了。但是问题就出在我也知道了。我让他们去告学校,但是他们的家长权衡利弊后,觉得还好没发生实质,就选择默默咽下了,包括那些孩子自己。
我教的是寄宿学校,是那种既好学校美誉还很难考进来的,这就是为什么家长会这么计算得失。欺负她们的,是教导主任,他把在体育课请假的女同学找来,当同学说是因为来了例假时,我们的良师益友、秃得象高压锅一样的赵有德主任在他办公室宽厚沙发上温厚地欠起身来,伸出手,亲切地说,有没有撒谎呀,来,把裤子脱下来,让赵老师看一下。
我看看拂满,它只是木了下,就说:这不难的,我有办法。
然后,又一字一顿地说:我们有办法。
1月28日(雾霾)
自从床底下放了一个不平凡的腌菜缸,缸里养(也谈不上养)了个不平常的厉害物,我就思忖着,一切,一定会不平常了。但是其实我和这厉害物的交流并不象日记记下来的顺利,有时候它根本不予回答,譬如我问它吃什么,睡不睡(是否休息),有没父母兄弟。有的根本就是不屑回答,譬如我恬不知耻地问它彩票号码,早晨还问买哪个股票,都是被嗤之以鼻。
所以当我想问昨天它说的我们有办法是不是做掉我原单位的教导主任时候,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问出来太粗陋,实际上我连它究竟能不能逃走(其实我也怀疑自己一开始就没有能力囚禁它);它的单位(阎王那边)会不会派员来找它都不清楚。由此及之关键的问题是,它现在留下来是不是主动的?有没可能是伺机而动,等完成了任务再走?
所以,我们既有互信的,更有互警的。譬如我手上的链子,我每次都能感觉它要扑上来抢,但是事实上一直没有发生。我想我的警惕它一定是能够觉察的,甚至我的思想它也许也能洞穿,但是我也不能因而没有想法,对吧。
1月29日(阴)
早上手头几个股票无故狂泄,就猜今天肯定要有坏运降临了。事情都是从下午开始发生的,第一件事是我应聘的补习学校来了电话,对方说,你是被单位开除的,这点我们知道。但是由于你原来学校我们熟悉,就过去了解,他们说你已经被吊销了资格证,当然推测是在你来我们单位报名后发生的,我们不说你在学校发生的事情中我们的立场,只要没有资格证,我们就已经不能聘用你。我想插句话,但人家小妹是一口气说完的,等她挂了电话,我回想一下,还真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全对。
第二件事情是是阿宝约我碰个面,阿宝是我的女朋友,她的名字里并没有一个宝字,之前也没有除了我之外的人称她阿宝,之所以让我叫她阿宝,也许是她长到现在一直没有被宝贝过,自然,我还曾一相情愿认为在我这里能够找补回。她来找我大概不会给我幻想我是想到了,因为我们都没怎么幸福过,所以一定会去努力找到幸福。但是她来之后的事情我还是没有猜到,她过来是让我撤消我绑定的支付宝,我们二个人一直用的是同一个。她默默看着我把一切删除干净,当然我的表情一定是轻松的,时时挂出来微笑。自从我被开除后,我们之间都没有说过分手。
是的,其中发生了好多委屈事。我能说多少呢。因为这个下午还有第三件事情。
是我家老爷子打来电话,说家里一直没敢和亲戚邻里说我被开除这件事情,想提前和我打个招呼,回来过年的时候不论碰上说都不要说实话,大家就缺话题。
虽然我和养父之间时而觉着有隔阂,但我还是觉得他是个正直的人。我说没必要,我做的事情无愧良知,只是这个圈子太黑暗,所以我还佯作生气地说这样的话我就不回家过年了。
老爷子说,那就不来吧,我以为是气话,但是他接着说,不回家了,你的房间就不给你理出来了,其他还说什么我都听不到了,——我以为他会安慰我,甚至还认为,他可能会为我骄傲。
不该来的春节,该死的春节。我不觉得孤独,但又确是落寞。
刹那我发觉我或许是厌世的,今天才发觉我战胜鬼并不是勇气,是对生命的不珍惜。我突然觉得我的死亡安排是合乎情理的,鬼说被萝卜噎死,也许实际上是我自己主动尝试噎死的。
1月30日(晴,热)
今天很热,竟然有20度,象冬天里蹦出来的异类。我说拂满是不是你们十八层地狱着火了。
今天和拂满相处尚算融洽,我们门口不远有段残存的小河。我带它到了少有人往的河边。它突兀冒出来一句说,我们可以去收拾掉你们的主任。
我说不行,我倒不想他死,我的目的不在于此。
它说,你好愚蠢,你是不是想让这个社会向你道歉,告诉你,人们最终会致敬象你这样敢捅穿黑幕的人。
我说,我根本没有想过。
其实我就是怎么想的。
可以让他死得没有尊严,它说,死亡吧当然不算是惩罚,但在很多时候,又是最警醒的方式。
说得这么哲理,我还有什么好说。
1月31日(阴)
昨晚开始起风,一夜变冷。
我有时候会很奇怪拂满的质地:你们是不是不能感受冷暖?
有时候不太注意措辞,问它是不是就是空气。
当然了,我大多得到的回答都是它的不屑。
因为我看到的都是它愿意让我看到时那模糊的身形,和相对还算是清晰的脑袋。如果它不想让我看见,我只能听到它的声音。
今天我又换个方式问它:因为无法触摸,你觉得你们是不是有点像一片云彩?
这词受用,那厮笑答:我们与世间之物在形体上不交错,不是没感觉。跟你讲不明白。你们俗人有的,我们只会更丰富。
譬如我们人类有身体的苦痛,内心的悲欢,这个就比较高级。我说。
这些高级你是摸着感受的吗?它打击我说。我们只是不从实质上转换。它补充道。
那够可怜的,总归缺少了很多非常真切的感觉。我反击它。
可怜你自己吧。它说。
到了晚上我又好奇,问它那么这根链子对于你,等于是身体上什么命脉?这到底是什么链,果真是索命链?
我实在是非常关切,由于上心,好几次我把链子缠得太紧而血脉不畅,导致整个手好比酱猪爪。
如果是索命链,能收人性命,你又能怎么样?它反问我:死是这么容易的吗?你没有听说过有种死是平地里掉了脑袋而死?
我一开始还没有理解过来,仔细一想,是啊,凡是死亡都是要合乎情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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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5楼

2月1日(阴)
今天是1 日了。落水狗一般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哪里去了,你掉阴沟里了吗?那厮满是嘲笑。
我找到几个半剩的酒瓶,把里面的酒倒在一起,使劲摇,看里面的气泡一个个全部消失,就象我的一个个期望,我深喝一口,说,
我今天回家去了。
今天早晨夹着屁股挤六个小时的车回到了老家,下车后像野狗一样地转圈,最后还是原车又回来了,回来的车上空空荡荡,我脑子也是一片空荡。
我怎么能去怨恨家人呢,我就是这么固执地让自己成为了他们的惭愧。
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勇敢;我当然想过装聋作哑,可是学生们知道我知晓了,我不站出来,怎么再人模狗样地挺在他们面前。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正直;当我知道学生以及家长们选择隐忍的时候,我后悔得比谁都早。甚至,我也没有那么刚毅;当知道自己会被开除时,我就去找过秃顶主任,问他大家已经放过了他,他就不能就放过我。
这就是我,一个逆流行舟的傻子,终于成为这个社会的弃子。
“你在认为自己是傻子?”那鬼突兀地直击。
滚!我骂完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就算你能够了解过去,或许你还能预料未来,但是你真的能预知我的情感?你不就是一个鬼。
它狠狠地说:别鬼不鬼的!你不也就是一个鬼?
老子怎么是鬼?我倒是疑惑了。
从看到你以来,除了抱怨和喝酒,还作了什么?你不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酒鬼。它说。
我喝酒,是为了掩饰我的正直。老子就是靠糊涂才活下来。我说。
身边的恶都不敢除,什么正直,脑浆里的正直?
那我们能怎样?我又能怎样?
好!现在就问你一次,以后不会问了。你有种吗? 拂满看着我。
有,什么时候?
干脆让他过不了年。
可是5日就春节了,这么快?我问。
那就4日!它一点不留余地。
2月2日(阴)
今天房东阿饭过来问我是不是带了朋友进来住,我说都马上就过年了,有鬼啊。
他说不能骗哥哥哦,邻居说你这里半夜三更叽里呱啦还在吵架。
我说爷在吟诗呢。
他警惕地巡视了一边,说,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说那是天冷了,你血压高,脑袋涨,看东西当然都感觉不对,其实反而是正常的…
阿饭说别蒙哥哥,我思路非常清晰…
他一指我的脑袋:我有种强烈的感觉,你就是有什么东西瞒了我。
我说就这么一泡尿大的家,除了我藏在肚子里的屁,什么都向你畅开。
他四处闻了闻,又拿空洞的眼神凝视我一番,说,你有鬼!
我有鬼?
绝对。
怎么个鬼?
一定有鬼!
我身上有鬼影?我突然产生了后怕。
他贼头贼脑又探了一边,忽然扒到床下,伸手进去,大声说:你看看!
吓得我目瞪口呆。他怎么知道下面有鬼的?
电视机呢?阿饭一边从床下摸索出一块屏幕碎玻璃,举给我看。
哇,我滞后紧张的肠胃同时激动地放了一个屁。
这电视机被我踹了,我会买个赔你的。
踹它干吗?阿饭说,不用买了,你付我五百元吧,我把房间的电视给你送过来。
我说你自己呢。
他说这年头,有点脑子的谁还会看电视。
我一下没觉出这话里有什么,说,行!冲这句,就五百了。
2月3日(热、阴,转大风)
自从多了一个鬼之后,我一般尽量少呆家里,毕竟它可不是什么吉祥物。况且我也自己混得神魂潦倒,与它同是同为天涯沦落物。言到深处,常常是相对无言,一鬼一我表情沉重。
今天去找黑皮,黑皮是我高中同学。我原学校沿街有一排店面房,他就在这里开房产中介,凭着行业优势,又成为了这排房子的二房东,当然也和学校领导勾兑得非常殷切。其实这中间的认识还是我牵的线。这里可以证明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是个一条筋的傻子,当时我们酒后放言,我要成为我们学校集团的创始人,当然这个这个集团是虚构的,以此影响一批学子。黑皮则要打造个21世纪这样的中介翘楚,这种目标一听就知道是眼界有限的村镇家庭孩子的成功梦,但是今天回头一看,连这些都是幻想。
到了黑皮店里,我说平时不敢来看你,怕碰上学校那些鸡贼,给你带来负面影响。他打个哈哈,这过年了谁还回学校啊,说我们总是朋友嘛,尽管放宽四肢座。我听了也非常受用。
刚想入座,从学校门口拐过来一个秃头,正朝店里走来,黑皮叭一脚勾翻凳子,一手把我脑袋摁往桌子下面,我侧着一个眼睛看到我原来的领导,教导主任赵有德,面色饱满、脖子黝亮,短腿稳重有力地走过窗前。
这么个坚定不移的社会砥柱明天就会死了?
2月4日 大年夜 (小雨)
早点吃完饭,去玫瑰园等着,拂满说,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玫瑰园原来是山边的垃圾填埋场,现在当然是种上玫瑰从良了。
我也不与置辩,问了也不一定和我说实话,平添一场嘴仗。
今天先开太阳又下雨,玫瑰园里漂一层厚雾,园后来是大片的竹山,山上面有二个小庙,一个是保佑发财,一个是保佑考试,相辅相成、各司其职,香火同是很旺。
我提早喝点酒壮了胆,自顾自等在那里,拂满过来叫了声,傻子。
我回道:丑八怪,幸会。
走,去山上,拂满指指我们后面的红男绿女说,看见他了吧。
事情进行得非常快。红油满面的赵主任正和旁边人讲句什么,就从人群里分离出来,拂满说,他在说要去找厕所。
如有人指引,赵快步走过我的面前,拂满点点我手上的链子:快点摘下来,对准他的后脑勺,仔细看,那里是不是有个缺口,它比了个手势,套上去,拉!
其实,我看见老赵有点抖的,我想不到家长知道自己孩子被侮辱,竟然还能弃敌化友。我也想不到我被开除时校长反而让我去听听老赵的看法。我也想不到老赵义正词严:你不服气,可以去告!我可以让你服气为止。那眼神完全是蔑视,真的一丁点羞愧都没有。人家混社会混的!
后脑有缺口吗?我实在没有时间去考虑观察了,等我把链子抽回来的时候,沉稳多肉的赵有德镇定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会操作呢,还没杀了他吧?我问拂满,拂满嘘了一声让我看。
老赵独自走向竹林,竹林的边缘有山农的露天粪缸。他开始舞起双手有板也眼地向粪缸舞去,拂满说,他正在感受少女们围着他起舞。
老赵越舞越劲,妖娆地脱去身上贴切严正的西服,接着是毛衣,衬衣,汗衫,脱得上身一丝不挂,露出正方形的肉体。他开始双手扶着粪缸坑位上的座位竹板,急切地舞动二片屁股。
拂满说,他觉得他以风度征服了少女,现在他就要投入她们的怀抱。
我看到他的身体突然一矮,随着二块踏脚的石板嗵地沉没在下面的粪缸里。
我问拂满:你意思是,他是吃屎死的?
