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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龙者:汉高祖刘邦的一生和一种非同寻常的叙述(长篇历史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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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龙者:汉高祖刘邦的一生和一种非同寻常的叙述(长篇历史小说)

布道者2016
1楼
卷一:英雄也曾少年
第一章 陆贾的愤怒
(1)
“爷爷,我回来了。”
每次从长安博士漆雕生的私塾馆里放假回来,不管路途多累,陆基都会先到爷爷陆贾那里问安,然后再去拜见自己的父母。作为嫡长孙的陆基,从懂事起,爷爷在他心里就是高山一样的存在,不可攀越的巍峨。当然,不要说作为好畴庞大、显贵的陆氏家族了,就是在整个汉廷,爷爷也是被举国敬重的元老级风云人物之一。从投靠汉王那天起,作为一个说客,陆贾一直游走在诸侯间合纵连横,深得汉王倚重。陆贾一生最辉煌的业绩莫过于,汉并天下后,受高皇帝派遣出使南越,宣扬汉威,仅凭一番高瞻远瞩的论说就使南越王赵佗俯首称臣,奉汉正朔;其后所著的一部《陆贾新语》更使他成就了汉初的儒宗地位。
二十多年前,高皇帝崩,太子刘盈继位,太后吕雉监国,不顾太祖的“白马誓约”,欲王诸吕。陆贾知道太后强势,自忖不能争阻,遂以上大夫的高位称病致仕,以好畴田亩肥沃,就带着五个儿子把家迁了过来,一晃就是十多年过去了。虽然退隐了,但作为一个从烽火里走出来的政治老人,陆贾仍然心系朝廷,时常关注政令得失。在吕氏当道的那些年里,汉氏危如累卵,陆贾又从容于重臣陈平、周勃之间,使将相安和,安刘氏宗庙,居功至伟。
现在是汉文帝刘恒在位的前三年,陆贾六十二岁,虽然须发斑白,但身体依然硬朗,思路也是一贯的清晰,器宇雍容闲雅,当真的一派国士风度。
“阿基回来了。”正在伏案写作的陆贾看着孙子从外面进来,放下手中的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微笑着应了一声。陆基十七岁,身材高挑,长相清秀。跟所有的老人一样,看着自己的嫡长孙日渐成才,陆贾心里满了说不尽的慰藉,“最近在学习什么呢?”
“正在学《易》。”
陆基恭敬的答道。
“哦,”陆贾若有所思,“《易》可不是你们这些少年人轻易能懂的,夫子到了老年才究竟透彻。不过也好,现在学习,慢慢摸索,总是会有所悟的。对了,最近长安有什么新鲜事,说来给爷爷听听。”
陆贾切换话题,兴趣盎然的向孙子陆基问道。
“今shang即位以来,尊奉先帝无为而治之国策,政治清明,朝野和洽,也没有什么新鲜事。不过,我的同学们倒是有许多奇谈怪论。”
“哦?”听孙子这么说,陆贾瞪大双眼,好奇的看着陆基,“是关乎哪方面的?爷爷倒想听听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心里到底有什么样的新奇想法。”
“是关于评价高皇帝的。”
陆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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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2)
“评价高皇帝?”陆贾更加好奇了,“你们是怎么说的?”
“主要是他们说,我听。”陆基知道爷爷追随高皇帝多年,对高皇帝怀有一种不容纤毫亵渎的情感。陆基犹豫了,“我怕说出来爷爷不高兴。”
“没事,你说。”
陆贾鼓励孙子继续说下去。
“他们说,”陆基嗫嚅道,“和今shang谈吐儒雅,注重文教相比,高皇帝性格粗鄙,满嘴脏话,还往儒生的帽子里便溺,诛杀功臣;为了自己逃命,把儿女从战车上推下来,甚至还要喝父亲的肉汤,简直就是个无耻的泼皮流氓。”
“混账!”
陆基担忧的没错,听他这样说,爷爷果然动怒了。陆基刚把话说完,陆贾怒不可遏,抬手一耳光狠狠的抽在陆基的脸上。陆基从来没见过爷爷如此的暴怒过,更没有弹过他一根指头,现在脸上的这一巴掌显然没有毫厘的折扣,可见爷爷是多么的生气了。陆基扑通一声跪下来:
“爷爷息怒,这都是他们说的,愚孙也不以为然。”
“不以为然?”陆贾哭了。陆贾老泪纵横。陆贾手指头点着陆基,悲愤的说道,“你们这些好轻巧的道德评判家哟。你知道吗?你能给老子转述这些轻薄混账的话,说明你内心至少部分的认同了他们的观点。阿基,爷爷告诉你,别人我管不着,但在我们陆家,只要你爷爷我还活着,我绝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太祖高皇帝。绝不。”
“爷爷,难道他们说的不是事实吗?”
陆基鼓起勇气小声的驳斥道。
“事实?阿基,爷爷不得不告诉你,每个人都有人性的弱点,高皇帝当然也不例外。我们不能用今天的道德标准评判古人。爷爷只问你一句话,你如实回答我。如果你刚才说的那些事发生在你的身上,你敢保证你能做的比高皇帝更明智吗?”
陆贾用衣袖把自己眼窝里的老泪拭干,直视陆基。陆基想了一会,答道:
“不会。”
“嗯,阿基还算诚实,你起来吧。”
陆贾摸了摸着陆基脸上那五个鲜红的指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爷爷,为什么每次提到高皇帝你都要流泪呢?”
陆基问了一句存在他心里长时间的困惑。
“阿基,你还小,你根本无法理解我们这一代人对高皇帝的感情,正如爷爷无法理解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狂妄一样。”说到这里,陆贾仰起脸,长长的出了一口浊气,“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去死是很难的,要是那个人跟自己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话那就更难了。可你知道吗阿基,在你爷爷所有的文武同僚中,只要需要,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去替高皇帝死。是自愿,不是被逼的那种。”
“为什么会这样?”
听爷爷这么说,陆基再次困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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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道者2016
3楼
第二章 初见汉王
(1)
“你爷爷我追随高皇帝的那年不可一世的大秦帝国已经灰飞烟灭了。”
陆贾吩咐仆人给他提来一壶热茶,沏好,摆在几案上,然后坐下来,让陆基坐在自己的斜对面。陆贾端起茶盏,品了一口,润润嗓子,这才开始了他那如长篇小说似的漫长叙述。
陆基安静的听着。
陆贾的思路仿佛一下子穿越到了几十年前的峥嵘岁月。。。。。。
陆贾是楚国寿春人,陆终之后,与楚王室熊姓同源,生长在淮河岸边。在他们村里,陆贾长得第一流的风流倜傥是全村男女老幼们所公认的,从小饱读史书。口才尤其便捷,娴于辞令,善说六国,仰慕苏秦、张仪仅凭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封侯拜相。可惜秦一统天下,列国瓦解,陆贾这种舌尖上的功夫无用武之地,只得满腹的憋屈在乡下给蒙童们教书糊口,郁郁不得其志,直到那一天大泽乡上空革命的炮火轰隆一声,天摇地动,陈胜、吴广揭竿而起,已经没落的楚国贵族项梁也把在山坡上给地主家放羊的楚怀王之孙熊心找来,修饰装扮一番,然后奉楚怀王的名号造秦二世的反。陆贾听说后,知道自己出头之日的好日子已经不可阻挡的扑面而来了。陆贾在四面透风的学馆里向流着清鼻涕的娃儿们知会一声:
“回去给你们的爹老子说,就说陆先生撂挑子不干了。”
孩子们表情麻木,一个个夹着膀子回家去了,陆贾收拾了一包袱洗换的衣服和细软,至于有些家长们欠他的束脩也不要了,星夜往北方追求富贵去也。一路风尘,总算顺顺当当的到了彭城,见到了诸侯共主怀王熊心,两人一交流,陆贾从心里认定眼前这个放羊娃出身的怀王英睿不群,是个可以辅佐的明主,而熊心也打心眼里断定陆贾是个不可多得的优质人才,当即任陆贾为客卿,随侍在自己的左右以备咨询。可是好景不长,项梁兵败身死,大秦也按理想的步骤被风起云涌的诸侯给掐死了,项羽成了一人独尊的西楚霸王。那个时候的项羽俾睨天下,干的第一件恶心人的事就是过河拆桥。项羽假模假样的尊熊心为义帝,然后把他打发到南方瘴气肆虐、人烟稀少的郴地称孤道寡去了。如此项羽还不知足,心心念念的嫌弃义帝是个累赘、后患,必杀之而后快。
那个时候的义帝身边的能人异士见义帝势单力孤大都鸟兽散了,只有陆贾陪着着熊心来到郴城。
项羽遣使令九江王英布暗杀熊心。
英布派兵一路追杀。
追兵到了郴。
熊心知道自己穷途末路、已经无力回天了。
“陆卿,逃命去吧,何必跟着孤玉石俱焚呢。”
熊心看了一眼身边的陆贾,凄然说道,陆贾想了一会,跪下来,垂泪道:
“陛下保重,但凡贾有一口气在,必与项氏势不两立。”
君臣挥泪而别。
项羽弑君于郴之穷泉之傍。
逃亡的陆贾清楚自己无非一辩士,手无缚鸡之力,遍思诸侯,唯独汉王可以与项某抗衡。
陆贾北上。
汉王还定三秦。
汉王自临晋渡黄河。魏王豹降,将兵从。汉王下河内,虏殷王司马卬,置河内郡。汉王南渡平阴津,至洛阳。
