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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在上海,一个少女的美丽与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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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在上海,一个少女的美丽与哀愁

编剧月栖
1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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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月栖
2楼
县城女孩在上海扎根创业,收获爱情,故事曲折励志,欢迎联系合作开发影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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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月栖
3楼
上海,冬季。
四季温和的海滨气候,似乎不属于上海,上海的冬季湿冷、凌冽,就像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那般,极有棱角。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刘生辉匆匆在ABCD之间做了抉择,盖上笔帽,把卷子上交给了前来收卷的老师。
写了一个多小时,刘生辉的手指冻僵了,指尖红彤彤的,就像家乡田野地里的芋头根,她呵了口气,稍微暖了下手,就开始收拾桌子。
教室里闹哄哄的,大家三五成群聚到一块,吐槽考题变态,顺便交流试卷答案,结果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捶胸顿足。
刘生辉怕挂科,听着他们的聊天,总是有些胆战心惊。
刘生辉读的是图书档案管理,一个光看名字就知道没前途的专业,班里的同学一大半是调剂过来的倒霉人,只有几个同学梦想当图书管理员,天天上班看小说,就十分想当然的选了这个专业。
刘生辉家境不好,父母从国企下岗之后,一直人生坎坷,做不好生意,找不到好工作,可以说是相当的贫穷,门口小卖部的零食大多没尝过滋味。
贫穷的现实让刘生辉不敢任性,选专业的事,听了家里人的话第一志愿选会计,会计好找工作,哪里都要,毕业之后起码有个饭碗。
普通人家的普通女孩,对于生活的要求不过如此,命运却不让她太平顺。
家乡有太多的人想要考到上海,录取分数水涨船高,刘生辉分数不够,被学校调剂了,进了就业困难户专业,图书档案管理。
刘生辉在这个专业里浑浑噩噩读了一年多,如今大二上半学期结束,学校公布了一个好消息,可以参加辅修班,再学一门学科,刘生辉毫不犹豫的报了名,选了国际贸易专业。
刘生辉选它,是因为自己有外语特长,英语好,日语也认得一些,以后应该能端上饭碗,回到老家也能找到工作。
待到刘生辉收拾好书包,教室里只有几个人还在磨蹭,大家聚在一起讨论,今天的晚饭去哪吃,食堂是早就吃腻了,外头的十里洋场才是美食的天地。
刘生辉钱包太瘪,听着各种美食的描述,不为所动,背着书包路过他们,径直走出教室,外面的冷空气迎面而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将穿了几年的灰色羽绒服裹紧了一些,加快了脚步。
教学楼外,道路两旁高大的梧桐树,落光了叶子,树枝直指铅灰色的天空,学校建立得很早,女生宿舍门口附近栽种的铁树,经过几十年的成长,高度已经超过两米,油绿的硬叶上残留着皑皑白雪,风从残雪上吹来,冷得十分凌冽。
刘生辉将冻得发红的手揣进口袋里,迎着冷风回到宿舍里面,推开了紧闭的门,上海的学生宿舍条件不错装有空调,刘生辉迎面遇上了一阵空调热风,她赶紧把门关上保存室内温暖的空气。
小时候她寄养在乡下的爷爷家里,上了小学才被接回城市,那时候她才知道世上暖气和空调,冬天冷了不是只有围着火炉取暖一条路。
三名舍友一个是本地人,两个是省城姑娘,家境都不错,一个月常常两千多零花钱都不够花。
宿舍长刘淼公务员家庭出身,很会团结同学,上次双十一,她从网上买了一大包立顿奶茶,足有一百多条,经常发给室友们,大家一起分享。
刘生辉刚回来,就看到桌上放着一根抹茶口味的奶茶包,而那三名室友正端着奶香四溢的马克杯,围在一起浏览网站上的团购信息。
礼尚往来,刘生辉把装着砂糖橘的塑料袋,拿到她们面前,招待室友:“吃橘子吧,挺甜的。”
室友们看了看塑料袋里的砂糖橘,有的摆摆手,有的摇摇头,看上去都不太想吃水果。
“小橘子不凉的,你们尝尝。”刘生辉拿出几个橘子,放在桌上推到室友们的面前。
室友们忙着看电脑屏幕上的大餐,桌上几个不起眼的小橘子,被她们忽略了。
室友们指着屏幕上的一张张美食图片,兴奋的议论:
“小肥羊火锅怎么样?几十块钱就行了。”
“又是火锅……”
“火锅不好吗?”
“日料呢?看上干净又高级。”
“人均两百,太贵了吧……日料很贵的,两百块别指望干净了,听说还吃不饱。”
“我想吃鳗鱼饭,蜡笔小新里面小新可喜欢吃鳗鱼饭啦,你们吃过没有,好吃吗?”
“那得看怎么做了……我觉得这家不错,人均一百块,还有别的可以吃,不算贵耶。”
刘淼凑过去看了一眼,点头认同:“真的很不错,我上次吃过,还有优惠券可以用,你们等一下我找找。”
一百块,大约是刘生辉五天的伙食费,上海处处高消费,逼得她习惯性省钱。
刘生辉想到来年,辅修学费要花四千块,又是一大笔支出,宿舍聚餐大概是去不了了。
刘生辉暗自摇头,对着镜子扎好马尾,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不够精神,就从收纳盒里,捡出几块钱一只的唇膏,拧开盖子把冻得发白的唇涂得稍微红润了一些,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听三名室友热烈的讨论晚上聚餐的事。
刘淼注意到刘生辉化妆了,觉得有些新奇,看向她的视线不禁有些目不转睛:“辉辉,聚餐你去吗?我们想去吃鳗鱼饭。”
刘淼这一问,寝室里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自己,刘生辉有些难以拒绝,可是她真的没钱,只能抱歉的摇了摇头。
室友们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没有多问什么,似乎是习惯了她的贫穷,紧接着宿舍里的三人继续嘻嘻哈哈讨论刚才的美食。
刘生辉看了下表,该出发了。
她把收拾出来的东西塞进,夜市地摊上买的人造革双肩包,刺啦一声拉上拉链,甩在肩上背好。
刘生辉走到宿舍门口,转身向大家道别:“那个……我走了。”
这时,室友们才注意到,刘生辉这是打扮好了,要走了。
室友们望向宿舍门口,只见稍作打扮的刘生辉唇色鲜艳,容貌清丽可人,比平时少了几分土气,多了几分动人的时尚气质。
室友们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刘生辉,过了一会才想到和她告别。
“再……见。”
“拜拜。”
这时,只有刘淼多问了一句:“辉辉……你这是要出门逛街吗?”
刘生辉摇了摇头:“老乡给我介绍了工作,我想趁着假期赚些学费,等下去面试。”
室友们深吸一口气,纷纷感慨:
“你好拼哦,假期还要打工,不能回家过年。”
“外面好冷啊,估计手会冻僵吧。”
室友们家境优渥,有亲爱的父母为她们打点好一切,假期不用打工,平时好好学习就可以,刘生辉这样的生活,她们是想都没有想过。
刘生辉不在乎的笑了:“没事的,我找的工作在室内,还有空调呐,反正寒假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赚点钱好过年呀。”
室友们稍微理解了些,点了点头,刘淼不忘贴心的叮嘱:“注意安全啊。”
“我会的,赚到钱请你们吃饭。”刘生辉朝她们挥了挥手,准备做最后告别。
就在她出门的前一脚,有人多嘴问了句:“吃食堂还是吃烧烤啊?”
刘生辉扶着门框反问:“我赚到钱了,好意思请你们吃食堂吗?”
室友们一阵哄堂大笑:“哈哈哈,那是啊……”
刘生辉走出很远,走到走廊的尽头,还能听到宿舍里那帮室友嘻嘻哈哈的声音,转角处一阵冷风从窗口灌入,迎面吹得她一个哆嗦。
刘生辉拉了拉领口,快步下楼,弱小的身影很快汇入蜂拥出校的学生洪流当中。
校门靠近市中心,外面人行道很窄,几根硕大的水泥墩子拔地而起,撑起三条交叠的交通要道,其中一条是地铁,是上海最方便的交通工具。
刘生辉随着人流走上天桥,走入这片钢筋水泥的丛林当中。
地铁站里乌压压一片挤满了人,刘生辉站在人群后面安静等待,等待的过程中,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九十年代,计划生育极为严格,她生于县城医院被重男轻女的父母,当天送到乡下爷爷奶奶家,对外宣称是生了个死胎,方便以后生个男孩。
刚出生的婴儿不记事,不懂得什么叫抛弃,刘生辉在农村的爷奶家里自由自在的成长,生活尽管不富裕,老人对她也算宠爱。
后来弟弟遭遇车祸,成为残疾,拖着一条残肢跳了河,父母哀伤了大半年,终于是把唯一的女儿,刘生辉,从农村接回了县城。
如今她来到上海,算是完成了从农村到县城再到大都市的转变。
大城市多数情况下是好的,可是挤地铁的时候,她却能清晰的体会到人口爆炸的恶果,人流从四面八方挤向地铁,刘生辉身处其中就像是泥沙之中的一颗鹅卵石,被人东倒西歪的裹挟着,身不由己的奔向地铁快要紧闭的入口。
呼——
刘生辉双脚踏进地铁,长舒了口气,可是脚下的感觉有些不对劲,向下一看鞋带开了,鞋带的一头正被一个身形高大的男生踩在脚下。
男生也是在校学生,发型清爽,插着耳机,背对着刘生辉站立着,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并没有挪动的意思。
车厢挤成罐头,稍微动一动就会冒犯别人,刘生辉不敢冒犯别人,在四面羽绒服人墙中,她艰难的抬起手用食指戳了戳对面的男人,隔着一层质感极好的黑色羽绒服,手指刺戳似乎差着一些力道。
男生站在那里听音乐,一动不动,过了一会才想起刚才是不是有人戳了一下自己,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不管怎样,他是个有距离感的人,最终向前挤了一小步,与后方的人保持距离。
刘生辉的鞋带终于从男生脚下解放,刘生辉想要弯腰系鞋带,可是她稍稍弯腰试了一下,手肘和头分别蹭到周围其他三人,很快她收获了三份白眼。
“对不起……”刘生辉双手合十,向四周的人做了个抱歉的动作,紧接着手伸向散乱的鞋带,快速在鞋面上打出两个蝴蝶结。
就在这时,地铁忽然播出到站信息。
刘生辉终于把鞋带系好,刚想站直身子,却被地铁到站的巨大惯性强力拉扯,她本就不稳的身体,更是直直的向前倾倒,正好砸中刚才踩她鞋带的男生。
背后的撞击来得太突然,男生猝不及防间失去平衡,好在他临近扶杆,顺手抓住扶杆保持了平衡,可是手机和耳机,却脱手而出甩得老远,当啷一声重重的砸在钢管扶手上。
手机碎屏,耳机和手机分离,女孩质问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中传出:“你干嘛摔手机?林勉,你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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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月栖
4楼
手机在七步之外的地面上,林勉急着向电话那头的女朋友解释,可是前面人太多,怎么都挤不过去。
刘生辉发现自己,跌倒的时候,不小心抱住了男生笔直长腿,而且到现在还没撒手……
她不禁脸上一红,连忙松手从地上爬起,向面前这个五官深刻、长眉英挺、极为清隽的男生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车上情况混乱,男生心不在焉,没有看她,他的手机正由乘客递送过来。
手机递到面前,林勉发现新买的手机碎屏了。
刘生辉认出那是苹果,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坏了,得赔钱了,换个屏幕得大几百吧。
刘生辉想到这里心尖一阵颤抖,不由的伸手摸向自己干瘪的口袋。
手机当中再次传来女孩激动的声音:“林勉,你怎么不说话,你什么态度啊?你至少把手机的事给我解释一下吧。”
还没等皱着眉头的林勉开口应对,刘生辉这个撞飞手机的始作俑者,就慌慌张张开始解释:“手机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不好,手机碎屏是我弄的。”
谁知这一解释,反倒惹了事,电话那头的女孩不依不饶,明显想太多:“什么?手机是你摔的,你是谁?你和林勉是什么关系?”
女孩的一通问话,成功使四周乘客浮想联翩,揣测的目光盯得林勉、刘生辉很不舒服。
林勉忍无可忍的制止电话那头的猜测:“谁都不是,别瞎猜!”
女孩听出手机中男生的怒意,瞬间换上了哭腔:“你凶我,你平时都不会这样对我,你……”
林勉薄唇紧抿,长指在碎裂的屏幕上决绝的滑动,将通话摁断。
世界终于安静了,他不想把私事放在公开场所吵吵闹闹。
可惜林勉的女朋友误会太深,十分的锲而不舍,电话一个又一个的打来,林勉摁断几次,才有空抽手将手机调成静音。
周围人打量林勉的眼神十分异样,甚至有人开始怪笑,车厢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诡异。
“这里没事,大家都别看了。”林勉嗓音低沉隐含威严,目光从围观的好事者脸上淡淡扫过,却极具威压。
“我们打字聊天,不要出声,在外面不方便。”林勉对着手机说出这样一句话,拇指一抬,微信发出。
他的话似乎起了效果,手机里再没传来女朋友咋咋呼呼的声音,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在破碎的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尽量快些解释刚才发生的事。
刘生辉站在男生旁边,视线与他肩膀平齐,她仰着头,想要和林勉谈一谈赔偿的事,可是林勉忙着应付女朋友,始终没有回应她的目光。
刘生辉直接问了:“换屏幕多少钱?我赔给你。”
林勉顾不上与她商量赔钱,目光仍旧紧盯着屏幕上的对话:“不知道,没换过。你看着给吧。”
“看着给,怎么给?”刘生辉卸下双肩背包,从背包夹层当中取出蓝色旧钱包,钱包是夜市地摊上买的,当时她图样式好看,可惜便宜没好货,没用几个月钱包上面都是裂口,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来示人。
刘生辉顾不了那么多,打开钱包,再问:“多少?”
这时忙于打字的林勉才顾上回话:“随便,一百吧。”
刘生辉愣了一下,她凭常识判断,林勉是随便说说,没过脑子。
“一百肯定不行。”一个脸上两颗青春痘的男生凑过来,推了推眼镜,眼尖的看出了手机的款式,“新款苹果吧,上个月发布,好几千呢。”
刘生辉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的钱包里加上钢镚碎票就两百多块钱,肯定不够赔。
她抓着钱包,单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你等一下,我转账给你。”
余额宝利息高点,她把生活费都放在里面积攒着,大概还剩七八百吧,换个屏幕应该够用。
掏手机的空档,地铁再次即将到站。
地铁乘客迅速变动位置,下车的人纷纷涌向车门等待下车,刘生辉抓着手机,瞅准机会找了个空位坐下,伸了伸站酸了的腿。
她的目的地在郊区,还要好久才能到。
刘生辉调出收钱码,抬头望向林勉示意他扫码收钱,地铁顶灯白光洒下,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映照得愈发俊美。
刘生辉清楚的看到,林勉忽然抿起薄唇,盯着手机屏幕的目光烦躁了几分,看样子是和那边的女朋友谈崩了。
果然下一秒,林勉的手机再次响起。
这次他没有挂断,趁着地铁靠站的空当,接听手机,转身快步走下地铁。
他可不想在地铁上和女朋友吵闹,再次被人围观耻笑。
“等等,不要走,我还没还你钱呢……”刘生辉追到门口,眼睁睁的看着林勉背影离去,想要下去可是地铁门紧闭,已经开了。
转瞬之间,她和林勉已经远去了几千米。
刘生辉是林勉生活里的一个小插曲,下了车就顾不上了,几百块的屏幕钱他根本不在乎。
电话那头的小祖宗,才让他头疼。
林勉好声解释:“我跟那个女生真的不认识,就是刚才在地铁上碰到的,她弄坏了我的手机,要赔钱给我,我忙着接你的电话都没来及要……”
尽管林勉放低姿态,女孩仍旧不依不饶,口气也是相当的阴阳怪气:“是没来及要,还是不好意思要,给钱不要,你和钱有仇,还是和那个女的有什么,我真是想不通了。”
这不是胡搅蛮缠,什么是!
林勉不禁怒了:“想不通就再想想!我还有事要忙,挂了。”
女孩被男朋友挂了电话,下意识的反应是怒,几分钟之后,她想到了更多。
她与林勉从小认识,她从小就喜欢林勉,可是林勉一直都把她当成小妹妹对待,爱情好像从未存在过。
女孩强行让他做了她的男友,林勉看上去十分合格,早晚问候,可是他们仅限于此,林勉没有更进一步的表示,待她的态度很疏离,并不热络……
她忽然意识到,他们俩之间需要谈谈,这段感情不正常。
女孩想到就去做,抓起手机,发出这样一条留言:“我要找你当面谈谈。你要去广告公司实习对吧,我去找你。”
信息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林勉正用右手把家里厚重的大门拉开一条缝,他一边开门一边腾出左手打开微信,点开语音,女友的话声清晰传来,尤其是“我去找你”这几个字,更是让他一阵头疼。
她这是要来闹事吧……
林勉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我不去,你别来。”他简短的说了几个字就把手机摁到关机。
林勉说的是实话,家里安排他去基层锻炼,去广告公司实习,他已经下决心拒绝了。
可是,电话那头的女孩,只当林勉在跟自己赌气:你说不去就不去?鬼才信。看我怎么去那边堵你。
女孩要当面堵住林勉,好好跟他聊聊,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林勉进屋之后,迎面看到了爸爸,林志强,林强地产公司董事长,白手起家几起几落终于是有了现在的成就。
林志强明显是听到了门口儿子和女朋友吵架的动静,打量儿子的目光之中多了些许深意,他提醒儿子:“你和徐曦最好不要闹僵,她爸爸是行长。”
“分行副行长。”林勉冷淡纠正,将书包扔在一边的沙发上。
显然父亲插手孩子感情问题,激起了林勉的逆反心理。
林志强纠正儿子:“分行的副行长也是不小的官了,一样有权,我们家做地产生意需要向银行借钱,徐行长出了不少力。听说徐行长最近两年还能升一级,把位置扶正,那时候他就是真正的行长了……”
林勉不耐烦的走开。
林志强看着儿子走开的背影,叮嘱最后一句,“儿子,如果能和徐曦亲上加亲,咱家的生意会好做很多。”
“你是想让我娶个银行啊。”林勉顺手拿起桌上的鲜榨果汁,喝了一口,转身就往楼上走。
可是他没想到,刚一踏上楼梯,就看到后妈麦兰披着貂皮大衣站在哥哥的房门口,一双不算好看的眼睛正不咸不淡的看着自己。
麦兰也教训林勉:“娶个银行有什么不好,将来你牵线帮你哥拿贷款,公司开发楼盘,能省去多少麻烦。”
“是,是,你说的对。方便我们把国家的钱放到自己口袋。”林勉敷衍着,快速上楼,拧开自己的房门,闪身走了进去。
只听重重的一声关门声,林勉将自己锁进屋里。
他的卧室在二楼最里面,窗户朝北,终年不见阳光,比哥哥的房间小,也比哥哥的房间阴冷,正如同他与哥哥林琛的地位,一个是古代嫡妻生下的嫡长子,一个外室小妾生下的私生子。
当年,林志强在海南投资亏损,跑到上海躲债,结识了肖梅,患难之中肖梅陪着他跑运输送货,度过了那段最艰苦的时光,肖梅一度以为这个落魄的男人可以托付终身。
后来儿子林勉出生,她再三要求去领结婚证,一直找借口躲避结婚的林志强,这时才向她和盘托出,他是有家室的男人,跑来上海躲债之前,他有老婆还有儿子。
肖梅得知真相,几乎是天旋地转,五雷轰顶,她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有妇之夫的情人,她的儿子也成了私生子。
与此同时,林志强却打算让两个女人和平共处,像许多有钱人一样,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肖梅受不了这样的侮辱,也受够了林志强的欺骗,她一分钱补偿没带拿,带着儿子回到破旧拥挤的弄堂独立抚养,她给儿子起名林勉,期望儿子勤勉奋进。
肖梅红颜薄命,没过几年就在老破小的屋子里咽了气,林勉那会才刚上小学。
肖梅活着的时候,从来不说他的生父是谁,左邻右舍难免起疑,各种风言风语从弄堂里飞出,渐渐的飘到了林志强的耳朵里。
林志强曾偷偷去看过,只见林勉集合了两人的优点,长得极为好看而且聪明伶俐。
他动了接回儿子的心思,可是妻子麦兰死活不愿意,放出狠话:有我没他,我宁愿回农村养猪都不养小三的儿子。
如今肖梅的死讯传来,林勉一个七岁的孩子没人照顾,林志强是说什么都要把儿子接回来,之后他和麦兰大打出手,冷战了足有一年。
冷战之后麦兰也想通了,何必跟一个无辜的孩子置气,就当家里多双筷子吧。
林勉的记忆之中,麦兰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不承认不否认,冷冷淡淡,在外人面前从不提林家还有他林勉这么一个儿子。
在家里麦兰更是常常旁敲侧击,借古喻今“教育”林勉,自古嫡庶有别,嫡长子林琛才是林家的太子,未来林强地产公司的接班人。
林勉没少听她敲打,心里一直是嗤之以鼻:他的母亲肖梅被三之后,有骨气当单亲妈妈独自抚养儿子长大,他作为肖梅的儿子,一样继承了她的傲骨,他立志不靠家里,不做地产,做造福社会的实业。
阴冷宽阔的卧室里,林勉只开了一盏台灯,没有开暖气,柔和的灯光有些冷淡,照亮了相框里去世多年母亲的容颜,林勉凝视着母子游玩时的合影,漆黑深沉的眼睛里有了一些光亮。
到了吃饭的时间,精致的菜肴摆上一楼的餐桌,精致的餐盘碰撞着玉石桌面,发出悦耳的声音,盘中的菜肴冒着袅袅热气,看上去秀色可餐。
麦兰、林琛坐在了平常的位置,保姆秋姐端来两碗半满的饭,轻轻的放在两人面前。
林志强摁灭烟头,闭目沉思了一会,目光落在了下首唯一空位上,林勉不在。
是不是赌气不吃了?
