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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江湖(长篇小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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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江湖(长篇小说连载)

五十沧桑云和月
1楼
第0001章:行将外出
当陆顺锁门的那一刻,瞥了一眼墙上的挂历,1993年4月27日。今天他要出门了,要离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弥陀岭,要去沿海城市珠州打工。
村子里没有直通县城的汽车,要走上十多里山路到镇上搭车到县城,再从县城坐车去珠州。开往珠州的长途汽车是上午九点半出发,所以陆顺昨天就整理好了行囊,今天起了个大早。
这是陆顺第一次出远门,之前到过最远的是县城,而且记忆中也就只有三次。本来他很享受弥陀岭平静且平淡的生活,但架不住祥叔的一番鼓骚,有些心动了,决定出去闯一闯。
祥叔的话言犹在耳:”你一个吃饱,全家不饿,不趁年轻的时候出去闯一闯,难道真的要象我们这一代人苦守在这穷山沟一辈子?”
祥叔说这话是真的为陆顺着想的。
陆顺十岁那年春,连续几天强降雨,家里土坯房半夜轰然倒塌,将熟睡的父母瞬即埋在瓦砾当中。待第二天人们发现,挖出双亲时,早已没了声息。出事的头几天陆顺去了十里外的外婆家,由于这场雨一直下得没个停歇,让回不了家的陆顺堪堪幸免于难。不过他也因此成了孤儿。
村里为了照顾陆顺有个住处,特地把生产队里的仓库划了一间给他作为栖身之地。因此严格来讲,陆顺在弥陀岭除了名下有八分的水田加旱地,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祥叔是本家的堂叔,在陆顺成了孤儿后,一直都极力地照顾着他,加之祥叔的儿子陆波是与他一起穿破裆裤长大的,所以陆顺也特别亲近祥叔一家。
四年前陆波只身去了珠州。前年过年回来时,西装革履的,口袋钞票一扎一扎的,一副衣锦还乡的样子,让村子里的后生辈好生羡慕,都嚷嚷着要跟陆波出去打工。祥叔也感觉儿子出去确实有了变化,才对陆顺说了这些话。
陆顺之所以没有在去年跟着陆波出去是因为割舍不下卧床的师傅。师傅姓曾,法号鸿光,是弥陀寺的和尚。在陆顺成了孤儿后,师傅领养了他,供他上学,教他习武,学习推拿,十多年下来已情同父子。那时候,面对已古稀之年卧病在床的师傅,他怎么忍心弃师傅而去?就是再大的诱惑也动摇不了陆顺侍奉师傅的信念和决心。
而今师傅在去年底撒手西寰了。在为师傅守过七个七四十九个孝后,陆顺才开始为自己的未来算计。
说实话,在弥陀岭生活的很安逸,甚至有些死寂。
庄稼地里一年到头没有多少收成,还要上交人头费、农业费、抗旱费等等一箩筐。平摊下来一亩面积差不多三百多块,一年忙到晚也就是勉强填饱个肚皮。想完全靠积攒来砌个房、娶个媳妇就很难了,只能是靠借钱先把门面撑起来,然后再花个五年、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来慢慢偿还。如果家里能腾出一、两个劳力出去做工,哪景况就要好很多了。看看村子里那些已经盖起了两层楼的人家,哪一家不是有了外来的资金支援?所以走出去,似乎成了唯一的出路。
象陆顺这样已经二十三岁的年纪,在弥陀岭很多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而他还只能光棍一条,主要还是一个“穷”字困扰。这两年也有人给他作媒,结果人家一看他连个属于自己的住处都没有,一切就免谈了。要是一直待在弥陀岭,说不定真的只能孤家寡人终老一生,这也是祥叔所帮他操心的。
生活中的陆顺是个生性憨厚、热心的人,谁家有个什么急,他都会主动帮一把。有时候是帮助贫老残弱人家白干几天农活;有时候用自己口袋里为数不多的钱财支撑别人一把;有时候是借师傅传授的推拿免费帮人治疗。好事做多了,在有些人眼里,陆顺就成了个不要钱的妥子(“妥子”,傻子的意思)。久而久之,陆顺没人知道,陆妥倒闻名弥陀岭。
陆顺并不在意别人叫他陆妥。他感觉在帮助别人的同时,自己心里也是快乐的。而且自己年少的时候,得到过乡邻不少资助,现在自己有点能力可以帮人一把,也算是回馈,同时也是遵循师傅“做一个有施于的人”的教诲。
师傅是位乐施好善的人。他收徒弟要莫就不收,只要看对眼的,都是免费的。帮人做个推拿的,也从来不收钱财。在弥陀岭口碑很好,在大家眼里是位得道的高僧。在他圆寂的时候,四乡八邻的都过来送葬祭奠。
陆顺的行囊是用两个空下来的化肥袋子装的,一袋是自己的,装些换洗的衣物、生活用品、师傅传给他拳谱及推拿方面的书籍。另一袋祥叔捎给陆波的,都是一些家乡特产,林林总总加起来七、八十斤,陆顺找了根扁担一肩挑,就踏上了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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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沧桑云和月
2楼
第0002章:行在路上(1)
转过赤马峰,就要出村了。
此时东边的日头还没有升出地平线,天地还在一片混沌之间。
村前的仙人湖好似还没睡醒,安静得一动不动,浑然就是一面不规则的镜子镶嵌在群山落底之处。
村子里已是人声鼎沸了,牵牛出户的,鸡鸣狗叫的.....,宣示着庄户人家新的一天劳作开始了。
这场景陆顺太熟悉了,平时都没太在意,今天一朝要离去,却又有千分的不舍与依恋。
生活总是这么现实与无奈。在弥陀岭陆顺是个有点傻得冒气的好人,但好人似乎抵不得饭吃,相不了对象,娶不了媳妇,这次远行对他来说,是无奈的逃离,还是勇敢的跳出旧有的生活模式呢?
