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dian新闻
>
幼时灵异记事
avatar

幼时灵异记事

半儒
1楼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活到现在已经三十三岁的我,之所以一直过得坎坎坷坷,是不是童年太作恶多端,需要现在来弥补过错。呵,把作恶多端的帽子加在一个孩童头上似乎太小题大作了,充其量那些行为只能算是一些稍显过份的恶作剧而已。不过我想说的是,现在的我是确确实实相信人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道理,不管你善有多大,恶有多大,总之小有小报,大有大报。正是因为我相信了神灵的存在,心中有了敬畏,现在的我才能做到心存善念,做事不敢太出格。
至于我的童年算不算作恶多端,大家看了我的这个贴子,给个评语吧
其实我从小就不是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孩子,相反,看起来很是呆头呆脑,所以鄙人小学时一直有个绰号伴随着我,呆子。而我对这个有点伪装性质的绰号并无抵触情绪,别人叫我呆子时,我从不会感到有受辱的感觉,总是一边坦然应之,一边暗自冷笑。
那时的我有两大爱好,一是看书。当然是课外书。小学三年级时就常捧着一些小说来看(除了小人书,常看的有《水浒传》,《薛仁贵征东》《三侠剑》《七侠五义》《童林传》),最喜欢带着一本自己喜欢的书,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比如打麦场上的草垛旁,家里放干草的贮物棚。往那一窝就是半天。
另一大爱好,就是恶作剧,调皮捣蛋很有一套。往往构思巧妙,创意新颖,最不屑的就是拾人牙慧,当然这些恶作剧也让那时的我付出了高昂的代价。现简单举例如下。
五岁时,在邻人的南瓜地里,找到一个硕大的南瓜,用铅笔刀在其上挖方洞一个,怂恿小伙伴拉屎其中,然后盖好。过后几天去看,南瓜已复原如初,长在一起,只余方型疤痕一个。忽一日大早,邻居大娘手提沾满黄屎的菜刀,踯躅街头,破口骂街。后被母亲得知原凶是我,暴打一顿,一天不给饭吃。
五岁时,见门前路上有牛粪一堆,遂插大炮竹于其上。看见有路人向这边走来,忙点燃炮捻。不想炮捻太急,未及我跑开,炮竹爆,得牛屎一身,被母亲手提擀面杖追了半个村庄。
五岁时,同村的有人结婚,跑去跟着乐呵。在新人洞房见新床新被铺的煞是整洁,心生坏念,与小伙伴一嘀咕,找了一个猪尿泡,吹大了,塞进了新人的被窝。晚上在墙外听新娘子的尖叫声。至今仍是悬案。
忘了是几岁时了,在村中见公狗母狗交配,跑回家抓了香灰一把,全撒在了两狗结合处,致使一天后还看到两狗没有分开。致使后来那两条狗一见我就追着咬我。
七岁上一年级,暑假在黄河大堤下放羊。偶然发现一人头骷髅,拿来当球踢。我始终认为这就是我后来多灾多难的终极原因。现在给大家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我的故乡在豫东平原上,一马平川的平原。村前村后各有一个大堤,我们叫南堤,北堤。东西绵延都很长。听老人说,这是当年防止黄河发大水而修的堤坝。我们村就在这两堤之间。
七岁时我上小学一年级(那时还是五年制,没有幼儿园,都是直接上一年级,上完五年级直接升初中)。农村的孩子总是很早学会帮家里干活,那个暑假我的任务就是放羊,这也是我最乐意做的一件事。与小伙伴结伴赶着羊群去南大堤,找个地方往那一扔,随意它们去吃草。我们就开始玩了。
最常玩的就是挖沙埋人,南大堤的土质属于细沙土,所以玩起来就有点像现在海边沙滩上的感觉。拿着一个铁铲,很容易就可以挖一个人形土坑,然后剪刀石头布论输赢,谁输了就躺在里面给人埋,埋的只剩一个头露在外面。剩下的小伙伴装作路过的人,无意间看到,发出夸张的一声惨叫:“啊,人头啊”,然后作鸟兽散。呵,真怀念。当然常玩的还有埋腿,就是自己挖个坑,把双腿放进去,再拿土填满夯实。看谁埋的最深而又能拔出腿来就算赢。不过这是个保留节目,因为曾有小伙伴因拔腿太过使力,拉伤了肌肉,致使两个星期不能走路。以后大人们就绝对禁止玩这个游戏。有时饿了,也会挖个锅灶,再捡些干柴,在上面烤红薯玉米之类的。
有一天下午,大概有三四点钟的样子吧。我们正玩的不亦乐乎,在一旁一直撅着屁股挖深坑的鼻涕成(一小伙伴的外号,这厮是常年流着一脸的鼻涕)突然叫我们过去看,说是挖到了宝贝。我们都围过去一看,见深坑里露出一些零零碎碎的骨块,都已腐烂不堪。像是什么小动物的骨头。我们好奇心大增,大家一起动手挖起来,随着坑越挖越大,挖出的骨头也越来越多,我们虽然懵懂无知,可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小动物的骨头。最后随着我的一声大叫,一个人头骷髅被我挖了出来。小伙伴们随即尖叫着四散跑开,都是一脸的惊惧。我起先也是惊魂不定,但看到他们那一脸吃惊的样子,特别是看到鼻涕成更是惊的张大着嘴,鼻涕流过了嘴巴,像瀑布一样挂在那里,惊惧的眼睛望着那人头骷髅时。我顿时恶从胆边生,上前拿起那个人头骷髅向鼻涕成扔了过去,嘴里还吓着他:“鬼啊,找你来了!”,鼻涕成吓的娘啊一声,大哭着拔腿就跑。我则是哈哈大笑,非常得意,又是故计重施,飞起一脚踢得人头骷髅径直向小伙伴扎堆的地方滚了过去,一时间大哭小叫,乱跑乱撞。我大笑不已,低头细看那人头骷髅,与电影上看到的差不多,满口的牙齿完好无损,只是那黑洞洞的两个眼洞让我心生寒意。(现在想来至少可以推断出三点,第一,那是一个年青人的头骨;第二,没有棺木,而且从我们挖出的情形来看,人也不是平躺着的,应该不是寿终正寝的;第三,牙齿有点发黄色,是不是生前抽烟,呵)。曾听村里的老人说过,以前靠近大堤下面有条土路,两边都是杨树。五八年时,常常有外乡过来逃荒的人饿死在路边,好心人往往是找个就近的沟濠埋了了事。
avatar
半儒
2楼
这时同村的一个大人路过这里,喝止了我们的行为。然后把骨头捡起来又放回原处,埋了起来。
晚上,吃完晚饭,全家人坐在外面乘凉。那时农村没有电,家家用的都是煤油灯。邻居小健来我家玩,他与我大哥同龄,是来找大哥玩的(后来小健在新疆做工时横死,有机会再给大家说说我们村的死亡线一事)。大家坐在一起边乘凉边聊天。我忽然想拉屎,但又不想去家里的茅房,刚好小健也想去。于是两个人就出了院子,走得离家稍远一些就蹲在了路边。我们家是在村的最西头,紧靠一条路。我们两个边蹲着边说着话。天不是很黑,月亮隐在云里时隐时现。我无意间一转头看到有个黑乎乎的人影沿着路朝我们走来,说是走,其实像是在慢慢挪动,非常慢。虽是夏天,那人影却显得非常臃肿,像是穿着很厚的棉衣,双手拢在袖子里。我看到了,小健也看到了,他却不以为意,嘻嘻笑着,可慢慢不笑了,似是发现了什么,突然间提着裤子起身就跑。我吓懵了,想跑都不敢跑了,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家人听到声音,急忙都跑出来了。我还蹲在那里,不过再看那个方向,什么也没有了。后来小健说刚开始以为是同村的谁恶作剧,故意吓唬我们呢,可后来越看越不对劲,吓得他赶紧跑了。母亲对我说,可能是哪里来的叫花子或神经病,哪有什么鬼啊。我听了心理才稍安一些。
可接下来几个晚上,我总是做恶梦。总是梦到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还有那一身棉衣的装扮,或站或蹲在我旁边,然后半夜里我总被吓醒,不敢动弹,紧贴着大哥睡。
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这些年来我越来越怀疑它不是偶然的,而是必然要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个灾难。
那天中午饭过,天气太热。大人们都磨蹭着不肯下地干活,坐在树下说着闲话乘凉。
我与两个小伙伴在别处一棵大梧桐树下转悠,树上的知了好多,抬头看去,一个树枝上就有几十只。我莫名就有了上树去捉的冲动(现在还在想,当时怎么想的,上树徒手去捉知了,脑子当时短路了吧),那两个小伙伴不能理解,说根本不可能捉到,我就偏要上去捉。最后他们两个就走了。我不服气,心里想着就要捉几个给你们看看。于是脱掉鞋子,三两下就爬了上去。当然,当我快接近那些知了的时候,它们就都飞走了。唯独有两只在一起正交配的知了还留在那里,我沿着树枝慢慢接近,眼睛都能看到知了身上的绒毛了,这时知了还没有飞走,只是沿着树枝向末端爬去,妈的,我心里暗骂一声。我这时离地面约有五米多高。看准了右脚下有个断枝伸出来,一脚就踏了上去。在脚迈出去的一刹那,就知道坏了,原来自己看花眼了,哪有断枝。一脚踏空,随即啪的一声就落在了地上,同时就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瞬间我还清醒,还抬头看看自己的腿,大腿那里好像多了一个关节,扭成一个奇怪的形状。
接着觉得自己进入了半昏迷状态,那个面容模糊的,穿一身棉衣的人又蹲在了我身边。四周静悄悄的,我想哭喊,可发不出一点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又来了一个小脚老太太,站在我身边喊我的名字,能清楚的听到,可就是无法应她。恍惚间就看到小脚老太又颠簸颠簸地跑着走了。接着我就没有了意识。
等我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我已躺在了医院的床上,腿被吊在那里,大腿处打着夹板。母亲见我醒了,哭了
母亲告诉我,是同村的一个老奶奶路过那里才发现我的。我在昏迷状态一直说胡话,总是像讨饭似的说:“再给我一个饼!再吃一个!”听的人莫名其妙。
不知人昏迷后,会是一种什么状态。像睡觉吗。我一直努力回忆在我那次昏迷的过程中,梦到了什么,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真的被鬼上身了?