林志强目光移向楼梯处,眉头皱得更深,洪亮的声音从烟嗓里爆发出来:“林勉,吃饭了,还没下来呐!别让大家等你。”
秋姐凑过来小声提醒:“林总,刚才没人喊林勉下来吃饭,他可能不知道……”
“没人?哦……”林志强目光变得出神,这时,他忽然觉得自己太久没有把这个儿子放在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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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月栖
5楼
林勉仿佛习惯了这一切,一脸不在乎的走下楼梯,在餐桌末尾就坐,端起盛着米饭的碗沉默的吃着。
吃饭的时候,林勉心不在焉,他总是想起今天在地铁里碰到的女孩。
扎着马尾的女孩一直想找他还钱,可是他连女孩的名字都不知道。
以后还会不会见面呢……
女孩清秀婉约的面容浮现在脑海里,林勉露出了些微笑容。
就在林勉想心思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坐在上座的父亲问话的声音:“我打算让你趁着寒假去广告公司实习,说了几天了,你考虑得怎么样?”
林勉夹了些青菜,冷漠拒绝:“不去。”
徐曦都说了,她要堵在广告公司门口抓人审问,林勉才不会跑去撞枪口找不快活呢。
哥哥林琛望向林勉,说出的话十分中肯:“阿勉,寒假去公司转转,涨点社会经验也不是坏事。”
麦兰点点头,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势:“你哥哥说得没错,多接触公司的外围业务,将来你也好帮衬你哥哥做事。”
好一个接触公司外围业务,帮衬哥哥做事,麦兰一句话将他定位在帮手下属的位置,而且还是外围的。
林勉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他是羡慕哥哥的,有妈妈疼爱,有爸爸器重,而他这个庶子总是备受冷落。
林勉眼帘低垂,盯着餐盘里的食物,语调很生分:“寒假,我有打算……我准备做些实验,不去公司了。”
林勉学的是高分子材料,当年高考结束他面临选专业,志愿里没有一个是土木工程,他就是要让家里人知道:我别的没有,就是有骨气,放心,我不会赖上你们,我会自谋出路。
麦兰听说林勉寒假什么都不做就做化学实验,心里暗暗高兴,她破天荒的给林勉夹了一块鱼放入碗中:“好,做科研好啊,钱是少点,但是胜在清闲、工作环境简单……”
这时,林琛都看不下去了,打断母亲:“妈,你说的那些好处,我怎么听着不怎么上进啊,阿勉是有理想的,搞科研绝对不是奔着那些东西去的。”
林琛说得没错,林勉有自己的理想。
他的理想是做实业。
林志强盯着沉默不语的林勉,看了许久,终于是说出了一句中肯的话“广告公司接触的企业多,你既然将来打算做实业,可以跟着同事去企业实地看看,了解一下各行各业的情况,”
林勉抬眼望向父亲,感受到一种父爱如山的关怀。
不管平时林志强多忙多沉默,他终归是希望儿子实现愿望,未来更好。
林勉那颗铁了不去的心开始软化,开始动摇。
“嗯,我会考虑。”林勉没说同意不同意,吃掉碗里最后几粒米,离席上楼
保姆秋姐看到林勉离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追去楼梯口:“还有小米粥,大冷天喝一点暖和。”
楼道中,林勉背影停顿了一瞬:“谢了,我不饿。”
林勉说完便回到卧室,台灯打开,明亮柔和的光线撒满屋子,桌上放着几篇环保材料的论文,他拿在手里细细研读。
可是今天,他读了好几次都没读进去,没法像往常一样静下心来。
父亲真挚的关爱,中肯的劝说,让他久久不能平静,在矛盾的边缘挣扎。
去还是不去呢……
这时门口响起了爸爸的脚步声。
林爸爸在门口站定,沉默了一瞬,开始低声劝说:“别生你妈的气,她就这样,小家子气,我是希望你好的。”
屋内的林勉微微抬头,眼眸里泛起一丝柔软的波光。
“去广告公司实习的事,你考虑一下,你的性格棱角太多,去社会上磨砺一下也好,去不去你自己决定吧。我会让司机老马告诉那边的负责人,你是他的一个亲戚。”林志强说完理由转身走了,他做好了安排,愿不愿意随他儿子。
“好,我去。”林勉答应了。
他立马收拾东西,翻出最破的包,换上最差的外套,鉴于天气太冷,鞋子没换仍旧是脚上的那一双,加拿大名牌雪地靴,多少钱买的他忘了。
碎屏的新款苹果手机,放在桌上一角,林勉注意到了手机,笑了,带上这个碎屏的玩意去装穷吧。
司机老马准备好了车子,出发时,林勉再次想起了那个摔了他手机的女孩,不知怎么的,他有种强烈的直觉一定能再次遇到她。
汽车缓缓开动,林勉踏上了出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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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月栖
6楼
刘生辉下了地铁,按照导航定位的的提示赶往目的地,学姐发来的公司名称是:池居广告传媒有限责任公司。
公司在郊区的一座大厦当中,大厦有几个门,刘生辉不知该走哪个,她正想和学姐联系,身边有两个学生拿着手机涌向二号入口。
刘生辉看出他们是前来应聘的学生,机灵的跟在后面。
电梯停在了十五楼,刘生辉数着门牌前行,路过几家小公司,终于找到了这家名叫“池居”的广告公司。
公司墙上粘贴的大红“池居”二字颇为飘逸,刘生辉差点没认出来。
刘生辉走进去一看,又开始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办公地点小得可怜,里面堆满了各色货物,有日用品有食品也有五金配件,活像个隐藏在写字楼里的杂货店。
刘生辉去前台领了报名表格,和一堆跑来打工的学生们挤一起填写,办公室隔音效果不好,刘生辉可以清晰的听到隔壁老总办公室传出讲电话的声音:
“你那边有地下室整租是吧,我想租下来把公司的货放那……我还招了几个临时工,需要安置一下,我知道那边放货行,住人行吗?”
听了对方的答复,老总一锤定音:“能住人是吧,那就好,我就想招外地人。”
听到最后一句话,几个正在填表的上海本地学生,纷纷黑了脸,不抱期望的填好表格剩下的内容,早早交卷走出公司。
“刘生辉!”
刘生辉正在埋头填写,忽然听到门口有人叫自己,她抬起眼睛一看,是同班同学孙晔平。
孙晔平拿了张表快速走来:“刘生辉果然是你。你也来找工作啊?”
刘生辉点点头,额前毛茸茸的碎发泛着微光:“我报了辅修班,今年过年不回去了,想留在上海赚点钱。”
孙晔平挤到刘生辉旁边坐下:“我家在本地,肯定回去过年。不过我现在穷死了,游戏账户没钱,老爸不愿给我钱,让我出去自己赚。”
刘生辉眨了眨眼睛:“原来你是上海人啊。”
“是啊,我家在上海有房子,今年才拿到户口、”孙晔平也看到了表格上刘生辉的籍贯, “原来你是安徽人。”
刘生辉点点头,指了指隔壁总裁办公室,小声告诉孙晔平,“我刚才听那边说想要外地人……”
孙晔平嘿嘿一笑,在籍贯上写下浙江二字:“身份证上,我是个外地人哟,我的身份证还是去年办的那张。”
刘生辉愣了一下,不禁哑然失笑。
班上学生六七十个,孙晔平和刘生辉平时很少打交道,一学期说话不超过三句,如今在外头碰上居然异常有亲切感。
刘生辉把报名表交上去,心情忐忑的环顾四周,看到学姐抱着一沓合同经过,她不知该不该在这个时候打招呼,只见学姐颇有深意的看了自己一眼,手指在装着合同纸的文件夹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刘生辉心中石头落地,学姐那边搞得定,她冲学姐感激一笑,坐回到沙发上。
孙晔平刚刚从老总办公室出来,脸皮绷着有点紧张,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刘生辉,他兴奋的跑过去。
刘生辉抬头问:“怎么样呀?”
孙晔平:“我估计我能留下。”
刘生辉:“为什么呀?”
孙晔平得意的扬起下巴:“我会温州话呀。”
刘生辉更疑惑了。
孙晔平说了段鸟语一样的话,笑着问刘生辉:“听懂了吗?”
刘生辉摇了摇头,心里开始担心孙晔平是不是在用家乡话骂自己。
孙晔平狡诈的笑了:“听不懂就对了,温州话世界第一难懂,公司最近拉了几十家参展商的广告合同,里面有八个老总是温州人。我马上就要得到重用了。”
刘生辉恍然大悟,过了一会问:“你刚才用温州话,跟我说了什么?”
孙晔平拍了拍刘生辉的肩膀:“我说,小辉辉加油,上吧。”
刘生辉一听开心的笑了。
很快,行政出来催促下一个面试者入内,孙晔平在后面推着刘生辉往里面进:“快点过去吧,别让人等太久了。”
刘生辉答应着走了进去
吕总见到刘生辉,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浏览着表格上的信息:“字写得不错,你的事,我听小陈说了,从小在农村长大是个能吃苦的人。”
刘生辉也听陈学姐说过吕总的事,吕总原名吕超,也是农村人家在西部大山,当年初中没毕业搭上一辆去上海的车,就这么在大城市里闯荡,吃过很多苦,最后跟在林志强后面卖房,才渐渐起家。
刘生辉拘谨的坐着,心情忐忑。
吕总观察面试者,目光落在刘生辉的手上,皮肤有些粗糙骨节略显粗壮,是个经常在家做事的人,再往下看是一双淡薄老旧的雪地靴,可见生活窘迫。
吕总喜欢勤劳朴素的员工,当即拍板要人:“你想赚学费就在这里先做着吧,我们欢迎寒门学子。”
刘生辉头脑还在发蒙,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话,连忙站起来向吕总道谢:“谢谢,谢谢吕总,我一定会好好干。”
吕总朝刘生辉笑了笑,笑容中含有祝福。
刘生辉满脸通红的退了出去,整个面试过程不到五分钟,出来的时候碰上了学姐,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刘生辉向她投去感激的眼神。
孙晔平风一样跑刘生辉面前,不停的问:“怎么样?能过吗?”
刘生辉点点头,顾忌到旁边的其他人没有多说,远远看到学姐拿着包走出公司打算下班,她追了过去:“学姐今天真是太谢谢了,我请你吃饭。”
学姐陈思思笑着摇摇头:“不用了,我知道你没钱。”
刘生辉很坚持:“你帮我说情,面试才会那么顺利,请客吃饭是应该的。”
“真不用。”陈思思笑着拒绝,加快了脚步挤进电梯挥手告别,“等你赚到钱再请吧。”
电梯门很快关上,刘生辉只能作罢,回头的时候,她发现孙晔平追出来了,正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刘生辉心里一阵发毛。
孙晔平嘿嘿一笑:“厉害了,没想到你还是个关系户啊。”
“哪有……”刘生辉一阵窘迫,小脸不由自主的发烫发红。
旁边的电梯下来又上去,在两人交谈的时候正巧在15楼停下,开门的瞬间,刘生辉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个人……不就是今天地铁上撞到的林勉么?
林勉从电梯里走出来,也注意到了她,漆黑的眼底波动了一瞬。
陪他一同前来的司机老马,则是颇有深意的看向了孙晔平,孙晔平刚刚在那调侃刘生辉是关系户,老马差点做贼心虚错以为他在说自己。
刘生辉想叫住林勉,和他谈谈赔偿手机屏幕的事,谁知吕总突然从背后冒出来,将老马和林勉从电梯口引进公司。
公司里几个员工小声议论,这家伙什么背景,吕总咋是这么一个态度。
猜测结果无非就是,富二代、官二代。
孙晔平发出一声不屑的鼻音,抛出一个颇为颠覆性的看法:“肯定是谁家的穷亲戚,吕总态度好,那是看的介绍人的面子。大过年的,哪个有钱人家的儿子会跑出来打零工啊。”
此话一出,大家沉默了,确实大过年的还出来打工,说不穷都不信。
老马恰巧对吕总也是这么说的。
老马的老婆正好姓林,与林勉同姓,于是林勉在他口中就变成了老婆家的穷亲戚,家道中落穷到没有过年费,需要出来打工自食其力。
林勉坐在一边,听着老马的煽情演讲,时不时的露出口袋里的碎屏手机,让吕总看到,把戏做足。
吕总果然信了,狠狠的鼓励了林勉一番,劝他不要自暴自弃好好干,争取以后东山再起。
林勉识时务的收敛了脾气,温驯的低下头,握手鞠躬向吕总表示感谢,感谢吕总赏识给他一个努力向上的机会。
林勉很少这么卑微过。
他的爸爸是总裁,一直以来都是别人讨好他。
低三下四的求人,感觉真的不爽,尽管家庭缺乏亲情,但是至少父亲有为,维持了他平时的体面尊严。
一旦那个家垮了,他是不是就得像现在一样,卑微的恳求别人只为一份薪资很低的工作……
林勉不禁开始担忧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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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吕总送走老马之后,转头回到公司,召集刚刚招来的临时工们,把堆在广告公司里的各色杂货统统打包带走。
年轻的创意总监金一路,像往常一样为了给领导留下印象,故意上班不干活,把工作留在下班后,坐在电脑前积极加班。
此时他也被吕总叫去当搬运工。
金一路撸起袖子想秀肌肉,可是平时不怎么健身的他,一露胳膊就露了怯,和林勉这帮年轻人比就是肥肥白白的猪蹄,几趟下来,金一路落在了后面,脸憋成猪肝色,扛着大箱子累得直喘气。
孙晔平扛了那么久的重物,心中有好几个问号,就自来熟的问创意总监金一路:“为什么广告公司里面那么零零碎碎的东西,整得就像百货公司一样,难不成吕总要搞副业?”
金一路满头大汗喘着粗气:“你以为吕总想要啊,那些小企业小公司没钱抵债,到了年底就拿货抵,不值钱的货都放公司这里堆着,值钱的玩意在吕总那收着,你是温州人对吧?”
孙晔平点点头,微微一愣没想到自己的籍贯竟被领导注意,接下来的情形该不会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金一路一开口就证明孙晔平想错了。
金一路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吕总最近从苏州人手里收了五块和田籽玉,想要尽快脱手,你过几天跟温州老板使劲吹一吹,卖掉了给你提成。”
孙晔平听说有提成很开心,高兴之余,他多问了一句:“要是卖不掉呢?”
金一路拍了拍孙晔平的后背:“咳,你担心啥,吕总就没指望你能卖得掉。”
“哦……”孙晔平在原地愣了一秒,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追了上去,“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司给我锻炼的机会,我会好好表现的。对了,卖掉的话,提成多少?”
金一路摇摇头:“不知道,肯定能过个肥年。”
孙晔平开心得咧起了嘴:“那么好。”
金一路拍胸脯保证:“那当然,吕总不是小气的人,我打算多跟他混几年。”
孙晔平笑眯眯的套近乎:“我以后跟金哥您混了!我给你当小弟,金哥带我发财”
“等你先毕业了再说。”金一路面上不太买账,心里挺受用,走路的步子不由的飘了一些。
人一飘就出错。
下一个转角,只听哎呀一声,金一路滑倒在地上,身上洒满了箱子里倒出的小零食。
小零食外包装滑溜溜的,就像香蕉皮。
路过的刘生辉正好踩到一个,抱着箱子的她顿时失去了平衡。
完了,我也要狗吃屎了!
就在刘生辉即将倒地的瞬间,背后伸出来一只修长大手稳准狠的抓住衣领将她拽回。
刘生辉自己是稳住了,可是手里的大箱子却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正巧砸中林勉高挺的鼻梁。
林勉眉头皱了一下,他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鼻腔里滴出,抬手一摸居然是血。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刘生辉六神无主的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颤抖的递过去。
林勉凝视着手背上的血,眉眼渐渐深沉,似乎没有注意到她递来的纸巾。
鼻血一滴滴落下,刘生辉顾不上太多,抬手就帮他擦鼻血。
“不用,我自己来……”林勉刚要推开她的手,身后就有一个人搬着箱子风风火火的跑过来。
那人大声吆喝着:“让开,让开……”
两人听到之后,紧急闪避,后背贴着墙壁紧紧的靠在了一起。
刘生辉眼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箱子运走离开,提着的一口气这才松了下来,可是她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灰色的羽绒服染上了滴滴血迹,尤其是胸口那里鲜红得触目惊心。
刘生辉不由的窘迫了,刚才一连串的意外,竟让她在不经意间不小心沾染了林勉的血。
这可怎么办才好,难道要把外套脱了?
不脱难道穿着带血的衣服?
外头冷风嗖嗖的吹,刘生辉朝外面望了一眼,只觉得冰凉透顶,正在拉开羽绒服拉链的手不由的慢了下来。
“别脱……外头太冷,挡一下就好。”林勉取下脖子上的格纹羊绒围巾,不由分说的围在了刘生辉雪白纤细的脖颈上,他的手很漂亮,骨节分明,修长如玉,可是打结的动作却显得很笨拙。
他从未给女生系过围巾,更何况两人才刚刚认识。
“好了。”林勉弄好了围巾,用围巾遮挡住女生胸前难堪的血痕,透过大开的领口,他看到女孩子发育良好的身体曲线,目光不由的深了。
很快,他移开视线看向别处,转身抱起两人的大箱子,铆足全身力气快步走出了大厦。
刘生辉忽闪着大眼睛,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恍神了许久。
围巾上留有林勉的体温和味道,很特别,让人很心动。
刘生辉愣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忙活那么久,还没有说赔手机屏的事,连忙小步快跑追出去,寻找林勉的身影。
刘生辉站在大楼外的台阶上四下扫视,没看到林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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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运货的卡车停在大楼前方,东南走向,正好拦腰截断了冰冷的西北风,在那个避风的地方,孙晔平、金一路靠着车身站着,偷闲喘气,外套上蹭上灰也顾不上,刚才把货搬上卡车费了他们老大的力气。
孙晔平:“总监,我以为在广告公司干活,费点脑子就行了,没想到这么多体力活……”
金一路:“客户没钱啊,没办法的。”
孙晔平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别给东西,给券啊,就像那些国企发福利一样,搞点兑换券去公司商场兑换就行了。”
“你说得对,太有创意了。”金一路兴奋的看着孙晔平,受他启发还灵光乍现冒出一句金句,“今年过节不收礼啊,要收就收礼品券。”
孙晔平竖起大拇指:“广告词是张口就来啊,金哥确实有两把刷子。”
金一路十分得意:“要不我年纪轻轻,怎么就受到重用了呢,创意总监只要你哥我有创意,就是年轻,一样是公司头一号。”
刘生辉走向卡车,就像没看到相互吹捧的金一路、孙晔平,目光直接望向卡车车厢里忙碌的身影。
林勉在卡车上摆货搬箱子,忙了好一会他终于在夜风中直起了腰,城市的霓虹灯光将他高大的身姿勾勒得格外挺拔伟岸。
刘生辉抬头望着他,不由的心生赞叹:这个男人确实从脸到身材帅得过分了。
刘生辉走到卡车边上,朝车上的林勉大喊:“你什么时候去店里换屏?我赔钱给你。”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勉需要用这个碎屏苹果装穷,他才不会换掉碎屏呢。
林勉立马找了个借口拒绝:“我还不想换,等工资发下来再说吧,碎屏的手机用着挺好……”
这时,一辆红色的宝马自远方驶来,划着优雅的弧线停靠在大厦前方。
林勉站在高处,看清了宝马车前悬挂的车牌号码,眼眸之中闪现出一丝紧张。
是她来了,徐曦。
刘生辉朝红色宝马看去,宝马车门打开,一个头顶卷发的年轻女孩裹着一件剪裁得体的粉色羊绒大衣,从车上走了下来,霓虹灯光照在她脸上,将她的皮肤映照得格外娇嫩水润,富有青春活力。
孙晔平的目光也被这个宝马女孩吸引,这年头男人最想娶的类型就是白富美,胸腔里那颗渴望逆袭的心咚咚跳动。
林勉隐约记得徐曦发怒的时候,在手机里头说过要来公司找他算账,搬了这么一会的箱子,他都忘了吵架这一茬。
徐曦倒是“信守诺言”,真的不顾影响追到了工作单位。
徐曦咬着娇嫩的红唇,站在凌冽的西北风中,眼中含泪抬头逼视着车上的男朋友,仿佛林勉真的做了天大的对不起她的事。
林勉目光坦荡,就在车上站着一言不发,没有一句解释。
徐曦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激怒,就要发作:“你……”
刘生辉不想地铁上的一点误会引得两方大吵,赶紧走过去向徐曦解释:“你别生他的气,真是误会,我们当时放学在车上不小心撞到林勉,他的手机就砸到地上了,不是谁有意摔的……”
可是这样诚恳的解释,徐曦却没有听下去几句,她目光紧张的盯着刘生辉脖子上的格纹围巾,仔仔细细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她赫然看到围巾下方有金色的绣字LM,不禁大惊失色,抬手指着刘生辉:“你脖子上围是林勉的围巾!”
