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间喜剧之三 —— 医生与刽子手（两幕话剧）
石中火
1楼
根据石中火同名小说改编
石中火
2楼
人物（按出场顺序）：医生，医生的学生彼得，守墓人，队长，法官，主教，刽子手，医生的父亲，儿子，妻子，士兵，市民。
第一幕
时间：深夜
地点：墓地
旁白：（伴随“英雄交响曲”的旋律）在中世纪的欧洲，医学还很落后，医生们想通过解剖尸体的方法来研究医学，却被宗教和法律所禁止，于是有一些勇敢的医生便在半夜里跑到墓地偷盗尸体进行解剖。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一旦被捕，便将判处极刑……
（音乐渐止，医生背着药箱提着一盏煤油灯上，他的学生彼得扛着两把铁铲跟在后面。两个人边走边四处张望，走到舞台中央的一根十字架前停下，医生拿灯照了照十字架上的名字，点点头，将药箱和油灯放在地上。）
医生：（小声地）就是这里。今天下午刚埋的。
彼得：（走上来摸了摸十字架）没错，是刚埋的，墓碑都是新的。
医生：彼得，把铲子给我。
彼得：给你，老师。
（两人走到十字架后面，一起动手掘土）
医生：小心点，别让守墓的人听见了。
彼得：别担心，老师，夜这么深了，守墓的人早睡得跟这墓地里的死人一样了。
医生：是啊，这里都是死人。人死了好啊，人死了就能消消停停地睡在这儿享清福，再不用受凡尘俗事的打扰了（使劲挖土）更不用半夜三更跑出来干活了！
彼得：可是我们却经常来打扰人家。
医生：那不一样，我们是为了医学，他们的灵魂如果知道，会原谅我们的，上帝也会原谅我们的（抬头在胸前划十字）阿门！
彼得：（在胸前划十字）阿门！
（两个人挖开坟墓，露出棺材）
医生：挖开了，看见没有，棺材就在下面，埋的很浅。拿起子，咱们来撬棺材盖。
（彼得从衣兜里掏出两把起子，交给医生一把，两个人一起动手撬棺材盖，发出很大的响声）
医生：轻一点，当心别惊醒守墓的人！
彼得：不会的，咱们来这上解剖课好几回了，一次也没被发现过。谁也想不到半夜三更会有人跑到墓地里来，这里埋的都是穷人，什么随葬品都没有，哪个盗墓贼会来呢？除了咱们。
医生：还是当心点。今天这墓地四周太安静了，连一声鸟叫都没有，我总有些担心。咱们干的可是掉脑袋的事儿，教会和法律都严禁解剖尸体，谁家死了人，就得赶紧埋掉，要是敢交给医生解剖，连医生带家属都要判死刑！医生想弄个死人做研究比登天还难，想给学生上堂解剖课，就得当盗尸犯。
彼得：（叹气）城里要是有一所医学院就好了，在那儿，人们自愿捐献遗体给医生做研究，上解剖课，我们就不用半夜三更跑到坟地来上课了。
医生：别做梦了，那是不可能的，几百年后或许可以。
彼得：可是法律为什么禁止解剖尸体呢，不解剖尸体，怎么能了解人体的结构，怎么能知道人生病的原因？
医生：因为教会说，死人是神圣的，解剖尸体是亵渎死人，也就是亵渎上帝。
彼得：可我们解剖死人，是为了医好更多的活人呀，难道上帝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医生：上帝当然明白，可是那些蠢得像猪一样的主教和法官不明白。上帝不制定法律，主教和法官制定法律。
彼得：我看他们最好制定禁止人生病的法律，那咱们也不用做医生了。
医生：你说的对，最好连死人都禁止，那就用不着棺材了（使劲撬起最后一颗钉子）好了，总算弄开了，今天这棺材盖钉得真紧，好像知道咱们要来似的！
（两个人移开棺材盖，俯下身小心地把尸体从棺材里拖出来，抬到十字架旁边的空地上，彼得将两把铁铲也搬到十字架前）
医生：别拿铲子，铲子待会还要用的，解剖完了还得把人家埋回去不是？
彼得：哦，我忘了（欲拿走铲子）
医生：算了，就扔这儿吧，先干活。你把油灯拿过来，我来拿药箱。
彼得：好的老师（拿起油灯放在尸体旁）这就是昨天死的那个马车夫？
医生：（把药箱搬到尸体旁，取出解剖用的工具，一一放在地上）是的，那个马车夫，才四十岁就死了，留下一个老婆，四个孩子。
彼得：真可怜。他是得什么病死的？
医生：肝硬化，我给他看的病，喝酒喝的。他老是喝酒，喝醉了，就打老婆，打孩子，打得他们每天鬼哭狼嚎的，邻居都说这酒鬼早晚会把老婆孩子打死，结果呢，他老婆孩子没被他打死，他自己先把自己喝死了。
彼得：为什么穷人都爱喝酒？
医生：因为穷啊，穷，苦，累，生活没有指望。你没听说吗，酒是穷人的觉，只有酒能让一个没有希望的人坐一场好梦，睡一个好觉。这不，他在这儿美美地睡着了。酒并没有杀死他，杀死他的是贫穷，还有肝硬化。今天我们就来研究什么是肝硬化。跟上次一样，我操作，你记录，给你本子。（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交给彼得）
彼得：（接过本子）是，老师。
（医生戴上手套和口罩，拿起手术刀，开始解剖尸体，彼得一边观看，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描绘）
医生：你看，这就是肝脏。
彼得：知道，我见过的（自知失言，忙住了口）