拂满答非所问地说,都是他自作的,我只是迷了他的心窍。
2018,狗年,丢了饭碗,跑了女友,杀了一人。
2月5日(阴)
今天是年初一,第一次没有回家过年,本来以为会觉得凄凉,但事实上好象也又并非。
也许是越来越觉得节日都是假模假样的,每一个新到来的年份同样也是虚有其表。但是当我今夜上下左右摸索着手上这根硬邦邦的链子,却猜不透为什么会在2019年这个可以想见的平庸而虚头巴脑的时代,得此貌似天降大任于我的重器。我自问谈不上聪明,也算不上无私,更数不上勇敢;这段时间所有发生在身上的事情,一切既真实,又虚幻。
2月6日(雨)
近二天有二个话题,一是春晚把骗术当魔术,另一是赵有德老师掉进粪缸淹死。前者传播面广,但意见相歧,既有异议说这孙子就将世人当傻子;也有认同二术本是同一术。后者则局限于我周遍教育界人士间传播,但由于事件声色味俱厉,导致热度及画面感非常突出,甚至于意见也相对统一,隐隐觉得属一场报应。
我把听到的汇报给拂满后,那厮笑言:死亡,也是一种救赎。尽三千不能感化,死一场百种敬畏。
这词我是半懂不懂,谁知道它是自编还是传承的。
2月7日(雨)
一到过年,城里就百业凋零,大小饭店悉数闭门。我不回老家过年,三餐逐渐成了累赘。一早饿醒,万般无奈披雨出门觅食,刚出大门就被一个破轮胎劈头套中,原来是是小区门口修车店的阿六头。我看看阿六,尚未发话,阿六便已反向:看什么看?这么大的路你偏要从我前面过,四只眼睛都是白长的啊?
我想了想还是悻悻摘下轮胎掩面而走,所谓四只眼睛也别无它意,是我戴付眼镜而已。阿六平生以修车为标,骂人为本。说起来也不是对我才凶,连我的房东阿饭也让他三分,阿饭说他人之初就善斗,斗不过则划车戳胎睹锁眼,终凭诸类技术活降服周邻牛人,以此独树一帜。阿六工作勤劳,三百六十五天修车店天天开业,一待闲瑕便马上叼烟骂人,从未懈怠。目前主要对象为我等这些租房在此的无根之人,这群人自说自话,老实怕事,又长就一付书呆子的傻样。正配阿六头的胃口。大家一般都是唯唯避过,他还趁胜再能加个钟,所以造就阿六血脉贲张,通体通畅,虽已年愈六旬,身体筋骨却相当硬朗。
说他硬朗,上次阿宝带闺蜜来这里吃饭,闺蜜汽车就在路口被阿六生生睹牢,阿六坐路中间一手鎯头一手车胎眼神纹丝不抬,那时我做人可比现在圆通多了,马上下来哈腰,还佯作公正地批评阿宝闺蜜:你们急什么急,等等就等等么,不要影响了阿六老板做生意。
眼看阿六还是不挪屁股,我马上又递上香烟,口称阿六兄弟给个面子帮帮忙,谁知阿六闻言变色,随即怒斥,谁跟你们这群外地人做兄弟?你们外地人到这里就是讨口饭吃,你有什么面子?一群乡下人话都讲不清楚,还要在城里找对象……
当时我等在场一圈外地兼乡村男女,竞然憋了一肚子狠话,最终无人能言。直到我们从中饭吃到晚饭,阿六的骂声依然不絶于耳,其硬度可见一斑。
今天晚上回来又运气不好,本想蹑手蹑脚躲进门算了,却被一声断喝,喂!
我回头。
阿六出来说,跟你讲一声,乡下人,盯你三天了,过年也不滚蛋,是不是在房间里看三级录象?
我终于心头起恶,待他转身便跟紧二步,一手抖开链子,他猛回头,盯住我问:四只眼,想怎样?
他朝我喷了一口烟,迷茫了我的二只玻璃眼,转身又走,我一手持链,待烟雾散开,随即双目紧逼,终于隐约间看到脑后似有似无的缺口。
钩住。
拉出。
半个钟头过去了,我离开大门口,慢慢踱到修车店,里面传来点点滴滴尿声,然后是阿六熟悉的骂咧。
他,竟然没被我杀死。
2月8日(雨)
自从昨晚擅自第一次行动,整天都在关注阿六变化,眼看他勤勤勉勉又换电瓶又补胎,时而蓝光火石烧电焊,隔时松开裤档当街撒尿,一切好象还在他很自我的生活规迹里。并未见到如老赵般灵魂出窍,随即一命呜呼。
待到晚上我晃晃悠悠进门,拂满它浮现到我肩侧(这也是它正常出现的方式),说,问你件事,你最好老老实实给我说。
它的脑袋对着我,很近,我感到压抑又有点心虚,每次谈到这条索命链(姑且就这么称)的用法功效,都是我踌躇,它含糊。它现在这付死样,无非是想质问我怎么自说自话私自操作了。
我说,我猜你应该知道了的,所以,就不特意再跟你说了。
我还没问呢,你怎么就说我知道?它反问道。
你不是说过我们人世间的事情你们都了解。
没错,你是什么人,干过什么我都清楚。
那就是了,反正事情都发生在旁边,我想你不干涉,就是不支持不反对了。我说。心想,昨天阿六头骂人喉咙这么大,你应该都听得清楚。
你在写这些狗屁我就懒得管你了,但是你发到外面去又是咋想出来的?
狗屁?这些日记?我问。
你这些难道还不是狗屁?你记了还不够,还要满世界去卖弄,阴阳本不相交,明不明白这会有什么后果?你这大脑算是怎么长的?
“哎哟,这个……”我又尴尬又语塞,满脸愧色,只能嘟囔着说,何必小题大作,我就随手发发,再说了写得一塌糊涂,根本就没人关注。随即蹬了鞋子就翻身上床,不时,传来我的假呼噜。
2月9日(雨夹雪)
今天已是初五,天色更阴,午后突然噼里啪啦急下雪籽。
拂满今天看到我很是反感,我自问也觉得很有问题,到网上去发,客观说,炫耀、哗众取宠、甚至想出点名,借此泡个妞,这些动因我都有。况且拂满降临也正好是我冲动、郁闷又闲得起泡时,当然,主要还是事情过于离奇,把人脑袋敲破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所以我无论怎么郑重其事擘肌分理都不用顾忌,反正一样被认为是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2月10日(阴)
这二天那厮不是躲在罐里,就是叫他不应,可能还是为那事情。我跟他说,你知道现在人关心的是什么?是有没有女人看你一眼!是赚钱和泡妞。没有人去注意别人发生的事情,而且我动起笔来都是肆意妄为,一般人根本看不下去。
我想毕竟他是日记主角,描写也是围绕它,他若不来我记出来的东西垫屁股都会被嫌凹凸不平。所以就又顺眼低眉地附和道:从你说了之后,我这二天是不是基本上已经不写了,别紧张了,就算有人看了又怎样,这些事情猪都不信。
话是这么说的。
但是,象我这样逆反的人,怎么可能从善如流。
象我这样怀有浮夸的人,写得再狗屁,也要找个顺风的地方,把狗屁传得更远。
2月11日(雪)
今天是老赵的追悼会,根据传回来的消息,会场里严肃板直,气氛始终是正派和肃穆的。丝毫没有了茶余饭后谈论半裸吃屎那种声色犬马。整个过程完全就是沉浸在悼念一个在教育战线鞠躬尽瘁的革命家思想家的氛围。我装模作样、翼翼小心地问起他们听说掉进粪坑的事情,被正色地提醒不要误信传言,并得以人死为重、死者为大的教诲。
据说悼词的最后一句是,看今天的雪,也是为了赶来送人类灵魂工程师一程。
2月12日(雪)
今天开始时的话题虽然散漫,但还是友好的。乃至一直聊到了翟天临,拂满总结,说戏子嘛(原话)就是博你或颦或笑,你们硬把什么天才、贵族、特异功能附着上去,这不是自己找贱。
我插嘴说,不就缺英雄呗。
它说,真要是什么天才,他内心总有点骄傲,有点独行,怎么能在这种卖笑卖身的行当里(这还是拂满原话,不服只能找它)出头,它弹弹桌子,还以告诫的口吻继续说,你们这群蠢货啊,要知道,出头的只能是奴才。
当然我非常愤怒它总是把我包括到“你们”里面去,但是我又没有办法从“你们”中间抽身出来。
我说,你这么智慧,这么先知,你早先不是说,凭你可以改变人间一些事情,你下凡这么久,又改变了什么。我们的赵灵魂工程师,平生熟练于解学生裤带,瞄少女月经。看现在,一切反而在他的猝然一死面前显得瑕不掩瑜。
本来是可以!是应该!——让人有敬畏的,它努力地不肯服气:那你一直网上发的这些,就几个萝卜脑袋的看看,又做出什么?
自然,我也茫然。仿佛面对无数长着和我一样萝卜脑袋,神情木讷、鼻孔深奥的网民,我们都将何去何从。
2月13日(雨)
昨天晚上妄言网民傻头傻脑神情木讷,半夜就开始肚痛,辗转反侧中楼下救护车到,心想这怎么车有灵犀说到就到的,刚挪到窗口车子就乌拉乌拉逃走了。看了是需要找个人相互依偎了,老是跟个鬼生活一起还不是死路一条。
后来才知道,昨晚原来阿六头被车拉走了。死得成功,——刚想泄气,这就有效。
早上跟阿飞、阿秋还有小爱分别发了信息,主题都是吃饭,用辞是春天到了,好想你的样子,还有笋的样子,去尝下今年新笋的味道不?既直奔主题,又不太尴尬。三个都是我原单位的女子,作为一个被开除的家伙去邀请继续循规蹈矩的同事,都肯出席的概率当然是零,被全拒绝的概率也高达八九成。基于此,就同时发了。
拂满对我在网上写写发发也已是睁一眼闭一眼,大概是验证了它对我写的东西是狗屁的判断——既没什么人看,更没半个人信(还真的是这样)。它也就听爷任爷了,这个爷指的就是我。
晚上先收到了阿宝的信息,就是问候。我们结束了恋爱关系之后,问个好就相互非常坦然了。
后来,6点半收到了第一个回复,是小爱的,说今天没空了,明天可以。
第二个回复是阿飞的,说不好意思才看到,祝新年事业顺利,心意领了,吃饭就免了。
阿飞也很给面子,九点多了还不忘回信,其实象我这种状态,劈里啪啦打字骂个癞蛤蟆又有什么过分呢,我家里人都觉得我给他们丢尽老脸呢。
2月14日(雨)
说起来,光棍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自和阿宝分手后。
说起来,光棍早已经不止一段时间了,在和阿宝分手前,我们就不来往了。被开除后我们就没有怎么联系过,她是多聪明的人。
碰到小爱的时候,她满脸是血,在骤雨的金砂路上痛哭。
本来约好的吃饭是中午。小爱是音乐老师,长得小巧玲珑象颗音符,人也没什么城府,一会听说她要调去文化馆了,隔天又说要辞职去搞培训学校。可直到我走了,她还在学校里和一众心不在焉的学生教她漫不经心的音乐课。可见她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我们其实一直眉来眼去,插科打诨,可见我也不是什么感情多少专一的人。
当我等得万般不耐烦并且已经打到第三个电话的时候,小爱终于接了起来,她说,卓不落,你过来。
我赶到的时候,她一手扶着奶茶店的门口的柱子,一手掩面痛哭,脸上挂着鼻血和鼻涕。旁边小朋友们正僵硬地努力装作没有看到她的狼狈不堪,可见她在这里时间已经不短。
情人节的街头,我觉得莫名的羞愧,急忙扶起她。她说去你那里洗个脸吧。
到家后,我也不好意思多问,但是约到了一个刚经历痛哭一场的老同事,场面确是相当窘迫,我尽量把话题揽到自己身上。
我说你们一定笑我挺傻的吧,我这么做。
她也没客气,说,恩,是有点傻,但也没人笑。
我说老赵怎么这么不巧,莫名其妙就死了。
她看看我,没有附和我的幸灾乐祸,说你被开除,关键是顾校长的意思。
我是去找过校长的,我说如果可以容忍赵老师对孩子做这样的事情,那么等于同意了别人只要有权力今后可以同样侮辱我们的孩子。当时老顾若有所动,我以为血性激发。
骂学生本不至于就被开除,问题就在你对校长说错了话,小爱说,顾盼是我艺校的同学,她本来是学舞蹈的,现在却调到了区政府。你明不明白?老顾所以会以为你是在骂他。
这也太拐了,他女儿我才第一次听说。
当然,这些现在一点不重要了,还不如根鸡毛。
我说你今天…,想说点什么吗?
她低下头,掏出包里面的唇膏,仔细地画了一圈,然后乐呵呵地对我笑了笑,说,没事了,我要回家了。
我说,要不要吻我一下再走。
她说不了,已经涂过唇膏了,就自顾自冲了出去。
我陪走几步。到大门口,看见阿六头一老脸横肉,愤怒而鄙夷地看过来。
他根本没死,难道是昨天救护车又把他救回来了?
