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道》—长篇小说

第1章 事故
绿原县一中学生上课时，与老师发生冲突，从楼上跳下去的消息，没多久便被传的沸沸扬扬了。
在事件发生后的一个多小时里，绿原县一中校长张望远就接到十几个询问电话。
打电话的人里，有县长，县委书记，教育局局长，这些大人物。他们几乎一律先用质问的口气，让他汇报情况。然后再用威胁的口气，向他提出紧急稳妥处理的要求。
打电话的人里，也有朋友，亲戚，同学，这些人。他们表达的全是关心，支持，安慰，担忧。语气温婉，满怀情谊。
跳楼的学生，叫牛忠，是初二（2）班的一个男生。已经在第一时间被120紧急送往县医院。消息反馈回来说，除了小腿骨折外，没有其他肢体损伤。

与牛忠发生冲突的物理老师叫李存在。张望远已经亲自向他询问过事情的起因和过程。与牛忠同桌的那个同学，以及坐在前后的三个同学，也共同回忆，并还原了当时的情景。
对他们的询问，张望远都习惯性的用录音笔录了音，作为自己过问的证据，保存下来。这是他经历过许多次教训以后，养成的习惯。
据说，李存在讲课时，发现牛忠不听课，看手机。李存在走过去，让牛忠把手机交给他。牛忠不肯，把手机塞进了桌洞。李存在就把手伸进桌洞拿手机，牛忠阻拦，两人发生纠扯。李存在愤怒之下，使劲儿一脚踹在牛忠坐的椅子上，椅子滑动，导致牛忠身体失去平衡，蹲坐到地上，引起学生一阵哄堂大笑。

李存在拿到手机，向讲台走去，并按亮手机的屏幕，嘴里气哼哼哼地说：“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在手机上看什么呢！把你迷成这样！要手机都不给。”
李存在的话音未落，坐在地上的牛忠突然跳上桌子，冲上旁边的窗台，从打开的窗口一跃而下。
“我估计他就是怕我说出他正在手机上看什么，才恼羞成怒，从窗子上跳了出去！”李存在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按亮屏幕，递向张望远，“你看看他看的内容，简直不堪入目！”
张望远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说：“他在看网络小说！”
“对，是网络小说！关键是它不是普通的网络小说！”

张望远滑动屏幕，很快看了几屏，全是李存在说的不堪入目的情节。心里也就认可了李存在的说法。
初中二年级的学生，正是青春期逆反心理最严重的阶段儿，他们敏感，多疑，好面子，性意识刚刚萌动，对自己的隐私具有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行为容易冲动，又不愿意让别人说。这些情况，导致这个阶段的孩子最难管理。 所以张望远平时在教师会上经常强调，老师管理学生要注意方式方法。可是，总有一些老师一时冲动，忘了这个茬儿。

“我向他要手机，他直接给了我，我拿了放到讲桌上，继续讲课，等下课了，他来向我要，我最多安顿他两句，以后上课不要看手机，认真听课，也就还给他了。哪想到，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儿，他根本不把我当回事儿！让我下不来台！我的火气当时就上来了！我就想，无论如何，我得把手机要过来，不然，我以后怎么在学生面前维持我的尊严……”
李存在的这段表白，最能代表大多数与学生发生冲突的老师，冲突时的心态。
在学生面前一定要克制自己的情绪。这句话每一个老师都清楚，可是，真遇到事儿了，在当时的现场环境影响下，能完全做到克制，实在不容易。尤其对年轻老师来说，更是不容易。

第2章 紧急处理
在“老师与学生发生冲突，终是老师的错！”这条永恒定律的指引下，张望远在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马上就开始考虑如何处理李存在，以及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家长责难。
于是，他立刻又给政教主任钱舒宇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全面负责这件事情的处理，特别是要做好与学生家长的沟通工作，该道歉的道歉，该赔偿的赔偿，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的社会影响降到最低。同时，要及时向他汇报事情的最新情况。

然后，又给班主任赵智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要充分利用班主任与家长建立起来的信任关系，做好跟家长的沟通解释工作，把家长的情绪安抚住，避免矛盾激化，事态扩大。
最后，他才开始与李存在进行深入的交谈。
“存在，事情现在已经出了。你让学生交出手机，想法是好的，值得肯定和赞扬。只是方式方法有点儿简单粗暴，才导致这起事故的发生。接下来，家长很可能来学校闹事，要说法，要赔偿，根据过去的经验，家长还会找你的麻烦，要求学校处罚，处理当事人。对这个，你要事先有个心理准备。”