医生：你见过，你在哪里见过？我们以前上解剖课看过心、肺和胃，看肝脏还是第一回。
彼得：呃，我见过的不是人的肝脏，是……动物的肝脏。
医生：哦，我想起来了，你跟我说过，你是一个屠夫，经常给猪啊牛啊羊啊的开膛破肚，对吗？
彼得：（有点难为情）我靠这份工作养家糊口。
医生：（拿手术刀往深处切割）那你也可以说是一个刽子手！
彼得：（吃惊）刽子手？
医生：杀死畜牲的刽子手，不是杀人的刽子手。
彼得：（低语）杀死畜牲的刽子手，嗯，没错，被我杀死的那些玩意儿差不多也都是些畜牲……
医生：（抬头）你在说什么？
彼得：啊，我在说，这是什么？这些疙疙瘩瘩的玩意儿，颜色发黑，丑陋的小东西，像一颗颗黑色的葡萄长在他的肝里面，到处都是。
医生：嗯，这种东西我以前也没见过。他得的不像普通的肝硬化，他的肝里长了不该长的东西，这些黑色的葡萄可能就是杀死他的凶手！你把它们全部画下来，我们回去慢慢研究。
（医生继续解剖，彼得在本子上飞快地描画着。就在这时，原先一团黑暗的舞台幕布突然亮了，仿佛有晃动的火把从远处照过来，同时在舞台一侧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在这儿！”
“这儿有灯，有人！”
“快，快抓住他们！”
“他奶奶的，可算逮着那些该死的盗尸犯了！”
……
医生：（拉下口罩）糟糕，被发现了！
彼得：（惊慌地）啊，怎么办？
医生：什么怎么办，收拾东西快跑！给我本子，你把油灯灭了！
（医生从彼得手中抢过笔记本，和手术刀等一起塞进药箱，盖上盖子背在背上，彼得拿起油灯欲吹，因为心慌，连吹几口气都没吹熄，医生抢过灯来一口吹灭，往地上一扔，拉起彼得就跑）
彼得：（回头看尸体）马车夫怎么办，还没给他把肚子缝上呢……
医生：来不及了，让他们缝吧，活人比死人要紧！快跑，啊！
（黑暗中两人慌不择路，医生被扔在地上的铲子绊倒，痛苦地叫了一声）
彼得：（扶起医生）老师，你怎么样？
医生：我扭伤脚了！
彼得：啊，那怎么办，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医生：我走不了了，你快走吧！
彼得：老师，我背你走，我不能把你丢在这儿！被他们抓住会判死刑的！
医生：（用力推开彼得）不行，那样两个人一起玩完！你快走，背上箱子，里面有笔记本，我们上解剖课的全部资料都在上面，千万不能丢了！你快走，快！（把药箱挂在彼得肩上，猛力推他的背，自己却摔倒在地）
彼得：（犹豫着不肯走）老师，老师！
医生：（半躺在地上，举起双手朝彼得狠命地挥动）快，快走！
（彼得眼望医生，倒退几步，转身跑出墓地）
（几个拿着武器和火把的人冲上舞台，他们发现了坐在地上的医生，立刻包围了他，七嘴八舌地说话）
“他在这儿！”
“看看他，是人还是鬼？”
“是个人！”
“嗯，不一定，人干嘛要偷死人，搞不好是鬼！”
队长：（拿火把照医生的脸）让我看看你是哪个魔鬼从地狱里跑出来的——医生？哈，原来是你呀！守墓人向我们报告，最近经常有人半夜跑到墓地里来挖死人，捣鼓半天又埋回去，原来就是你呀！哈哈，人赃俱获，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谁是你的同伙？（走到十字架前）让我看看这是什么（捡起扔在地上的铁铲和油灯）铲子，上面还有泥……油灯，里面的油还没烧完……这个是（走到尸体旁，拉起死人的手凑近眼睛细看，待认出来是什么，惊恐得连忙甩开）哎呀妈呀，一只手，五个指头的人手！他真的在挖死人！（全身颤抖地指着医生）你这个盗尸犯，你这个疯子！（又看尸体）哎呀呀，肚子都剖开了，肠肝肚肺全在里面，好可怕！你是乌鸦吗，你要吃死人的肚肠吗？上帝呀，我要吐了！（走到舞台一边，捂着嘴不住地痉挛）
守墓人：（上前查看尸体和墓碑）这不是约翰吗？可怜的酒鬼，苦命的马车夫！昨天才咽气，今天白天才下葬，半夜就给人家挖出来开膛破肚（划十字）愿上帝宽恕你，愿你的灵魂升入天堂！阿门！
众人：阿门！
守墓人：（对医生）你这个医生也奇怪，人家医生给活人看病，你却给死人看病，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你把他开膛破肚大卸八件这么一折腾，难道他就能活转来不成？半夜三更来坟地偷尸体，你也不怕鬼魂附了你的体！
队长：（走回舞台中央）我看他就是被魔鬼附了体——抓起来，明天交给法官和主教审判！你，你们，把铲子和油灯带上，这些都是证据，明天交给法庭！
士兵：尸体呢，长官？
队长：尸体？尸体当然装进棺材，埋进坟墓了！难道你们要把这开了膛的死人抬上法庭，给法官和主教看吗？
士兵：是，长官！
队长：走！（和守墓人下）
（两个士兵留下埋尸，其余的人押着医生下，第一幕完）
第一幕
时间：深夜
地点：墓地
旁白：（伴随“英雄交响曲”的旋律）在中世纪的欧洲，医学还很落后，医生们想通过解剖尸体的方法来研究医学，却被宗教和法律所禁止，于是有一些勇敢的医生便在半夜里跑到墓地偷盗尸体进行解剖。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一旦被捕，便将判处极刑……
