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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出版】我的春秋我做主——图文讲述春秋三百年精彩大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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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出版】我的春秋我做主——图文讲述春秋三百年精彩大历史

海棠栖露
1楼

楼主荣获2015煮酒论史年度十大作者楼主荣获2015煮酒论史年度新人


一楼献给涯叔和各位网友。祝天涯越办越红火!祝各位网友新年快乐!
关于这篇文字的说明
本文为原创作品,经朋友推荐,起首的少数篇章发表于创世文学网站。但是,作为一名长期在天涯网站享受阅读乐趣的文学爱好者,我最终还是决定将《我的春秋我做主》这篇文字在天涯发表,以我的浅陋的功底,表达对天涯网站的敬意,并希望结交更多的朋友。
初次建楼,全无章法,各位轻拍!
前言
读史可以省身,读史可以明志,然而这些都基于一个明确无误的前提,那就是史书必须给人以阅读的兴趣,或者说勇气。我从不妄加揣测每位读者的素养和偏好,但既然大家都说群众路线才是文艺的生命所在,那我相信,《我的春秋我做主》这篇文字,至少没有脱离顶层的召唤和底层的呼唤。如果您不吝第一次点击打开它,您一定能感受到我扑面而来的诚意。
春秋时期是一段雅俗共赏的历史,中国的典章制度和文化习俗大多由此发祥,权谋征伐和传奇典故亦不胜枚举。就题材的可塑性而言,春秋实在是一块上佳的文人用武之地。
本文试图在历史的严肃性和观赏性之间寻求某种融合,一方面避免枯燥史料的堆砌和说教,另一方面也防止脱离历史本原而走上架空的道路。最终的目的,是以史料为基础,以争霸为主线,用通俗亲和的文体,用有血有肉的笔触,讲述春秋时期的地缘格局、人文景观和政治演变。希望您能够带着愉悦的心情读完它。
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不会放弃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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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2楼
差点忘记一件重要事情
特别鸣谢
在为创作本文而采集资料的过程中,有幸拜读了“国际观察”版块“鄙视抢沙发的”创作的帖子《地缘看世界》,为鄙视兄的大才所深深折服,同时也学习到了良多地缘政治的知识。鄙视兄图文并茂的讲述方式极大地提高了我对春秋时期历史演进的理解,在此致以诚挚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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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3楼
引言
周朝是中国历史上持续时间最为长久的一个朝代,延绵八百多年,空前是一定的,绝后估计也差不到哪儿去。然而在学界,一般把周王朝分为西周和东周两个历史阶段。有历史功底的人都知道,出现这种情况,说明西周与东周之间已经或多或少的存在了历史割裂性。
公元前770年,周王室东迁洛邑继续享国,学界为了把它区别于之前周王室在镐京建立的政权,以镐京和洛邑西东相望之故,称前者为西周,称后者为东周。东周的首位君主是周平王姬宜臼,其后共传25王,至公元前256年为秦所灭,历时515年之久。东周前半期(公元前770年-公元前476年),诸侯国竞相争霸,史称“春秋时代”;东周后半期(公元前476年-公元前256年)外加周灭而秦立之间的过渡期(公元前256年-公元前221年),诸侯国大规模地频繁征伐兼并,史称“战国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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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4楼
第一卷 西周往事
第一章 万恶之首(一)
一切事物皆有其本源。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为山九仞,岂一日之功”。
任何朝代的兴亡隆替都是一段漫长而渐进的过程,我们在考察某种结局性的东西时,往往需要溯流而上,去追寻最初的某个历史基点,去探究对后世产生深刻影响的某些故人故事。
唯有如此,我们才可以清晰地掌握历史发展脉络,以及准确地解构我们想要了解的那个对象。
说起东周,就不得不先提到一个著名的历史人物——周厉王姬胡。下面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周厉王同志闪亮登场。
周厉王,周

夷王之子,出生年月不详,卒于公元前828年,西周的第十任国家元首,在位37年。
之所以要从周厉王开始讲述东周的历史,是因为西周先前的国君大致维持了政局的稳定,西周的显著衰落,以及最终被迫迁都洛邑促成东周的建立,都要归咎于周厉王的“暴政”。
简单地给周厉王贴上一个暴政的标签,并不确切。
事实上,假如我问大家一个问题,周厉王具体残暴在何处,是穷奢极欲了?是生吃童男童女了?是强抢民妇了?亦或是强抢民男了?大家未必回答得上。
前面说过,在周厉王任内,西周显著衰落,但是,西周作为一个取代殷商的新兴大国走下神坛,滥觞却是起于第四任国君周昭王任内。
周昭王执政后期,疯狂地迷恋上了南征荆楚,一年到头,不是身在南征的去路上,就是身在南征的归途上。周昭王十九年,他率六师亲征荆楚,结果全军覆没,身死汉水。
经年累月的劳师远征,损耗了周王室的财赋;自国君以下悉数战死的无情结局,动摇了周王室的尊威,西周的国势与国运都在这一年受到沉重打击,并从此进入下行通道。
因此,列祖列宗留给周厉王的家当并不殷实,据《史记?楚世家》载:“当周夷王之时,王室微,诸侯或不朝,相伐”。
显然,对于周厉王来说,要么熟视无睹,消极沉沦,任政局继续恶化到万劫不复的地步;要么锐意革新,举利除弊,挽狂澜于未兴,扶大厦于将倾。
我认为,周厉王应当是背负着一份沉甸甸的荣誉感与责任感走上最高领导岗位的。
周王朝存在的症结主要有两个,一是地方政权蠢蠢欲动,周先王制定的典章制度逐渐失去了对他们的约束力;二是中央政府经济萧条,国库空虚。
周厉王的应对措施也可以大致归纳为两条,一是任命虢公长父(西虢国国君。西虢国是周文王异母弟虢仲的封国,初封地在渭河平原,后随周王室东迁而转徙至洛邑西侧的陕地,地跨黄河两岸,河北称为北虢,河南称为南虢,实为一国)担任周王庭的卿士(即执政官,西周时部分诸侯国国君会兼任中央政府的官职。有时朝廷重臣也可以笼统地称为卿士)来主管军事工作,二是起用荣夷公(荣国国君)担任卿士来主管经济工作。
那么,作为被周厉王寄予厚望的改革先锋,虢公长父和荣夷公是否交出了令人满意的成绩单呢?
先看虢公长父。
当时,周王朝的心腹大患是四方少数民族的不断反叛和侵扰,例如原本盘踞在淮河流域的淮夷,一度逼近到洛邑附近,给中央政府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虢公长父镇压四夷的战果如何,古籍中鲜有直观的答案,但是《史记?楚世家》里有一则记载可以为我们提供寻觅答案的线索。
它是这样说的,“(周夷王时期,楚国君主)熊渠曰:‘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乃立其长子康为句亶王,中子红为鄂王,少子执疵为越章王,皆在江上楚蛮之地。及周厉王之时,暴虐,熊渠畏其伐楚,亦去其王。”
西周时,天下诸侯分为公、侯、伯、子、男五等,楚国原本是周王室分封的子爵国,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实现了后发赶超,就综合实力而言,已不容小觑。
至周夷王时,中央政府孱弱,所以楚君熊渠有了非分之想,说我不想按照你们中央政府的标准来确定名号与爵位了,我要单独执行一套标准,接着就把他的三个儿子都封为王,俨然他熊渠比周夷王还高一个档次。
对于熊渠的离经叛道,周夷王自然是极度气恼,可由于中央政权疲软,一时也找不到收拾熊渠的好办法。不意到了周厉王执政时,胆大妄为的熊渠竟然会因为害怕中央政府的征伐,而主动去除其三个儿子的王号。
可见,虢公长父的工作不说成绩斐然,至少还是有所建树的。
再看荣夷公。
荣夷公推行了一项名为“专利”的经济政策。专利是什么?它又有何功效?要搞清楚这些问题,必须从当时的经济背景说起。
以周王庭直辖的王畿为例。周天子把田地和一部分山川林泽赐给臣子作为采邑,其中田地的产出要按照一定比例向中央财政上交贡赋,而山川林泽的产出则完全归采邑主所有。采邑之外的另一部分山川林泽,仍然沿用原始社会的习俗留作公用,任何人均可以进去采集和渔猎。
这种双轨制起初运行得不错,但后来却步履维艰。
究其原因,随着分封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土地资源成为私人采邑,也就是说周王室直接控制的土地资源越来越少。
同时,由于井田制越来越不适应经济社会的发展,单位田地的产出效率越来越低。
再加上诸侯不朝以及军费开支庞大等因素,中央财政的收入因之日渐萎缩,至周夷王末期已变得格外突出。
所以,荣夷公的改革思路是,提高中央政府所直接掌控的土地资源的数量以振兴经济。
专利政策的目标就是把山川林泽全部收归国家专营(包括属于私人采邑的,和属于公共资源的),任何人再想从中谋取产物,就必须向中央财政缴纳所得税。
在税率不变的情况下,扩大税基,税收总量必然增长,这是一个很顺畅的道理,然而在实际操作层面却遭到了世俗力量的反对。大家想想,拥有采邑的王公贵族们作为统治阶层的构成部分,要他们把吞到腹中的肥肉又吐出来谈何容易?
老百姓更是怨声载道,他们本来就生活艰苦,缺乏收入来源,到山川林泽去采收些天生的野物补贴家用吧,政府却还要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这不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逼么?于是,反对的言论一时间甚嚣尘上。
譬如有人谩骂荣夷公“天之方虐,无然谑谑”,国家正值动荡,你却一味放浪。“多将熇熇,不可救药”,搞风搞雨,执迷不悟。言下之意,专利政策必须立刻废除,都是些什么玩意?
有人指责周厉王“尔德不明,以无陪无卿”,你品德有问题,搞不清谁应当做辅佐,谁应当做卿相。“匪上帝不时,殷不用旧;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型”,殷商之所以亡国,不能怪老天不护佑它,要怪就怪它不用旧章旧臣;而如今,你摆着殷商的亡国教训不引以为戒,重蹈覆辙,那你是不是死有余辜呢?言下之意,赶紧把荣夷公开了,有多远赶多远。
还有人警告周厉王“告尔忧恤,诲尔序爵……其何能淑,载胥及溺。”要亲近贤良疏远宵小,勿轻易改变旧有的制度体系与权力秩序,否则大家都有灭顶之灾。“维此惠君……考慎其相……自有肺肠,俾民卒狂。”要顺应民心,慎重考察卿相的人选,某些人(其实就是指荣夷公)肺肠恶毒,只会逼得百姓疯狂。
芮国国君芮良夫劝诫周厉王“夫荣公好专利而不知大难……天地百物,皆将取焉,胡可专也?”荣夷公这厮利欲熏心,浑不知大难将临,利乃万民所需,怎可独占?“夫王人者,将导利而布之上下者也,使神人百物无不得其极……今王学专利,其可乎?匹夫专利犹谓之盗,王而行之,其归鲜矣。荣公若用,周必败。”将财利普施给世人,是大周立国的基础,但您却背道而行。普通人独占财利,尚且被称为盗贼,倘若天子也这样做的话,国家焉得不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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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5楼
发帖的字数有限制吗?我只能把一个章节分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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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6楼
本帖中的图片,如无特别声明,均转载自百度图片搜索,本人无任何侵权的主观意愿。如果该图片的版权所有者认为不妥,请联系本人。本人当申请版务处理,删除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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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7楼
请各位版主高抬贵手!刚刚发的四大段正文,转身一看就少了两大段。本人热爱祖国热爱人民,只想借贵宝地聊聊历史,绝无任何诋毁、谩骂、造谣、污蔑之意。万望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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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8楼
老实说,凌晨两点多补发后,早上起床又不见了,真心有点心酸。算了,也许是敏感词的原因,我截图发吧。按顺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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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9楼
第一章 万恶之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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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10楼
还请版主通融一下,捣鼓出这些文字确实不容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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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11楼
涯叔,这算是通过了么?都被删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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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12楼
谢谢涯叔,咱继续。
第一章 万恶之首(三)
可是,周厉王的想法和我不同,他就是太性急,太在乎面子,太不讲究技术含量了,对于士民的非议,非但不会装聋作哑,反而采取高压手段,令一个卫国籍巫师组建执法大队,昼夜在镐京的大街小巷穿梭巡查,但凡发现谁在诽谤朝政,一律抓起来就地处决,无需报备,无需审理,也无需核准。
这个方法很有效,死人自然是不会再说怪话了,而活人为了避免自己一不小心提前成为死人,也只好三缄其口,不谈国事。
到周厉王三十四年的时候,限制言论的政策更加严厉,已经发展到了风闻奏事的程度,任何人只要被执法队员认定话语中含有讥刺国君的隐晦之意,就等于被宣判了死刑。
于是老百姓都噤若寒蝉,即使在路上遇见了熟人也不敢打招呼,只相互使个眼色后便各自走路,生怕自己的只言片语被便衣特务听到后剪辑成反动语录,那就铁定玩完了。
这样的局面让周厉王感到很满足,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毫无羁绊地干一番事业了。有一天,周厉王得意洋洋地对召公姬虎说:“我能消除人们的流言蜚语,他们现在都不敢胡说八道了。”
姬虎说:“这只不过是把他们的话堵回去了而已。堵住人们的嘴,比堵住流水更可怕。水蓄积多了,一旦决口,会伤害很多人;不让民众说话,道理也是一样。”
姬虎的话,不太凝练,鲁迅先生说“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应当更加符合同学们的阅读审美观。周厉王不以为然,继续我行我素,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危险在一步步逼近。
所谓危险,有两个层面。一是名誉层面。继拒不纳谏、强征专利后,周厉王又闭塞言路,擅行杀戮,搞的完全是严刑酷法那一套,这与儒家思想“德治”、“仁政”的温和观念大相径庭,水火不容。
中国古代社会很早就有推行仁义道德与和睦体恤的六德和六行教育,这些朴素的思想在春秋末期经由孔夫子整理成儒家思想后,一直作为一种主流的政治理念在各国流传,西汉时更是因为董仲舒倡导“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缘故,被汉武帝奉为至尊宝典。
所以,自西周以降,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学者基本上都对周厉王其人其事持否定态度,大加鞑伐,认为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典范,搞得他至今还抬不起头。
二是实体层面。公元前841年,因为王心戾虐,万民弗忍,镐京爆发了“国人暴动”(国人的意思不是指“本国之人”。西周时,居住在城邑里的居民称为国人,居住在城邑外的居民称为野人或鄙人。此处,国人是指镐京城内的居民)。
国人们受够了周厉王的粗犷式管理,自发集结起来