陆贾在洛阳见到了汉王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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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道者2016
4楼
@太初1986 2019-12-08 09:50:57
印象中这个帖子发几次了,这次会不会又是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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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是第一个留言支持的,谢谢啦!前几次发帖没人看,有点泄气,后来一想,发帖的都想火,哪那么容易,这样一想,心里就平衡了,管他有没有人看,这次一定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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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道者2016
5楼
(2)
七尺多高的刘邦一张紫棠色的脸,隆准而龙颜,双目如电,剑眉斜插入鬓,须髯飘逸,四十出头的人了,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显得特别的成熟、清爽和干练。当汉王从马上跳下来,远远的朝恭候在道旁的陆贾走来——虽然汉王的个子并不魁梧,但那种大气磅礴的龙行虎步和如山一样的恢弘气势便铺天盖地的朝他压了过来。陆贾浑身一凛,双膝不觉一软,匍匐在地,叩首曰:
“汉王真吾主也。”
“请起。”
汉王和颜悦色,亲自把陆贾从地上拉起来,然后问陆贾的姓名、履历,陆贾一一回答。
“霸王无道,竟敢弑杀义帝。”听陆贾说他从郴城来,义帝确然已经遇害了,汉王怒道,“昨天新城董公拦住寡人的马,说项王弑杀义帝,寡人尚在怀疑,今陆君从郴城来,义帝遇害的事看来是确凿无疑了。”
昨天,汉王率军进洛阳城,新城的三老董公拦住了他的马,说道:
“臣闻顺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无名,事故不成。故曰,‘明其为贼,敌乃可服。’项羽暴虐,放杀其主,就是百分之百的天下之贼也。夫仁不以勇,义不以力,三军之众为之素服,以告之诸侯,为此东伐,四海之内莫不仰德。此三王之举也。”
汉王想起了自己在义帝帐下的这些年里,君臣相处融洽。在决定谁先入关破秦的这件攸关一个人未来政治地位和名分的大事上,义帝力排众议,以汉王宽大长者为理由,硬是压住了项王的强烈要求,遣汉王入关,成功灭秦,今义帝已逝,汉王深感痛惜。于是,汉王仍任陆贾为客卿,纳董公言,把项王推到贼的位置上,自己高举义的大旗,牢牢地占据住道德的制高点,为义帝发丧,袒而大哭,哀临三日,发使者遍告诸侯,曰:
天下共立义帝,北面事之。今项羽放杀义帝于江南,大逆无道。寡人亲为发丧,兵皆缟素。悉发关中兵,收三河士,南浮江、汉以下,愿从诸侯王击楚之杀义帝者。
陆贾看在眼里,心里百感交集,然后被发跣足,面南伏地恸哭:
“义帝,请原谅臣没有跟着你死节,就是希望看到有一天英雄豪杰为你发丧,昭告天下,使你的沉冤得雪,今汉王三军将士皆缟素,以义伐罪,帝地下有知,愿瞑目。”
哭尽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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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道者2016
6楼
第一章第三节被吞了,补充:
(3)
“你们这些年轻人哦,读了两年书,会在键盘上敲几个字,就自认为思想新颖,有满肚子了不起的见识了,”陆贾训斥道,“其实,在现实生活中,你们不过是一群懦弱的胆小鬼而已,只会躲起来对伟人吹毛求疵、做一个不负责任的道德论断家。为了博人眼球,你们语不惊人死不休。对史书的明确记载,你们断章取义,按照自己的好恶妄议一个伟大帝国和民族称谓的缔造者,刻意放大他性格中的微疵,无视他身上那令无数英雄豪杰竞折腰的高贵正气。你们尖嘴猴腮,颠倒黑白,赞美视人命如草芥的屠城狂人项羽是个英雄;歌颂骗子王莽是个穿越的公平主义者,不顾廉耻的恶捧缺德鬼曹操是什么不世出的军事家、政治家,污蔑刘备是个奸诈虚伪的伪君子。你们以己度人,言之凿凿的把诸葛亮定义为心怀篡谋的阴谋家。你们美化秦桧是个和平主义者,恬不知耻的在汪精卫的身上硬是找出来他长的帅、诗写得好的两条长处。你们最最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凸显一泡屎可以喂狗的营养,然后再去恶毒的苛责玫瑰花枝上的刺。你们的心已经腐烂了,可你们还在阴暗发霉的角落里沾沾自喜。”
“爷爷,你骂的太狠了,比武乡侯骂死王朗的那些话还要刺耳难听。”
陆贾上下两千年的滔滔鞭挞听得陆基面红耳赤。陆基觉得爷爷太过分了,一棍子就把所有的年轻人都给打残了。
“爷爷说的不对吗?”
陆贾目露精光,直视陆基,反问道。
“我也不知道,也许吧。但终归也不过是你自己的论断而已,同样犯了你所厌恶的那种自以为是的毛病,”陆基不敢接触爷爷那双锐利的目光,小心的争辩道,“爷爷,要不这样吧,趁着我放假,你就借这个机会给我详细的讲讲太祖高皇帝的故事吧,让我从你的口中去认识一下泱泱大汉帝国的缔造者和民族称谓的奠基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驾驭那么多的英才豪杰。”
“嗯,这还不错,孺子可教也。”
陆贾点点头,非常欣慰孙子陆基提出的这个很是上进的要求。
“不过,我还是要说。爷爷,你是现代人,你怎么知道两千年后的事呢?什么王莽、曹操、秦桧、汪精卫什么的,别人听见了会说你胡诌的。”
陆基善意的提醒爷爷。陆贾笑了:
“孩子,爷爷告诉你,你要记着,所有的历史都是当代史。”
“是吗?”
“是的。我们不说这些了,开始讲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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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第三章 陆贾的迷茫
(1)
那个时候,天下诸侯皆叛项王归汉,或自立为王,汉军士气高涨,形势一片大好,整个军营里弥漫着一股轻松愉悦的情绪。陆贾随军,无所其用。
汉王遣将军薛欧、王吸出武关,因王陵兵,从南阳迎太公、吕后于沛。张良又遗项羽书,曰,汉王欲得关中,如约即止,不敢复东。项羽相信了张良的大忽悠,不再顾忌西边的汉王,遂着意北击齐王田荣。汉王趁虚亲帅大军直捣楚都彭城,一鼓而下。汉王入彭城,尽收项羽美人货赂,置酒高会。项羽闻之,令其将击齐,而自以精兵三万从鲁出胡陵,至萧,击汉军,大战彭城灵壁东睢水上,破汉军,死亡枕籍,睢水为之不流。乱军之中,忽然飓风从西北刮起,折木发屋,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之中,汉王失踪了。陆贾随着败军洪流狼狈逃窜,一路退到荥阳,这才稳住了阵脚。
汉王失踪了。
陆贾没有想到汉王如此不堪一击。
陆贾面朝西北,雕塑似的伫立在邙山之上,山顶上的风吹乱了他的须发。远处长河落日,脚下黄河滔滔。是我判断错误了吗?陆贾苦思冥想。项某兵锋所及,摧枯拉朽,攻无不克,这天下真的要姓项了吗?陆贾有点迷茫了。如果项羽得了天下,又生一暴秦矣。想到这里,陆贾不寒而栗。
旁晚时分,陆贾回到军营,就听说郦生也归队了。陆贾知道,汉王帐下最受器重的谋士除了张良之外,还有比他早来几天的陈平以及高阳酒徒郦生郦食其了,这三个人都是当之无愧的无双国士,陆贾很荣幸跟这些放在任何时代都是顶尖之上的人才同僚。陆贾决定拜访郦生。
“晚辈陆贾拜见广野君。”
门口的侍卫通报一声,郦生让陆贾进来。陆贾向郦食其深施一礼,恭敬的说道。六十多岁的郦生头戴方巾,一身皂袍儒服,须发花白,精神矍铄。陆贾心里骇异,败军之后,汉王下落不明,但这老先生的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的忧愁和沮丧。
“不知陆生来见郦某何事?”
宾主在军帐里席地而坐,郦食其客气的问道。
“晚辈自义帝处来,”陆贾决定把自己心里的疑虑坦率的说给眼前这个智慧的老人听,“慕汉王声威,特来投奔,希望能亲眼见到汉王诛灭弑杀义帝者,想不到彭城一战,汉军一败涂地。今汉王不知吉凶,陆某亦不知何去何从矣,望先生赐教。”
听陆贾这么说,郦食其再次打量了陆贾一眼,面色凝重了起来,然后断然说道:
“足下不用担心,汉王无虞。”
“先生何以知之?”
陆贾不解,虚心问道。
“王者不死,天命归汉,此郦生所以知也。”
“王者不死,天命归汉?恕晚辈愚昧,敢问先生何以断言?”
“郦某今年已经六十五岁了,”郦食其看了陆贾一眼,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问,说道,“自幼至今,唯好读书,家贫落魄,无衣食业,为高阳里监门。虽然这是一个卑微的职业,但陈留县里那些所谓的贤豪之士从来不敢在郦某面前颐气指使,皆谓吾为狂生。陆生,我来问你,何谓书生?何谓狂生?”
