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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之书——记2019年9月所购图书26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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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之书——记2019年9月所购图书26册

肖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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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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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之书——记2019年9月所购图书26册
2019年9月1日 星期日
9:20。今早出去吃包孙,回来时又去附近小区看花草和拍照。现在是菊科植物的天下,能够与他们争锋的似乎只有孜孜不倦的葫芦科植物了:葫芦的白花,黄瓜的小金花,还有南瓜的金色大喇叭花。但如果往下看,到处都是幽蓝的小星星,那是鸭跖草的笑脸。如果往前看,偶尔可以看到美丽硕大的秋葵花,只是秋葵现在也决定收一收花心,好好照顾小宝贝,哪怕日后倾家荡产,债台高筑,也要把他们送到贵族学校去,因为如今的竞争太激烈,绝不能让他们输在起跑线上。为了时刻领先,首先要把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瞧啊,绿秋葵的青衣和红秋葵的朱衣有多么高大上,谁见了能不喜欢呢?
回家以后,收到上周在孔夫子订购的另外两种阿列克辛作品,一是《三十一天》([苏]A·阿列克辛著,何伯仲译,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1986年初版),11元购;一是《小谢瓦奇遇记》([苏]A·阿列克辛著,吴泽林译,北京出版社1987年初版),9元购,两者都是长篇儿童小说,几乎全新,《小谢瓦奇遇记》竟然长达270页,原先我还以为阿列克辛不能写长篇童书呢。两本书都好看,一翻就感到欣喜,因为那不是假大空加高大上的中国儿童小说,可惜前者没有原版插图,后者的原版插图又印得不够清楚。
15:48。又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忙得中午饭都没吃,总算把明天的公众号文章全部配图并编完,明天将发出第十二次,也就是扬州的第二次演讲稿的结尾部分。然后收到上周在孔夫子购买的另一种阿列克辛作品,即《鼓手的秘密信号》([苏]阿列克辛等著,昌茂等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年初版,封面设计:徐中益)11元购。其实这书不能完全算阿列克辛作品,因为只有前面的两篇儿童小说《鼓手的秘密信号》《信号手与号手》计120页是阿列克辛的,而全书有650多页呢。后面的内容包括另外两部苏联儿童小说,还有《海豚岛历险记》的续集《齐亚》,法国当代作家勒克莱齐奥的《从高山和大海那边来的孩子》,等等。
2019年9月3日 星期二
10:43。上午收到上周在孔夫子购买的最后一部阿列克辛作品,《两个同学的通信》([苏]阿列克辛著,昌茂译,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1984年出版),7元购。至此,我的阿列克辛作品已经搜集得差不多了。
2019年9月6日 星期五
11:19。这两天看了英国1965年电影《飞行器上好小伙》与X战警系列的最后一部《X战警:黑凤凰》,前者意外地好看,讲是是英国在1930年举办世界飞行大赛的故事,用漫画式的手法刻画了英美德法意日等几个国家的人物性格,看起来令人捧腹。《X战警:黑凤凰》也是意外地好看,因为网上把它骂得猪血喷头,我本以为它比《惊奇队长》更差,看了才觉得比复联4还要强得多。
今早出去吃包孙时,又给附近小区里的一种植物的果子拍了几张照片,它的花和叶都类似黄瓜的,果子却奇特得很,好像一条吃得太饱的绿蛇,把自己盘在一起——这到底是什么瓜呢?返回时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这棵植物另外还结了一个正常的果子,而那无疑是丝瓜。可是那个丝瓜为啥长得跟蛇一样呢?也许是因为丝瓜妈妈以为这个孩子能成大器,就天天娇惯它,所以让它变成一条只知道瞎折腾的贪吃蛇,把周围的老爷爷老奶奶辛辛苦苦养的猪都吃光了,最终胖成那个德行,却还得意地占据着面对太阳的高位,怎么撵也不肯下去。
回家以后,收到最近在孔夫子购买的两本书:《海底王国》([英]琼·艾肯著,舒杭丽译,新蕾出版社1984年初版),7.3元购;《外国寓言画》([捷]约瑟夫·拉达画,星灿、劳白译,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年初版),12元购。《海底王国》是琼·艾肯根据西欧民间故事改写的,里面有多张彩图,另外还订购了她的《雨滴项链》,但要过几天才能到。《外国寓言画》只有几十页,内容不过是伊索寓言,配的却全是拉达的彩图,那上面的狐狸,穿着靴子,戴着手套,看起来特别神气。
17:44。这几天突然热得要命,最高29度,最低也有27度,于是我每天下午都会不知不觉地进入几个钟头的昏死状态,就像酷热难当的七八月时一样。今天下午醒来,已是傍晚,出去走了一会儿,返回时突然发现,路边的一个食杂店门外的石阶缝隙里,有一种神秘的植物,叶子好像人参,花梗好像小鞭子,上面缀满粉色的小星花,质朴可喜。用形色查,说是土人参,再上网去查,形色这回倒是没撒谎,我发现的果然是土人参,乃是马齿苋科,土人参属,一年生或多年生草本,长江以南的路边常见,北方却不该有,因为它怕冷。而我的发现再次证明,哈尔滨就快变成热带了,不然怎么会出现这种植物呢?据说土人参可以吃,不管当菜还是当药,全都随你的便,每年六月开花,具体开花时间是下午三点到五点,此时正是申时,故土人参又名申时花或煮饭花(其他的名字还有栌兰、土洋参、福参等等),而我给这棵土人参的小花拍照时,恰恰是下午五点左右。本想把这棵土人参挖回家,因为它很可能会在冬天死掉,可是又怕挖断,就掐了一个小枝,准备回家扦插——既然马齿苋很容易扦插成活,马齿苋科的土人参,估计也会如此吧。可是凡事有得就有失,发现土人参之前,我正在看百度的一条与津巴布韦前总统罗伯特·穆加贝去世有关的新闻及其评论,尽管就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穆加贝总统是津巴布韦卓越的民族解放事业领导人和政治家,是津巴布韦民族解放的象征,那条新闻和后面的评论竟然对这么了不起的世界伟人进行恶毒攻击,我本来想用自己的评论抨击他们的无耻谰言,但在给土人参拍照之后,那条新闻和评论统统消失了,让我满腔的正能量无处发泄,感觉郁闷之极。
2019年9月7日 星期六
最近看了法国1972年的喜剧电影《养老金》,故事从1930年开始,贪婪的医生给一个即将退休的病人检查时,认为他顶多只能再活两年,然后得知他从没结婚,也没亲戚,却有个海边小屋,就开始动歪脑筋,准备与妹夫合伙每年付给那个病人养老金,条件是病人死后房产归他们所有。那个病人直到1972年,度过一百岁生日,仍然身体健康,医生和妹夫一家人却由于各种原因,相继死光了。在死掉之前,医生和妹夫等用了各种手段,希望弄死那个本该只活两年的病人,却始终不能得逞,而无数的笑料就隐藏在这些好玩的情节之中。那么我们能从这部电影中得到什么收获呢?当然是长寿秘诀,那就是:永不恋爱结婚,永不需要亲戚,尽情抽烟喝酒,但更重要的是,你必须家有猫或狗,还要热爱孩子,真诚对待身边的人。真的,《养老金》里的病人就是这么活到一百岁的。
早上准备去道外的新桥市。当公交车经过靖宇街时看到,两边有不少摆摊的,其中也有书摊。下车后,忍不住往回走到靖宇街,发现这里的小街两边也多是美丽的中华巴洛克建筑,周围却都是面目可憎的高楼大厦。由于当时快到八点钟,好多书摊都撤了,下周早点来吧。这里好像太平区的老桥市,摊子上卖什么的都有,虽然不想买,但光是看看那些老物件就感觉很亲切,仿佛这七八年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仿佛肥猪从没有飞上天,仿佛阶级斗争早已成为笑柄,仿佛生活的指针还在停留美好的九十年代。
然后往道台府古玩城的方向走。最近几周,这一带又开始粉饰临街建筑,但怎么粉饰也掩盖不上猪高飞的残酷笑话。因此而在两边的街道上搭满铁架子,铁架子最下面的横档也有问题,左边的好像武松搭起来的,能有两米半,右边的好像武大郎搭起来的,顶多一米八二,稍微挺直身体就会撞到头,逼得我只能低头前行,好像做了贼似的。来到道台府,附近的早市还没有散去,摆书摊的却早已来齐。没看到什么好书,最后在一堆一元书里面挑出四本:《化身博士》([英]史蒂文生著,赵毅衡译,云南人民出版社1981年初版,封面插图:柯德恩)、《红色化装衣》([英]西尔维亚·索普著,钱雨润译,山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初版)、《怪新娘》([美]欧尔·司丹莱·茄特纳著,秦瘦鸥、周大昌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81年出版)、《慧剑心魔》四(梁羽生著,河北丛书出版社)。我拿出四块钱,转身走不多远,忽听摊主扯着嗓子大吼:“五毛!五毛一本啦!”唉,我的书转眼间就贬值了一半,就像生活中的其他东西,幸好我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云南人民出版社的《化身博士》,是我买的第二种译本,其中有中国人画的插图,有史蒂文生夫人序言和养子奥斯本的回忆片段,还有译后记,地质出版社的译本里却只有“原书引言”。小说原名“Dr Jekyll and Mr Hyde”,即《杰基尔(医生)与海德(先生)》,而《化身博士》这个书名,应是李霁野所拟。1947年3月,开明书店出版李霁野译本,书名就叫做《化身博士》,另在扉页上注明,“原名杰克尔大夫和哈第先生”,书后有译后记。