2月15日(雨)
一早收到小爱短信,说谢谢你。我想她可能谢的是我没有问她为什么哭在街头,其实我真的没有特别好奇过,因为我自己就多少次觉得人生没什么意思,整个过程了无意义。
既然阿六还是生机勃勃地活着,我就不瞒拂满了,讲起我已经单独行动过。
拂满却装作没有听到,我又耐心讲了一边。
你这样要出事的,我们俩个都会。它终于说了一句。
能出什么事情啊?我看你也没有什么紧张。我问。
就你个不知轻重的东西,当时就不该帮你。
我说你不就是为夺命而来,我不就杀一个阿六头,你叽叽歪歪念什么经。阿六这这种活着就是人间残渣,去掉有何足惜。
它摇头晃脑,身形含糊,大概是显示出跟我根本讲不清楚。
我说你无非想说他不足死而已。它说正是,阿六也是社会底层,无非品性差点,他辛苦一生,劳劳怨怨,骂你几句,你就出手……
我打断说这家伙生也欺,熟以欺,男女均欺,如果他有能力,满世界都敢骑,为什么就因为他处在底层就不能惩罚,他辛苦也是为了自己,勤劳算是个叼毛美德。
我说其实吧,他还人五人六着呢。
拂满摆摆手,这个阿六,已经是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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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6楼
2月16日(冰雹)
今天有三件事,二件和我有关,另外一件是和更多人有关系。
第一件是和小爱终于吃成了一顿饭,还是她坚持要请的。饭间二人谈人生、叹社会,但反而没有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而产生恋情。
第二件事是有家培训学校通知我去上课,好象是给一批成人考生备考,18日就要开课。对方在电话里动用了不拘一格降人才、天下寒士俱欢颜等字句,要我务必抓紧时间备课。
第三件事情是华南理工大学张院长篡改8位研究生考试成绩。看得出来此校老师中一定也有智商不高的傻子,这年代还爆料,大家不都是交换下利益就安了。
今天中午天色突暗,继而急剧下起冰雹,平生有记忆中第一次亲历。
昨晚拂满说阿六已经是死了,引我一惊,忙问它,死了的人怎么还能生龙活虎引吭高骂?它又是一番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死相,我突然回想到自己:会不会我也已经死了,早就被拂满拿下?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我又翻日记又捏大腿,但也不敢确认不能验证到底是不是虚象幻境。愤怒错乱中我把装拂满的腌菜缸搁到煤气灶上,将开关按得噼噼啪啪,声言要火烤活鬼。终于还是我的胆大包天不敬鬼神又赢了一局,它说出了一直瞒着的,我们之间的奇巧:我虽有索命链,可以勾出魂魄。但是具体什么时候,死于何故,这些得由拂满布局,由拂满定夺。
2月17日(雨)
今天看到邓亚萍晒护照,才发觉怎么长成又丑又假,早年虽不算好看,但还是个诚诚恳恳的女孩子,这些年眼看她一步步信口雌黄胡说八道,最后进化成这般模样。
拂满踱过来问,如果二个人让你选择可以去掉一个,你选择哪个?
什么二个?阿六,还有谁?我问
它笑笑,
是指…?这样也可以?我被它的问题激动得鼻涕冒泡。
我们真有这么厉害吗?
2月18日(雨)
今天是新单位第一天上班。早晨六点就起来,沐浴更衣。即将有了经济来源,心情大好,欣欣然出门。到新单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天色全暗。门口保安大哥问我,你是来接女朋友的吗?都已经下班,早就走光了。
早上天气虽冷,但又将为人师表的我还是严肃地系了领带着了大衣,一付乡镇小青年的飒爽英姿,看上去拘谨而认真,这么一来,正好抵消我被开除过的浪荡相。
出门看到我们熟悉的阿六头正在路口双手互搏,走近才知,他站在店门剥一条电线的铜线,电线一头系在对面墙上,恰好把路拦牢。我走到线前停了下来,阿六照旧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心虚地朝他笑了笑。阿六大声地自言自语道:这群外地人,路都不会走,还夹个公文包,装什么装。我好想跟他解释一次这个包其实就是个书包,我也就是个乡下人连外地人也算不上。又觉得对于阿六这样老甲鱼,在他心目中乡下人和外地人就没有什么区别。
眼看阿六依然一个眼神都不给我,我只能弯下腰从下面过去,他将电线又放低了一半,我一狠心头一低从下面钻了过去,刚一过去,啪一声被电线抽在脖子上,一摸一道黑乎乎蚯蚓状隆起。
看来不能靠交换眼神了,我走到他的店里面,从地上端起满满一盘补轮胎的脏水,劈头盖脸从头到脚给他浇了下去。
想不到的是我心目如此硬朗、铁骨铮铮的阿六头不仅一手未出,反而躺倒在地,特别意外的是他竟然嘤嘤地哭了起来,是的,是嘤嘤。我以为他的哭声起码是嗷嗷的。
后来110来了。
接着去了医院,下午三点,全部检查结束,我共付了2000元,找回1.13元。阿六提出要住院,被拒。
后来去了派出所,阿六提议赔偿一万元。警察放手让我们自己协商,我看到阿六趿拉着双塑料拖鞋、脖子僵直、眼神象西瓜皮一样泛着绿波,盯着我的手链。对,就是那条曾经钩住他的灵魂,象蛔虫一样拉出来的索命链。
下午五点半,支付阿六人民币6000元。
晚上六点到新单位。
回来的路上,目见一簇簇象我一样蠢头蠢脑读书读傻的人,弥漫地走在回家路上,向面前不知名的霉运走去。
这一天,化了八千元。也许又丢了一份工作。
2月19日(雨)
虽然昨天一直和新单位在打电话解释,当然解释里面其实没有说实话,并称一定会尽快赶过去。但是新学校还是一个明智的单位,婉转而简洁地告诉我,先把自己的事情忙好,我们这里有需要会重新通知你。显然当时招聘进一个被开除过的人确实不算稳当。
今日元宵。早上给家里打电话,响了半天老爷子终于应了过来,电话里尽是叮当敲打声,问候了几句,我问怎么晚还在做装修,老爷子说汤阿姨女儿要待产了,想在这儿隔个房间。你哥上次到家后为这吵了一场,你不会回来的吧…我怕吧她会有误会。我说你放心吧,我现在又开始忙了,屁都积着几个一起放,他打断我说,你知道方白眼吧,他儿子刚刚做了上门女婿,女方家里是开药店的,这小子过得那个舒坦。你现在工作也没了,想想自己的条件,不落啊,我这里看来是不能帮上你什么了,但我不亏欠你什么……
怎么会欠什么呢,你们都把我养这么大,我常常忘记自己是领养的。当年养母待我如同己出,她去世后,老爷子现在和一个有二块红彤彤颧骨的半老阿姨住在了一起,阿姨姓汤,把老头子脾气烫得象面膜一样顺滑。以前我还小他没老的时候也是条刚烈中年,打起家人来绝不留手,好几次要把我这个没有血缘的东西逐出家门,都是老太太死死劝住。
问我怎么不回话,我长吸口气,我说换新单位了,事情忙。他哦了声说,忙好,忙就好,语气就象在大年初一的路上互相拱手致意,我垂下电话也拱拱手,再拿起来,话筒里已无声无息。
2月20日(雨)
天天下雨。
象我这样喜怒都形于色的人,这二天的遭遇铁定能够让我沮丧郁闷加火大,这些又凝聚至腹中,令我在床上辗转反侧、跳高蹦低。期间还觉得不能充分表达心中的万般厌烦,终于床轰然倒塌。
头高脚低的我躺在三根木板上,觉得这样也挺舒服的,世界在我的面前半方半圆半晕半醒,浑然又迷糊过去。
迟疑间手上一阵麻木,那条手链卡得我血堵脉涨,生生憋醒。
拂满呢?我怦然弹起,急忙扛起散落的床板,从床下捧出那缸,缸体已是一条长长的裂缝。我正上下打量,拂满却不紧不慢地浮了出来,我双手抱拳,连忙道歉,还假模假样地帮它掸掸身上,还说要不要出去重新买一个。
它厌烦地推开了我,说你也有点年纪了,能不能稳重一点。
我说怎么了,床塌而已,和年纪有个毛关系。
它摆摆手:不是指这个,你作为一个男人,平时做事说话是不是应该成熟点。
我说你原来指那个,我如果成熟了,这事情躲过了,别人就得碰上。对不对?你不为我点个赞,也要为这8000元钱鸣个屈。
拂满说问题就在这里,你怎么不检讨为什么特别容易得罪人?
我说,这就证明我嫉恶如仇,这世界与世无争就是在容忍作恶。
拂满啧啧道,人世间怎么还有这种神经病。
对了,我说,我神经我骄傲。
2月20日(阴)
中午出去吃面的时候看到毛头,先看到的是她的后影,熊背虎腰,一肩杀气。心里就咯噔一下,等她侧身,果然正是。欠身想走,又放心不下这碗面,不吃饱不是还得找重新地方去吃。人一旦混得落魄就是羞于见熟。连忙压下头来,差不多是用鼻子吃完。
毛头是十岁那年圆头圆脑地留级到我们班上,本来我也应该留一级而和她永远擦肩,但是那时的我优势就是生得一脸老相,并且略有略无地开始长胡子,校门口收旧报纸的花爷关切地送我外号周文王,老师担心再这么挽留我,小学没毕业就会成为熟男。幸运地没有留级的我和她成了同桌。那时候她长得可爱而顽劣,伶俐又暴力,如此矛盾地统一。不到一个礼拜就打遍全班无敌手,班上男女老少病残一概被她镇服,跪称毛姐。而我长得又瘦又小笑起来又衰,鸡看到我都想啄一口,所幸这次天降同桌借我虎威。我一直期待她长大当一个七大九粗的女流氓,带着我烧杀抢掠。事情的改变在一起读完初中以后,当年老鼠一样的我竟然长到了一米八,而她却胖到了一百八,毛姐深知大势已去,万般无奈只能委身书房,竟然一读读到了北京。
当然人越背事越反。譬如我耷拉件背心,拖双棉拖鞋出门,总能碰上不是久未谋面的暗恋对象就是刚确认过眼神的街坊小妹;我人模狗样,西装革履出门,连碰上只狗都只能是癞皮的。屡试不爽。
所以今天最终是生生被毛头从面碗里拎起脑袋来,还被她当场揭穿是不是想躲着她,此女声音之响,动作幅度之大。反正有个男的吓得把碗直接扔了。
晚上路过看到修车店关着,阿六平时是365天,24小时工作制(反正我每天早晚经过他总是开着门的),我忍不住好奇,往门缝里张望,换了好几条缝,终于看到,阿六将自行车钢丝在砂轮机面前磨得火光四溅,用钢丝比划着刺向自己心口,身体僵直机械,神态形似塑料,看得我动魄惊心。
2月22日(云、冷)
当我向拂满提起我昨晚看到的情景时,我说我真看不出来,你也绝对想不到,阿六头竟然还有这么崎岖的内心世界,他居然在搞自虐。它却说:原本,他之前就应该没有命了。就你这个傻子,弄出来这些事情。
什么?你的意思是他本该死了,是我一直让他多活了?
就是。
这怎么会呢?
你顺着我说的思路,去想想。
我百思还就是思不出其解。
这么明白的事情,你怎么就想不清楚?你算是什么人?怎么这么笨的。它说。
这厮现在对我说话非常放肆,多次怀疑我智商,甚至问我是不是神经病,遥遥忘了我曾经救过它的命。
我也从容不迫地回道:我这智商在人里面还算是优质的,人类智商早倒退了。
2月23日(晴)
今天多难得一个晴天,这些天天天下雨,拂满也情绪低落,常常倦缩罐中一言不发。有时候我也在想,这些是不是做给我看的,以示它思乡情切。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它又在干什么。
我始醒,拂满已在窗口。还真不能想当然,谁会知道它也喜欢晒太阳呢。
毛头早上又电话过来,说要一起喝个酒,还特地提到又约了郭喇叭、梁肉、乌贼等,这些名目可疑的人士据说都曾是我们的同学。前天面馆偶遇我就闪过并决定留个假电话的念头,但刹那却惧于她的宏大气场,最后老老实实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那天她就豪迈地要大约四方,我是借口头痛脚痛肚子痛三痛齐发才从桌子下面逃了出来。
说起来仅是同学一场我本来不该这么怕她,但是后来又发生过二件事情,一是当年我养母走的时候,毛头来看我,我站在楼梯口,说:以后我就没有亲人了。她看看我,用熊一样的手臂来抱我。我恰巧蹲下,毛头轰隆隆滚落楼梯,象几百公斤没弹好的棉花。
二是当年我们刚考上不同的学校,毛头坐了火车来看我,临别时送给我一把本书,她说怕路上被人偷了,——翻开书里面有三张一百元。
现在这个时候吧,我确实很需要这样的朋友,却又很回避这样的朋友,总是觉得自己让他(她)们失望了。这些也客观地反映出来,我这人对友谊也不算珍惜。
这个酒局看来就逃不掉了。我恶的是,不管什么饭局,只要酒到至酣,一众人总是要供上马云马化腾之类,复述他们无所不在的预言和前瞻眼光,连挖个鸡眼、泡个脚也要对照一遍这群孙子的金句。
2月24日(晴)
原来跟房东租住在这里就图上班近,但是现在变成了问题,出门就容易碰上我原来的学生,他们一叫我卓老师,我就莫名心虚,觉得占了天大的便宜回来。想想既也没教他们什么,更谈不上教好。甚而至于还骂他们这些孩子是太监,好吧,其实真正应该被痛斥的是他们息事宁人的父母和把别人孩子教成懦夫的我们。由此可见,我又是个胆怯的人。
下午我哥来看我,他生下来时候有先天心脏病,虽然现在一点也看不出来。这大概也是我被收养的原因。
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上班是修车,却传说他善于推拿,为什么是传说,因为他从没给家里人推过(我们好象也没有这个需要过),也没见他演示过。他就是专门推那种无名的酸痛的拿,什么是无名呢,就是譬如晚上走过坟地,或者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家就开始肩痛手臂提不起来,诸如此类。
自从收了拂满,我就不敢往住的地方带人。上次房东阿饭过来就虚惊我一场。还有小爱来那次,也是介意拂满在场,搞得我进退失所。
今天我哥来得措手不及,我碍于他的业余爱好,多少有点介于阴阳之间,也想尽快结束话题,就说出去吃饭,他说什么饭,现在才三点
我说那就出去走走,到点就可以吃饭了。
他说,不落,你就这么赶我吗?
我一边否认一边又含糊其辞。
他说,不落,你是不是要断了和我们家的关系?