那次断腿让我躺了三个月,不得不休学一年。可不幸还没有结束,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越来越恐怖。
虽说小孩的骨头长的快,但我还是在镇上的医院里躺了三个多月。万幸的是,恢复的非常好,没有留下任何残疾或疤痕。在一个深秋的早上,父亲套了驴车接我回家,事隔那么多年,我仍记得当时那个兴奋劲儿,人生第一次离家那么久,非常想念久未谋面的小伙伴们。
回到家里,父亲本想让我去继续上学。但学校的老师不肯,说我耽搁了太多课程,怕我跟不上班,让我等来年再重新上一年级吧。就这样,我只得每天无聊地呆在家里,也只有星期天或下午放学的时候,才能有机会与小伙伴玩一下。
家里人也问过我怎么就从树上摔下来了,我也只是说不知怎么就掉下来了,当时幼小的我哪会把事情想得如此复杂。反正过后也没有人当回事了,我也曾经一度忘记了那个恐怖的人,直到有一天。
那天,家里来了客人,母亲与姐姐就忙着做烙饼。在一个墙的拐角处支起了鏊子(一种三个腿的平底锅,专用于做烙饼),姐姐烧火,母亲做烙饼。我在一边跟着凑热闹。手里拿着一把自制的火药枪(可能有朋友小时候也玩过这种枪,就是用铁丝与自行车链条再加上弹壳制作的)神气地走来走去。姐姐不时地让我离远一点,怕我一不小心烧到了。这时已经有烙好的饼了,被姐姐一张一张地放在一个专门盛饼的小竹蓝里。我急着去拿来吃,就想从鏊子与墙角之间跳过去。当然我已经看好了,鏊子与墙的凸起的拐角之间大概有一人宽的距离,完全可以顺利通过。可不知是我看走眼了,还是判断失误,当我跳过去的时候,我感觉到那个可恶的墙角像是忽然向前迈了一步,使得我重重地撞在墙的棱角上,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刹那间我脑海里莫名又出现了那个穿棉衣,面容模糊的人。在母亲与姐姐的惊呼声中,我实实在在地坐在了火热的鏊子上,烫得我嗷的一声惨叫就跳了起来,但还是被严重烫伤。我是蜷缩着腿斜倒在鏊子上的,所以小腿上,大腿上,屁股上,各有成人巴掌大的一块烫伤。我被烫的大哭,而母亲气极,抓住我就打。
几分钟内,烫伤的部位就起了几个鸡蛋大小的水泡。母亲一边骂着我,一边急忙拉我去医院打了针,涂了碘酒。后来又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个偏方,摘些柳树叶,烘干碾碎,与芝麻油和好,涂在伤口上。所以那一段时间,不管我走到哪里,总是带着芝麻油的香气,呵。
接二连三地出事后,母亲好似意识到什么了。特别是我说了那个人头骷髅的事,并且总是梦到一个穿棉衣的人后,母亲马上去找同村的神婆四奶奶。四奶奶是怎么告诉她的,我不知道,反正母亲回来后就买了一些纸钱,就拉着我去了南堤下那个埋人头骷髅的地方。
在我的指点下,很快找到了那个埋人头的地方。母亲就开始在地上烧纸钱,嘴里面小声嘟囔着什么,像是什么小孩子不懂事,有怪莫怪的话。后来母亲又让我嗑了几个头就走了。
养了一段时间,烫伤好了。我也已经完全忘却了所发生的事,依旧天天看些闲书,在村里遛着玩。就这样一直呆到第二年过完暑假才又重新开始了我的小学生涯,呵,真是怀念那无忧无虑的日子。
人只有到了一定的年龄,才能学会真正地静下心来,反思自己。想想自己做了什么,要做什么,追求什么。人之所以有烦恼,不幸福,大抵就说明你是在追求错误的东西。而已过而立之年的我,却时时不忘告诫自己,做人,在任何时候,都要有所敬畏,心存善念。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avatar
半儒
3楼
扎纸马
在莲蓬鬼话潜水很久了,看了很多不错的鬼故事,看得多了,有时也会有写一下自己小时候经历的或听说过的灵异事件的冲动,但往往很快被自己的惰性所打消。这一段时间,一个人在东北工作,远离自己的家人,横竖无事,索性把那些经历写出来,算是抛砖引玉吧。希望各位恐友少些攻击,多些批评指正。我所记述的一些事儿,也许生在七十年代的朋友会时有同感,故事写得不好,就当让我们一起回忆下我们那个年代吧………
我的故乡在豫东平原上,处在河南,安徽,山东三省交界处。家在这里的朋友可能都知道这个地方的丧葬风俗,就是在亲人离世,出殡的时候,有一样东西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扎纸马。
扎纸马,有的地方也叫纸扎、扎纸活等,是中原地区用于殡葬活动的纸质器物的全称,一般多用于出殡行列中,旧时以为人死后进入冥国 ,到人葬时将纸质器物在坟前用火焚化,给死者带到“阴间”享用。
人们用竹篾、芦苇 、高梁杆扎成各种人或马、器皿的骨架,然后糊以色纸,饰以剪纸,为死者焚烧。颜色有单色的、衬色的、结合涂绘的,过去是纸人、纸马、纸屋、纸箱一类,眼下则出现了纸冰箱、纸彩电、纸轿车等,作为一种传统风俗事象,它的演变轨迹倒是窥探世态人情的一个视角。
我说的这个或许不能称为故事的故事,就是关于扎纸马的,是本人亲身经历的。
事情发生在八八年,那年我十一岁,上小学四年级。学校已放了寒假,那时的小学生可不像现在的小学生一样辛苦,作业很少,草草了事后就可以与小伙伴一起尽情地去玩了。说是尽情玩,但常玩的娱乐节目也不多,男孩子不外乎打弹弓,玩三角纸牌。女孩子则是踢毽子,丢沙包等。小伙伴们的保留节目,晚上就是捉迷藏了,当然我们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村里有婚丧嫁娶的事了,屁颠屁颠的跟在大人后面看热闹。
临近旧历年底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对全村来说具划时代意义的大事,村里通上电了。村里终于告别了煤油灯的时代,进入了暂新的电灯时代,呵。少数好一点的家庭过不了几天就买来了一个电视机,黑白的,十四寸的,但对当时的我们来讲,无异于发现了世界上最有趣的东西,通上电,打开一个按钮,就可以像看电影一样,呵!几十口人围着一个电视看,嘴里啧啧称奇,年老一点的更是惊奇得直骂狗日的。我的死党嘎立的大姐家就买了一台,虽然距我们家远了点,但一到晚上嘎立与我还是会跑到她们家去看。我与嘎立的家都在村西头,嘎立大姐家在村东头,隔着约二十分钟的步行距离。
嘎立的大姐家是扎纸马的,属于祖传手艺活,相邻几个村只此一家,所以家庭条件很不错。每次去她们家看电视,都是半屋子的人,半屋子的扎好的纸马。一般都是纸家具,纸的童男童女,花圈,招魂幡,还有纸扎的房子,因为太大,一般都是放在院子里。主人家全家都会扎纸马,一般都是边看电视边干活。嘎立姐姐的公公是个挺严肃的人,他好像不爱看电视,只知低头一丝不苟地干活。在我们第一天去看电视的时候,他就严肃地告诫过我们,该看电视就看电视,在这里不可乱说话(指不可对纸人妄加评论)。我与嘎立都很怕那些纸做的东西,如果没有电视的吸引,是绝不肯与那些纸东西多呆一会儿的。
电视只可晚上看,白天是不开的。那段时间正播放<绝代双骄>,我与嘎立都迷在上面了,白天就盼着天快点黑。
很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下午,我与嘎立在我家门口放鞭炮玩。天空阴沉沉的,前几天刚下过的大雪还没有开始融化,都被冻成了一层冰结在地上,使得地面溜滑,天空中现在又零星地飘起了雪花。再过几天就是春节了,村子里的鞭炮声已是此起彼伏了。天气很冷,我与嘎立都被冻得鼻涕直流,双手要时不时放在棉袄里面温暖一下。
忽然,我们看到村里食品站那里聚集了很多人,不知围着在看什么。食品站是以前生产队时用于生猪屠宰的地方,生产队解散之后,食品站就不在用了,很快变得破败不堪。偶尔会有外乡的乞丐在那里歇脚,避避风雨。
我与嘎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食品站跑去。
avatar
半儒
4楼
到那里一看,村里的领导都已在那里,正低声商量着什么,食品站门口站了几个大人,不让人进入。旁边几个本村的妇女也聚在一起低声说着,像是先来的妇女正向后来的妇女介绍情况,说的人满脸惊恐,听的人更是张大了嘴巴。隐约听到一个妇女说:“哎哟娘唉,烧的都不成人样了,半拉个脸都没有了,吓死个人。。。。。。。”,我与嘎立就有意识的靠拢了过去,听了一会儿,也就明白个差不多了。原来是村里的老光棍李银被烧死在食品站了,前几天下大雪,李银的那栋茅草屋终于不堪重负,被大雪压塌了。不得不临时迁到了村里早已废弃的食品站暂住,村里的领导说等天晴了就帮他盖一个新屋。想是这几天太冷,晚上生火取暖时引燃了木床,被烧死在这里。不过令人想不通的人,他为什么没有及时跑出来呢,食品站没有门,为了挡风,只是在门口挂了一张破被子。
说起李银,村里的大人小孩都知道。从我记事起,他就一个人住在那栋茅草屋里,有五十多岁吧,终日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背着一个柳框拾粪。都知道他脑袋有些不好使,现在想来,他其实是一个很忠厚的老实人,只不过在那时我们这些少不更事的小孩眼里,他的行为有些怪诞。他一只眼睛坏了,可能这也是他最终没能娶上老婆的最大原因。少年的我们一方面怕他,另一方面我们又爱抱着一种探险的心理去惹他。各位生活在农村的朋友,想必很多村庄都存在这样的一个人物。人们总拿他寻开心,大人取笑他,小孩子捉弄他,他们只是孤独地活着,好像就为了给人们的生活添些乐趣。长大后想起这些事,我总是抱着一种忏悔的心去回忆。他的家就在我们上学的必经之地,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往他家的门上扔石头,引得他来追我们,成了我们平淡的生活中比较剌激的一件事情(再次忏悔)。
李银给我们带来的另一大乐事,是去他种的地里寻找杏树苗,苹果树,梨树,葡萄树,总之很多果树。我们这里有一个农村大集市,而李银是负责打扫集市的,村里虽不发钱给他,但允许他向来集市卖东西的商贩每个摊位收取五分到一角钱的管理费用。但实际能收到的却是非常少的,态度蛮横的不给,善装可怜的也不用给,只有一些可怜他的小商贩才会给一些。
集市散了后,就总是见到他一个人把果核啊,烂菜叶子等垃圾扫成堆,一股脑拉到自家田头,当肥料堆在那里。春天的时候,他家的地里总是会长出很多果树苗苗。
现在他死了,在我们幼小的心里或许有些落寞或失落,难过与伤心是谈不上的,好像在场每个人都是如此。
远远看到村支书带着一些人抬来了一个白茬棺材,放在了食品站门口,然后指挥几个人用沥青涂上去。食品站里面好像也在忙碌着,给死者净身,换衣服。我们都站在外面,看不到里面。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几个人在村支书的指挥吆喝下,扯着一床被子慢慢走出食品站。被子中间还有一张被子,裹成一个人形。那就是他吗,怎么变那么小呢,我心里想着。食品站有几个台阶,大人们抬人下来时,因为不平衡,中间的被子忽然下滑了一下,刚好露出了一张脸,只见半个脸是黑色的,已被烧焦,露出半边的牙齿,还有半个脸是黄白泛青,最恐怖的是鼻孔里有很多血,瞬间人群里就炸开了,女人的惊呼,孩子的哭喊,村支书的喝斥。
我刹那间被惊的感觉头发都竖起来了,一下就挤到了人群外,吓得头皮发紧,手脚冰凉,看嘎立也是脸色惨白,惊魂未定。
夜晚来临了,我与嘎立想起白天的事虽还心有余悸,但还是挡不住电视的诱惑,又一起去他姐家看电视。远远地望一下食品站,一个黑色的棺材就放在食品站门前的地上,几个老人蹲在边上抽着烟守着。我们害怕,就特地绕开了那里。
来到嘎立大姐家,电视还没有打开,她们一家正赶活扎纸马,说是第二天给李银用的。是由李银的几个本家亲戚共同出钱订做的,说是让他到那边好过一点。扎的东西还真不少,有房子,有童男女,有柜子,还特别地扎了一个古代妇女模样的纸人,上身穿着绿色的大襟袄,下身是红裤子,红绣鞋。纸做的脸上,丹凤眼,樱桃小口,双颊上还有两抹红晕,我看了就觉得很好笑且怪异,随口说了句:“这个纸女人好丑啊,给李银当老婆的吧,呵”
话音未落,嘎立姐姐的公公随即大声喝斥:“谁家的小孩,在这里乱说话?”
嘎立姐姐也边喝斥我俩,边打开了电视,让我们坐在那里老老实实地看。
电视上最喜欢的电视剧还没有开始,正放着一些广告,平常就是看这些广告我都看得津津有味,但今天坐在那里,我总觉得有些异常,这种异常的感觉好像是从我说了那句话开始的,
坐在那里总觉得有谁在用一种阴冷的眼光偷看我,把我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我偷偷回头看看,昏暗的灯泡下,嘎立姐姐一家都在紧张地忙着手里的活,嘎立与另一个小孩子眼睛盯在电视上,半张着嘴看的正起劲。扎好的纸人纸马静静地放在一边,还有一些半成品,扎好了骨架,糊好了纸,只是还没有描色,堆了半屋子。
顺便说一下,嘎立姐姐的公公婆婆都是非常信鬼神的,尤期是公公,他笃信他做的纸人纸马一旦完全做好,都成了有灵性的东西。他们家的扎纸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每一个扎纸,他都很虔诚地去做。
陆续又来了几个看电视的邻居,与主人家打了招呼就坐下来看电视了。
我却越来越害怕,那种很怪的被人盯着后背看的感觉始终不减。我似有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我称之为好丑的纸人,忽然觉得她的眼睛好像在斜视着我,用一种阴冷的,毫无生气的目光。唰一下我的头皮就像过电一样,发紧发麻,瞬间就冷汗一身。我悄悄地朝嘎立的位置靠了靠,忽然想到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或是角度的问题,纸做的东西咋能会斜着看人呢?