,手里拿着金箍打狗棒、大环杀猪刀、霹雳平底锅和九齿粪耙之类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起攻打王宫。
周厉王下令调遣兵将实施镇压,不料臣下回答道:“我们周朝寓兵于国人,国人就是兵,兵就是国人。既然国人全都暴动了,哪还有兵可供调遣呢?”
周厉王一听傻了眼,只好带着几件褂子小衣仓惶逃窜,马不停蹄地跑到彘地(今山西省霍州市),再也不敢抛头露面。
和尚虽然跑了,庙可跑不了,周厉王还有大把的老婆孩子在镐京,由于失去了周厉王的掩护,他们立马就成为了国人搜捕的目标。在这群孤儿寡母中,有个叫姬静的人尤为打眼,因为他是王室的太子,中国人历来讲究父债子偿,所以他很有可能会被亢奋的国人撕成碎片。
姬静自己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并不笨,眼看没有来得及搭上老爸的末日列车,心知继续呆在王宫里无异于等死,遂赶在国人合围之前,逃到了召公姬虎的家里。
姬虎素有贤德,为国人所敬重,姬静评估了一下风险,觉得冤有头债有主,国人大抵是不会冲击姬虎家的。
姬静的算盘没有打错,只可惜他临时起意,这条路走得太匆忙,没留意暴露了行踪。于是,汹涌的人潮在王宫掉头,往姬虎家奔腾而去。
姬虎面对里三层外三层的暴民,并没有失去智慧和勇气。他先是苦口婆心地做国人的思想工作,劝大家消消火,要不先回家去看看,水龙头和煤气阀啥的关了没有。国人们怒壑难平,非要对姬静实施精确打击。
姬虎独力难支,只得仰天长叹:“先前我多次劝谏天子,天子不听,以至于遭受这样的灾难。如果今天我护佑太子不周,天子将会以为我是在记恨他昔日没有听取忠告吧?待奉国君的人,即使遇到危险也不该怨恨,即使怨恨也不该发怒,更何况待奉天子呢?”
叹罢,轻声嘱咐下人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牵了出来。
我们在历史上找不到关于姬虎这个儿子的更多记载,他留给世界的所有印记,全都铭刻在公元前841年那个混乱不堪的日子里。他的出现,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去死,冒充姬静去送死。
是的,狂暴而朴质的国人,并不能准确地辨识姬静,当他们把这个姬虎口中的“王太子”活活打死后,郁积了几十年的忿恨终于得到排解,那也就没召虎家什么事了。
国人们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和一个抚尸痛哭的白发老人,构成了一幅凄绝而永恒的画面。画面外,房舍内的某个角落里,姬静仍在瑟瑟发抖,我相信,死里逃生带给他的感觉,应当不止是庆幸,还有深深的感动。
对于公元前841年,我可以断言,无论再过去多少个世纪,这个年份永远都将是华夏文明史上不可磨灭的一个里程碑,因为这一年中国历史解决了一个无比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明确了中国有确切纪年的历史开始于何时。
公元前841年以前,中国历史一直缺乏正规的连续的记载,后人只能通过传说、出土文物和孤立的文字片段来追溯,很多人物、事件与时间的关系难以一一对应,因此不能把那段历史称为信史。
公元前841年,周厉王被逐,朝中由周公和召公共同执政,代行天子职责,史称“周召共和”,这一年也被称为“共和元年”。
从公元前841年起,中国的史官们开始以编年的形式记载历史,每个朝代和每个君主的起止时间,都能完整地接续起来。正因为这样,当我们追寻祖先的足迹时,才得以如此的精准和从容。
周厉王的功过是非,在此我不想作过于深入的研究和过于细致的评价,毕竟那已是另外一个故事。不过,中国历史的确切纪年以他被国人驱逐的真实事件作为标志而开始,周厉王倘若泉下有知,无论如何应当不会有愉悦的感觉。
而西周这台至今轰鸣运转了两百多年的老爷车,因为周厉王生硬的操作,愈发气喘吁吁,疲乏无力了。我们到周厉王的人生轨迹中去探寻西周终结的肇因,也就因此拥有了相当程度的法制意识和求实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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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13楼
第二章 宣王中兴(一)
周厉王被逐期间,无法行使最高行政长官的职能,中央政府处于群龙无首的局面,这种状态注定是不能持久的。对于任何一个王朝来说,一旦面临这样的情况,基本上就只剩下两种应对方案。
要么冒着不同利益集团争权夺利直至彻底分裂的高危风险,依靠传统的礼仪和制度,在国君缺位的情况下维持自动运行;要么迅速扶立一位君主,然后重新凝聚整合各方的利益诉求,避免政府分崩离析。
有研究表明,相较于无政府状态,人民更乐意接受专制的统治。所以看起来,除了第二种方案,周王朝似乎已无路可走。
但是,理论上的东西永远也不可能囊括千奇百怪的世间具象,就周王朝目前的特殊情况而言,到底选择何人担任君主,是个令人无比头痛的问题。
首先,我们应当明确一点,立即迎接周厉王复位是不现实的。眼下国民们还沉浸在驱逐周厉王的亢奋情绪中,如果周王室跟国民顶着干,一定会激起更大的民愤,到时候打击的对象或许就不会局限于周厉王本人,连各个政府部门和各位高官贵戚都有被一股脑儿端了的可能。
识时务者为俊杰,作为一个曾经分封天下、推崇礼仪道德、披着神圣外衣的超级政权,国君被赶得抱头鼠窜已经够丢人现眼的了,谁也不愿意看到事态进一步恶化,毕竟他们还要厚着脸皮继续充当天下诸侯的宗主,没有人会傻到自己往自己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对吧?
其次,我们应当注意到,周厉王并非完全没有复位的可能。他只是被驱逐了,生命还在延续。臣民放逐国君,历史上有没有类似的先例?有!如果我没有记错,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史记?殷本纪》中记载的“伊尹放太甲”。
商朝时,国君太甲暴虐乱德,辅政大臣伊尹把他放逐到桐宫自省,而自摄国政。三年后,通过考察,伊尹认为太甲已经痛改前非,就亲自把他迎回国都,且还政于他。太甲复位后,汲取以往的教训,励精图治,终于成为了一代圣贤之君。
这个典故多用来证明,伊尹是个拥有大智慧的忠直之人,在他的改造下,一个胡作非为的典型官二代得以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好了,镐京留守政府需要的正是“脱胎换骨,重新做人”这八个字,既然前朝已有成功的经验可供借鉴,那为什么咱们不能复制一下呢?
所以,在镐京决策者们的脑海中,维持现状以观后效的做法,无疑是一个具有相当吸引力的选择。
最后,我们应当记得,周厉王的太子姬静还在镐京。假如说,让姬静暂时署理国君的职责,如果国人们的仇恨被时间逐渐冲淡,那就把周厉王接回来继续执政;如果国人们还是忘不了过去,那就把姬静慢慢扶正,取周厉王而代之。这种一就两便的折中方案可不可行呢?
仔细分析一下就能发现,根本不可行。
至于原因嘛,大家不要忘了,在国人们的眼中,姬静早已经被打死了,那么现在突然又冒出来的这个姬静到底是不是本尊呢?
如果是本尊,那说明国人们前次被当猴耍了。百死余孽竟然还敢现身,这不是公然藐视广大人民群众改造世界的决心与能力吗?好吧,算你狠,咱不嫌麻烦,重新再打一次就是。
如果不是本尊,那也行,只不过你们这些当官的要给个解释,眼前这个叫姬静的家伙是从哪给弄来的,到底是机器人还是克隆人,要是解释不清楚,对不起,咱一样重新打过。
在这样的考虑下,王朝的重辅——周公和召公发表了一个联合声明,决定在周厉王被放逐期间,由他们两人共同主持朝廷的日常工作。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令人拍案叫绝的好办法,不但为周厉王保留了回归的希望,而且避免了姬静过早地被暴露,最大限度地维护了王朝的尊严。
此外,周召二公本就是上下公认的贤良,由他们摄理朝政,大家既服气,又放心。就这样,在周公和召公的引领下,一度濒临崩溃的西周王朝,又暂时地脱离了生命危险。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公元前828年。这一年很普通,不过郁郁寡欢的周厉王死在了彘地。十三年来,周公和召公殚精竭虑,宵衣旰食,为增进人民福祉做了许多有益的事情,大大改善了国人暴动以后人民与王室之间的紧张关系,虽然没有来得及迎接周厉王东山再起,但是为姬静的复出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政治环境。
公元前827年,在周公和召公的扶持下,姬静重出江湖,顺利当选西周王朝的第十一任君主,史称周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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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14楼
第二章 宣王中兴(二)
周宣王继位之初,国内的阶级矛盾有所缓和,经济景气有所回升,但少数民族不断入侵的局面,不但没有得到显著扭转,反而变得更加严峻。
所以,新官上任的周宣王点起的第一把火,就是西征戎族。
公元前824年,大夫秦仲奉命伐戎,马革裹尸而回;随后,秦仲之子秦其率兵七千继续伐戎,凯旋而还。于是周宣王将占领的西戎之地封予秦其,从此,秦其的继承人被称为“西垂大夫”。
次年,周宣王与大夫兮甲一道攻伐犬戎,把一度迫近王畿的犬戎远远地赶到了太原(今甘肃镇原一带)以外。
周宣王的第二把火是东征夷族。
他令召公姬虎等人数次率军沿淮水东行,把曾经屡屡进犯江汉平原的的淮夷打得落花流水(《诗?大雅?江汉》有云:“江汉之浒,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彻我疆土”,可为证),连山东境内的徐夷(即徐国,淮夷的一支,地处鲁国以东,位列诸侯,实力强大,自周武王死后便屡屡发动叛乱,在它的威胁下,鲁国甚至不敢打开国都的东门)也被迫表示,愿意恢复国君赴镐京觐见周天子的旧制。
至公元前810年,淮夷悉数臣服,并向周天子进献了贡品。
周宣王的第三把火是南征蛮族。
他曾派方叔率兵车三千辆南征,取得了不俗的战绩(《诗经?小雅?采芑》云:“方叔涖止,其车三千”,“显允方叔,征伐猃狁,蛮荆来威”,可为证)。兵车三千辆是个天文数字,个人以为不太真实,但即便扣除为了吓唬敌人而虚报本方军队规模的因素,周宣王的战车军团仍然呈铺天盖地之势。这个细节表明当时西周的军事动员能力和战争补给能力都很高。
此外,周宣王把他的外家——西申国的公子诚封到今河南南阳地界,建立起了屏翼王畿的南申国,然后以南申国为起点,陆续在汉水以东以北和江淮流域,分封了十几个被称为“汉阳诸姬”的姬姓或姻亲诸侯国,以阻遏着楚国的北上与东进,并可随时配合周王庭打击楚国。
在周宣王治下的前三十年中,西周依靠周召共和积聚的力量,八面出击,捷报频传,一时间,四夷宾服,颇有中兴的气象,因此史学界把这段历史称为“宣王中兴”。
自国人暴动以后,西周国势的沉浮与周宣王个人命运的衰荣显示出了惊人的同步,都是死里逃生,触底反弹。如果按照这个势头延续下去,西周是不是有可能甩脱周厉王遗留的政治包袱,再次进入一个新的发展周期呢?
要搞清楚这个问题,我们必须首先了解西周衰落的根本原因。西周建立之初,实力鼎盛,分封出去的诸侯基本上都是当年追随周文王和周武王打天下的王室宗亲和勋臣故旧,故而能够同心同德,众星拱月般紧密团结在中央政府的周围。
随着世代变迁,周天子和各诸侯国君之间,无论是战斗情谊还是血缘关系,都在不断地模糊和淡化;而且诸侯国统辖一方,各有各的利益追求,在进行自我身份认定时,一国之君的意味显然要浓于西周臣子的意味,要求他们再像祖辈那般保持对周王室的绝对忠诚,已没有了现实的政治基础。
所以,西周衰落是中央政府和诸侯国之间权利博弈的必然结果,这个趋势绝不是仅凭周宣王征服四夷就能轻易逆转的。更何况,用频繁发动对外战争这种刚烈激进的方法来治疗西周的陈年宿疾也不科学。
《三国演义》有个很精彩的片段叫“舌战群儒”,里面描述了这样一组对话。首先是吴国的张昭诘问诸葛亮:“刘备没有得到你之前,尚能割据城池,四处蹦跶,天下无不拭目而待;怎么得了你以后,反而弃新野,走樊城,败当阳,奔夏口,几无容身之地?先生你常以管仲乐毅自比,难道不觉得害臊吗?”
请看诸葛亮是怎么回答的。他说:“譬如人染沉疴,当先用糜粥以饮
之,和药以服之;待其腑脏调和,形体渐安,然后用肉食以补之,猛药以治之:则病根尽去,人得全生也。若不待气脉和缓,便以猛药厚味,欲求安保,诚为难矣。”
那么周宣王接手的西周王朝,就如同是诸葛亮所说的沉疴病人,应当先慢慢地温和调理,待逐步恢复人体的各项基本生理机能后,再施以猛药厚味,促使其体质进一步提高。
倘若一开始就直接上人参和虎鞭之类的大补药材,病人要么会虚火攻心而死,要么就会莫名其妙地爆发出一股反常的生命力,如同打了鸡血似的活蹦乱跳一阵子,耗尽最后的一点精气后陷入重度昏迷。
因此对于周宣王而言,最佳的施政理念应该是先立德后树威。起初休养生息,培元固本,致力于发展工农业生产,重塑王室的道统形象,恢复对天下诸侯的影响力,然后再征讨敢于跳梁的异己分子。
只可惜,我们的这番真知灼见就像是黄健翔老师的足球评论一样,说得再好,也无法传递到场上教练兼主力队员周宣王的耳朵里,他依然还在专注地使用武力,肆意挥霍着周召共和积攒的那点可怜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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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楼
第二章 宣王中兴(三)
《国语?周语》中有两段记述,就是通过臣子的劝谏,间接地批评了周宣王那种逐末弃本的思想。
有一年春天,周宣王不去籍田(又名“亲耕”,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一种风俗,它要求天子亲自下到田野之中,象征性地进行耕作,以表示国家重视农桑,且有祈求风调雨顺之意)。
虢文公(西虢国国君)劝谏说:“国民的大事在于农耕,天帝的祭品靠它出产,民众的繁衍靠它生养,国事的供应靠它保障,和睦的局面由此形成,财物的增长由此奠基,强大的国力由此维持。所以圣贤认为,天子的要务在于注重农耕,不能让下属的官员干别的事而妨碍农务,应在春、夏、秋三季务农而在冬季演习武功,才有充足的财力和斗志应付战争,并受到神灵的护佑和民众的拥戴。现在您怎么可以不去籍田呢?”
周宣王没有采纳他的意见。
有一次,周宣王伐戎不利,就到抗戎一线的太原去料民(调查核实户口),以便为调整这一地区的赋税和兵役做好准备。
大夫仲山父劝谏说:“不要这样做。古代圣贤的君主不需料民就能知道百姓有多少,因为司民核计年老病死者,司商核计出生受姓者,司徒掌握能征调的兵员,司寇掌握受惩罚的罪犯,牧人之官管理从事畜牧的民数,百工之官管理从事手艺的人数,场人敛藏收获的谷物,廪人出纳需用的物资,因此百姓的多少、死生、出入、往来等数据都可以调阅卷宗得知。况且,在日常的政务活动中,圣贤的君主通过春、夏、秋三季的籍田和冬季的狩猎就可以熟悉了解百姓数目,现在又何必再去惊扰百姓呢?”
周宣王大概不属于仲山父所说的那种圣贤君主,平时的基础工作做得不细致、不深入,对于太原地区人口的数目心里没有底,所以最终还是坚持料了民。
这样的举动,和一个公司盲目扩大经营项目,贸然收购海外资产没什么区别,我相信,西周很快就会迎来资金链轰然断裂的那一天。
从周宣王三十一年起,惨淡的乌云开始笼罩在镐京的上空。公元前797年,周伐太原戎,失败;公元前792年,周伐条戎、奔戎,失败;公元前789年,周伐姜戎于千亩,惨败,“丧南国之师”。
接二连三的军事失利,是周宣王脱离社会发展规律的必然结果。如果说这些失败的军事行动只是损害了周王室的肌肉和筋骨,那另外发生在公元前796年一次获胜的战争,则彻底动摇了周王室赖以统治天下的根本。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让周宣王赢得了战争却输了天下呢?
事情还得从公元前816年说起。这一年,周宣王迎来了一位无比尊贵的客人——鲁武公。这是自国人暴动26年以来,人们第一次在镐京看到了主动朝见周天子的大国诸侯。
周王室此时的感觉,就好比久旷独居的男子,突然发现苍姐姐婷婷袅袅地推开房门走进来一样,那种发自肺腑的亢奋与自卑混合搅缠的复杂心情简直无法用笔墨描述。