“我知道。”李存在点了点头，脸上显得有点儿失魂落魄。
“学校为了保护咱们老师，如果家长有费用上的要求，一般情况下，都由学校来承担。这是考虑到咱们老师每天辛辛苦苦，起早贪黑，就挣那么两个钱不容易。不想给老师增加负担。所以，在这个经济问题上，你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
“谢谢学校的理解，唉！我自己没把事情处理好，还给学校增加负担，实在不好意思！”

“你能这么认识，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话就算没有白说！既然你已经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有个话我现在也需要跟你说清楚，希望你能正确认识，不要有过多的心理负担和心理阴影，以免受情绪干扰，影响以后的教学工作。”
“什么事儿？你说吧，我都听你的。”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小孩儿，我们需要对自己所犯的错误承担责任。今天早晨，事情刚出，县里就有好几位领导给我打电话，要求我尽快把事情处理好，否则就要撤我的职。因为我是校长，对学校的老师有教育管理的责任，老师出了问题，我这个校长就得承担负责。同样的道理，学生出了问题，做老师的就要承担责任。”
“张校长，我听懂你的话了。我该承担责任我一定承担！”

“你能这么说，我很欣慰。说明你很有责任心。不过，对你应该承担的责任，究竟有多大？我们准备开个校领导的会议，会上大家共同讨论一下，到时候可能会做出对你的处分决定，希望你能理解，不要有什么负面的情绪。这样做，既是教育你，也是教育其他老师，让他们能够警醒。另外呢，也是为了更好的处理这起事故。你知道，这件事情是由你引起的，家长多半儿会要求学校对当事人进行处罚。所以，我们提前把处罚工作做了，对平复家长的情绪，是有好处的，这样，将更有利于事情的解决。”
“这个我懂，我完全接受学校的对我的处理。”

“这件事儿将来处理起来乐观不乐观，关键看家长！家长通情达理，事情就好办一些，如果遇到难缠的家长，事情处理起来就很麻烦。为了将来处理的时候，能简单点儿，我们还需要好好做家长的工作。为此，我介意你这两天多和家长接触一下，尽快取得家长的谅解。说的直白一点儿，就是你多给家长说点儿好话，软话，多做赔礼道歉。这样，事情坚决起来会更顺利些。”
“没问题，我一定按照你说的去做。”

第3章 麻烦
尽管张望远把准备工作安排的头头是道，但是该来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的来了。
“在医院看病的时候还说的好好的，只要学校能把他儿子的腿看好就行，这才两三天，就突然变脸了，狮子大开口，竟然要咱们学校赔偿一百来万！”钱舒宇坐在张望远办公室的沙发上，怨气重重地说。
“他凭什么要一百万？依据是什么？”张望远皱着眉头问，他虽然早想到家长可能会向学校要赔偿，但是没想到会要这么多。

“第一笔叫后遗症保障金。”
“这是什么名堂？”
“就是担心将来出现后遗症，专门要一笔钱，作为后遗症出现以后的治疗费用。人家还举例说，他们有个认识人，先前做学生时，被另一个同学弄成了骨折，当时住院治疗后，感觉挺好，就与对方签了事情了结协议书，没跟对方要这笔后遗症保障金。谁知道过了几年，骨折那条腿出现了肌肉萎缩，后来又花了很多钱去治疗，一直都没治好，人也成残疾了。”

“按照他这个要钱的道理，他应该连丧葬费抚恤金也要上才是！说不定哪天还可能因为这次骨折，导致腿脚不灵便，出车祸死了呢！”
“这一点，人家倒是没提到。”
“这一项，他们要多少钱？”
“一共是484657元。”钱舒宇看着手里打开的笔记本。
“这是怎么算出来的？还精确到了个位数。”
“他们说是根据他们那个认识人当初的花费，再加上这么多年咱们国家的物价增长率算出来的。”
“看来，这家人背后有高手指点！还知道物价增长率。他们还要了什么钱？”

“还有一笔叫前途影响费。”
“这笔钱又是个什么说法？”
“他们说，伤筋动骨100天。孩子看好病出院，还需要在家里面静养一段时间，一年之内就没法上学了，只能跟下一届的孩子上学。”
“出了这种意外，只能是这么安排。”
“因为这件事儿，孩子将被迫再读一遍初二。这样，就导致将来孩子比其他同学中学毕业迟一年，相应的大学也迟毕业一年，也就迟就业一年。结果，他们的孩子就比正常读书的孩子晚挣一年钱。这一年的经济损失学校得给他们补偿。四年大学，加上三年高中，再加上三年初中，一共是十年。按照现在咱们省城的平均工资，加上十年期间国家物价增长率，来计算十年后一年损失的工资收入。”