这话一出,我就情绪波动了。
我说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这哥哥以前对我貌似没有什么感情,这非常好理解,因为我的出现怎么看都好象就是来代替他的。但后来我从学校毕业后就没有回家住,那时候养母已经过世了,我和哥哥二人倒相互宽容了许多。
我甚至有点内疚和伤神,为了补偿我的失礼,我一冲动想把拂满的事情告诉他。我深吸口气,把罐子拖了出来,说给你看个秘密。
里面什么都没有,但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多出来几个烟头,还有纸团这些。
这就不对了,自从拂满住进去以后,我一直是奉以恭恭敬敬,并且都干干净净的。
哥说,走了,看你今天心神不宁的,不吃你的饭了。
我说你也好象有什么事情吧?他说有事会打你电话。
等我送走了哥哥,门一关,那厮就跳我面前喝道,傻子,你要出卖我吗?
2月25日(阴)
今天周一。
说起来事情都是由毛头的晚上饭局而起的。晚饭的时候居然到了十多个人,其实也不奇怪,同学们人生轨迹正常的差不多结婚了,起码也有固定的男女朋友,大都成双结对。除了我,我是属于实在太傻的,还有毛头,她属于实在太胖的,我们是其中零零碎碎的光棍。到的人一多,饭店老板就让我们去包厢里,但是包厢里面已经有了一桌。
是的,后来事情就出在这儿了。
到酒酣耳热是时候,我们这些村里来的孩子竟然开始讨论这是最好的时代,还是最坏的时代。
这时候隔壁桌过来了一个像煤气瓶一样的男子,上来给了狐狸明一个耳光,狐狸明可不是因为精明得象狐狸,只是他叫胡利明而已,狐狸明当时正好站在桌边,我们以为是过来敬酒的,因为胡利明的老婆也陪着站了起来,甚至那声音听上去只是和杯子碎了一样。
煤气瓶说你们这群鸡巴东西吃太饱了,知不知道国家养活了14亿人,就你们也配谈天下大事?
直到有人把他劝走,说,郑伟,跟他们这些上什么火。直到饭店老板上来告诉我们,千万别多嘴,不要吃眼前亏。我们才知道这是一个大耳光,并且是给我们每个人的。
我们不就一众房产业务、宽带维修、夜班护士,诸如此类。就算毛头北京读了书,也就在银行里拉拉储蓄站柜台,我们能够怎样,要是人家不是郑伟是政委呢?我们不就是被人家捏多长就多长,捏多细就多细。都怪我们忘了继续讨论讨论房子和车子。
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结束了,是的,我们已经习惯自我消化我们的不幸。
但是就在我上厕所的时,煤气瓶也进来了,用嘴际的牙签斜指指我,我含糊地傻笑下,脸色苍惶。神差一般绕到他背后,将手链解下来,我尽量放慢着动作,希望有人撞进来,或是他回过头。他梗着脖子把一泡尿撒到激情洋溢蜿蜒曲折,始终没有看我一眼,我默默对准了他的脑后,这事情我已经是第三次了,后脑勺那个缺口已经不那么难找,钩住也不太费力了,我拉了一下,一根魂魄悠悠袅袅升起,循着厕所的瓷砖飘忽窗外。
蹑手蹑脚摸进家,一头闷上被子。还是没逃过拂满的喋喋不休,大意是说我为人浅薄,感情廉价,上次让我不要拿日记网上发,不肯听,后来大概反响不大,它也就忍了。昨天我哥来这次更是胆大妄为,未经同意,就要将它拖出来直接示人,还好他料事如神,提前作出预案云云。可惜我今天心有余悸。只能故意装睡,还不时发出均匀的假呼噜。
2月26日(阴)
中午在超市里的时候碰上阿宝,她第一句话就比较打击我,她说,你瘦了。
我忙装成漫不经心又不停假笑,还笑得有点咳嗽那种。告诉她,我不仅过得很充实而且很阳光、很健康,差不多就想当众除衣给她看我若有若无的胸肌了,目的是说明这段时间正好趁事业的空档(当时就这么说的)我正在天天运动健身,所以不是瘦,是结实。
这些话她怎么会相信,我也怎么可能想象她能相信。她旁边还有同事,其实也是我曾经的同事,就是阿秋。上次我跟阿飞、小爱和她一起发的信息,没有回我的就是她。我们突然又莫名其妙又心领神会地一起大笑起来,这次是直不起腰那种。
我和阿宝不像是真的爱过,我们彼此太熟悉,我们有相似的出身,我们都同样感受人世艰辛,我们这么相似。我们只是象二根燃烧不充分的木头,希望能够一起璀璨,从未曾愿意让对方陪自己黯然。
2月27日(暴雨)
今天又冷又湿,实在不想起床。拂满早上七点不到就催我出门,我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它说你马上就会知道的,我说知道之前寸步不让。
“今天要去收了阿六。”它平静地说。
湿漉漉地站在我家门口早餐摊上面的的楼道上,隔着一条马路,我大概只能看到对面阿六的腿,角度十分为难。忙问拂满,你上次过说阿六已经是死人了,那我们今天来是什么意思?
拂满不紧不慢地说,本来收走一人要先过了死因,然后再去了魂魄,现在阿六魂魄被钩走了,但是我没有派给他因,他现在失魂落魄又活了这些天。这还得怪你。
我说这不是应该怪你吗?为什么不先派个因…
它愤愤打断道,是你自说自话未经同意,拿了我的链子,一个人肆意妄为……
我忙说知道了知道了。心里一沉,前天我把那个煤气瓶的魂魄又钩了出来,现在那家伙究竟是谁都不太清楚。
我说阿六没有了魂魄,他这生死未卜的,怎么依旧能神气活现的,还搞走我8000呢,奶奶的,为省这笔钱我连早饭都戒了。
拂满说没了魂魄虽然肉体尚存,但会少了心,没了情。欲壑难填,诛求无已。
我说这和正常人不还是一模一样。
它无奈地说,还有就是不知冷、不知暖、哭笑无常、身形僵直。
我说那就对了,那天在派出所他也和今天一样趿拉着拖鞋。
这时我看到阿六在店里荡来荡去,脚步好象有点浮夸。他走到电焊机前面,蹲下,起来;起来又蹲下;反复几次。
终于看到他蹲到地上,僵硬地把电线从焊机进线处松开,一手反复去抓线头,终于只见他身体一挺,倒在一侧,和那天躺在门口哭的样子也谈不上什么区别。
拂满说,就这样吧,走了。我看见阿六的光脚在地面搐动,摩擦着地上的肮脏,把一层一层湿泥聚到自己身体。
我突然想起他那天晚上拿着钢丝戳自己胸口,我问是不是阿六也没有外在的那么穷凶恶极,有没有内心也在自责自怜?
那倒不是,拂满说,那是孤魂野鬼看他丧失魂魄,在引他诱他蛊惑他。
下面吃早点的已经在叫,有人触电了。但是都在远处张望,大概怕雨水导电。我突然有点可怜起他。
拂满平静地说,不必了,你不知道的是,初九那天,他就应该死了。
那天救护车来你记得吗,那次是另外一批来收他的。但是发现魂魄已经被抽走,所以就抛下肉身不要他了,其实,你已经让他多活了十几天。
2月28日(晴)
这几天晚上都要给辅导班去上课,还是过年前因为没有教师资格证而谢绝我的那家学校的招聘老师给的介绍。她私下说她和目前这家学校有点瓜瓜葛葛,我也没听详细。只是想不到当时她伶牙利嘴谢绝我之后还留了联系电话。现在虽是兼职,但收入倒比我在学校还要体面一点。
上课前特意拐到周一聚会的饭店,本来想座下来,居然没有小桌了,实在没有勇气一个人包张大桌吃吃喝喝,看来要抓紧谈恋爱了,脑子里顿时浮起了众多认识不认识的适龄女子。周折一番找到了老板,老板果然是行中老手,不等我介绍,一眼就认出了我是那天那桌其中那个,也不用我解释,就知道我是来问那天的这个煤气瓶到底究竟为何人。
你不要打听了,吃亏等于便宜,相信我。老板一板一眼非常平静,他说,我就不跟你说我认不认识。首先,认识也不会告诉你,其次,人家有头有脸的,告诉了你,你们翻了天也动不得他一根汗毛。
前面这句我还是相信的,那天要不是我们呆头呆脑被劝了下来,肯定后来更加吃亏。但我找他根本就不是这个事情,况且我又没有办法说出来已经发生的事情。
我的好奇呼之欲出,也迫切想要找到他,一个有头有脸的人,毛都这么珍贵,现在被我抽了魂魄,他还如何然道貌岸然正颜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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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7楼
3月1日(雨)
上午毛头问能不能晚上喝个酒,我说晚上要去上课,她说要不等你下课,我说下课还要给他们个别补课,她说那就不耽误你赚钱了。情绪甚是消沉,声音好似野牛。
看她这么低落,我只能说中午请你吃面吧,还是上次碰面那家。
我估计是那天聚会的事情,但我没料到的毛头说的是胡利明的老婆要去打胎。我那时听他说他老婆不能喝酒,不知道是因为怀了孩子。
那次耳光事件胡利明的老婆非常识大体,先让我们不要担心,然后一言不发一板一眼穿好大衣,二人默默先离开了。
毛头跟胡利明有点亲戚关系,毛头其实也姓胡。胡利明老婆回家后一天一夜没有说话。
我说难道是那天的事情导致流产了?
毛头摇头说那倒不是,他老婆跟他说的原因是现在房子也没买下,有了孩子到处租房太对不起孩子。“其实是那天的事情让她觉得狐狸太窝囊,孩子生下来都没人保护。”
毛头说很后悔组了这饭局,更内疚那天也没有站出来,像她这样大大咧咧的人现在这么不知所措,我只能换座到她旁边,拍拍她肩膀,一边自责一边宽慰她。心想这世界哪个不是苟且偷生,能活着的都是不同层面的窝囊废。
出门的时候,我说你先去安抚下他们,这家伙敢这么欺负人,我盯着她一字一句道:相信我,一定会有报应的。她愤懑地问我:“哪里有什么报应?等天打雷吗?”
3月2日(雨)
上次和小爱一起吃饭已经过去半个月,后来就没有再碰上过。早上我电话里跟她说什么时候回请你一下。因为晚上要上课,夜宵又略暗昧,就问她中午行不行,她爽快地答应了。
很奇怪她今天戴了顶帽子过来,从没看到她这样装扮,就调侃她是不是怕被男朋友发现和我来约会。
她说,卓不落,我对不起你,我本来是不应该接受你约我的。
虽然我们上次吃饭貌似聊得风生水起滔滔不绝,但其实也并没有说及过彼此之间。我一直以为音乐老师小爱是个没心没肺快人快语的傻白甜。所以当她说到她的她所谓的男朋友就是校长老顾的时候,我还是被一口菜汤噎在半空。老顾外号顾跚跚,意思是他骨瘦如柴步履蹒跚,想不到长就一付清心寡欲的老顾竟也是一堆干柴烈火。更没有看出小爱居然如此深藏不露。
她说上次告诉我开除乃是校长的决定,以为我会追问下去,谁知我听过就则过。我说我翻八个跟斗也想不到这个,就以为你是旁听途说,要知道在学校时我们还不时打情骂俏眉来眼去。
她说对不起,我当时也没有帮你说一句话。
我想小爱今天不会是无缘无故告诉我这些,就问她那天捂着血出来是不是和老顾动了手。
她沉默了一会说,不是,是我哥哥打我。
她哥哥原本在一家餐厅做厨师,知道了妹妹和校长的关系,就想让小爱帮他承包学校的食堂,学校人多,食堂自然是块肉。他哥哥觉得这学校食堂每天千多人就餐,可比原来餐厅要牛气许多,就辞了工作,开始模拟起了食堂老板的前期心理准备。也许是老顾有顾虑,也许是老顾就没帮忙,反正反反复复到学期开始了,事情根本无影无踪。
他哥哥能去怪谁,他哥哥又能干得了谁,那就只能黑下脸来给同胞一顿绝不留情的痛打。
我们终于象一对情侣一样细声细语地吃完饭。小爱披上大衣,仔细地一圈一圈围上丝巾,轻轻地摆摆手,汇入人流中,她在人群中既平凡,又夺目,就象一颗独自存在的音符。
3月3日(阴)
上午出门的时候一条毛长眼吊的大狗一直对着我叫,我佯装不在意转身避过,它却不依不饶绕到我前面来叫,看它这么专注我只能加快脚步,它亦步亦趋将我紧紧锁定,害得我只好噼里啪啦跑了回来,冷不防被在路边花坛的大理石上滑了一跤,结结实实摔倒在地,即刻痛得龇牙咧嘴,又怕被人笑话,迅雷不及掩耳挣扎着撑了起来。
我回去说了狗的事情,拂满也挺灵的,随即听出我的言外之意,马上说:首先是你留我在这里的,东西还我,我马上消失;其次你也应该明白我不是什么吉祥物;再则你要继续相信人间胡扯的什么牛头马面、狗见鬼吠,现在就跟我去那边验证。
验证就免了,我故作平静地弹弹桌子,说东西肯定会完壁还你的,你也当然是要回去的,但是现在还就是不到时候。
晚上上完课,哥来电话说,你明早尽快回来,家里有事情。
3月4日(晴)
难得今天是个晴天,多少天没见到太阳了。早上五点左右就跌跌撞撞出了门,一路上睡意朦胧,恍恍惚惚都想不起门是不是锁,灯有没有关,也忘了和拂满说上一声。
哥哥电话里不肯说什么事,我猜想事情一定不小。心里想了无数可能,一是和汤阿姨老爷子打起来了,这个可能性比较大,因为汤阿姨原本就是滚烫,老爷子性格也火爆,日久生厌,本性彼此暴露,这算是趋势性的事情。
二是哥哥和人打架吃了亏,这也是潜伏性的危机,这些年来那边男女老少的唯一娱乐就是赌博,哥哥也学会输了要耍狠,虽然,他平时基本是个寡言平和的人。
三是老爷子病倒了,但是如果是这样就直接让我去医院了,这个可能性不太大。
在车上迷迷糊糊挂了一嘴口水,终于辗转到了路口,村里静得连狗都没有叫。一付不祥的气氛,令我心里一沉。这次过年没有回来,正想着怎么应付村人,但是竟然连一个招呼的人都没有碰上。
匆匆进门,家里满是人声鼎沸,一付预料之外热烈气氛。里面围了一堆半生不熟的脸,我还没有来得及洗一把睡眼惺忪的脸,就在递烟点火和老爷子奇怪的腼腆拘谨中吃惊地了解事情原委。
上次为了汤阿姨的女儿要来待产,所以就想把楼下客厅隔成了房间,装修到了八九,估计是钱没省在刀口上,才发现气味实在太大,待产事宜也被迫报销。二个人为了这事大吵了一顿,老汤愤而回家,事情倒也不在这里,是后来双方人员在七劝八和中,反而把二人心火劝了出来,相互间各出狠话,竟然就此一拍二散。事情也不在这里,真正让人惊奇的是汤阿姨的一个妹妹居然在这个过程中和老爷子对上了眼,并且坚决地跟了过来。这个老妹妹是邻村的,也是离了老公(好象是赌钱)的光棍一人。这样的问题在于,按照原来约定哥哥是家里的唯一的继承人,老爷子现在说要给老妹妹住到老,但是汤阿姨的妹妹五十都不到,哥哥就急眼了。哥哥那天来看我,本来就想跟我说这个事情。
如此混乱的一笔,把本身置身事外的我又拖了进去。
3月5日(雨)
昨天晚上家里人声鼎沸杯盏交错,没想到老妹妹居然在除了汤阿姨带来过之外还有这么多未曾谋面的亲戚,这些神色怪异的亲戚们对这桩亲事既钻研探究又祝福嘲讽,并且恨不得夜夜笙歌,害得我莫名其妙在厨房里倦缩了一夜。
一早,老爷子把我叫了过去,说也是为了减轻你们的负担,所以又找了个人来照顾,但是你哥不想我好啊,刚说到他,哥就啪一把推门进来,二个人貌似已经争吵过,相互也不看一眼。老爷子马上换了话题,说起我从不知道的经历:他说当年阿榴(养母的小名)把你抱来的时候,你旁边还有个双胞胎,另外这个说是被一个年纪大的女的抱走了。
我一下站了起来,我还有个双胞胎兄弟?