我又挪动了一下位置,距刚才坐的地方已完全是两个方向了,就又回头看了看那个纸女人,这一看我的魂都快被吓飞了,感觉那个女人还是在盯着我看,不再是斜视了,而变成直视了,我吓得都要哭了,最主要是没有人发觉我的异常,都还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嘎立还在傻傻地盯着电视看着,我拉了拉他的衣袖,悄悄让他一起回家。他睁大了眼睛了,好像不相信我说的话,以前每次都是我恋恋不舍,他拉我回家,现在电视上正放着绝代双娇,为什么要现在回家。他当然不肯,我一个人是绝不敢回家的。但我实在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这时恰好有一大人要走,我马上跟着走出去了,嘎立叫我也不应。只想离那个纸人远远的。
出了嘎立姐姐家的大门,我就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那大人走。
大概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在农村,尤其是过去没有电视的农村,尤其是冬天的农村,这个时间,人们早已进入梦乡,家家关门闭户。晚上很冷,雪化成了冰,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
那个大人就走在我的前面,我心里好了很多,不再那么害怕了。我看他朝食品站走,我就跟着他走,也不怕了。没想到的是,他到了食品站门口,点着了一支烟,随即与守着李银棺材的几个老人说起话来,不再走了。
那个地方我也是不敢多呆一会的,没办法,咬着牙,撒起脚丫子往前跑,只想快点跑到家。
食品站离我家还有约十分钟的脚程,我跑着跑着,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就觉得后面有谁跟着我,隐约还能听到风吹纸张的声音,呼啦呼啦的。我憋足了劲,猛地停下来回头看看,没有人,人总是这样越害怕越想看看。几乎在这同时,我忽然听到了一阵“嘎嘎”的笑声,就像是老妇女边咳边笑的声音,我吓得魂都没了,后来我一直在想,那时候我脸上的表情一定也能吓坏人,想哭不敢
avatar
半儒
5楼
想哭不敢哭,满面惊恐,估计吓得都扭曲了。不知道跌到了多少次,也没有感觉到疼痛,在离家还有几十米远的时候,就大叫着让母亲开门(后来母亲告诉我我那个叫声有多凄厉),反正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到家的,全身像水洗一下,棉袄都被汗水浸透了。
接下来的这些描述都是母亲后来告诉我的。
平常我家的狗见我回家都摇着尾巴迎接我,可这次我跑到家时,狗狗却只是趴在地上呜呜地叫,好像被什么东西吓得不敢动。
夜里我发高烧,说胡话,感觉一张开眼睛就看到纸人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我。
第二天,打了点滴,母亲还请同村一个神婆给叫了魂儿,说是我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被吓掉魂儿了
虽然这件事过去了那么多年,但我一直搞不明白,那个冬天的晚上,我是确实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还是只是疑心生暗鬼。站在我床边盯着我看的纸人是我梦中的情景,还是确实发生过呢?谁知道呢?
avatar
半儒
6楼
方哥的剑(方哥去世二十年忌)
朋友,你相信世间有鬼魂存在吗?
我经常会向我的朋友或同学郑重地问这个问题,当然如你所想,大部分人都是持否定的态度。
是的,从小学着马克斯唯物主义长大的我们,头脑中都早已形成了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那就是鬼魂是不存在的,因为你会坚定地认为它是不附合科学的。那我想知道,科学在你眼里是个什么玩意呢
本人认为科学只是人类在生活中慢慢累积起来的对这个世界的一点认识。用易经的话说,就是对这个世界的数/象/理的认识。但我想说的是,相对于这个浩翰广茂的宇宙来讲,甚至只是相对于地球来讲,人类的已知可谓是沧海一粟,实在不值一提。所以说,如果你坚持拿附不附合科学这个标准来判定这个世界上存不存在鬼魂,实在是太过可笑了。
当然,不让你亲历一些事情,就想让你的世界观来个180度的大转弯,也不是我所奢望的。
下面我就拿一件我亲历的事情,让你参考一下。
朋友,你还记得九零年夏天你经历过什么吗?你也许会马上回想一下,但很可惜,大部分人都忘了,毕竟太久了!但我可以清楚的记得在九零年的那个夏天我的经历,因为就在那夏天发生了一件影响我一生的事情。虽然已过去了二十年了,但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而那个暑假也是我最难熬的一个暑假,小学毕业了,我就要上初中了。我盼望这个暑假快点过完,一种崭新的住校生活快点开始。日子就是这样,当你想它快的时候,它总是慢吞吞的。
还好因为方哥的存在,我的无聊才减少了一点。我们总是找一个凉快一点的大树下,铺一张凉席,摆好楚河汉界,痛痛快快地杀上几盘。当然,我是输多赢少,因为我的象棋是跟他学的。
方哥比我大五岁,是大伯家的二儿子。早早辍学在家,帮扶家里做农活。那年他十八岁,打算过了年就结婚了,家里给他建的新房已建起来了。方哥长得斯斯文文,一表人才。他有两大爱好,一是听单田芳的评书,二是练武术。尤其对于武术,可以说是酷爱。就是喂牛的时候,都要一手提盛着牛草的框,一手比比划划,练着武当或者少林拳。(我一看周星驰的少林足球,看着周星星同学边拣垃圾边练功夫,我就止不住想起方哥)。他有一把不知在哪里搞到的软剑,就是剑身是一种软钢制作,可以扎在腰间的那种。经常看着书本练习剑术。
我清楚地记得那个夏日午后,太阳炙烤着大地,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到了。
人们吃了午饭,连碗也懒得收,就都做在树下有风的地方,摇起了蒲扇。天气太热了,你就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汗水也是狂流不止。知了在树上不知疲绻地叫着,狗儿趴在树下荫凉处,伸着舌头。
我吃完午饭就拿着象棋来到方哥家的大门前,在树荫下铺好凉席,摆好战局。然后扯着嗓子喊方哥来撕杀几盘。方哥很快笑吟吟地出现了,嘴里说着:“败军之将还敢再战?”之类的嘲笑我棋臭的话,已坐下身来,各执其子,捉对撕杀开来。很快就下了几盘,我输得一塌糊涂,当我还在盯着棋盘用心琢磨的时候,方哥已哈哈大笑着站起来走了,说是要去听他的童林传(收音机上放的单田芳的评书)。我不甘认输,犹在仔细地研究着棋盘。
大概过了一杯茶的功夫,忽然听到伯母的尖叫声,呼喊声,那声音听起来甚是吓人。我一咕碌爬起来就往堂哥家跑,跑到堂屋门口就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只见方哥站在堂屋中间的地上,全身剧烈地抽搐抖动,嘴里发出哦哦地声音,那声音绝不是平常可以轻易发出的,似有剧烈的痛苦使脸上的表情都深度扭曲了。一个电线被他紧紧地抓在手里,就那样剧烈抖动着慢慢躺在了地上,我似乎听到了来自他身体内部的某种声音。当然这一切都是一瞬间的事情,等我明白过来,马上发疯似地到处找他们家的电开关在哪里,最后在一个墙角找到了,看到伯母已拉了下来,只是身子软在那里,不能动弹,只是哭着喊人。这时大伯父,三堂哥都已从外面急速跑进来了,除了大伯父还比较镇定,大家都乱成一团,三堂哥被大伯父吼着去街上快找医生过来。
avatar
半儒
7楼
在医生来之前,从伯母的哭诉中我才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方哥与我下完棋回家听评书,伯母就说,堂屋的灯泡坏了,趁现在白天有空快点换上吧。方哥是很听话的孩子,就说那你把开关关一下吧,我马上弄。没想到伯母误以为方哥说的开关是那个有问题的灯泡的开关,而不是家的总开关,就顺手拉了一下开关,并告诉方哥可以了。结果方哥去修时就触电了,拉着电线甩不脱。
约莫过了一刻钟,医生才匆匆赶来。而这时方哥已没了呼吸,没有了心跳。医生忙进行人工呼吸,对嘴吹气,按压胸部,再吹气,再按压……….医生不停地重复,而我坐在方哥的身边,却感到方哥的身体越来越凉,越来越凉。这时大家都已来了,同村所有的亲人。大家都围在旁边,女人都已哭了,男人们都还崩着。可当医生拔开方哥的眼皮,无奈的摇摇头,说了声“孩子不行了!”时,刹时屋内哭声一片,我心里想着从此再也不能与方哥下棋了,顿时放声大哭。而这时大伯父还像疯了一样,让医生再抢救,并自己对着方哥的口吹气,再自己按压,谁拉也不行,双眼通红,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用力按压着。最后,无力地坐在那里,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叫着方哥的名字,喊着我的孩子。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能哭成那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惨场景,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这时似乎全村的人都过来了,女人们擦着眼泪劝慰着我们这一大家的女性。男人们在主事的指挥下已开始默默地准备后事。我们这里的风俗,未结婚的年轻人横死不能在家里过夜,当天逝去,当天就要入土。于是在主事的安排下,邻居们有的去安排棺木,有的去葬地挖穴,有的去亲戚家报丧。
我还坐在方哥身边没有动弹,慢慢感觉方哥的躯体越来越硬。看着他的面容,表情很是安祥,只是面色苍白,嘴唇微微张着。他不会再感受到痛苦了吧,我心想着,可再想到,从此再也见不到方哥了,又不禁悲从中来,痛哭失声。
我看到伯母像疯了一样,不停地往方哥身上扑,哭的嗓子都哑了。就要结婚的儿子突然说没就没了,再加上儿子的死去完全是自己造成的,那种悲痛,那种悔恨,直让你觉得人生悲惨之事莫过于此。
亲戚们都赶过来了,无不哭得天地动容。这时漆黑的棺木也抬来了,新衣服,新鞋子也来了,不管活着的人如何悲伤,总要让逝去的人好好上路。我感觉自己一直处于精神恍惚中,想方哥舞剑的姿势,想方哥边拿牛草边练少林功夫的滑稽样子,想我跟他下棋悔棋的时候他的宽容,始终无法相信他已死了,从此再也看不到他了,这个世界上从此没有这个人了。
天黑了,在亲人们呼天抢地的哭声中,方哥被放进了棺木,抬向了他的长眠之地。是在曾祖父的墓地旁。陪着去的没有直系亲属,就两个姑父陪着去的。村里老人说,横死的人,尤其是年轻人,死了后在开始的一段时间内并不知道自己死了,往往会自己返回家里,而且往往会有怨气,不甘心。
那天夜里,村里主事的人把我们几个堂兄堂弟叫在一起,说晚上让我们守灵。我很奇怪,人都已入土,还要守灵吗?主事人说,年轻人不同于寿终正寝的人,他晚上会回来,以为自己还活着。要有人等着他回来告诉他,他已逝去,已是阴阳两界,不要再回来惊扰活着的人了。之所以让我们几个堂兄堂弟守着,一则年轻人活力壮,不惧鬼魂,二则方哥死时没有结婚,没有子嗣,只有让同辈份的我们守他了。说是守,其实很简单,不用设灵堂,在那里睡就行了。当然,还有两个姑父也在,负责向他说话。
avatar
半儒
8楼
晚上,我们在堂屋的地上铺上一张大席子我与三个堂哥,两个姑父就躺下了。伯父伯母因悲伤过度,已被人劝到方哥的新房暂住。伯母一直寻死觅活的,有人一直陪着。我躺在那里,心里好像并不是非常害怕。几个堂兄弟中,我与方哥关系最好,心想他即使真有灵魂回来,也不会害我的。但想想白天时,我们睡的位置就是方哥躺着的地方,我还是紧紧挨着姑父躺着,算是有点紧张吧。头顶的吊扇呼呼地转动着,我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躺着,不知道有没有谁能睡得着。我心里想着,中午到现在也就八九个小时,没想到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还是无法想像中午还活蹦乱跳的人现在却已埋进黄土,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从此不会再在我的生活中出现了………,想着想着,我的困意上来,慢慢地我的大脑进入了一种难以界定是心中所想还是梦中的情景的迷糊状态。不知过了多久,几分钟或者几小时都有可能,我忽然莫名醒来,大脑刹那间清醒得很,我似乎听到里间屋里金属落地的声音,当啷一声,接着是一种类似钢圈尺回缩的声音。我的心紧了一下,忽然就感觉毛骨悚然,那分明是方哥的软剑抖动的声音……….。我不敢动,没有人出声,不知道他们是否睡着了。我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冷汗流出来浸在席子上。那软剑的响声持续了一会儿,停了,接着里屋传来似乎是翻箱到柜找东西的声音,悉悉索索,慢慢又停了。外面的牛忽然变得不安起来,伯交家养了一头大黑牛,一直由方哥来喂养。我听到那头牛的蹄子胡乱地踩在地上的声音,像是十分不安,围着石槽乱动。
这时我的身下全是汗水,因长时间一种姿势躺着,感觉身上变得僵硬了,但就是不敢动。
感觉自己身上的头发及毫毛都竖起来了,头皮有点发紧发疼,心悬在嗓子眼。
忽然大姑父的声音响起:“方啊,你走吧,孩子!别再回来了,走吧!”