“我真服了这家人了！想的真长远！”
“这还只是这一项中的第一部分。”
“还有什么？”
“他们还说，这次事件肯定给孩子学习心理造成极大的影响。这可能导致他们家的孩子本来能考个211，985的大学，结果考成普通大学，甚至只考上专科。一个普通专科的孩子，毕业后的收入，与211，985学校毕业的孩子，就业后的收入水平，是有明显差距的。这种差距要持续一辈子。一个人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到退休，按照现在国家规定65周岁退休。他们孩子至少要工作30年到33年。就按30年计算，工资收入就是非常庞大的一个数字。他们说了，如果全部让学校补偿，恐怕负担有点儿太重，他们也实在不好意思，过意不去，毕竟咱们学校是他们孩子的母校，他们发挥人道主义精神，给他们成打一折，再考虑上物价总水平的上涨，计算出这部分的赔偿。”

“这笔一共要多少钱？”
“325843元。”
“这是80万。还有什么费用？”
“还有精神损失费。”
“这笔费用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孩子正在青春期，正是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形成时期，遭遇到这样一件事情，对孩子心理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这个伤害，既影响到孩子的前途，也影响到孩子的人生。如果孩子的腿落下残疾，让别人知道了，不说其他，就连找对象都会受到影响。腿脚好的时候，可能找个好点儿的对象，现在腿脚有毛病了，找的对象就可能打折扣。对象找不好，就会影响一辈子的生活质量。”
“想的真细致！这个精神损失费要多少？”

“20万。”
“其他还有什么费”
“其他都是一些小项目。像他们夫妻伺候小孩的误工费，住院费，来往的交通费等，这部分数目不大，一共10万左右。”
“十万还是小数目呀？咱们每年中考和高考的奖励，加起来一共也才只有十万！”
“我是比较前面那两笔大的，才说这是个小数目的。”
“别说前面那些大数目，单单这笔十万块钱的小数目咱们学校也是拿不起的。好了，就到这儿吧，你继续做家长的工作，我先去趟教育局，然后再到县政府跑一趟。”

第4章 李存在
李存在这几天度日如年。牛忠跳楼这件事儿，搞的他心烦意乱，彻底打乱了他平静的生活节奏。
李存在36岁，算起来，到7月份，他的教龄就满13年了。
刚毕业那年，李存在一边当家教，一边在一家校外培训机构代课。后来，绿原县一中的初中部招聘老师，每一学科招聘一名。李存在符合招聘条件，前来应聘，在12名应聘老师里，脱颖而出，应聘成功，获得了这份国家正式教师的工作。

工作不久，经人介绍，认识了在绿原县一完小当老师的程静。两人成家后，生下一个女孩儿，叫李如意。已经10岁，在绿原县一完小的四年级读书。再有两年，李如意就要小学毕业。前段时间，他们正在规划李如意初中在哪儿读书的事情。
其实，要在几年前，他们根本不用为李如意在哪儿读初中的事情发愁。读完了小学，自然而然按部就班进绿原县一中读初中就行了。可是，自从五年前，绿原县一中初中部搞了平行分班的改革以后，自己的孩子在哪儿读初中，不仅成为绿原县一中所有老师，甚至是绿原县所有老师都发愁的事情。

绿原县户籍人口常年保持在12万多一点儿。县域范围内，有近五分之二的区域属于山地，有近五分之一的区域属于戈壁滩。只有五分之二的可耕地。
由于历史上，绿原县在整个滨水市地区人口最少，学生整体素质相对其他8个县区，要差一些。多年来，又没有教育能人当教育系统的领导，政府对教育的投入与重视程度也不比其他县区强。所以，每年不论是高考上本科线的人数，还是中考的高分人数，都是整个滨水市倒数第一。

这样，绿原县就成为整个滨水市地区公认的，教学质量最差的县区。所以，历年来，绿原县就有一些家庭条件好的家长，把自己的孩子送到滨水市区一些名气大的学校去读书。如此，就造成了绿原县一部分优质生源的外流。
另外，还有那些初中在绿原县一中初中部就读，中考成绩优秀的学生，也全部前往滨水市区的那两所优质高中就读。这种情况，导致绿原县一中的高中生源，从一开始便与其他县区差了一大截儿。