围巾怎么了?她为什么要生那么大的气?
刘生辉感到莫名其妙,但是围巾似乎惹了祸,她下意思的想要解开。
但是衣服上还有血,解下来更狼狈,这让她不得不犹豫,停住了解开围巾的动作。
徐曦望向林勉,眼中积蓄的泪终于爆发:“你不是说根本不认识那个摔手机的人吗?怎么你的围巾在她的脖子上呢?你们还一起打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林勉一阵头疼,他没做亏心事却又不得不解释:“我跟她在公司认识的,没有多久,不到一个小时,给她围巾是因为……”
林勉出口的话生生顿住,他可不想当众说出自己当众流鼻血的丑事。
刘生辉瞟了林勉一眼,也沉默了。
齐齐沉默的两人,让徐曦无法抑制的起了疑心,她的目光冷了下来,好似冰霜凌冽的极地寒风。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被两人玩弄欺骗。
她徐曦活这么大,家里锦衣玉食千宠万爱,受过这样的委屈吗?
她从小就喜欢林勉,林勉也一直对她很好,就像大哥哥一样。
十八岁生日那天,徐曦央求林勉勉答应她一个要求,却不告诉他答应什么,林勉经不住央求一时同意,终于她计谋得逞,告诉林勉那个要求是:你要成我的男朋友。
徐曦没想到恋爱之后,两人之间关系急转直下,不仅有了吵闹猜忌,现如今还出现背叛。
一贯大小姐脾气的徐曦,终于在今天,一怒之下说出了分手。
“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们分手吧!”她高傲的扬起下巴,表情冷傲,维持着体面。
她目光冷淡好似心意已绝,眼角的余光却在暗中观察林勉的表情。
徐曦多么期盼能从林勉的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不舍,可是除了释然和平静,她什么都没看到。
“好。”林勉答应了她,没有拖泥带水。
这一刻,林勉有种解放的感觉。
徐曦感觉糟糕透顶,转身狼狈的逃向红色宝马,就像一个寻求庇护的难民。
林勉像大哥哥一样劝她:“你回去冷静想想,分开是正确的决定,我们不合适做男女朋友。”
冷静理性的口吻,兄长式的劝说,徐曦隔着前方的挡风玻璃看向林勉,发现他一直都是大哥哥模样。
徐曦痛苦的拉上车门,脚踩油门掉头离去,泪光中,她好像看清了自己的感情是多么的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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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孙晔平在卡车旁边偷闲休息,顺便目睹了这么一出分手大戏,待到宝马开远,他忍不住啧啧称奇:“时代变了啊,穷小子也能甩白富美了,有本事。”
金一路微微点头,顿时对林勉高看了一眼。
刘生辉成了两人分手的导火索,顿时头大,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没曾想孙晔平兴奋的走到自己面前,笑成了一朵菊花:“你跟……那个林勉是不是有什么啊?”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林勉、刘生辉几乎是同时出声否认。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太过急于否认,反而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刘生辉脸红到耳朵根,猛烈的西北风都吹不散耳畔的热度,
孙晔平又开始嬉皮笑脸的追问:“到底有没有啊?”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刘生辉狠狠的怼了孙晔平,为了洗清嫌疑她转头看向了林勉,“你把刚才那个女生的手机号给我,我去跟她解释清楚,一切都是误会,围巾是真有作用,又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刘生辉当众取下了围巾,露出了衣服上的斑斑血迹,夜色当中灰色羽绒服愈发灰白,而深红的血迹此时看上去更像是浓黑的墨迹。
孙晔平看愣了,意识到这件事可能另有隐情。
刘生辉看向林勉,拿出手机解了锁,再次要求:“号码给我,我打给徐曦。”
可意外的是,林勉居然拒绝了。
林勉看着远方消失的街灯与霓虹,目光淡然而坚定:“不用解释了,分手就分个彻底吧。”
“可是……”刘生辉蹙起了眉头,总觉得事情应该说清楚。
当然这个误会当中,刘生辉的角色并不光彩,是染指别人男友的“小三”。
刘生辉不舒服,林勉感觉挺抱歉。
林勉向她表示歉意:“让你当恶人了,真不好意思,碎屏的钱不用给了,我们一笔勾销。”
“可是……”刘生辉想说什么。
林勉却径直越过了她,站在刀子般凌冽的西北风里,沉默的仰望漆黑如墨的天空。
一点晶莹的雪花正巧从天空落下,幽幽的飘到刘生辉的胸前,融化成水,融入那片深色的血迹当中。
孙晔平盯着刘生辉衣服上那片黑乎乎的印记:“你衣服上弄了什么了,到底怎么了?”
刘生辉心情很乱,不想多说,就搪塞过去:“搬东西时,不小心蹭上去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就因为这个,那个女的把林勉甩了,我的天……”孙晔平噗呲一下笑出声,咯咯的笑个不停,“这个白富美真是太搞笑了,还好你没告诉她真相,不然她想到今晚搞了这一出,估计会羞愧得想要一头撞死,哈哈!”
孙晔平的嘲笑声在北风中扩散,传到林勉耳中异常的尖锐刺耳,他回头朝孙晔平教训了一句:“她只是太冲动,误会了一些事情,别这样笑话她。”
此刻的维护,是出于尊重,尊重一个曾经一片真心喜欢过自己的女孩。
喜欢一个人没错,只是两人不合适。
没必要刻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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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
满载货物的蓝色小皮卡迎着西北风,行驶在上海纵横交错的马路上,速度不快,极为安全。
新招来的寒假工们,则是由吕总开着沃尔沃送去了新租的地下室。
寒假工们坐在车上,挨个挤着,胳膊腿儿在剧烈运动之后,开始犯酸,大家在车上沉默不语,心里多少都在盘算:一月两千五的薪水,给公司当搬运工值不值。
吕总开车看路,有时也会从后视镜里注意车里员工的反应,大家写在脸上的疲劳和不满,全都看在吕总的眼睛里。
到了地方,大家下了车,吕总叫住大家从钱包里拿出五张券递过去。
刘生辉接过去一看是海鲜自助餐券,票面金额三百,对于穷苦的学生们来说,这样的自助餐绝对是一顿大餐。
在美食面前,大家暂时忘掉心中的怨气,眼睛盯着餐券上的大龙虾大闸蟹直放绿光,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气氛再次变得一团和气。
吕总招呼着大家走向地下室:“还有半年才作废,你们有时间,就去吃吧,这家店的广告就是我们公司做的,上次给了我几张券抵账,你们年轻人肠胃好,喜欢吃海鲜,正好给你们了。”
“谢谢吕总。”大家十分受用,把券装进口袋,暂时打消了跳槽跑路的念头。
孙晔平借着好时机,向吕总进言:“吕总吕总,我有个提议。”
吕总看向孙晔平,停住了脚步。
孙晔平拿出手里的券在吕总面前晃了晃:“下次客户还要用货抵债,我们问他们要券就行了,你看车上的那些货,换成几张商品券揣兜里就行了,兑换起来也方便啊,还可以省下房租钱、搬运费。”
吕总笑了,教育孙晔平这个没有社会经验的年轻人:“我的保险箱里有不少大公司的提货券,有的放了两三年,有的公司已经倒了,提货券也就成了废纸。小公司的东西,我一般只要实物,现在生意不好做,公司寿命说不准的。”
身材魁梧的王达是今晚招来的新人,搬着两只大箱子凑过来:“啊,那得损失多少钱啊。要我说,二话不说直接收钱,收那么多货,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卖掉,也许东西还没卖掉,公司就垮了,货也提不到。”
直接收钱,谁不想呢……
吕总苦笑:“广告行业就是这样,不容易。广告这家可以做那家也可以,跟客户咬紧条件只会失去他们,我们就没法立足了,只要客户愿意合作,我们总有赚钱的机会。”
大家面面相觑,心中都在感叹做生意真不能想当然。
孙晔平刚才和金一路相谈甚欢,对这一行还是乐观的。
他反驳吕总:“我们可以和其他公司比创意啊。用牛逼的创意征服他们,让他们乖乖给钱。我看就金总就特靠谱,广告段子张口就来,指不定哪天就能捧出下一个脑白金,咱们就在客户面前好好秀一把,让他们求着我们办事。”
林勉一言不发,心里完全不认同,那个年轻的创意总监也许有很多创意,但是别人未必想不到,也未必比他差。
广告商这样的乙方公司,没有核心竞争力,想要获得甲方的青睐,年轻人活跃的脑洞是远远不够的。
林勉盯着吕总背影,心中忽然想到关于吕总身段柔软、会做人而且不得罪人的传闻,父亲林志强还让他多向吕总学着点,难道说广告公司的核心竞争力是吕总……
待到大家像工蚁一样,把卡车上堆积的货物卸货搬进地下室,堆满了两间屋子,吕总这才和学生们来到休息的寝室,闲话家常。
吕总打开空调,一阵暖风吹得他十分惬意,他环顾四周只见房间整洁干净,家用电器一应俱全,床位是上下铺被褥整齐的叠在上面,看上去暖和蓬松质量很好。
吕总露出满意的笑容:“怎么样?房间安排得不错吧。”
每个人表情各异,只是点头不说话。
吕总看得出来,这个反应就是不太满意,他不禁疑惑:“你们宿舍比这里条件好吗?难不成有空调?”
大家异口同声:“宿舍真有空调啊……”
吕总对于学生宿舍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前的老家,其实上海这样有钱的城市,早就率先改良宿舍条件了。
吕总这才知道自己观念落后。
吕总手背在身后环顾四周,目光里多了几分理性:“我和那个朋友关系不错的,他应该给的是这里的最好条件,你们毕业以后找的房子,未必能比这里好。”
大家身处地下室中,听得一阵心冷。
那么多货物堆在隔壁,刘生辉不知该如何处理,不禁问:“吕总,放在这里的存货,需要我们卖吗?”
吕总微笑反问:“你们卖得掉吗?”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一会。
最终刘生辉试探的开口:“要不我把东西发布到网上卖?”
吕总看着学生们单纯的模样,不禁微微发笑:“不用了,我有不少商家朋友,现在临近过年,生意好做,他们应该会需要进货,我便宜点卖给他们就行了。”
林勉闲闲的站在一旁,声音低沉却很清晰:“怪不得公司能运营下去,只要朋友多关系好,大家互通一下有无,广告公司就赚钱了,就像中介一样。”
吕总微微点头,默认了林勉的说法。
这个年轻人洞察力可以。
他无形之中开始对林勉高看一眼。
至此,林勉也就看出来,创意总监金一路到底有多少斤两,公司运营不靠他那点所谓的创意,公司有生意做,靠的还是吕总会做人,会交朋友,会圆润处事。
林勉发觉自己与吕总气质迥异,吕总圆滑温润,而他总有掩不住的棱角,靠关系靠人情的生意,注定不适合自己。
那么自己适合哪一行呢?
林勉有了答案。
他望向头顶的那片灯光,微勾唇角笑意张扬:“看来以后我做生意,一定要选能让人求我的行业。”
“前提是有的选,那种生意祝你能够碰到。”吕总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林勉知道自己口气自大,自嘲的笑了一下:“我这人就爱搞技术,不爱搞人际,希望我以后掌握核心科技吧。”
孙晔平忍不住哈哈大笑:“掌握核心科技,你想得美……哈哈。”
林勉跳到上铺,高高在上的坐着,面带微笑也不生气:“以后的事说不定的,对吧?”
孙晔平觉得林勉执著的模样挺可爱也挺可敬:“对,对,祝你以后掌握核心科技。”
刘生辉考虑得很现实:“不说掌握核心科技,有一技之长,以后也容易立足了,找个好工作,每天在实验室里,按月发工资,说不定还有奖金,挺好的。”
林勉为的当然不是工资奖金,女孩和他考虑的事情不在一个世界。
他与她真是很不一样,同在一个城市,一个身家不菲,一个朝不保夕,每天面对的,真的是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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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
吕总走之前,又做了回好人,从堆积如山的纸箱当中捡出两只大的,搬到大家面前打开。
是零食大礼包。
吕总热情招呼大家来拿:“两箱零食口味不一样,你们挑着吃,就当公司发福利。”
男孩子们纷纷对鸭脖、墨鱼干、鸡翅之类的肉食下手,撕开包装袋毫无顾忌的吃了起来,而孙晔平却拿来了双肩包,拉开拉链,不管是甜是咸,使劲往里面装:“我拿我的一份,剩下的你们再分。”
王达、张凡云觉得孙晔平太夸张,不禁吐槽:“以后都住这里了,待会再分不行么,你少扒拉鸭脖啊,我喜欢这个味。”
“没工夫细分,我赶着回去。”孙晔平眼瞅着又抓了几袋鸭脖鸭舌,让王达、张凡云在一旁看得直瞪眼。
刘生辉不禁问孙晔平:“你回哪啊?”
“我回家。如果吕总问起来,就说我去亲戚家。”孙晔平抬起头环视宿舍一圈,越发觉得寒酸拥挤,他拉上拉锁把鼓鼓囊囊的背包向后一甩,“放假了,要善待自己,对不对?”
王达怼过去:“对什么啊。吕总这儿有的是零食,说不定天天发大礼包,羡慕死你。”
孙晔平没被打击到,反而嬉皮笑脸的在门口晃悠:“哎呀,忘了告诉你们。我家提前备年货了,从网上买了一大堆,这个点快递刚好到,正等着我签收呢,拜拜啦。”
孙晔平挥挥手,背着包一蹦一跳嘚瑟的离开。
王达饱受刺激,冲到门口大喊:“有好吃的了不起啊,有本事给我们带点啊。”
这句话,孙晔平只当没听到,一溜烟跑了。
王达、张凡云回到上下铺四张的男生宿舍,打开电脑放美国大片,伴随着灾难片轰鸣的音效,他们上铺铺床。
林勉从抽屉里找出遥控器,对准墙壁上发黄的空调,一通操作,可是空调死活没有一点反应。
张凡云盯着林勉手中的遥控器:“是不是没电了?”
王达拉开背包:“我有充电电池,你试试。”
林勉接过王达递过来的电池安上,可是空调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空调坏了,还是遥控器坏了?”
王达和张凡云大眼瞪小眼,
林勉掏出碎屏手机,对照着门后头贴出的《房东告房客书》找到电话号码,打了过去,一番交谈之后才知道,原来地下室里装的空调是旧货市场里淘来的二手货,已经修过好几遍了,前两天就坏了一次,师傅下午来修过,说是没法修了,只能买新的,房东不舍得买新的,想淘个靠谱的二手货装上去算了,可是二手货大多不靠谱,空调一时没买到,只能让租客凑合一下,至少床褥是好的,棉花很新,还是很保暖的嘛。
林勉将电话内容转述给室友,王达、张凡云纷纷吐槽:最低零下五度,棉花再新能保啥暖啊。
王达、张凡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决定走人,回学校宿舍住,宿舍至少有空调,有上铺下桌的床铺,不是地下室里这种晃一晃全醒的上下铺。
林勉将两人送走之后,住上了“豪华”单人间,四张床铺想睡哪个就睡哪个,既可以翻跟头也能上蹦下跳,可是没有室友,房间分外冷清。
在冷风嗖嗖的房间里,林勉枯坐了两小时,腿都冻麻了,他想到了走。
到底走不走,林勉搓手哈气,凝神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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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楼
咚咚咚,门被人敲响。
林勉朝门口望去,门外传来了刘生辉的声音:“你们谁有华为的充电器?我的忘在宿舍了。”
林勉打开了门,刘生辉看到宿舍里只有他一个,很是惊讶:“其他人呢?”
林勉好笑的提醒她:“都跑了,刚才的动静,你没注意到?”
刘生辉回忆着刚才的情况:“好像是一下子安静了……”
“我的充电器是苹果的,你恐怕不能用。”林勉转身走到桌边,拿起看着桌上的充电器,心不在焉的凝视了片刻,装进了包里。
他向刘生辉交代:“待会我也要走了,你注意看好这里的货,我会跟吕总说退房的。”
刘生辉关心的打听:“我听说你是外地人吧,离开之后去哪?去学校吗?还是亲戚家?那个姓马的叔叔是你的什么来着……”
随口编的关系,林勉一时也想不起来,他和马司机是怎样的亲戚。
他含糊带过:“不住他家,我住宾馆。”
刘生辉吃惊的看着林勉:“便宜的也挺贵吧,你不是家道中落了吗?”
确实,宾馆太奢侈了,欠钱跑路的人,一般是不舍得的。
无意间,林勉暴露了富家子弟骄奢的习气。
怎么把谎话圆回来呢?
林勉微微皱起的眉头忽然松开,他想到了钱包里的那些优惠券:“我有些酒店的优惠券,富的那会,我爸经常出差办事攒了几张。开房的时候,我稍微再添点钱就行了。”
刘生辉:“要添多少?”
林勉看了一下钱包里的券,诌了个低得离谱的数字:“五百块就够住一个月了。你要不要跟我一块住宾馆,我的券很多。宾馆不远,地铁几站路就到了,离公司也近。”
“这个……不好吧。”刘生辉紧张惶恐,不敢看他。
“我又不是坏人。”林勉看到刘生辉这副模样,不禁哑然失笑,“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优惠券也不是花钱买的,送给你用没什么。咱们又不会住一块是吧。”
林勉如此开诚布公,刘生辉的脸反倒更红了。
她连忙摆手拒绝:“不,不用,我是觉得你家里出了事,最好省着点花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缺钱了。像酒店优惠券这种东西,可以放到网上卖呀,换成钱比住酒店实惠多了。”
林勉听了之后,点了点头。
他不需要省这样的钱,只是对朴实过日子的女孩子有本能的好感,他过世的母亲也是个善于持家的人,细看之下,刘生辉好像真有点像她……
刘生辉眨了眨眼睛,她注意到林勉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异样。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奇怪。
林勉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头顶上方坏了的空调上:“那……我就忍几天吧,正好把我身上那些毛病改改。”
养尊处优太久,是时候让生活锤炼锤炼自己了。
刘生辉听说空调坏了,给他出主意:“你可以买一个电热毯,晚上不冷,再买一个小太阳就像烤火的炉子一样,加起来顶多一百块吧,买了以后还可以继续用。”
谁知林勉很疑惑:“小太阳是什么?”
林勉跟着妈妈过穷日子的那会,小太阳还没生产出来,他搬去别墅之后再没考虑过取暖的问题。
“我家买了,我给你看。”刘生辉调出手机里的照片,照片中她对着小太阳烤火,一双白嫩的脚踩着棉拖鞋惬意的舒展,圆润的脚趾有些微红。
林勉觉得照片里刘生辉的模样有些搞笑,对小太阳这种平价取暖设备也多了一丝好感。
门口不远处就有卖小家电的杂货铺,林勉出门直奔那里,杂货铺里挂着一排手机充电器,他忽然想到刘生辉充电器没带,顺手帮她买了一个。
刘生辉试了试房间里的洗衣机,发现没坏还能启动,她好像得救了一般,立刻脱掉羽绒服塞进去漂洗。
血迹洗一洗应该就没了。
屋里空调温度是十五度,脱掉羽绒服后,刘生辉明显感到了寒意,她按着遥控器上的升温键,眼看着数字一路高升到了三十度,可是空调里吹出来的气却带着丝丝寒意,勾得层层毛衣包裹下的皮肤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空调好像制热不太行……
身后传出洗衣机搅动衣物的声音,刘生辉抱着肩膀打了个寒颤。
为了解决寒冷问题,刘生辉打起了棉被的主意,她记得小时候身披棉被,模仿古装剧里的神仙姐姐、贵气娘娘、大家闺秀,用棉被凹出各种造型。
刘生辉重拾儿时的手艺,从箱子上卸下来一根红绳,把棉被捆在身上,她还没来得及去照镜子,看看自己身披棉被劲爆的模样,大门就响起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是我。”林勉轻咳了一下,隔着房门自报家门。
“什么事?”刘生辉跑去开门,门刚拉开一条缝,只见门口的林勉手拿充电器,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这样?哈哈哈。”林勉看着棉被加身的刘生辉,终于没忍住大笑出声。
刘生辉顿时脸像气球一样憋得通红:“别笑,你再笑我生气了。”
林勉收敛了肆意的笑容,重新打量刘生辉这一身奇怪的棉被大衣:“你为什么打扮成这样?”