别听他的,哥拖开我说,他又不是想跟你谈这个,他是想把老屋给他的小老婆呢。
什么小老婆?老爷子恶狠狠地质问。
“那么,你也知道我生下来有个双胞胎兄弟?”我问哥哥。
我也是后来才都知道的,他摆摆手说,这种事情当然一般是不告诉你的。
那么后来,这个哥哥、弟弟……,我也语无伦次,不知道该问什么。
这事情只有老娘才知道,她都去世这些年了,你问我也是白问。“我也就知道这个。”他补充道。
我开始东翻西掏,但是也没找出来一丁点有价值的资料。这事情一直折磨着我,后来他们和我说了什么,我签了什么都已稀里糊涂,大概是不落放弃继承,由谁谁行使权利之类。
反正最后是汤妹妹的亲朋好友一齐出来和我依依惜别,我在饱含热情和啧啧赞扬的氛围里被送上了长途汽车。
3月6日(晴)
本来昨天4点半就应该到家,但到今天上午11点,才跌跌撞撞下了车。
昨天上车后一直在想着双胞胎的事情,把千万种可能都想了一遍。终于困意袭来,头脑渐渐增大发涨,以及前天晚上在厨房里凑合的疲惫,一起山一般倒来。
等从山一般睡意里爬出来的时候,一看车窗外面吃了一惊,车子早已经乘过了头,司机说再开开就是上海了,在零星的哄笑中,赶紧气急扒拉下了车。一看时间已经已经六点了,晚上还要上课呢。深深觉得自己就是个误人误己的东西。
但是已经这么晚了,回来也于事无补了,所以就干脆住了一晚。到了床上禁不住又想我的双胞胎兄弟了,这样一来早上回来的时候在车上居然又睡了过去……,终于被搞卫生的大姐推来搡去惊醒,其实,这次也是终点站了。
回到家里,门果然没锁,那天出门就在想着这事。到处看看好象也没少什么,就打算稍微再上床休息一下,到床边时,想起了拂满,叫了二声,没有回应,就弯腰去床下想把它拖出来。
拂满不见了!瓦罐也不见了!
我都不知道怎么找,我都不知道跟谁说。
一直找到了晚上,一无所获。
3月7日(晴)
昨天半夜的时候觉着有人在门外,窸窸窣窣的,我以为是拂满回来了,赶紧起来去开门,黑灯瞎火的先把花盘架子踢倒、又把脸盆扫到地上,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巨响,门口空无一物,倒惹来楼下一阵咒骂。想想也够傻,如是拂满回来,何须敲门。
回到床上,我罗列了几种可能,概率最大也最麻烦的,正是我最担心的就是——它被别人偷走了。
下午去上课,路上看到有个女的象是阿宝,我就改走了另外一条道。不曾想她又突然出现在我前面,一把拦住我说,卓不落,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很重大的事情瞒着我?
我说,我有什么好瞒啊,再说现在我们都没怎么碰到过。
她说,好,我来开个头吧,你身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说你消息好灵通,我自己都是前二天才知道,这个,我一定会去找到他。
她说嗯,找哪个。
我说我的同胞兄弟呗,你有机会也帮我关注下,有没有人在网上发类似经历的。
她说,你继续说。
我低头想走,说不聊了,上课去了,已经停了二次课,我再迟到又该被扫地出门了。
她说一起走吧。我就只能把这二天我对这事情的大概判断和分析给她讲了一遍,可我觉得她也没有表现出多大兴趣。
快到补习学校的时候,她说我还想问你一件更重要事情,你老老实实说。
我说快问。
她盯着我:赵有德掉进粪缸,你家门口的修车老头触电,这二人怎么都死了,这事你知道多少?
我打量她一番,镇定地说,我知道个屁啊,都是报应吧。
我又问她,我家门口有人触电了,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说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都和你有关。
我哈哈大笑,故作调侃,说你是不是长期失恋,神经衰弱了。
她说你听我分析,首先,凭我所知,这二个人你都有过节,并且说过最好他们早点死了,他们的死亡时间也…
“你真的能臆想。”没等她其次出来,我就匆匆打断了她,
来不及了,我转身说,马上匆匆地跑进了教室。
等我下课出来,手机上都是她的消息,里面都是她一相情愿的推理,但最后一段是:老赵和你开除有关,他随后就死了;修车的和你一起进了派出所,他不久也就死了,你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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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8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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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9楼
3月9日(晴)
一夜沉睡,早上一泡尿回来开始做梦,梦得凌乱无章纷繁壮丽,我所有认识不认识、想得出想不出的人都出现在里面,我的双胞胎兄弟、小学门口收破烂的花爷、香港女星叶玉卿、天上的太白金星,等等等等都一起围坐四周,他们或笑或醉开心非常,我则莫名其妙被抬上舞台,舞台上正要上演大锯活人,我拼命挣扎,却被捆得纹丝不动,耳听得马达突突巨响,眼看到锯子大齿轮一闪一闪不停翻飞,四个戴了绿帽子的小矮人抬着我转来转去,我发现他们还不是给我拦腰一刀,是想要从头开始竖着一锯二半……
我大叫一声,终于从梦里逃出。阳光透过百叶窗璀璨变幻,楼下有人正在锯树。
拂满静座窗边,悠闲地晒着太阳,说你出门几天了,怎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我问,昨天龅牙和猪唇要一斧头砍下我手的时候,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拂满说当时它正被他们封在腌菜缸中,耳闻这一幕便从缸的缝隙里面硬硬挤出,我确是有次身心郁闷上蹿下跳把床蹦塌,将此缸砸出过一条缝。它说还好就是这么及时,生生救了我的一条手臂。拂满叙述过程中用了心焦如焚,奋不顾身等虚头巴脑的词语,反而让人觉得甚是可疑,而且此情此景令人感觉是电影情节。
我又问起他们在我家翻箱倒柜、开酒偷肉时,你为什么不行不动,怎么就座等着束手待毙,最后连自己也被他们卷走。
而按照拂满自己的表述,二贼进门的时候是直奔主题先把它裹了起来,然后才在我的房间里喝酒吃肉、抠脚吹牛。并且打算在原地座等我自投罗网,这似乎和我的了解又有出入。还好我那晚误过了回家。
我说这二孙子害我好苦,这事情不能算完,我还得过去找他们。拂满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说不急不急,他们都已经被它迷了心窍,逃不了的。
晚上下课的时候,补习班的杜老师凑了过来,说卓老师,我们大家都是老师,学生们难免会把我们的行为举止当成学习对象,作为一个教书育人的人,我们有时候还是应该注意下自己的状态,你这二天是睡眠不够吧?
其实哪有没睡好那么轻松,我被二个贼人折磨得鼻青脸肿眼发黑。还是学生们实在,我昨天晚上去上课的时候,他们在下面窃窃私议,最终给我起了个外号叫中国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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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10楼
3月10日(晴,大风)
由于中国猿人羞于见人,所以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了,三顿都是方便面解决。
阿宝还有信息发来,最近的一条是:卓不落,你越不回复,我就离事实真相越近。
我想想还是不去理她明智。就删了消息,她应该自然会觉得没趣。
中午听到她噼里啪啦跑上楼来,她的脚步我怎么可能不熟,咚咚咚咚敲门。我本来想装作不在,连忙把手机静音。一声不响座在里面,听她门口自言自语,又在打我电话,心里觉得想笑,她貌似转身要走。谁知今天风大,窗帘把热水瓶刮到地上,轰地炸开,真作假时假作真,她闻声在门口大叫,卓不落,你别装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只能出去开门。
她一看到我就大惊小怪地问,你怎么了,被人严刑拷打过了?
我说是的,勾引了个少妇,被堵在床上了。
她说你这个属于重伤,不老实说我就报警了。
我只能说回老家的时候被后妈的亲戚一言不合打了一顿。
原以为她会问下去,谁知她马上转头质问我怎么能把人弄死,并在房间里搜寻有什么线索。我碍于拂满在场,当着当事者的面否定起来总是不够理直气壮,就对她说,走,我们到门口去聊吧,
她没有反对,问我为什么不回信息。
我说你是不是想复合啊,但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她说你别以为我是傻的,我问你可不是空穴来风。
我说我现在非常自在,甚至收入也比学校高了不少。
她说你老赵搞掉了你,居然掉进粪坑里淹死,这事情太明显了。
我说你有没有找了对象,我女朋友是科工委的,那里光棍济济一堂。
她说你楼下那个老头也是蹊跷,不要跟我说是偶然。
我说你好象变漂亮了,最近有点显锁骨。
她说你不是小时候就长胡子吗,我查过了,这种人都会有点特异功能的。你哥哥不也是会推拿什么的吗。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就踏实了。我开始是觉得自己会不会暴露了什么,现在才知道她就是牵强附会、生拉硬扯。我哥哥和我可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她说,身边这群东西道貌岸然、装腔作势,好想能有一把利剑,想砍就砍,砍尽这些人面兽心的混蛋。
我说你这么理智的人,怎么说这些冲动的废话。
做人真累。她低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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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11楼
3月11日(晴,大风)
早上起来照镜子,发觉脸上已经恢复了许多,精神看上去也不错,想着该去见见这二个贼头了。拂满的意思是不用去了,二个已经被迷了心窍,见到的就是二个白痴。我执意要去,他只能把地址给了出来。
想不到他们俩住的地方离我就不远,一个挺大老小区,路二边各种米店药店包子店,我叫了馄饨包子刚座下,听见有人在对面突兀地唱起社会主义好,声音嘹亮,中气十足,老板娘骂了声神经病。
我问:这人是神经病?
老板娘说,嗯,上二天才犯的。
我推开桌子循声过去,在一家牛肉面店的门口,一个壮汉座在小板凳上,双手捧心状,神色认真、声情并茂。他的嘴唇向前突起,油腻厚实。我绕到面前,他脸上笑眯眯的,眼睛却看向远方。正是那个拔河一样捋我手链子的猪唇。
我问老板,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老板说,吃什么?
我说那就装碗牛杂汤吧。
老板说,要酒不,拿起桌牌让我看,想不到这么个苍蝇小店还有得酒选。我说你再帮我切盘牛肉。
我问老板:这人怎么座你门口,是你的…
老板也停了下来,说也就是个认识,以前帮我这里送过菜。他还有个表兄弟一起住在这里,二兄弟以前做蔬菜生意的,在菜场也有个摊位,后来那个哥哥和菜场卖猪肉的搞在了一起。
我问,同性恋啊?
老板说什么同性恋,卖猪肉的也是个女的,猪肉西施,相貌相当了得。但是猪肉西施原来还有个男朋友的,这男朋友是卖牛肉的,牛肉知道了,就带人杀了过去,你想卖肉的人肯吃亏吗,反正二兄弟不但被打了,本来还要砍手。后来二兄弟好象赔了好些钱。摊位也抵掉了。
我说这就想不开发神经了?
老板摇头说,吃猫吃的。
吃猫?我这和猫什么关系?
你们不懂的,现在的猫肉不能吃。老板说,阴历二月的猫比砒霜还毒。
那天我看着他们背个鼓囊囊化肥袋回来,早先有人说他们二兄弟在外面偷鸡摸狗,我就过去多问了句,说是只猫,那我还叮了一句别去吃,他们跟我说是去养的。
哪天?是不是5日那天?
5日6日我也记不清楚了,差不多吧,你又是咋知道的?