《红色化装衣》似乎就是一部通俗小说,作者情况不详,但译者我很熟悉,因为以前买过他翻译的欧文·肖小说《露西·克朗》,中文书名改为《一个家庭的悲欢》。去网上查,钱雨润是江苏无锡坊前人,1963年毕业于复旦大学外文系,曾在北京中央广播事业局(现广电总局)先后担任翻译、英文撰稿人、编辑等职务。
《慧剑心魔》四,一看就是D版,还缺少另外三本,正文印刷模糊,但带有姜云行的原版插图,这正是我购买此书的缘故。金庸的《射雕》三部曲、《碧血剑》等等,也都是由姜云行插图的。
《怪新娘》很怪,因为书中没有关于此书和译者的任何介绍,不过秦瘦鸥这个名字我还是熟悉的,他是鸳鸯蝴蝶派的,写过《秋海棠》,而鲁迅先生在《病后杂谈》里也提过秋海棠,“他们中最特别的有两位:一位是愿天下的人都死掉,只剩下他自己和一位好看的姑娘,还有一个卖大饼的;另一位是愿秋天薄暮,吐半口血,两个侍儿扶着,恹恹的到阶前去看秋海棠。”可是我只知道周瘦鹃译过书,却不记得秦瘦鸥也译过。去网上查,这书还真是秦瘦鸥与周大昌所译,最初由百新书店1947年出版,封面与扉页都注明是“秦瘦鸥译述”,属于“梅森律师探案之一”,但译文的开头与版权页都说是“秦瘦鸥、周大昌译”,可见周大昌的名气不大。查《上海社会科学界人名辞典》,那里说周大昌生于1927年,江苏无锡人,1942年毕业于西南联大商学院经济系,曾在上海市财经学校等学校任教,1979年起在上海社会科学院部门从事科研工作,“译有《谈判作风》一书”。但如今我们可以知道,周大昌另外还与秦瘦鸥合译过《怪新娘》,尽管他是学经济的。
除《怪新娘》之外,贵州人民出版社那时还出过一本林俊千翻译的《假眼睛》,扉页上写着“梅森律师探案之一”,而这个写法大约源自《怪新娘》的民国版,贵州人民出版社的新版《怪新娘》里面,却忘了加上,又删掉了民国版的“译者序”和其中插图,彻底变成了三无产品,所以使人难以搞清它的性质。所谓的“欧尔·司丹莱·茄特纳”,当然是秦瘦鸥使用的秋海棠式唯美的译名,其实作者本名Erle Stanley Gardner,如今通译为“厄尔·斯坦利·加德纳”,看起来平淡无奇,一点儿也没有“吐半口血”的浪漫因子。顺便说一句,这位作者是个美国通俗小说家,曾经写过85部以律师佩里·梅森为主人公的法庭侦探小说,但在国内的影响似乎不大。
然后去花鸟鱼市场。路上又瞧见鼠尾草,想起网上说它有香味,就闻了闻它的花和叶,又用手轻轻搓了搓,却什么味都没有,难道我遇见的鼠尾草是狗尾巴草化妆的?来到花鸟鱼市场,发现这里的荷花、睡莲居然还在开,另外多了些绿菊和大花的四季海棠,其中的黄花四季海棠特别惹眼。有人在卖一种叶子上布满斑点的植物,越看越眼熟,原来是在扬州路边常见的花叶青木。依然有农村人在这里卖软枣猕猴桃和托盘,此外还有人售卖红红的五味子与黄顶的松蘑。吃了一个五味子,感觉酸咸苦涩辣都有,倒真是五味俱全呢。早上在靖宇街地摊看到有人在卖所谓的松茸,感觉跟这里的松蘑一样,就向卖主打听究竟。“不可能是松茸”,卖主说,“那个老贵了,一般人买不起。估计就是松蘑。”兴许是这么回事,可是他卖的松蘑,在我看来也不对头啊,我去附近的山里采过好多次松蘑,都是粘满粘液的黄伞盖,蘑菇腿也是滑溜溜的,吃起来更是如此,但他卖的松蘑却与普通蘑菇一样,这是为什么呢?卖主解释说,在落叶松和非落叶松下的松蘑是不一样的,但我从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
信步来到松花江边,感觉这周的游人明显减少,或许因为这几天终于不再有高温了吧。又去南头的古玩城,还是没有什么书可买。有人买一本1979年第8辑《儿童文学》,感觉比我原有的更新,就花一块钱买了下来。之后决定去靖宇街吃午饭,因为感觉中华巴洛克街的饭店都太黑暗了。走到靖宇街,“张飞扒肉”的斜对面,瞧见一家自称中华老字号的“李家10号熏酱”,就去点了盘凉菜,还有鸡汤干豆腐、素鸡和荷叶肝,感觉那些豆制品确实是鸡汤熏制的,吃下去满口香,而且特耐回味。
返回时,在北大六道街16号瞧见了一座1936年的老教堂,前几年来“张飞扒肉”时就见过,但当时没有细看,只注意到它的洁白外表和窗户上的大卫之星。这次注意到,老教堂左下角有一块石碑样的东西,直接嵌入建筑本身,上半部刻的是“归耶和华为圣 基督教浸信会立”,下半部刻的是“耶稣基督自为房角石 以弗所二章二十节”,可见这里本是基督教会堂,而不是旁边的牌子上解释的“共济会教堂”。按照那些文字说明,这块石碑样的东西,其实应该叫“房角石”,在基督教里具有特殊的宗教意义,估计是象征着根基深厚、永远不倒吧,但这终究不过是痴人做梦而已——秦始皇还幻想着千秋万代一统江湖呢,结果不也是呜呼哀哉了吗?凡是妄想称孤道寡的,往往都免不了这种下场,正如古人所言,“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可是什么叫“房角石”呢?查了一下英文字典,这个词的原文是Chief Cornerstone,也有简写为Cornerstone的,教堂的房角石则写作“Chief Cornerstone of the Church”,指“建筑物奠基用的长方形石块,上面刻有奠基的年月日”,那么似乎还不好译为“奠基石”,因为印象中的奠基石是独立的,与建筑物本身完全脱离。不过,既然房角石上刻有奠基日期,我看到的房角石上怎么没有刻呢?去网上查,原来这座教堂的右边还有一块房角石,上面刻有奠基日期和其他文字,我却没有发现——能不能是被人移走了?下周我要回去察看一下。
老教堂的大门关得死死的,自然不能进去欣赏,小路对面的建筑也是民国的,最上面刻着“1942”,此外再没有什么文字信息。继续前行,发现北大六道街有一座荒废的“红星大戏院”,应该不是民国建筑,在它前面的小砖房(上面的门牌是北大六道街54号)却应该是,可惜房门也是关着,只能从透过门口缝隙瞧见里面的小院子和树木。来到北二道街,又发现一座民国的中华巴洛克建筑,那青青的石墙与青青的苔藓,都在散发着历史的优雅与忧伤。继续从一些同样不知名的民国建筑跟前走过,准备前往公交车站,却接到在外国定居的同学打来的电话,说他如今正在哈尔滨,晚上要小聚一下。
回家以后,收到邮局送来的两本书:《雨滴项链》([英]琼·艾肯著,舒杭丽译,新蕾出版社1983年初版)、《益智趣味故事100则》第3集(蒋星五收集改编,孙为国绘图,江苏少年儿童出版社1987年初版,1992年7印),因为前几天我在孔夫子13元订购了一本《雨滴项链》,另一本显然是卖家赠送的。与《海底王国》不同,《雨滴项链》是琼·艾肯自己创作的童话集,包括《面包房里的猫》《神奇的猫和垫子》《馅饼里包了一块天》等八篇,里面同样有七张可爱的原版彩图,但不知是谁画的。从孔夫子看,《益智趣味故事100则》至少出版过8集,内容好像过去在《小猕猴》杂志上看到的那些益智故事,有些问题甚至要经过计算才能回答。
当晚去与同学喝酒,加上我才四个人,其中的一位如今是政府官员,却因为清正廉洁而惨遭匿名举报,诬陷他是黑社会,这真是我听过的最不可思议的笑话。公安与纪委分别介入之后,终于把清白还给我的同学,但他至今仍不知道,当初是谁颠倒黑白,杜撰了那封厚得吓人的匿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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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毛
3楼
2019年9月10日 星期二
17:35。9月8日,从外国回来的同学L君和另一个同学W君一大早就把我找出来,去医院探望J君的父亲,因为他怀疑自己得了阑尾炎,想要手术。W君开着他的车,来到秋林公司所在的那条街时,我在车里看到了久违的哈尔滨东正教圣母守护教堂,它就在东大直街268号,始建于1902年,虽然比不上索菲亚教堂宏伟壮观,也自有它的美丽。我还去书店的那些年,经常在此路过,前往秋林公司对面的南岗区新华书店。
下午,他们带我去太阳岛上的某个地方,那附近的松花江段比较适合游泳。我当然不会游,只是下水泡了一会儿,反正那片水是用浮漂围起来的,最深处也不超过三米。起初还想下水走几步就出来,当我站在没到胸口的江水里,望着与水波嬉戏的阳光,铺在水面的荇菜,风中摇曳的三棱草,眼前跳跃的小鱼,远处的船只与蓝天,竟然感觉说不出的顺畅,仿佛这松花江具有疗伤作用。不知不觉间,耳边漂来一首歌:“江水啊/慢慢流/流呀流/流到东边大海头/那儿呀,没有忧/那儿呀,没有愁。”这是谁唱的呢?我想起来了,这首歌出自艾芜的短篇小说集《南行记》,就在《山峡中》,野猫子唱的。真遗憾,我终究不是江水,没办法流到没有忧愁的地方,但至少我可以沐浴着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江水,假装一切丑恶的都在漂去,不管是秦始皇还是黑社会。我的同学是游泳健将,我走出松花江,坐在台阶上休息时,他连一圈还没有游完呢,而他这个下午总共游了两圈,这段时间里,我就在台阶上坐坐走走,听着他的几个“游友”闲聊,倒也不觉得郁闷。傍晚,我们一起返回江北,去那个游泳健将家吃饭,然后他开车送我回家,车里装着从外国回来的同学在外国给我买的几十张沉得不行的黑胶唱片。
正是由于这个缘故,我从昨天起,一直在补写9月7日的日记,这中间还要编选公众号文章的图片,结果直到现在才算补完。
2019年9月12日 星期四
8:32。昨天上午收到13元在孔夫子购买的《朱童和朱重》([挪]托尔边·埃格纳著并插图,叶君健译,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1982年初版)与《王羲之的传说》(陈玮君著,豁志插图,封面设计:勤卓,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1980年初版),前者曾在《儿童时代》连载,但无彩图和译者序,后者搜集了与王羲之和《兰亭集序》有关的种种传说,插图还算好看。可是昨天收到这两本书之后,就开始为第二天发公众号的《简述说唐系列与几种家将系列小说》进行扩充和配图,结果一直捅咕到第二天凌晨。更可气的是,我本想点击明天定时发出,却不小心点击了当天发,系统说发出就不能撤回,我还是没在意,就点击了发送,结果很快就发出了,再也来不及修改。
2019年9月14日 星期六
22:28。昨晚看完了根据大仲马小说改编的法国电影《玛尔戈王后》(1994),感觉够气魄,够血腥,也够浪漫。看到电影结尾处,王后带着恋人头颅黯然离去时,忽然想起《碧血剑》里面何红药狂吻夏雪宜头骨的情景——金庸和大仲马,就是这么难舍难分。顺便说一句,玛尔戈王后的丈夫,最终成为波旁王朝的首位国王,即著名的亨利四世。