刘生辉很是无奈:“我的羽绒服洗了,空调又太冷,所以……”
林勉:“你要用我的小太阳吗?我记得你说挺好用。”
刘生辉:“你怎么办?”
林勉:“我至少有电热毯。”
刘生辉心中一阵温暖,她发现林勉这个人还是挺好的。
更好的是,林勉冲她扬了扬手里的充电器,充电器上有华为标志。
刘生辉眼睛亮了:“充电器从哪借的呀?”
林勉把充电器递给刘生辉:“我买的,不知道是真货还是山寨,你凑合用吧。”
“我只是向你借,你居然帮我买了!”刘生辉惊喜的接过充电器,震惊之余,她除了不停的道谢,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感动的心情。
林勉一点小事,被她谢成这样,不禁有些坐立不安,推辞了几下之后,忽然注意到刘生辉身上的状况,他的手指向刘生辉腰间扎住棉被的带子:“别谢了,你的被子快散了。”
刘生辉低头向下看去,这才注意到棉被外头的绳子居然松了。
刘生辉刚要对绳子下手,只见那根红绳瞬间松开,让人根本抓住,很快厚重的棉被,不受控制的从她肩头滑落,砸向布满灰尘的地面。
好好的新被子,可不能就这么弄脏了,林勉和刘生辉赶紧去抓,可是没想到,两个人竟裹挟着被子撞在了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有林勉这个人肉垫背,外加一层厚厚的棉被,刘生辉摔得并不是太狠,她的脸隔着羽绒服贴在男人胸膛上,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大脑空白了一瞬,她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气声。
“你是不是摔疼了?”刘生辉的视线顺着林勉的喉结上移,看到了他极具线条感的下巴。
她看到他的脸正在变红,颜色有点儿不正常……
刘生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从他身上爬起,一个人吃力的将被子抱到床上。
“被子脏了,你确定不洗吗?”林勉注意到被子上踩出的鞋印。
刘生辉看着那些脏痕,不由的皱紧了眉头,想来想去,她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有羽绒服要晾,没地方晾被罩了……”
林勉提议:“你可以晾在我那里,我那边没放什么东西,地方大反正他们都走了,你抱一床被子拿去睡,他们也不知道。”
刘生辉犹豫:“这样好吗?”
林勉:“拿我的被子吧,我不介意。就当互换了,怎么样?”
话说到这份上,纠结半天的刘生辉终于点了点头。
白天考试,晚上当搬运工,这一天刘生辉可不是一般的累人。
洗漱之后,她早早上床休息,新棉花填充的被褥有一股阳光的味道,温暖着她疲惫的身体。
隔壁房间里,林勉把刘生辉的被罩挂在上铺的横杆上,下面放着小太阳对着床单烘烤,散发出橙色的暖光,将悬挂晾晒的的被罩,映衬得就像是一块悬挂起来的舞台幕布。
被罩里的水分不断蒸发,房间里都是洗涤剂的清香。
林勉看了会书,注意到了空气里的味道,侧过脸去,久久的凝视着那片温暖的光,眼前总是浮现出刘生辉温婉坚强的模样。
他对她的印象很好,他无法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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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月栖
13楼
办公室里,电话声音震天响,每逢年底公司都忙得不可开交。
新招来的员工工作最忙,五个人双手一刻不停,制作各种宣传小册广告牌子。
刘生辉桌前的广告宣传册,堆了厚厚一沓,刚刚印好还未装订,她负责的就是剪裁装订。
刘生辉忙了一会就觉得胳膊发酸,相当劳累,旁边的那帮男生工作也不轻松。
他们负责制作广告牌,广告牌很大,需要几个人合力才能剪裁出合适的形状,几个男生不一会就忙出一头的汗。
吕总眼光不错,挑选的几个人基本靠谱,从不熟练到熟练只花了一个小时,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大家已经把一天的工作做完了一半。
刘生辉注意到,林勉一开始在里面是居于人后的,可是到了后来,他却比任何一个人做得都好。
忙碌中的林勉注意到刘生辉的视线,他不由的朝刘生辉望去,只见少女目光清澈见底,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恬美。
片刻的对视,刘生辉的心跳好似漏了半拍,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搭在订书器上的食指不由的颤动了一下。
之后两人相安无事,忙着各自的工作。
墙壁上的时钟指向了十点半,一个中年男人踏着意大利小牛皮鞋,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胡子拉碴的脸上带着刚睡醒的倦意,他背在后面的手抓着一只名牌公文包,穿着打扮看上去就是领导模样。
这位是副总曹宇,他从前台经过走向工作区,张凡云蹲在地上裁剪广告牌,抬头只见曹宇顶着一张宿醉的脸,身后时钟早已指向了十点半。
“这个点,快午休了吧。”张凡云不由的皱眉。
可惜曹宇的耳朵特别尖,听到之后,狠狠的瞪了张凡云一眼出言训斥:“公司里哪来的一帮毛头小崽子,居然没事闲话领导!”
这时,张凡云才知道曹宇居然是领导,真是祸从口出、祸不单行。
陈学姐看到这火爆的一幕,连忙过去解围:“副总,他们是昨天晚上新招来的寒假工,您昨天不在,他们不知道……”
曹宇继续发飙:“我天天忙着跑生意,公司赚的钱一半是靠吕总,一半就是靠我。我迟点来,还不是为了公司,没有我拉的单子,谁给他发工资,他懂什么!”
“是是是,您消消气。别跟年轻人一般见识。”陈学姐好言相劝终于将曹宇这尊瘟神请走。
大家全都松了口气。
事后,刘生辉抱着宣传小册,从陈学姐卡位边上路过,远远的朝她投出感激的一瞥,没曾想刚好看到曹副总刁难陈学姐的一幕。
曹宇指着策划书上的甲方名字,陆九条,命令陈学姐:“这个客户,你要好好跟进,他对你提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不要拒绝。”
陈学姐面露难色:“这个人有点……那个……”
曹宇似乎是知道吴庸有什么毛病,打断陈学姐的话:“单子拿下来有提成,有钱不赚,不是傻么,别管客户怎样,你跟钱没仇。”
陈学姐想起上次,那个客户色眯眯的样子,心里就一阵恶寒。
曹宇见她脸色不好看,当即训斥:“多跟进,多走动,才能抢到客户。你难道什么都不做,指望生意上门找你吗?”
陈学姐没话,委屈的垂下了头。
曹宇见此情形,便唱起了白脸,将策划书合上语重心长:“一个女孩子在上海混不容易,要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只要你能豁出去,好好干,生活就容易多了。”
曹宇说的这些,怎么听都是话里有话,刘生辉感觉怪怪的,不由的开始担心学姐。
中午大家匆匆扒了几口盒饭,都没趴在桌上休息一会,就投入进紧张的工作当中,大概是当了十来年的学生,寒窗苦读的时候,干过不少义务劳动,一天高强度工作下来,也没什么人抱怨。
大概到了晚上六点,大家终于收工。
第二天就是会展举行之日,完成第二天的工作,公司就能收到一大笔回款,纯现金,不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库存商品。
只要这笔钱到账,公司就有钱发奖金,对于员工来说,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为了鼓舞士气,下班后吕总搞了一次聚餐,在一家以羊肉火锅出名的饭店里,开了个大包间大家齐聚一堂,有酒有菜还有热腾腾火锅、鲜美的羊肉。
酒桌上,几个总监、老总、副总相互敬酒喝的是红光满面、飘飘忽忽,刘生辉上了酒桌,就像在家吃年夜饭一样,从头到尾埋头吃饭,不主动敬酒,也不参与商业互吹。
可是刘生辉清净不得,距离她不远隔了两个位置,坐的就是曹副总。
副总几杯白酒下肚,就开始满面红光的吹嘘自己的本事,关系神通广大,能拉单子能搞现金,还能通融广告公司和东家林强地产的关系,吹到后来简直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
曹副总还爱拉着人喝酒,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他盯住了陈学姐,逮着她一杯接一杯使劲的灌。
陈学姐酒量一般,勉强喝了几口之后,苦着脸推辞:“副总不喝了,真的不能喝了,我等下要见客户。”
曹副总仍往陈学姐杯中倒酒:“喝,酒量是练出来的。”
陈学姐又被灌了几杯。
刘生辉看到这一幕,忍无可忍的替学姐出头了,她拿起酒杯往里面倒了满满一杯白酒,仗义的向曹宇敬去:“曹总,我替学姐喝。”
曹宇灌酒被刘生辉从中截胡,陈学姐向她投来感激的眼神。
刘生辉豪爽的一连喝了几杯,她感觉到头脑一片眩晕,竟差点倒在地上,还好她及时用手撑了一下座椅,这才没有太狼狈。
刘生辉这一微小动作,林勉看在眼里,向她投出一丝担忧的目光,随即举起酒杯看向曹宇,目光中隐含挑衅:“曹总,我们喝吧。”
曹宇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打量着底气十足的林勉,心里不禁有些虚,不知拼酒拼不拼过他……
这挑衅是接还是不接?
曹宇阴险的勾起唇角:敢挑衅我,小鞋伺候。
曹宇摆摆手眯起了眼睛:“酒你就不用喝了,我们今晚回去要找你开车。年轻人喜欢开车转悠,正好多跑几趟。”
吕总醉醺醺的拦下:“我找代驾。”
“既然有代驾,我就……”林勉将酒杯挨近唇边,刚要喝下却被曹宇恶狠狠的一瞪。
曹宇一字一顿:“我要你送我。”
面对嚣张的曹宇,林勉眉心皱起,想要发作,可是对面刘生辉拼命给他递眼神,让他保持清醒,知道此刻自己该做什么。
他现在的身份是马司机的亲戚,不是林家二少,遇到了委屈,应该憋着。
最终,林勉放下酒杯,滴酒不沾,整个寒假他想要在公司里待下去,不得不忍一忍小人。
陈学姐大概是先前喝太多,晕晕乎乎的趴在桌上,迷蒙的醉眼扫到了腕表的指针,时钟指向了八点,她顿时下来一跳,拿着包起身离席:“跟客户约了时间见面,我得走了,去晚了就麻烦了。”
陈学姐走的时候,不小心撞翻一个椅子,状态让刘生辉有些担心。
晚饭后,林勉根本不理曹总,披上外套就往地铁方向走,就当忘了给曹总当司机这回事。
可惜曹总没忘,硬是赶上来拽住他,非要林勉开车送。
林勉脸色难看,却不好发作,也就被迫当了回司机。
路上,林勉想要早点送走曹总这尊瘟神,开车的速度总是在极限彪着,平常一个小时的路程,他大概四十分钟就跑完了,最终他得到曹宇的一句醉醺醺的夸奖:“车开得不错。不愧是马司机的亲戚。以后公司开车送人,都找你了。”
转眼间,林勉又被他多扔了一个职责。
听到这话,林勉脸色顿时难看,好不容易忍住才没有发火。
林勉坐地铁回到地下室,发现刘生辉倒在门口呼呼大睡,显然是不胜酒力,几杯酒下肚之后就醉了。
林勉伸手拉住刘生辉的胳膊,想要将她从地上拽起。
刘生辉皱着眉头,哼哼唧唧:“干嘛吵醒我……我要睡觉……”
把她一个人丢在门外肯定不行,林勉不由分说将刘生辉拉到背上,腾出另一只手开门:“睡觉去屋里,外面那么冷,会死人的。”
林勉听说过不少酒后睡死的故事,人在醉酒之后,神经系统失去原有的灵敏度,感受不到寒冷,往往大冬天在外面躺一夜,人就凉了。
“还好你遇到了我。”林勉为她庆幸,扭头看了眼背上那个不省人事的刘生辉,“睡得可真死,还好你没睡在地铁上。”
刘生辉经他这么一折腾,酒稍稍醒了些,迷迷糊糊勾住了他的脖子,喃喃发问:“你要带我去哪啊?”
脖颈上那双手的触感十分细腻,有些凉有些柔还有些暧昧,勾得林勉联想起一些不该想的事……
林勉赶紧拿开那双手,将刘生辉整个人甩在床上:“这是你的床,自己盖被子。”
可是刘生辉在床上墨迹了一会,非但没盖被子,反而脚上还有一只鞋子。
林勉看着刘生辉那只光脚,摇了摇头,走上前去脱去她另一只鞋,替她盖好被子这才放心离开。
关门的时候,林勉朝里面望了一眼,借着门缝透出的光,他看见刘生辉呼吸平稳,睡得十分踏实,甚至有些没心没肺。
看来明天早上,他还得肩负着叫她起床的重任,叫得起来么……
他不禁哑然失笑,关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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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楼
第二天,刘生辉经过艰难的斗争,终于是在六点之前从床上爬了起来。
今天展会开场,必须早点赶到公司。
她洗完脸后只涂了点乳液,就和林勉一道去早点铺子里买了点包子豆浆就奔向拥挤的地铁口。
赶到公司的时候,刘生辉发现昨晚喝酒烂醉的人,大多早早跑来上班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把他们全都叫了起来。
她和大伙一道收拾东西把货装上车,远远的看到陈学姐抱着皮包,低头快走,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她想招手和陈学姐打招呼,可是陈学姐一直没有抬头。
两人擦肩而过,刘生辉看到学姐手腕上带伤,清晰的印出青紫的指痕,她不禁轻呼:“学姐你……”
陈学姐抬起脸,脸色很憔悴似乎哭过,好像经历过一件可怕的事。
刘生辉关切的看着她,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没什么,小心曹宇这个人。”陈学姐声音很轻,但是明显看得出来嘴唇颤抖,似乎是因为恐惧,她忽然抱紧了皮包走入电梯,说了一句含糊其辞的话:“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法回头了。”
没等刘生辉问清楚,电梯门就已经合上。
刘生辉纳闷的看向林勉:“曹总昨晚做了什么吗?”
昨晚他睡得比你还死,丢进家门交给他老婆了,能干什么坏事。
林勉摇了摇头。
此时,曹宇正好从后头出现,吓了刘生辉一大跳。
心情平复之后,刘生辉整理着措辞问曹副总:“学姐今天状态很不好……会不会有什么事?”
曹宇按亮电梯按钮:“能有什么事,你多想了吧。今天没小陈什么工作要做,我给她放一天假。你们忙你们的。”
曹宇就此进入电梯,打发了刘生辉一行人。
刘生辉皱着眉头思索:“总觉得事情有点不正常。”
孙晔平抱着广告牌吃力的走向门外:“有什么不正常啊,你们女人就是想太多。”
跟在他后面的王达却不这么认为:“我也觉得今天曹总和那个女的,都很怪,说不上来哪里怪,就是感觉有问题。”
“你们啊,真是……”孙晔平转过身把怀里的重物,丢出去一部分给忙于思索的王达,离开,“多干活,别感觉感觉的,东想西想一准想歪。”
大家陆续把货都搬到面包车上,准备坐车离开。
孙晔平坐在车厢里,看到林勉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一副要开车的架势,他很吃惊:“哎哟,怎么司机是你啊?”
林勉系上安全带:“曹总知道我有货车驾照,让我开车送过去。”
王达拉坐上副驾驶,一脸的笑呵呵:“恭喜啊,荣升司机。”
林勉眉心微皱,显然是不太受用:“曹总还让我负责接送他上下班,我给拒绝了,不能让他太嘚瑟。”
王达:“别啊,副总的专属司机,你就等着飞黄腾达吧,”
林勉一脚踩上油门,面包车瞬间启动,咧嘴哈哈大笑的王达、孙晔平差点没撞到前面的硬物把牙磕坏。
上海的世博园,耗资巨大,国家不知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才修建起来,当年建成的时候,是一热门景点,进去参观得排几个小时的长龙队,现在人少多了,至少用不着排队。
展会九点开始,他们七点钟赶到,每个人联系客户,奔赴各个展台进行布置。
操着温州口音的孙晔平很容易就和几个温州老板混熟,不失时机的拿出手机,点开里面的视频,给他们看玉。
他一口一个雕工、皮色、油性、毛孔,把最近几天网上搜刮来的知识,在老板面前倒豆子一样轮番来了一遍,说得几个老板晕乎乎的直点头。
孙晔平在一旁卖嘴,搭档的张凡云忙前忙后,等于把他的事情一块忙了,还得听他用异常难懂的方言吹牛唠叨。
张凡云终于是忍不住了,朝他撂话:“你快点给我搭把手,别老耍嘴皮子。”
孙晔平装作没听见,继续用温州话和老板报价谈条件,价钱里的“万”字,他咬字咬得特别响,特别清晰,让不懂温州话的张凡云也能听得清,他孙晔平在做一个多大的买卖。
“大生意了不起啊,看你能卖掉几块。”张凡云索性撂摊子不干,剩下的全留给孙晔平收尾。
张凡云本想找王达倒到苦水,可是还没转悠到王达的展台,他就听到王达高谈阔论拆迁的事,原来农村出身的王达,正好赶上省会扩张家里拆迁,过一阵子补偿到位,王达一下子就能从三代贫农变身成为三套省会大房的小地主。
张凡云越听越自卑,一怒之下跑去环保展台,去找自称家道中落、资产负数的林勉抱团取暖。
刘生辉小时候跟着隔壁的大姐姐学过一点日语,广告公司好不容易拉来的日本客户,自然是丢给了她。
刘生辉只会一点皮毛,和日本大叔山田一简单打过招呼之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在她有本职工作,布置展台,不至于傻站着和外国人大眼瞪小眼。
山田大叔忽然发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翻译打来,翻译在手机上说,火车晚点了,过两个小时才能赶到。
山田大叔一瞅时间,马上就到九点了,这哪行啊。
山田大叔叫住正要收工的刘生辉:“要不你来当翻译吧,我请的翻译火车晚点了,我这生意没法做。”
刘生辉想了一小会,搞明白山田大叔让自己做啥,心里顿时有些不自信,用日语婉拒:“我日语很烂的,万一把你的生意谈砸了怎么办……”
山田大叔拍胸脯保证,没问题,有总比没有强,翻译错了不用你负一点责任,工资一小时一百块,错了也给。
话说到这里,刘生辉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更何况山田大叔的公司还照顾了广告公司的生意,但是出于谨慎,她用场馆里的无线网络下载了一个翻译软件,可以随时核查单词意思。
很快,展会开馆,人潮变得汹涌澎湃。
山田大叔的展台做的是松树盆景生意,国内松树很常见,大多是地栽,任由松树自由生长,松树盆景并不多见,至少刘生辉没怎么见过谁家在墙角放一棵松树盆景。
她拿来产品目录,打算先熟悉一下公司产品,起码待会客户来了,知道该怎么介绍公司产品。
打开装订精美的铜版纸产品名录,刘生辉几乎是惊呆了,大马路边上随处可见的松树,竟然有如此惊人的价格,动辄人民币四五万!
刘生辉把产品目录翻到最后,竟没发现一棵便宜的松树,她不禁疑惑的问山田大叔:“松树那么贵,谁愿意买呢?这里遍地都是松树啊。”
山田大叔嘿嘿一笑,指着产品目录上松树栽种的背景,宽敞干净的日式庭院:“住这种房子的人,一定买得起好松树。”
刘生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隐约的看出了名录上的松树和普通的松树有什么区别,名录上的松树看起来毛茸茸的,松针很多很密,个头矮小适合栽在庭院里,而路边的普通黑松松针稀疏,十分的高大挺拔,也就不能被富贵人家圈养了。
山田大叔笑眯眯看向刘生辉:“我们的松树都是卖给住大房子的有钱人的,将来让你丈夫买一棵回家种。”
刘生辉却倔强的摇了摇头:“我将来自己赚钱买。”
话一出口,刘生辉不禁有些后悔:我能买得起吗?我有大房子种吗?我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刘生辉客观的思考了一下国情,发现自己确实说大话了。
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有无数人每天奔波为房贷发愁,更有漂泊的穷人们担心着下个月的房租,她何德何能买别墅种松树。
刘生辉思前想后,觉得话是说大了,不过靠自己是没错的,人应该自立自强。
展会举行了将近半个小时,一个前来询问的客户都没有,刘生辉寻思着庭院松树肯定不好卖,劝山田大叔改变思路:“上海现在房价很高,一般的有钱人也住不上庭院别墅,要不我们别把庭院别墅当卖点,主打能在家里摆放的小盆景,你看会不会好卖一点。”
山田大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弯腰去翻找杂物当中的东西:“我准备了一个小的。但是折了一根枝,一直没拿出来。”
很快,刘生辉就看到山田大叔抱着一盆青翠的小松树,灰头土脸的从柜台下面钻出来。
山田大叔:“这盆松树怎么样?”