我说就是我家的猫被偷了。
老板看看我的酒,说怪不得。
自从吃了猫肉以后,他们俩就疯了,看谁都叫爸爸。老板说。
猪唇笑眯眯地跟着说,爸爸,爸爸。
往小区里面还得走200米,有幢快要拆的二层楼小房子,和其他楼隔着几排车棚,旁边就是河了。二兄弟就住在这里,这地方可真是得天独厚的杀人越货胜地,那天如果当时砍了手,接下来可能就是被扔进河去。
我一个个窗口张望过去,污蒙蒙的都看不到人迹。到最后一个窗口时,似乎有个人黑漆漆地坐在地上,好象就是龅牙,手里抱着斧子;好象又不是他,只是抱了根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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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12楼
3月12日(晴)
和拂满说了龅牙他们的事情,我问拂满迷了心窍是不是会快死了,它说说不定比原来活得还长。
这倒也对,没了念想,没了心事,不就容易活了。
中午毛头来了电话,让我想起狐狸明,接着又想到煤气瓶,其实我好几次去上课时都绕道那饭店门口看看。拂满问我后来没有再去钩过别人魂魄吧,我说很难说,半个地球被我钩光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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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13楼
3月13日(晴)
黑皮下午咚咚咚来敲门,我问什么事情,怎么不打电话。他也不回话,在我房间东张西望上下打量,挪挪柜子,敲敲墙壁。说,不落,帮个忙,千万不能拒绝。
自从上次在他店里把我脑袋往桌子下面塞了以后,我就没有和他碰到过,我说我已经把你归在见利忘义这一传统美德中了,对你退避三舍,还帮个鸡毛忙。
黑皮嘿嘿一笑,说这次是给你送温暖来了,异性合租!
他说我刚做的一单中介,这笔交易也顺,双方一拍即合,签字画押。现在冒出来卖家还有个租期没有到。所以另一方一下子没着落了。
那是你不搞清楚状况,是不是找你索赔了?
他说这倒没有,这一方是认识的,所以想到我这里过渡一下。
我说你怎么哄别人的,人家就这么迁就?
他说是个同学。
你同学?那也是我同学吧。
他干笑:就是,所以你就必须帮忙。
谁啊?
芹菜?
原来是芹菜。什么异性合租。我说我还要上课去。
他连忙拍着我肩膀:晚上一起吃饭,现在就出发,早吃早结束。说完他打了个电话。
我们俩个刚座下,就袅袅婷婷飘过来一个姑娘,我结结实实盯着她看,他也对我笑笑,到我们桌子边上,停了下来。黑皮说,不落,看看是谁?
是芹菜?芹菜以前座最前面一桌,又矮又瘦就不说了,这都她身上最不起眼的问题。那时她满脸浑然天成的麻子还是粉刺,头发油腻、走路驼背。当然我那年也很丑,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芹菜说我这二天住在同事这里,卓不落,想不到大家这么多年没有见了,黑皮说起你的时候,我说千万不要给添他什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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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14楼
3月14日(晴)
中午问拂满:是不是挺想家的?
它说还好。
我说哪就不想家里人的?
它说不跟你讲过,不存在什么家里人。
我说哦,哪就不想你单位同僚的?
它说不想,我们都是单独出来办事的。
我关切状:经过我们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了解相处和考验,我觉得你还是可以信任的朋友。特别是这次家里进贼,更加加深我们彼此的理解和同情(我曾经怀疑是它蓄意安排的),我想过几天,就放你回去。
放我回去?
是的,就是说,我要把这个还给你。我晃晃手上的链条。
昨天芹菜一袭黑色的大衣,绰约多姿、肤如凝脂,哪里还是当年的麻子,上来浅浅一笑我便眼珠发直。吃饭时芹菜既矜持含羞,又柔情洋溢,如此矛盾地统一。惹我兴奋过度上蹿下跳,浅薄地逗她有没有男朋友,介不介意多一个,又油腻腻地问她谈个恋爱好不好。
是的,我甚至也不是一个有一点深度的人。
饭后又热情地欢迎了芹菜尽管过来住,她说太感谢了并表示会去通知同事。我想在这个情况下,继续将拂满留这里,置于床下,是非常不合适的。
你昨天开始就疯疯癫癫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拂满警惕地问,对于我突然决定放它回去,拂满并没有表示出高兴或者意外。
我说,哪有什么事情,主要你的善意让我内心释然了。另外嘛,这里有人要住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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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15楼
3月15日(晴)
今天哥哥来电话,一番叹我无情、怒我不争。原来上次回家没把继承权受让给哥哥,难怪汤老妹妹他们送我出来时一路尽是溢美之词。那天我脑子里面都是双胞胎兄弟的事情,说起这个兄弟,我也和拂满谈起过,我以为它总是多知多觉一点,可能有什么线索。但是它基本无感,更谈不上帮我探听。所以还是应了我当初对它的判断,这品种总归少些真切的情感感受,包括这次芹菜要来,它对于我的兴奋活跃其鄙视溢于言表,挂于嘴角。
傍晚去上课的时候,看到大门口修车店重又开门,门侧则靠着一个老头,气场阴森,双腮尖刻,就比阿六黑点瘦点,眼神却是一样的凶险,吓得我像被狗追一样赶紧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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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16楼
3月16日(晴)
今天什么都不说了,现在是晚上十点半了,穿了睡裤在社区保安室里。窗外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大妈,屋内是二位眼神厌弃的保安,面前是垃圾分类统计表,我已经把表格的每一个空,画上了一个小人,计132个。我正准备画下一张,——如果我现在回家去,很可能被人戳破脑袋撕破睡裤。
好吧,刚才家里的煤气瓶爆炸了,爆炸声虽大,但倒不是想象中的惊天动地,有点象一个巨人在放屁,带点沉,带点闷,也有可能是我的耳朵被震聋了。
现在里面什么局面我不知道,拂满被炸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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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17楼
3月17日(晴\热)
“你是我们家的功臣啊!”阿饭重重地拍拍我的肩膀。看到阿饭乐呵呵傻乎乎的样子,我说饭哥,事情已经在这里了,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身体第一啊。
阿饭说我这辈子这边那边、住来住去都是老房子,这次被你一炸,这里总该拆了吧。
听阿饭这么一说,我也跟着笑了起来,说就是就是,祸兮福所倚。
“哎,那就破财消灾吧。”阿饭叹了口气。我也没头没脑地说财聚人散、财散人聚。
阿饭突然提高了声音:你还笑什么?我说的是你,准备钱吧。
说起来吧还是自己运气不好,其实也不是运气,还是自己记性不好。这事还得从昨天中午说起,昨天天气这么好,阳光明媚、春风和煦,我怎能辜负了这春光,就开始午睡,想起来还是开除了好,生活水平越来越高了。
后来就是芹菜来了电话,拂满对我为了迎来芹菜表现出的那付轻骨头的样子早已嗤之以鼻。我也不和它计较,就跑到门口去接了电话,芹菜说是和同事讲好了,这二天就要来我这里添麻烦了,问家里还缺点什么,我轻浮地说有了你这个世界都是多余的。刚挂了芹菜的电话,毛头就责问我刚刚为什么凭空一付死样,故意不来理她。
我说我刚才也梦到你了,你背把钉耙和三个男的一起正往西天而去。
她说别打岔了,我问你刚才来我们银行干什么?
我脑子里嗞一声一道烟冒起,像电烙铁插入松香。这难道就是我双胞胎兄弟吗?这么快就出现了,我顾不上多想,野狗一样掠过街巷,跨小院穿高楼,风一般地卷到了毛头面前。她正镇定地座在银行临柜里,安详地对我说,先生请先去取号。
原来刚才有个和我一模一样的男人,据说也有我这么高,甚至也有我这么帅,着件套头毛衣,匆匆走进银行,和正在另一边柜台办业务的老太太,低头耳语几句,就走出了大厅。其间毛头朝他抿嘴眨眼、抓耳挠腮,他竟然视若罔闻,所以毛头就电话追过来骂我了。
碍于穿着睡裤,又兼头发蓬乱,我实在不适合在这里和毛头解释太多,就仓促告辞。
我想他既然穿了毛衣,应该离这里不远,我们兄弟现在甚至还在同一个城市,真是天佑。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上楼梯了,听到了那个巨人的声音,就是巨人放屁的声音,看到我房间里窜出一团红烟。这时候我才想起,出来接电话的时候,煤气灶上还煮着一锅牛肉,里面加了生姜、上面撒了茴香。
还不是因为这二天315,手机里面发的都是饭店的后厨老鼠横行,厨师挖鼻子抠脚趾的视频,看了这些让我怎么还敢逞勇出去吃饭,自从阿宝走后,这是第一次煮饭。
昨天晚上后来在对面的如家对付了一夜,今早一脸羞愧回到小区,看上去好象也就我家外墙黝黑。房间里面如同洪水淹过猛兽咬过,拂满早不知去向,腌菜缸只剩缸嘴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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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18楼
3月18日(晴\热)
历年各种扮帅的画皮悉数烧光,今天出门第一件事情是去买衣服,商场里面已经是春色满园。我善意地接受了营业员的各种推荐,把自己打扮得象只鹦鹉一样。
下午特地早点到了补习班,果然负责的顾老太已经在等我了,顾老太原来好象也是什么什么学校的校长,目前和上次提醒我注意仪容的杜老师一样都是这里的大小股东,老太打扮得也是桃红柳绿,顿时二只鹦鹉座在一起,甚是夺眼。她说卓老师你已经有二次缺课了,而且没有提前通知我们。我点头称是。也没有在事后和我们解释原因,对吧?老顾补充道。我想了想还是不说出来了算了,二次的原因都完整地记载了我是个缺心眼的人,就微微笑了笑。
孩子们和家长都很有意见,她说。
我说真的是非常抱歉。
不是抱歉的问题,我今天找你也是很郑重的。她把双手按在桌子上,脸色严谨。
我心里一暗,转转硬邦邦的脖子说,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做了。
老顾问,真的知道了?
我抬起头说,我上完这节课,就走。
老顾说你怎么可以走,我们也知道,年轻人嘛,肯定要有时间谈恋爱。
我只能故意低下头装作憨厚地默认了,说,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了。想不到这世界还有这么迁就的地方,我恨不早被开除三百年。
她摆摆手,说,是这样,我跟家长们解释了卓老师应邀去党校开二堂讲座,你应该知道怎么应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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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19楼
3月19日(晴\热)
忙了一天,纷事杂陈却是忙得一事无成。眼前二大任务,一是赔钱,二是搬家。这一看今年真是跌宕年,死里逃生已是三次,这次也算大难不死,想想如果早几秒钟踏进房间,或许和牛肉一起五香地飘浮在半空了。
后来芹菜来了电话,才想起千头万绪竟然把这给疏忽了,芹菜笑吟吟地问我这二天在干什么呢,也不见我的电话了,说是已经买好了几盘花,给房间里增添一点春意,还无意地提到了在宜家订好了单人床。
我吞吞吐吐,终于说出我的家里着火了。
芹菜呵呵笑道:你可真调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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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20楼
3月20日(雨)
中午毛头过来说不行可以先去她家睡沙发,我坚决地谢绝了,一眼望见她盾牌一般宽厚的背影,我总觉得不能和她睡在一个屋里,万一暧昧在了一起,跳进火坑也洗不清了。我这人就是既虚荣还嘴硬。
拂满已是杳无音信,也不清楚离开了我能去哪里,不过再一想,它又是哪里不能够去的。
今天阿饭过来告诉我,说你可不准搬掉,你一走我还得天南地北找你要钱去。我就说饭哥要不我给你装装换换再住下去,这次就是声势大点,其实也就炸飞你家一个窗框。
今天补习班上的二个妈妈们打了起来,看上去多么知性的二个女人,平时都是中装丝巾的文艺范,上二天还在微信群里彼此叫亲,互道你一定要幸福哦。今天拼了命扯头发,又各自炒作对方的生殖器,似乎都属百年一遇名品。我这么高尚的人本不应该去关注她们的缘由,实在是被她们生动活泼深入浅出的语言打动,忍不住过去听一耳朵,却被她们斜刺里踢出的一脚误伤肚下,战争附带伤害差点累及无辜的生殖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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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21楼
3月21日(雨)
没有了拂满使人有点发慌,这感觉非常奇怪,似乎预感到有事情就要发生。
果然晚上睡下就做了个梦,梦里面有个女人站在巨大的烟囱顶上一圈一圈地走,我看不清她是谁,但是她的声音、她凄凉的身影又是非常熟悉,象是我的某个亲人。我想喊喊不出声,喉咙里刺痛而漏气。突然她停了下来,我听得一阵尖叫,她呼啸着砸在我面前,手脚已经不见,正方形身体向我爬了过来,好象在指责我为什么没有阻止她。
我拼命摇头,终于醒来,喉咙真就塞了荆棘一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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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22楼
3月22日(雨)
这二天的气温像在炼钢一样,昨天热成熔炉今天又把人按进冰水里淬火。
一早就看到毛头打来的电话,我怕她又是好心好意给我安排住处,就不想去接。可她不折不挠打了五个。
接起电话,才知道我有过的不好预感总会第一时间到来。
卓不落你快过来,狐狸的老婆要跳楼!毛头在电话那端喊我。
狐狸明的老婆站在六楼屋顶的边沿上,神情冷漠,旁若无人。毛头坐在雨水沟里面,双手抱着她的大腿,头发挥散,歪了脖子夹着电话,一眼看去二个人都是神经病。
我说要不要报警的,毛头骂了声,叫我过去换她,她一边挥着电话一边告诉我大致情况。
原来是狐狸明为了让他老婆不要放弃肚子里的孩子,就狠下心借钱付首付,但那借贷公司这二天却提前来催帐,理由是杨杨(狐狸明老婆)失去了正常收入,那是杨杨和她单位里的部门领导不和,一气之下辞了职。当初也不清楚他们怎么和借贷公司签的合同,连毛头也没告诉。他们二个都是内向人。今天狐狸明出差,家里就她一人,借贷公司又上了门,兴许还说了不还就卸胳膊拆房子之类的狠话。怀孕的女人本来情绪波动就大,顿时觉得这世界一眼望去满目皆墨,已经没有活头。
听了这些我以为她就是一时意气用事,犯了狠,又觉得这样抱着同学老婆的大腿实在是万般尴尬不体面,就稍微松了点手,突然那女子一下抽出腿来,一头向楼外栽去,刹那间吓得我眼珠发直大脑停转,也就幸亏了我手长脚长,条件反射一个翻身一把抓到了她的脚,大叫毛头,二人合力拉住她的脚,但她却执意求死,双脚挣扎不停,毛头朝她大叫,你别傻啊,知道我为什么找卓不落来吗?
