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大学（大一）

首先，必须承认，而且即使不承认也否定不了一个事实：诸如日记、回忆录和自传之类第一人称的作品，一个很大的问题是难以做到客观真实。绝大多数人都有美化自己而为自己的失败和缺点找理由的倾向。我是一个普通人，自然也少不了人性的弱点，诸如虚荣、爱面子、得过且过等。好在遗传自父母的正直和善良促使我尽量还原生活、人物和事件的原貌。只有这样，对己对人对社会或许能产生些积极意义。其次，真实和细节难免泄露他人隐私，故而人名我多用拼音字母代替。
94年考入华东师范大学于我是一个新的起点。尽管高考的数学成绩（102分）和物理成绩（111分）并不好，但在一个新的起点上，原本完全有机会加以弥补和追赶。
新的生活环境虽然陌生，但也给我一种新奇和兴奋的感觉。至今仍然记得1994年9月3日傍晚父亲到火车站送我，XSM的母亲则来送女儿。当时是太原到上海的171次普快，我无座，但一路上都很兴奋也不觉得累。19:12分从德州开车，到达上海新客站已经是4号的下午1点了。我和XSM出站后顺利地在广场上找到华东师范大学迎新的校车，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来到华东师大校园。电子系92级的范炯毅同学一直陪我来到9舍309寝室。包括我在内的八个人的名单就贴在寝室的门上。当时QB、TXP和GJQ等同学已经到了。因为很累了加之没有经验，进宿舍门后就近在靠近门口的下铺放下了随身携带的行李。后来才意识到：309宿舍靠近楼梯口，上上下下的人很吵；且少有同学有随手关门的习惯，下铺也常有人坐，给休息带来一些不便。我想那些选择宿舍靠里和上铺的同学，或许中学就有寄宿的经历吧。如果是现在，我会给寝室门装上自动关门的弹簧和减缓噪音的部件。然而当时，缺乏相应的意识和能力。
9月剩下的日子主要在军训中度过。上海的9月天气仍然很热，我和很多同学的军装上都是汗液盐分形成的白斑。练习射击的时候教官说我瞄得很准，然而最后考核实弹打靶的时候整个理工学院只有我一个人五发子弹全部脱靶。当时场面犹在眼前：一边是欢呼雀跃，一边是尴尬难堪。小学的时候语文老师教我形容难为情有一句话是：恨不得挖一个洞钻进去。我亲身经历了一回这种感觉。之后我又单独多打了5发子弹才通过了军训的射击考核。多年之后我想很有可能当时打到别人的靶上去了，毕竟连奥运射击运动员也会犯类似的低级错误。当然，也很有可能是因为真枪实弹的紧张心理非同一般，头5发子弹真的都脱靶了。我当时戴框架眼镜，射击的时候担心强大的后坐力会让瞄准器撞碎镜片。
军训期间，男女生是分开训练的。很多女生成群结队在一起的时候，有的男生喜欢给她们的长相打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对于20来岁正值青春的年轻人来说。但大庭广众下堂而皇之地给女生容貌打分的举动太不尊重人，包括LM、生物学大专生ZMH、寝室的TXP都这样干过。无论如何，这样的举止不应该在大学校园的天之骄子身上发生。可见，大学校园并非精神的净土，而少数大学生的素质也并不高。我把XSM介绍给TXP认识，XP因为SM相貌不出众甚至没怎么说话，而GXD则因为我的高中同学的缘故表现得很热情，问东问西、端茶倒水的让XSM和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印象很深的一次，TXP还半开玩笑地说我屁股大，尤其是只穿内裤时看上去更是如此。我知道TXP只是说笑并无恶意就像他给女同学打分一样只是图个乐而已。LM只是对我可能有些看不惯而不友好。ZMH则的确有些流里流气，时常把“我的小弟弟”挂在嘴边。有一次我半装傻地问他：“你有一个弟弟？”。他半天说不出话来。ZMH还和QB、CM一起做过新生文艺汇演的主持人，说明是有些文艺才华的。可惜后来误入歧途，因偷盗自行车被劳改，耽误了大好青春。多年之后出狱后性格变得十分内向，说话做事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做错什么。
国庆假期309寝室一起出去玩了一次，QB的女朋友CM也和我们一起，我在地铁站的阿咪奶糖的广告旁拍下了来到上海后的第一张照片。
国庆假期后正式开始上课。大学物理从导数开始学起，而高等数学实际上就是微积分的内容。微积分的基础应该是高中数学的极限。大学的学习老师的作用比中学小很多，课堂认真听讲学习之后需要课下复习老师讲到的重点内容和自觉自学老师未讲到的内容。考试则基本上都是老师讲到的内容，很少超出范围。第一次期中考试我高等数学和大学物理都是74分，311寝室的夏健同学高数98分。印象很深刻的是沈黎期中考试大学物理也是70多分，当着陈家森老师的面哭了起来。陈教授是一位和蔼可亲、白发苍苍的老师，他看到沈黎哭得伤心，真就把分数给加了上去。很多次我看到上课前没有人擦黑板，就去擦黑板。大教师的黑板是左右上下一共四块组成，一个人擦完要花些时间，头发上也会落满粉笔灰，但心里面会舒服得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部分同学都熟悉和适应了大学的生活和学习，期末考试的分数也大都比期中考试好。我自己第一学期期末考试高等数学84分，大学物理80分，英语80分。第一学期我参加了学校运动会的长跑项目，要围着华东师大跑两圈，终点在共青场操场。记得当时排名中游，但有很多系里的同学加油助威包括92级品学兼优的气质美女张丽娟等同学。张丽娟是典型的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优秀生，长得也很清秀，在系里知名度很高。还有一位93级的女同学马静，学习成绩虽然一般，不过个性大方爽朗，组织能力强，在各年级同学中也颇有人气。