刘生辉打量着大叔手里的松树,四角的紫砂盆上,一棵小小的松树生长在苔藓铺盖下的泥土里,看上去挺拔苍翠,造型也是经过精心设计,只可惜中部延伸出去的树枝折了一根,让原本精巧好看的造型,一下子变得别扭难受。
“有总比没有强。”刘生辉接过盆景放在展台的桌上。
很快,展台吸引来了一个人,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看上去二十出头,穿着工装外套,并不像跑来谈生意的商务人士。
刘生辉、山田大叔还在揣测他的身份,只见年轻男人直接走向松树盆景:“太可惜了,多好的盆景断了一根枝,不过可以这样打理。”
年轻男人径自伸手摸向了盆景。
刘生辉打量眼前这个对盆景有狂热爱好的男人,不禁问:“你是……”
年轻男人从口袋里掏出胸牌,别在胸前:“刚才掉了,没来得及安上,我是这里的花匠。”
刘生辉看到胸牌上的字是“乔书福”标记和别的工人不太一样。
乔书福看着盆景无不遗憾:“这东西是好货,不好好修一下真的可惜了。”
刘生辉大眼睛忽闪:“你现在就能修好吗?”
“给我一个钳子就行了,松树上面有定型的铁丝,我把它往这边拉一拉。”乔书福接过刘生辉递来的钳子,手法娴熟的把松树矫正成了另一种姿态。
整个过程,大概花了两分钟,成功之后,围观的人不禁为他叫好,山田大叔也竖起大拇指,用日语称赞他有本事。
刘生辉为山田大叔翻译:“你这么厉害,干这一行多久了?”
“挺久了吧。”乔书福开始回忆,“我高中毕业之后,没上大学,跟着家里人在老家开苗圃做花木生意,可是后来……生了虫灾,花苗都死了,家里赔了不少钱,我就出来打工了,还好这里有亲戚肯收我,不然我这个学历……”
乔书福抿唇苦笑,回忆勾起他对这个城市的苦涩记忆,大上海不好混,尽管手握一技之长,他还是在这个城市处处碰壁,最后不得不靠关系走捷径找了份临时工,处处低人一等抬不起头。
乔书福伸手抚摸盆景上的松针,心中感慨万千,思乡之情上涌:“我还是想回家,回家卖盆景去。”
刘生辉随口问了句:“你家在哪?”
“黄山。”
“你也是安徽人?”
“原来你是。”
两人同时笑了,老乡见老乡啊。
乔书福热情邀请:“什么时候去黄山玩?我带你上山看日出。”
刘生辉真想去黄山看看,可是她是真的没钱去:“去那玩挺贵的,住宾馆就要不少钱,我等毕业以后赚到钱了再去。”
“你可以住我家啊。”
“不好吧。”
“带你男朋友一起住我家,我们一块上山玩。”
刘生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还没有男朋友。”
“迟早会有的,你那么优秀。”
“没有。我很普通,学的是图书档案管理,不好找工作,毕业之后都不知道干什么。”刘生辉既是谦让也是在说实话,如今的社会大学生严重过剩,专业不好,找工作万般难,
“我回老家,也是干老本行,要是能解决虫灾,我就去种松树,包下一座山头种一座山的松树做盆景。”乔书福翻动着产品名录,他看着铜版纸上松树的价格,很是心动,可是经历了上次的虫灾,全家血本无归不说,还背上了不小的债务,这样的打击让他很是心有余悸。
刘生辉灵机一动:“也许企业有药,他们专门做松树生意,肯定有一套病虫害防治方法。”
乔书福的眼睛亮了。
刘生辉问山田大叔:“你们公司有药卖吗?”
山田大叔有些摸不着头脑,心疑刘生辉是不是拼错了单词,把某种松树拼成了药这个单词,才拉了这么奇怪的生意。
刘生辉眼见山田大叔表情疑惑,知道沟通肯定是出了问题,就琢磨着怎么跟大叔说这个事。
松树需要药是什么害的呢,对了,是虫子。
刘生辉记不得树生虫该怎么说,就连比划带猜,说了一通,最终额头都冒汗了,山田大叔还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就在这时,人群里一个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挤了过了,简单粗暴的把刘生辉想要表达的内容翻译出来,虫了进入了树干,有没有药治。
原来应该这样表达,刘生辉恍然大悟的同时,心里产生出一种滑稽的感觉。
这个大腹便便的翻译大概是经常参加老板饭局,好酒好菜吃多了,脸上油光锃亮,看上去就像是吹了气的球。
乔书福尽管家里欠债,可是仍愿意放手一搏,在职业翻译的配合之下,与山田大叔谈成了生意。
山田大叔拿着合同,表情万分的感慨:“我来这里卖松树,最后居然把药卖了。”
刘生辉领着山田大叔一百块的翻译费,完成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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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楼
男生负责的展台多一点,一会功夫,刘生辉就看不到他们了,只有孙晔平坚守岗位拿着手机视频给温州老板推销玉石。
温州人生意红火,摊子经常有人光顾,孙晔平趁机揽下推销的活,有意无意的促成了几单生意,给温州老板赚了不少钱。
温州老板生意兴隆,不禁喜上眉梢,心情大好,连带着视频里面的和田玉都看顺眼了,老板想到今日进账颇多,不差一点买玉钱,就顺手买了一块皮色巧雕的关公和田玉。
请来关公财神爷,威武霸气又旺财,老板越想越觉得决策英明。
这时另一个老板问孙晔平有没有女款,孙晔平找出两个勉强算作女款的和田玉图片发了过去,一个雕的是喜上眉梢,另一个雕了白鹭戏水。
老板拿着手机一通操作,转手就把照片给二房三房看,谁知两个小老婆都对和田玉不感冒,大呼太丑不想要,买个白花花的破石头,上面不知道雕了什么玩意,不如买钻石闪亮气派。
五块和田玉最后高价卖掉三个,孙晔平春风得意,感觉这个冬天无比充实,荷包无比的鼓囊。
孙晔平的喜讯传到了吕总那里,吕总立马叫刚刚忙完的张凡云跑一趟,把和田玉、鉴定证书一道送过去。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孙晔平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收款数字,开心的咧着嘴巴,止不住的大笑,时间久了嘴角都有些抽搐了。
老黄牛一样劳作了一早晨的张凡云,看到他这副嘴脸,愈发的心里不平衡:“别嘚瑟了,赚得多,有本事请客吃饭啊。”
孙晔平摸了摸笑歪的嘴角,装糊涂:“吕总不是发了餐券了吗?”
张凡云盯着他:“你呢?”
孙晔平眼珠子转动,闪烁着狡黠的光:“我……请你吃食堂,我们食堂的饭菜可好吃了。”
张凡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步朝前,径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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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楼
大家约好工作结束,就在面包车前集合。
刘生辉意外的成了最早赶到的那一个,她等了一会没人来,就站在车前低头玩手机。
过了一会,刘生辉看到三双脚步向自己走来,抬头一看是孙晔平、张凡云、王达有说有笑结伴前来。
刘生辉没有看到林勉,停下玩手机的动作,问:“林勉呢?”
张凡云先前和林勉在环保展台一道工作过,提起林勉他就忍不住打开话匣子:“可能还在展台跟人聊天吧,我看这小子满脑子想的都是振兴家业,和那帮卖环保设备的人聊上了以后拉都拉不走,我看他是想做环保生意东山再起吧。”
孙晔平吐出口香糖,塞进垃圾桶:“环保翻身,做梦吧,企业没一个规矩的,环保的钱能省则省。”
先前和孙晔平不对付的张凡云,此刻与他达成共识:“就是,环保设备好卖,谁有空跟他闲聊。”
孙晔平拿出车上的矿泉水,分发给大家,拧开瓶盖猛灌了一口,就像在酒桌上意气风发的喝着茅台:“我要是做生意,绝对不碰环保,要做就做玉石,整点和田玉关公像卖给大老爷们,批发一手绿翡翠哄女客户,马上就能搞到钱。”
豪言壮语一出,几个男生无不激动。
王达上前拉住孙晔平:“孙哥,我以后跟你混。”
孙晔平弯腰后退,笑着躲开:“算了吧,你马上就是拆迁户了,直接就是人生赢家。”
王达松开手,也笑了。
孙晔平闪到刘生辉旁边,指了指王达:“诶,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王达,人家马上拆迁就是手握几套房的人了。”
听到孙晔平的玩笑话,王达脸红了,张凡云则是露出大牙花子窃笑不已。
刘生辉夹在中间极度无语:“考虑什么呀,胡说八道。”
这下子几个男生全笑了。
大家笑够了,抬头一看,林勉正跟随着人群,朝约定的地方走来。
林勉个头很高,大帅哥一个,走在路上特别显眼,孙晔平一眼就看到了他,朝他挥了挥手。
林勉看到了大家,点头示意。
爱开玩笑的孙晔平,用胳膊肘戳了戳刘生辉:“你不要拆迁户是吧,他怎么样?家道中落,没什么钱,还欠一屁股债,不过瞅着这脸长的,你就算打工养他不吃亏。”
刘生辉轻咳了一下,脸更红了。
林勉拨开挨在刘生辉旁边的孙晔平,径直走向驾驶室,拉开车门:“我宁愿死都不会让女人养我。”
孙晔平愣了一瞬,发现眼前的林勉确实气势惊人、极有志气,他不禁想起了那天晚上林勉拒绝徐曦的一幕,那个徐曦可是开宝马的白富美啊。
孙晔平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敢甩白富美的穷鬼,我信你!”
紧接着,孙晔平也跟着上了车。
林勉不能表明身份,孙晔平谬赞的话就像耳旁风一样,听一听就算了,不要辩解,也不要解释。
对,他现在的身份就是穷鬼,负债千万的穷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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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楼
面包车在拥挤的道路上行驶,渐渐驶入闹市区,刘生辉的视线越过林勉宽阔的肩膀,落在了一家眼熟的海鲜自助餐厅上。
孙晔平早一步看到那家店,兴奋的扒着前面的座椅,指着那里:“那不就是餐券上的那家自助餐吗,停车停车,走,我们去吃饭。”
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不好找停车的地方,林勉找了一大圈才以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将车倒入一处狭窄的空隙。
刘生辉推门下车,发现车门只能拉开一截,男生需要挤一挤才能下车。
几千万人挤在上海工作生活,拥挤是生活的常态。
海鲜自助餐厅的生意并不兴隆,门口好奇徘徊的人大多被价格劝退,刘生辉对照着手里的三百元餐券,发现这家店又涨价一百。
上海房租非常昂贵,低价竞争往往是要亏本的。
五个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小眼神的意思是:还要再掏一百块,到底要不要去吃?
犹豫的片刻,五个人发现了大约百米开外的意外情况,是陈学姐和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貌似在拉拉扯扯纠缠陈学姐。
中年男人长相油腻,平淡无奇,西装革履遮挡不住一身的匪气,他那只戴着劳力士水鬼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拽住陈学姐的胳膊,另一只手则是向她捂紧的包里塞支票。
陈学姐十分抗拒,想要挣脱他:“不要,陆总不要。”
陆总坚持:“说好了二十万块扯平,我不会亏待女人的,那天晚上不是谈好价钱了吗。”
陈学姐羞愧低头,嘴唇颤抖:“那……那天我就不该答应。”
“拿着。那天晚上我喝多了……”陆总话音柔了些,伸手去摸她的脸蛋,“你以后愿意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你一个人在上海漂着也不容易……”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远远观看的五个人目瞪口呆,不知道该不该过去管这个事。
这事好像内情很丰富啊……
陈学姐好像在街上看到了什么人,忽然反应激烈甩开陆总的爪子,朝那个怒视走来的年轻人解释:“不是……你听我解释。”
年轻男人高高瘦瘦,人长得精神,看上去和陈学姐很登对,但是此刻他气得涨红了脸,恨不得从一开始就不认识这个女人。
陆总打量年轻人揣测他与陈学姐之间的关系:“你是?”
年轻男人看了陈学姐一眼,目光中交织着绝望与愤怒:“我和她什么都不是!”
这句话宣告两人,维持多年的恋爱关系彻底结束。
陈学姐泪流满面,哭着追出去“万海,事情不是你想象的……”
这时,一辆飞速驶来的汽车正巧撞上了陈学姐,她未说完的话便再也没机会说出口。
万海回过头去,眼睁睁的看见陈学姐抛飞而出,重重跌落,最后像一朵刺目鲜红的曼珠沙华,盛开在马路中间。
鲜红的血迹在她身下扩大,温热的血浸染着马路,迅速红了一大片。
“曹宇,我恨你!”
陈学姐说完这句话之后咽了气,面白如纸,没有一点生命迹象。
肇事司机下了车,呆立在原地的五个人迅速围过来,和闲散的人群一道将事发现场围成了一个圈。
陆总慌了神,指着地上的尸体,大声辩白:“是她自己撞上来的,跟我无关……我还有事,要走了。”
陆总从人群中慌忙逃出,就像一只肥硕的过街老鼠,连地上那张染血的二十万块支票都顾不上管。
万海扑倒在陈学姐身上,求她睁开眼。
万海现在相信了陈学姐一定是另有隐情,可是已经晚了。
刘生辉难以接受陈学姐已死的事实,僵硬的站在原地,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林勉站在她身旁,扶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
孙晔平从震惊中稍稍平复,在一旁帮腔:“这事是意外啊,没办法的,谁知道会发生车祸呢。”
刘生辉擦掉眼泪,稍稍恢复平静,年轻的面庞上透着一股坚强的韧性:“我觉得这事有内幕,我要查清楚,给学姐讨回公道。”
刘生辉记得陈学姐那句遗言:“曹宇,我恨你!”
学姐为什么恨曹宇?
刘生辉想打电话问清楚,可是又觉得太冲动会坏事,决定先去公司里侧面打听一下会比较好。
警察赶到现场,将肇事司机带走,封锁了现场。
五人目睹了车祸现场,同事死亡,顿时没了吃大餐的心情,匆匆在小面馆花十几块钱买了牛肉面,吸溜着吃完了。
回到公司,刘生辉发现公司早就炸锅了,同事们吃着外卖议论纷纷,他们听说刘生辉等五人正是从车祸现场返回,纷纷围住他们,要外出的五人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五人七嘴八舌,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的时候,吕总的身影出现在同事的包围圈后面,神情严肃的看着刘生辉他们,招手示意:“过来,来我办公司里谈。”
五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说了,孙晔平特意提了一下自己卖掉两块和田玉的优秀业绩,顺带在吕总面前暗示了一下那家店涨价了,吃一顿要多花一百块,有点费钱哟……
吕总皱着眉头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对于曹宇的事,他先没有表态,而是提起了自助餐:“涨价了一百块是吧,我补给你们。你们工作辛苦,去吃一顿好的,未来两天收尾的事,还得你们费心。”
几个男生想要做做样子推辞,然后顺水推舟的接受,然而此时,刘生辉一步上前,双手按在桌上,直视着对面的吕总:“学姐的事情,没有查清楚,我心情吃,先不说自助餐的事,她和曹副总究竟怎么了?”
吕总素来表情温和的脸上,显露出认真的神情:“小陈的事我记住了,马上就会查。你们不用担心。”
刘生辉看出吕总的认真心态,选择了信任。
圆滑只是处事手段,办事一样可以雷厉风行,她相信吕总会很快行动。
做出承诺后,吕总就当此事暂时了结,恢复了刚才的和颜悦色,再次提起了自助餐:“我想起来了,那家店还用代金券抵扣过广告费,我记得还有几张……”
吕总伸手用钥匙打开了上锁的抽屉,从二十来种代金券中找到了这一家,刚好五张分给五个辛苦了一上午的学生。
待五人走后,吕总靠在皮椅上,拿起手机拨通了曹宇的电话:“今天发生的事,你知道吧,过来跟我交代。”
曹宇在手机里搪塞:“我下午要见客户,没空。”
吕总态度强硬了起来:“你不来,别后悔,你干的不少事,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不来见我合适吗?”
曹宇沉默了,心头一阵恶寒,他不敢怠慢老吕的威胁,披上羽绒服从小三的家里出来,赶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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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楼
下午,池居广告公司墙上的时钟刚过十二点,曹宇就夹着公文包,行色匆匆的走进办公场所,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一言不发的走入吕总的办公室,很快把门带上。
吕总罕见甩脸色:“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曹宇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没有啊,不是车祸吗,老吕这事就是个意外,小陈死了,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过。”
吕总怒视过去,几乎就要拍桌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事不规矩,你平时拿回扣挪用资金的事,都在我这里放着,你的事最好跟我老实交代。”
曹宇哆嗦了一下,脸色苍白如纸,他知道吕总手握足够他坐牢的证据,只是一直容忍没有发作。
如今陈学姐的死,怕是触到了吕总的底线,让吕总再也没法做一个圆滑世故的旁观者。
怎么办?
曹宇几乎是一瞬间做出了决定,必须把所有错推到死人头上,反正死人也不能跳出来说话。
曹宇装出义正言辞的模样:“她发疯骂我,我才是受害者吧。谁知道大马路上会突然发生撞车这种意外啊,她大概是脑子坏了吧,不恨司机,恨我做什么,我平时对她要求是严了点,可是那是她不够认真……”
吕总抬眼看他,眼底露出了怀疑。
曹宇继续大言不惭:“你别不信,这个小陈别看她毕业没几年,不走正路,今天陆总找她去给了二十万块支票,我们公司跟他业务往来不过五万块,你说这是什么钱?”
吕总沉默了,眉头拧起很久不说话,整间屋子的空气仿佛凝固,忽然他抬起头来目光锐利的逼视着曹宇:“陆总跟我们没多少业务,你怎么一天到晚去他那里,你到底是对他的什么上心?”
“我这是……”曹宇一时间不知,“反正我告诉你他们俩睡过,这事就这样,其他的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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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楼
刘生辉的工位与吕总办公室一墙之隔,有意无意的,都难免会听到办公室里的对话。
听到这里,她不由的愤怒了。
孙晔平一边玩手机,其实一边也在听,他啪的一声把手机摔在桌上:“人死了,怎么可以这样胡说!”
刘生辉被孙晔平的声音惊到,环顾四周发现公司门口,有一个刚刚出去的人现在又回来了,是林勉。
林勉为什么出去,又为什么回来?
刘生辉疑惑的看着他,眼睛里充满讶异,视线下移,她看到林勉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像一杆笔,可又不是笔:“这到底是?”
“录音笔,等下你们看好了。”林勉回头告诉他们同事。
紧接着,林勉拧动把手,推开吕总办公室大门,“我的录音笔掉在他车上了,应该是没关,录下来不少东西,我们来听听曹总和陆总说了什么。”
什么录下来了!
曹宇顿时头脑一阵眩晕,脸色煞白的指着林勉:“你……你居然敢把录音笔放车上偷听我隐私,对了,就是那天晚上,我叫你送我回家,你小子胆真肥,居然在那个时候放录音笔。”
林勉面对曹总的指责,站得笔直,一步不退,气定神闲,甚至还冲曹副总微微一笑:“你说是我放的,我还可以说,我的录音笔不见了,是你从我这里顺走的。算了,这事不重要,我不追究。重要的是,陈学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公司里员工们都被争吵声吸引,围在办公室门口,等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曹总惊恐的驱赶门口围观的人:“都回去工作,不要在这里看热闹,没什么好看的!”
可是就在曹总赶人走的时候,林勉已经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
一开始出现的对话,是曹总和小三在车里的打情骂俏。
“别闹,今晚不能去你那了,你嫂子看得严,过两天再去,乖。”
“前两天说好你跟她离婚,现在又让我认嫂子了,哼!臭男人,不理你了!”