我也傻了下,不就因为我大白天不上班吗。
不落的亲哥哥是竹联帮老大,这事不落一定能帮你。毛头继续朝她喊。
真的吗,你会帮我们吗?杨杨脸若烟灰。
我说当然是真的,这本来就是我们卓家的社团。你放心,我让我哥台湾打个电话过来,能讲道理就跟他们讲讲道理,讲不清楚就铲平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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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23楼
3月23日(晴)
毛头中午叫我到她们那边一起喝个茶,说算是压个惊。我说不用了,狐狸明已经跟我打了过电话。我问她有没有帮我查下那天在你们银行办业务的老太太到底是谁。她说还是过来聊吧。
“其实你们二个出生就被别人各自抱走,从没有过一丝感情,你真的贴上去认了亲,对方真的乐意接受突然冒出来的双胞胎兄弟?”不期碰面后,对于这件事情,她一上来就说得这么难听。我想可能是她没有权限查到对方,也可能她这人情感就是比较粗糙,就苦笑道,说得也有理。然后就问我现在住的事情怎么打算,我说我还是不搬了,楼上楼下连收拾现场一共赔3万多点,算是我为了找我兄弟的门票。
“我不是打击你……”我摆摆手,打断了她,问她杨杨那边现在怎么对付过去。
她说这事情我帮到这里就可以了。杨杨和狐狸明二人关系非常危险,狐狸这次为了说服老婆生下孩子竟然去借了高炮的钱,这么结合起来,他们夫妻关系的转折点还是那天晚上的聚会,就是那个耳光,这让我想起了煤气瓶,一个已经没有了魂魄的人。又想起来了拂满,也不知它归何处。我摩挲着手上的这条链子,跟毛头说,明天星期天要不你带我去看看狐狸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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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24楼
3月24日(阴)
阿饭找来的施工队开始涂外墙了,我本来应该过去打个招呼,又怕被他们指指点点,就跟他打了个电话,他恨恨地奚落:老子还以为靠你能住上新房子呢。
接到毛头后一起到了狐狸明家,她说自己是路盲,带着我稀里糊涂地这个单元那个楼梯又分不清,到门口的时候她说,杨杨的妈妈也住在一起。
进去的时候狐狸明不在,杨杨看到我们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直剥着指甲,从第一次看到她到今天恰好是一个月,感觉完全判若两人,不仅憔悴甚至有点缩头缩脑。倒是她妈妈非常热情。座下来后问起杨杨孩子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她还是说不想要了,她妈妈听了就说,不要好,不要好。问她单位的事情,她说是实在受不了气,她妈妈又在旁边大声地说,受气好,受气好!她说想不到活着这么没有意思,真不如死了没烦恼,她妈妈哈哈地大笑,死了好!死了好!
毛头说我们出去走走吧,把我拉到了门口,说,杨杨的妈妈得了老年痴呆。杨杨穿了件外套也出来了,衣服上是一朵朵白色百合。我们三个人默默地漫无目的走了一会,看到一家小店门口的纸盒子里有一只狗妈妈和七只新生的小狗,就围着它们蹲了下来,狗妈妈理都懒得理我们,小狗们则眼睛都还没睁开。我们一起看了好久,到后来腿已经完全木了,起来后整条腿被针刺一样,才哈哈哈张开了嘴,终于一起笑了起来。
原来杨杨是和她部门部长起了矛盾,这部长也是个女人,比杨杨没大几岁。年前部门选举杨杨觉得她霸道就没敢投她,最终她还是成了部长。但她一直没有发作。杨杨甚至觉得二人关系还挺不错的,这个借贷公司也是她牵的线。但这次杨杨开始怀孕时,她就要把她调到新城去,杨杨要去培训她扣着不让去,几次三番,杨杨的气就屏不牢了,自己辞了职。也没有想到,这就牵出了和借贷公司的事情。
那天的恶梦里,那个跳下来的女人一直用无助的眼神在责问我,她衣服上是一朵朵渗血的百合。
我说杨杨你把那个借贷公司的地址给我吧。回来的时候,毛头问要不要多找几个同学。我说就我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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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25楼
3月25日(阴)
自从被单位开除以后,我给自己每天订下的规律是起床后就去跑步(当然这做到的不多),差不多跑到中午了就找地方吃饭(这倒没有落下过),吃饭其实就是喝酒,喝酒当然要喝到脑袋昏昏沉沉,只有昏沉了灵魂才会醒来,良知才会复活。好吧,其实我骂学生那天是喝过酒的,可这有什么,这时代哪个明白的人能不患得患失鸡零狗碎,不低头不就是等着被削头。
说这么多的意思就是我今天中午又喝多了,然后想起杨杨那天披上大衣忍耐的时候,她好象就是我的姐妹;杨杨绝望地剥着指甲的样子,这就是我的姐妹;甚至杨杨昨天和我们一起笑的时候也和我想象中的姐妹一样。
正准备问毛头什么时候到,她的电话就进来了,毛头说,今天单位急事,关在里面出不来了,狐狸明把他们的资料送过来了,“但是我们就这么过去吗,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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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26楼
3月26日(晴)
狐狸借钱的公司叫至诚财务,我们一路问到,门内有几个姑娘正在反复打电话,过去套了个近乎,小姑娘们音色标准,装扮质朴,说是老板一早便已出门,原来这里正经上班的从boss到茶水就四个人,她们只是兼职的电话营销。没等多久,他们就风一般回来了,为首的哥们风采翩翩,着重系了条H状金灿灿皮带,和许家印一般妖娆。说话也非常诚恳,道理讲得格外透彻、法律引用也相当明了。狐狸现在是欠了他们大概70万不到,借出去的是30万。毛头遂一张张查凭证、比合同、提疑问。我反正也看不懂,就找张空桌子座下来等,桌上有合名片,名片合底下夹有半叠新名片,上面印的是文化宫文广部部长莫珺。
我打了90多个哈欠,毛头还在和他们讨论合同法民事法,甚至掏出了审计师资格证,但老板依然有凭有据,有礼有节。
我踱进踱出,和电话小妹聊了会天,问她谈个恋爱来不来,被斥之不和大叔谈,谈个毛线。又一脸没趣地把他们公司门口玻璃上的一张广告撕了下来。
我把这张纸拿到了他们老板面前,这是张招聘启示,大致是招聘兼职的客户推广员,特别表明从事过销售、教师等优先,下面罗列了高额提成、带薪年假、员工旅游。我兴致勃勃地对他说,我就喜欢这样有集体意识的团队,让人有家的感觉。
是你自己想来?皮带哥抬头看看我。
我说当然是,而且,我原来就是老师。
你们给他办个手续,皮带哥勾勾后面沙发里的几个男子。座着的这几个,看上去也和一般小镇青年没有二样,脸上都是芋艿一样的闭塞,萝卜一般地单调。但是衣袖、裤脚,肚脐眼迸开的纽扣里,都使劲地往外暴露着青青绿绿的纹身。
你什么时候可以上班?皮带哥转头问我。
现在就可以上班,我开心地说,弄枝笔给我就成。
毛头啪一声把笔摔在我的面前。气鼓鼓地站起来,走了出去。刚出门,又扭头进来,看也不看我,拿了包就走。
我呵呵地说,她和你们的债务人是亲戚,我只是她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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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27楼
3月27日(晴)
今天天色大好,明媚灿烂,快到中午去的借贷公司,里面只有几个兼职的姑娘,正漫无目的打着推广电话:先生你好,这里是至诚财务,我们有超低利率贷款,只要身份证就可以迅速出款,如果您现在没需求,今天刚好庆祝我们分公司开业,介绍朋友过来贷款我们会送你200元话费。
我走到昨天的那张空桌子,问她们能不能座在这里,小姑娘说可以,这里是公司财务的位置,但她平时并不来这里。
看姑娘们虽是兼职却负责认真,我只能自己照顾自己,先跟芹菜通了电话,相互关心了一番,又遗憾了一番。又和白菜,香菇、药房小妹、酒店前台,打了一遍似是而非的电话。这样就到了5点,芋艿、萝卜、爱马仕等一行四人还是没有回来,就和姑娘们一起一哄而出。
晚上去上课的路上,又到上次遇见煤气瓶的饭店去转了一圈,煤气没有看到,却被饭店老板撞上,他用手指指我,我只好和他点点了头,匆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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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28楼
3月28日(雨)
醒来的时候电话里有十几个未读短信,原来都是毛头的,开头几个都是问我是不是这么缺钱,怎么也去干这种害人行当,到后来就态度恶劣了,用上了猪狗不如、落井下石等成语。大概是她今天终于憋不住了。此妞五大三粗皮粗肉糙,情感也是大开大合,这都符合她的一贯做法,我懒得回她,就都删了。
今天到借贷公司上班时,人都齐了,就勾肩搭背重新认识了遍。我更是跟他们吹嘘一番,说是已经和学生家长建立了有效的联系。如我所期,皮带哥表面上对我说的非常感兴趣,实际上基本是一句不信。
快下班时,皮带哥在大班椅上悠闲倾身仰望着我,问有多高啊,我说一米八几呢,大学时候天天健美散打。他若有其事地起来弹弹我的身臂,我摇头侧脑叹口深气道:不过现在空有身坯什么用啊,打人要赔钱,被打要住院。
皮带嘬口红牛,说,卓不落,你这里兼职没业务是没什么工资的,如果你和我们一起出去要帐,底薪每个月五千,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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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29楼
3月29日(雨)
一早阿饭来饭店敲门,我门才开半他便一脑袋钻了进来,也不招呼就在房间厕所窜了一遍,接着又张望鞋柜掀开马桶盖。我说饭哥你是来捉奸吗。阿饭满腹狐疑问我,你刚刚放火烧了我的房子,现在还天天在这里住饭店,卓不落你都已经失业了,哪来的钱呢,不会是在贩毒吧?
我说,饭哥,我现在不仅是没有失业,而且有二份工作,白天晚上赚二份工资,拿二份奖金,有二个老板天天哄着我呢。
阿饭说真的就好,那赔我的钱也再加一份。
我说没时间跟你废话,上班去了。
阿饭说那边房子已经修得差不多了,这次合同要重新订,第一条,房租要加,第二条,再给他家里放火,就要把我抽筋剥皮。
到高利贷公司时,他们已经在楼下,芋艿萝卜们正在车子里恶狠狠地打电话,我问皮带哥走不走的,他说再等他们一会,让他们把电话打完。我猜在这里打可能是怕吓跑了楼上做推广的小姑娘。
今天连着去了四个地方,统统没有找到人,都说一直都在等我们,正好才走开。一个说等的时候晕倒了,正在医院急救。一个说老家老婆难产了。还有一个说是刚刚上的飞机,要去菲律宾筹款。
到了下午皮带哥说我要去见个领导,一个芋艿和一个萝卜说是去修理厂修车。留下我和另一个芋艿。皮带让我们去解决一笔小钱,欠小钱的就在离公司不远,正在棋牌室打麻将。
七转八弯到了一个小区里面,还真有个棋牌室,就是靠着围墙搭出来临时房,竟然还放了三张麻将桌。芋艿和我刚进去就被劈面扔过来二根烟,看来那家伙倒是没骗我们。
我本来还想客套半句,芋艿先和他对付上了,芋艿开口就说狗东西有钱麻将,没钱还帐的啊。那狗东西四十来岁、短小精悍,盯着牌桌,看都不看芋艿一眼,说,还个屁,还你一分钱算我输!
芋艿说老小子,那天出门就捅死你。
老小子哈哈大笑:为三、四千元钱就捅死我?你当老子猪了吧?
芋艿说你想想清楚,是欠了三万。
随便随便,三万三百万你们尽管去算。
芋艿恨恨地说,好的,老子天天来找你,不会放过你的。
老小子高呼一声胡了!笑容满面:“我要谢谢你天天来看我,就当我养了个儿子!”一双紫色的脚丫抵在桌子腿上,脚臭呈固体状砸来,我看势头不像,就先避他出来。
路上芋艿说,老小子原来开水果店的,在好几家财务公司都贷了款,现在生意也不做了,天天赌博,日子过得象天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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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30楼
3月30日(阴)
今天搬回去,说搬只是个形容词了,其实就是一个人和二根毛巾而已。到了家里,阿饭和他老婆手牵手也在里面了,直到他们快要走了,阿饭老婆还在角落里拉他的衣服,说让我这么个人再回来住,总还是觉得不放心。阿饭则在解释,大概意思就是现在房子着过火一下子也没人敢来租,算了,反正消防也处理过了,钱也赔了。这些话有意无意飘了过来,我跟他们讲今后凡是和火有关系的我都会戒了,准备茹毛饮血。阿饭老婆人高马大双耳过肩,在阿饭面前磨蹭依人,看上去别有一番风情在肩头。
关起门后,想到拂满,老是觉得它应该冷不防浮现在我面前,才是正常剧情。一时脑子又开始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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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31楼

3月31日(晴)
中午在财务公司的桌子上趴着睡了会,突然被呯钥匙拍在桌上的声音惊醒,我迷糊中抬头,看到一女的正斜看着我,在问旁边的人:这个什么人呀?怎么在我的桌子上睡觉。随后又是叭拉一叠资料票据摔在我的头边。她这么凶,也就不站起来了,笑着问,大妈,你又是何人呢?