（音乐渐止，医生背着药箱提着一盏煤油灯上，他的学生彼得扛着两把铁铲跟在后面。两个人边走边四处张望，走到舞台中央的一根十字架前停下，医生拿灯照了照十字架上的名字，点点头，将药箱和油灯放在地上。）
医生：（小声地）就是这里。今天下午刚埋的。
彼得：（走上来摸了摸十字架）没错，是刚埋的，墓碑都是新的。
医生：彼得，把铲子给我。
彼得：给你，老师。
（两人走到十字架后面，一起动手掘土）
医生：小心点，别让守墓的人听见了。
彼得：别担心，老师，夜这么深了，守墓的人早睡得跟这墓地里的死人一样了。
医生：是啊，这里都是死人。人死了好啊，人死了就能消消停停地睡在这儿享清福，再不用受凡尘俗事的打扰了（使劲挖土）更不用半夜三更跑出来干活了！
彼得：可是我们却经常来打扰人家。
医生：那不一样，我们是为了医学，他们的灵魂如果知道，会原谅我们的，上帝也会原谅我们的（抬头在胸前划十字）阿门！
彼得：（在胸前划十字）阿门！
（两个人挖开坟墓，露出棺材）
医生：挖开了，看见没有，棺材就在下面，埋的很浅。拿起子，咱们来撬棺材盖。
（彼得从衣兜里掏出两把起子，交给医生一把，两个人一起动手撬棺材盖，发出很大的响声）
医生：轻一点，当心别惊醒守墓的人！
彼得：不会的，咱们来这上解剖课好几回了，一次也没被发现过。谁也想不到半夜三更会有人跑到墓地里来，这里埋的都是穷人，什么随葬品都没有，哪个盗墓贼会来呢？除了咱们。
医生：还是当心点。今天这墓地四周太安静了，连一声鸟叫都没有，我总有些担心。咱们干的可是掉脑袋的事儿，教会和法律都严禁解剖尸体，谁家死了人，就得赶紧埋掉，要是敢交给医生解剖，连医生带家属都要判死刑！医生想弄个死人做研究比登天还难，想给学生上堂解剖课，就得当盗尸犯。
彼得：（叹气）城里要是有一所医学院就好了，在那儿，人们自愿捐献遗体给医生做研究，上解剖课，我们就不用半夜三更跑到坟地来上课了。
医生：别做梦了，那是不可能的，几百年后或许可以。
彼得：可是法律为什么禁止解剖尸体呢，不解剖尸体，怎么能了解人体的结构，怎么能知道人生病的原因？
医生：因为教会说，死人是神圣的，解剖尸体是亵渎死人，也就是亵渎上帝。
彼得：可我们解剖死人，是为了医好更多的活人呀，难道上帝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医生：上帝当然明白，可是那些蠢得像猪一样的主教和法官不明白。上帝不制定法律，主教和法官制定法律。
彼得：我看他们最好制定禁止人生病的法律，那咱们也不用做医生了。
医生：你说的对，最好连死人都禁止，那就用不着棺材了（使劲撬起最后一颗钉子）好了，总算弄开了，今天这棺材盖钉得真紧，好像知道咱们要来似的！
（两个人移开棺材盖，俯下身小心地把尸体从棺材里拖出来，抬到十字架旁边的空地上，彼得将两把铁铲也搬到十字架前）
医生：别拿铲子，铲子待会还要用的，解剖完了还得把人家埋回去不是？
彼得：哦，我忘了（欲拿走铲子）
医生：算了，就扔这儿吧，先干活。你把油灯拿过来，我来拿药箱。
彼得：好的老师（拿起油灯放在尸体旁）这就是昨天死的那个马车夫？
医生：（把药箱搬到尸体旁，取出解剖用的工具，一一放在地上）是的，那个马车夫，才四十岁就死了，留下一个老婆，四个孩子。
彼得：真可怜。他是得什么病死的？
医生：肝硬化，我给他看的病，喝酒喝的。他老是喝酒，喝醉了，就打老婆，打孩子，打得他们每天鬼哭狼嚎的，邻居都说这酒鬼早晚会把老婆孩子打死，结果呢，他老婆孩子没被他打死，他自己先把自己喝死了。
彼得：为什么穷人都爱喝酒？
医生：因为穷啊，穷，苦，累，生活没有指望。你没听说吗，酒是穷人的觉，只有酒能让一个没有希望的人坐一场好梦，睡一个好觉。这不，他在这儿美美地睡着了。酒并没有杀死他，杀死他的是贫穷，还有肝硬化。今天我们就来研究什么是肝硬化。跟上次一样，我操作，你记录，给你本子。（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交给彼得）
彼得：（接过本子）是，老师。
（医生戴上手套和口罩，拿起手术刀，开始解剖尸体，彼得一边观看，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描绘）
医生：你看，这就是肝脏。
彼得：知道，我见过的（自知失言，忙住了口）
医生：你见过，你在哪里见过？我们以前上解剖课看过心、肺和胃，看肝脏还是第一回。
彼得：呃，我见过的不是人的肝脏，是……动物的肝脏。
医生：哦，我想起来了，你跟我说过，你是一个屠夫，经常给猪啊牛啊羊啊的开膛破肚，对吗？
彼得：（有点难为情）我靠这份工作养家糊口。
医生：（拿手术刀往深处切割）那你也可以说是一个刽子手！
彼得：（吃惊）刽子手？
医生：杀死畜牲的刽子手，不是杀人的刽子手。
彼得：（低语）杀死畜牲的刽子手，嗯，没错，被我杀死的那些玩意儿差不多也都是些畜牲……
医生：（抬头）你在说什么？
彼得：啊，我在说，这是什么？这些疙疙瘩瘩的玩意儿，颜色发黑，丑陋的小东西，像一颗颗黑色的葡萄长在他的肝里面，到处都是。