听到这里,公司员工没有一个憋得住,全都爆笑出声,闹哄哄的笑声都快要把小三尖利的嗓音给盖住了。
曹宇恼羞成怒,就要张牙舞爪扑上去抢夺录音笔。
王达、张凡云眼疾手快的拽住曹宇的胳膊,同时发力,将他拖向门外。
林勉站在屋子正中,气定神闲的调试着录音笔:“好了,应该是这几段。”
林勉把曹宇和小三打情骂俏的那段跳过去,直接进入主题。
“陆哥。那个不开窍的小陈,我会做思想工作的,工作的事我尽量都甩给她,让她多跟你相处相处,跟在你后面当个小情人,不比跟着那个穷男友住群租房强啊……”
滴的一声摁断之后,又是一段铁证如山的录音。
曹宇在车里给陆总打电话:“我喝酒了……在家呢,那个小陈我灌了不少酒,你那边搞定了没有?啊,搞定了是吧,担心她要报警,怎么办,我想想啊……小陈业务做得不太好,好像还欠着房租,数额不小,陆哥你就表现得真诚点,真心向她道个歉,再花点钱,说不定几句话一哄,她就服软了。”
接下来的一段是今天中午的录音。
“她车祸死了,又不关你的事,陆哥别慌,她死了更好,敬酒不吃吃罚酒,给她钱还别别扭扭的不愿收,现在死了正好闭嘴了,陆哥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啊,小弟提前谢谢你了……”
事已至此,真相大白,曹宇暗中协助陆总骗奸陈学姐,从中谋取好处。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曹总煞白的脸上,目光中饱含愤怒与鄙夷,此时此刻他就是一个道德肮脏的罪犯,正在接受人民的审判。
他没法辩白,录音笔里的每一个字,都是他亲口说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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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楼
林勉走向公司的电脑,他要把录音笔里的内容备份到电脑当中,路过曹宇时,他冷冷的瞥了曹宇一眼,就像在看一个垃圾。
曹宇一瞬间怒火爆发,面容扭曲:“你一定是故意的,你一个临时工把录音笔放我车上,究竟是什么目的?你到底是谁?”
曹宇到底是做过副总的人,歇斯底里的时候,还能嗅出林勉的不寻常之处。
刘生辉望向林勉,目光惊疑不定,她察觉出曹宇虽然疯狂,可是话却有理,林勉确实太可疑了。
其他人只顾看热闹,没怎么细品曹总的话。
“行了,老曹,冷静点。” 吕总看向曹总,平时速来温和的一双眼睛,目光是少有的锐利,他叫住曹总,似乎想要叫停这场吵闹,留在合适的时候解决。
曹总这次给了面子,冷哼一声,不友好的推开挡在前面的人,扬长而去。
吕总望了眼窗外的天空,眼见阳光灿烂的天气,一下子变了,黑云层层堆叠,阴得就要滴出水来。
暴雪可能要来了……
吕总收回视线,“这段时间,你们工作很辛苦,今天下午没什么事就不用来公司了,下午放假。”
大家一听放假休息,原本郁郁不乐的员工们,顿时喜上眉梢,纷纷收拾东西回家。
林勉把录音拷入电脑,备份到网盘里,做好保存工作,随即追上同事的步伐,走进了电梯。
电梯一路下到一楼,林勉走到外面,听到同事们正在闲聊下午放假做什么。
孙晔平看到了林勉,激动的招手:“哟,富家子弟来了跑来体验生活啦!”
林勉太阳穴突突直跳,嘴硬的辩驳:“是破产的富家子弟。”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信非信。
林勉:“别听曹宇这家伙胡说,我那天想到给他车里放录音笔,是因为他对待陈学姐的态度,很奇怪,想查一查这孙子有没有祸害人家姑娘。”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工作的这几天里,曹总和陈学姐之间种种奇怪的地方,顿时觉得林勉说的是有理有据,而且在曹宇车上扔录音笔这事,特别有先见之明。
孙晔平提议:“我们晚上去吃大餐。”
张凡云怼他:“还吃呐,学姐刚走,你真有心情。”
孙晔平眨了眨眼睛,用一种商量的口吻问大家:“要不,我们去海洋馆散心,顺便面向大海为学姐祈福。”
刘生辉觉得不对劲:“等一下,海洋馆不在海边吧,我记得室友说过那里是大型水族馆。”
“对哦,上海的海比江水还浑,养了鱼也看不到,估计是自己建的清水池子。”孙晔平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随即央求大家,“可是我就是想去那里玩”
林勉双手插在兜里,回了句:“没钱去。”
王达向孙晔平伸出橄榄枝:“我去,我去,反正我家马上拆迁,马上就有钱了,大不了花钱在上海滩享受一回。”
“我今早发了一笔,也能消费得起。他们都不去,就我们俩去吧。”孙晔平勾着王达的背,有说有笑的离开。
张凡云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感受到金钱造就的阶级鸿沟,他心理阵阵不平衡,之后在朋友圈里引用了一句挂在李嘉诚办公室里的话“发上等愿,结中等缘,享下等福”,老子不是心疼钱,是志存高远,对于腐化生活充满不屑。
刘生辉走向地铁,回头发现林勉手揣在兜里没有跟上来,她停住脚步,目光落在冬风中站姿挺拔的林勉身上:“你不回去吗?”
林勉清冽的目光投来,声音很有磁性:“我下午有事,可能晚上才会回去……”
刘生辉点点头,风吹乱了她的发,雪白的小脸在乌黑的发丝的衬托下,越发的瓷白。
林勉看着她,微微有些恍神。
刘生辉转身走向地铁口,留下一抹暖心的颜色。
林勉掏出手机拨打父亲的电话:“爸,广告公司出事了,下午要开股东会,需要你来处理……”
在池居广告公司里,平时都是吕总说了算,不过吕总其实占股不到一半是小股东,大股东是林强地产,那个曹总就是林强地产的代表人。
如今曹总出了问题,林强地产肯定是得来人了。
今天下午是否还会出现新的变数?
林勉将手机重新装回口袋,走向大厦,心里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安。
他总觉得这背后有事,还有一些看不见的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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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楼
下午,吕总一个人端着一个紫砂杯,在空无一人的公司里焦虑踱步,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走近,他辨认出来者大约是林志强,立即放下茶杯,从办公室里起身,前去迎接。
吕总走到办公室外面,看到了三个人,中间的是林志强,旁边还有两个保镖。
吕总将三人迎进去,拿出了这几年他暗中搞到的有关曹宇行为不端的材料。
林志强接过去一页一页细细翻看,眉头渐渐拧成了一个疙瘩。
整个办公室安静肃穆,只有偶尔响起的翻动纸张的轻微声响。
这时候,吕总听到办公室外传来了脚步声,他拧开把手向外看去,发现是林勉,不禁问:“你下午来公司有事吗?”
林志强看向吕总,发话解释:“他是我的小儿子,林勉,这么多天受你照顾了。”
吕总身形一僵,半晌才从震惊中平复,他扫视着眼前这对父子,不住的点头:“确实很像。”
吕总怀疑过林勉的身份,可是他从没往林志强身上想过,池居广告公司只做地产的边缘业务,按理说老总不会让儿子来这种不重要的地方历练。
吕总见过林志强的大儿子林琛,小儿子只是听说从未见过,林强地产里的大多数高管也没见过他,看来是不打算往接班人的方向培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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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楼
窗户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白雪,白雪簌簌落下,在呼啸的冬风中旋转飞舞。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林志强坐在吕总平时就坐的皮椅上,认真的研判材料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刻上皱纹的面庞依稀还有当年帅气的痕迹,现在的林志强经过岁月洗礼,身上多了一种大老板的气势。
吕总默默的沏上一壶茶,将林志强手旁的茶杯满上。
茶香四溢,那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林志强就像没有闻到一样,眉头比刚才锁得更紧,他盯着墙面上的指向下午两点的挂钟:“曹宇呢?怎么还没来。”
吕总对答:“我叫他下午来,通知了一点半。”
显然,曹宇没买吕总的账。
林志强沉默了一瞬,拿起桌上的电话打过去:“曹宇你小子,快点过来,不然后果自负!”
说完,啪的一声将话筒撂在电话上,声音格外的响亮。
林志强做完这一切,十指交叠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薄唇紧闭不再理会他人。
录音内容,林勉早将它发给了父亲,林志强已经抽空听了。
下午,林志强来到池居公司看完了吕总交上来的材料,他对于曹宇背地里请吃、拿回扣、行贿这些小动作,心里已经是一清二楚。
所以此次,开会的目的已经明确,就是如何处理这个曹宇,曹宇做的这些事完全够得上犯罪。但是曹宇又是公司员工,还为林强地产服务多年,手握地产公司许多不规矩的内幕,把他送进去搞不好鱼死网破,连累整个公司。
就在林志强权衡利弊的当口,曹宇终于是慌慌张张的来了,他扫了眼办公室里的状况,看到了林勉气定神闲的倚窗而立,惊讶的心情溢于言表。
曹宇指着林勉:“你到底是谁?”
林勉下巴微抬,看向了林志强。
曹宇狐疑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无比震惊,他发现两人看上去很像,就像父子一样。
不,他俩就是父子。
曹宇终于明白眼前的年轻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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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楼
林勉拉开抽屉拿出一沓材料甩在桌上:“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事?”
“我……我……”曹宇瞪圆了眼睛,脸上冒出大颗冷汗。
紧接着,林勉啪的一声把录音笔摔在桌上:“这儿还有录音。你怎么收场吧!”
在林勉的穷追猛打之下,曹宇的心态滑向了崩溃的边缘,他额头青筋凸起,面容扭曲的叫喊:“你为什么故意整我?我跟你有什么仇?我们之前根本不认识!”
曹宇疯狂的扑向林勉,想要将他撕碎,可是保镖伸腿绊了他一下,顿时让曹总失去平衡脸砸向地面,狼狈的摔在地上。
曹宇脸砸在地上,一阵剧痛,他艰难的抬起头,只见逆光中林勉目光冷淡,打量着地上的自己就像在打量一条丑陋的蛆虫。
“我们以前是不认识,也不看你干了什么事,迟早被人收拾。”林勉一句话回答了曹宇刚才的疑问。
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曹宇恶棍一个,早晚要还。
林志强坐在主座之上,到目前为止仍旧一言不发。
林志强当初派遣曹宇来池居广告公司,不过是看在曹宇是一开始创业时期的老员工,特别忠心,也没有野心,全家都在林强地产讨生活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罢了,没曾想这个家伙居然背着他做了那么多事。
心里虽然愤怒,在商场打拼多年的林志强心里还是存着相当的冷静,他总觉得曹宇这个提线木偶胆子太大了,做得也太多了,而且很多利益曹宇他其实没有得到……
吃力不讨好,这个曹宇在打什么算盘?
林志强不动声色,一直在想这件事。
曹宇知道自己完了,做的那些事足够他坐牢判刑,可是他做的那些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有在场的这几个,只要林志强下令销毁,不准再提,那些黑材料就会像没有存在过那样,彻底从世上消失,之后他就安全了。
曹宇想到这里,开始讨好的看向林志强,被地板砸青的脸上艰难挤出笑容。
林志强看了曹宇一眼,始终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心思。
几十秒的沉默之后,林志强看着桌面上的黑材料,皱着眉头开口:“按理说,你犯的是国法,我应该把这些东西交到国家手里。”
曹宇顿时像丢了魂一样惊叫:“你不能这样!我做这些事,不光是为了我自己!是……是……”
林志强目光锐利,声音极有威严:“是什么?说!”
曹宇涨红的脸憋了很久,终于说出了那个一再让他保密的人:“是林琛,小林总,我做那些事情都是为了他。”
“什么?”林勉愣住了,目光惊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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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楼
林勉马上辩解:“我们是分房住的,和别的群租房没区别。”
林志强目光变得锐利:“你没有否认。”
林勉愣住了,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慌。
喜欢她吗?
林勉自己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此刻,他的心砰砰在跳,胸腔里回荡着刚才的问题。
眼前闪现过几日来,他与刘生辉工作生活的一幕幕,不可否认他确实对刘生辉极有好感,甚至有些心动了。
可是,她对他也有同样的感觉吗?
一瞬间各种念头涌上心头,林勉转身看向窗外飘飞的雪花,避开了林志强的视线,八字没一撇的事,他不想解释什么。
林志强拿着曹宇的一沓黑材料,走向角落里的碎纸机,塞进去启动。
林勉听到纸张绞碎的声响,惊讶回头看向父亲:“你怎么……”
很明显,父亲这是在销毁罪证包庇曹宇。
林勉冲过去想要拦住父亲,可是却被人从后抱摔在地。
林勉抬头发现阻拦自己的人是哥哥林琛,目光触及哥哥眼中的冰冷,林勉顿时僵在原地。
林志强将碎纸倒在地上,弯腰点燃,火光映亮了他的脸:“这些材料交给警方,你哥哥也得进去。你想看到你哥被抓吗?”
林勉沉默了。
投鼠忌器,曹宇被抓,林琛就得进去,他不愿放过曹宇,可是林琛……
此刻,林琛正用一种怨毒的目光盯着林勉,吐出的话更是森寒无比:“我们林家,家大业大,我可以给你一些钱,你别玩阴的害我行么,亏我还当你是兄弟。”
被哥哥恶意揣测,林勉震惊之余,一阵强烈的心痛席卷全身,他心痛的发现原来在哥哥心里,他就是一个觊觎家产的卑鄙小人!
林勉双拳紧握,噌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挺起胸膛,目光坦荡的站在林琛面前,与他对峙。
林志强眼见矛盾即将爆发,出言安抚:“别说得太难听,阿勉还小不懂事,你这个当哥哥的,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林勉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原来犯罪了的哥哥不是恶人,他稍稍坚持原则,在爸爸眼里就成了不懂事、做错了。
林志强上去拉开林勉:“以后分家的时候,我会给你一大笔现金,公司的业务你就不要碰了,免得你哥哥误会。”
真的是哥哥一个人误会吗?
林志强这样教育林勉,难道心里没有一点类似的想法?
林勉甩开林志强,愤怒的退向门外,指着那一对恶意揣测自己的父子:“家产我没兴趣争也不想争,你们搞你们的地产,我不想跟你们瓜葛不清!”
说完这句话,林勉扭头走了,扬长而去。
林志强追到门口大喊:“你去哪?”
“我回我的地下室,你管不着!”林勉只丢下这样一句话,就消失在了公司门外。
林志强面色阴郁的转过身,回到屋里看向吕超,愤怒使他的气息有些不稳:“把他的房退了,看我管不管得着他。”
林志强手背在身后,在窗前站了好一会,气息才重新变得平和。
曹宇不失时机的凑过去,笑容谄媚:“林总,我呢?”
林志强微微转头,掀起眼皮打量曹宇,读出了他的心思,这是来向他求前程来了:“你想去哪?”
“我想跟着您还有小林总继续干。”
“行。不过要降职。”
曹宇听到这话,顿时心中一阵狂喜,简直就要磕头拜谢:“谢谢林总给我机会,谢谢林总……”
曹宇该倒不倒,最后一团和气。
林勉应该庆幸自己走得早,不然会被这弹冠相庆的一幕给气死,他孤零零的坐在地铁上,手里抓着碎屏的手机。
林勉看着碎屏手机映出的自己,下定了决心,离开那个富丽堂皇的家,做一只苍鹰追寻自己的梦想。
林勉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林志强还有一个命令,把地下室全退了,刘生辉也要赶走,不给两人相处的机会。
他知道只要两个人还有交集,自己的儿子迟早会喜欢上那个女孩,就像自己当初喜欢上肖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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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月栖
25楼
书桌案头上摆放着几本名人传记,放假的下午刘生辉没有出去,一直都在屋内安安静静读书,耳边是空调的噪音,老旧的二手空调嗡鸣出蚊虫一般曲调。
忽然间,这凡人的调子停了,刘生辉抬头望向空调,发现空调的指示灯没有发光,她拿起手边的遥控器,一连摁了好几下,空调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了?难道是坏了?
刘生辉拿起手机拨通了房东的电话:“那个……空调坏了,能修吗?”
“不用修了,刚才吕总通知我,你那间屋子退了。”
“退了?怎么回事?”刘生辉眉头蹙起,感觉很突然。
“应该是不让你们在公司干了吧,还有那个林勉也是,都要搬走,你收拾一下东西重找个地方吧。”
刘生辉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拿着手机不知该不该打给吕总问清楚,几番犹豫之下,她已经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站了好久。
这时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是林勉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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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楼
林勉开门的声音很大,似乎是在发泄着什么,刘生辉隔着门问:“房东说我们俩都被炒了,你听说这事了吗?”
林勉沉默了一瞬,几乎是暴怒的一拳砸向门板:“都开了,整人是吧,走着瞧!”
刘生辉第一次见林勉如此愤怒,几乎被吓住了。
过了两分钟,她终于鼓起勇气,去隔壁宿舍拜访林勉查看情况。
刘生辉走入他的房间,只见林勉将双肩包随意丢在一边,双手交叠坐在床上,好看的眉宇间有一种显而易见的愤怒。
林勉真的怒了,爸爸下手教训他这个儿子也就算了,居然连无辜的刘生辉也不放过,这样想着,林勉攥紧双拳,手背上的青筋明显凸起。
刘生辉想让林勉消消气,柔声细语的劝他:“别生气了,生气伤身体,大不了寒假不做了,回家过年。”
林勉抬头看她,他发现这个女孩清秀的面庞上有一种宽和大气的美,可以平息人心的怒气。
林勉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会,怒气消了不少,他从椅子上站起,面对刘生辉,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他看向她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刚刚才被炒鱿鱼,刘生辉已经懵了,她其实什么都没有打算过。
刘生辉认真的想了一会,发现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我想……我还是回学校吧。学校现在还没关门,还能住几天。”
“之后呢?我记得寒假学校是会关门的。”
“嗯,这几天我会天天守在电脑前面,抢一张硬座回家去。”
这时候买票太难了,只剩下别人的退票,天天守着电脑刷新,都不一定能碰上一张。
林勉想到了分离,有些不舍:“你确定要走?”
“买到车票我就走。”刘生辉心里有些担心,“硬座应该能买到吧……”
“硬座不行。”林勉眉心皱起,替她否决了硬座,“至少卧铺吧……卧铺也不好,几个人在一起不安静整晚睡不好,最好坐高铁或者动车,四五个小时就到了,没那么辛苦。”
硬座、卧铺、动车、高铁,一个比一个舒服,可是价格也是一个比一个贵,刘生辉这次打工就没赚多少钱,她真是不舍得把钱花在坐车上。
刘生辉自卑的看向地面,看着自己穿了两年已经不太保暖的雪地靴:“还是硬座吧,硬座好抢。”
此刻,林勉无声的注视着刘生辉,感受到了金钱撕裂阶层的力量。
家境的富有与贫穷,让他们思考着不同的事情,做出不同的选择,就像两个世界的人一样生活难有交集。
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城市里,刘生辉是那样的贫穷,又是那样的努力,可是她可以凭借一己之力翻身吗?
几万一平米的房价,一万以内徘徊的薪资,似乎在嘲笑每一个勤恳工作的普通人。
林勉想要把她留在身边,帮助她在这个城市立足。
现在能不能留住她呢?
林勉心中产生出强烈的挽留冲动,他拉住她:“不要走。”
刘生辉眨了眨眼睛,满脸单纯:“为什么?”
因为……
林勉不能说出那个因为,因为他对她的感情很朦胧,是一种朦胧的好感与欣赏。
经过上次与徐曦交往太过儿戏,让他吃一堑长一智,不轻易开始,也就不会有始乱终弃。
现在的朋友关系,真的挺好。
“因为……”林勉思考了一下,找了个不错的理由,“我帮你找个工作,我富二代朋友多,你又是我的朋友,推荐过去肯定没问题。”
刘生辉眼睛亮了,她就想利用过年时间打工赚钱,把辅修的学费赚上来,可是她转念一想,想到了一个问题:“我住哪呀?”
林勉沉默了,他总不能说我给你优惠券住宾馆吧。
刚刚和爸爸闹得很僵,林勉自己都不想回家,更不可能把刘生辉安排在林家在上海购置的物业内。
哪个房子完全和林家没关系呢?
林勉想到了一个:“我有一间老房子。我妈买的。”
“不好吧,阿姨在里面。”
“我妈……已经去世了。”
“啊?”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房子还一直留着,我有时会去那里住一段时间,稍微打扫一下就能住人了。我们一起住那吧。”林勉向刘生辉提议。
一起住!
刘生辉僵住了,脸上再次浮现出犹豫的神色:“我们住一起……不好吧。我还是回家吧。”
话说到最后,刘生辉雪白的小脸,几乎变成了红苹果。
林勉知道刘生辉在顾忌什么,可是他觉得不是问题:“共住一套房有啥啊,我们现在不就是吗,一起住地下室就像邻居一样。现在咱们这样的年轻人,毕业之后在上海都住群租房,在一套房里面,谁也不碍谁的事,没事的。”
刘生辉琢磨了一下,林勉的话好像有点道理,她在屋里来回走动,没有立即答应:“让我想想吧。”
“回去想吧,想好了告诉我。”
“嗯,我先收拾东西。”
刘生辉从林勉的房里退出,回到屋里一边把东西往包里装,一边纠结着刚才的问题。
到底去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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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楼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刘生辉拿起来一看是吕总打来,片刻的犹豫之后接通了手机,没等刘生辉说话,吕总就抱歉的开口了:“我听房东说你已经知道辞退这个事了……我其实也不想这么做,大股东态度坚决,我也没办法,委屈你了。”
刘生辉沉默了一瞬,心中的不平,因为吕总的道歉消减了不少:“没事的,寒假本来就短,不打工也行。我知道吕总人好,突然这么做,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小刘善解人意啊。”吕总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欣慰,提出了一个补救措施,“我有个朋友的,这会生意好正在招寒假工,包吃不包住,你去不去?”