记忆中很清楚学校每学期都会往家里邮寄期末考试的成绩单。95年春节前父亲下班回来带回了成绩单。没有一门功课在90分以上，也没有低于70分的，就是一个中等水平。第一个寒假高中同学热衷于聚会拍照，很是热闹。我和周广利一起去武雁冰家，大姐武雁群和小妹武雁清都在。雁冰的父亲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人，对90年代伴随着下海经商潮而与日俱增的社会腐败丑陋现象深恶痛绝、痛心疾首。三妹雁清当时应该只有17岁左右，体型苗条，长相清纯，笑起来甜甜的令人难忘。
大一下半学期除了高等数学和大学物理之外，模拟电子线路和电路分析等专业课程开始上课。我能感受到在专业课程学习上的吃力。以模拟电子线路为例，林康运老师在我的作业里面最长出现的就是半对半错的符号，意味着题目仅仅开了个头，根本没有展开深入下去。而给羌翼亭的批语里是诸如“基础不错，继续努力”这样鼓励的话语。当时就深刻地意识到差距，但却没有及时地向羌翼亭请教。这一学期期末考试除了哲学刚好60分之外，电路分析69分，模拟电路勉强80分已经显示了专业课成绩上的不足。林康运老师是一位慈祥的老人，他希望年轻人能自觉学习且极少给不及格。考试前还专门给大家补习重点并适当透露了必考题目的类型。所以我这个80分实际上只相当于65分，这一点我很清楚。真正优秀的同学比如应忍冬、羌翼亭的成绩应该在95分左右。这一学期，感到比较轻松的课程是《概率与统计》，而《模拟电子线路》和《电路分析》都感到吃力。
该学期收到父亲的信得知小舅舅去世，十分意外与难过。
系里举行了一次演讲朗诵比赛，我全文朗诵了白居易的《琵琶行》，获得了电子系主任刘锦高老师的认可，也获得了第一名。然而如果专业课成绩好再擅长演讲写作的话，是文理兼通；如果专业成绩差而偏爱文科的话，则是选错了专业。在当时的大学里，学生如果想调换专业尤其是跨越文理科调换专业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基本上都是入学是什么专业，毕业也是什么专业。我们寝室的QB同学之所以能从电子系调到中文系的广告学专业，主要是得益于在新生文艺汇演的时候展现出了出众的主持和文艺才华，且在校辩论队主力三辩的位置上表现出色，赢得了学院领导的重视和赏识，加之自己正式地提出申请，从而得以转专业成功。
相比起中国的大学来，美国的大学则在专业选择方面合理也自由得多。大一可以自由选择试听课程，然后才确定自己的专业方向。对高中生来说，很多专业的名称都是连名字都第一次听说。比如物理化学、化学物理、地球物理等，对很多人来说都完全不知道究竟是研究什么的。另外，当时高中在高二的时候过早地划分文理科也并不科学。很多专业完全是可以文理兼收的，也很难确定究竟是属于文科还是理科，比如经济学，比如心理学。
就我个人的兴趣特长来看，更适合学文科。最先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是高一八班的王磊同学。王磊性格开朗，乐于助人，体操的跳马也是班上做得最高最飘的一个，人缘很好，和我的关系也不错。高一结束时当他得知我选择学理的时候，问我：“你为什么不学文呢？你应该选择文科啊。”王磊同学自己选择的是文科。旁观者清，我相信在那时的王磊看来，我和他一样，更适合学文科。
暑假时，父亲单从成绩绩点来看，由B变成了B+，似乎还有所进步，事实却并非如此。
大一教我们英语的徐中川老师只是英语系在读的一个研究生，专业能力并不强，而且缺少教学的经验，很多同学都觉得课上的不好而且缺少责任心。事实上，徐中川在我们大一结束时也研究生毕业早就落实了老家青岛市建设银行的工作。这些都是我和期末考试英语未及格的BLX一起去找徐中川说情看能否给通过的时候得知的。BLX是全电子系三个专业四个班90名同学里除我之外的另一名山东籍生源。她的高考总分超出我近40分。由此可见，当时能够被华东师范大学电子系录取实属幸运。
应该说，大学期间几个暑假的时间都没有很好地加以利用。近两个月的时间，完全可以社会实践或者从借阅一些世界名著阅读都将是非常有意义的事。可惜的是，大块儿的时间和图书馆的借书证都未能很好地加以利用。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该认真去读的书，该用心去爱的人，该努力去做的事，越早开始越好。明白这些时，已是中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