郦食其看着陆贾,陆贾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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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2)
“所谓书生,”郦食其见陆贾没有回答,就自己说了下去,“自以为读了几本书,明白了一点细枝末节的道理,慨然顶天立地,可以只手擎天了,看谁都不顺眼、不服气,自负莫甚,惜乎做起事来好高骛远,百无一用,以至于到处碰壁,头破血流,徒呼苍天无眼,贻笑万方。郦某年轻时候就是这样的人,直到四十多岁了才突然明白,所谓的书生,其实就是一株蔓藤,如果想爬得高,就必须依附在树干之上,因人成事。也就是说,树的高度决定了藤蔓的高度。很多的时候,藤蔓急于爬起来,不加选择,随便的就把自己依附在了一棵低矮的酸枣树上,结果不言而喻。人们说郦某是狂生,何谓狂生?无非是因为郦某已经到了能分辨清楚谁是酸枣树、谁是松柏的地步了。所以,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诸将徇地过高阳者数十人,郦某知道这些人无不是些龌龊之徒,唯独喜欢苛察小礼而自用,不能听长者大度之言,郦某宁愿继续清贫、落魄,藏起来躲着,也羞于见这些难成气候的低矮小树,自误前程,直到汉王略地陈留郊,”说到这里,郦食其来一脸肃穆,陆贾不敢打扰,侧耳倾听,“汉王麾下骑士刚好是郦某里中子,回去探家,郦某主动要求他把郦某引荐给汉王。因为郦某知道,就算汉王身上有诸多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例如,可能会轻慢人,甚至骂人。但你要知道汉王轻慢和辱骂的是谁。告诉你,汉王轻慢、辱骂的就是那些读了两本书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雕虫小儒。而真正的汉王豁达大度,有大略,目光宏远,尊敬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他的胸怀就像沧海一样广阔,容纳百川。汉王就是郦某一直在等候的参天松柏。你知道龙吗?”郦生再次问道,陆贾刚想回答,却被郦生抬手制止了,“龙,鳞虫之长。能升能隐,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登天,秋分潜渊,呼风唤雨。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汉王,真龙也。不但如此,汉王还是个御龙者,是一个真正能降龙伏虎的盖世人主,像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的就遭到不测呢?所以王者不死。还有,项某封汉王于汉,何谓汉?《诗经•大雅》上说,倬彼云汉,昭回于天;倬彼云汉,为章于天。屈子《离骚》曰,越云汉兮南济,秣余马兮河鼓。郦某告诉你,天上的银河就是云汉,就是天汉。天汉,祥瑞之甚也。沛公为汉王,难道不是天意吗?非天意孰能当之?汉元年,五星聚东井,利中国,就是天命归汉的征兆。所以,一场战役的胜负怎么就可以论英雄定成败呢?足下现在应该知道何去何从了吧?”
郦食其的话说完了,听在陆贾的耳朵里犹如长江大河,一泻千里。郦食其继续盯着陆贾。陆贾如醍醐灌顶,心底一片澄明,拜伏于地:
“多谢先生提点,陆贾谨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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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第四章 赤龙!赤龙!
现在的陆贾更想了解汉王的身世和为人了。
几天后,从下邑传来消息说,汉王已经脱险了,现在正在将军吕泽的军中。一个月后,陆贾突然听到军营里传来了一阵海啸般的欢呼声:
“汉王回来了、汉王回来了!”
汉王回来了?
陆贾放下手中的竹简,从营帐里走出来。
陆贾被眼前的场景感动了。
陆贾看见每一位将士的脸上都飞溅着活泼的激动和喜悦,他们奔走相告,相拥而泣。因为,汉王回来了。
汉王回来了,这些追随他的人就有了主心骨,就有了希望。陆贾这才明白,彭城大败之后,那些失散的汉军没有就此云飘星散,而是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都回到了荥阳的大本营里来了。他们之所以像夏夜里被哄走的小虫子又重新聚拢起来,那是因为黑暗中的那束光没有熄灭。
毫无疑问,汉王就是暗夜里那束耀眼的光芒。
在荥阳和楚军对峙的日子里,陆贾认识了文信君刘交,这才第一手的了解了汉王的身世和他的过去。
文信君刘交是汉王的弟弟。
汉王兄弟四人,一个姐姐,长兄伯,次仲,字喜。伯蚤卒,最小的就是这位刘交了。
刘交和陆贾的年龄相仿,细高挑的个子,白白净净的,斯文儒雅,好书,多材艺,少时曾经跟鲁穆生、白生、申公俱受《诗》于浮丘伯。浮丘伯者,荀卿门人也。汉王既为沛公,使二哥刘仲与审食其在家服侍太公,刘交追随左右,出入卧内,参与汉军最机密的决策,是汉王最疼爱和信任的亲人。在给陆贾讲述哥哥的过去时,陆贾从刘交的脸上看出了弟弟对哥哥那种发自心底里的崇敬。刘交说,别人从我三哥身上看的是荣耀和尊严,只有我知道,我三哥能走到今天并不容易,也不平凡。也许,他的一生注定了的充满雷鸣闪电,异于常人。
那年春天,刘交说道,母亲到村外的河沟里打猪草,天阴沉沉的,眼看就要下雨了,我的父亲担心母亲淋雨,就出去找她——
那年春天,二十九岁的刘家媳妇王含始到中阳里村外二里远的河沟里给猪打草,暮春的阳光暖烘烘的,割满了一篓子猪草,王含始到水边洗洗手。那是一个足有十数亩大的池塘,汪汪洋洋的,微风吹来,水面波光粼粼,被太阳照得金飒飒的,炫人眼目。洗完了手,王含始站起来,突然感到身体特别的困倦和慵懒。王含始眯起眼,朝天上看了看,时间还早。王含始找了一块干燥的河坡,躺在那里休息一会。不知不觉中,王含始睡着了。
天变了,乌云翻滚。
看着马上就要下雨了,丈夫刘煓见妻子还没有回来,担心妻子被大雨淋湿了,就顺手拿了一件蓑衣,匆匆忙忙的出去接应。
刘煓知道妻子常去打猪草的地方。
天上阴暗晦冥,雷鸣闪电。
快到了。
刘煓远远的看见妻子躺在河坡上,一条赤色的蛟龙在她头顶盘旋。王含始对此一无所知,继续酣睡。但刘煓却被惊呆了。刘煓呆呆地站在那里,连搭在手臂上的蓑衣滑落在地也没有觉察到。少顷,赤龙隐去,乌云消散,阳光继续普照大地。
王含始如梦醒来,安然无恙。
过后不久,王含始怀孕了。
十个月后,刘煓第三个儿子出生了,接生婆惊讶的发现,这孩子左边的大腿上鳞甲似的分布着七十二颗黑痣。接生婆啧啧称奇。
刘煓给儿子起名刘季,字邦。
从记事起,阿季就听说了自己的来历惊天动地,父亲也因此在他身上倾注了莫大的期望。父亲常常看着年少的阿季,微笑着对母亲说,阿季这娃儿不一般哦,将来一定能光大老刘家的门楣。
母亲因为生了这么个不一般的儿子,坚定的信任父亲的判断。
成年后,在父亲常常绝望的斥责声中,阿季总会羞愧的想起父亲断言少年时的自己。那个时候,父亲是多么的溺爱他,把家里最好的吃穿都给了他,还供他读书,虽然自己一见成捆的竹简就头疼,但还是被父亲逼着读了几年。
自己到底哪一方面不一般了,又如何光大刘家的门楣?
阿季记不起来父亲说过具体的指向。反正是不一般。父亲口吻决绝。是像二哥阿仲那样勤劳持家、会种庄稼吗?是的,一定是这样的。阿季知道,几乎所以的乡下老人最自豪的就是儿子们一个个犁耙锄头使唤得利索,对于如何种好庄稼张嘴就来,如数家珍。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种地啊。
阿季因为不能按照父亲希望的路子成长痛苦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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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
第五章 逃出中阳里
(1)
阿季第一次远游是去大梁。
其实,阿季更喜欢用流浪这个词来表述自己那几年的漂泊经历。阿季觉得,流浪这两个字弥漫着一股苍凉、辽远和诗歌一样的悲伤。
阿季清楚的记得,八岁那年深秋,天气已经凉了,萧瑟的风把树上的枯叶吹下来,铺满了中阳里的路径。天,灰蒙蒙的,姐姐阿英拉着他的小手,把他带到村里的学馆里交给了先生。从那天起,阿季在那几间茅草屋里断断续续的读了五年的书。每年暑期放假了,阿季会背上竹篾编的背篓,跟一帮同龄的小伙伴们到处割草喂牛,他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母亲当年和赤龙相遇的那个河沟里,不仅是那里的水草丰美,更重要的是,那个大水塘是他们戏水的好去处。
一点都不要奇怪,什么样的人才就会显出什么样的特质来。从七八岁开始,阿季的领袖潜质就肆无忌惮的张扬开了。中阳里大多数的娃儿们都是他的小跟班,甚至连长他一两岁的也会听他的吩咐。在所有的跟班当中,最死心塌地的莫过于卢绾了——刘、卢两家毗邻而居,阿季的父亲和卢绾的父亲本身就是不分彼此的好朋友,巧合的是,阿季和卢绾又是同一天出生,为这件事,刘、卢两家还办了一场酒席庆贺。等阿季、卢绾长大了,俩人又好的同穿一条裤子,为此两家又办了一场酒席与人共喜,成为中阳里的一段佳话——其次就是同村的奚涓和阿季的堂弟刘贾以及小他几岁的再从兄弟刘泽了。
那个时候的刘泽还是个真正的小不点儿,但他最喜欢粘着三哥阿季。阿季对这位伶俐的小兄弟也特别爱护,照顾有加。当然了,他们常常纠缠在一起疯玩、嬉戏肯定会干一些偷邻居几颗桃子、摘别人家几把枣子诸如此类的小勾当了,但那绝对不是他们少年生活的主旋律——
吃过午饭,天正热着嘞,他们这些半大的孩子们就背上背篓,早早的出门割草去了。
绝对不是因为他们勤快。
他们到了水边,扔下背篓,心急火燎的把身上的衣服剥得干干净净,一个个如赤条条光滑的大泥鳅,小鸡鸡就像冬眠的蚕蛹龟缩在他们的胯间,害羞的耷拉着被包皮护着的小脑袋。他们奔跑着向水里扑去,下饺子似的,扑扑通通的就跳了进去。水里的阿季如鱼得水,翻江倒海,一个猛子扎下去,一口气竟能憋到一炷香的功夫,轻轻松松的,没有人比得过他。直到太阳西斜,玩足玩够了,他们才从水里出来,手忙脚乱的割几把草。阿季手头慢,很多的时候割不满一背篓,他就找来几根树枝在背篓中间搭个隔离层,然后装上草,蓬蓬松松的,就显得满满的了。
父亲能看不出来阿季的小聪明吗?只是爱他,就没有苛责他。因为,那个时候的父亲正是壮年,两个哥哥也是上好的劳动力,不指望阿季为家里担山曳海。
几乎天天在水里泡着,整个夏天里,阿季会被晒得黑不溜秋的,身上明光锃亮。
他们捡来被人丢弃的破渔网,自己动手胡乱的补好大洞,下到水里,然后疯了似的折腾水面,把鱼往破网那里撵。就算网破,照样能逮住几条惊惶乱撞的小鱼,他们提前分工,有人从家里偷盐,有人偷油,然后在土坎上挖个灶膛,捡来干柴,用蚌壳当锅,在野地里煎鱼,然后大快朵颐。
阿季的童年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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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道者2016
11楼
感谢你的肯定!每一个支持都是对我莫大的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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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道者2016
12楼
@人道中年 2019-12-09 12:17:04
楼主大才!非常喜欢看这类历史题材的演义故事。
非常赞同楼主对于一些无知键盘侠的蔑视和抨击!