当时,周宣王扫荡淮夷,征服了鲁国的心腹大患徐国,所以在鲁国眼中,周宣王还是相当风情万种的。
于是鲁武公就按照周王室分封之初确定的礼仪,带着两个儿子来到镐京朝见周天子,其中大的是嫡长子括,小的是嫡次子戏。会见时,估计是公子戏的机灵劲儿很惹眼,周宣王一下子看上了他。
自己的儿子能获得天子青睐,这本来是个令人高兴的事,可鲁武公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周宣王并不是要把公子戏招为驸马,而是要把公子戏立为鲁国的世子,但周礼明文规定,只有嫡长子才有资格充当世子。
所以,到底是违抗君命立公子括为世子,还是违背法律立公子戏为世子,成了让鲁武公蛋疼的烦心事。
不高兴的人还有仲山父,他站出来告诫周宣王,这样做是废长立幼,不合礼法。你周天子执法而犯法,这不是诲淫诲盗么?倘若接下来有臣子犯法,你凭什么去管束人家?倘若有一个臣子犯法没有得到惩治,别的臣子岂不是会纷起而效尤吗?又假设,鲁武公抗命不遵,那你周天子要不要惩罚他?如果不惩罚,就会丧失天子的尊威;如果惩罚,那就是对礼法的公然践踏。
周宣王还是没有听从仲山父的劝阻,执意将姬戏立为鲁世子。
鲁武公回去之后不久就死了,遵照周宣王的旨意,公子戏继位为君,史称鲁懿公。
到了鲁懿公九年,也就是公元前807年,公子括的儿子伯御,因为忿恨于鲁懿公抢走了原属于他老爸的君位(从长远角度看,也可以说是属于他自己的君位),便发动政变刺死了鲁懿公,然后自立为鲁废公。
鲁废公的行为,虽然方式暴虐、目的狭隘,但不可否认客观上包涵了维护宗族传承制度的意义,而且事实上也获得了大多数国人的理解与支持。
可是这场变乱的始作俑者周宣王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鲁懿公即便是个毒树之果,那也是周天子亲手种下的,哪轮到公子伯御有资格随随便便贴上个不合格产品标签?
周宣王当即发表外交声明,拒不承认公子伯御政权的合法性,并尽一切所能在诸侯国之间孤立公子伯御。全面封锁还不算,周宣王又于公元前796年出兵征伐鲁国,结果把公子伯御杀了,立鲁懿公的弟弟公子称做国君,史称鲁孝公。
粗暴干涉鲁国内政,是周宣王执政生涯中一个不可原谅的致命错误,他草率地将王权凌驾于礼仪之上,以为这样做就能显示中央政府的至高无上,恰恰证明了他依然没有摆脱其惯有的左倾机会主义的窠臼。
俗话说,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学好比登天还难,学坏却比坠地还容易。有了周宣王这么恶劣的示范效应,诸侯们都开始为了逞一己之私而逐渐显露出人性的暗面,周王室与各诸侯国历来敬若神明的精神契约和共同行为准则——周礼,也慢慢褪去圣洁的光彩,变得斑驳和市侩起来。
在一个天下诸侯日益离散的时代,失去了礼仪的庇护,我们愈加无法对西周王朝的未来保持乐观的期待。公元前782年,周宣王暴病而死,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江山,与六十年前映入眼帘的景象并没有多少改观,还是那样凋敝,那样的萎靡,叫人不禁唏嘘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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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楼
第三章 玩火自焚(一)
周宣王的儿子周幽王姬宫湦,是中国历史上颇具文艺色彩的一位君主。一直以来,我都坚持认为,周幽王对于中国传奇文学的贡献,要大于他对中国历史进程的贡献。