没地方住,对于刘生辉这个外地人来说,是个大缺陷。
就在她犹豫的空当,背后传来了林勉的声音:“在哪?”
突然听到林勉的声音,吕总有些震惊,过了一会才答:“在杨浦大桥那边。”
“行。我在那里有房子。”林勉就这么自作主张,替刘生辉拍板答应了。
刘生辉望着林勉,瞠目结舌,一时间很是不知所措。
这时手机另一端的吕总,也劝她:“既然林勉有房子,你就不要推辞了,可以借用一下的,都是朋友。”
就这样,刘生辉神差鬼使的答应了:“好,我去做……”
“好,就这样说定了。”吕总的声音很愉悦,不失时机的敲定了这件事。
吕总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摁断了手机,嘴角浮现出宽慰的笑容。
刘生辉是个好女孩,林勉他也很看好,吕总愿意做这个红娘撮合两人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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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楼
外面雪越下越大,天气滴水成冰。
林勉、刘生辉在地下室里,打包收拾生活用品,尽管空调坏了,两个人还是累出了一身薄薄的汗。
林勉是男生,没带多少东西,很快收好去敲了刘生辉的门。
门内传出了刘生辉的声音:“还没收好呢,等一下。”
林勉隔着一扇门提议:“要不我帮你收拾吧?”
门内的刘生辉却没有声音。
林勉知道刘生辉纠结的个性,再次替她做了主,拧动门把手,径直走进去,拿起椅子上的包,将桌上的书籍本子瓶瓶罐罐一把扫进去,刺啦一声拉上拉链,就把鼓鼓囊囊一大包东西甩在了肩上,动作十分的干净利索。
他走到门外拎起了自己放在门口的包,回头看了一眼刘生辉:“走吧,把门锁上。”
刘生辉过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该走了,立马答应着把门带上。
外面冰天雪地,地面湿滑,隐隐有结冰的迹象。
林勉的鞋子质量很好,大踏步的走过去,就像平时踩在旱地上感觉一样。可是刘生辉不行,鞋子是当时花了八十块在网上买的,穿了两年鞋底的花纹差不多磨光了,走在冰水夹在的地面上滑得厉害。
眼见林勉大踏步走出很远,自己就要被甩在后头,她不甘心的快跑了几步,希望把两人之间的距离追平,可是才跑两步,她就脚底一滑,啊的一声飞了出去,就像上次在地铁上一样,撞向了林勉。
林勉这次反应极快,用唯一空闲的左手抓住刘生辉悬空的胳膊,往前一拽,刘生辉就像一个旋转的陀螺,扑向了林勉结实的胸膛,林勉反手将她抱住。
刘生辉的呼吸喷洒在林勉的羽绒服上,大脑几乎停止运转,只听头顶传来林勉极有磁性的声音:“这回,我们都不会摔倒了。”
良久之后,刘生辉才好似想起了什么,从他的怀里跳开。
林勉看到刘生辉的脸红得像个苹果,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行为太唐突,他刚想道歉,就见刘生辉走过来,向自己伸出了手:“我也拿一个。”
两个包都让林勉背,她过意不去。
“我一个人背就行了,你本来就走得慢。”林勉迈着步子,豪爽的走开。
刘生辉看着林勉恣意洒脱的背影,风雪中,她感觉林勉的背影好像特别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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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楼
下了地铁,林勉大包大揽肩背手提两个包裹,从车来车往的闹市区,走向墙体斑驳、门窗老旧的老弄堂。
天空阴云密布,大雪纷纷扬扬撒在这个异常繁华的城市上空,两人走入破旧的弄堂,抬起头远望可以看到一座座拔地而起的摩天高楼。
上海发展太快了,林勉记得搬离弄堂的那天,头顶上方的天空很完整,看不到那些直插云霄的建筑物。
很多弄堂里的上海人发达了之后,搬进了光鲜亮丽的建筑物里面,原来的家就租给了需要房子的外地人,林勉很念旧,尽管被林志强接回了林家,他每年都会抽出一段时间回来住,所以房子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稍微打扫一下就可以拎包入住。
林勉掏出钥匙打开了门,一阵冷风吹来屋内飘进了冰雪的气息。
刘生辉走进房内,赫然看到西面的木桌上摆着林勉母亲的遗像,照片中的女人慈眉善目笑容温和,明亮的眼眸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韧劲。
刘生辉看着照片中的母亲,内心好像被击中了一样,她直觉她们是同类人。
刘生辉顿时对这里生出了几分亲切,嘴角露出了微笑。
遗像前放着一只考究的铜炉,是林勉十八岁那年去西藏自由行时,从一座古寺里请来的,看上去有些年岁了,不知受到过多少信徒的顶礼膜拜。
香炉旁边摆着上好的檀香,林勉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上香,他从桌上拾起三炷香线,点燃之后庄重的放入香炉当中,静默伫立。
一路走来,刘生辉的手像冰块一样冷,她从刚才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时不时的搓手取暖,似乎是受到林勉的感染,她也认真了许多,双手合十抵在额前,和林勉一起祈祷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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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楼
这套老屋共有两间卧室,一间推开来地上桌上床板上堆的都是瓶瓶罐罐仪器材料,显然林勉平时在这里做化学实验,俨然把家变成了实验室。
林勉刚想叫刘生辉看另一间,只见刘生辉已经走进了“实验室”里,架子上的瓶瓶罐罐里装着五颜六色的液体和晶体,上面写着各式各样的化学式。
一路看过来,刘生辉发现自己一个都不认识,她这个文科生已经不碰化学好多年了,目前只记得水的分子式H2O。
目光扫过架子上的一排晶体,她发现其中的一些很漂亮,就像宝石一样,情不自禁的伸手触碰一个装着天蓝色晶体的瓶子。
“别……”林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拉住她的手:“有毒。硫酸铜。”
刘生辉吓得脸色发白,神色紧张,回过头去却看到林勉笑容和煦、气定神闲。
林勉笑着向她解释:“毒性不大,不过你最好别碰……”
“你呢?”
“我没事,我是理科生啊,知道该怎么处理。”
刘生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松了口气,定定的望着林勉:“你一定是学霸。”
“还好,去年不小心拿过第一。”林勉不动声色的炫耀了一把,拉着她去看另一间卧室,“这间你住吧,我住那边的实验室比较方便。”
林勉拧开房门,大方让出了整洁干净有阳光的那一间。
窗户密封性不错,窗外寒风嗖嗖的刮,屋内感觉不到分毫,刘生辉环视卧室一周,发现整间屋子陈设简洁,没有多余的装饰,一股硬朗的办公室写字楼范。
她抬头看向墙壁上空调,多打量了几眼。
林勉看在眼里,笑了,向她保证:“没坏,是好空调。”
刘生辉脸上微微一红:“我还没问呢。”
一瞬的沉默之后,两人相视而笑。
刘生辉拉开背包拉链,把化妆品、充电器、水杯、书本、洗发水、沐浴露之类的生活用品,在屋里摆了一四圈,摆得整整齐齐,富有条理,就像一个居家的妻子。
终于忙好的时候,刘生辉看到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显示一条刚收到的信息,她拿起手机解锁,看到了来信内容,是吕总发来的朋友老施的手机号码,吕总在信息里面说,刘生辉的打工事已经和朋友谈了,朋友想要和刘生辉约见一下,就在他开张不久的火锅店里。
刘生辉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拨打过去,几声提示音之后接通了,电话另一头听口音是中年男人,说的是东北味的普通话。
“喂,你好,你是刘生辉吧。”
“施总您好,我是刘生辉,吕总说他联系你了。”
“你的事,老吕都跟我说了,我们见一面吧,就今天下午行吗?地址发给你。”
“行,我现在在杨浦区,发微信定位吗?”
“微信不怎么会用,发短信,那地方好找,你到附近转转应该就能看到了。”
“好。”
刘生辉挂断手机,很快收到了短信,地点是羊老铁羊肉火锅店。
街道地址输入德高地图里,导航显示步行大概半个小时。
桌上的电热水壶刚刚跳掉不久,水温很烫,来不及冷凉了喝,刘生辉舔了舔干裂的唇,拿起运动水杯冲了整整一大杯,塞进背包里,就要出门去。
老房子隔音效果不是太好,林勉在隔壁听到了刘生辉跟人谈工作的事,他怕刘生辉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万一遇到什么,可能会吃亏,就带上伞紧跟在她后面一起出了门,就像民国电影里的公子哥撑着伞在上海滩漫步,陪着一个单纯美好的贫家少女,慢慢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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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楼
风雪天气,路上的人行色匆匆,刘生辉裹紧了羽绒服,跟着导航指示的方向与林勉并肩而行。
两人闲聊着学校里的事,在凛冽的寒风中,关系逐渐升温。
大概在下午四点的时候,两人来到了羊老铁羊肉火锅店门口,透过玻璃店门,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就有不少客人在店里头打转了。
“生意真好……”刘生辉走上台阶,台阶旁放着雪天路滑的塑料警示牌。
“冬天吃羊肉火锅,暖和。”林勉收起了伞,抖掉伞上的雪,闻到了店中传出的浓郁的羊肉香味。
他抢在刘生辉前面推开了门,只见门口收银台那里站着一个老朋友,施聪翔,是当年住在一条街的邻居,从小认识的朋友。
施聪翔认出了林勉,惊喜万分:“哟林哥,你居然找来这了!我爸新开店不久,怎么找来的?”
林勉也很高兴:“我陪她来办事,碰巧跑来这了。”
“你带妹子来办什么事?该不会是相亲吧,哈哈。”施聪翔口无遮拦的大笑了起来。
林勉咳了一声,赶紧解释:“不是,是正事。”
“相亲才是正事呢,人生大事。”施聪翔抓着林勉的胳膊,硬塞给刘生辉,“我兄弟,高富帅,条件特好,你好好把握。”
刘生辉顿时羞红了脸,看向林勉不知所措。
林勉甩开施聪翔,皱眉搪塞:“早不是了,家里破产了。”
“什么!”施聪翔愣住了,眼睛睁得老圆眉毛挑得老高。
施聪翔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林强地产打出的楼盘广告,还在暗暗炫耀自己赶超业内某公司的业绩,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猜林家没那么容易倒下,林勉一定是跟家里人怄气了。
施聪翔拉住林勉,以一种居委会大妈的口吻摆出了谈心的架势:“来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林勉总不能当着刘生辉的面,说他家没破产,他就是装穷出去锻炼,住老房子是因为和家里闹翻,至于为什么闹翻嘛,那就是一堆不能说的烂事了。
林勉只能岔开话题,问施聪翔:“你爸呢?”
施聪翔不明就里:“怎么你还想见我爸?”
林勉看向刘生辉:“是她要见你爸,她来这里打寒假零工,都联系好了。”
施聪翔这才恍然大悟,意识到两人的关系可能真的很正经,他指了指后厨,为刘生辉指路:“你去后厨找吧,我爸脖子上戴了个大金链。”
“哦。”刘生辉想象了一下施总中年土豪的模样,一个人走向后厨。
林勉见刘生辉走远,煞有介事的拉着施聪翔走到角落坐下,显而易见是有事要跟施聪翔说。
施聪翔坐在他旁边,先开口问了:“刚才那个女生……到底是你什么人啊?”
林勉压低声音,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告诉了施聪翔,有所隐瞒,但是施聪翔还是惊掉了下巴。
他嘱咐施聪翔:“刘生辉现在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你帮我瞒着。”
施聪翔看着林勉,揣测他保密的动机:“你是不是要装穷考验她是不是拜金女?”
“考验什么啊,埋汰人家姑娘。”林勉否认,他从来不觉得口袋里有点钱,就有资格考验这个考验那个,莫名其妙的高人一等。
林勉倒了两杯水,一杯推给施聪翔:“和她说这些事,太突然了,我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林勉说到这里,抿了口水闭上了嘴巴,除了没合适的机会,他心里其实担心一件事,说出来之后,刘生辉会心生隔阂刻意疏远自己,两人连朋友都没法做。
自打他成为林家二少,阶层提升之后,不少儿提时代的朋友主动疏远了他,阶层不匹配,心里总有个疙瘩,大家不指望你的钱,也不想占你的便宜,时间久了多半就不联系了。
也就施聪翔这个没心没肺的人,有时还找林勉一块爬山旅游,两人的感情比起孩童时代,其实已经疏远了很多。
施聪翔大手一挥,抒发胸臆:“我看就别说了,谈恋爱嘛夹杂物质干啥,你看原始人搞对象啥都没有,就两身树叶衣服,不也创造全人类了吗?”
林勉忍住没笑喷,出言制止:“八字没一撇的事,别乱说,我跟她就是校友、朋友!”
“是是是,是朋友,你们俩很清白。”施聪翔笑得特贼,坚信两人是有一腿的朋友。
林勉瞥了施聪翔一眼,兀自喝水。
施聪翔收敛了些,用肥厚的爪子拍了拍林勉后背:“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会好好关照她的。”
林勉知道施聪翔出了名的花,盯着他的眯眯眼警告:“别动她的心思。”
施聪翔哈哈大笑:“哈哈,放心吧,我不会对不起你的,你的女人是我的嫂子。”
施聪翔忽然看向后厨入口,发现刘生辉出来了,他立马向刘生辉招手:“嫂子,来这里!”
林勉踢了施聪翔一脚,示意他别乱说。
“迟早的事。”施聪翔缩回了招呼的爪子,冲林勉挤挤眼。
林勉眼见刘生辉小脸红扑扑,嘴角挂着喜悦的笑,于是猜测:“成了?”
刘生辉开心的点头:“成了。”
施聪翔用开瓶器打开啤酒瓶,抓起三只杯子倒满三杯,自己拿一杯,给刘生辉递去一杯:“喝一杯,咱一块庆祝。”
刘生辉不好拒绝,接过酒杯喝了下去,啤酒淹没干裂的嘴唇,那滋味非常的异样。
施聪翔还没等她喝完,又倒了一杯:“以后大家都是同事了,喝嘛。”
刘生辉已经喝了一杯了,顿时有些为难。
施聪翔拿着酒杯越发的得意了,他这个人就喜欢欺负小姑娘。
可是林勉哪里会让他欺负刘生辉,还没等施聪翔反应过来,手里的酒杯就到了林勉手里,林勉把酒杯不重不轻的放在桌上,面向惊愕的施聪翔:“别灌她酒。”
施聪翔讪笑:“林哥护花心切啊。”
此话一出,不仅刘生辉红了脸,林勉的脸也红了些许。
一时间气氛变得很怪异。
施聪翔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只见林勉开口解围:“她不能喝,上次喝了几杯就醉了,你别灌她酒,一滴也不行。”
“好好好,林哥说的怎么不好?哈哈。”施聪翔答应着,嬉皮笑脸的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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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楼
施总让刘生辉第二天来上班。
当天,她、林勉、施聪翔在火锅店里一起吃了顿火锅,饭桌上施聪翔跟刘生辉摆起了家谱,他爸是东北人,老板娘是西北人,当年他爸在新疆阿尔泰山淘金,啥都没淘到就淘了个西北的老婆,两人一开始借钱在西北放羊,经历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养的几十头羊都冻死了,被要债的人拿着砍刀追着跑,后来跑到上海找了工作,这才安稳下来。
如今一家人在上海开起了羊肉火锅店,算是重回了老本行。
那场惊险的逃债之旅,发生在施聪翔两岁的时候,他也算是吃过苦的人,可惜那会年纪太小,他啥都不记得白白错失了一次在苦难中成长的机会,越发的具有纨绔气质,从小到大成绩垫底,连高中都没念完。
施聪翔尽管考场失意,可是家里有房有车还有店,他一点也不愁,饭桌上侃侃而谈一顿饭吃得开开心心。
林勉喝了几杯没事,刘生辉一杯啤酒就觉得有点头晕,吃完饭后,她走在路上就觉得脚下软绵绵的,有点像在云层上跳舞的感觉。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吧……
刘生辉小脸微抬,让雪后的寒风带走脸上酒精的温度,一线城市晚上街道依旧繁华,到处是闪光的招牌,来往穿梭的汽车。
路边的时装店橱窗里亮着灯,灯光就像吸引飞蛾一样吸引着每一个过路的女人,刘生辉对于店里的时装永远止步于欣赏,再多一点就是感叹一下,真贵啊,然后走人离开。
不过今天酒壮怂人胆,她在橱窗外看了两眼,就兴冲冲的进去了。
冒着被店员鄙视的风险,她伸手摸向大衣标签,一看标价,眼睛圆了酒也醒了:“真贵,后面好几个零,我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想要吗?”林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买不起,不想买,没钱买。”刘生辉连连摆手,然后假装没有看到店员的白眼,从店里溜出去。
离开了那个到处标着高价的地方,刘生辉长舒了一口气,就像是经历了一场逃亡。
林勉陪她在路上走,好心的安慰了一句:“以后会买得起的。”
刘生辉认真的想了一下,皱了皱鼻子:“需要攒钱很多年吧。”
“说不定哪天一下子就买得起了。”林勉回忆当年的事,“我爸离乡打工那会,八十年代吧,他觉得一万块特别遥远,一辈子都赚不来,后来一天都能赚几万块。”
“哇,一天几万块,我算算,一年几千万吧,天呐。”刘生辉被数字惊到了,双手捂在脸上是要让自己降温冷静。
刘生辉的反应,让林勉意识到自己差点暴露了真实身份,在刘生辉察觉之前补充了一句:“前几年就不行了,赚的钱都亏了,每年都亏不少,现在至少欠债几千万吧。”
“天呐,几千万负债……”刘生辉扬起的一颗小脑袋顿时垂了下来,看着自己的脚尖,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再次抬头看向林勉,“你家欠几千万,你不急也不难过,心态真好。”
林勉撇过脸去,故意否认:“我很急,很难过,你看不出来。”
“真的吗?”刘生辉借着酒劲凑过去,抬头仔细看,只见林勉五官英气十足,眉目清俊,表情虽说严肃了些,可是刘生辉的心里只冒出了一个词: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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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楼
滴滴——
这时一辆出租车响着尖锐的鸣笛,飞驰而过,在雪后湿滑的道路上,赶着赚钱特别的有冲劲。
刘生辉差点被撞,顿时就醒了一半,吓得从路边缩回人行道去,惊魂甫定之余,呼吸几口寒冷的空气。
刚才只顾看林勉了,居然忘了看路,我这个花痴……
刘生辉深刻的反省了一下,然后低头快走,闭紧了嘴巴,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在她四周都是一栋栋价值数亿的高楼,昭示着长海的繁华与富庶。
可是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为生计奔忙,口袋干瘪,月底花光,城市的繁华似乎与贫穷的大多数没有太大关系。
做一个穷人不是没有快乐,像今天晚上和林勉一起聊天逛街穷玩,就是一件挺穷开心的事。
可是刘生辉走着走着,发现脚上的感觉不对了,一只脚有热乎劲,另一只却像踩在冰水里一样,冰冷得厉害。
不,就是踩在冰水里!
刘生辉抬脚一看,雪地靴吸了水沉甸甸的,鞋底居然磨穿了。
刚找到工作鞋子就破,真是踏破铁鞋找来的工作。
刘生辉不禁叫苦:“工资省不下来啊。”
林勉教育她:“钱不是靠省的,是靠赚的,打零工能赚什么钱,真要赚钱还得靠做生意。”
刘生辉一脸无辜:“可是我不会做生意啊。”
林勉:“没有谁天生会做生意,都是后天学习,下学期开学你辅修国际贸易,正好学一学怎么和外国人做生意。”
刘生辉点点头,若有所思:“前些天我们不是去展会了吗,我觉得做贸易好像并不难,只要把合同签了,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可是这合同怎么签下来呀?”
林勉笑了:“全世界的生意人都在愁怎么拉单子。之前咱们待过的广告公司,就靠吕总拉单子撑着,广告这东西其实谁来做都差不多……”
能拉单子,就能自己创业做生意,她刘生辉只要会拉单子,也不是不能创业,这一刻心里第一次有了创业的想法。
前面不远处有一家鞋店,刘生辉刚把鞋底踏破就碰上这么一个救星,心里顿时生出一种命中注定遇见你的感动。
林勉提议:“走,进去买鞋吧。”
刘生辉没有多想,立刻点头同意,眼瞅着店铺装修挺朴素,目测价格在接受范围内,她立刻壮了几分胆子,勇敢的迈步走了进去
两人刚进去,敬业的营业员就微笑着围了上来,情侣的生意好做,说不定能卖出去一双。
林勉问营业员:“我朋友想买一双雪地靴。”
一听是朋友,不是女朋友,营业员失落了一瞬但是生意还是要做的。
营业员拿了一双装饰了兔毛的棕色雪地靴,积极向刘生辉推荐:“美女,这双鞋真的挺合适你的,你还是学生吧,很多上学的女孩子都喜欢我们家的这一款。”
刘生辉喜欢毛茸茸的装饰,看到这双鞋子,眼睛亮了:“多少钱呢?”