伟大的人是小肖们无法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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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感谢你的肯定!
借着你的留言我多说几句。在《煮酒》里,要说写刘邦的帖子是最多的,那可能有点夸张了,但要说是最多的之一,相信网友一定会认可的。坦率的说,那些帖子没有一篇能看在我眼里的!我尤其厌烦写手们写刘邦一上来就说他流氓无赖啥的特别让人倒胃口!我这篇帖子个人认为最大的特点是,一、填补了刘邦从少年到起兵这段时间的大面积空白;二,把刘邦写的既平凡有迥异于平凡人。希望我达到了自己所设定的目的了。再多说就有点自夸了!呵呵
希望后面的内容你喜欢!
再次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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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道者2016
13楼
(2)
十三岁那年,阿季无论如何也不去读书了。“也好,你也算半个劳力了,那就到地里干活吧。”父亲说道。在农田里忙了一季,阿季累的跟个狗似的,他这才知道,田地里的活路太遭罪了,哪比得了学堂里轻松。可再想去读书,父亲却不答应了。
在累死累活的劳动中,浑浑噩噩的又过了三年,阿季十六岁了。
阿季记的特别清楚,就是这年他才开的窍。开窍是男孩子们成长中最明显的标志。太明显了。
仿佛一夜之间,阿季的灵智苏醒了。阿季从一个懵懂少年一下子就灵性通透了,一如从黑夜中瞬间转入光明,整个广阔无垠的世界向他铺展开来。
每一个少年都有一个浩浩荡荡的江湖梦。同样是在这年的这个空旷清澈的秋天里,桀骜不驯的阿季开始了病态的向往外面的世界。闲暇的时候,阿季就跟卢绾、刘贾他们诉说自己那模模糊糊、仿佛遥不可及的江湖梦,脸上挂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我要远游,我要流浪,我要行万里路。阿绾,跟我一起走吧。”
阿季看着卢绾,蛊惑他同游江湖。
“出门在外,咱们靠什么养活自己嘞?”
这是一个必须直面的问题,马虎不得。卢绾怯生生问道。
“活人能叫尿憋死?”
阿季嘴一撇,不加掩饰的鄙视卢绾的无知。一向对阿季言听计从的卢绾罕见的拒绝了阿季的邀约。就算没有同伴,这也无法拦阻阿季浪迹天涯的宏远目标。
咸阳太遥远了,阿季无法想象。
那就先去大梁吧,那里是阿季心目中的大英雄信陵君魏无忌的故乡。从小直到如今,阿季最喜欢听的就是有关魏公子信陵君的故事了。
阿季没日没夜的向往外面的世界,愈是这样,阿季的心里愈是急迫,寝食不安。阿季觉得,整个中阳里的空气都是愚昧的、压抑的,令他恐惧、厌恶。“世界那么大,再不出去看看,我会窒息的。”阿季在心里说道。
阿季是个践行能力极强的人,说到做到。
像狱中的犯人,阿季在中阳里的土地上又煎熬了一年,现在他十七岁了。阿季以为,十七岁的自己靠双手足以养活自己了。
十七岁的这年春天,阿季决定要走了。再不走,阿季会疯的。但是父亲坚决的不给他路费,一个子儿都不给,哭哭啼啼的阿季找到了母亲。
哦,母亲。
“让孩子去吧。他既然想出去,就让他去吧,不吃点苦头,他哪里知道生活的艰辛?”母亲说道。母亲从衣襟里掏出来七个半两钱递给阿季,“受不了苦了你就回来。”母亲流着泪最后叮咛道。在随后的十几年里,每一次在外面混不下去了,阿季就会像斗败的鹌鹑一样逃回中阳里,等在家里疗愈了身心的伤口他会再次出走。阿季把自己当做一个皮球,不断的踢在墙上然后再弹回原地。不管这样的逃进逃出重复多少次,母亲始终无条件的接纳他这个浪子。直到三十岁那年当上了亭长,阿季才结束了他的漂泊和回归。
阿季选择离家的那天不是个好日子。
下雨了,是乱如牛毛的春雨。阿季把被子卷起来,背在身上,不顾父亲的拦阻和邻居们的嘲笑披上一件蓑衣义无反顾的出门去了。
阿季逃出了中阳里,逃出了丰,逃出了沛。蓑衣湿漉漉的,在细雨中,在泥泞的路上,少年的阿季向西踽踽独行,孤独而又渺小。
几十年后,当阿季成了大汉帝国的国君后,他为什么会那么的缅怀他的故乡?他不是曾经那么的厌恶那个偏僻、落后和愚昧的丰沛吗?等他老了,他才知道他是多么的爱它,那种雾蒙蒙的乡愁就像他逃出来的那天弥漫在天地间穿不透的春雨一样遮天蔽日、密不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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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道者2016
14楼
@人道中年 2019-12-09 14:11:45
每个少年心里都有一颗躁动不安的心!向往外边的世界!而故乡永远是心中的温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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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年少的时候向往江湖,年老的时候怀念故乡,乡愁总是抹不去的!
到了一定年龄对生命总是有些感悟!
感谢你!
也谢谢你点赞了这个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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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道者2016
15楼
第六章 在旷野里
总是和江湖梦交织在一起的是,每一个乡下少年同样也有一个熠熠生辉的城市梦。道路交错,人物繁稠,车辚辚,马萧萧。可是,当站在大梁的闹市上,阿季懵逼了。阿季觉得,眼前的男女老幼们连走路的姿态都跟中阳里的乡下人不一样,他们一个个好像腰缠万贯,跟个大公鸡似的,昂首挺胸,目空一切。
在滚滚的人流里,阿季不会走路了。
是的,阿季不会走路了。
阿季从自己的这次大梁之行的经历中确信,那句邯郸学步的成语绝对不是胡编乱造、信口开河说出来的。
母亲给他的那七枚半两钱早就花光了。
饥饿不可遏制的嘲笑阿季。
阿季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我太鲁莽了。阿季有点后悔了。我不该脑袋一热凭着冲动和激情就出来闯世界。阿季站在大梁这座都市的屋檐下表情麻木的看着眼前的那些步履匆匆的人群却有一种跟他们远隔千万重山水的距离和陌生。没有方向,没有目标,阿季不知道该如何抬起自己的脚步了。无助和危机感从四面八方朝阿季压过来。阿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阿季想家了。想他的母亲。想卢绾、刘贾、刘泽他们。
阿季的眼角流淌着还没有被玷污的清澈泪珠。
天就要黑了。
“小伙子,怎么不回家,站在这里干啥嘞?”
过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亲切的问候阿季。大梁人说话的口音虽然有点侉里侉气,好在跟中阳里没有多大的差别。有人关注阿季了,阿季听懂了也感动了。阿季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人急慌慌细细碎碎的就把自己从家里跑出来的蠢举给说了一遍,中年人仔细的听着,不住地点点头,待阿季倾诉完了,中年人对他说:
“你现在没地方去,也没饭吃,俺给你找个活路你干不干?”
“啥活?我干、我干!”
阿季迫不及待的就答应了。只要给饭吃,如果让阿季此时去偷窃阿季有勇气拒绝吗?
中年人把阿季领到一个建筑工地上,是给一家大梁的富贵人家建造别墅。两个人穿过几条大街,路过一座宏阔的豪宅,中年人告诉阿季,这里就是魏公子信陵君的府邸,可惜现在日渐衰落,早已不复当年公子在世时的显耀了。“真想进去看看,可是肚子要紧顾不得了。公子,请原谅,等俺阿季将来发迹了再来凭吊你的遗迹吧。”阿季在心里歉意的说道。
阿季知道出门在外不容易,从出来的那天起,阿季的心里就铺垫了吃苦的预备。在工地上,阿季的活路就是给大工师傅们打下手,搬砖、拎泥灰,什么活都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饭食虽然粗劣,但管吃饱。
没有一个熟悉的人,更没有人关心阿季的冷暖。干活的当儿,阿季突然就会伤感起来,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无缘无故的哭什么?还不快干活去!”
师傅看见了阿季眼窝里的泪痕大声的斥责。
三个月后,别墅完工了,工头欺负阿季是外乡人,说阿季太能吃了,超出工钱了:
“你走吧,超出的饭钱俺也不要了,算便宜你了。”
包工头面无表情的对阿季说道。阿季再次蒙圈了。那个时候的阿季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阿季承认自己端的能吃,可是,没日没夜的干了三个多月总不会把工钱全部都吃光了吧?到哪说理去?阿季委屈得哭了。工头的老婆实在看不下去了,冲她男人说道:
“连孩子你都欺负,你的良心叫狗给吃了?你还是个人吗?”