今早醒来,还不到五点半。浇了花,喂了猫,六点左右上了公交车,准备先去靖宇街的露天市场看看。身边有两个老太太在聊天:“我原先都不知道哈西在哪儿。我儿子告诉我说,哈西原先就是个大屯子,本地人没人去住,这些年才发展起来,把地平了,盖上商品房,买的人还挺多呢。”“是啊,不过我肯定不去那种地方,离市里太远了,不方便。”中国的鄙视链丰富多彩,这两个老太太的交谈,恰恰透露了一种哈尔滨市区以外的人们难以察觉的鄙视链。哈尔滨曾经流行一个顺口溜,即“道里是天堂,南岗是人间,道外是地狱。”但哈尔滨当时不仅仅只有这三个区,此外还有香坊、动力、太平和平房区,那句顺口溜里却没有涉及,可见它们比地狱还差,只能算大屯子。至于哈西,名义上属于南岗,本该拥有人间的待遇,其实就是个大农村。在很长时间以来,哈西唯一的现代建筑只有哈尔滨市的各大高校和少数企业厂房之类,过去我就是在那儿学的会计,感觉哈西要多荒凉就有多荒凉,自然要遭到大家的鄙视。由于大量省内人的涌入,哈尔滨的地皮变得越来越紧张,要想盖大片的楼房,只能去哈西,而外地来哈的人也愿意去那里买,因为房价相对便宜。正是由于这个缘故,哈西再次滑落到鄙视链的低端,就像那两个老太太说的那样。
来到靖宇街,感觉这周的摆摊人特别少。为什么呢?两个摆摊老头的对话为我解释了一切。“今天的人真少啊,一定都回家过中秋节了,那些外县的。”“可不是,外县的一走,街道都清亮了,我家楼下的停车场几乎倒空了。”这段对话,不小心透露了哈尔滨人的另一个鄙视链。如果说上海人看一切人都是外地人,那么哈尔滨人看一切人都是外县人,虽然他们也许来自哈尔滨郊区,也许来自省内的其他县市,却统统被哈尔滨本地人看作“外县人”。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各地发展均衡,多数人不必削尖了脑袋往少数地方钻呢?没有人能给我答案。
逛完了这条街的露天市场,忽然觉得这里有些眼熟。市场旁边不就是那个通向“张飞扒肉”的露天公园吗?记得北大六道街16号的1936年老教堂就在附近,上周六只看到了它左边的房角石,现在我要去它的右边找找看。想到这儿,我立刻横穿露天公园,然后从路的左边走,不久便再次看到了那座老教堂。奇怪,它的右边根本就没有房角石,这怎么可能呢?有人明明拍过照的。仔细打量,发现老教堂右侧的墙根处堆着好些杂物,上面蒙着塑料布。走到那堆杂物与教堂墙壁相交处,按住塑料布,往缝隙里一看——第二块房角石果然在此,却只能看清几个字。把手机伸入缝隙拍了好几张照片,也还是拍不到一张完整的,但根据他们在网上贴的照片可以知道,这块房角石的中间刻着“上帝之道永存”,右边刻着“救主降生一九三六年五月”,下面刻着“惟有耶稣基督是根基 哥林多前书三章十一节”。从我拍到的照片看,其中的“上”字旁边,盖了一个大大的“办证”印章,下头还有电话号码呢,难道他们希望接到上帝的电话吗?回到老教堂中间,把手机伸到紧闭的门前,拍了一张照片。照片当然很模糊,但可以从中隐约发现,教堂里空寂寂的,对面墙边似乎有几个圣诞老人玩偶,靠近大门的墙边有个铁皮箱,上面贴着标签,标签上写的似乎是“奉献箱”,箱子旁边有个灭火器,也不知是给谁准备的。
然后开始往道台府古玩城方向走,但这次我拐进了一条叫地灵街的神秘小巷,想看看能不能从这里绕过去,不然还得去钻临街大楼之下的铁架子。奇怪的是,越走越感觉空气不对头,怎么有一股那么浓的腥臭味呢?难道我到了海边?不错,前面是有个大垃圾场,但走过去之后,腥臭味反而更浓了。进入道台府附近,发现这里的早市还没散,其中有不少卖河蟹的,刚才闻到的腥臭味来自它们?不可能吧。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和谐社会里,是不该让河蟹的腥臭味占上风的,除非你自己是败絮其中,只想同流合污。走到书摊那里,发现这周的摆摊人更多,因为夏天总算过去了。有人在卖《孔雀石箱》的单册本,封面画着小姑娘面对宝箱的情景,但要价十元,还是算了,反正我已经有了合订本。在上周购买《慧剑心魔》第四册的书摊上发现一本《于谦全传》([明]孙高亮著,苏道明校注,封面题字:林剑丹,浙江人民出版社1981年初版),另外找到《慧剑心魔》第二册,也是每本一元,但我转身离开时,没有听见摊主喊“每本五毛”,就像上周六那样。
所谓的《于谦全传》,其实就是《于少保萃忠传》,乃是以于谦为主角的历史小说,篇幅不太长。一边翻看它,一边来到第二个书摊,发现那里有本全新的《升仙传》(续新编野史传奇丛书,马佳林主编,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0年初版),两元购之,虽然不是什么好版本——里面连作者名都没有写,更没有序跋什么的,而上海古籍版里却清楚地注明,此书作者是清代的倚云氏。《升仙传》讲的是明代关东才子济小塘在奸臣严嵩自我膨胀严重且陷万民于水火之时看破红尘,却内无护照,外无美元,又不能做官贪污,只好苦苦求仙,最终被吕洞宾度化成仙,一个旱地拔葱,飞向伊甸园,天天大吃猪肉,生活无比幸福。
就在我也想感觉幸福是啥滋味的时候,竟然真的看到了幸福——我刚刚一转身,就发现对面的书摊上摆着一本《神话故事新编》(袁珂编著,夏同光插图,封面题字:张正宇,中国青年出版社1963年初版,1979年2印),要价才三块,我都没忍心还价。袁珂的其他重要著作早已买全,缺少的就只有这一本,却直到此刻才遇到。如今,夏同光、张正宇、袁珂都已去世,越显此书珍贵。近年虽有新版,但印得难看,又删掉了夏同光插图和正文的说明部分,只能说聊胜于无,怎么比得上旧版呢?
最后2元购《哈萨克民间故事》([苏]叶·秦科瓦托娃俄文编辑,周彤、江绍原合译,天津通俗出版社1954年初版,定价6100元),上周还卖5元呢。这书之所以降价,除太旧之外,还因为缺少封底和最后两页。这本书说是合译,却不是我们通常理解的那一种译法,即每个人译若干章,最后统稿。以前读周作人时就听说过江绍原,知道他研究民俗,却从没见过他的书。据这本书的译者前言,周彤与江绍原分别住在天津和北京,两个人似乎都不认识,出版社请他们两个把全书各译一遍,两个人再对比译文,从中选出更好的句子,合并在一起,最后分别写出一篇前言,印在书前。我买到的这一版是天津通俗出版社1954年初版,繁体竖排,字小无图,另外还有天津人民出版社1956年7月第2版,算是第4印,改为繁体横排,看起来更舒服一些。
接下来自然要去花鸟鱼市场和松花江边,但这周没什么新花,江边也没多少人,在江边公园休闲和锻炼身体的倒不少。江水又上涨了,只剩下八个台阶,上周还有九个呢。有个老头在猛甩鞭子,有个老头光着膀子,狠狠地抽着钢制的大尜,有几个老太太在那儿跳舞,但除了眼珠,身体几乎不动,幸亏这是大白天,不然真够吓人的。
离开花鸟鱼市场,横穿马路,往右一拐,街道两边又是熟悉的民国老建筑。不懂建筑也不懂艺术,就连历史也不懂得,但每当穿行走在道外的民国老建筑之间,我的心里就会升起令人怅然但无比美好的感觉,同时又有着莫名的安全与归属感,好像一直以来都生活在外星球,惟有回到这里以后,才算回到同类中间。我已在所谓的文明地区居住得太久,那个地方却没有真善美,尽管我时刻都在寻找。这些有今天没明天的民国老建筑,虽然随时有可能被两头的钢筋水泥怪兽和他们的主子所吞噬,临街墙的内部也早已被掏空,只能无奈地任凭一棵棵野树生长到它们的肩膀甚至头顶,却仿佛历经沧桑但依然温文儒雅的老先生,看起来是那么的高贵,那么的神定气闲。瞧,那些早已细长的窗户就是它们的眼睛,正在闪烁着睿智的光芒。真的,也许是太阳觉得,在这个肮脏的城市里,最珍贵的就是这些老建筑的眼睛,所以就把神圣的光芒洒向其中的一扇窗户,让它发出比钻石光芒还要灿烂的白光。于是我举起手机,永久地记录了太阳凝视那扇窗户的瞬间。
接近南头古玩城的时候,又感觉空气有些异样。这次倒不是由于有腥臭味,而且由于缺了些什么。是什么呢?往常此时在路边瞧见的的地摊没有了,那些老头子老太太不是正在给摊子打包,就是早已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默默地站在那里,顶着朗朗晴天,表情不可捉摸。还记得高尔基在《我的大学》里描写的塞米诺夫面包坊吧?当塞米诺夫的工人一声不吭地望着他们的胖老板的时候,脸上也有着同样的表情。果然,我很快就发现了几个穿制服的,正在来回巡视着。上次听古玩城后面摆摊的人说过,每次摆摊至少要交30块钱,而这些在周边摆摊的老人应该是不交钱的,所以就是这样了。走到古玩城跟前时,又觉得有些异样。有个陌生的卖书人,把他的摊子摆在大批摊床之外的墙角——为什么不摆在里面去呢?过去看了看,上面没有我要的书。正准备进入古玩城后面,去看那些摊床,身后传来一阵呵斥声:“赶紧的,收!我刚才没说你,是不是?”猛回头,又瞧见了几个穿制服的,有的还骑着摩托车,威风凛凛,英姿勃勃,堪比张飞,不让李逵。陌生的卖书人不声不响,只是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旁边站着几个瞧热闹的,因为看客永远是最符合国情的标配。我还能怎么样呢?只能悄悄转回头,相信刚才啥也没听见,啥也没瞅着。
这一周的南头古玩城摊床上,还是没有我需要的书。本想往里走,对面的摊主突然对我说:“猴!”我现在肯定没有那么瘦吧?也许他在说别人。我刚想挪步,他又对我说:“猴!”这是想打架的节奏吗?可是我也没有招惹他啊?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他的摊子上摆着一块老旧的银币,正面是个猴,下面似乎写着“庚申”二字,背面有好几个猴,但几乎磨白了。“三十!”摊主又说。而我已经适应了他的大喘气,就一边看猴,一边等着他把话说完整了。“家传的……民国的……留着也没用……卖就卖了吧……价钱差不多就行!”你还别说,这东西真有可能是民国货,反正我看不像假的,大概是民国发行的生肖纪念币吧。但我又不是收藏钱币的,就算把一堆袁大头摆在我面前,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更不想当冤大头,所以就放下银币离开了。
再往前走,又看到各式各样的所谓古董、成堆的核桃、铜制品,等等,这些我都看腻味了,但有两尊小铜像挺好玩,单独摆着倒没啥特别,两尊在一起,却是那么的惹人注目,因为它们一个是西方的浴女,一个是东方的关公。面对这等有伤风化的场面,关公气得转过身去,眯着眼睛,攥着刀柄,似乎随时有可能做出过激动作。但我也可能猜错了,关公兴许是嫉妒那个西方美女的身高,因为她比关公还高着一大块呢。
前面的摊子上居然还有“马踏飞燕”,而我感兴趣的是几对刻着字的金属镇纸。爷爷曾经留给我两个镇纸,但一是石头的,一是玻璃的,上面都没有刻字,所以我想瞧瞧刻字的是什么样的。其中最大的那对镇纸,一个刻的是“沧海六鳌瞻气象”,另一个刻的是“青天一鹤见精神”,上面还刻着启功的签名和印章,想必是仿造品。那对镇纸的对面,摆着一对更小的,一个刻的是“有書真富貴(光绪十叁年)”,一个刻的是“無事小神仙(張廷迅之敬)。”这里的“有书真富贵,无事小神仙”,出自清代作家周希陶的《重订增广》,而这对镇纸应该不是清代的,因为网上还有好多人在出售类似的,但上面的落款有的作“光绪十八年”,有的作“张廷迅之敬款”,可见有人在成批仿造。