医生：嗯，这种东西我以前也没见过。他得的不像普通的肝硬化，他的肝里长了不该长的东西，这些黑色的葡萄可能就是杀死他的凶手！你把它们全部画下来，我们回去慢慢研究。
（医生继续解剖，彼得在本子上飞快地描画着。就在这时，原先一团黑暗的舞台幕布突然亮了，仿佛有晃动的火把从远处照过来，同时在舞台一侧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在这儿！”
“这儿有灯，有人！”
“快，快抓住他们！”
“他奶奶的，可算逮着那些该死的盗尸犯了！”
……
医生：（拉下口罩）糟糕，被发现了！
彼得：（惊慌地）啊，怎么办？
医生：什么怎么办，收拾东西快跑！给我本子，你把油灯灭了！
（医生从彼得手中抢过笔记本，和手术刀等一起塞进药箱，盖上盖子背在背上，彼得拿起油灯欲吹，因为心慌，连吹几口气都没吹熄，医生抢过灯来一口吹灭，往地上一扔，拉起彼得就跑）
彼得：（回头看尸体）马车夫怎么办，还没给他把肚子缝上呢……
医生：来不及了，让他们缝吧，活人比死人要紧！快跑，啊！
（黑暗中两人慌不择路，医生被扔在地上的铲子绊倒，痛苦地叫了一声）
彼得：（扶起医生）老师，你怎么样？
医生：我扭伤脚了！
彼得：啊，那怎么办，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医生：我走不了了，你快走吧！
彼得：老师，我背你走，我不能把你丢在这儿！被他们抓住会判死刑的！
医生：（用力推开彼得）不行，那样两个人一起玩完！你快走，背上箱子，里面有笔记本，我们上解剖课的全部资料都在上面，千万不能丢了！你快走，快！（把药箱挂在彼得肩上，猛力推他的背，自己却摔倒在地）
彼得：（犹豫着不肯走）老师，老师！
医生：（半躺在地上，举起双手朝彼得狠命地挥动）快，快走！
（彼得眼望医生，倒退几步，转身跑出墓地）
（几个拿着武器和火把的人冲上舞台，他们发现了坐在地上的医生，立刻包围了他，七嘴八舌地说话）
“他在这儿！”
“看看他，是人还是鬼？”
“是个人！”
“嗯，不一定，人干嘛要偷死人，搞不好是鬼！”
队长：（拿火把照医生的脸）让我看看你是哪个魔鬼从地狱里跑出来的——医生？哈，原来是你呀！守墓人向我们报告，最近经常有人半夜跑到墓地里来挖死人，捣鼓半天又埋回去，原来就是你呀！哈哈，人赃俱获，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谁是你的同伙？（走到十字架前）让我看看这是什么（捡起扔在地上的铁铲和油灯）铲子，上面还有泥……油灯，里面的油还没烧完……这个是（走到尸体旁，拉起死人的手凑近眼睛细看，待认出来是什么，惊恐得连忙甩开）哎呀妈呀，一只手，五个指头的人手！他真的在挖死人！（全身颤抖地指着医生）你这个盗尸犯，你这个疯子！（又看尸体）哎呀呀，肚子都剖开了，肠肝肚肺全在里面，好可怕！你是乌鸦吗，你要吃死人的肚肠吗？上帝呀，我要吐了！（走到舞台一边，捂着嘴不住地痉挛）
守墓人：（上前查看尸体和墓碑）这不是约翰吗？可怜的酒鬼，苦命的马车夫！昨天才咽气，今天白天才下葬，半夜就给人家挖出来开膛破肚（划十字）愿上帝宽恕你，愿你的灵魂升入天堂！阿门！
众人：阿门！
守墓人：（对医生）你这个医生也奇怪，人家医生给活人看病，你却给死人看病，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你把他开膛破肚大卸八件这么一折腾，难道他就能活转来不成？半夜三更来坟地偷尸体，你也不怕鬼魂附了你的体！
队长：（走回舞台中央）我看他就是被魔鬼附了体——抓起来，明天交给法官和主教审判！你，你们，把铲子和油灯带上，这些都是证据，明天交给法庭！
士兵：尸体呢，长官？
队长：尸体？尸体当然装进棺材，埋进坟墓了！难道你们要把这开了膛的死人抬上法庭，给法官和主教看吗？
士兵：是，长官！
队长：走！（和守墓人下）
（两个士兵留下埋尸，其余的人押着医生下，第一幕完）
石中火
3楼
—— 幕间休息
石中火
4楼
第二幕
时间：第二天
地点：刑场
旁白：第二天，偷盗尸体上解剖课的医生被押到刑场，公开判决。刑场上站着法官，主教，刽子手，士兵，医生的亲人和本城的市民。
（幕布升起，两个士兵押着医生站在舞台中央，法官，主教，士兵，医生的父亲，儿子，妻子，几个市民依次站在舞台右侧，刽子手站在舞台左侧的一根立柱旁，他手里拿着一把开膛的尖刀，脸上蒙着黑布）
法官：（走到医生面前，用拿腔作调的京片子读宣判书）本城医生多次潜入墓地盗窃尸体，进行亵渎死者和神灵的罪行，我以上帝和法律的名义判处你开膛死刑！
（医生浑身一震，围观的市民发出“哦”“哦”声，医生的亲人一片嚎哭）
法官：肃静！法律是严厉的，也是仁慈的，虽然你犯了十恶不赦的罪，我还是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肯供出谁是你的同伙儿，我就给你减刑一等，把开膛改为砍头——只消一刀便结束你的生命，不用受那开膛破肚的酷刑。
医生：你要我说出我的同伙？
法官：说吧！一刀结束你的生命！
众人：说吧！别受那开膛的酷刑！