工头被老婆臭骂一顿,割心割肺的扔给了阿季三十枚半两钱:
“滚。”
阿季接过来属于自己的血汗钱昂然离去。从那个时候起,阿季再也不去工地给黑心的包工头们打工了。阿季体尝了穷人的苦。待自己可以发号施令了,阿季诏令全中国的老百姓们三十税一。后来两千多年所有的朝代再也没有出现过像阿季那样对穷人这么好的万岁了,蒋介石那个龟孙甚至把各种苛捐杂税收到了几十年后的2019年。终结阿季对人民友善政策的是咱伟大的人民好朋友GCD,那一年,咱D全部取消了农民们的皇税。
阿季离开了工地。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阿季常常默念庄子的这句名言激励鞭策自己。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既然出来了,再苦再累也要受着。阿季不打算回家,决定继续在外面砥砺打磨自己。
阿季离开了大梁。
临走的时候,阿季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放弃了祭奠他的偶像信陵君。“等发财了再说吧。”阿季这样劝慰自己。
在黄河以南的中中国一展平原的广阔土地上,每个村子里的青壮年都去修长城了,要么去骊山给秦始皇帝挖坟墓去了,劳动力稀缺,阿季背着他的被子卷漫无目的的四处浪荡,没吃的了,就给人打短工,挣点路费,继续往前走,没地方投宿了就露宿野外。
被子和蓑衣就是阿季的温暖世界。有了被子和蓑衣,阿季就不惧风雨和寒夜了。
夜凉如水,阿季躺在旷野里,瞪着双眼看着头顶上不断闪烁的满天星斗。深邃的夜浩无边际,不知不觉的,年少的阿季又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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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道者2016
16楼
(2)
夏天过去,秋天来了。
阿季走过平原,翻过无数连绵起伏的群山,来到一处丘陵地带。在寂寥的泥土路上,远处山坡上的枫叶火样的红。孤寂的阿季不断的问自己,回家吗?还是继续流浪?虽然思想常常会在两者之间摇摆、挣扎,但阿季最终还是会执拗的跟自己赌气,继续漂泊。
天色已晚,路过一个村庄,阿季看见村外有几个麦秸垛。趁着没人,阿季在麦秸中间掏了个洞,钻了进去,又用麦秸把洞口堵住,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来白天在镇子上买来的烧饼,吃饱了,躺下来,闭上眼睛,然后开始在想象里细致的编织明天那未知的慢慢长路。
“噫,柴窝里还睡个人嘞。”
第二天清早,阿季被一个前来拽柴生火做饭的老阿婆给吵醒了,他揉揉眼,从破被子里坐起来,穿好衣服,钻出麦秸垛,满脸歉意的对老阿婆说道:
“打扰了,俺是过路的,夜里没地方住,就睡在这里了。”
老阿婆看着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阿季,怜惜的说道:
“好造孽哟,这是谁家的孩子,太可怜了。”
老阿婆一惊一乍的大呼小叫引来了好几个病恹恹的村汉围了过来看稀奇,其中有个衣着体面的五十出头的半大老头,姜黄色的脸上刀削似的枯槁干瘦,一把稀疏的山羊胡子,矫揉造作的背着双手,不苟言笑,把自己装扮得地位很高的样子。他一过来,那几个村民便自动的给他让路:
“赵老爷早,这娃儿昨晚睡在俺家的麦秸垛里,看着蛮可怜哟。”
老阿婆一脸谦卑的笑,对那人说道。
“不会是个瓜娃子吧?”
那人用眼皮翻了阿季一眼,冲老阿婆问道。
“看着不像。”老阿婆很世故的回答道,又问阿季,“我说你娃是哪里人,为啥到俺们这里来了?看见没有,这位赵老爷是俺们这里的里长,也是俺村的首富,又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你好好给赵老爷说道说道你那些看起来挺悲惨的故事,让俺们赵老爷高兴高兴。”
“俺只是路过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
猴子一样被人围起来拿死鱼一样的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看,还想从自己的身上寻开心,阿季着实有点尴尬了。阿季答非所问,蹲下来把自己的行李胡乱的捆扎打包,往身后一背,便起身准备离开。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后面有声音说道:
“少年人,等一下,我有事问你。”
阿季听出来说话的是赵老爷,声音尖尖的,有点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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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道者2016
17楼
这是楼主心目中行走在江湖中的汉高祖!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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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道者2016
18楼
第七章 赵大财主的烦恼
(1)
“爷爷,你讲的这些隐秘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司马迁的《史记》里没有记载哦。”听了这么多,陆基终于忍不住打断了爷爷的叙述,问道,“还有,高皇帝在家里好好的,他为什么要硬着颈项出去受苦呢?遭罪不说,还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跟个小乞丐似的,形象一点都不光辉。另外,我发现,你故事里的正面人物大都跟你自己一样特别爱哭,动不动就泪流满面、热泪盈眶啥的,感觉他们的人格特别脆弱,是不是这样啊爷爷?”
对于孙子的最后一句听后感,陆贾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这熊孩子,听的蛮细致的嘛。爷爷告诉你,哭,是我们人类情感的最基本表达,也是我们异于大多数禽兽的最珍贵之处。当一个人连哭都不会了,只能说明两点,第一,他死了;第二,他冷血无情了。好了,让爷爷捋捋思路回答你前面的几个问题吧。”
陆贾招呼恭候在角落里的仆人把茶水续上,一口气喝了五盏,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阿基,爷爷很遗憾你刚才的问题如此肤浅。”陆贾上来一句话就给孙子陆基泼了一盆冷水,“首先,你要知道,司马迁那个阉货所撰写的《史记》属于私家性质。既然是私家书稿,避免不了的会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而不受制约。但问题恰恰就在于,司马迁的内心深处对大汉帝国怀有不敢为外人道的深切敌意,这种敌意甚至扭曲了他的心灵——只要看看他的《报任安书》你就能体味到他内心的那种痛彻骨髓的痛苦了。阿基,你想过没有,一个男人,一个自尊心旺盛的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强行割去了他赖以高傲和支撑他尊严的锤锤子,他对这个人能有好感吗?他对这个人的祖先能有好感吗?所以,司马迁在记述高皇帝一生履历的时候,对他青少年甚至中年时期的经历留下了任人无限想象的大面积空白。当然了,对高皇帝大不敬的不只是司马迁,还有你们这些人数不知凡几的年轻人,其中最臭名昭著的就是元代的那个什么睢景臣,他所杜撰的《高祖还乡》最是恶毒,流毒恶甚。至于你爷爷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事,你还不明白吗?那都是文信君告诉我的,从高皇帝的亲弟弟的口中说出来,那可信度想当然的毋庸置疑了。另外,爷爷还要特别的纠正你的一个非常不正确的观点。”
“爷爷,我的哪个观点错了?”
陆基问道。
“你刚才问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说高皇帝不应该出去受苦。”陆贾回答道,“阿基,你大错特错了。你知道吗?一个有理想的年轻人是不会安逸于舒适的环境里终老一生的,何况像高皇帝这种伟光正的命世人主了。也许——不,那时候的高皇帝当然不会知道自己的一生注定的要改变中国,但冥冥之中他已经做出配合他一生作为的心志来历练自己的决定了。一把宝刀的锻造需要千锤百炼,何况一个肩负了历史使命的伟人嘞。在跟项王争夺天下的那五年峥嵘岁月里,高皇帝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而百折不挠,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他坚毅的品格和拯民于水火的非凡志向。如果没有他年轻的时候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在险恶的局势之中,他能从容不迫的支撑下去吗?阿基,从少年时候起,高皇帝就主动的到江湖中去自我砥砺,你缺少的正是这种命运的担当啊。”
“爷爷,我明白了,你继续讲故事吧。”
爷爷最后的那一句语重心长的惋惜让少年的陆基动容了。与此同时,陆基对自己现在所处的生活环境也有了更深刻的体认。
“故事我会给你讲完的,”陆贾接过来孙子的话,说道,“但爷爷要特别提醒你一句话你要始终记住,不管任何伟光正的人物的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这样或者那样的瑕疵,毕竟他们都是血肉之躯,不是超人。作为后人,我们必须肯定、推崇他们在历史的浪潮中所起的正面作用而不是故意的歪曲和诋毁,把握了这一点,你就能够拨开历史的迷雾从而正确的理解一个人的价值和站在他对立面的那些人的罪恶了。我们这个民族对于有贡献的人太刻薄了,我们总是忽略自己的无能却对别人求全责备。我们需要对那些杰出的英雄人物给予足够的敬仰,抬举他们,纪念他们。阿基,你明白爷爷的意思吗?”
“爷爷,我明白!”
阿基郑重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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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楼
@人道中年:
这就是故事的亮点!历史题材又有现实意义! 每一代政权无不打上其缔造者们所有生活磨难的烙印。 不由想到周总理,坚决废除一切公开场合赌博行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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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感谢兄弟的鼓励和支持,这个帖子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通过陆贾和陆基爷孙俩的对话点评刘邦甚至点评历史。整个卷一就是补充刘邦少年和青年的经历,最后达到与历史的记载完全合并,所使用的语言自己的要求是大俗大雅!
应该说,在那么多写刘邦的帖子中,这个帖子属于独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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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道者2016
20楼
@人道中年 2019-12-10 11:54:08
留下来的历史史实也许支离破碎,也许以谬传谬,甚至黑白颠倒。但几千年来人性却一直不曾改变过半点分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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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人性的确很难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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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道者2016
21楼
(2)
“什么事,你说。”
阿季停住了脚步,回头问道。
“是这样子的,”赵老爷迈着四平八稳的方步来到阿季的面前,开口说道,“你看这天都凉了,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要下雪了,你这样子到处流浪、居无定所的可不是办法哦,本赵老爷宅心仁厚,感觉你这娃儿虽然年龄不大,其实长得倒也挺人模人样的,身子骨看起来也算硬朗。要不这样吧,到俺家里帮个闲如何?”