最后引起我注意的是最下面的一对镇纸,一个刻的是“养天地正气(真夫少将弟属)”,一个刻的是“法古今完人(蒋中正)”。这对镇尺肯定不是蒋介石的,但他应该真的给人写过,虽然我不知道“真夫少将”是谁。1923年1月,蒋介石请孙中山写字,于是他写了一副对联,上联是“养天地正气(介石吾弟撰句嘱书)”,下联是“法古今完人(民国十二年一月 孙文)”。这幅对联的文字出自《菜根谭》,有人却说是蒋介石自己琢磨出来又请孙中山写的,这不是胡扯吗?假如连蒋介石自己也这么说的话,那他可以说是台湾的刘心武了。当然,《菜根谭》里的对联也不是凭空而来的,因为“养正气”说出自孟子,文天祥又曾加以发扬,正如他在《正气歌》序中所言:“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况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作《正气歌》一首。”所以《正气歌》的开头两句就是:“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可是现在宣传文天祥,恐怕影响民族团结,我就不再继续说了吧。
离开这个旧物市场,从中华巴洛克街出去,继续往靖宇街的方向走。没走几步,发现靖宇街376号的银行也是民国老建筑,墙上的标牌说,这个三层白楼是1917年建成的,1930年,山东人林蓉三在此创办三友照相馆。真是没想到,民国时的哈尔滨照相馆也能这么高大上,只可惜不能穿越回去,亲见当年的辉煌。
再往前走,又发现一个美丽的民国建筑,如今还在使用,墙上的街牌是南四道街104号,一楼上挂着“荣华炸鸡”的牌子,而这也是道外区的著名美食地,据说他家的整只炸鸡最好吃,每天都要排长队,来晚了捞不着呢。可是这会儿怎么如此冷清呢?走进去一瞧,店里更冷清,只有三四个顾客,看起来好像随时都要倒闭的样子,真可惜。
继续前进,发现路边的饭店后面有一丛菊芋,开得虽然热烈,但已露败象,正如那些趾高气扬的皇帝一样,最终总是免不了黄泉路上哭一场,这正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经过“张飞扒肉”和“江南状元楼”,再往右边拐,发现这里有公交车站,那就不必回到花鸟鱼市场坐车了,但首先得吃午饭。
发现路对面有家“鸡西刀削面”,就走进去,点了一碗麻辣的。除了我,店里只有一名顾客。出来招呼我的是个黑龙江农村口音的老太太,说话干脆利索,心眼儿实在,但难免唠唠叨叨,正如许多东北农村女人一样。收银台旁边的,应该是她的孙女。“奶奶!五分钟到了没有啊?”小女孩坐在桌前,迫不及待地说,同时盯着眼前的一小桶康师傅快餐面。“还没到呢,再等会儿,你急什么!”老太太的话音里透出一丝无奈,因为她实在不明白,自家的刀削面这么好吃,孙女却不知中了什么邪,偏偏要吃快餐面。刚才恰好在手机里看到百度新闻,说是康师傅最近扬眉吐气了,因为快餐面的销量正在直线上升,就跟房价和肉价似的。似乎在去年,他们还说快餐面卖不动,理由是消费升级,如今咋又降级了呢?那个小女孩自然不明白这些,她之所以爱吃快餐面,估计是由于吃的时候仿佛在进行DIY小游戏吧,因为你得自己动手,撕开各种好闻的调料包,还得把面饼装进桶里,亲自倒上开水,还要再等五分钟,然后掀开盖子一瞧……哇啦!硬饼饼变成了软条条,还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实在是太刺激了,有谁能够抵挡这样的诱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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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毛
4楼
2019年9月18日 星期三
9:10。前天晚上看了一部1973年的《三个火枪手》,感觉特别幽默。
今早去吃包孙,然后去附近小区看植物。除了孔雀草、菊芋和鸭跖草等,如今基本没有还在开花植物了,但玫瑰和榆叶梅居然又开了一茬,尽管花又小又不成形。里尔克说,“谁这时孤独,就永远孤独”,但植物却不是这样。秋天里,就连小草也不再孤独,因为每一棵植物都在孕育希望。正如白天出自黑夜,希望也源自绝望。绝望越深,希望也就越深——我们都已经清楚,一切都实在不能再坏了,肃杀的严冬或许无法避免,但冬天之后不就是春天吗?那就让猪再飞一会儿吧,反正我们将坦然,我们将欣然,我们将大笑,我们将歌唱。
回家的路上,迎面走来一位丁香一样……不,迷香一样的姑娘。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撑着油纸伞,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哀怨的表情,只知道她走过之后,我就差点晕死过去——他们既然能禁止坐地铁的吃有味食物,为什么就不能禁止走路的往身上涂抹熏得死人的化妆品呢?蒙汗药还得拌到酒水里骗人喝下去才能生效,那些恐怖分子涂抹的东西,效力比那还要可怕,多闻一会儿就有可能人事不省的。他们却只管吸烟的,而不管化妆的,这也算性别歧视吧。
2019年9月21日 星期六
22:33。早上去道外,又在靖宇街下车,街边摆摊人又是很少,正好乘机细细欣赏两边的民国建筑。我注意到,南七道街副273号的老建筑的墙上订着牌子,声称那是砖混结构的“历史建筑”,但“建造年代不详”,前面的那座老建筑则被许多铁架子支住了,看不清墙上有没有牌子。南七道街270号的老建筑看起来比较普通,但它的阳台特别上档次,栏杆的铁艺装饰,恐怕不是一般工匠弄得出来的。可惜对建筑一窍不通,尤其缺乏中国古代建筑的纹饰知识,因为我早就注意到,道外区的这些中华巴洛克建筑,不但整体典雅大气,令人惊叹,就连局部也值得你玩味,可惜我只能认出葡萄之类的浮雕装饰,据说那上面还有牡丹、荷花、梅花等装饰,但往往都在高处,又是模模糊糊的,看到了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前往道台府时,准备从另外的方向走,不再从地灵街穿过了,虽然那个街名挺有仙气,但空气臭烘烘的,周围又没有老建筑。过了大马路,往左边走,有个小得可怜的露天公园,以前也曾在此经过,但不曾驻足细看。露天公园与右边的楼群,夹着一条小路,这条路没啥出奇,但路左的一棵榆树太任性了,非要往公园那边移民,人家不许他走,他就弯着腰,把整个身体探了过去,在空中形成一道有枝有叶的立体彩虹。公园里的树不多,而且只有白开夜合、山里红、茶条槭、丁香、榆树等几种。白开夜合是一种卫矛,如今刚刚结果,等到深秋时将会挣脱粉色的外壳,露出鲜红的小果子,直到第二年也不会脱落。有人说这种果子有毒,又名药鸡豆,但有人又说药鸡豆是接骨木的果子,两者不是一回事。山里红正在结果,果子酸甜绵软,比山楂好吃多了,但河北等地把山里红叫做山楂,把哈尔滨人所说的山楂叫做山里红。茶条槭是哈尔滨常见的槭树之一,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长成这么粗的,几乎可以与扬州那边的媲美了,随便一望,就可以在枝头看到密密麻麻的翅果,在别的区,却难以见到茶条槭的果实。如果往公园的右边还有大路的路边看,顿时会觉得煞风景,因为他们最近两个月一直在派人给临街的大楼搞化妆,也就是刷上白油漆什么的,大概这就叫洗白或粉饰吧。
遗憾的是,尽管不想快走,我还是走过了这个露天公园,来到正在给房子刷钱的大路上。不过我在路边台阶下的石板缝里瞧见了一棵喝醉酒的蒲公英,满身满脸都是通红的,以前还真没注意到,原来蒲公英也会换上红艳艳的秋装呢。不久来到道台府,附近的早市刚刚散去,卖包孙的也收摊了,匆匆吃了一碗馄饨,就去道台府门外的旧书摊。发现一本《埃米尔和侦探》的英文版,拿起来一看,原来是简写本,没劲。有个脾气暴躁的卖书老头,今天摆出几堆书,分别是一元、两元和三元一本。我正在看着,另一个老头走了过来,估计是老顾客,所以脾气暴躁的卖书老头一看见他就鼻子眼睛都是笑:“哎呀,马大哥还是牛大哥来了!真抱歉,没记住你的姓。”那个老头板着脸说:“我姓驴!”脾气暴躁的卖书老头笑得更厉害了:“哈哈!这可是你说的!”就在这时,我在三元一本的书堆里发现一本精装的《希腊》([英]雪莱著,杨熙龄译,新文艺出版社1957年初版),立刻买下,其中有一幅雪莱像,最后有雪莱夫人的按语和“译者附记”,而在“译者附记”那一页的右边,靠近书脊的位置,可以看到三个小字:“晋益订”。估计“晋益”是装订厂的名字,“晋益订”三字则表示,一切质量问题都由他们负责。六十多年过去了,他们装订的书页依然完好,真该给一个大大的好评,他们和那个务实严谨的时代,却都已化为烟云。雪莱的长诗,以前还买过上海译文版的《麦布女王》和《伊斯兰的起义》,加上这本《希腊》,如今是三种,但不知此外是否还有。
就在准备再转第二圈时,如今在当老师的高中同学W君打来电话,说他和最近从外国回来的同学L君想再次带我去江北的太阳岛游泳,十点钟会来道外区接我。那么我只能赶紧离开道台府,先去花鸟鱼市场了。怕时间来不及,特地去坐了公交车,所以很快来到花鸟鱼市场,迅速看了看,发现这周依然没什么新奇植物。然后去江边瞧了瞧,这周的游人和钓客已变得屈指可数。转身离开,准备去南头古玩城时,发现路边卖花的老太太正在惊恐地互相转告:“来了!来了!快收!”难道有大虫?扭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那个穿制服的还是个孩子,我估计顶多有二十岁,却摆出七十岁的态度,呵斥那些足以给他当奶奶的:“我一来,你们就走!我一走,你们就回来!这样有意思吗?赶紧给我收!”那些老太太默默地瞅了瞅那个酷似孙子却不是孙子的人,慢吞吞地行动起来,而我忽然觉得天气热得不行,只好迅速离开那个亲民现场,往南头古玩城的方向走,顺便买一支德氏雪糕,消一消胸中的燥热。
过了北三凯奇清真食品,从门口就瞧见买“北三光头”的长队。经过“沙家烧麦”或者“北三沙家烧麦”,就到了南头古玩城,但这周也没什么书可买。有人在卖上海美术出版社的16开本大师画册,包括石涛、徐悲鸿、于非誾等,每人一册,要价35,全新,但总觉得那些画的颜色不对,或许是高级盗版。上周在此看到的刻有“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字样的镇纸,这周还在老地方,几乎连摆放位置都没有变,摊主的记性可真好。上周管我叫“猴”的银币摊主,这周竟然对我多说了好几个字:“来看这个猴!”