说起周幽王,相信大家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关联记忆就是烽火戏诸侯。如果竟还有哪位同学从未听说过这个故事,那我就忍不住要站出来为周幽王打抱不平了,因为,为了编排这个故事,周幽王可是下足了血本。
故事的铺垫要从夏朝讲起。
据说,夏朝衰落时,有两条神龙降落在帝宫里,对夏帝说它们是褒国的两位先君。夏帝是明事理的人,对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保持高度警觉,不愿意稀里糊涂被它们劫财骗色,就召占卜师来进行鉴定。
占卜师卜了四卦,第一卦,要宰了它们吗?不吉利。第二卦,要驱逐它们吗?不吉利。第三卦,要挽留它们吗?不吉利。第四卦,要向它们索取纪念品吗?吉利。于是,夏帝以钱币锦帛为贡品,向神龙焚香祷告,并获取了神龙留下的唾液。
夏帝用木匣把龙唾密封起来,藏进府库,从此,这份龙唾开始了它的神奇之旅。夏朝灭亡后,它传到了商朝;商朝灭亡后,它又传到了周朝;直到周厉王即位,一千多年过去了,木匣依旧完好如初,龙唾也没有干涸。
周厉王末年,偶尔发现了这个前朝古物,就令人打开来察看,谁知龙唾一下子流了出来,散落在地面上,无论如何也清除不掉。
周厉王以为撞邪了,赶紧让一群宫女赤身裸体对着地上的唾液大声呼叫。这一招很灵验,散落的唾液自动收束到一起,变成一只黑色的大王八,往后宫的方向爬了过去。
当时,有一个刚刚换完乳牙的六七岁小宫女正在后宫玩耍,在与大王八不期而遇的一刹那,她的身体里似乎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应。她当然不会知道,事实上也没有人知道,冥冥之中,西周王朝的结局就此注定。
转眼已是周宣王时期,当年的小宫女已经长大成人,她没有被临幸过,也没有偷过腥,却不知怎地忽然怀了身孕。
那年头又没有烂大街的女子医院帮她鉴定女贞,宫女为此愁肠百转。腹中的胎儿却不管这些,她一天天潜滋蔓长,一天天躁动不安,最后肆无忌惮地降到了人世间。
宫女很害怕,偌大的后宫里从来只有周宣王一个男人出没,倘若周宣王问她要个解释,她可怎么编呢?无性生殖?尼玛这不科学!从娘家带来的?禽兽那时她还不到六岁!和大王八的结晶?你以为是倭国的番婆人畜不忌啊!
宫女才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不切实际的想法,她将刚出生的女婴一扔了事,总不至于有人会抱着个野孩子来找她的麻烦。
女婴是死是活,咱先按下不表,目光转向时政。
在宫女弃婴之前,镐京的街市上有一句歌谣流传甚广,歌词曰:“桑木弓呀箕草袋,灭亡周国的祸害”,听起来很惊悚的感觉。
周宣王如临大敌,非但封存了武库中的弓箭和箭袋,还在市场上发布禁令,不允许任何人造卖桑木弓和箕草箭袋,违者格杀勿论。
可就在宫女弃婴那天,有人意外地撞在了周宣王的枪口上。
当时,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那啥基本靠手,城里的居民相对集中,有什么消息便于传达,相互知悉;可城外人口稀疏,道路崎岖,及时送法下乡殊为不易。
在这样信息不对称的背景下,一对农村夫妇背着桑木弓和箕草箭袋准备进城贩卖。
司市官见有人敢顶风作案,让手下上前缉捕。
夫妇二人见势不妙,只得抛下货物落荒而逃。仗着常年劳作练就的好身板,他们硬是逃脱了追捕,而且还在途中捡拾了一个女婴——就是被宫女抛弃的那个。夫妇俩连家也不敢回,径直投奔褒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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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楼
第三章 玩火自焚(二)
公元前782年,周宣王撒手人寰,我们期待已久的一号男主角周幽王终于出镜了。
周幽王是个心境豁达之人,老爸的尸骨未寒,他就开始声色犬马,大肆促进第三产业发展,同时宠信善谀好利的虢石父(西虢国国君),盘剥压榨百姓,直把朝政搞得乌烟瘴气。
有识之臣兮甲数度犯言批鳞,但言者谆谆,听者藐藐,周幽王非但不虚心接受,反而把兮甲流放到房陵,随后又将他赐死。
天子昏暗,山川震怒,公元前780年,岐山震裂,导致泾河、渭水与洛水堵塞枯竭。
太史伯阳父心忧如焚地说:“水流畅通、土地湿润,才能生长万物为民取用;水流不畅、土地干枯,百姓就会衣食无靠。过去伊水、洛水枯竭而夏朝灭亡,黄河枯竭而商朝灭亡,现在周的国运如同夏、商二代的末世,而河川的源头又被堵塞,周难道不是要亡国了吗?”
周幽王一笑了之,不就是地震嘛?地震年年有,今年稍微多那么一点,值得这样一惊一乍吗?
大夫赵叔带摇头叹息:“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吾不忍坐见周有麦秀之歌。”心灰意冷之余,他携家迁往晋国。
《麦秀歌》是商纣王叔父箕子的作品,其诗曰:“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彼狡童兮,不与我好兮。”