早年，绿原县一中初中部，也实行平行分班的制度。当时大部分家庭对子女的教育问题还不像现在这么重视。另外，许多家庭的生活条件还不好，就算有心把子女送出去读书，经济上也负担不起。所以，家长送子女到外地读书的相对较少。
当时，绿原县一中的老师子女可以自由选择班级。绿原县其他学校的老师，也可以拿着工作学校的证明，来绿原县一中申请自由选择班级。另外，如果哪位家长想给自己的子女调整班级，得到相关两位班主任的同意和认可，也可以调整。所以，当时社会上对绿原县一中的分班问题，没有什么反响。

后来，学校的中考成绩一直没有起色。一些老师看到其他县区都实行了重点班与普通班分开教学的制度。便把教学成绩不好的原因归结为没有象其他县区那样分班，强烈要求学校将学生根据成绩，分成重点班与普通班。大势所趋，学校只好顺应广大老师的强烈要求，每一届分出两个重点班，调配好一些的老师进行教学。

第5章 分班问题
这样一来，绿原县一中的老师子女理所当然的享受到特殊照顾，两个重点班自由选择。同样，这份待遇必须沿用到绿原县城区其他学校的老师子女身上，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也叫互惠互利。因为绿原县一中老师的子女读小学，也存在到人家那里选择班级的问题。既然大部分老师的子女都享受了这个待遇，剩下乡村学校的老师不能享受，当然说不过去，结果所有的老师子女就全部享受了。

接着，县里那些科级干部，有子女要上初中的，也纷纷找校长，要求进这两个重点班。这些人掌握着绿原县的各项权力，学校经常有工作需要他们配合，校长免不了偶尔有私事儿要用到人家，自然不愿意得罪。再说，这些人，作为领导干部，多年来为绿原县人民谋幸福，做出了那么大的贡献，享受一点儿特殊的教育资源，似乎也合情合理。你总不能让人家整天操劳着绿原县的经济社会发展，为全县人民谋福利的同时，再为子女的上学问题发愁分心吧！所以，他们的子女也就进了重点班。

如果只是以上两种情况，大家将心比心，都能理解，不会有多少怨言。另外，这部分人的数量有限，每一届也就十几个，占用不了多少重点班的名额。
后来的情况是，大家看到有了重点班，也不管自己的孩子学习怎么样，能不能跟上重点班教学的快节奏，全部都想往那两个班里挤。
于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想尽办法托关系，走后门。

所以，新初一刚开学，大到县长，人大主任，各单位的科级领导，小到绿原县一中的老师，纷纷找校长，要把自己亲戚朋友的子女往这两个班弄。
结果，把校长都快愁死了，那两个班也放不下这么多托关系的人。
后来，有人又建议校长开辟两个次重点班。校长没办法，只好言听计从，这样才把各路神仙全部安顿下。

这样一来，全校每个年级八个班的编制，就被切割成两个重点班，两个次重点班，四个普通班。
关系厉害的，进了重点班。关系比较厉害的，进了次重点班。没有什么关系的，全进了普通班。
学校自然没有那么多的好老师。重点班配了最好的老师，次重点班配了次好的老师，那些普通的老师，也就带了普通班。
普通班的学生，面对学校这种分班情况，心里自然不平衡。觉得一样是学生，只因为考试成绩差，就得不到好老师教他们。所以，他们普遍都拿不学习来对抗这件事儿，学习就更差劲儿了。

一个学生，一旦不学习了，必然就会找其他事儿干。他们把学校当成自己的敌人，把破坏学校的公共财产作为自己的娱乐，把与任课老师逗着玩作为自己的爱好。所以，调皮捣蛋渐渐成了他们的习惯。直接导致每节课老师几乎要用一半的时间来管理他们，剩下的一半时间来讲课。
同时，那些代普通班的老师，对这种现状也非常不满。他们觉得自己和那些代重点班，次重点班的老师一样，都是绿原县一中的老师，凭什么他们那些人就可以带重点班，次重点班，而自己只能带普通班。普通班的老师，平时花的精力远远大于代重点班的老师，除了抓学习，还要抓学生的管理，特别费时费力费劲儿。最终，还代不出成绩，得不到的奖励，得不到荣誉，得不到奖金，得不到声望。所以，他们始终愤愤不平，整天带着情绪工作，教学情况，可想而知。