2019年9月22日 星期日
8:10。(补记昨天的事情)
准备继续往里走的时候,发现了一对新镇纸,一个刻的是:“宝树三株珂里盛(世愚弟郭则澐穓句拜祝)”,另一个刻的是“华灯万户锦筵春(乙生先生六秩叟庆)”。不用说,这肯定也是假古董,但应该有过真的。去网上查,郭则澐(1882~1947),福建侯官(今福州)人,字蛰云、养云、养洪,号啸麓,别号孑厂,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去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回国后曾担任东三省总督徐世昌的二等秘书官,著有《庚子诗鉴》、《旧德述闻》、《灵洞小志》、《红楼真梦》等。周作人请郭则澐出任日伪“华北教育总署署长”时,他曾在《国学丛刊》上发表《致周启明却聘书》。
从那对镇纸上的对联看,应是郭则澐在民国期间给一个叫“乙生”的人撰写(穓句,即耕句),祝贺他的六十大寿(六秩)。“宝树”,这里的意思应该是“玉树”,赞誉他人子弟,如《世说新语·语言》:“谢太傅问诸子侄:‘子弟亦何预人事?而正欲使其佳。’车骑答曰:‘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於阶庭耳。’”那么“宝树三株”,指的就是“乙生”的三个儿子。“珂里”,美称他人故里。“盛”:这里的意思是称赞。至于“华灯万户锦筵春”似乎在暗示,“乙生”的生日是在元宵节,不然怎么会家家有“华灯”呢?
走到里面,也没看到什么书可买,偶然发现有些在卖三块搓衣板,放在一个我几个月前在此见过的萨满腰带的旁边,最好看的是右边那块,上面有一条木雕的大鲤鱼,线条虽然算不上细腻,但巧妙地利用了搓衣板上应有的沟槽,把它们设计成鲤鱼周围的水波,最下面还刻着日期:“1980 12 20”。左边和中间的搓衣板,上面仅仅雕刻着简单的装饰图案,但左边的另外刻有“一九八一年六月一日”的字样。如今的孩子,怕是连搓衣板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了吧,因为家家都有洗衣机。
没等我继续往别处转,同学W君打来电话,说他们到了古玩城附近,问我具体在什么位置。我说这里路太窄,车进不来,还是我去大路上等,他们却怕累着我,非要把车开进来,而一连串不可思议的怪事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或者说从今天早上他们给我打电话时开始的。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我在道台府得知他们要来道外之后,他们又短信告诉我说,L君要去银行取几千块钱,为他父亲交什么医疗保险费,所以最快也要十点以后才能去接我。这样我才有时间去古玩城,然后等着他们过来。
不久,L君找到我,准备跟我一起回到W君的车里,却发现了路边的那家“沙家烧麦”或者“北三沙家烧麦”,具体名字我忘记了,反正是清真馆。我向来不愿意去这种地方,总觉得进去之后就哪儿都不舒服,L君却很少有时间回国,特馋烧麦,就喊来W君,我们一起进去吃饭。我们要了两屉烧麦,三个馅饼,一盘羊脆骨,两碗羊汤和两盘炝拌菜,我是没吃出哪里好吃来,也不觉得那臭烘烘的羊汤有啥好喝(那盘羊脆骨还行,至少没有膻味,但我也仅仅吃了三五块而已),他们却是例外。他们吃得高兴,L君扯开喉咙,哇哇大嚷,说什么国外如何如何,还要给我报销飞机票,让我出去玩玩——而祸根大约就是由此种下的。
我们准备离开时,还剩下半个馅饼和四个烧麦,我说打包回去,给W君晚上吃,L君却说:“算了,给他们留点儿东西吧!”——事后想来,这句话说得太令人回味了。我记得很清楚,我们仨是排着队出门的,L君在中间,我断后,身边应该没有外人。走了几十步,来到车里——起初W君好容易才找到这个车位,不然也不能在此停车,说不定也不会在这里吃饭吧。我们刚刚坐好,L君就发现他的手机没了。我们都觉得不可能,我立刻给他的手机打电话,接通,但没有人应答。“那是苹果10,值一万多呢。”L君回忆着刚才的一切,下车去饭店寻找,我也跟了过去。我走进饭店时,L君正在让服务员给他调刚才的视频监控,他打开了好多画面,也看不到当时情况,然后问我们是什么时候来的。L君一说时间,他立刻说:“哎呀,那段时间监控断电了,刚好没有录像。”换了你,你会相信这种说法吗?可是L君嫌报警麻烦,因为他的事情太多,所以就跟我一起去找W君的汽车,准备先去呼兰探望他的父亲,然后顺便在当地买个新苹果。
找到W君以后,我们仨在车边议论刚才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L君的手机是何时丢失的。“临走的时候,你的手里还抓着手机,”W君说,“我亲眼看见的,怎么能被盗呢?”L君大大咧咧地说:“算了,就当破财免灾了。可是我干了什么错事,老天这几天总是要惩罚我?从饭店到车里,我们也没走多少步,难道手机就是那会儿被偷的?我记得我把手机塞到裤兜里了,怎么能被人拿走,自己却不知道呢?”这里需要插一句,今天刚一见到L君,我就对他的外国裤子嗤之以鼻,因为他长得膀大腰圆,却穿那样的裤子——我不懂服装时尚,甚至不明白那叫什么裤,只能说类似纳粹穿的那种上肥下窄的军裤,但裤子的上半缝着许许多多的裤兜,以便装进各式各样的东西,比如手机。而L君解释说,这条外国裤子是他新换上的,原先的洗了。你说,这不是太巧了吗?更巧的是,一个似乎在旁边等人的男子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忍不住插嘴说:“或许就因为你的裤子!有一次,我也在这附近喝酒,也穿你这样的裤子,而我的手机也被偷了。”那个人离开之后,我对L君说:“为什么不能是因为你不肯打包,浪费粮食呢?”L君笑嘻嘻地说:“你说得对,上帝惩罚我了!以后记住了,吃了饭一定打包,打包!”