商灭周立后,箕子被封往朝鲜,约公元前1050年,箕子去镐京朝拜周天子,途径朝歌故地,见昔日繁华之地已是满眼葱郁的野麦,不禁百感交集,吟出了这首千古传唱的悲曲。
就在这样混乱的政治生态环境中,褒国的国君褒姁不知何故触怒了周幽王,被逮住投进了天牢。
褒国急着想办法营救,可是着急归着急,天牢的水太深,没有天大的关系你连天牢门朝东还是朝西都摸不着,营救更是无从谈起。
恰在此时,打听到国中姒家有个女子出落得倾国倾城,便打算效仿西伯侯姬昌被商纣王囚禁于羑里、西岐方面以美女珍玩赎回姬昌的故事,依葫芦画瓢用褒姒去赎回褒姁。
这位褒国姒家的女子,时人皆以褒姒相称,她便是当年从镐京转徙而来的那个女婴,时光荏苒,谁也不曾料想有朝一日她竟然换个马甲又回到了镐京。
周幽王见褒姒体态婀娜,光艳照人,当下龙颜大悦,大笔一挥将褒姁放了回去。
周幽王自得了褒姒,简直神魂颠倒,不知今夕何夕,整日整夜地陪着褒姒骑马打猎、饮酒作乐,连出入宫禁都和褒姒同载,把国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开始,大家还能理解,毕竟褒姒长得不是一般的漂亮,毕竟周幽王图个新鲜感。可几年时间过去,褒姒连孩子也生了,周幽王却压根没有一丁点移情别恋的征兆。
王后申氏一看这怎么得了,哪来的村姑野婢,还叫天子理政不?还让后宫的其他嫔妃活不?于是本着王后乃三宫六院之首的游戏规则跟褒姒发生了冲突。
作为仲裁者的周幽王,毫不掩饰自己偏袒褒姒的立场,二话不说就把申氏废了,同时把太子姬宜臼驱逐到了今陕西宝鸡眉县的西申国(申后乃西申侯之女),然后立褒姒为后,褒姒的儿子姬伯服则一跃成为了太子。
在周代,天子立哪个老婆为王后,绝不仅仅是一件风花雪月的情事,里面包涵的政治意味可大着呢!
譬如周武王的王后姜氏,是齐国开国君主姜子牙的女儿。姜氏长啥样,我们无缘得见,鉴于当时的文人骚客有事没事就喜欢讴歌美女,而姜氏并无这方面的记载,所以我推测她并不以容貌见长。
那么,坐拥无数美女的周武王立姜氏为王后,他又图个啥呢?无它,图个国泰邦安。
至于原因嘛,大家想想,姜氏代表的是拥有当时最强军力的齐国,以姜氏为纽带,中央政府和齐国就结成了利益共同体,如果周武王遇上了麻烦事,做岳父的姜子牙能不两肋插刀吗?再说,要是姜氏生了儿子,那就是周王朝的法定继承人,齐国作为舅氏,能不鼎力相助吗?
因此,天子与王后的关系,说白了就是政治婚姻关系,天子立诸侯的女儿为王后,给足了诸侯面子;而诸侯就会投桃报李,为天子出钱出力。
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看,申后的娘家西申国,长期经营周王朝西陲,并且与周王室世为婚姻(周太王妃、周王季妃和周厉王后皆为申女),具有强大的经济与军事实力。
所以,周幽王废黜申后,其实就是等于给了西申候一记响亮的耳光,其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太史伯阳父就哀叹道:“祸成矣,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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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楼
第三章 玩火自焚(三)
褒姒虽然被提拔为王后,但从未展颜一笑,周幽王为此夙夜忧愁。
一日,偶闻褒姒喜欢听裂帛之声,周幽王立马就从仓库里提取了一堆锦帛,令人在褒姒面前用力撕裂,看能否搏得美人一笑。
锦帛这玩意,是个不折不扣的顶级奢侈品,周幽王把锦帛撕着玩,我倒只怕褒姒会感动得想哭。
可是,任凭周幽王搞风搞雨,褒姒从头到尾一本正经,就是不肯展露半点笑容。说实在的,我真怀疑她有早期面瘫的征兆。
于是周幽王开始钻牛角尖了,老子奄有天下,难道这点事都办不成?昭告四方,务求奇计以致王后一笑!
虢石父素爱邀功,随即献上一计:“当年先王为了防止戎人入侵,在骊山(镐京东面的一处战略高地)架设了烽火台。一旦发现戎人来犯,骊山守卫就会点燃烽火,召唤附近的诸侯前来勤王。这几年烽火闲置无用,您何不携王后驾幸骊山,点燃烽火,诱诸侯趋兵前往?诸侯兵至而不见敌踪,彷徨失措,必然引王后开怀一笑。”
瞧瞧,这就是虢石父的主意,果然非同一般,非同一般的愚蠢。
古代君王对于边兵入京是严加防范,决不轻忽的。原因很简单,万一哪支部队心怀不轨,伺机谋害君主,将极难招架。譬如后世大名鼎鼎的蓟辽总督袁崇焕,被杀时有一条重要的罪名就是擅自带兵入京。现在你虢石父倒好,主动把边兵骗到王京来,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吗?

再者,设置烽火召唤诸侯是用来救急,不得以而为之。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玩玩而已,难道没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还真没听过),不懂得信用也是有额度的吗?
虢石父不懂,没关系,只要周幽王懂就行了,因为目前只有他喊“action”,烽火才会点燃。谁知周幽王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了,并立即付诸行动,看上去无比欢快。
这天,周幽王和褒姒在骊山吃罢烛光晚餐,传令点燃烽火,准备看晚场表演。
临近的诸侯见烽火连天,以为镐京有警,便按照紧急事态法的约定,个个抖擞精神,兼程备道,率军连夜赶赴骊山。
等诸侯们气喘吁吁进入预定阵地一看,周幽王和褒姒正在观景阳台上吃花酒、唱卡拉OK,哪有敌人的影子?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抓破头也想不出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周幽王传话来了,今天只不过是搞一次突击检查而已,同志们辛苦了。
众诸侯口里喊着为人民服务,心中念着玛丽隔壁,怨气冲天地原路返回了。
周幽王一边满不在乎地打发各路诸侯,一边紧张地观察着褒姒。但见一缕笑意在她脸上渐渐荡漾开来,千娇百媚、美不胜收,周幽王只觉浑身通泰,筋骨酥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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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楼
第三章 玩火自焚(四)