“八百,年底有活动,五百就能拿走了。”
“哦……五百!”刘生辉吓住了,她的预算顶多两百。
刘生辉移开视线,不敢再爱,转身看向柜台上的其他鞋子,一眼扫过去她竟然看到了不少一两千的标牌,顿时觉得高攀不起,拉着林勉逃命一样跑出鞋店。
“我帮你买吧。”林勉转身要回去。
刘生辉上前拉住他,拽着他不让去:“我不能让你花钱,鞋子太贵了,真的不合适。”
“冬天总不能没鞋子穿吧。”林勉很坚持,而且不觉得五百块的鞋子贵。
刘生辉与他僵持着,忽然有了办法,用五指比划:“我知道怎么办了,最多五十块钱搞定。”
林勉有点不信:“你真有办法?”
刘生辉微微一笑,像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跑向了旁边的一家超市,很快她拿着一双带着标签的防水家居鞋走了出来,朝林勉晃了晃:“正好五十,我做到了。”
林勉怔住,他从未想过还可以这样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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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月栖
34楼
刘生辉眼见四周人少,闪身躲在了垃圾桶旁迅速换下雪地靴穿上了家居鞋,把那双穿了两年寿终正寝的雪地靴,扔进了垃圾桶里。
崭新的家居鞋穿在脚上,是很暖和的,刘生辉很满意,连带着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可是林勉觉得不妥:“不能总穿家居鞋吧。”
刘生辉不在意的笑了:“遇到了合适的再买嘛,我对物质生活要求很低的。”
林勉怔住了,他的眼睛里映着刘生辉的笑容,泛起一种复杂的情感,心疼她的贫穷,又佩服她的乐观和不在乎。
这个女孩就像是山崖上的一株野草,在恶劣的环境里向阳生长,只要一点点养料雨水就能生存下来,活出自我,也许她真的前途不可限量吧……
林勉是真心期盼刘生辉能好。
回家之后,林勉抖掉身上沾染的冰雪,穿上防护服一头钻进了研究当中,前些天在展会上和环保公司的人交流经验,林勉回去之后把先前研究出的那套过滤装置改进了一下,现在终于是勉勉强强出了成品,第二天早上他就把设备送去羊肉火锅店做实验,测试设备的过滤能力。
从店里出来,外头是雪后的晴天,天空碧蓝,满大街都是身穿羽绒服脚踩雪地靴的行人,他想到了刘生辉,今天大概是穿家居鞋来上班吧。
这样想着,林勉顿时觉得刘生辉太可怜,走到附近的店里买了双澳洲进口的皮毛一体雪地靴带回去。
林勉特意挑了一个款式朴素的,可以把价格报低推说鞋子很便宜,减轻她的心理负担。
回到家的时候,刘生辉正好中午下班回来,换上了平时穿的那双旧家居鞋然后走进屋子里,靠在床头,等待笔记本电脑缓慢开机。
林勉听到动静,拎着装有鞋子的纸袋不声不响走到房门口,发现房门半掩,刘生辉正坐在电脑前面上淘宝浏览鞋子。
他悄悄把纸袋放到一边,走入门内,站在刘生辉背后不远处:“选好了吗?”
“吓我一跳。”刘生辉这才发现身后来了人,她转头面向网上琳琅满目的雪地靴,露出了纠结的表情,“选不好,要不我就多穿两天家居鞋上班,反正同事也没说什么。”
林勉试探的问:“如果有人送你呢?”
刘生辉认真的想了一下,看着林勉:“我应该会拒绝吧,除非是生日礼物,我可以给他回礼。”
“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刘生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你该不会是要送我雪地靴吧……”
“不是,我就打听一下。”林勉维持表面镇定,装出随口一问的样子,他可不会承认刘生辉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话虽如此,林勉却没能打消刘生辉的怀疑,刘生辉打量着林勉,目光中透着丝丝怀疑。
林勉一言不发转身走出去,提着装有雪地靴的纸袋退回屋里。
直接送肯定是送不掉的,生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万一是夏天呢……
到底该怎么送才好呢?
林勉思来想去,片刻之后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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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楼
林勉提着装有雪地靴的纸袋找上了施聪翔。
施聪翔看到林勉在店门外招手,立刻让旁边的小姑娘顶上,搓着手离开收银台走到了店外,没点正形的问:“来看我,还是来看刘生辉?”
林勉向他使了个眼色,走到街角隐蔽处,塞给施聪翔一个纸袋。
施聪翔打开纸袋低头一看,是一双外国牌子的雪地靴,款式挺朴素,不过可以确定是女款:“你这是给刘生辉买了鞋?”
林勉压低声音:“别说是我买的,就说是你们店里发的工作靴,不然她不会要。”
施聪翔:“我就说嘛,你对女人不可能那么小气,这两天店里面就她穿家居鞋,比人家嫁了穷鬼的姑娘还惨。”
“是朋友,没别的什么。”林勉一本正经的告诫,“你在刘生辉面前不要乱说,在店里也不要乱说,没影的事,不要搞得满城风雨。”
谁知不正经的施聪翔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嬉笑出声:“你是不是担心事情传开了,你的正牌大老婆徐曦挠你,没事,兄弟我绝对给你保密,保证一丝风声都传不进徐曦的耳朵。”
“我和徐曦早分了。”
“为什么分手?”施聪翔忽然想起了刘生辉,想到了两人之间的暧昧,“该不会是因为你和她好上了……”
“不是。”林勉快速打断,不想让人误会,“我跟徐曦不合适,不是爱情的那种喜欢,如果当初考虑成熟,我大概不会答应和她谈了,下次再找女朋友,我想慎重一点不轻易开始,免得伤害彼此。”
“谈个恋爱还想那么多,林哥你太特么正经了。”施聪翔摇头唏嘘,为他不值,“有泡妞的资本不去泡妞,真是想不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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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楼
林勉不想跟他东拉西扯,结束了这个话题:“说正经的,我放在你那里测试数据的设备怎么样了?”
施聪翔那张流里流气的脸,一下子失去了光彩,他犹豫了一会挤出了两个字:“丢了。”
“丢了?”林勉倒抽一口凉气。
这可是他花了一年时间不断改进的研究成果,居然丢了!
施聪翔惭愧得厉害,眼睛一直看着地面:“也可能是被人偷了,那玩意滤油效果特好,菜汤从那里面走一趟,油没了只剩汤,其他的东西好像没滤掉,你再改进改进吧。”
施聪翔掀起眼皮瞄了一眼林勉,发现这个发小脸色是少有的难看,施聪翔也急了,无奈的摊开手:“店里面翻来覆去找了,每个人都问了,他们就是不知道那装置去哪了,那玩意又没镶金镀银,简陋的很,谁知道怎么没了,说不定……说不定有人清扫的时候当垃圾给扔了,唉,反正整条街的垃圾桶,都翻过了真的没有。”
林勉面无表情的听完,心里有怒,却只能算了。
还能怎样追究,朋友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已经仁至义尽了,大不了他回头再花一个多星期时间再做一个。
林勉眼帘微垂,指了指纸袋里的鞋盒:“算了,你待会把鞋子送给刘生辉,这件事办成就行了。”
“好!”施聪翔满口答应。
就在两人打算分别的时候,一群警察走向警车,其中一个警察的手里还提着林勉研制的过滤机器。
林勉第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心血,立即冲了上去:“警官,你手里的机器是我的,我刚刚发明出来实验品。”
警察老李掀起眼皮锐利的目光扫视而来,他紧紧盯住林勉:“我们刚刚从地沟油制造窝点里搜出这个东西,现在你说这东西是你的,你准备怎么解释?”
林勉指着羊咩咩羊肉火锅店:“放在店里做实验被偷了。”
警察老李和同事对视一眼,达成一致意见,事情内幕重重,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带走问话比较好,发明的机器简直是地沟油过滤神器,太可疑了……
“跟我们走一趟吧。”
两个警察把林勉带上警车。
车开走之后,愣在原地的施聪翔这才撒丫子跑进店里。
厉害了,搞发明把自己弄成了嫌疑人,施聪翔不知道等下林勉出来,是该同情他无端卷入,还是该祝贺他随随便便就搞出了这么厉害的一个黑科技……
至于那东西为啥会在厨房里丢了,施聪翔是想明白了,一定是店里面有人偷着炼地沟油,突然发现这么一个好东西,太心动了,没忍住就监守自盗,把设备搬回了老巢。
而他的好朋友林勉,施聪翔坚信,公安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一日游之后必定能成功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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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楼
店里头谁是潜藏的坏分子呢?
施聪翔把纸袋扔进储物室,打量饭馆里的员工们,犯人就是其中的一个,天天朝夕相处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越想越觉得惊险刺激。
店里人来人往,他看了一会觉得每个人都有点可疑,每个人又不怎么可疑,施聪翔开始懊恼,他的脑瓜子怎么就那么笨,怎么在他的眼皮底下,店里会发生监守自盗的事呢……
就在施聪翔情绪低落的时候,他忽然看到刘生辉在店里头忙来忙去的身影,想起了朋友托付给自己的事。
施聪翔决定一定要把事情办好,找回成就感。
他悄悄走到刘生辉后面,一巴掌拍到她的肩上:“嘿!”
刘生辉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
施聪翔指着刘生辉的鞋子:“别激动,别乱动,你的鞋子不行容易滑倒。”
刘生辉愣住了,抬起脚露出刻满花纹的牛筋鞋底:“这样的鞋子……应该没问题吧。”
施聪翔愣了两秒,有些心虚:“这个呢……店里面还是穿正常的鞋子比较好,我们是有工作鞋的。”
“是吗,我看她们都穿自己的鞋子。”刘生辉扫视店里一圈,发现同事都穿自己的鞋子。
施聪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耐克空军一号,也不是工作鞋,确实很没有说服力……
窘迫中,施聪翔的脑子突然灵光了:“是这样的,以前我爸打算从头到脚衣服都统一了,可是鞋子买回来大家都说丑,前台那里还有一双样鞋,三十八码,你能穿,没鞋就穿店里买的吧,反正放着也是放着,你没有雪地靴,对吧?”
真的没有,刘生辉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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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楼
施聪翔把质感高级的鞋盒纸袋藏在前台后面的椅子底下,拎着两只样式朴素的雪地靴从前台后头走了出来,鞋子塞给刘生辉:“你试试。”
刘生辉抚摸崭新的鞋子,手指上触感温暖,鞋子走线干净利落,里面的毛很长很厚,一看就是个做工良好的东西。
款式确实没什么花哨,设计简约低调,属于那种一看不起眼,但是长时间看下去很顺眼的那种鞋子。
刘生辉穿上了鞋子,脚底顿时涌起一阵暖流,她试着走了两步,鞋子合脚很舒适,一点也不打滑:“鞋子真好!”
“员工福利,惊喜吧。”
刘生辉点点头,笑容灿烂,可是突然她的小脑瓜里冒出了一个想法:“过些时候,寒假结束,我不在店里干了,这双鞋需要退吗?”
施聪翔不乐意了:“我们店有这么小气吗?一双鞋穿都穿了还退什么,你的想法真奇怪。”
刘生辉不好意思的笑了:“真是太谢谢了。”
时间到了快要吃饭的时候,陆续有食客推门进店,刘生辉没再闲聊,穿着新鞋子忙活去了。
今天是周末,生意格外的好,店里人手紧张,店员们忙得焦头烂额,店里到处是羊肉鲜汤浓郁的香味。
干了这么些天,刘生辉起早贪黑,非但没瘦,下巴反而圆润了不少,显然是店里伙食太好,吃太多羊肉长瞟了。
她记得林勉哄她说,这叫福相,是转运的标志,刘生辉虽不太信,心里却喜滋滋了很久。
现在她正在收拾桌子,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林勉,她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有点担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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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楼
刘生辉收拾完桌子,偷偷给林勉发了信息:你在哪?
过了一会,林勉没回复。
刘生辉有些失落,也有些担心,她看向门口,只见两名全身黑衣脚穿运动鞋的男人,神情严肃的推开了火锅店的门,两人似乎不是来吃饭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黑本,递给施聪翔看了一眼,随即重新揣回兜里。
刘生辉距离他们太远,听不到三人的谈话,她只见施聪翔露出惊愕的表情,抬手一指指向了端盘子的小霍。
啪——
小霍手一抖,端在手里的盘子应声落地,盘子里红红白白的羊肉落在地上,染上了脏污,看着让人心疼。
两个黑衣男人眼见小霍想跑,迅速冲上去将他按倒拷住,在一片食客的惊叫声中带离了羊肉火锅店。
火锅店里顿时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几个食客匆匆付钱走人,三五个还没点菜的人怕遇上麻烦,也提着包走了。
店里的客人一下子少了很多,千来块的生意就这么飞了。
施聪翔这个二世祖倒不心疼,叫小姑娘替他收银,自己乐呵呵的跑到门口看热闹,他贴在玻璃门上,看着门外小霍被两个便衣警察带上车,兴奋得眼睛发光:“小霍隐藏得挺深啊,我都没发现,他还会做地沟油!”
“怎么了?”领班凑过去。
“小霍搭上不三不四的人偷卖地沟油,林哥的新发明都被他偷走了,拿去给地沟油团伙滤油赚钱。”
“什么?小霍为什么要做这事?”
“想钱想疯了吧,这种黑心钱也赚……”施聪翔最讨厌卖地沟油的人,小时候家里父母忙赚钱顾不上管他,施聪翔就在外头吃苍蝇摊子,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胃就出了毛病,显然地沟油没少吃。
施聪翔转过身来,告诉大家:“这个小霍害人不浅,害得我林哥都成了嫌疑人,被带走调查了。不过,我相信林哥很快就能出来了,他是什么人啊,搞发明创造是去净化环境的,能去炼地沟油么……”
刘生辉又震惊又担心,脸白得像纸:“林勉……他在局子里?”
施聪翔吊儿郎当的嚼着口香糖:“放心吧,肯定能出来,你看我一点都不担心。”
大家很快散去,只有厨房里的牛大厨反应最激烈,他一声怒吼丢掉锅铲:“小霍借我五百块钱,拖了两个月还没还呢,妈的,现在进去了,钱彻底要不回来了!”
刘生辉收工之前,再次打林勉的手机,又是打不通。
公安传唤人的时候,手机暂时没收,谁都打不进去。
尽管施聪翔一再让她放宽心,可是刘生辉就是惦记着林勉,一直惦记着……
下班之后,刘生辉兜兜转转,挤着拥挤的地铁赶去了派出所,大院里的积雪都被铲到一边,露出平整无冰的地面,地面上蹲着几个流里流气的小痞子,显然是刚刚抓来,才被警察收拾了看上去比较服帖。
刘生辉走入院墙,警察们注意到了她,纷纷投来审视的目光。
面对那些锐利的视线,刘生辉心里有些怕也有些敬畏。
有一名警察上前盘查:“你来这里做什么?”
刘生辉鼓起勇气替林勉喊冤:“我等林勉,我朋友是无辜的,我想等他出来。”
警察表情严肃:“有没有问题,我们会判断,回家等去。”
刘生辉退出了院子,就站在门外,外面梧桐树枝干粗壮,寒风吹过树枝发出哨声般尖利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刘生辉不知听了多久,头顶上方的天空已经漆黑如墨,惨白的路灯下,她的轮廓显得格外渺小。
刘生辉留意着每一个从派出所里走出来的人,不觉间双腿已经站麻了,可是她的脚却很暖和,鞋子是新的,长时间踩在冰上也不冷。
她看不懂鞋子的品牌,这年头用心做产品的小牌子,也是不少的,刘生辉常年购买便宜货,遇到过这种情况,也就没有深想。
终于,刘生辉看到了自己等的人,远远的出现在派出所的大院里,一瞬间温热的眼泪盈满了眼眶,她拼命的朝他招手。
林勉注意到树下的刘生辉,心脏不由的狂跳,他激动的跑向她,想要紧紧的将她抱住。
距离她仅有咫尺的地方,林勉抑制住了这样的冲动。
两人是朋友,最好不要越界。
就这样两个人互相望着露出了笑容,好巧不巧,这时刘生辉打了响亮的喷嚏。
一瞬间两人都笑出了声。
林勉摸了摸她的脑袋,动作中有宠溺也有怜惜:“你到底等我等了多久,都要感冒了,走,这一片有家茶店卖姜茶,喝点姜茶可以驱寒。对了,姜茶的味道有点怪,你受得了吗?”
刘生辉心中一暖,嘴角泛起甜甜的笑,点了点头:“小时候,我在农村感冒的时候,经常喝。”
“那就没问题了。”林勉放心了。
两人朝茶店方向走,林勉看到刘生辉在寒风中冻得两手通红,特别心疼,提着她的两只手塞回口袋:“这么冷的天,你跑来派出所干什么。”
刘生辉委屈的看着他:“我听施聪翔说你被带去问话,我不放心就过来了,现在你没事了吧?”
林勉笑了:“我没事。听说下午抓来了一个人,是火锅店里的小霍,他把事情交代了,我的嫌疑彻底没了,没事了。”
“没想到小霍是这种人。”
“缺钱闹的,希望他能悔改吧。”
转角处,林勉看到茶店闪光温馨的招牌,快步上前买了两杯茶,一杯柠檬茶自己捧着捂手,一杯玫瑰红糖姜茶插好了吸管,递给了刘生辉。
刘生辉啜饮着杯里的姜茶,一股暖流从胃里蔓延到全身,把肺里的寒气驱走了。
两人走在冰天雪地里,走向地铁口,心里是暖的,好似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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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楼
临近过年,上海不少小商小贩收摊回老家过年,林勉居住的地方人气不兴旺,早餐铺子更是早早的关门大吉。
林勉是个夜猫子,经常晚上很晚才睡,第二天起来就会很迟,时常是早饭和午饭并在一块解决,有时实在饿了,就从超市拎回来两大袋泡面,第二天第三天就这么对付过去了。
刘生辉早出晚归在外面上班,与林勉的作息正好错开,她去上班的时候,林勉一般刚刚起床,而她下班回来,屋里的方便面味道散尽,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化学气味。
所以刘生辉一直不知道林勉吃泡面的事,直到有一天她回来,打开了墙角的柜子,看到里面塞满了泡面,这才知道林勉吃得有多不健康。
她必须找他谈谈。
刘生辉敲响了林勉的门。
林勉听到敲门声给她开门,刘生辉走进屋子,只见满桌子的化学试剂瓶瓶罐罐有的冒泡,有的飘出了白烟,林勉的一双手指尖褪皮,好像是接触了什么东西,皮肤被腐蚀了。
刘生辉很紧张:“你的手没事吧?有没有毒?要不要洗一下?”
林勉抬起双手看了看,不在乎的放下:“刚刚洗过,没事,就是被稀硫酸腐蚀了。”
刘生辉发现林勉不拘小节的理科生作风,莫名的可爱,又觉得有些莫名的心酸,她抬起头望着他:“你应该对自己好一点,记得戴手套把手保护好,万一皮肤破损沾上什么东西……”
林勉摆摆手:“没事的,我有分寸。”
林勉每一个部件长得都好,可是他就是不拿这些当回事,别人帮他急,没用。
刘生辉看向桌上成堆的泡面,又开始了絮叨:“还有啊,我听说吃泡面对身体很不好的,你早饭真的不能吃这个,要吃有营养的东西……”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现在就像一个妈妈。”林勉显然不想被人当成长不大的孩子,需要被人提醒这个提醒那个。
刘生辉不高兴了:“我才不像呢,不理你了。”
不知好歹的男人。
刘生辉背过身去,再也不想关心他了。
林勉意识到自己话重了,伤了刘生辉,一时间想要靠近她,向她解释却发现刘生辉气呼呼的躲着他,他走到哪,她就躲到哪。
刘生辉快步走向门口,眼见就要被他气跑了,林勉终于是冲上去,用身体挡在大门上,堵住门把手。
他不舍得她走,服软了:“是我不知好歹,你是温柔体贴贤惠,行了吧。”
刘生辉是又好气又好笑,想翻脸也翻不了,终于是背过身去走回屋子中央:“别笑话我了,我哪里体贴贤惠了。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怎么能说我体贴贤惠呢……”
刘生辉越说声音越小脸越红,好像噎住了一样不说了。
“体贴贤惠怎么了?体贴贤惠谁都可以用啊。”林勉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就是觉得你老吃方便面对身体不好,需要吃健康食品。”刘生辉越说越觉得心乱,逃一样的跑回房间关上了门。
这一切像风一样发生,之后什么动静都没了。
林勉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嘴角笑容渐渐上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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