对眼前这个土财主的话阿季深以为然,但经过这半年多的历练,阿季成熟的多了,不像当初在大梁时那种见了好事就迫不及待的样子。阿季口吻平淡的问道:
“能否告诉我具体做什么?”
“主要是每天早晨挑七八担水,然后到山坡上砍两担柴。活绝对不重。”
“好吧,但我不会在你家里时间太长,明年春天天一暖和俺就要走,答应了俺就留下来。”
听见阿季的条件,赵老爷笑了:
“这娃不简单,有骨气,跟赵某人谈条件了。我答应你。”
眼前的这个赵老爷姓赵名用,字栋才,年轻的时候追随秦庄襄王的队伍争战列国,立功,受赐大庶长的爵位,退役后回到村里当了里长。因为家底厚实,很自然的也成了他们赵家坪里的首富了。这样的家庭自然有吃有喝不缺钱花,但赵用的日子过得并不幸福。赵用的烦恼别人是能看出来的。赵用的老婆一口气给他生了五个闺女,竟然没有一个儿子,后来娶了个二夫人又给他生了三个女儿。看着膝下这高高低低七八个丫头片子,赵用几乎要崩溃了,平常里装模做样还能忍着,一旦喝酒就忍不住了。酒后的赵用呼天抢地:
“老天爷啊,你真的要让俺赵用绝户了吗?”
醉醺醺的赵用顾不得体面,鼻涕哈水的在自家院子里打滚撒泼,老牛似撕心裂肺的哭喊。赵用不死心,前年又娶了个小妾,但肚子一直不见动静。这次让阿季留下来,主要是赵家除了赵用之外全都是女人们。这个村子别的都还好,就是吃水有点远,要到一里外的丹水里去挑。像赵用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财主老爷自然不会干这种吃力的事了,何况年龄也老了。缺少男丁的赵家本来雇佣一个专门干这种杂活的老仆人,但那老家伙已经六十多岁不中用了,像阿季这种年轻人绝对是干这种粗活的上佳人选。
其实,不但赵用家缺少男丁,就是整个大秦帝国的各地乡村都缺少男丁——青壮年们要么被派到关中去给秦始皇修陵墓,要么到边境去修长城,至于其它名目繁多的徭役也是需要人力的,以至于百业萧条,农田荒芜,像阿季这年的青瓜蛋子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珍贵的。
阿季在赵家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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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楼
第八章 挑水的阿季
(1)
大秦帝国版图三十六郡,阿季现在身处的是弘农郡地界。
丹水一泡尿似的从秦岭南麓的夹缝里喷出来哗啦啦的一路往东南倾泻,随着接纳的溪流不断增多身量也越来越壮,到了商於川这里已经成为一条颇为壮观的滔滔江河了,直到垱子口汇入汉水,在江夏又汇入长江乃至千里之外的汪洋大海。赵家庄就坐落在商於川北部边缘的一片丘陵地带,背靠浅山,濒临丹水。
天色微明,阿季就被赵家的老仆人吴大从热被窝里给薅了出来。院子里放着一担木桶,那是吴大给阿季预备的。阿季担在肩上,趿拉着一双已经严重磨损了的草鞋出了大门往西,走了一里多路,果然一条大江横在眼前。江水青碧。
下了一道坡坎,在低洼处,赵家庄人借着一股清泉淘了一口土水井,溢出来的水又流到下面的丹水里去了。阿季打满两桶水,挑在肩上,回到赵家,那吴大正在打扫院子。看见阿季回来,吴大那鸡皮老脸上露出了一副猥琐的笑。顺手给阿季指了指厨房的位置。阿季猜不透吴大笑里的意思,便没有理会,等到了厨房那里,门口站着一位矮胖的老妇人,看身上的穿戴煞是富贵。直觉告诉阿季,这女人应该身份不浅。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阿季便以少年的羞涩把头低了下去。女人面无表情,傲慢的冲阿季喝道:
“喂,挑水的那小子,把后面的那桶水倒到树下的那口缸里。”
阿季听见吩咐,左右看了一眼,院子左侧的一棵大楸树下果然有一口大水缸。阿季把水挑过去,随手拎了一桶就要往里面倒。
“夯货,那一桶,我是说你身后的那一桶,”
身后传来了女人不耐烦地呵斥。阿季只得把手里的水桶放下来,换了一桶倒进水缸里。
“小子,给我记清了,往后挑水,你身后的那桶水都要倒进这口水缸里,只有你面前的那桶水才能进厨房,倒错了一桶你就给我滚蛋。还有,半路上也不能调换水桶,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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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道者2016
23楼
@太初1986 2019-12-10 13:42:22
好贴一定要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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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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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道者2016
24楼
@人道中年 2019-12-10 21:06:01
不错,有些波折有些疑问有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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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现在的刘邦实在是太普通了,扔在人堆里一点都不出彩。不瞒你说,我写着写着自己就会发笑,我怎么把我心里最优秀的帝王写得这么平凡?后面你会发现,刘邦不但平凡,还有点俗!后来我想,也许,这样的刘邦才真实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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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道者2016
25楼
(2)
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让阿季心里极不舒服,但人在屋檐下,阿季还是压住了自己少年人的冲动温顺的应道。晚上休息的时候,阿季问吴大,这才知道那女人就是赵用嫡亲的夫人。问到她为什么要强调只有前头的那桶水才能倒进厨房里,吴大再次露出了早晨的那副笑,说道:
“嘿嘿,少年人,这你就不晓得了,咱们的这个夫人可是远近出了名的洁癖。她始终认为挑水的人不小心放屁污染了后面的那桶水,所以不干净,坚决不能吃。往后你可得注意点,一不小心弄错了被夫人看见你就得走人了。”
听明白了武大的解释,阿季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赵家夫人这个出类拔萃的癖好。真是天下之大,什么人都有,阿季算是领教了。
赵家虽然缺少男丁,但人口却不少,加上仆人、侍女、长短工什么的,差不多快二十口子人了。厨房里烧火的是个十一二岁的黄毛小丫头,主厨的那个女孩看起来比阿季大个一两岁的样子,瘦瘦的,一身粗布衣服,面容憔悴,百般凄苦的样子,阿季猜想,这姑娘大约也是赵家的侍女咯。后来阿季知道,那女孩竟然是赵用的三夫人。
赵家人口众多,阿季每天要挑十来担水,外面那口缸里的水是专门喂牲口和洗涮用的。中间吃一顿早饭,等水挑够了,也就快到中午了,剩下的一点时间反正赵家也不会让他闲着,忙忙碌碌的,一个上午就过去了。吃过午饭,阿季又被打发到村后的山坡上砍一担子木柴。
阿季在赵家的活路就是这样。
晚上,阿季跟赵家的长短工们睡在下人们住宿的大通铺上,耳边是劳累了一整天的那些粗糙的男人们那如雷般的鼾声,空气酸臭污浊。阿季睡不着,在黑暗里瞪大眼睛。阿季在心里问自己,我的家虽然不算富裕,但也算衣食无忧。我在自己的家里啥样的农活都不想干,却出来受这样的罪,挑战自己,我到底图的是什么嘞?