医生：好，我说，法官，你听好了——你问谁是我的同伙，我就告诉你，上帝是我的同伙。
（众人发出更大的“哦哦”声，人人显出惊恐的神色，议论纷纷）
法官：（跺脚）肃静！（气急败坏地指医生）你，你敢再亵渎上帝！我看魔鬼才是你的同伙儿！（向刽子手招手）执行！
（法官退后，主教举着十字架上）
主教：（说一口浓重的陕西话）额说你那盗尸犯，你临死之前有木有什么事儿需要向上帝忏悔？无论你犯了什么罪，只要你肯忏悔，上帝都会宽恕你，免你的罪咧。你说中不中啊？
医生：忏悔？嗯，我确实有一件事需要忏悔！
主教：（高兴地）中啊，这就对咧，该死的人，只要你真心忏悔，你的灵魂便将升入天堂！
医生：（自责地）唉，我应该养成放好东西的习惯，昨晚如果我没有把铁铲乱扔在地上，我就不会摔伤了脚，被他们抓住了！
（众人发出一片笑声，又议论纷纷）
法官：（跺脚）肃静！不许笑！
主教：（气的忘了陕西话，和法官一样说起了京片子）你这不可救药的东西，你还是下地狱吧！（愤愤然退后）
（两个士兵把犯人押到舞台左侧，将他捆绑在立柱上，从刽子手身旁下）
法官：（向刽子手招手）执行！
（刽子手欲上前，医生的亲人哭喊成一片）
法官：（止住刽子手）慢着，犯人的亲属还没有跟他告过别，你们一个一个地走过去跟他告别吧，你们再也见不着你们家的户主了——哼，什么玩意儿！
（医生的父亲上，他瞎了一只眼，拿一根木棍点着地，佝偻着腰走到医生面前，伸出一只手不住的颤抖）
父亲：儿啊，为何干这事儿？
医生：为治好你的瞎眼，我的爹！
（父亲大哭下，儿子跛着一条腿，一瘸一拐上）
儿子：爹啊，为何干这事儿？
医生：为医好你的瘸腿，我的儿！
（儿子大哭下，怀孕的妻子挺着大肚子蹒跚上）
妻子：夫啊，为何干这事儿？
医生：为不让你难产而死，我的妻！
（妻子大哭下，亲人们站在一起，望着医生流泪哭泣）
医生：你们都转过身去，不要看！
（亲人们哭着转过身，背对医生）
法官：执行！
（医生的亲人爆发出更加凄惨的哭声，蒙面的刽子手从立柱的左侧走到右侧，面对医生，举起尖刀。群众发出一片惊叫，纷纷蒙上眼睛转过身去，不敢看，胆小的人便提前退场了）
法官：（对主教）大人，您要看开膛吗？
主教：（恢复了陕西话）额不要看，太可怕咧，太残忍咧，额看过给猪开膛，叫的那个惨哟，额的上帝哟！
法官：那咱们也转过身去吧，再把衣领子竖起来挡住耳朵，免得听见他的惨叫，晚上睡不着觉！
主教：中！
（法官和主教转过身，竖起衣领，士兵们也转过身，在场所有的人都背对着刽子手和医生。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医生闭目等死，刽子手却扯下蒙脸的黑布，把面孔呈现给观众，原来他竟是医生的学生，昨晚和医生一起偷尸体上解剖课的彼得）
彼得：（轻声）老师，是我。
医生：（睁开眼，吃惊地）彼得？怎么是你，你竟然是……
彼得：是的，我是一个刽子手，杀人是我的工作。
医生：哦，我还以为你是杀猪的……
彼得：没有犯人处决的日子，我也杀猪。
医生：可你既然是一个刽子手，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学医呢？
彼得：我当刽子手，是为了养家糊口；而我的理想，却是当一个治病救人的良医。
医生：嗯，你的工作是杀人，你的理想是救人……好，好啊！
彼得：我用这把刀杀过很多人，他们都是罪有应得的坏人，杀人犯，强盗。可我今天却要杀死一个无罪的好人，一个给人治病的医生，我的老师……
医生：不，杀死我的不是你，是法律，你只是执行法律，按照法律，我是有罪的。你动手吧，完成你今天的工作！
法官：（远远地回了下头）好了吗？还没开始哪？
彼得：快了，就好了——老师，我不会让你受开膛的痛苦，我第一刀就刺向你的心脏！（举刀欲刺）
医生：不，别刺心脏。
彼得：怎么？
医生：第一刀，你要刺向肝脏。
彼得：啊，肝脏！？
医生：我昨天解剖马车夫约翰的过程，你记下来了吗？
彼得：我记下来了。
医生：那好，我怎么切开马车夫的身体，你就怎么切开我的身体，昨天的解剖课还没上完就被他们打断了，今天我们继续把它上完。
彼得：（震惊地）什么，老师，你是说让我……
医生：昨天这节课上的是肝脏，你打开我的腹腔，找到肝脏在哪里，我来给你讲解肝的结构，还有它是怎么工作的。
彼得：不，老师，这不行！
医生：昨天你看见的是生病的肝脏，今天你要看健康的肝脏，比较它们的区别。今天没有人再来打断我们，你可听仔细了，看仔细了！
彼得：（痛苦地）不，老师，我不能把你活着开膛……
医生：你能的，我昨天怎么做，你今天就怎么做。彼得，你是我最好的学生，你将来一定能当一个好医生！开始吧，别浪费时间了，在我们这里医学已经浪费了几百年的时间……你不是希望在这儿造一所医学院吗？把你看到的都记下来，将来在那医学院里上课的学生就有教材了。
彼得：（步履沉重地走到舞台前，面对观众）你们知道吗，普罗米修斯盗火种给人类，天神惩罚他，每天派一只老鹰来吃他的肝脏，被吃掉的肝脏夜里会再长出来，第二天又给老鹰吃（回头望医生）老师，你是要我做那只老鹰吗！？