原来大姑父一直没有睡着,听见他说话,我心里的恐惧少了一点,却多了一点难过伤心。
漆黑的屋里,我看不到一点亮光,只听到风扇转动的声音,我慢慢往姑父那里再靠了一下,碰到了他,才觉得不再那么害怕了。
随着姑父的话说完,里屋的声音没有了,牛也似乎安静了下来。我又想起方哥平日里的样子,不知什么时候,我又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姑父带着方哥平日穿的衣服,还有那把软剑,又去了方哥的新坟。衣服烧了,软剑就在坟边挖个坑埋了。我也去了,看着昨日还生龙活虎的一个人,现在化作一堆新坟,从此长眠地下了,我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我们回去的时候,走了很远了,我还回头望了一眼那坐新坟,坟下会有另外一个世界么,我心里想着。
到如今,二十年过去了,我却还清楚地记得方哥的一频一笑,一举一动。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有一种错觉,觉得在村里任何一个巷子里,方哥都会突然出现,朝我嘻嘻笑着,或摆一个功夫造型,或舞动长剑。这么多年内,我再也不曾去过他的坟前再看一眼,忙着求学,忙着工作,忙着恋爱,忙着结婚,忙着活或忙着死,他的坟前该是荒草一堆了吧。
其实我已明白,你会死,他会死,我们终究都会死,从此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avatar
半儒
9楼
亲历鬼上身
小时候在农村,常听老人言及鬼上身或者“被鬼摸”,那时候听起来感觉很神秘,甚至觉得很好玩,总是想像会是什么样子的。直到后来我亲历过一次鬼上身的事情,我才知道那是多么的恐怖,多么的诡异,现在想起来仍心有余悸,头皮发麻。
记得那是92年的隆冬,我上初中,当时正是寒假刚刚开始,离过春节还有十余天的时间。记得那天傍晚时我正好一个人在家里看书,就看到刚嫁到我家一个多月的大嫂从外面回家来,感觉她走路好像有点怪异,脸色有点不对,径直走向她的厢房。当时天时太暗我也没有多留意,看了一眼就低头继续看书了。过了一会儿,我隐约听到她的屋里传来呜呜的哭声,“是不是与大哥吵架了”,我心里想着,就走到她房门口说:“嫂子,哭啥哩?”她没有回应,好像只是低声说了句什么,还继续呜呜的哭,我轻轻地推开虚掩的门,没有开灯,很黑,很模糊地看到她在床上趴着哭,我提高了声音问:“嫂子,大过年的哭啥,与我大哥又吵架了?”
忽然我就听到一个很陌生的声音传来:“知道过年也不给我送点钱来!”,我当时就懵了,这声音好像不是大嫂的,有点沙哑,又好像有人压着嗓子在说话。但明显的是,这里就只有大嫂与我。接下来我就确认了声音是来自大嫂,她又说话了:“XX(我小时候的乳名,不便写出来),过年也不给我送点钱来,他们都欺负我,老爷爷也不管我……..!”我立刻听出声音像谁的了或者就是谁的了,这是方哥的,我的头皮马上像通了电一样,我感觉到每根头发都立起来了,真正地领略到什么叫毛骨悚然了。
方哥是我大伯家的二儿子,两年前触电而死,我们两家原来相邻而居,两家的院子相距50米不到,自从他死后,一家人就搬到别的地方,原来的这个宅子就一直荒着。久了院子里长满杂草,蜘蛛网到处都是,看着怪惨人的。
我呆立在那里的时间有几十秒,只觉得两腿直颤,想跑但迈不开脚。这时我听到大门响,接着听到母亲与父亲说话的声音,父母回来了。我一下子跑到了院子,还没等我开口说什么,他们就听到了大嫂的哭声,就进了大嫂的房间,我就愣愣地站在那里,不一会儿就听到母亲的高声叫骂声:“你这个小死孩子,老缠着她干啥哩!你快点走,你要不走,等一下四婶来了你挨打(四婶是我们村有名的神婆)。接着我听到大嫂说:“不给我送钱,不给我换地方我就不走,他们老是欺负我!!”这时父亲从房里走出来出了院子,我想可能是叫四婶去了。
而大嫂的哭声却越来越大了,母亲叫她的名字,她也不应,只哭,好像很难受。我就坐在院子里,傻傻的。
不一会儿,四婶来了,四婶是我村有名的神婆,谁家遇到这样的事情都找她。她能做的一般就是送鬼魂离开,我们这里叫“说瑞”。一般程序就是,如果哪个被怀疑是鬼上身或被鬼摸,就请她来,首先确定是村里哪个死去的人在作祟,一般情况下都是非自然死亡的人才作怪。问一下被鬼上身者的家人,患者都去了哪些地方,然后基本上猜出可能是哪个人,再拿出一个瓷碗,装上半碗水,平放地上,在碗的周围撒些香灰,再拿出两根筷子并拢,放在半碗水里,口中同时说:“是XX吗(XX就是神婆认为可能的死去的人),是你你就站住”,如果这时两根筷子立在碗里,那就是猜对了,如果立不起来,就是猜错了。就这样一次次换着名字叫,直到筷子立住了,则作怪的死者就确定了,再问他需要什么,请他不要缠着活人,让他走,并向他承诺给点纸钱什么的,这时鬼魂一般都会走了。(我没事时也会拿着两根筷子在碗里立,但都立不住,不知道这能证明什么)。
显然,现在已经确定了,那个“人”就是死去的方哥,不需要那套程序确定是谁了,现在送他离开就行了。看着人多,我胆子也大了一些,慢慢凑近大嫂的房间看四婶如何送他走。就看到四婶正在与大嫂对话,四婶说:“小方,你别老缠着你嫂子,你走吧,明天给你送钱去!”接着听到大嫂说:“他们欺负我,老爷爷也不管我,我要搬到我爷爷那儿去。(因为方哥死时尚未结婚,算未成年人,所以死了不能与爷爷辈或父辈的葬在一起,只能与再上一辈的老爷爷葬一起,或单独葬一个地方)。这时我看到大嫂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眼无神,直直的往前看,并且坐姿很怪异,一直手扶着床沿,一只手握成拳放在胸前。看到这个姿势,我浑身的毛发再次竖了起来,我想起了方哥死时的姿势,由于是接电线时被电死的,所以到死仍紧紧握着那个线头,从手到肘关节被电烧得漆黑变形,就这样放在自己胸前,至到被放进棺材都是这个姿势。
这时四婶已摆好送鬼的道具,半碗水,一双筷子,一只破鞋,正拿着香灰在碗的四周撒成一个有缺口的圆圈,而缺口正对着门口。筷子很容易地就被立在水里了,只听四婶口中念念有词:“小方,快点走,给你点香灰吃,我送你走!”接着手举那个破鞋“啪”一声打在了立着的筷子上,筷子被打到了门外。这时再回头看大嫂,已倒在了床上,好像顷刻间睡着了,那只手也不在握成拳放在胸前,而是很自然地放在身旁。
就听到四婶问我母亲:“小征(大嫂的名字)是不是去过哪里?”母亲说:“俺家一只羊羔跑迷了,她今天下午去找,可能去那个老宅子里去了!”接着母亲又问四婶:“那个死孩子咋老是缠着她呢,别人也去过那里,啥事没有! 四婶说,她天生八字不够硬,这种人最容易碰到这事,以后最好戴个避邪的小玩意儿,会好一点儿!
以前我也听家里人提起过,大嫂好像已不是第一次被鬼上身了,但总有点不信。但经过这事我无法再不信,因为方哥死时,大嫂尚未嫁到我家,她娘家是离我家挺远的地方,不可能知道方哥死时的样子,以及葬在哪里。方哥死后,怕引起大人们伤心, 我们都极少提起他的事,都努力去淡忘他。
及至后来我离开了家乡,出门在外,但一想起那次经历,我都会心有余悸!