周幽王谎报军情、在骊山大肆玩弄诸侯之时,肯定没有意识到,戎人并不是一个假想的敌人,他们指不定哪一天就会来。而真实的情况是,他们已经来了。
西申侯忿恨于女儿与外孙同时被废,本着来而不往非礼也的朴素观念,向盘踞在镐京西北方的犬戎发出了一封信函,邀请他们一起到镐京去感受一下繁华之都的糜糜气息。
犬戎乃是高原之上的游牧民族,最先掌握了驾驭马车的技术,军队战斗能力强悍;然而轻工业落后,生活物资的生产能力低下,必须依靠经常性的掠夺战争来满足国民的基本生活需求。
因此,面对申侯的盛情邀请,犬戎实在是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公元前771年,犬戎向周展开了大规模的入侵,在西申的接应下,他们很快就突破周的西部防区,朝着镐京长驱直入。
周幽王见御林军节节败退,赶紧派人去骊山举火,召唤诸侯前来救援。可是,这回诸侯们都学乖了,舒舒服服呆在家里,马照跑,舞照跳,股照炒,妞照泡,打定主意就算周幽王把骊山烧成火焰山,也绝不能再受欺骗。
周幽王在镐京苦苦等待的结果是,连勤王诸侯的毛都没见到一根,毛茸茸的犬戎倒是要多少有多少。
周幽王无奈,只得派虢石父率领镐京的卫戍部队迎战。虢石父逡巡不敢领命。周幽王大怒,平常吃香喝辣数你第一,现在老大有事,你他娘的敢情想撤先?怕死就别当共产党!
虢石父硬着头皮投笔从戎,可是临阵磨枪,一时半会哪里组织得起像样的防守,于是很快就在戎兵的猛烈攻击中丧失了生命迹象。
周幽王再也无人可使,眼见要被犬戎围歼,只得在叔叔郑桓公的护卫下,带着褒姒和姬伯服往骊山仓皇逃窜。戎人紧追不舍,郑桓公英勇战死,周幽王等人侥幸得脱。
逃到骊山一看,烽火台上烈火熊熊,半边天都要烧塌了,援兵却还是没有来,周幽王想死的心都有了。
想要去死,这个想法并不奢侈,因为蜂拥而至的戎兵随即就将他和姬伯服一道击毙了。至于褒姒,我不知道她的结局如何,如果我是戎人,我倒有那么一点点舍不得杀了她。
一生玩火的周幽王死得其所,一了百了,镐京的灾难却没有结束。狂呼叫嚣的戎兵在城内杀人放火,大肆劫掠,最后带着鼓鼓囊囊的大包小包满载而归。留在他们身后的,满眼尽是残垣断壁、流血漂杵,在这里,人们看不到继续生存的希望。
但是,周幽王的死并非没有任何启示,周王朝的余息因此意识到,西部高地民族对镐京造成的地缘压力过大,或许迁都到河洛地区,远离野蛮人的直接威胁,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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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楼
第四章 王朝东迁
公元前771年,周幽王身死骊山,镐京陷入犬戎之手,人民惨遭劫难,繁华毁于一旦。王畿搞出这么大动静,周边的诸侯终于相信,这回再不发兵救援,下次就真没得玩了。
坊间还有一种流传的说法是,其实镐京的变故当时并没有大范围传播开去,只不过因为犬戎的行为过于荒蛮暴虐,就连之前为他们充当内应的西申侯都看不下去了,于是向周边诸侯示警,请求正义人士起兵靖难。
总之,无论是哪种说法,晋文侯、卫武公、秦部落首领嬴开和郑武公四路豪杰首倡义举,第一时间亲自率军赶赴镐京,驱逐犬戎。
犬戎素来习惯打运动战,要他们固守镐京,一则无心,二则无备,所以很快就在义军的逼迫下,主动撤出镐京,荣归故里。
戎人自觉跑路,四路义军追赶莫及,只好换个方式继续扩大战果,具体来说,就是与西申侯等一道,扶持废太子姬宜臼在西申国登基,史称周平王。
继立新君,表明了周王朝面对戎人侵袭时打不烂、扁不死的战斗精神,这本是件振奋人心的好事,可是大伙的情绪却提振不起来。
因为,就在周平王即位的同时,虢石父的儿子虢公翰却另起炉灶,纠集了大大小小十数家诸侯,在惠邑(约在镐京附近某处)将姬宜臼的叔叔姬余臣拥立为王,史称周携王。
周王朝讲究子承父业,从法理上来说,姬余臣并没有王位继承权。所以,当时的主流评论大多把周携王看作是伪政府形象代言人,把虢公翰等人看作是乱臣贼子。
可是,惠邑方面自我感觉良好,大大方方地改元建年,设立百官,建造宫殿,修筑城墙,同时发布文书,诏告天下,俨然以王室正宗自居。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主,“周二王并立”的局面,对于天下而言是个意外,对于周平王而言则是种耻辱。可是,周平王根本无暇顾及惠邑政权的非法成立,他现在最紧迫的关切,是如何防范戎人卷土重来。
周平王虽说在西申国建立了流亡政府,但不可能在西申国长期定居,他迟早还是要迁回到王畿故地去。
而镐京已被犬戎大肆破坏,百姓流散,宫殿焚毁,墙垣倒塌,满眼荒芜,光景甚是凄凉。假如周平王复都镐京,则非但缺乏必要的硬件设施来维持正常运转,而且上次爽了一把的戎人势必会像印度黑公交司机一样梅开二度乃至乐此不疲,在他们的魔爪下,镐京基本上就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
鉴于此,周平王和一部分阁僚萌生了迁都洛邑的想法。
洛邑,又名成周(相对而言,镐京又名宗周),周王室的直辖属地,它是仅次于镐京的大型城邑。
周武王灭商后,为了巩固周王室对东方的统治,便计划在伊、洛二水流域的夏人故居之地建设一座新的都邑——洛邑。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洛邑尚未动工,周武王就病逝了。
年仅十三岁的周成王继位后,奉命监守武庚(先秦讲究灭国不灭祀,商朝灭亡后,商纣王的儿子武庚被封于殷商的旧都安阳)的“三监”(周武王为了防止殷商余孽作乱,在朝歌及其附近地带设置卫、鄘、邶三个军事管理区,对安阳形成了新月形包围链,史称“三监”。三监的负责人分别由武王的胞弟管叔鲜、蔡叔度和霍叔处担任,他们三人同时拥有自己的封国,即管国、蔡国和霍国)因为不满周公姬旦摄政,竟然联合武庚发动叛乱。
三年后,周公诛杀武庚,平定三监,复令胞弟康叔在武庚和三监的封地上重新组建卫国,周武王未竟的计划也被紧急提上日程。
于是周成王派召公勘定地理位置,周公审验复察,洛邑随即动工兴建。
工程毕竣后,城邑建制严整,规模宏大,周成王欣喜不已,亲自莅临洛邑,举行祀典,下令将参与“三监之乱”的“殷顽”尽数迁来监视居住,回程时又特命周公留守,仪式非常隆重。
至周昭王、周穆王时代,周政府进一步加强对东方事务的管理,因为洛邑位于天下中心,四方贡赋道里均等,渐渐成为了王朝的陪都。
以上这些,大致可以解释周平王为什么要选择迁都洛邑。可是,迁都这样的事情,往往会遭遇巨大的阻力,确切点说,是来自土地利益既得者的阻碍。
在周代,搞务员为国家工作是不能领取工资奖金和津补贴的,他们的酬劳全部来自于采邑,即从获封的城邑或土地上收取人民的贡赋以取得货币、实物收入和役力资源。言下之意,拥有了土地,就等于拥有了利益;拥有的土地愈是肥沃,获取的利益就愈是丰厚。
而对于周平王属下的王公贵族而言,迁都洛邑,就意味着他们将失去在镐京固有的土地,至于到了洛邑后周平王再怎么分封,封得好还是封得坏,封得多还是封得少,都是个未知数。
所以,有不少权贵都明确表示,反对迁都。
大地主想迁,小地主不想迁,双方免不了要唧唧歪歪地辩论一番。关于这段过程,本人不才,只在《东周列国志》中找到了相关的记载,虽属小说家言,但它所阐述的道理还是非常严谨的。
辩论中,正方的观点无非就是“镐京损毁严重,修的话人力物力财力都难以支持,不修的话又难以抵御戎人;洛邑乃周成王特意营建,其城市与宫殿的建制规模均与镐京无异,迁都洛邑实在是明智之举。”这种论调很主流,但是也很平庸。
作者又借卫武公之口表达了一种反方的观点,很是让人眼前一亮。卫武公说:“镐京东当骰函之险固,西拥陇蜀之富庶,山河形胜,沃野千里,天下莫过于此。洛邑虽处天下之中,但地势平缓,无据可守,缓急难备。今弃镐京而就洛邑,恐非良策。”
这种观点的不平凡处在于,多年之后,一个叫秦的原本不起眼的诸侯,就是占据了镐京所在的渭河平原,进而扫平天下,一统六合,开万世帝皇之基的。
坦白说,迁与不迁都有道理,到底选用哪套方案,关键还在于周平王的勇气与谋略。如果能力与任务不相匹配的话,任务庶几是不能成功的。
以周平王的能力而言,洛邑虽然无据可守,那也是以后的事;镐京虽然东当骰函之固,那也架不住要命的戎人从西边打过来。
因此,过多的讨论已无必要,公元前770年的某天,周平王发布命令,迁都洛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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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21楼
第四章 王朝东迁(二)
等到快要启程的时候,周平王突然发现,想说迁都,并不是很容易的事。
所谓迁都,就是要将中央政府高层重要机关总部从旧都迁移至新都,包括大量的人员和物资都要来一次长途旅行。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此多的政要、政要夫人、政要千金以及政要家财从陕西宝鸡千里迢迢运到河南洛阳去,要是半路上遇到戎人打劫怎么办?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我清楚地记得,北宋宣和年间,山东省临朐县柳山镇一带,就发生过一起类似的案件,其结果或许对评估周王室东迁的风险有些启示。
当时,有个叫刘高的知寨,带着熟女人妻从柳山下经过,一行人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原本走得很嗨皮。不料斜刺里蹿出一彪车匪路霸,打头的诨号“矮脚虎”,他也不要什么买路钱,喝使喽啰直接将刘知寨击毙,顺手就把知寨夫人变成了压寨夫人。