就像阿季一样,很多的时候我们总是怀疑甚至否定自己当初坚如泰山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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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楼
第九章 三夫人
(1)
秦始皇在位第十六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如期降临了。
就算处子的阿季体内阳气充沛,但他身上的那件单薄的衣服真的已经不足以御寒了。来赵家的时间不长,阿季不好意思讨要工钱置办棉衣。阿季的心里有点恐惧。阿季担心自己熬不过即将来临的那些更加冷酷的日子。
“阿季,你小子有福哦,赵老爷看你娃可伶托我给你送来一身棉衣,虽然成色有点旧了,但都是好料子。还有一双木屐咧。”
外面鹅毛片的白雪还在飘着。阿季蜷缩在被窝里正在为明天发愁,老奴吴大披着一身雪花从外面进来,怀里还抱着一卷子衣物冲阿季嚷嚷道。阿季一翻身从泥榻上跳下来,从吴大的手上接过来衣服,展开来看了看:
“不错,有这身衣服就能过去这个冬天了。”
阿季喜形于色。
“可不是嘛,想不到赵老爷这个铁公鸡竟然对你这个新来的小伙计这么好。”
吴大接过阿季的话,艳羡的说道。
“对我好还不是想叫我给他家多干活呗。”
阿季很世故的回应道。
“可也是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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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道者2016
27楼
@人道中年 2019-12-11 06:13:19
如千千万万个出外打工的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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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不瞒你说,少年的刘邦有我的影子!反正对历史人物的解读每个人都会打上自己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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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道者2016
28楼
@人道中年 2019-12-11 06:13:19
如千千万万个出外打工的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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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多少人看,好在有你的支持,心里满了感恩。为了顶帖子,我把每一章分成三段发,一天两章,大约五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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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道者2016
29楼
(2)
下雪天别的事情干不了,但挑水这件活路是少不了的。第二天一大早,阿季仍然早早的起来,穿上赵用送来的棉衣和木屐,挑着水桶,在雪窝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挑了一个上午的水。下午没事,阿季就凑在赵家的奴仆和长短工们拢起来的火窝里听他们谝闲传——六七个老汉和半大的老汉们有一搭没一搭酸酸咸咸的闲磨嘴皮子。
“唉,三夫人真是造孽哟,”无关紧要的废话扯完了,五十多岁的长工老张头终于把题目扯到了敏感的主家身上了,“想不到如花一样的小闺女嫁给了一个老不中用的老头子,真是糟践了三夫人那一张好容颜哦。”
“嘘,防备隔墙有耳。”
坐在老张头斜对面的吴大打断了老张头的长舌头,站起身来,蹑手蹑脚的过去把虚掩的门打开了一条缝,然后抻长脑袋贼眉鼠眼的朝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又把门掩上,重新坐到火窝里,冲阿季说道:
“俺们说的闲话你可白往外传哦,你要是敢传出去小心俺们揍你。”
“吴大叔,看你说嘞,俺才来半个多月,谁都不认得,给谁说去?你们放心,俺嘴巴可严实了。”
阿季郑重的表明了立场,看样子这一群老家伙们都相信了,便心急火燎的接着张老头的话题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坦率的说,阿季对赵家的三夫人也是充满了好奇。不管怎么说,一个堂堂财主家的三夫人,长得眉清目秀的,按理说应该宠的像宝贝似的养尊处优,而她却面带菜色,每天跟婢女一样做饭忙碌。事情反常必有妖怪,阿季虽然没跟三夫人说过什么话,但阿季的心里也曾为此反复嘀咕过了,今天有机会从这些老汉们的嘴里一听三夫人的隐私,阿季支棱着耳朵不敢落下每一句话。
“赵老爷也是,你不行也不能折磨人家啊。”
长工石磙老汉说道。
从这群老汉们那些支离破碎的对话中,阿季大致的也勾勒出了三夫人的过去和现在。三夫人是十里外的黄楝树村人,父亲早死,哥哥顶替富家子弟去修长城也病死在了边疆,因为家里穷,连尸骨都没有运回来,家里就剩下了一对寡娘孤女,而母亲又常年卧病在床。雪上加霜的是,三夫人那个狠心的叔叔为了霸占她家的三间草房,十五岁那年,把她卖给了赵家成了赵用的三夫人。赵用买下三夫人原本是用来传宗接代的,加上那年十五岁的三夫人花骨朵似的漂亮,赵用自然是爱不释手,虽然大夫人和二夫人嫉妒的心疼,无奈有赵用罩着,两位悍妇最多也不过是翻翻白眼、暗地里使下绊子而已。不幸的是,赵用老了,身子骨早就被前面的两个夫人掏空了,面对如花似玉的三夫人,可怜的赵用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开始两天还能拼着老命折腾两下,后来连一下子也折腾不起来了,就算是玉体横陈在赵用眼前,他也是面条一样软塌塌的抬不起头来。虽然每天大鱼大肉的滋补,但一点用都没有。岁月不饶人,赵用知道自己老了,没用了。赵用贪婪的趴在三夫人光溜溜的身上一筹莫展。赵用难过得哭了,哭得气断声噎。赵用不甘心在女人面前失去尊严,便开始恶狠狠的折磨起了曾经视若珍宝的三夫人了。下作的赵用专门找三夫人身上最细嫩的地方又啃又咬又拧又掐的,每天夜里,赵家细心的长短工们总是能听见从赵用的卧房里传来三夫人杀猪般的哀嚎。丢盔卸甲的赵用用虐待三夫人来满足自己已经丧失跆尽了的颜面,再加上大夫人和二夫人在中间煽风点火,赵用就让三夫人每天干繁重的活,吃的也是下人们吃的粗劣食物。其实,日夜遭人折磨,到了这个地步,三夫人在赵家的地位已经连一个普通的侍女都不如了。
“眼看着一朵花儿就要凋零了。少年人,想不想听听咱们赵老爷每天夜里是怎么折磨三夫人的?那个惨哟。”
吴大又是一脸猥琐的表情,对阿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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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楼
(3)
大雪过后,天,终于放晴了。
这天下午,阿季正在赵家坪后面属于赵用家的山坡上砍柴,手忙脚乱的,阿季根本没有注意到一双花痴的媚眼正在他身后偷窥他的一举一动。对偷窥者来说,青春年少的阿季的每一个举手投足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阿季被人惦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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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楼
第十章 黑妮子
(1)
惦记阿季的是赵家的三小姐黑妮子。
黑妮子就像她的名字一样长得黑黑的,矮矮胖胖的。公平点说,黑妮子的相貌虽然不是很周正,牙齿也不是很整洁还有点黑牙根,但人家出身好,身体也很健康。两个姐姐早就出阁了,就连六妹子都要快生小孩子了,可已经二十六岁的黑妮子还单着身嘞,像这个年龄,在黑妮子的那个时代,可称得上是老剩女了。寂寞烦恼的时候,黑妮子也很懊悔自己当小姑娘的那些年月里太挑剔了,高不成低不就的,以至于错过了好姻缘。当那天正惆怅的黑妮子从窗口看到走在院子里往厨房里挑水的少年郎阿季,只一眼,黑妮子的心就被这个刚刚初具规模的男子汉的那张棱角分明的五官给打动了。
“好俊俏的一个小伙子哟。”
黑妮子怦然心动。从那天起,黑妮子就开始暗暗的关注上阿季了。
在秦始皇年间,人们还不像后来那么封建,青年男女看对眼了到山坡上找个僻静的地方野合是很经常的事情,就连孔圣人他爹娘就是这样怀上孔圣人的,所以,当胆壮的黑妮子知道了阿季一个人在山上打柴偷偷的跟过来一点都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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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楼
第十章 黑妮子
(1)
惦记阿季的是赵家的三小姐黑妮子。
黑妮子就像她的名字一样长得黑黑的,矮矮胖胖的。公平点说,黑妮子的相貌虽然不是很周正,牙齿也不是很整洁还有点黑牙根,但人家出身好,身体也很健康。两个姐姐早就出阁了,就连六妹子都要快生小孩子了,可已经二十六岁的黑妮子还单着身嘞,像这个年龄,在黑妮子的那个时代可称得上是老剩女了。寂寞烦恼的时候,黑妮子也很懊悔自己当小姑娘的那些年月里太挑剔了,高不成低不就的,以至于错过了好姻缘。当那天正惆怅的黑妮子从窗口看到走在院子里往厨房里挑水的少年郎阿季,只一眼,黑妮子的心就被这个刚刚初具规模的男子汉的那张棱角分明的五官给打动了。
“好俊俏的一个小伙子哟。”
黑妮子怦然心动。从那天起,黑妮子就开始暗暗的关注上阿季了。
敢于追求甜蜜的爱情自古以来都是一件值得赞美的美事。在秦始皇年间,人们还不像后来那么封建,青年男女看对眼了到山坡上找个僻静的地方野合是很经常的事情,就连孔圣人他爹娘就是这样怀上孔圣人的,所以,当胆壮的黑妮子知道了阿季一个人在山上打柴偷偷的跟过来一点都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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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楼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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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楼
(2)
阿季直起腰,伸手把搭在额头上的一绺长发往耳后捋了捋。好撩人的动作哦,看得黑妮子魂不守舍,如醉如痴。
“阿季,累了吧?”
该上前打招呼了。黑妮子款款的走过来,口吻轻柔的问道。毫无心理准备的阿季陡然听见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着实吓了一跳。阿季转身看见是主人家的三小姐,不胜惊讶。阿季不敢放肆,态度恭敬的回应道:
“是三小姐啊,你怎么来了?”
在那些无聊下作的老伙计们的闲言碎语中,三小姐的名讳阿季早就听得耳朵都能磨出茧子来了,偶尔有几次,阿季远远的也看见过三小姐那矮胖的身影,所以阿季认得。
“还行,还知道俺是三小姐,”黑妮子娇羞的笑了,“人家是专门来看你的。”
“看我?”
阿季不但惊讶,还有点想不通了,自己一个打工的小伙计能经得起主人家金贵的三小姐专门来看自己吗?
“身上的衣服暖和吗?”黑妮子没有直接回答阿季的疑惑,上前一步,抓住了阿季的衣服袖子,问道,吓得阿季往后退了一步,但终究还是被三小姐抓到了,“看把你吓的,俺能把你吃了?”黑妮子又笑了。
“暖和。”
阿季涨红了脸,嗫嚅道。
“知道是谁给你的吗?”
三小姐放下阿季的衣袖,直盯着阿季的眼睛,问道。
“知道,是赵老爷。”
“哼,你知道个屁,是俺逼着俺爹送给你的,俺爹才不管你的冷暖嘞。”
黑妮子嘴一撇,翘起兰花指点了一下阿季,自豪的说道。
“谢谢三小姐。”
“不用谢,将来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
黑妮子的言语动作总是叫阿季吃惊。
“是啊,俺爹说了,要让你入赘俺家,你愿意吗?”
“入赘你家?给谁当女婿?”
“给俺啊,小傻瓜。”
“给你当女婿?”阿季把自己的眼睛给睁圆了,他看着三小姐,窘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比俺大好多嘞。”
“大一点怕啥嘞,你没听人家说女大三抱金砖吗?比你大俺懂得心疼你。再者说了,俺爹没儿子,将来俺家的产业还不都是你的?看见没有,”黑妮子指了指眼前的几座山,“这些山都是俺家的,赵家坪百分之七十九的良田也都是俺家的,你娶了俺,做梦都要笑了吧?”