尽管我们都承认遇到了江湖高手,但那个高手也是个白痴,因为那个苹果偷了也白偷,手机是在国外注册的,安装的不是中国的操作系统,又是靠人脸识别的,偷回去也没法越狱,甚至连接听电话都别想。不幸的是,正由于保密措施太好,那个小偷就算想归还手机,也无法跟我们取得联系。所以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先去呼兰吧。
几年没去呼兰了,发现这里已经大变样,变得就像就像几十年前的哈尔滨,街道两边都是无情的钢筋水泥丛林,幸好楼层还不算高,一般没有超过八层的,还能容许你看见被大城市戕害得支离破碎的天空。不知道为什么,呼兰给我的感觉总是灰扑扑的,仿佛行路太久的旅人的面孔,或许是因为主城区离庄稼地不远的缘故,或许是因为这里一直在修路盖楼的关系。L君父亲住的医院与普通医院不太一样,带有特殊养老院的性质,里面的重病人都是几乎不能自己活动的,只能成天躺在床上哼哼,或者在梦呓中不断发出鬼叫般瘆人的声音,有些则连哼哼都哼不出来,捱过一天就算多赚了一天。老伴去世不久,老L的身体情况就每况愈下,最终突然瘫倒,自己无法站立,就被送到这里来了,每个月要交三千多,据说现在每个月拿四千多,还难得有床位呢,因为我们早已骄傲地步入了小康社会之前的老年社会。比起来,W君的父母虽然去世更早,却没有在医院里活受罪,只是他们的死因蹊跷无比,我又从不相信神鬼,所以不想细问。对了,来呼兰的路上,W君还曾说,那年和弟弟与给父母上坟,他弟弟曾经莫名其妙地睡着或者失去记忆,结果也丢失了什么东西。也许那件事与今天的这一件同样神秘,但我还是不相信那些我拒绝相信的。
总之,住院之后,老L的身体越来越坏,上次他认为自己得了阑尾炎,要去市内的大医院手术,我曾经和L君、W君一起去医院看他(那是在这个月的10日),发现他几乎连话都不能说,整个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幸好头脑还一样清醒。这一次来,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好转,而我既不会说话,也不忍多看,就跟上次一样,很快来到走廊里,靠着墙等待着他们。走廊里静悄悄的,不时听到有人发出可怕的呼喊,却又听不清他喊的是什么。当时是白天,阳光处处,瓷砖地仿佛镜面,墙壁仿佛白玉,上面贴着养生宣传语和风景画,空气还算流畅,其中没有医院特有的可怕的来苏水气味——但我还是觉得这里让人极不舒服,总觉得有什么古怪的影子正在那里飘来飘去,似乎想要告诉我什么。
去医院之前,我们仨先去的学院街,因为据说那里才有卖手机的地方。那条街虽然窄小,却比较繁华,街的另一头是哈尔滨师范大学,估计是呼兰分校吧。随便看了几家手机店,准备在一家叫做“金品时代手机连锁”的店里买个便宜的新苹果——当晚我们才真正明白,“连锁”这个词在呼兰的内涵究竟有多么广泛。即便是便宜苹果,起码也要几千块,而且一口都不能吃,具体价钱是3800块钱。所以后来W君告诉我说:“真奇怪,今早他从银行取出的钱,恰恰是这个数!”甭管你想说点儿啥,反正L君真的是准备破财免灾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呼兰卖的苹果要从哈尔滨发货,而且要等到晚上六点半才能到。怎么还能有这样的操作呢?可是L君非要买不可,那就买吧。交了200元定金之后,我们才去医院探望L君的父亲。
终于离开医院时,还不到三点钟。为了打发时间,我们去路边的扒肉馆吃砂锅。尽管那时还不饿,L君却又点了一只鸡和一小盘干豆腐丝,一小盘油炸花生米,结果最后几乎都剩下了,除了砂锅。这回L君吸取了教训,一个劲地大喊:“打包!打包!饭盒钱我出!”听他这么说,我真想踢他一脚,什么叫“饭盒钱我出”?明明是店家免费提供的,你以为是在国外啊?幸好淳朴的店家没有起黑心,拿来饭盒和塑料袋,把那些食物统统打包,除了花生米,因为只剩下不到二十粒了。可是W君受到传染,兴致勃勃地说,这个花生米也要打包。店家说,这也太少了,不值得打包。“要不我再给你抓一把花生米吧,一起打包回去吃,你看怎么样?”就这样,我们拎着包包,转身离开。此时,两个店员正在桌边包西葫芦鸡蛋馅饺子,那是他们准备自己吃的,但如果你想吃也可以买。
走出店门时,只有四点来钟,还要再等两个半小时才能拿到新手机呢。打电话去催,店家坚持要我们六点半去取,一分钟也不给优惠。接下来的时间怎么消磨呢?旁边恰好有老头在下象棋,三个棋盘,观战者一群。有一盘棋刚刚下完,一个老头寂寞地坐在棋盘跟前,找不到对手,L君趁机过去,跟老头下棋。我从中学那会儿就被同学弄出了“棋牌恐惧症”——每当他们打牌下棋都会躲到一旁自娱自乐,因为我知道,他们玩起来就会没完没了。所以L君在那儿下棋,W君旁观,我则在附近溜达,一遍遍地来回走着,仿佛笼子里的猫。这条街的两边居然有不少丑恶的高层,看一眼就会觉得腻味,楼下的美人蕉还不赖,开着就要凋零得只剩黑心的红花。瞧见一家马肉馆,但关门了,正在出兑——我真替马儿高兴。有一个马葫芦盖,上面刻着绿色的小狮子,好像是迪斯尼动画片里的形象。转了几圈回来,他们还在下着棋,绷着脸,好像就像天崩地裂了似的,其实只不过是买不起房吃不起肉上不起学住不起院也买不起墓地而已,而这一切都算不了什么,谁让美国一直在后面搞鬼来着?
天色渐渐变得深蓝,前方的空中出现一抹淡淡的火烧云,虽然远不及萧红看到的火烧云美丽,但这毕竟是正宗的呼兰造。中午在南头古玩城等着同学来找我的时候,我还去旁边中华巴洛克街迅速走了一圈儿,给那里的萧红塑像拍了两张照片。塑像里的萧红,一直都在凝望和等候着,可是她究竟望见了什么,又等到了什么,在多年以后?是在饭店吃饭也会被窃贼盗去财物的文明社会吗?是连火烧云都不敢尽情表现自我的新城区吗?天色愈深了,那抹火烧云一点点地拉长,仿佛绝望之极的影子,最终不可抗拒地融入暮色,拖了平均数的后腿,却又不能发声辩解,因为它已经彻底失去自我,只能任凭即将到来的阿波菲斯的摆布,除非拉神化身为猫,手持利剑,斩杀那条毒蛇,再次为世界送去光明。
总之,我等了又等,他们终于下完了两盘象棋,当时离六点半还剩下十五分钟。也就是说,他们下两盘象棋,却只用了两个小时十五分钟,真够短的,感动得我都快哭了——要是下围棋,两个小时只够把一个棋子往前挪一步再挪回来的。开车回到学院路,W君留在车里,L君去取手机,我陪着他走。下午是在“金品时代手机连锁”买的苹果,于是W君看到这个牌子就往店里走,可是人家说不是在他们那儿买的,需要去另一家“金品时代”,而第二家乃至第四家“金品时代”都是这样说的——呼兰究竟有多少家“金品时代”呢?恐怕没人说得清楚,尤其是在暮色渐浓的时候。在第五或者第六家“金品时代”里面,他们终于承认,我们没有走错地方,可是当时还有几分钟才到六点半,而过了六点半还要等到六点三十五,然后再等到……反正哈尔滨的蜗牛快递员还没爬过来呢,要么继续等,要么明天邮寄,估计到明天的这个时候大概能到货。如此美妙的购货体验,一生又能享受到几次呢?既然一切的不幸都在今天扎堆来访,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否则又怎么会有明天的彩虹呢?
后来,他继续在店里坐等,我来到店外看夜景。店门口有个小伙子在卖软皮本,每本两元,居然也卖得出去,卖主都是年轻人。左边是一家眼镜店,店门前的大音箱(呼兰的临街商铺似乎可以使劲播放音乐,就像几十年前的哈尔滨,没有人去管)里反复播放着林子祥演唱的《成吉思汗》,差点儿把我拉进上世纪八十年代,眼镜店对面的那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却一直哗啦哗啦地摇晃着萨满铃鼓般但里面装满铜子儿和纸币的大搪瓷缸子(那上面似乎写着“为人民服务”),强行把我拽回现实。老太太的旁边,有个小吃摊,上面摆着大大的蓝黄黑三色“西安桂花糕”,周围摆着切成小块且串在竹棍上的,不时地有逛街的年轻男女过来买一枝。那个老太太下午时就在此工作了,现在也不休息,真够辛苦的。记得下午时曾经注意到,老太太的左边有一个会动的变形金刚,有个小男孩好奇地过去捅了捅,想知道那是不是活的——照我看来,那大概是梦想先赚一个亿的热血青年装扮的。
等到七点半,蜗牛快递员终于顺利抵达呼兰,L君拿到了新手机,登录了微信,却还要去经受最后一劫:回哈尔滨参加晚上的饭局,早已约好,不能推脱,而且会有很多很多的酒。这一次,他必须独自受难了,因为我和W君都不认识他那些朋友,谁也不能去帮他抵挡肉林酒雨。即将离开呼兰时,发现路边有一座大楼,顶上挂着三个大字:“倵健身”。这是啥意思啊?“倵”,其实还念“武”,属于人名专用字,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除非这家健身房的老板叫什么“倵”。
另外必须要说的是,这个替这个注定将被我们几个一再追忆的神奇日子锦上添花,回哈的路上,W君的汽车就快没油了,只剩下不到一格,但他还是坚持开车把L君送到酒店,又把我送回家,而那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我喂了猫,收拾了猫便盆,然后打开电脑,把昨天的事情记录了一部分,就已经到了凌晨,只好关灯睡觉。
就在今早补记昨天的事情时,心里惦记L君,就给W君发了消息,问昨晚情况如何。W君告诉我说,昨晚送我回家以后就去加油,然后回到饭店门口,可是这还不算完,因为那一天在当时还没有彻底过去呢。得知L君却还没喝完,W君就在车里等他,结果不知不觉地睡过去,直到凌晨被L君敲车窗惊醒。W君带着L君开车回家,却发现车位早已被人抢占——L君不小心招惹到的衰神,似乎转移到W君身上了。后面的事情我就不说了,反正可怜的L君此刻还没有睡醒呢。
2019年9月23日 星期一
12:53。小小猫咪最近又恋爱了,热度迟迟不退,弄得鸡飞狗跳的。昨天听见砰地一声,今早起来发现,我剩下的最后一把好茶壶被小小猫咪踢漏了,此前只是把茶壶盖踢碎一小半而已。怎么办,用旧茶壶吧。这个破茶壶也可以留着,用来养花。找来一个被小小猫咪从前踢碎少部分的猫头托盘,掐下两段驱毒草,插进破茶壶,培上土,再把破茶壶放到猫头托盘里,摆在电脑跟前,看起来还挺上档次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养活,因为照到电脑桌的阳光毕竟太少了。更给我添乱的是,小C最近动不动跟小兔子掐架,拦也拦不住,然后就哭得天昏地暗的,看起来好让人心疼。
2019年9月25日 星期三
昨晚五点半,与同学L君、W君、Z君去南岗区三姓街的饭店,与J同学吃饭。彼此好久不见,一直谈到晚上十一点才散。这个三姓街与著名的花园街相交,街道两边给我的感觉跟北京差不多,可是为什么要叫三姓街呢?查不出原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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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毛
5楼
2019年9月27日 星期五