所以,周平王暗地里琢磨,是不是找一家有实力有信誉的镖局,委托他们把自己这一大帮子给押运过去。
找谁呢?谁会傻到应承这件成本高、风险大,而且预期不会产生经济效益(周平王现在可是一贫如洗)的生意呢?
别说,喜欢学雷锋做好事的傻人还真有,秦部落首领嬴开挺身而出,他愿意。
周平王感动得热泪盈眶,当即就许诺,我虽然付不起钱,但是给得起政策,“戎无道,侵夺我岐、丰之地,秦能攻逐戎,即有其地。”表白过后意犹未尽,又赐予嬴开正式的诸侯名分,以表彰他襄助王室的勋劳。
同学们瞧瞧,傻人有傻福,好人不吃亏,我们原本以为嬴开是做义务劳动,没想到他赚了个盆满钵盈。
就这样,在秦军的护卫下,周平王率领文武百官有惊无险地迁到了洛邑。
周平王本人是周王室的嫡系子孙,他迁都洛邑后并没有更改国号,当时的人们也都以周人自居,可是几千年后的史学界硬说洛邑政权不能称为“周”,而应称为“东周”,搞得姬宜臼的人生一不小心就变得不平凡起来。
周平王东迁洛邑后,按理说应该赶紧腾出手来拍死周携王,毕竟周携王就像是睡在周平王卧榻之畔的野男人,理论上说总还是存在着翻身上床的可能性,要是哪一天他真的反客为主,那周平王可就糗大了。
然而,周平王现在的境况最多也就是勉强解决了温饱,要他挤出点费用来打压周携王,那简直比要他挤出点奶水来还难。
这种说法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在内,东迁后的周王室仅仅拥有今日河南西北部的一隅之地,东不过荥阳,西不跨潼关,南不越汝水,北不抵沁水,方圆只有六百余里,地窄人寡,如果把这点家当拿去和那些疯狂扩张的诸侯比,东周的王畿顶多只相当于一个中等诸侯国。
这样说起来,周平王似乎挺衰的。但是我觉得他大可不必气馁,因为哪怕就是这点家当,他的子孙硬没一个人能超过他。
既然凭借自己的实力不能搞定周携王,那么凭借诸侯的力量可不可行呢?理论上绝对可行。
《史记?周本纪》就说了,“平王之时,周室衰微,诸侯强并弱,齐、楚、秦、晋始大,政由方伯。”要是上述诸侯无论哪一家愿意拔刀相助,周平王都可以高枕无忧,可是,人家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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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22楼
@shuangyanglu 2015-02-25 21:23:13
好,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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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还在锅里细火煮着,您备好酒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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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23楼
上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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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24楼
第四章 王朝东迁(三)
这个…
我们不妨先看看,西周末年至东周初年,周王室和天下诸侯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周王室推行分封建制,天下诸侯一般是由下面这些人物构成。
一类是姬姓宗亲,周王室使他们镇守四方,永为王畿之藩篱,例如晋国、卫国、郑国、鲁国、燕国、虢国、蔡国等。这类诸侯占了天下诸侯数的大半,史传周初分封时,“兼制天下,立七十一国,姬姓独居五十三人。”
二类是周的功臣宿将,例如齐国、楚国、秦国、徐国等。
三类是三皇五帝及夏、商的苗裔。先贤有德,不能断了祭祀,故封舜的后代于陈、夏的后代于杞、商的后代于宋等等。
当西周建立之初,国威震于四方,诸侯无不敬服,分封建制确实起到了稳固疆土、促进统一的积极作用。
但是世异时移,各诸侯国主与周王室之间,已经淡化了前代的血缘关系和战斗情谊。各诸侯国拥有自己的行政、司法、财税与军队体系,本身具备了一个独立政权的基本条件。
随着时间的发展,有的诸侯实力之强盛,已经远远超出了诸侯这一法律地位所能涵盖的范畴。
西周末年,周王名分上还是天下的行政首长和精神领袖,但从实际掌控能力来看只能算是共主;各诸侯名分上需要承担朝拜、纳贡以及拱卫周王室的义务,但实际上多有荒废,譬如周厉王被流放期间,诸侯们就集体把周王室晾到了一边。
那么,周平王乔迁新居后,这种尴尬的局面是否有所好转呢?实事求是地说,依然不容乐观。几乎所有论及东周的史料中都无一例外地提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楚国并没有派人入京朝拜供奉,这似乎反映了当时天下诸侯对周王室的一种态度。
周平王固然可以为楚国的失礼冲冠一怒,但是反观楚国,之所以敢于挑战周王的权威,原因无它,一是荆楚地处偏远,中央政权的影响力难以抵及,可以借助优越的地缘条件发展壮大,拥有与中央抗衡的实力;二是周王室经过几代君主的不懈折腾,已经丧失了羁縻诸侯的能力。你周天子也会被混沌初开的犬戎撵着屁股跑?你不过如此嘛!
随着周王室的日益衰落,中央政权更加需要诸侯提供财政支持和武力保护,甚至沦落到了割让王畿之地以结交诸侯的地步。
此时的周王室,只能依靠之前残存的血缘关系及政治遗产,在诸侯的夹缝中艰难求生。而诸侯也利用周王室乃天下正宗的政治噱头,来谋取各自的利益。
总之,在一个足够强大、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吞并四方的诸侯崛起之前,周王室尚能够勉强维持名义上的天子身份,但要想有太多的作为(譬如发起剿灭周携王的内战。不过周携王并没有闹出多大动静,于公元前750年被晋文侯剿灭)已无可能。
幸运的是,各诸侯之间明争暗斗,相互牵制,难以出现一个足以取代周王室的超级大国,这也正是东周五百余年一息尚存的原因。
不幸的是,在那个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的纷乱年代,睥睨天下的雄主终究会脱颖而出,而东周的命运,也将在另一场华美的演出中,扮演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并缓缓退出中国大历史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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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25楼
我之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是指周平王不能容忍周携王成立伪政权。
上面这位朋友以喵星人的视角来逆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不可谓不精辟独到,点个赞先。只是我想提醒喵星人一下,瞧图中那架势,人家都已经完事了,你纵然愤怒,却已为时晚矣,下次一定得看紧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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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26楼
第五章 秦的早期发家史(一)
犬戎入寇镐京,天下为之震动,靠近王畿的晋文侯、卫武公、郑武公和秦君嬴开,不约而同地举兵靖难。
晋国、卫国和郑国皆是周王室的姬氏宗亲,天下事即家事,他们不辞辛劳地主动勤王,正是理所应当;那嬴开又为什么如此古道热肠,身为天下先呢?这一切,都要从马说起。
马,常见的哺乳动物,现在人类多把它当作役力使唤。然而在古代,马的身份地位却远非今日可比,它首先是被当作一种武器系统使用。
因为马的存在,古人提高了士兵的机动性,增强了攻击附带的势能,简而言之就是创造出了更加强大的杀伤力。因此,在冷兵器时代,马就如同现代的坦克、飞机一般,是提升战斗力的重要工具,受到了广泛的喜爱。
前面说到,犬戎最早掌握了马与车结合的技术,因而获得了恐怖的战斗力。而周王朝为了保卫帝国的安全,自然也相当重视战马的培育和训练工作。
一个叫非子的人,因为拥有精湛的养马术,所以获得了周孝王的青睐,并由此成为了秦的开山鼻祖。
秦人的血统十分高贵,且名人代出。
一个名叫歪歪的同学插嘴道:“这还用说?秦始皇一统江湖,书同文,车同轨,北修长城,南征百越,那叫一个威风!”
很好,看来你初中上历史课的时候认真听讲,没有偷偷用粉笔扔老师。
旁边一位叫唧唧的同学小声嗫嚅:“还有秦始皇他妈的风流韵史……”
你也不错,看来像《秦始皇与阿房女》和《寻秦记》之类的电教片一定没少观摩。
http://img3.laibafile.cn/p/m/206271165.jpg(《秦始皇与阿房女》又名《秦始皇的情人》)

可海棠老师想问的是,对于秦始皇之前的家族史,同学们还能否如数家珍,把每一集的剧情讲清楚呢?讲不清楚是吧?其实老师也讲不太清楚。
这样吧,我们根据本文的需要,采取一种简单明了的方式,稍微罗列一下嬴开的列祖列宗,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在里面找找,看有认识的演员没。
秦人的祖先,可以追溯到五帝之一的颛顼。
颛顼有个嫡传的孙女名叫女修,女修织布时吞食了一颗燕子掉落的蛋,生下儿子大业。
大业的儿子柏翳为舜管理畜牧,因六畜兴盛,被舜赐姓为“赢”。
伯翳的次子大廉有个玄孙叫中衍,身体长得很象鸟,但说人话,其子孙世代辅佐殷商,屡建功勋。
中衍的玄孙叫中潏,封邑于戎族地区,司职卫戍殷商的西部边疆。
中潏生子蜚廉,蜚廉生子恶来。蜚廉善御,能日行五百里;恶来力大,能手裂虎豹,父子俩助纣为虐,被周武王击毙。蜚廉的小儿子季胜的曾孙名叫造父,因善于驾御马车被周穆王封于赵城(造父就是后来晋国赵氏之祖,前面提到的赵叔带也是造父的子孙)。
恶来有个后人叫非子,沦落为平民。
非子继承了柏翳的手艺,是一名出色的饲马专家。周孝王赏识非子的才华,赐他“附庸”的封号,食邑于秦地,接管嬴氏的祭祀,号称秦嬴。
所谓附庸,并非爵位,正式的爵位只有五等,即“公、侯、伯、子、男”,前面陆续出现的虢公、申侯、楚子等即是此类;而附庸则指的是依附于诸侯国的卫星国,就像现在某县局的股长一样,严格意义上并不属于国家确定的搞务员级别层次。
不过对于一个养马的人来说,能够获得附庸的称号仍可以算得上是一种荣耀。
更关键的是,秦嬴获得了一块位置极佳的封地——渭河平原(亦称关中地区,西周的直辖区域)的西侧,古称秦地,今称陇右,并陆续接管了六盘山中部沟通关中地区与陇右地区的关陇古道及渭河西侧的“汧渭之会”地区(关于这些地理位置,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翻看地图),因而拥有了水草丰美的广袤牧场,并且贴近了王畿地带。
周王将秦嬴安放在如此要害之处,不仅可以方便中央政府收获足够多的良驹,亦可以为关中地区阻挡住来自西面的威胁,也就是西戎的威胁。
至秦嬴的曾孙秦仲时,周厉王无道,天下离心,西戎趁机攻掠周王朝的边境。周宣王即位后,任用秦仲为大夫,讨伐西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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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27楼

有一张图没发出来?