第6章 教改
跟着哭天喊地的还有普通班的那些学生家长，他们逮到机会就在社会上说绿原县一中的坏话。他们认为自己也是绿原县的人民群众，国家投资建起的学校，是为绿原县广大人民群众子女受教育服务的，不是只为那些当官的和老师的子女服务的，他们的子女应该在学校受到公平的待遇。这种呼呼声此起彼伏。

他们不仅仅是互相抱怨，发泄发泄情绪，而且还不断找政府领导反映自己的呼声。他们说，现在绿原县好的教育资源都向有权的人和有钱的人倾斜了，让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怎么活？本来他们社会地位就低，家庭经济条件又不好，唯一能够改变他们子女命运的，就是通过读书，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可现在，刚上初中就被分到差班，将来的命运根本就看不到一点改变的希望，这还是社会主义国家的学校吗？

学校本来在老师的呼吁下，想通过阶梯式的分班，达到提高教学质量的效果。但由于没有配套相应的教学措施，采取科学有效的教学方法，搞了几年，教学质量并没有明显的提高，和过去相比，也就是半斤八两，甚至有的年分还不如过去。结果，原来打算通过提高教学质量，来堵住人们议论的这个借口也就没有了。

这样的结果是绿原县一中根本没有想到的，或者说与他们的想法相差甚远。
过去平行分班的时候，每个班都有一些好学生。这些好学生，成为班级的领头羊，班级的榜样，也就成了班级的主心骨。所有的班级，都在一个平等的起点上进行竞争。这种情况下，老师号召学生学习的劲头特别足，老师们的热情也就格外大，这些领头羊的学习动力也就很强劲。

分出重点班后，把所有的好学生集中在一个班里面进行惨烈的竞争。经过几次考试，原本在平行分班时，可以当前几名的学生，常常落到十几，二十几名，甚至更差。也就是说，本来可以当鸡头的这部分学生，大多数都成了重点班里面的凤尾。由于老也考不过别人，这些孩子就失去了学习的劲头。所以，班里面除了前七八名特别买力的抢来抢去的学习，后面那些抢不过他们的学生，自然就失去了继续跟他们竞争的心劲儿。有的心里还产生了厌学的情绪。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学习便彻底垮了。

最后，绿原县一中在种种校内压力和社会压力下，迎来了又一轮分班性质的改革。这次改革，是建立在对学校极度不信任基础上的改革。
整个分班工作，完全由政府来主导。
分班的第一要义是，公平，公正，不徇任何私情。
分班的原则是，平行分班。
从2012年开始，每年8月份的最后一天，在绿原县一中体育馆的篮球场上，就会举行一次初一年级隆重的分班仪式。
那一天，体育馆的门口会拉起一个大横幅，上面书写“绿原县第一中学初一年级分班现场办公会”几个字。

第7章 现场
体育馆篮球场的中间，面对面摆好6张条桌，桌上放着9台电脑。其中，在8台电脑的显示器后面，都贴着一个用红纸打印的数字，从1到8。这8台电脑前分别坐着8个老师，每个老师的旁边都做着一个这届初一的新生。这个学生的主要工作就是监视这个老师在电脑上的操作。剩下那台电脑的旁边，放着一台打印机，与电脑相连。这台打印机和电脑主要工作，是把分班的最终结果打印出来。

其实，这些工作只用一台电脑就可以完成。之所以用这么多台电脑，其实只是为了制造声势，表达这件事情的郑重其事。
在这8台电脑的周围，有县政府办公室的人，有县纪检委的人，有县人大的人，有县政协的人，有县教育局的人，还有30名这届初一新生的家长。这些人的主要工作，就是监督整个分班的过程，保证这次分班的公正和公平，不允许出现任何弄虚作假的操作。

除了上面这些人，还有电视台的记者，电视台的摄像。他们主要工作是，负责对整个分班过程进行视频录制，将来还要剪辑成新闻，在绿原县新闻节目里播报。
预定的分班时间一到，校长就拿起话筒宣布分班开始。
绿源县一中初中部的教导主任，立刻将手里那些打印出来，装订好的，这一届初一新生小升初考试的排名表，逐一放到守着8台电脑的老师手里。

接下来，初中部教导主任就看着自己手里拿的那份名单 从第1名开始，逐一往后，读出每一位学生的名字和成绩排名。那8位老师也就对号入座的把第1名到第8名的学生，分别录入8台电脑。8个班的第1名学生，就这样被分到了初一1班到初一8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