医生：不，你不是老鹰，你是一个医生，和我一样的医生。我也不是普罗米修斯，普罗米修斯是神，我只是人。是神，每天长出一个肝脏喂给老鹰，无穷无尽地受罪；是人，只有一个肝脏，只受一回罪……彼得，开始吧，勇敢点，跟上课时一样，戴上口罩，举起你的刀！
彼得：（眼含热泪）是，老师！
（刽子手重新将黑布蒙住脸，凝望医生，缓缓将尖刀举过头顶，全场肃静，“英雄交响曲”雄浑的主旋律响起，持续约半分钟……音乐戛然而止，刽子手仿佛从梦中惊醒，他垂下拿刀的手，先是摇头，嘴里喃喃自语“不，不能”，继而抬头向四周张望了一阵，突然下定决心，一把扯下蒙脸的黑布，疾步跑到医生背后，挥刀割断了绳子）
医生：（惊愕地）你，你干什么？
彼得：（把医生从立柱上解下来）我不当老鹰，你也别当普罗米修斯！你活着给我上课，不是更好吗？
医生：（松开被绑的手脚）可是，你把我放走了，你怎么办？
彼得：你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活人比死人重要！趁他们看不见，咱们快跑！
（彼得拉着医生飞快地跑下。刑场上的众人半天听不到动静，以为行刑已完毕，陆续回转过身）
法官：好了吗？我们要回头了！（一回头看见空空的立柱，立刻惊慌失措）哎呀，犯人呢，犯人到哪儿去了？
主教：（四处寻找）刽子手也不见咧，见了鬼咧！
士兵：（指远处）他们在那边，他们跑了！
法官：（跑到立柱前面，手搭凉棚张望）对，我看见了，犯人跑了，刽子手在追！
主教：（跑到法官前面，手搭凉棚张望）让额看看，不对，是刽子手跑咧，犯人在追！
法官：您眼花了吧？犯人怎么可能追刽子手，明明是刽子手在追犯人！
主教：你木看见嘛，那两个人，刽子手跑前面，犯人跑后面，这不是犯人追刽子手是甚么？
法官：也是哦……嘿，犯人摔了一跤，刽子手把他扶起来了，两个人接着又跑！
主教：他们还挺团结友爱的，这是咋回事哩？
法官：您还不明白吗，是刽子手把犯人放跑了！刽子手跟犯人是一伙儿的！
主教：啥，刽子手把犯人放跑咧？刽子手跟犯人是一伙的？他鬼迷心窍咧，救盗尸犯？（对法官）你从哪找的这种吃里扒外的刽子手？你这个法官是咋当的？还不快追！
法官：（对士兵）还不快追！
士兵：（为难地）他们跑远了，追不上了！
法官：混蛋，追不上也要追！
士兵；是！（急忙跑下）
法官：（懊丧地）这是搞的什么鬼呀！（跟士兵下）
主教：（划十字）额的上帝呀，今天真是活见鬼！（跟法官下）
（在这期间，医生的亲人们先是惊愕，后是高兴，待法官等人离开，一边激动地互相拥抱，一边虔诚地感谢上帝，幕落，第二幕完）
时间：第二天
地点：刑场
旁白：第二天，偷盗尸体上解剖课的医生被押到刑场，公开判决。刑场上站着法官，主教，刽子手，士兵，医生的亲人和本城的市民。
（幕布升起，两个士兵押着医生站在舞台中央，法官，主教，士兵，医生的父亲，儿子，妻子，几个市民依次站在舞台右侧，刽子手站在舞台左侧的一根立柱旁，他手里拿着一把开膛的尖刀，脸上蒙着黑布）
法官：（走到医生面前，用拿腔作调的京片子读宣判书）本城医生多次潜入墓地盗窃尸体，进行亵渎死者和神灵的罪行，我以上帝和法律的名义判处你开膛死刑！
（医生浑身一震，围观的市民发出“哦”“哦”声，医生的亲人一片嚎哭）
法官：肃静！法律是严厉的，也是仁慈的，虽然你犯了十恶不赦的罪，我还是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肯供出谁是你的同伙儿，我就给你减刑一等，把开膛改为砍头——只消一刀便结束你的生命，不用受那开膛破肚的酷刑。
医生：你要我说出我的同伙？
法官：说吧！一刀结束你的生命！
众人：说吧！别受那开膛的酷刑！
医生：好，我说，法官，你听好了——你问谁是我的同伙，我就告诉你，上帝是我的同伙。
（众人发出更大的“哦哦”声，人人显出惊恐的神色，议论纷纷）
法官：（跺脚）肃静！（气急败坏地指医生）你，你敢再亵渎上帝！我看魔鬼才是你的同伙儿！（向刽子手招手）执行！
（法官退后，主教举着十字架上）
主教：（说一口浓重的陕西话）额说你那盗尸犯，你临死之前有木有什么事儿需要向上帝忏悔？无论你犯了什么罪，只要你肯忏悔，上帝都会宽恕你，免你的罪咧。你说中不中啊？
医生：忏悔？嗯，我确实有一件事需要忏悔！
主教：（高兴地）中啊，这就对咧，该死的人，只要你真心忏悔，你的灵魂便将升入天堂！
医生：（自责地）唉，我应该养成放好东西的习惯，昨晚如果我没有把铁铲乱扔在地上，我就不会摔伤了脚，被他们抓住了！
（众人发出一片笑声，又议论纷纷）
法官：（跺脚）肃静！不许笑！
主教：（气的忘了陕西话，和法官一样说起了京片子）你这不可救药的东西，你还是下地狱吧！（愤愤然退后）
（两个士兵把犯人押到舞台左侧，将他捆绑在立柱上，从刽子手身旁下）
法官：（向刽子手招手）执行！
（刽子手欲上前，医生的亲人哭喊成一片）
法官：（止住刽子手）慢着，犯人的亲属还没有跟他告过别，你们一个一个地走过去跟他告别吧，你们再也见不着你们家的户主了——哼，什么玩意儿！
（医生的父亲上，他瞎了一只眼，拿一根木棍点着地，佝偻着腰走到医生面前，伸出一只手不住的颤抖）
父亲：儿啊，为何干这事儿？
医生：为治好你的瞎眼，我的爹！
（父亲大哭下，儿子跛着一条腿，一瘸一拐上）