9:36。昨晚看了《速度与激情:特别行动》(2019),拍得挺好看,但也就是爆米花电影,看过即删,毫无保留价值。今早去吃包孙,回来时在路边的几棵老杨树下坐了坐,瞧见脚下片片落叶,不由得希望它们是银杏叶,但终究也只能希望而已,因为银杏就像春天一样,总是不肯光顾这片土地的。难道是由于这里的冷酷无情,或者翻云覆雨,或者比铅块还沉重的空气吗?我暗自叹息着,捡起一片叶子,发现它竟然美得不可思议,又捡起一片叶子,发现的是另一种不可思议的美。原来秋杨的落叶是如此静美,仿佛莫奈的印象派画作,以前我却没有意识到。银杏的秋叶虽然美,也不过黄绿相间或纯金色而已。红枫的秋叶虽然美,却也不过是红色而已,就像李金发在诗中说的那样:“如残叶溅 / 血在我们 / 脚上,/ 生命便是 / 死神唇边 / 的笑。”杨树的叶子却不然,每一片都是秋天女神卡尔波的一块画布,每块画布上展现的都是她对于秋天的某个瞬间的印象。她运用的色彩不多,基本是黄绿灰三色,却能涂画出千变万化的神奇效果,主题却又惊人地一致:即对于那些逝去的美好日子的追怀与哀悼,还有对于那些惨遭扼杀的个性的赞美与纪念。纵使不是吹响号角的季节,秋天也是清算的季节。在这样的日子里,与美共生的殉道者将会在我们的记忆中永存,就像那一片片绚丽的秋叶;与丑共存的害人精将会在清爽的秋风中呜呼哀哉,就像那一群最后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吸取我们血汗的蠓虫。
18:28。傍晚,出去吃了一盘饺子。然后一边往回走,一边欣赏着蓝如湖面的夜空。每逢秋天,哈尔滨的夜空总是蓝得仿佛正在向你包围的湖水,而你却不怕也不慌,反而隐隐地盼着随之而去,静静地汇入天上的桃花源,从此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或者为猪肉犯愁的朝代——除非遇到严重污染。今晚的哈尔滨,夜空也是这样的蓝,虽然前方没有月亮,却有……一颗星星?真的,那就是一颗星星,就在街边抓拍交通情况的电子眼和立在下面的柱子构成的直角之下,虽然不太亮,但他确实对我挤了挤眼,告诉我千万要保密,好像是嫌作业太多逃到天上避难的小学生似的。
小时候,路灯和城里居民同样稀少的那些年,天上的星星总是抢着为我照亮,假如由于去看晚场电影而比平时回家更晚的话。那时的夜空,就像缀满钻石的宝毯,不管往哪边看,都是熠熠生辉,令人神往。渐渐地,随着路灯的增多,环境的恶化,夜空中的星星越来越少,我也很久都想不起去看他们了。今晚,无意中见到了一颗星星之后,却感觉好像见证了什么奇迹,因为我确实把他们遗忘得太久太久。
可是,我还会看到别的星星吗?一直走到我家楼下的花坛附近,空中却只有深深的蓝天和淡淡的白云。或许是周围的路灯太亮,干扰了我的视线吧。去附近的市场转了一圈,回到花坛附近,偶然抬头一看,那儿,两座居民楼的中间,有一颗更亮的星。往右边走了几步,再往天上瞅,又瞧见了一颗星星,似乎同样明亮。我估计,两座居民楼的中间的那颗星星,应该是长庚星或者说金星。中间那颗同样明亮的,或许是木星。我最初在街边看到的那一颗,说不定是天狼星。虽然不懂天文,以上猜测或许全都不对,但他们总归是星星……哎呀,我又瞧见了一颗星星,全世界最亮的,可是它怎么跑得那么快,好像干了啥坏事似的?仔细一瞧,原来那不过是一架正在夜航的飞机而已。
那架飞机溜走之后,我又发现了一颗、两颗乃至六七颗小星星——原来你们一直都在,只是我没有留意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感觉好激动,但我的脑子里没有出现“东有启明,西有长庚”的诗句,也没有出现“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诗句,更没有出现“星汉灿烂,若出其里”的诗句,而是现出了一段本以为彻底被我遗忘了的画面。
那是在上周六的桥市,我从南头古玩城走向中华巴洛克街的时候,忽听前面有个小女孩激动地说:“哎呀,麻雀在走路呢!”她的母亲惊奇地说:“麻雀有什么好看!”小女孩轻声说:“我就要看!你们别过来,会它吓飞的。”于是,女孩的父母住了脚,不耐烦地等着她蹲下来,痴痴地注视着那只蹦蹦跶跶的麻雀,实在搞不清楚,这东西究竟有什么好看。我想,他们也不会明白,星星究竟有什么好看。华兹华斯在他的诗里说过,每个人的出生,都是对于天堂的告别,但一个人越年轻,越单纯,对于天堂的记忆就越是清楚。所以他们永远也不会懂得,我们为什么偏偏要追求被他们唾弃的东西,而且甘愿为此付出一切……
遗憾的是,我仰望夜空群星,刚刚想到这里,却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哥们儿,请让一让。”我回过神来,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老鼠般的男子,他的身后有一辆怪物般的大卡车,正在向我逼近。唉,这里明明是居民区的人行道和花坛,却被他们当成了停车场。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得给大卡车让路,默默地回到家里,暂时不再去想星星的事。
2019年9月28日 星期六
昨晚看了《金装律师》第九季第十集,也是这部剧的最后一集。这一集的内容,有一半是在灌水,可是但凡从九年前看起的都不在乎这个,因为早在梅根嫁给哈里王子时,这部剧剩下的就只是情怀了。然后看完了《蜘蛛侠:英雄远征》,里面的特技不错,但亮点仅此而已,内容单薄得都快把人冻坏了。
今天一大早就去了道外,来到靖宇街时,还不到七点钟。这一周的最大发现是《国际协报》的原社址(具体已经另外撰文,详见《萧红在哈尔滨的希望之地》)。此外的发现是:如今的哈尔滨市道外区人民医院即那座黄褐色的大楼上,带有狮子、石榴和各种花的浮雕,楼墙的牌子上说:“哈尔滨市不可移动文物,靖宇街281号建筑,建于1935年前,砖木结构,中华巴洛克建筑风格。”南七道街有一座民国建筑,带有公鸡、铜钱、五角星和轮子的浮雕。
道外区人民医院的对面,也都是民国建筑,但除《国际协报》的原社址之外,似乎都是普通民居,有的带有松鼠、猪、草叉和六瓣花的浮雕,有的房顶带有菊花的浮雕,北七道街15号建筑带有梅花(因为是五个花瓣)的浮雕,街道尽头的建筑上带有七瓣花的浮雕。至于这些建筑墙上的其他浮雕,我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因为实在太模糊了。此外,北七道街34号建筑的门洞上方似乎曾经雕刻着三个字,好像是“盛和”什么的,只是早已都人弄掉,无法看清。
即将离开这条小街时,发现路边的杨树叶正在变黄,颜色鲜艳,仿佛油画。绕到前往道台府方向的大路以后,我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许多水曲柳竟然换上了金色的秋装,一片片金羽毛般的叶子随风摇曳着,在幽蓝的天空的衬托下,美得让我屏住了呼吸。我家附近也有水曲柳,树上怎么就没有黄叶呢?我一边给那些水曲柳拍照,一边走向那个小小的露天公园,发现那里的糖槭树叶已经开始变得火红,白开夜合的红果也从外壳上裂开了。
由于贪看美景,来到道台府时,早市已经散去。随便找了个小店,要了一个水煎包,还有一碗广东肠粉,因为从没吃过。从外表看,所谓的肠粉好似淀粉制成的粉皮,但更薄,外皮乳白,里面夹着一层鸡蛋,还包着榨菜条、几片生菜和西红柿,吃起来感觉好像米粉那样软,但味道怪怪的,越吃越恶心,里面一定放了可怕的老抽或者海鲜酱油,下次打死我也不再吃这东西了。去网上查,广东肠粉似乎是用米粉做的,里面有鱼有虾有肉什么的,反正包裹着各种好东西,或许那样的才会好吃吧。不,如果加了老抽或者海鲜酱油,那我是一定要拒吃的。
前往道台府书摊的路上,发现附近小区的菊芋和蓖麻还在开花,而小时候更常见的是大麻,尽管它没有那么美丽的花和果。这周来卖书的很多,有人摆出了许多线装古籍,其中有一本民国出版的《抗战八年木刻选集》。今天虽然天气晴好,但风特别大,有个卖老书信证照的,吓得一边收摊一边说:“我可不能再摆了!要是被风刮走一页信,那我就要损失好几千块呢!”在一个书摊上看到人民文学出版社1991年出版的魏荒弩翻译的俄罗斯古代英雄史诗《伊戈尔远征记》,史诗译文只占了几页,其余都是注释、评论和插图,拿起书来问价,才发现摊主不在,等我转过来以后,摊主回来了,那本书却不见了。
不过我并不遗憾,因为刚才在另一个摊子上瞧见一本《Behind the wall》(Colin Thubron,Vintage Books,1987,UK £8.99),要价才3块钱,怎么能不买呢?这本书的作者是英国著名的游记作家,1986年来中国旅行,1987年出版此书,曾经畅销一时。我随便翻了一页,发现里面提到了M和文革。我买到的是平装本,字很小,不过也可以看得清。又转了一会儿,在一个摊子上买了三本小书,每本三元:《沙格德尔的故事》(塔·武力更搜集,陈乃雄等译,布和朝鲁插图,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63年初版)、《巫山神女》(李冰著,插图、装帧设计:张逸民,中国青年出版社1963年初版)、《先秦寓言故事选译》(古典文学普及读物,沈起炜选译,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1964年初版)。
《沙格德尔的故事》可以算是民间传说集,其中的沙格德尔是阿凡提式的人物,但他的身份是诗人,所以往往通过诗歌的方式来提出看法或回答问题。《巫山神女》是有关三峡的神话诗,里面的插图不多,但装饰趣味浓郁,一看就是向张光宇学习的结果。《巫山神女》的插图者张逸民,去网上查,此人又名张一民,1943年出生,1963年7月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深受张光宇、庞薰琹、张仃、袁运甫等人的影响。
然后来到花鸟鱼市场,发现苹果树上的果子更红了,山茶也露出了红花,一叶莲还有花开,荷花和睡莲却都已凋零。有人在卖迷你仙客来和水仙球,这两样都是上周没有的。走到松花江边,发现这周的游人更多一些。广场上的大皂荚树中间,出现了星星点点或是成片的金叶,印在蓝汪汪的天空中,宛如活的油画。
接下来该去南头古玩城了。过了马路,发现路边的花楸果已经由金色转为橘黄。北头道街43号的民国建筑墙壁上,带有葡萄,桃子和五角星的浮雕。路对面就是同学L君上次丢苹果手机的饭店,这次我注意看了一下,店名是“北三沙家烧麦”。今天同学W君和L君本来还想找我去呼兰的,听说我又去了道外,就没敢过来。继续往前,路左有一座顶上带有五星的四层楼,墙壁上的牌子写着:“哈尔滨市不可移动文物,北头道街13号建筑,建于1921年。原为民族资本家武百祥创办的大罗新百货商店,是当时全国十大环球货店之一。”
武百祥?哪个在哈尔滨生活过的人,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呢?武百祥(1879~1966)是我的同乡,生于河北省乐亭县何新庄,因家贫而在1892年随父“闯关东”,来到长春,又在1902年独自去哈尔滨创业。1921年,武百祥开办“大罗新百货店”,又名“大罗新环球货店”,也就是我今天见到的这座历尽沧桑的老建筑。假如砖头也会讲话,那么它们会告诉你,大罗新百货店是在1921年10月10日开业的,曾经是哈尔滨民族商业的骄傲,全国十大商店之一,开业的第一年的销售额就胜过了秋林公司的。1927年,武百祥盖起同记商场百货大楼,开设“同记工厂”。经过日本鬼子的打击和新中国的改造,同记工厂在1942年关闭了,大罗新的字号在1955年消失了。1966年9月5日,因不愿再受造反派侮辱,武百祥上吊自尽,终年88岁。过去有句话,叫做“没逛过同记,就不算到过哈尔滨。”可是同记商场却在2008年关闭了——初到哈尔滨的人,会不会为此感到怅惘呢?