avatar
半儒
10楼
乡村鬼话之打赌
父亲给我讲过一个鬼故事,主人公是早已作古的同村刘九爷。
此人出了名的大胆,以前刚解放时此人偷偷摸摸做点小生意,所以
常常走夜路,用他本人的话说是炼出一身的胆儿。
以前乡下农村吃过晚饭就没有什么娱乐可言,不像现在电视电影什么都有(我估计这是以前农村生孩子多的一个直接原因,每天晚上就那点乐子,你说呢,呵)。这时往往就是聚众侃大山,而侃的最多的当然是鬼魂之类的了。
就有这么一个冬日晚上,几个人吃完晚饭没事就聚在一起闲聊,话赶话地就打起赌来了,
刘九爷嘲笑另外几个人迷信,胆小。另外几个人就激刘九爷打赌,让他独自去村西一处新坟那里呆一会,如果他敢去,他们就请他喝一顿酒。这处新坟是一个多月前一个喝农药自杀的女人的坟。农村说法,死于非命的女人是怨气最重的,就是白天大家都不太敢靠近她的坟。
刘九爷本来也是有点怕的,但架不住几个人一激,就答应了。那几个人说为了证明你去过那里,你要在坟前打一个橛子(一端削尖的木桩),回来就请你喝酒。刘九爷于是准备了一个橛子,提上一把斧头就去了。
那晚天阴,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刘九爷完全凭着方向感走到那个新坟前的,白色新土的坟堆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坟前还有没有烧完的冥币,猫头鹰的叫声更是平添了许多诡异的气份,虽说胆大,刘九爷还是汗毛直立,一背冷汗。死者为大,还是拜拜吧,刘九爷心里想着,拜了两下,嘴里念叨着得罪莫怪,就蹲下身拿出了橛子,轮起斧头几下就打在坟前了,忽然一阵风吹过来,卷起了地上没有烧完的冥币。刘九爷起身就想跑,就觉得身子猛然被什么拉住往下拖,这一下,真是令他魂飞天外,大叫一声“救命啊”就昏了过去。
打赌的另外几个人等了好久还不见刘九爷回来,担心出什么事儿,商量着一起去看看,就提了马灯一起去了,来到那里一看,刘九爷躺在新坟前还在昏迷中,橛子已打好了,牢牢地把他穿的长棉袍的前襟一同钉在了地上。
avatar
半儒
11楼
看贴要回贴啊,朋友们,不然就没了再写的动力了,呵
avatar
半儒
12楼
自己顶一下,555
avatar
半儒
13楼
故乡犯煞地-真实见证
不同于我之前说的几件灵异事件都是我亲身经历,今天这篇也许只能算是故事。不过我本人从来不会把它当作故事来写。我想说的只是几件实际发生的事情,再加上同村人口中的述说。至于你相不相信这是真的,或者你相不相信几件事情中间有必然的联系,我当然悉听尊便。也许你会说,这只不过是个惊人的巧合罢了,但至少我是绝对认为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正如易经上所讲,世间万事万物,有其“像”必有其“理”,只不过有些“理”还未被人类所认知而已。
我的故乡在豫东平原上,一马平川的平原。村前村后各有一个大堤,我们叫南堤,北堤。东西绵延都很长。听老人说,这都是当年防止黄河发大水而修的堤坝。南大堤,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就绿草茵茵,甚少树木或灌木,村人常在此放羊。北大堤上,则是灌木丛生,野花杂树颇多。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村的医院是在哪里。它就在北大堤脚下,是由一家姓蔡的人开设的私人医院。当家的蔡老先生当时已七十多岁了吧,精通中医针灸,长得鹤发童颜,遇人总是笑眯眯的,在年幼的我眼里,活脱脱一个老神仙。蔡老先生有八个儿子,其中有三个儿子跟他学中医,两个儿子学了西医。他们家似乎并不是本地人,蔡老先生年青时才来此地的,一直就住在北大堤脚下。刚开始只是一个乡村赤脚医生,后来随着开枝散叶,儿子慢慢长大,才变成了一个乡村医院。
事情正是从这家乡村医院说起。那时虽说有家医院,但医疗条件并不好。故常常听闻有婴儿或孩童死在医院。或者早产的,或者死胎的,或者生病夭折的。为什么只有小孩呢,当然也有成人,但据我回想,还是小孩居多。
小孩子死了后,因为风俗,家人并不把它们带回去掩埋。多是就近扔在医院后面,北堤上一个雨水冲出的沟壑里。随便拿个衣服包起来往那一扔,多不掩埋,最多铲几锹土象征性地掩一下就了事(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只是人懒吗?)。后来过得久了,似乎成了约定成俗的定制,有死婴就多是扔在那个沟壑里,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埋葬方式。更让我现在还想不通的是,那时的多数年轻人对此事似乎颇为热衷。但凡听说又有死婴被扔在那里,总是有年青人成群结伙地去看。我当然也不能免俗,也会时常跟着年青人去看。像是就为了那个恐怖的剌激感。现在想来分析一下,大抵是那时农村娱乐方式太少,年青人过剩的精力无处发泄吧。于是就借一些特别的事情发挥一下,寻找一种类似探险的剌激感。当然村里的老人知道的话,是严格禁止自家的孩子去看的。
很清楚地记得有一次,邻村一个孕妇与老公争执时不慎摔到,肚子撞到羊圈伸出的一根木头上,孕妇当场昏死过去,急送进我们村的医院。孩子还是早产了,并且在母腹里就已夭折。当天晚上死婴就被扔在了北堤上那个沟壑里。
那时我六岁,还没有上小学。就跟着堂哥还有同村的一伙年青人去看死婴,大大小小有六七个人。当时是一个深秋的正午,太阳还是很毒。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穿过北堤上的矮小杂树灌木,很快就到了那个沟壑旁。只见满沟的残枝败叶上,一个破旧的衣服包裹着一个血肉模糊的死婴儿,只露出婴儿的头部,死婴身上羊水似乎还未干透,满头满脸的粘连物,皮肤已呈现紫色,眼睛半睁半闭着,像是在仰望着天空。绿头苍蝇翁翁地在身边飞舞着。沟壑里到处都是一些蛇窝老鼠洞之类的洞穴,还有伏在阴暗角落里的蟾蜍。总之一到那个地方我就感到浑身阴冷,只敢躲在人群中间偷偷地瞧几眼。看几眼就不敢再看,做好逃跑的准备。每次总是有人率先起哄,然后大家跟着没命地逃,像是更增添一些剌激的感觉。果然,不一会儿,不知谁骤然喊了一声鬼来了,大家就开始尖叫着开始逃,我虽小,跑的可真不慢,也不管身上被灌木擦伤了多少处。呵,现在想起来,真是一群变态狂!
avatar
半儒
14楼
村里的家长们禁止自家的孩子去看死婴是有他们的道理的。村里一直盛传那里很邪,不时听说有人正午时在那附近看到有几个婴孩嬉戏,还有的说晚上经常听到发自那里的婴儿的哭闹声或银铃般的笑声。说者总是说得唾沫横飞,满脸神秘,听者则是瞪大眼睛,张着嘴巴,好久都合不拢,是满脸的惊惧。村里老人普遍认为,越小的孩子夭折后闹腾的越厉害,所谓人小鬼大,就是说越小的孩子,死后邪灵越凶猛。因为孩子投胎做人来到这个世上一次不容易,有的还没有出娘胎,未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就死去了,还有的刚出生,刚刚看一眼这个繁华人世就又离去,心中怨气就非常大,死后就会极尽所能地折腾。(在此奉劝女同胞们,请尽量不要堕胎,每个小生命都应该有活下去的权利)。夏天的夜晚,在村头那个大杨树下的青石板上,一个又一个的有关死婴闹鬼的故事被一遍一遍地演译着。
我们村的小学也座落在北堤脚下,在医院东边,与医院隔着五六户人家。学校并不大,但汇集着几个村的孩子呢。我大哥有一个叫洪振的同班同学,家住在北堤北边的一个小村。每天早上都要走很久的路来到学校。这个同学很有特点,性格蔫蔫的,经常迟到,经年穿着一件小一号的裤子,吊在脚踝那里,大清早来上学时,手里总是拿着一个馒头啃着。每次进教室时总是引得哄堂大笑。
忽然有那么几天,这个同学没有来上学。再见到他时,只见人足足瘦了一圈,满脸腊黄。
好事的同学忙问他这几天怎么了,他支支吾吾就是不说,后来有个同学故意问他是不是在家里相亲啊(那时农村孩子说亲早,四五年级就说亲的有的是)。他才急了,终于说出了实情。
原来那天早上,他起床晚了。就一路小跑着上学。为了更快一点,没有走大路。沿着北大堤自西向东跑,走了小路。那天阴天,早上又早,视线就不太好。他紧盯眼前的灌木,窜过来窜过去地往前跑。当跑到医院后边时,猛然间看到四五个穿红肚兜的孩子站在面前,闹着要让他背。这同学脑子转的慢,还心说谁家的孩子那么早在这里玩,大声喝斥着让他们闪开。可几个小孩就是不肯,拉着他的书包不让走。这同学这时看到了下面的医院,突然就想起来了,妈呀一声,调头就跑,一路飞奔着又回家了。跑到家就躺进被窝里,拿着被子蒙上头还哆嗦不停。等老娘起来看他还没有去上学,拉起来还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一顿。后来看着不对劲,孩子脸都绿了。
问了半天才问出个一二三。他妈就提成菜刀骂着出门了,一直骂到医院后面的大堤上,坐在那里骂了好一阵子才折回。经他妈这一骂,这同学躺了几天竟然没事,就又来上学了。他这一说,吓得几个女生尖叫起来,引来了老师。把这同学狠狠批了一顿,罪名是妖言惑众。但至此,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在校学生没人敢再去爬北堤了。
我有个堂哥叫方,我叫他方哥。早早辍学在家里做农活,没事常带我与另一个小伙伴玩。最常去的就是北大堤。一到秋天,医院后面的北大堤简直是我们的乐园。蔡老先生每年都在大堤半坡上种很多种药材,其中一种叫甜叶菊,叶子吃起来好甜。我们常常就从灌木丛里悄悄爬过去,偷着摘几片来吃。还有一个鸡舍,养的鸡比我们的家鸡大几倍,白色的羽毛,通红的脚,让我们惊奇不已(现在想起来,应该是火鸡吧)。堤上的杂树中包含有一种野生的枣树,秋天的时候,椭圆形的枣儿吃起来酸酸甜甜的,树不多,结的枣儿也不多,要慢慢找。
要找的还有一种奇异的物种,我到现在还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像是一种蘑菇菌类,一般生长在沟壑阴凉处。没有成熟时,形状与颜色都很像鸡蛋。等到了秋高气爽的时候,它就变成了深褐色的,像是驴粪蛋一样,硬硬的一个壳。有的会自已爆开,有的不会,里面是一些褐色的粉沫儿。我们管它叫灰包,方哥说它有止血的功能,收集起来以后慢慢用。
有一天下午,方哥带着我与另两个小伙伴又去北堤找酸枣,偷甜叶菊。时令已是深秋,我们都穿着厚衣服了,不用怕荆棘之类的扎了。我们三个小孩在一起找,他一个人在另一边找。我们正找着,他突然满脸煞白地窜过来,拉了我们就走。我们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想可能是他偷甜叶菊被发现了,就都紧跟着他急走。我只感到方哥全身在抖,抓住我手的大手冰凉冰凉的。回来后过了很久,他才跟我说,那天他正找酸枣,伏低身子在下面瞅哪里有落枣,忽然看到一棵酸枣树下的半截木头上坐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孩,前后荡着小脚丫,正漠然地看着他。吓得他赶紧拉起我们就走,还不敢说,不敢跑,怕吓坏我们。
avatar
半儒
15楼
曾有在那家医院住过院的人说,晚上经常听到有小孩子笑或哭的声音从医院后面传来。但蔡老先生一家人竟若无其事,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过,从来不担心。
总之事情越传越邪乎,成了同村人茶余饭后的主要谈资。如有哪家的孩子不听话,家长们总是说一句,扔你到北堤根上去,孩子保准马上就安静下来,不能再乖啦,呵。
假设说那里真有婴灵的话,村里人虽是谈之色变,好在一直以来人鬼还算和睦相处,并没有发生太大的事情,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八八年那个医院搬迁(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与婴灵到底有没有必然的联系,请朋友们自己判断,至少我是坚定不移地相信的)。
一九八八年,村里把南大堤开了一个宽豁口,修了一条大路。原来的集市南迁到南堤以南。新街两边的新砖房随即如雨后春笋般冒起,原来住在北堤脚下的村民纷纷在新街两边建了新房,把家搬了过去。那家家族医院也选好了新址,迁了过去。随着旧医院的搬迁完毕,很快一件不平常的事情发生了。