说着话,黑妮子一把抓住阿季的手,吓得阿季浑身一哆嗦:
“三小姐,这大白天的,让人家看见多不好。”
黑妮子朝四周看了看,山脚下果然有几个人影在晃动,黑妮子也为自己过分的情不自禁有点不好意思了。
“好吧,俺先走了,有空了俺再找你。”
三小姐给阿季抛了一个媚眼,放开阿季的手,一转身,袅袅婷婷的走开了,阿季长出一口气。大冬天的,身上的汗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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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楼
(3)
“爷爷,你的故事太琐碎寡淡了,这些儿女情长的东西我不喜欢听,啰啰嗦嗦的,一点都不扣人心弦。”
连着听了爷爷两天的讲述,主人公汉太祖刘邦的命运却一直没能进入到他生命里那些惊心动魄的高潮部分,陆基终于忍不住开始抱怨了。
“呵呵呵,臭小子,不耐烦了?”陆贾看着自己的爱孙,爽朗的笑了,“你们这些娃儿们哟,就喜欢金戈铁马、打打杀杀的,可你知道吗,所有波澜壮阔的历史都是由细节构成的。没有细节,哪有故事?最主要的是,爷爷不把高皇帝青少年时期的空白填补起来,怎能说明他将来的所做所为?你要知道,一个人的命运是有迹可循的,不要以为你的某一项决定是突然的、是不可理喻的。不,任何一项决定都跟这个人的性格息息相关。斯人也才有斯疾。什么样的人就得什么样的病,所谓性格决定命运就是这个道理。当然了,我也知道,好多人讲高皇帝的故事开始的部分无非是简单的介绍一下他的身世,然后直接就是他斩白蛇起义、推翻暴秦、与项王争霸天下以致得天下的壮举。然而我告诉你,没有他青少年时代的遭遇和历练,他一下子就能成了人中龙凤了吗?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你不要急,耐着性子听,你想要的高潮会有的。”
“唉,爷爷,你总是有理,那就接着说吧。”
陆基老气横秋的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在爷爷面前认输了。
“呵呵呵,你娃儿好像不服气哦。”
陆贾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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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楼
不急,有啥事明儿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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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楼
第十一章 三夫人的决定
(1)
对于爱情,哦,不,在汉高祖年间还没有爱情这一说。那么,换句话说,对于男女之间的相互倾慕,至少在阿季十来岁的时候就朦朦胧胧的产生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漂亮女娃子们的喜爱越来越明晰也越来越浓烈是生命成长里的自然过程,这没什么可说的。在中阳里和卢绾、刘贾、刘泽这些小伙伴们相处的日子里,没事的时候,他们也会在一起讨论哪家的小姑娘家家的长得最好看。但要说明的是,在谈论的时候,从他们的嘴里偶尔可能会蹦出来一两句上不得台面的污言秽语,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们的心里色欲横流。乡下的野小子嘛,他们还啥都没经历过嘞。虽然嘴上不太干净,但他们的心一般都是纯洁的,他们眼里的漂亮女孩子都是水灵灵的,是冰清玉洁、一尘不染、不食人间烟火的,他们甚至容不得美女们的齿缝里夹了一根韭菜叶子。因此,他们的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对他们来说,所有已婚的妇女都是不干净的,是不足以吸引他们的,这是因为大多数少年人都有一种打死都不会改变的处女情结。
所以,单就赵家三小姐黑妮子的黑牙根这一点就不可能成为阿季心里向往的爱情对象。而且,黑妮子怎么看都会给人一种油腻腻迟滞的感觉,让人心里一点都不朗利。
阿季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何况,黑妮子还说要阿季入赘她家。阿季快十八岁了,他能不知道赘婿在他们那个时代是多么的令人不齿吗?只有孤苦无依的下等人才入赘上门,“我阿季又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大不了回俺老家中阳里去,怎么可能当你家的赘婿?”阿季心里满了不屑,“拿你家的那些山和万贯家产诱惑俺,想瞎了你那双好眼了。”
不过也好,从那天起,或明或暗的,阿季倒是得到了黑妮子不少暖心暖肺的照顾,送件衣服啊塞两个白面饼子啊态度体贴的让阿季都不好意思拒绝。但阿季谨守分际,每次三小姐到山坡上找他,他都能保持距离,免得自己被糟蹋了。情窦初开的阿季能把持住自己的底线,这一点的确应该让人钦佩。
进入腊月,天气越来越冷了。秋收冬藏,也没什么活路,赵家的长短工们收到了各自当得的工钱都回家过年去了。大约是三小姐从中美言,赵用也给了阿季一串半两钱让他过年用,而且还让阿季不用再到山上砍柴了。当然,每天的水还是要挑的。除此之外,还要喂饱主家的那六七头大黄牛。
老伙计们都走了,草屋里空荡荡的,显得特别的清冷。
这真是一个难熬的季节哦。
吃过晚饭,阿季坐在火窝里烤了一会火,等木头疙瘩烧尽了,他起身打算上榻睡觉,就在这时候有人敲门了:
“谁呀?”
阿季在屋里问道。
“我,开门。”
虽然对方的声音很小,但阿季还是听出了。
“三小姐,这么晚了,有事吗?”
阿季把门一开,三小姐闪身进来,身后是如漆的黑夜。
“想你了,不可以来看看吗?”
三小姐看着阿季,媚眼如丝。
“这样不可以,要是让你爹知道了会赶俺走的。”
倒不是阿季害怕被赵老爷赶走他,而是阿季真的不能接受这个又矮又胖的三小姐哦。
“你小子真不识好歹,俺一个堂堂的赵家三小姐摸黑来找你这个小流浪汉,俺都不怕你怕啥?”
三小姐感到自己的尊严受了莫大的打击,她有点生气了。
“不是的,三小姐,我感觉咱俩不合适,过了年俺就要回老家了,俺不可能入赘你家。”
阿季鼓起勇气把自己的想法给三小姐说了。
“那有什么,只要你愿意,俺可以跟你走,你到哪俺跟你到哪。”
话说到这份上,面对眼前这个火一样热烈的三小姐阿季真的是没辙了。三小姐看着阿季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话也不说话,就要拉阿季的手,阿季猛的一下甩开:
“三小姐,你回去吧,俺要睡觉了。”
“你、你、你个不识抬举的龟孙,咱们走着瞧。”
多情总被无情拒,这次三小姐真的生气了。三小姐一赌气,一扭身,摇着肥胖的大屁股夺门而去。阿季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样武断的拒绝,不知道等待他的是祸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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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楼
@咳咳我来说几句 2019-12-12 12:01:40
高祖七尺八寸,百度搜索汉代度量衡:一尺约23.1厘米,一寸约2.31厘米,七尺八寸约180.18米,这在古代不算矮了。另外高祖身材魁梧,绝非你文中描述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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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咱俩都没错,我说高祖身材不甚魁梧是相对而言的,比如樊哙、周勃、项羽这些武将们。好像古人大个子的很多,就身材而言,高祖并不出众吧?
感谢你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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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楼
(2)
春天赶紧来吧。天暖和了,俺就可以离开赵家了。
阿季在心里面巴望着季节的更替。
好几天都没见着三小姐的影子了,阿季相信三小姐已经把自己给遗忘了、放弃了,这让阿季的心里安慰了不少。这天早晨,阿季把水挑进厨房里,倒进水缸,刚要转身出去,从没有主动跟阿季说过话的三夫人说话了:
“等等,阿季。”
阿季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三夫人:
“有事吗,三夫人?”
三夫人没有回答,她越过阿季,到门口看了看,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三夫人转过身,苍白的脸上憋了一片红晕,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阿季,俺想请你帮个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今晚俺去找你,到时候俺再给你说。”
“别、三夫人,你别去找俺,这要是让赵老爷知道了,他会打死俺的。”
阿季想哭了,刚刚才断了三小姐的纠缠,怎么三夫人也要缠上来了。
“没事的,老爷今天不在家,过几天才能回来。俺求你了,俺真的有事需要你帮忙。”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烧火的黄毛丫头揉着惺忪的睡眼匆匆的从远处走了过来,阿季不敢让人看出来他跟自己的主母黏糊在一起,脑袋一热:
“好吧,我答应你,但是你不能去找我,就在这里等我,好吗?”
阿季想的挺周到的,他担心一旦要是三小姐今晚也去找他,让三小姐碰见了他跟三夫人在一起,那就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好吧。”
三夫人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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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楼
(3)
那天晚上,天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见五指,腊月里的朔风凛冽,吹得干巴巴的树梢呜呜作响,甚是恐怖骇人。亥时刚过,阿季硬着头皮子摸到厨房里,推开虚掩的门,小声问道:
“三夫人,你在吗?”
“在。”
黑暗中传来三夫人的声音。
“有啥事,你说吧。”
阿季站在门口,问道。
“阿季,我想你也听说了的遭遇。我在赵家活不下去了,老爷天天折磨我,大夫人和二夫人也跟着虐待我,就连家里那几个小姐也不把我当人看,你不知道,我在赵家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说着说着,三夫人开始抽泣了,黑暗中。虽然能听出来三夫人在竭力的压抑,但哭声还是越来越大了。
“三夫人,别哭了,会让人听见的。”
阿季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三夫人。
“好了,”三夫人总算抑制住了悲声,说道,“阿季,俺看出来你是个好人,俺想让你帮俺逃出赵家。”
“我?你让我怎么帮你?”
“俺的老娘也死了,家里没人了,但俺有个舅舅在南郡,俺想去投靠他,可俺一个小女子,没出过远门,不知道往哪走,你能不能带俺去找俺舅舅?俺有钱。”
“三夫人,这不是钱的事,这、这,俺。。。。。”
阿季作难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求求你了,阿季,帮帮俺吧,俺在赵家每天就像活在地狱里,你要是不帮俺,俺只有一死了之了。”
说着,三夫人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阿季的脚前。
“三夫人,你起来,我、我答应你。”
作为从小就浸泡在战国四公子、尤其是信陵君故事中长大的阿季早就听说了三夫人那令人闻之不觉酸楚的凄苦命运,自己作为一个男子,人家求上来了,济困扶弱、救人于水火之中不正是义士的壮举吗?阿季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浩然之气。阿季答应了。
“谢谢你,阿季,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三夫人从地上站起来,感激的说道。
“可是,现在天寒地冻的,咱们怎么走?”
阿季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问道。
“没事,只要你答应我就放心了。等过了年,天一暖和咱们就走。”
“好,反正到时候我也要离开赵家。”
阿季想了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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