继续前行,发现古玩城前面的“中亚金行”的墙壁上,带有石榴、牡丹和梅花的浮雕。一进古玩城地摊,就在入口处书摊上5元买到《佛祖菩萨罗汉传》(中国神怪小说大系·神佛传,巴蜀书社、辽沈书社1989年初版)。全书收入小说三种,分别是《释迦牟尼传》(民初曼陀罗室主人作)、《南海观音全传》(明南州西大午辰走人订著)、《二十四尊得道罗汉传》(明朱星祚撰)。
此后再没什么书可买,但地摊上的那些东西也是值得一瞧的,尽管多半是假古董。那个卖杂货兼卖猴纪念币的,这周说的话是:“有研究猴的没有?那儿有一只猴。”那些卖雕像的,总是精心选择雕像的摆放位置,所以每次都会在此看到关羽横眉怒立与浴女搔首弄姿的有趣景象,但这次我发现了两个新雕像,一个是救苦领袖,挥手向前,衣角飘飘,另一个是救难观音,缩手伸脚,眉毛高挑。
上周在此见到的那些镇纸,如今都还在老地方,但另外添了一些新的。有一对镇纸,左边写的是“每临大事有静气(石园张克和)”,右边写的是“不信今时无古贤(学英先生正之)”。石园张克和,即上海书画家张克和(1898~1960),别署石园居士,但那副对联最初是翁同龢写的,镇纸上的字,肯定也不是张克和所写。
另有三对镇纸,上面的对联分别是:“读书以外无闲事,天地之间一快人(竹山刻)”、“观苍海静思知天地,读城垣神往明古今”、“虚能引和静能生悟,仰以察古俯以观今(竹山刻)”。有人说,绍兴鲁迅故居的柱子上有“虚能引和”的对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走到古玩城的尽头,即将来到中华巴洛克街时,看见有人在卖可以充电的打火机,十元一个,顺手买了一个,继续前行,又发现了一些民国老建筑。首先是带有好多华丽柱子和花饰浮雕的“范记永”饺子馆,墙上的牌子写着:“原名为天丰源杂货店,建于1915年。砖混结构,中华巴洛克建筑风格。”南头道街22号的二层楼,竟然就是刚才提到的同记工厂,墙上的牌子上写着:“建于20世纪初,砖混结构,哈尔滨市三类保护建筑。原为武百祥创办于1911年的同记工厂,主要生产皮帽、服装等。中段女儿墙高高耸起,与两侧的女儿墙共同形成了中国传统的牌坊建筑造型。”南头道街26号,是一座灰色的二层楼,挂着“赖厨工作室”的牌子,而墙上的牌子是这样写的:“建于1915年,砖混结构,中华巴洛克建筑风格,哈尔滨市二类保护建筑,原为山东人吴子青创办的天丰源总店。建筑屋檐出挑大,窗楣及隔窗上的装饰带以自然植物为主,纹饰丰富。”但奇怪的是,我怎么也没有发现这座建筑上的自然植物纹饰,下次再细看吧。
进入中华巴洛克街,再次去相依巷给萧红塑像拍照,匆匆原路返回。经过北三凯奇清真时,进去瞧了瞧,购买光头的人仍是不绝如缕,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排队,只好拍了张刚刚出炉的光头照片,就算是已经买到了。然后去附近吃了盒饭,来到车站,坐车回家。
2019年9月29日 星期日
13:11。中午出去吃饭,回来时在路边瞧见一只美丽的小鸟,就那么站在地砖上,即使我凑近拍照也一动不动。她一定是从笼子里逃出来的,可是为什么要停在这里呢?难道因为想家而逃出之后,却发现已经无家可归了吗?或者被囚禁得太久,已经想不起家在何处了吗?不管怎样,现在你终于自由了。
2019年9月30日 星期一
17:32。前天从道外区回来就为写《萧红在哈尔滨的希望之地》而搜集资料,而昨天用整天的时间来写,等到从公众号发出,已是今天凌晨了。睡到今早八点,出去吃了包孙,这才回来整理资料,补写周六的日记,直到此刻才算完成。
19-9-30 星期一 17:54 肖毛

2019年9月购书26册目录
2019年9月1日,实付31元
1.《三十一天》,[苏]A·阿列克辛著,何伯仲译,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1986年初版,定价0.75元,11元购
2.《小谢瓦奇遇记》,[苏]A·阿列克辛著,吴泽林译,北京出版社1987年初版,封面设计:尚佩芸,定价1.5元,9元购
3.《鼓手的秘密信号》,[苏]阿列克辛等著,昌茂等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年初版,封面设计:徐中益,定价3.4元,11元购
2019年9月3日,实付7元
4.《两个同学的通信》,[苏]阿列克辛著,昌茂译,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1984年出版,定价0.38元
2019年9月6日,实付19.3元
5.《海底王国》,[英]琼·艾肯著,舒杭丽译,新蕾出版社1984年初版,定价0.78元,7.3元购
6.《外国寓言画》,[捷]约瑟夫·拉达画,星灿、劳白译,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年初版,定价0.23元,12元购
2019年9月7日,实付18元
7.《化身博士》,[英]史蒂文生著,赵毅衡译,云南人民出版社1981年初版,封面插图:柯德恩,定价0.35元,1元购
8.《红色化装衣》,[英]西尔维亚·索普著,钱雨润译,山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初版,封面设计:舒茵,定价0.74元,1元购
9.《怪新娘》,[美]欧尔·司丹莱·茄特纳著,秦瘦鸥、周大昌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81年出版,定价0.71元,1元购
10《慧剑心魔》(四),梁羽生著,河北丛书出版社,定价3.17元,1元购
11.《儿童文学》(1979年第8辑),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1979年2月出版,定价0.35元,1元购
12.《雨滴项链》,[英]琼·艾肯著,舒杭丽译,新蕾出版社1983年初版,定价0.4元,13元购
13.《益智趣味故事100则》(第3集),蒋星五收集改编,孙为国绘图,江苏少年儿童出版社1987年初版,1992年7印,定价1.2元,卖家赠
2019年9月12日,实付13元
14.《朱童和朱重》,[挪]托尔边·埃格纳著并插图,叶君健译,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1982年初版,定价0.48元
15.《王羲之的传说》,陈玮君著,豁志插图,封面设计:勤卓,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1980年初版,定价0.22元
2019年9月14日,实付9元
16.《于谦全传》,[明]孙高亮著,苏道明校注,封面题字:林剑丹,浙江人民出版社1981年初版,定价0.56元,1元购
17.《慧剑心魔》(二),梁羽生著,河北丛书出版社,定价3.17元,1元购
18.《升仙传》(续新编野史传奇丛书),马佳林主编,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0年初版,定价4.4元,2元购
19.《神话故事新编》,袁珂编著,夏同光插图,封面题字:张正宇,中国青年出版社1963年初版,1979年2印,定价0.63元,3元购
20.《哈萨克民间故事》,[苏]叶·秦科瓦托娃俄文编辑,周彤、江绍原合译,天津通俗出版社1954年初版,定价6100元,2元购
2019年9月21日,实付3元
21.《希腊》(精装),[英]雪莱著,杨熙龄译,新文艺出版社1957年初版,定价0.6元
2019年9月28日,实付17元
22.《Behind the wall》,Colin Thubron,Vintage Books,1987,UK £8.99,3元购
23.《沙格德尔的故事》,塔·武力更搜集,陈乃雄等译,布和朝鲁插图,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63年初版,定价0.38元,3元购
24.《巫山神女》,李冰著,插图、装帧设计:张逸民,中国青年出版社1963年初版,定价0.22元,3元购
25.《先秦寓言故事选译》(古典文学普及读物),沈起炜选译,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1964年初版,定价0.26元,3元购
26.《佛祖菩萨罗汉传》(中国神怪小说大系·神佛传),巴蜀书社、辽沈书社1989年初版,定价3.4元,5元购
2019年9月购书总付:117.3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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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毛
6楼
如果要看插图版,请看公众号文章,我一共分了五次贴出,这是第一次的链接:
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I1ODk4NjM1MA==&mid=2247485369&idx=1&sn=a985588e5e9260e37f084931ea28867a&chksm=ea7e9fb8dd0916ae1224bce6dd22bcf984d09b55b44880fc923a1428a702a2f1b0446465d355&token=264951609&lang=zh_CN#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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