原医院正南面住的是姓孟的一家人,两口子都四十多岁,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两口子都是为人老实本分的人,那女的更是长得慈眉善眼的,见人是不笑不说话。两口子感情很好,两孩子也很懂事,算得上是幸福美满。他们家虽然与我们同村,但不属于一个生产队,所以来往并不多。就是在这平平常常的一家中,有一天傍晚忽然就爆出了一件天大的事情,女主人喝农药死了。大家都急忙赶过去,有的是去帮忙,有的则是纯粹看热闹。很不幸我是属于看热闹的那一类,因为我那时才上小学三年级,帮不上什么忙。一进他们家的院子就闻到满院子的农药味儿,男主人老孟蹲在屋檐下抽着烟,面容悲戚,但并没有哭泣。两个孩子伏在母亲的身体上哭的声嘶力竭,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过了一会儿,女人娘家人来了。孩子的姥姥哭昏了几次,孩子的两个舅舅抓住老孟就打。最后在本村主事人的阻拦下才算止住了,但扬言要不给个说法,房子都要给拆了。最后在主事人的询问下才了解了内情。总之,老孟就是觉得整个事情很怪异。说那天下午两人因一件小事斗了两句嘴,没想女人一反往常的通情达理,变得像换了个人似的大吵大闹。男人觉得无趣,就起身走了。出去转了一圈,总觉得哪里不对,就回家了。一进院子就看到老婆正一手拿瓶剧毒农药“3911“,一手拿一小袋“六六粉”,是吃一口六六粉,喝一口3911。老孟大惊失色,急忙上前阻拦。没想老婆的力气大得出奇,老孟两只手用上才能勉强拉住一只手,可拉住农药,她就往嘴里塞六六粉,拉住六六粉,她就喝农药。只见老婆睁大着通红的双眼,脸部扭曲,像是恐惧万分。老孟大骇,一边夺老婆手里的农药,一边大声喊人。可已回天乏力,听到喊声人们还没有赶过来,女人就已不行了。据老孟自己说,女人死前断断续续说的最后一句话像是“搬家”。
死者长已矣,生者常戚戚。逝去的人永远逝去了,活着的人在悲痛中还是要好好活下去。后来老孟就把家搬到了新大街上,原来的院子就慢慢荒草戚戚,成为野狗黄鼠狼的出没之地。
紧挨着老孟家南边的是我一个本家,因为接下来主要讲小健的事,姑且称为小健家吧。
小健家在老孟家正南边,两家隔着一狭窄的小路。自从老孟家出事之后,左邻右舍慢慢都迁出去了,唯独小健家没有动。小健与我大哥同龄,有兄弟四人,他排行老三。
老孟家的院子废弃之后,村人就很少到那附近去了。但小健胆子大,常去那个院子,他们家喂牛的干草经得老孟的允许,放在了那个院子里一个房间里,用时再取。需要方便时,他也会习惯跑到那里解决。那里俨然成了他的后宫,呵。他经常向我们吹嘘在那个院子里看到过故去的女主人,还有一帮小孩子。
不过八八年还没有过完,他就随着本村的人去新疆一个叫石河子的地方打工了。干的是拆旧房子的活。他与同村的三春一起负责分拣拆下的砖块,拿瓦刀削掉砖上的泥巴或水泥,码在一起等着卖钱。
很快过了春节,已是公元一九八九年了,那天他随工程队拆一座二层小楼,干了一会儿,他与三春两个人躲在下面抽支烟,偷懒一会儿,上面的同事都在继续忙活着。据三春后来说,当时他们两个刚点着一支烟,就像是突然有心灵感应似的,同时抬头往上望,眼睁睁看着二楼的一截砖墙倒塌往下掉落。三春吓傻了,愣是连躲一下的意识都没有了,而小健反应奇快,见砖墙砸下,忙迅速往前跳了一步。没成想半人高的一截砖墙刚好就从他的头上呼啸而过。三春只听得“咔嚓”一声,再定眼一看,只见小健的身子还站在那里没有倒下,而头颅却不在了,满腔的鲜血从脖子那里瞬间喷薄而出,升起有三米多高。三春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不省人事。
avatar
半儒
16楼
小健的骨灰是在一个深夜送抵故乡的,因为他在家时与大哥玩的较好。那夜大哥也被叫去帮忙。村外的一个十字路口上,几块砖支着小健黑色的骨灰盒。因为尚未结婚成家,死在外乡的人无法回到家里甚至自己的村里。村里的大人们就蹲在路边,低声商议着安排他的后事,他的父母兄弟在一边哭得惊天动地。
人生就是这样无常,在印象中生龙活虎的一个人,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黑色的盒子。亲的人,不亲的人无不感到凄凉,真真切切地再次感受到世事多变,人生无常,人的生命是如此地脆弱。
诚然,能冲刷一切的除了眼泪,就是时间,时间可谓是悲伤的最好良药,时间越长,悲伤越淡,就仿佛不断稀释的茶。 慢慢地,村里的人们忘却了小健,忘却了这个村中曾有这么一个人。村庄总是在生与死的轮回中不断前进的,逝去的,新生的,消失的,乍现的,一茬一茬的人总是经历着同样的事情。
很快到了九零年,村里的人们似乎刚刚从小健逝去的惋惜中回味过来。我的堂哥方哥又因触电永远离开了爱着他的亲人们(在我另一篇文章<方哥的剑>中有详细的记述,此处不再细说),而方哥的家紧邻着小健家,在他家的正南方。
这个时候,村中大多数人不再认为那只是一个巧合,而村中好事者则早已发出了自己的观点,那就是从旧医院往南一个带状,每家必死一个人,直到死够九个人。因为这一地带犯枪煞,所谓枪煞,就是一种无形的煞气,正所谓“一条直路一条枪”。医院后面那个沟壑因死婴太多,多年以来就聚集了一股婴灵的怨气。当初医院尚在那里时,医院正对着那个沟壑,但婴灵惧怕医院的医疗器械(自古相传,鬼惧怕剪刀,墨斗,手术刀,菜刀,杀猪刀等),所以不敢作祟。但后来医院不存在了,煞气就开始往南冲,邪灵就开始作祟了。
方哥家西边是我家,前面是条路,路南边却有两家与他家相对,魏大爷家与魏大爷的二儿子家,两家各有一半与方哥家相对着。魏家是个大家庭,有四个儿子四个女儿。九一年时,魏大爷只有大儿子,二儿子,大女儿结了婚,其余的都尚未婚配。四个女儿中数三女儿最为漂亮,当时只有十六岁,我平常都叫她玲姐。很聪明的一个女孩子,手很巧,虽没人正式教过她做针线活,但做起鞋子衣服来一点都不含糊。但就是这么一个聪明漂亮的女孩子,却像一朵花一样早早凋谢了。
九一年时,村里已用上了电。魏大爷家门口就有一个电线杆子。直直地竖在那里,三个方向各有一根粗铁丝拉着。在一个斜风细雨的春日午后,村里有两个小女孩在电线杆傍踢毽子,玲姐手里拿着一个馒头边吃边走出家门,出来看两个小女孩玩。站了一会儿,就很自然地靠在了那个斜拉的铁丝上。两个小女孩玩了一会儿,想邀玲姐一块儿玩,叫了几声都不应。回头仔细一看,只见玲姐嘴巴半张着,口里还含着未及下咽的馒头,已悄然死去。不知何原因,斜拉的那根铁丝上竟然有电流。
魏大爷一向不相信什么鬼神的,就是在村里盛传犯煞地的时候。他都从来没有动过搬迁的念头,退一步说,对于生活不太好的人家来讲,搬一次家谈何容易啊! 更何况只是为了一种莫须有的传说而搬家。在方哥死后的一段时间内,若有谁或直说或婉转地劝他搬家,魏大爷向来是掉头就走,理都不理你。
但自从三女儿逝去后,这个倔强的老人似乎突然变老了许多。开始不断地催促二儿子搬迁,但二儿子似乎比当初的他更为倔强,就是不搬。我叫他的二儿子为灿哥,壮的像一头牛似的一个人。练得一手好拳脚,据说是洪拳,小时候没事的时候,经常跑到他家院里看他练拳。夏天的时候,甚少看到他穿鞋子,总是光着脚板下地干活。此人重义,好打抱不平,但从不欺软。灿哥夫妻结婚多年,但始终未开枝散叶,后来就抱养了一个女儿。三口之家到也过得其乐融融。
九四年,我已开始在高中求学,很少回家。深秋的时候,在回家时听母亲提起灿哥生病了,是鼻咽癌。我无法相信像灿哥那样壮如牛的汉子也会生病,且一病就再也没有站起来。当我在放寒假回来的时候,曾经壮如牛的灿哥已化成一坯黄土永远地守在了自家的田地里,听母亲说,灿哥死时,已瘦得皮包骨,完全没了人样,一米八的身高,却只有四十多公斤。与其说是病死的,不如说是饿死的。我无法描述出当时心中的滋味,是悲伤还是惋惜,是可怜活着的人,还是怀念死去的人。我特地找个随意走走的理由,从他的坟前经过,站在那里,望着那一堆新坟,心酸不已。有些人的离去,似乎同时就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因为他在他有限的生命里,已悄然给活着的人留下了太多的可回忆的东西。或许很多年后,就在哪一个无法入眠的深夜,你会突然想起有他存在的那段日子,微笑着徜徉在回忆的甜美中,全然不知泪水已悄然滑落…………
魏大爷家正南方没有人家居住,只是成片的宅基地,稀稀拉拉地种着一些榆树。村里的噩梦也似乎已经终结,时至今日再没有意外发生。我但愿我的乡邻永远平平安安地过着生活,不再有噩梦的惊扰。但是,事情真的就此结束了吗?
时至今日,故乡在我的眼里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变成了一个在我眼里毫无生气的村子。年青人都像鸟儿一样飞走了,唯留老弱病残留守家园。旧街道不在了,村头的大杨树不在了,青石板不在了,曾经鸡犬相闻的邻里也不存在了,我的泥巴做的小人,我的一只斑鸠,还有那个调皮的孩子都已不在了,变成了如今为了生活到处奔波的这个我。
avatar
半儒
17楼
如果朋友们看着写的还凑合,顶一下给点鼓励如何,呵?
avatar
半儒
18楼
回复一下双枪魔女同学
那个打赌的故事我说了非我经历,只是听的一个故事,既然是故事就只是写出来给大家娱乐一下而已,故事的真实性就不重要了。至于你说我抄袭,就太偏颇了,中国有很多故事是代代相传,最后同一个故事可能就有了多种版本。不可能说是谁抄谁的,至于你说看过外国类似的小说,也不一定就能说明是我们的故事抄了他们的,难道就没有外国人借鉴中国鬼故事的可能???这位同学也太唯洋人是从了吧
avatar
半儒
19楼
再回复一下双枪魔女同学,关于我的文章“自相矛盾”的事。
其实我文章前面强调的是灵魂,结尾处强调的是肉身。
我说的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意思是说不能再以一个生命体的形式存在于这个世上了,当然可能说的不够严谨,被你抓住了小辨子,呵
avatar
半儒
20楼
再回复一下双枪魔女同学,关于我的文章“自相矛盾”的事。
其实我文章前面强调的是灵魂,结尾处强调的是肉身。
我说的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意思是说不能再以一个生命存在于这个世上了,当然可能说的不够严谨,被你抓住了小辨子,呵
avatar
半儒
21楼
多谢大家的鼓励与支持,我所写的文章不求文风优美,只求能给你真实的感觉。呵,算是抛砖引玉,有兴趣的朋友也可以写写自己的经历共享一下啊
avatar
半儒
22楼
多谢大家的鼓励与支持,我所写的文章不求文风优美,只求能给你真实的感觉。呵,算是抛砖引玉,有兴趣的朋友也可以写写自己的经历共享一下啊
avatar
半儒
23楼
养肥了什么意思啊,在论坛里没混多久,真不懂呢
avatar
半儒
24楼
多谢大家支持啊,给不少信心,呵
avatar
半儒
25楼
下面这则严格说来不能算是灵异,只是怀念一下一位走丢的亲人......
五婶
人的一生总是像是一台戏一样,不断地有人离开或介入。陪伴着我们走过一段短暂的人生历程,然后离开了。我们再独自前行,就又有了新人的介入。于是,得到的,失去的,看见的,看不见的;记住的,遗忘的,组成我们完整的生命历程。但总有那么一部分人似乎早被你遗忘了,其是只是悄悄地潜伏在了你大脑的某个角落,一有时机,就会鲜活地跳出来,带着你共同回味一下过去的岁月。
五婶是我五堂叔屋里的。爷爷有兄妹三人,爷爷排行第二,上有长兄,下有小妹。大爷爷子嗣很多,看妹妹膝下无子,就将五儿子过继给了妹妹。从此五堂叔就成了姑奶奶唯一的儿子。五叔长得面相粗鲁,五短身材。直到三十多岁才找了一个精神有点问题的女子当媳妇,就是五婶。在我的印象里,五婶总是一副嘻嘻笑着的眉眼,圆脸上似乎总是带着多年的尘垢,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而大多数情况下,扣子都是扣错的。
我们与五叔住的村子相隔并不近,有三十多里路,我们属于河南,他们则属于安徽。
两家的关系却是向来走的很近,经常来往。
自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五婶是个疯婆娘,只不过有时严重些,有时清醒些。严重时疯疯颠颠,到处乱跑。清醒时最好的情况也就是看起来只是一个稍显呆板的农妇,时常会犯一些常人眼里的低级错误,因此经常挨打是免不了的。她给五叔生育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而酗酒的五叔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用五叔自己的话说,娶她来只为能生养个一子半女。
邻人们每当看到五叔满口酒气,步履蹒跚地从外面归家时,紧接着一定会听到的声音,是院子里传来的追逐声,男人的大骂声,女人凄惨的哀嚎声…..