(《秦始皇与阿房女》又名《秦始皇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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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28楼
就是就是,让小朋友看到成人图片了也不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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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29楼
第五章 秦的早期发家史(二)
公元前822年,秦仲战死疆场,其长子秦其继位,史称秦庄公。
秦庄公携兄弟四人,大败西戎。周宣王遂将西戎过往侵占的土地全部赐给秦庄公,并任命他为西陲大夫,世袭罔替。
秦庄公的长子秦世父,是个血勇之人,他对于祖父秦仲死于戎人之手耿耿于怀,就主动将王位让给弟弟嬴开(史称秦襄公),自己常年率兵与西戎作战。
公元前776年,秦世父被戎人俘虏,但戎人畏惧秦国的报复,非但不敢杀害秦世父,反而隔年就把他放了回去。
对于秦国的异军突起,担任周王庭司徒的郑桓公曾与太史伯阳父在公元前773年有过如下对话。郑桓公问:“姜、嬴其孰兴?”伯阳父对曰:“夫国大而有德者近兴,齐侯、秦仲、姜、嬴之隽也,且大,其将兴乎?”
郑桓公所谓的姜和嬴,特指齐国和秦国。齐国自姜子牙受封以来,狠抓两个文明建设,综合国力全面均衡发展,一直是周王朝的东方支柱,素为周王室所敬重。
而此时的秦国虽然还处在创业之初,但伯阳父已从秦仲、秦庄公和秦襄公祖孙三代矢志不渝、奋发图强的精神面貌中看到了秦国兴盛的希望,所以把秦国与齐国相提并论。
现在大家可以想象,最初作为牧马人的非子一系,能够实现如此惊艳的蜕变,必然感念周王室的知遇之恩,进而勉力忠于王事。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秦人专司牧马,本国应当也拥有当时最为剽悍的战马,从而具备不容小觑的军事实力,能够正面抗衡犬戎的骑兵。
更为重要的是,秦国在潜意识里已经不满足将势力局限于目前的封地,渴望向东方拓展,而反攻入侵镐京的犬戎就是证明其实力的绝佳机会。
最后,秦国部署在西周的京畿附近,有能力作出快速反应,若像部署在山东的齐国,强则强矣,除非能提供空降,否则对于帝都的这场变故,只能是有心无力、鞭长莫及了。
以上这些,是秦国于公元前771年时的大致处境。在此之后,秦国护送周王室东迁洛邑,犬戎渐渐填补空白,占据了关中地区。
周王室放弃祖地实属无奈之举,内心未尝不迫切希望能收复失地。于是周平王授予秦襄公诸侯的正式名分,赐爵为伯,并封以王京旧地。意思就是说,只要你能把犬戎驱逐出去,关中那块地就是你的了。
要从遍布渭水流域的戎人中夺取土地,谈何容易?但秦襄公仍然无比兴奋,因为他拿到了国家颁发的土地经营许可证,获取了中央政府的政策支持。
至于政策支持有什么用,同学们参看一下凤阳小岗村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和深圳建立特区的过程就可以知道,那等于就是提供了一个施展抱负的舞台啊!

秦襄公当然不会浪费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备其甲兵,以讨西戎”,经过四年的艰苦征战,“伐戎而至岐”。
岐就在关中地区,这里是周的发祥地,膏壤沃土,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戎人不肯轻易退出,组织力量拼死反扑,并在一次战役中,杀死了秦襄公。
秦襄公功亏一篑,但其未竟的事业没有中断,其子秦文公即位,继续奋斗,渐渐肃清戎人,辟地千里,成为了帝国西部首屈一指的强大诸侯。
诸侯们在崛起,周王室却在衰落,所以部分强大的诸侯难免躁动不安,希望打破诸侯国之间旧有的势力划分,去谋取更大的生存与发展空间。
在这样的背景下,日有所思的秦文公梦见一条巨大的黄蛇从天而降,随即变成一个小孩对他说:“上帝令你为白帝,主持西方的祭祀。”
在中国的古文化里,大地分为东南西北中五个区域,其中西方之主称为白帝。梦醒之后,秦文公想到自己身为西陲大夫,竟然梦见上帝要封自己为西方之主,这难道不能说明天意所归、民心所向么?
于是,他于公元前756年在鄜邑修起一座高台,台上建白帝庙,并用三牢祭天。
祭天并不是一项群众性运动,不是茶余饭后谁想祭就能祭的。在周代,祭天是天子的专属行为,有一套完整的规程和繁杂的仪式,因为一般于冬至日开始在国都的南郊举行,所以也称为郊祀或郊天。
可是,秦文公居然祭天了,这让周平王情何以堪?
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又说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意思就是说人只能做分内之事,不可天马行空的任意发挥。这就好比一个封疆大吏,切不可学总书记或者城管局长搞大阅兵是一个道理。

天下诸侯都睁大了眼睛看周王室如何处置秦文公,可是周王室却出人意料地保持了安静,周平王虽然免不了要在内宫大骂三字经,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自此,周王室虚弱的本质暴露无余,众诸侯纷纷抛开礼法那层虚伪的面纱,愈发不把中央政权放在眼里。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血缘?友谊?道德?算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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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30楼
惭愧惭愧。也许是大家看得顺眼,沉浸于其中而不可自拔,所以忘记顶贴了。
今晚不更了。谢谢你的关注,咱明天继续。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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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31楼
anybody h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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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32楼
第五章 秦的早期发家史(三)
根据古书的记载,秦文公任内还发生了两起灵异事件,倒也值得一读。
故事一:秦地之陈仓有猎人捕捉到一只野兽,似猪而多刺,谁也叫不出名字。兽肉和兽皮是古人重要的生活物资,所以对于这只稀罕的野兽,放生是断断不会的,照样要杀了吃。可奇怪的是,此兽生命力极其顽强,无论怎么砍削都浑然无恙,真是任尔千锤百炼,我自岿然不动。猎人无奈,想把它献给国君秦文公也观赏观赏。
在献宝的路上,遇见两个小孩指指点点:“那玩意叫猬,习惯于潜藏在地表下活动,喜爱吃死人的脑子,若被捶中头部就会死掉。”猬马上反戈一击,也发出了人的声音:“这两个野孩子是雉精,名叫陈宝,谁若得到雄雉,日后能称王;若得到雌雉,就能称霸。”
两个小孩见被识破,立即化为野鸡飞走。猎人一路追到陈仓北边的山坡上,雄雉已不见踪影,只留雌雉化为一只石鸡立在地上。(一千多年后的唐肃宗至德二年,因闻陈仓山有“石鸡啼鸣”之祥瑞,改此地为宝鸡县;公元2003年3月经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批准,改为宝鸡市陈仓区。)
故事二:秦地之终南山上生有一棵巨大的梓树。这棵树太大了,以至于虽然长在深山老林里,却还是引起了秦文公的注意,准备将它砍伐了用做建筑宫殿的木材。
当伐木工作组进入施工现场后,却发现无论是用锯子还是用斧头,都不能损伤梓树一分一毫(看来此树与前面故事里的猬系师出同门,都有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横练功夫)。
继而风雨大作,端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工作组只得住手,陆陆续续回到山下的大本营,别作计较。
有一个伐木工人估计是用力太猛,过于疲乏,没有跟随大部队下山,就留在树下歇息一宿。半夜,他迷迷糊糊听到一阵息息唆唆的声音,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屏气凝神地趴在草丛里,一动也不敢动。
倾耳一听,却是一群山精野怪在向梓树道贺:“幸喜无恙!”梓树欣然作答:“贱人能奈我何?”一只阅历丰富的老鬼心存忧虑:“倘秦人散发披面,以红线缠树,复伐之,君且奈何?”梓树沉默,黯然无语。
伐木工得闻玄机,第二日便飞报秦文公。秦文公令人依法炮制,梓树随锯而倒,一只硕大的青牛从树的断裂处疾驰而出,径投丰水而去。
青牛一直被视作神仙的坐骑,如此宝物岂可不搜罗进宫?于是,秦文公派精锐骑兵在河边守侯,准备打Boss拿装备。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青牛现身了,它从水中露头,并走上岸来。潜伏的骑兵一拥而上,不料青牛力大无比,把骑兵撞得四面迸飞。
其中一个骑兵想起了披发伐树的往事,遂故技重施,呼应大家稍作打扮,发动第二波攻击。青牛畏惧,奔回水中再也没有现身过了。
这两个故事我在很多地方都曾经读到过,添油加醋、汇声汇色,比我讲述的精彩得多。我以前单纯的被故事情节所吸引,现在与故事形成的历史时代一联系,竟发现这两则故事虽然名托神怪,其实很是反映了当时秦国所处的态势。
譬如得到雌雉而称霸,遇神树而伐之,遇青牛而捕之这样的描述,都在隐约透露秦文公野心勃勃,敢于挑战周天子的神授王权,意欲称霸一方的历史事实。神话故事根植于生活实践,信不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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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楼
@寒风依旧Y 2015-02-27 10:32:04
MA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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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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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34楼
吃午饭咯!扯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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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35楼
来啦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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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36楼
接下来的部分,必须要借助地图讲述,良好的地理空间感有助于理解国家关系的产生与演变。这是我在“鄙视抢沙发”的大作《地缘看世界》中感触最深的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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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37楼
先来一张西周分封图(从鄙视大神的帖子中转载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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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38楼

再来一张春秋时代的中国地图(存电脑里蛮久了,忘记从哪里拷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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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39楼
第三张春秋初年地缘形势图(应该也是鄙视大神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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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栖露
40楼
那么我们接下来要讲述的是郑国,春秋历史的精彩之处最早就是从郑国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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