儿子：爹啊，为何干这事儿？
医生：为医好你的瘸腿，我的儿！
（儿子大哭下，怀孕的妻子挺着大肚子蹒跚上）
妻子：夫啊，为何干这事儿？
医生：为不让你难产而死，我的妻！
（妻子大哭下，亲人们站在一起，望着医生流泪哭泣）
医生：你们都转过身去，不要看！
（亲人们哭着转过身，背对医生）
法官：执行！
（医生的亲人爆发出更加凄惨的哭声，蒙面的刽子手从立柱的左侧走到右侧，面对医生，举起尖刀。群众发出一片惊叫，纷纷蒙上眼睛转过身去，不敢看，胆小的人便提前退场了）
法官：（对主教）大人，您要看开膛吗？
主教：（恢复了陕西话）额不要看，太可怕咧，太残忍咧，额看过给猪开膛，叫的那个惨哟，额的上帝哟！
法官：那咱们也转过身去吧，再把衣领子竖起来挡住耳朵，免得听见他的惨叫，晚上睡不着觉！
主教：中！
（法官和主教转过身，竖起衣领，士兵们也转过身，在场所有的人都背对着刽子手和医生。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医生闭目等死，刽子手却扯下蒙脸的黑布，把面孔呈现给观众，原来他竟是医生的学生，昨晚和医生一起偷尸体上解剖课的彼得）
彼得：（轻声）老师，是我。
医生：（睁开眼，吃惊地）彼得？怎么是你，你竟然是……
彼得：是的，我是一个刽子手，杀人是我的工作。
医生：哦，我还以为你是杀猪的……
彼得：没有犯人处决的日子，我也杀猪。
医生：可你既然是一个刽子手，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学医呢？
彼得：我当刽子手，是为了养家糊口；而我的理想，却是当一个治病救人的良医。
医生：嗯，你的工作是杀人，你的理想是救人……好，好啊！
彼得：我用这把刀杀过很多人，他们都是罪有应得的坏人，杀人犯，强盗。可我今天却要杀死一个无罪的好人，一个给人治病的医生，我的老师……
医生：不，杀死我的不是你，是法律，你只是执行法律，按照法律，我是有罪的。你动手吧，完成你今天的工作！
法官：（远远地回了下头）好了吗？还没开始哪？
彼得：快了，就好了——老师，我不会让你受开膛的痛苦，我第一刀就刺向你的心脏！（举刀欲刺）
医生：不，别刺心脏。
彼得：怎么？
医生：第一刀，你要刺向肝脏。
彼得：啊，肝脏！？
医生：我昨天解剖马车夫约翰的过程，你记下来了吗？
彼得：我记下来了。
医生：那好，我怎么切开马车夫的身体，你就怎么切开我的身体，昨天的解剖课还没上完就被他们打断了，今天我们继续把它上完。
彼得：（震惊地）什么，老师，你是说让我……
医生：昨天这节课上的是肝脏，你打开我的腹腔，找到肝脏在哪里，我来给你讲解肝的结构，还有它是怎么工作的。
彼得：不，老师，这不行！
医生：昨天你看见的是生病的肝脏，今天你要看健康的肝脏，比较它们的区别。今天没有人再来打断我们，你可听仔细了，看仔细了！
彼得：（痛苦地）不，老师，我不能把你活着开膛……
医生：你能的，我昨天怎么做，你今天就怎么做。彼得，你是我最好的学生，你将来一定能当一个好医生！开始吧，别浪费时间了，在我们这里医学已经浪费了几百年的时间……你不是希望在这儿造一所医学院吗？把你看到的都记下来，将来在那医学院里上课的学生就有教材了。
彼得：（步履沉重地走到舞台前，面对观众）你们知道吗，普罗米修斯盗火种给人类，天神惩罚他，每天派一只老鹰来吃他的肝脏，被吃掉的肝脏夜里会再长出来，第二天又给老鹰吃（回头望医生）老师，你是要我做那只老鹰吗！？
医生：不，你不是老鹰，你是一个医生，和我一样的医生。我也不是普罗米修斯，普罗米修斯是神，我只是人。是神，每天长出一个肝脏喂给老鹰，无穷无尽地受罪；是人，只有一个肝脏，只受一回罪……彼得，开始吧，勇敢点，跟上课时一样，戴上口罩，举起你的刀！
彼得：（眼含热泪）是，老师！
（刽子手重新将黑布蒙住脸，凝望医生，缓缓将尖刀举过头顶，全场肃静，“英雄交响曲”雄浑的主旋律响起，持续约半分钟……音乐戛然而止，刽子手仿佛从梦中惊醒，他垂下拿刀的手，先是摇头，嘴里喃喃自语“不，不能”，继而抬头向四周张望了一阵，突然下定决心，一把扯下蒙脸的黑布，疾步跑到医生背后，挥刀割断了绳子）
医生：（惊愕地）你，你干什么？
彼得：（把医生从立柱上解下来）我不当老鹰，你也别当普罗米修斯！你活着给我上课，不是更好吗？
医生：（松开被绑的手脚）可是，你把我放走了，你怎么办？
彼得：你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活人比死人重要！趁他们看不见，咱们快跑！
（彼得拉着医生飞快地跑下。刑场上的众人半天听不到动静，以为行刑已完毕，陆续回转过身）
法官：好了吗？我们要回头了！（一回头看见空空的立柱，立刻惊慌失措）哎呀，犯人呢，犯人到哪儿去了？
主教：（四处寻找）刽子手也不见咧，见了鬼咧！
士兵：（指远处）他们在那边，他们跑了！
法官：（跑到立柱前面，手搭凉棚张望）对，我看见了，犯人跑了，刽子手在追！
主教：（跑到法官前面，手搭凉棚张望）让额看看，不对，是刽子手跑咧，犯人在追！
法官：您眼花了吧？犯人怎么可能追刽子手，明明是刽子手在追犯人！