印象中第一次见五婶,她就是以一种惊世骇俗的方式出现在我眼中的。不记得那时我几岁了,可以确定的是我已经记事。与大姐一起去五婶家去玩,正赶上五婶犯病。抱着年幼的小儿子不知怎么爬到了堂屋的梁上,坐在上面荡着双脚,一只手抱着小儿子,一只胳膊抱着竖梁。当时正是隆冬,她上身却只穿一件破烂的红秋衣,脱下厚棉衣把小儿子紧紧地包裹着,自己却已冻得全身哆嗦不停,赤脚冻得乌青,嘴唇也已发紫。却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小儿子,小儿子当时正呀呀学语,在她怀里睁大着眼睛,咿咿呀呀的玩着。我看她下身穿着棉裤,却在棉裤外面套了一个红裤衩,当时就直想笑。全家人都紧张地站在梁下小声劝她下来。原来她是抗议不能自己带自己的孩子。后来全家人好说歹说才把她给骗下来。
除了偶尔病情严重时,五婶在我睛里却是一个非常热情可亲的人。热情到足以让人感到有点受宠若惊。小时候每次去她们家做客,她总是会显得兴高采烈,张嘴嘻笑着。不停地拿围裙擦着手的同时,一会儿走进厨房,一会儿走进堂屋,一会儿在院子里转几圈。人如穿梭似的,看她忙的晕头转向,最后却总是一碗开水也端不上来,呵,让人啼笑皆非。吃饭的时候,她是向来不被允许上桌吃饭的。平常就总是端着她专用的一个碗,蹲在一边自己吃。有客人的时候,她总是不停地在客人后面打转,眼睛盯着哪个客人的饭快吃完了,马上就热情地要帮着盛饭。总是被家人喝斥后,讪讪地退开。有时候我们拉她过来一起吃,她似乎已习惯了那种吃饭方式,总是嘻笑着跑开。
五婶的待客行为有时虽让人哭笑不得,但却能暖到人的心里去。有一次父亲去他们家,顺便带了一些母亲的旧衣服送她。她显得异常高兴,少有地快速而无误地到了一杯开水,然后拿在手上端着满院子转悠,却不给父亲。五叔喝斥她快点端过来,她嘴里嗫嚅着说:“烫!”
让父亲大为感动。最后端上来了,父亲一看,怎么喝啊,半碗水,放了半碗红糖。
母亲总是非常可怜她,常常拿些自己还不是太旧的衣服给她穿,每次她拿到手时都开心的像个孩子,双手总是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又蹭,嘿嘿笑着才接过去。总是不一会儿就穿在身上,走到院子里讪讪笑着。像是在等着别人的夸奖。
而她在自己的家里始终是一个谁都能呼来喝去的角色。她的大儿子阿虎与我同年,虽是她生,却是从小由奶奶带大的。大概从小受他父亲与奶奶的影响,对自己的母亲态度最是恶劣,动辄大骂不止。有一年夏天,我去五婶家去玩。那天他们家在自家院子里晒小麦,都说疯人力气大,我看到五婶独自一人吃力地一次次从屋里背出一袋袋的小麦,满脸的汗水也顾不上擦一下。我就拿了一个耙子上去帮她把麦子摊开。她看到了就嘿嘿笑着,直摆着手让我去玩,阿虎这时也拉我走开,让我不要理这个疯婆娘。忙了很久,她终于把小麦摊开晒上了,又要忙着做饭了。我与阿虎看她从堂屋里捧着一铁碗食盐(那时候农村吃的食盐是很大颗的那种盐巴)从摊开的麦子上走过,阿虎忽然朝我神秘一笑,拿起弹弓描准了那个铁碗。只听得啪的一声,五婶手里的一碗食盐全部被打翻在了地上的麦子里,五婶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看地下,再看看自己的手,好久没有反应过来。这时五叔被声音从午睡中惊醒,出来一看。顺手就抽出了皮带,当头就抽了下去。五婶被打得跳跃着,躲闪着,惨叫着,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而她的儿子只是嘻嘻笑着,甚是得意。我看着可怜上前拉住了五叔,五叔才住了手。喝令她把盐巴一粒粒从麦子里捡出来。烈日酷暑下,五婶乖乖地蹲在地上,极其认真地从麦子里分捡着,汗水从脸上流下来,在脸上冲出一道道明显的印痕。身上的衣服不一会儿全湿了。过往的很多年中,我一想起这个镜头,心中就涌起一股酸楚的感觉。
五婶在姑奶奶的眼里,就是一个空生一副女人身子的女人。姑奶奶虽不曾打过这个儿媳,却也是向来没有好脸色的。有时念着这个疯女人给她舔了两个孙子,一个孙女的好处,也只是帮五婶换身衣服,缝缝补补。曾有一段时间,姑奶奶想教五婶一些针线活,做饭等家务活,省得自己百年后,家里就没有能缝缝补补,做碗热饭的人了。五婶到也配合,笨手笨脚却又极其认真地跟着学,学了一段时间。姑奶奶尝试着让她自己补自己的裤子,五婶从穿针引线开始,到最后收工,足足用了一上午才在裤子后面打好一个补丁。结果,下午下田去干活时,走到半路补丁就掉了,让姑奶奶啼笑皆非,只得作罢。还是继续让她放羊去吧。
中间曾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去五婶家了。直到那一次五婶闯了大祸。
记不清是八九年还是九零年的春节过后几天了。空气中烟花炮竹的火药味儿还没有散尽,我们都还沉蕴在新年的气氛中,亲戚朋友们天天你来我往,推杯换盏,我们小孩子们则都开心地数着自己的压岁钱,盘算着购买何种好玩的东西。在一个大清早,五叔突然来了。还没有点燃父亲递上去的烟卷,忽然掩面而泣。后来在大家焦急的询问下,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件对我们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的事情。五婶竟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毒死了。
五婶的唯一女儿叫大享(可能是这个字,没见过她的书面名字)。一个非常乖巧懂事的小女孩,也是家中唯一与母亲贴心的人。在我的印象中,这个小我三岁的小堂妹,从小就像是小尾巴似地跟在五婶后面,一个经典的镜头是,五婶在河边放羊,大享准就在小河边玩耍,顶着一头常常被五婶扎的一团糟的头发。这时的五婶最像一个慈母,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在一边玩耍。这个小堂妹人虽小,嘴角却甚是玲俐,当有小孩子喊五婶疯婆子时,她总是尖牙利齿地回敬,保护着自己的母亲。
avatar
半儒
26楼
在五叔杂乱的述说中,大家渐渐搞清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过春节时,女儿有点感冒,五婶心疼自己的女儿,不知从哪里学会了用生姜与红糖熬水喂女儿喝。喝了几次,女儿感冒渐好。可五婶还要熬,家里的红糖用完了,她就翻箱倒柜地找。可怜的五婶竟找到了一包“沙子药”(农村常用的农药,与红糖一样也是颗粒状,用时就泡一下,泡出的水就是毒药),拿了用来熬糖水。女儿喝后片刻即进入昏迷状态,家人发现后忙送到医院抢救。曾经一度像是平安无事了,可沙子药这东西毒性最是反复,终归在最后一次反复时抢救无效。
自从女儿夭折后,五婶的状况一直很糟。我想在她当时的状态下,自己的脑海里未必知道什么是死亡,但她却看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的小尾巴不见了。于是终日在村庄里胡乱奔跑着寻找自己的女儿,见了与女儿年龄类似的小女孩就上前要抱,吓得孩子哇哇大哭,为此不止一次被村人找到家里。五叔本就怨恨疯婆娘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五婶现在又如此惹祸,下手打起来就又狠了许多。
后来五婶就不在出去寻找,终日坐在院子里,抱着一堆旧衣服,卷成一个婴孩状,口里咿咿呀呀的唱着像是摇篮曲的调子,时而傻笑,时而发愣,时而小心地安慰着怀里的“孩子”。
絮絮叨叨地不停地说着,几天不吃一顿饭,连着几个晚上不曾睡觉。五叔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她始终没有反应,只是自顾自地照顾着,逗弄着怀中的“孩子”,五叔只得随她便了。
在一个满天大雾的天气里,家里人忽然发现五婶不见了。有村人说,大清早曾在村外果树地里看到五婶,目光愣愣地,像是被人导引着往前走,叫她也没有反应。家人急忙去找,在自家果树地里,女儿大享的小小的坟堆前,找到了她来过的痕迹,而人却不见了。家人很是惊诧,因为怕她做出什么傻事,家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她,女儿的坟在哪里。她是如何找到的呢?
从此五婶失踪了,她在的时候似乎是多余的,而现在她不在了,五叔却又发疯般地四处寻找,似乎现在才念起五婶的好来。方圆五十公里内,五叔都去寻过,却终未寻获。姑奶奶短期内连失两位亲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话语渐渐少了,动辄会说:“疯婆娘在的时候…..”