这一问,她更急,朝四周指,你们怎么可以随便让人动我的东西?
我说,你应该问我呀。
她说,我不认识你。
我说既然不认识,也不欠你钱,那你这么凶干嘛。
皮带过来对她说,这新来的,是你的那个谁的⋯,就她的亲戚的同学,现在也被我们吸引到组织中来了。
哦,那你一定是莫会计了。我冲她说。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她警惕地问。
我座在你的位置上接到过找你的电话呗。
不可能!她坚定地说,找我的人只会打我手机。转身对皮带哥说:这人你要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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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32楼
4月1日(晴、雨)
昨天晚上皮带发来信息说是今天早上可能要办点事,果然六点不到芋艿就来了电话,说是他们已经在我家旁边吃早饭了,要我洗个脸就下来。
早上去的那家说是欠了三百万,到对方家里果然把人給堵到,是个三十多岁男人,满脸苦丧一头浮油。家里还有他父母二人,都矮小陈旧,看到我们连忙拿出来几合牛奶,皮带他们进去后也不招呼,只是自顾自找凳子团团座下。我看他们全部家当别说三百万,连三百斤都不到。那家伙好像原来开个小工厂,像是都被赌光,他可能被债逼得糊涂,说话反反复复,又像祥林嫂一般自怨。大概说是他欠的本钱也就几十万,后来都是为了拖时间签下的瞎子欠条。皮带哥拍拍他肩膀和他并排座着,他父母怯怯陪在一侧。芋艿们也不接他的话,只是捋着纹得发肿的手臂对他父母说,上次有人欠了他们五十万,后来肾脏被踢碎了。又给他们建议,还有个办法,就是带他去泰国把肝割了卖掉。
临出门皮带哥关切地把话留下:这几天一定要把房子先卖掉,还有什么比身体重要。
中午吃饭时皮带象和上午那家伙一样拍拍我肩膀,说,卓不落,一起好好干,莫会计这人就是戒心比较重,女人嘛!
我说,胡利明那笔帐是她带过来的吧,我还真是想让你给他们个歇气的时间,她看人的眼光还真是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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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33楼
4月2日(雨)
过了中午,小爱打来电话,好象正在喝水,咕咚中地问能不能看看我。看我什么?这话听上去毛茸茸的。因为之前约过,我总觉得有点不适,就推说上班正忙,下次我请大家吃饭。她半噎半含道,大家在说你加了黑社会,挂着金项链,到处是纹身。我说姑娘愚人节都过了,你还来捉弄哥哥,我干吗要纹身,皮就这么痒?她在电话那端没憋住笑,说是传闻我身上从头到脚纹了108只酒瓶。我一听就上了火,问,还在传我些什么?我不明不白往自己身上画瓶子杯子干吗?
原来是学校里正在流转我和一群黑社会混在一道,欺行霸市,揭瓦放火。甚至说看到我和一群纹身哥一起勾肩搭背,穿件背心招摇过市。
妹妹,这天寒地冻的,我坦胸露乳,我是神经病还是皮炎平啊?
我是不怎么相信的嘛,所以说我要眼见为实,她忙解释,“我们本来内心还是为你鸣不平的,我刚刚还在帮你反驳他们呢。”
我听得牙齿都痛渗渗地痛,就说你们的内心不平顶个毛用,我也不能活在你们的瞻仰中,黑社会社会黑随他们说,但你得告诉大家,一我没纹酒瓶,二也没挂大金链。人格已经被欺负了,但品味神圣不可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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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34楼
4月3日(雨转晴)
下午开始变天,气温骤然下降。狂风在地上旋转,转到没有出路,便呼啸向上,裹挟着一众塑料袋、破内裤鸡犬升天,被夕阳照耀,一付物质丰富的海市蜃楼美景。
我正悠哉喝茶,门外卷进来一中年男子,感觉象在来还钱的,男子哈哈腰塞我一张名片,正反二面又烫金又过塑,上书婆娑礼仪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总裁郭忠良。进去后找了皮带,我听得皮带一直在打着哈哈:不搞了不搞了,这个真的非常落后了。郭总裁说,我们今年推出几款新产品,不但尺寸更大,而且内置蓝牙音箱,你让它播什么就播什么。皮带说我们现在做事必须合情合理合法,你这一块今年还是不考虑了。总裁郭继续劝导:以前每年不都是这样搞的,效果一直挺好的。
出来的时候郭总裁又悻悻地分了一圈香烟,我问芋艿,这是谁啊?
芋艿说,花圈店老板。
清明快到了,以往他们每年都会给还不出钱的主,清明那天送上个特大号的放在门口,上面列出名字,颂上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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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35楼
4月4日(晴)
今天更冷,气温一下降到3度。早上起来不敢出门,那天为一锅牛肉把我所有家当已经水泡火燎付之一炬,继而将芹菜也付之东流。
快到十点,瑟瑟发抖跑进商场,里面莺歌燕舞早已满园春色,只得冒着寒风捶胸顿足在街头四处巡视,终于在家劳保用品商店,竟然还挂着一件骄傲的棉大衣。
到了公司,姑娘们掩面暗笑,还是芋艿眼光独到,直夸我这身打扮够威够辣。
到下班时,芋艿萝卜们开始情绪高涨,原来是有笔旧帐刚刚到位。他们几人都能额外拿上万儿八千。皮带出来招呼小姑娘们说,统统一起吃饭。
到了饭店上了茅台剥了龙虾,皮带哥挺着爱马仕肚皮给各位敬酒,芋艿萝卜开始恭维皮带,说他是左通公安厅右交王健林,家里还停着核潜艇。皮带哥摆摆手谦虚道,能有今天确实是交到了几个朋友,但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邪乎,不要到外面乱传。姑娘们看上去老实巴交,腼腆讷言,但是分寸把握得非常得当,听到这里马上为皮总叹服,油腻的纤手,时而剥壳,时而鼓掌,既左右逢源又心无旁骛。
因为晚上还要去上课,我只能看着美酒而不能尽兴。于我这类好酒之人,这种痛恰似洞房花烛夜不举,座着嘛实在熬不住,说先走吧,这群纹身男肯定一要笑我,二要留我,我这样不坚定的人自然经不住劝。就趁着皮带上洗手间,想跟他讲一声算了。
走廊上一阵风过,我连打了三个喷嚏,一壮男从我后面大步流星擦肩而去。
此人?我紧走二步,看到他脸皮黝黑、脖子僵直、鼻冒蒸汽,不正是煤气瓶!
正是有缘,也是路窄,每次碰面都在厕所。煤气瓶变化不大,就是二个眼珠如纸幡一般,也许这是我主观印象。但是绝对强健,一付狮身人面。
本想跟皮带道声先走一步,那皮带先见了煤气,即是一脸媚笑,叫声潘政委,上去抚臂握手,煤气大概嫌他刚刚摸过尿器官,哼了一声,掸掸衬衫,也不看他。
等我出来,皮带正拉了煤气在走廊窃窃低语。我走到走廊尽头,将门拉开,门外扑面寒意。
我裹紧大衣,抽了根烟,看着如鱼得水的时代活塞,暗暗笑了出来,却又被烟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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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36楼
4月5日(晴)
早上4点50就起来,5点出的门,回到老家已是过了中午,家空无一人,门锁得结结实实。就去了养母的墓地,也没人。一问,老爷子说现在正在汤妹妹家呢。就自己先点香叩头烧元宝。
正在叩头,有人文王、文王叫我,文王也是我的外号,通用于我小学时光。是阿柴,阿柴是我捉泥鳅钓黄鳝之交。也在上墓,阿柴外婆也在,问候一番后,她说也就是阿榴性格好,那个汤妹妹和老爷子又吵吵打打、锄头钉耙热闹过几次。我也就顺理成章问起了我的来历,阿柴外婆回忆了半天,说双胞胎这事情她有听到过,是喜鹊引路,让养母去抱来的。又问她其他,她就想不起什么来了。只是说我刚刚抱来的时候她亲眼看到过,满脸都是胡子。我问那不是和猩猩一样,她说那倒也不是,皮还是蛮白的。
心有不甘又去了胡司令家,胡是我哥哥的同学,比我们高几个年级,他又是家里最小,仗着有一群哥哥,他在学校里呼啸过市,是为司令。司令正要出门,他爹已是须发皆白、但是精神抖擞,我虚头巴脑问候了一番,就向他了解起了家世,司令的老爹突了眼睛说,你是黄狗叼回来的!来的时候装在一只篮子里,我是亲眼看见的。你这哥哥也不是阿榴的,他是你老爷子不知道在外面跟谁生下的。这事吓了我一跳。他继续说,你老爷子的爷是混土匪出身的,你老爷子也不是他爷生的,是抢来的。你们家的事情别人不敢讲话,他拍着桌子道,就我不怕!胡司令闻言苦笑着把我搂了出来,说加个微信,他现在在做微商生意,卖的是女性私护产品,叫太上老君护垫。
出了门,司令隔壁家的阿太叫住了我,问我是不是在打听自己身世,我点点头。阿太辈份极大,养母在时就称她阿婆。她说你这次回家来带了什么东西,有没有苹果的?我说苹果供在墓前了,就掏出身上二包香烟给了阿太,阿太很高兴,神秘地说,你不是捡来的,你就是阿榴生的,阿榴不是初五那天嫁过来的嘛,初八她就把你抱过来了,你呀就是阿榴在娘家生的。我说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她说怎么会不记得呢,你妈嫁来前的那几天,后山夜里一直在冒光。
问了一圈,感觉身世和汉高祖刘邦有得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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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37楼
4月6日(晴)
昨天回来有点晚,早上被电话吵醒,又是毛头。这个女中粗人问我昨天是不是就已经回去扫墓了,我嗯了声,她质问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回去的。我说我都被你骂见利忘义猪狗不如了,不好意思再来叫你。她若无其事地哗啦啦笑了一阵,我说没事我挂电话了,她却不以为然:这么急干吗,你不是在调查你的来世今生吗?要不要我也帮你打听打听。我忙道免了免了。她话题一转讲到了狐狸明,说是今年叫他们一起回家也被拒绝。我还是嗯了声,她黯然了下来,又说他老婆象是得了抑郁症,几天前见到狐狸明,甚至开始秃了头,高利贷那边又是……,我深吸口气打断了她,说,我又不能帮他还钱,我在那边也是混口饭而已。她又是吵架一样:你还是不是人啊?就算你就不能帮他,说句安慰话也不会吗!
我说,我和他就是一般同学,如果不是上次见面,想都想不起来了。这事情真的和我无关。不待她再骂我,就狠心关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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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38楼
4月7日(晴)
下午在补习班上小课。老师平时是多反胃的职业,同样生动的血肉之躯的被要求身作则、为人表。所以当听闻今天的八卦是刘强东离婚,一样是人,怎能不可以有捉奸的欣欣然。
当然我们还善于总结,归纳下来便是:
老牛荒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整天琢磨着别人的自留地!奶茶决定换牛!
好好干,强哥再给你娶个嫂子。
甚至还殃及任正非:刘强东把你当兄弟,任正非把你当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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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39楼
4月8日(晴)
上班的时候和皮带一通猛吹,说的是我们老家那边的温泉气候有多凉爽,村民有多憨厚,牛肉有多便宜。皮带二只金鱼眼洞若观火,一眼看穿我就是想泡门口的姑娘们,所以假模假样想让他来组局搞活动。用手背把我往外面挥了挥,曰:你若能说得佳丽们心动,哥就组织。
姑娘们以甜美的音色不屑了这种乡下地方,她们的意思是还不如撑一顿自助餐。我就跟她们着重描绘了温泉丝绸般的水质,关键在于此水横着洗可祛痘,竖着洗能瘦脸,又编了一通李冰冰还有黄晓明老婆就是那个谁,不仅轻车简从一周二次,还经常托人一脸盘一脸盘地快递到北京。当然她们对此还是半信半疑,但是显然对于不必去韩国就能把脸瘦到钉子一样的说法已经产生不妨一试的热烈冲动。
皮带说行,看看那天有时间。我说,对头,去了那边来回得二天,不能影响了工作。出来后跟芋艿们说,准备酒量吧,向温泉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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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落
40楼
4月9日(晴转雨)
上午还热得剥皮一样,下午忽然风起,黑风大作,老天一脸乌云,气温立降20度。
下午莫财务挟着乌云而来,问起了我:你不是和杨杨很熟吗,他们在哪里还有钱,你可以提供一点线索呀。我说我只是和他老公是同学,再说了,你在关注你同学钱藏哪里吗?
半熟女子莫珺出口凌厉:那个谁,不许你乱说,我去关心别人的钱干什么?我自己就有正经工作的。
看她这么泛指我,我也就不客气了:既然有正经工作还来这里干什么?半身正经,半身不正经。
莫破口大骂,你流氓。
我是干脆流氓了,说,你性冷淡。
你你你,我侮辱我人格,我马上报警。
我说和人格无关,我侮辱的是你的体格。
皮带连忙过来把我摁在凳子上,又将莫女拉了进去。
芋艿过来对我说,卓不落,你昏了头了,莫小姐也是这里的老板之一。
看皮带和她在里面语重心长、有条有理的形影,并不时对我有指有点,我猜他大概意思是我们这种地方不就是需要这种人,他在这里是来帮我们赚钱的,有什么好生气的。
果然莫女子被皮带一番点拨之后满脸轻松地再次出现,说小卓啊,我之前可能对你是有一点点成见,老板刚才说了,你在这里工作相当努力,而且对这份工作也很是安心。我呢,也是个工作狂,这点刚好是我们的共同之处,这么说来,我们还是特别有缘分。来,抱一下,我们就算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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