主教：你木看见嘛，那两个人，刽子手跑前面，犯人跑后面，这不是犯人追刽子手是甚么？
法官：也是哦……嘿，犯人摔了一跤，刽子手把他扶起来了，两个人接着又跑！
主教：他们还挺团结友爱的，这是咋回事哩？
法官：您还不明白吗，是刽子手把犯人放跑了！刽子手跟犯人是一伙儿的！
主教：啥，刽子手把犯人放跑咧？刽子手跟犯人是一伙的？他鬼迷心窍咧，救盗尸犯？（对法官）你从哪找的这种吃里扒外的刽子手？你这个法官是咋当的？还不快追！
法官：（对士兵）还不快追！
士兵：（为难地）他们跑远了，追不上了！
法官：混蛋，追不上也要追！
士兵；是！（急忙跑下）
法官：（懊丧地）这是搞的什么鬼呀！（跟士兵下）
主教：（划十字）额的上帝呀，今天真是活见鬼！（跟法官下）
（在这期间，医生的亲人们先是惊愕，后是高兴，待法官等人离开，一边激动地互相拥抱，一边虔诚地感谢上帝，幕落，第二幕完）
石中火
5楼
【尾声】
（多年以后，年老的医生和彼得拄着拐杖，从垂落的幕布前上，医生提着油灯，彼得背着药箱，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沿着幕布缓慢地向前走）
医生：彼得，咱们这些年跑过多少地方了？
彼得：嗯，差不多把欧洲都走遍了吧！
医生：（咳嗽）你还记得吗，咱们一共给多少人看过病来着？
彼得：（咳嗽）不记得了，反正没歇过，白天给活人看病，晚上给死人看病，给活人看病收钱，给死人看病免费，倒是攒了不少病历（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厚厚的本子）喏，都在这哪！
医生：咱们给医学院编的教材，差不多快完成了！
彼得：（把本子放回药箱）就是没地方出版。
医生：留着它，总有一天！
彼得：嗯，总有一天！
（两人相视而笑，咳嗽着下，“英雄交响曲”再次响起，剧终。）
（多年以后，年老的医生和彼得拄着拐杖，从垂落的幕布前上，医生提着油灯，彼得背着药箱，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沿着幕布缓慢地向前走）
医生：彼得，咱们这些年跑过多少地方了？
彼得：嗯，差不多把欧洲都走遍了吧！
医生：（咳嗽）你还记得吗，咱们一共给多少人看过病来着？
彼得：（咳嗽）不记得了，反正没歇过，白天给活人看病，晚上给死人看病，给活人看病收钱，给死人看病免费，倒是攒了不少病历（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厚厚的本子）喏，都在这哪！
医生：咱们给医学院编的教材，差不多快完成了！
彼得：（把本子放回药箱）就是没地方出版。
医生：留着它，总有一天！
彼得：嗯，总有一天！
（两人相视而笑，咳嗽着下，“英雄交响曲”再次响起，剧终。）
石中火
6楼
@加加妮妮 2019-12-04 21:23:17
主教:中!
“中”不是河南话吗，陕西人也说?
-----------------------------
陕西河南是邻省，主教说的是陕西话与河南话的混搭：）
主教:中!
“中”不是河南话吗，陕西人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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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河南是邻省，主教说的是陕西话与河南话的混搭：）
石中火
7楼
[微小说] 医生与刽子手
一个医生偷窃尸体给学生上解剖课时被捕，判处开膛死刑。刑场上站着蒙面的刽子手和医生的亲人，他们噙着泪向他喊：
“儿啊，为何干这事？”
“为治好你的瞎眼，我的爹！”
“爹啊，为何干这事？”
“为医好你的跛足，我的儿！”
“夫啊，为何干这事？”
“为不让你难产而死，我的妻！你们转过脸去吧，不要看！——彼得！”
“我在，老师！”
“继续上我们的课！上次断在哪里？”
“肝脏，老师！”
“好，今天就上肝脏！今天没有人再来打断我们，你可看清楚了！”
“是，老师！”
刽子手答道，凝视医生的脸，缓缓举刀。
2013年
一个医生偷窃尸体给学生上解剖课时被捕，判处开膛死刑。刑场上站着蒙面的刽子手和医生的亲人，他们噙着泪向他喊：
“儿啊，为何干这事？”
“为治好你的瞎眼，我的爹！”
“爹啊，为何干这事？”
“为医好你的跛足，我的儿！”
“夫啊，为何干这事？”
“为不让你难产而死，我的妻！你们转过脸去吧，不要看！——彼得！”
“我在，老师！”
“继续上我们的课！上次断在哪里？”
“肝脏，老师！”
“好，今天就上肝脏！今天没有人再来打断我们，你可看清楚了！”
“是，老师！”
刽子手答道，凝视医生的脸，缓缓举刀。
20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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