时至今日,可怜的五婶仍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没有人知道在那个漫天大雾的早上,她是怀着何样的心情出走的,也许从没有人会在意她的内心世界。我有时会试着去想,在一个精神病患者的精神世界里,有没有自己的价值标准,何谓对,何谓错,何谓血缘,何谓亲情,有否痛苦,有否绝望。现在的她,是否正坐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愣愣地回忆着自己家在何方,也或者早已化作他乡之魂,就似从未来到过这个世界上。
avatar
半儒
27楼
谢谢支持
avatar
半儒
28楼
多谢支持,很有知音感
avatar
半儒
29楼
长生
或许朋友们很是惊奇,为什么我的童年生活中那么多的灵异事件发生,而你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哪怕一件堪称灵异的事情。如果你真有这个疑问,非常抱歉,我真的不知如何来安慰你。不知道该说,你是幸运的,还是该说,你是不幸的。
我从小就对未知的事情,尤其是鬼神与灵异之事非常好奇,非常感兴趣。或许你可以这样理解,正是因为我的非常好奇,所以经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的时候总是倾向于认为是灵异事件,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种心理暗示。当然,同样的事情,你也可以有自己不同的理解。
或许本人生性多愁善感,也或许,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后,总是喜欢回忆过去,回忆那些一去不复返的年代。黑夜,下雨的日子,或者独处闲坐的时候,我常常会悠闲地点燃一支烟,让自己的身体处于一种完全放松,非常舒服的状态下,任由自己的思想天马行空地自由驰骋,很自然地,思绪很快就回到了过去,飞回了最让我留恋不已,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清明时漫天飞舞的柳絮,早春麦田里的金甲虫,小学低矮的泥瓦房里,孩子朗朗的读书声………
我的小学是在一种非常贫寒的环境下度过的,没有校园,教室是泥巴墙混合青色小瓦做成的,非常简陋的木格子窗户。冬天来临的时候,老师总是要求每个学生们从自己的家里,或带一把麦杆,或带一块破旧的塑料布,用以塞在窗户上,抵挡呼呼怒号的北风。最初时,学生们用来放书写字的地方,不是书桌,是两个大泥墩上架一块长长的木板,每个木板可以供八个学生来用。夏天挤在一起非常热,冬天却非常温暖,不写字时双手拢在棉袄里,静静地趴在那里听课,或者看书。
学校后面是北大堤,前面是操场。学校的操场是与附近村民共用的一块场地,农闲时做我们的操场,农忙时做打麦场。操场的南边是一片小树林,尤以柳树居多。春天的时候,就会有漫天飞舞的柳絮,天空中飘舞着,落在地上的一团一团地随风滚动着,捧一团在手上,对着哪个同学的后脑勺,轻轻地一吹,哈,全粘在头发上了。或者捡很多柳絮在地上摆成长龙,在一端拿火柴点燃,然后看着弱弱的火焰快速蔓延着从这端烧到那端。
夏天的时候,因为操场太晒,所以小树林实际上就成了我们上体育课,做游戏的地方。
我们的体育老师据说是个退伍的老军人,所以体育课往往就像放羊一样,把我们带到小树林里一扔就了事,随便我们自己玩,或者就给我们讲讲他当兵打仗的故事。
小树林的南边是一条小河,向来是我们的禁区。老师们严格禁止我们靠近那里。但到了夏天的时候,我们有时还是会偷偷地跑到那里,一个个脱得赤条条后,像泥鳅一样飞速钻到河里畅游一番。
小学后面的北大堤也是我们的乐园之一。春天的时候,三五成群地爬上去,大堤下面放眼望去,满眼绿油油的麦田。赤着脚飞奔过去,踩在松松软软带着春天的暖意的泥土上,甚是舒服。金甲虫在麦田里翁翁地飞着,引得我们跳着去捉。不小心摔到了,就趴在麦田里,刚好被麦苗掩没,瞬间就会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夏天的时候,北堤上杂树灌木上总会有很多知了,附在枝上,不知疲绻地叫着。我们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把小麦,放在嘴里使劲地嚼,直嚼得满口往外吐着白水,还有麦皮,看着非常恶心,呵,最后,嘴里的小麦被嚼得失去了淀粉与麦皮,只剩下了筋骨,吐出来就是天然的粘胶,就地取一颗高高的高梁杆,把粘胶粘在顶端,慢慢地,悄悄地朝知了翅上一点,哈,知了就被粘住了。
长生是我们中间最擅长此术的一位。长生姓马,在家中排行老六,我们平常都叫他马六。家中六兄弟跟着一老母过日子,日子过得非常贫穷,从来没见过他父亲,听说是犯了协从强奸罪被收了监。长生生得面目清秀,身材颀长,最显眼的是生得一副长长的手指,做什么都很灵巧。像是营养不良似的,面容总是苍白泛黄。永远着一身略显肥大,打了补丁的衣服。听说在他们家,总是一件衣服,老大穿了老二穿,然后再老三,直到老六。长生总爱给我们描述他仅有的一次吃红烧肉的情景。心潮澎湃地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碗红烧肉,按捺住心情,拿筷子慢慢地把肉块搅碎,然后端起碗像喝粥一样喝进肚里,真是解馋啊。每次给我们说时,总是半眯着眼,叭嗒着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我们村以小学南边的小河为界,村东称河东村,村西称河西村。我家在河西村,长生家在河东村。所以只有上学时我才与长生一起玩,不用上学的时候就常与嘎立与鼻涕成一起玩。
鼻涕成最爱吃面条,一碗滚烫的面条盛在碗里后,他可以在五分钟内满头大汗地吃完。在我的印象里,他胸前的第二颗扭扣那里,经常会挂着半根面条。在我们中间,鼻涕成与长生都是玩火药枪的行家,两个人互不服气,总爱在一起比试哪个制作的火药枪打的最响。
我爱跟长生在一起玩的重要原因,除了他手很巧之外,还有就是,在所有同学之间,他藏有最多的小人书。长生小小年纪,非常会精打细算。看到一些能卖钱的垃圾,比如,旧酒瓶,破塑料,废金属之类的,他总会捡走拿回家收好。等攒够一定的数量,就卖给收破烂的,所以长生家虽是最穷的,但在我们小伙伴中间,他却是最有钱的一个,堪称财大气粗,看到喜欢的小人书等就会买回来。但很少免费给同学看,通常是看一次要给他一张白纸作为报租费。当然,像我这样与他关系很好的同学就不用了,呵。
但是小学四年级时,我却给他带来了一次让我抱憾终生的伤害。虽是无心之过,但每次一想到,都让我久久不能释怀。
有天中午,我与鼻涕成早早吃了饭就奔去学校了,看同学都还没有到,离上课时间还早。我们就双双跑到了离学校不远的长生家里玩。长生正在家里摆弄着他的火药枪(可能有朋友小时候也玩过这种枪,就是用粗铁丝与自行车链条再加上空弹壳制作的,可以装火药,也可以只打火柴),面前放着不知在哪里搞到的一堆哑炮。我们看到后大喜,急忙拿出各自的枪,拿了一些哑炮,坐在一边剥着。剥出火药就倒在枪上的弹壳里,最后塞上纸,再塞上泥土,最后放上药引,拉上捣杆,一扣扳机,“咣”一声巨响。长生与鼻涕成各自放了一枪,然后得意地笑眯眯地询问对方服不服气。我决定放一枪比他们两个都响的,就只挑一些银白色的火药来装,黑色的火药统统不要。最后装好了,不动声色地走到一边,打算吓他们一跳,不想一扣扳机,并没有引燃火药,只是引药响了弱弱的一声,引得他们两个双双大笑。我想重新装引药,不想捣杆卡在了放引药的那个孔里,怎么也拉不动了(这是经常会发生的事情),就求助长生。长生把我的枪拿在手上,拉了拉也拉不动,就试着左右转动捣杆,许是弹壳里的火药在我们的晃荡下,慢慢渗到了引药孔里,猛然间听得“咣”的一声巨响,我们都愣住了,长生也愣在那里,过了有几秒钟,长生拿起右手一看,我们都吓得大惊失色,长生的右手食指不见了。像是这时才感觉到疼痛,长生握着右手蹲在地上哀嚎起来,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顷刻间滚滚而下。我与鼻涕成都吓傻了,长生的大哥听到声音,跑了出来,迅速将长生送到了医院。
avatar
半儒
30楼
后来,我家为长生付了全部的医疗费,还买了很多的营养品去他们家看望他。长生倚在床边吃着我们拿来的水果,右手包着白白的纱布,笑嘻嘻地告诉我,他过了几天才在家里的猪圈旁找到了他的炸飞的右手食指,被他放在一个小木盒里埋上了。我很难过,长生从此算是残废人了,因为我。
但长生一点也不记恨我,我们还是玩的很好。夏天来临的时候,他的伤口就完全痊愈了。本来颀长漂亮的手指间多了一个肉球一样的断指,一向漂亮的字体也变得歪歪扭扭。他到是毫不在意,还是整天嘻嘻哈哈地与我们玩在一起。
忽然在一个早晨,我一进教室,就看到气氛不对。同学们之间三五成群地聚在起小声讨论着什么,同学们个个看上去很悲伤似地,还有的女同学在擦着眼泪,平时一向吱吱喳喳的教室显得异常安静。见我来了,一个平时最是爱向老师打小报告同学迫不及待地跑到我位子旁,对我说:“你还不知道吧,长生死啦!”,我只觉得我的头瞬间就懵了,似乎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下意识地望着他说:“总不能?”,我一时之间无法相信那是真的,就一直愣愣的呆在那里,惊诧代替了悲伤。直到上课,班主任面容悲戚,声音沉痛地对我们说:“同学们,昨天晚上我们班的马长生同学在河里游泳时不幸溺亡………..!”,班主任还说了什么,我都没有再听到,只是眼望着长生的坐位,心里悲伤不已,真的无法接受。时而向门口看看,似乎寄望能看到,长生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喊一声“报告”,然后憨厚地笑着,等着老师的批评。
在知情同学绘声纭色的描述中,我逐渐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个时候我们小孩常用的一种捉鱼方式是,找一个阔口的罐头瓶子灌满水,再放上馒头或鸡骨头等小鱼爱吃的东西,在口上蒙上一层塑料膜,再在塑料膜上捅一个洞,方便鱼儿进入。然后拿一个长绳拴住了,远远地扔到河里面。等个十到二十分钟再拉上来,里面就会有很多小鱼。
那天放学后,长生与邻居庆河一起到河边捉鱼。捉了几次收获都不大,长生就想往远一点扔瓶子,卯足了劲,抡圆了胳膊一扔,没成想拴瓶子的绳子挣断了。瓶子径真飞到河水深处沉了下去。长生觉得可惜,不顾庆河的劝阻,脱衣下去找瓶子。平常我们小孩游泳,多是在岸边浅水区,长生水性好,有时也会去深一点的地方,并时常会嘲笑我们胆小。可这次庆河看到,长生在瓶子落水处潜了几次水后,当再一次潜水寻瓶的时候,再也没有冒上来,只见潜水处不停地冒泡泡。庆河傻傻地看了几分钟都不见长生再浮上来,才意识到出问题了,呼喊着附近的大人来救人。可等大人们赶到救起长生时,长生已因溺水太久死亡了,他是被水中的杂草缠住了脚。
孩子的悲伤总是非常短暂的,虽然偶尔想起长生时我仍会难过,但大部分时间里,我仍是与同学们一起开心地上学,开心地玩耍。
长生死后大概一个月左右,有一天下午放学。我与几个男同学没有即时回家,在小树林里玩起了爆炸地雷的游戏。玩的时候,一个人捉,剩下的人躲。躲的人喊声地雷,同时站定不动,捉的人就没法再捉你了。再喊声爆炸,你就又可以跑动了。玩了很久,直到天都昏黑了还玩的不亦乐乎。当时是一个叫海江的同学负责捉,拖着肥肥的身子左冲右突,一身是汗,每次快要捉到时都是别人抢先喊出地雷,正自懊恼间,忽然发现有一同学一直站在那里不动,也不喊地雷,就一下子窜到了那同学跟前,模模糊糊一看是长生,这同学嘴里还喊着:“妈的,终于抓到一个了,是马六!”,话音一落,大家顿时安静下来,过了几秒种,在一片哭爹叫娘声中,个个拔腿就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们都不敢再去那个小树林里玩耍。
我还听说,住在小河边的一个大婶傍晚时去河边洗衣服,在河边看到一个孩子在浅水里躬身摸着什么,就随口说了句:“谁家的孩子,天黑啦还不快点回家!”,那孩子慢慢抬起头来说:“我找我的瓶子,你见我的瓶子了吗?”,这大婶仔细一看,顿时吓得魂飞天外,把手里一盆衣服一扔,呼喊着扭头就跑。只见那孩子嘴里与眼里都往外流着泥水,赫然就是长生。
一段时间之内,住在河边的几家,天一黑,没有人敢再到河边去。后来几年内,也还时常会听说有关长生的灵异事件。对于灵魂,其实我是宁愿相信其是存在的。我更愿意相信,可怜的长生始终徘徊在河边,看着他的家园,他的小学,他的同学们……..
我也是相信命运的,并时常在心中做一些有关命运的假设。有时看到大姐因操劳而慢慢失去青春光彩的那张脸,就会想,假设她当初没有早早辍学,一直上到大学毕业,找一份体面的工作,现在是不是正穿着一身得体的套装,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翻看着文件资料。
而长生,假如当初没有溺亡,现在正过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
回老家时,有时会到原来的小学那里转一转。操场还在,小树林还在,而那群在树林里嬉戏的孩子哪去了呢?
avatar
半儒
31楼
多谢大家的支持,有时间一定会写下去的
avatar
半儒
32楼
多谢大家的支持,有时间一定会写下去的
avatar
半儒
33楼
晕,引来这么多广告.....
avatar
半儒
34楼
晕,引来这么多广告.....
avatar
半儒
35楼
楼上的,谢谢分享
avatar
半儒
36楼
我如果说都是真的,岂不是有宣扬迷信的嫌疑,不早被和谐了,呵
avatar
半儒
37楼
多谢朋友们的厚爱,给了我写下去的信心....
avatar
半儒
38楼
露出肚肠的青蛙过了一个多星期了,还在那里哇哇地叫着。成年后想起,真是罪孽深重啊。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后,同学们就都不敢再来老屋里陪我玩了。
有一个夏天的晚上,我与另外三个同学坐在床上玩扑克。其中一个叫俊岭的同学出去方便,出去后片刻我们就听到他的杀猪般的尖叫声,紧接着风一样冲进来,脸色惨白,身抖如筛糠。我们忙问他怎么啦,他牙齿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老头…….有个抽烟袋的…老头在…..在厕所里…..蹲着…。”,几个人同时尖叫着在床上滚在一起,胡乱地拉扯着被子,整个晚上没有人说一句话。
以后的一段日子,我也没敢再住在老屋。直到四年级时才又搬回了老屋,一直住到小学毕业。
现在的老屋已是一片废墟,唯留些断壁残垣立在那里。想再重温老屋的快乐时光,看来也只能在梦里了
avatar
半儒
39楼
怎么发不上新贴啊
avatar
半儒
40楼
郁闷,没有办法发贴子,老出错
相关阅读
logo
联系我们隐私协议©2024 redian.news
Redian新闻
Redian.news刊载任何文章,不代表同意其说法或描述,仅为提供更多信息,也不构成任何建议。文章信息的合法性及真实性由其作者负责,与Redian.news及其运营公司无关。欢迎投稿,如发现稿件侵权,或作者不愿在本网发表文章,请版权拥有者通知本网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