昨天晚上祥叔把他拉到家里吃饭,既是给他送行,也是临行前的一番叮嘱。祥叔不止一次劝他,帮人要量力而行。外面人心叵测,事事要留着一点、防着一点,也要为个人的事多想想,该要的钱一定得要。末了要他转告陆波,不管在外面好不好,每年都要回家过个年,爹娘盼得的是孩子平平安安出去,健健康康地回来。
祥叔的话很现实,一个人有爱心愿意帮助别人,但起码先要解决自己的生活、家庭、工作问题,不能逞英雄、出风头,自己却落得个一贫如洗。这些话祥叔以前也说,陆顺听过后也总是点头说晓得,但遇到别人有困难的时候,他总控制不了出手帮人的冲动。
县城开往珠州的汽车每天只有一班,说是九点半出发,但真正驶离县城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这中间司机晃荡着这里接几个人、那里接几个人,定制坐47个人的长途汽车硬是塞进了60几个人。原本一个人一个铺位的,一下了多出十几个人,不少卧铺位变成了坐铺位或两个人挤拥在一起。有些旅客表示不满,一身横肉的司机一瞪眼一怒斥,也就不敢吱声了。
不是在车站上车的人,陆顺发现司机自个收钱时,不只是没有给票据,比在车站里买票也少了20块钱一个人。陆顺把他的疑惑问向相邻铺位的一位三十几岁矮胖的中年人。中年人打量了一眼陆顺,象看到土冒似的,白了他一眼,自管自的佯睡去了,把陆顺搁在那里。
快到五月的天气开始有些燥热,加上一路行驶的都是省道或国道路况不是很好,汽车行没多远,车内不时传出呕吐的声音,想是不少人晕车了。陆顺躺的是临窗的铺位,把玻璃拉开,看看渐行渐远的家乡,心中不免骤升失落。他瞟了一眼临位的矮胖中年人,想想那彪横的司机,这一车子的人都是一个县的,为什么就没有弥陀岭乡亲们那份亲热劲呢?
汽车颠行了三个多小时后,随着司机的一脚急刹车,车子停在了靠近山边的一家名曰“昌隆饭店”门口。随着彪横司机扯开了大嗓门“下车,下车,全部下车吃饭!”哪声音不容置疑,也不容拒绝。
有些刚刚一路颠簸摇睡着了,有的自己路上带有干粮舍不得掏买饭吃,就不想下车。
“不行,所有的人都要下车,车上的东西要是丢了,你是不是负责赔?”彪横司机的漂亮说词依然掩不住其强横和霸道,顺着过道一个个铺位清理,强行要人下车。没办法,陆顺也只好跟着人流下得车来。
大家下车后才发现车子是停在一处有围墙的院落里,门口不但有两个光着膀子、绣着纹身、手拿棒棍的年青人守着,旁边还栓了只龇牙咧嘴的狼狗,好似随时扑向猎物。院子里还有几辆长途汽车,不无例外的都是车门关闭,旅客都被驱赶到饭店里排队买饭。
排队过程也是有人监控的,即便是有人要上厕所,饭店也安排人跟哨,大有一个不落的要把旅客吃饭侍候好。而彪横司机把大家赶下车后车门一锁,则大摇大摆走向了饭店的内堂。
陆顺也不想花钱买吃,行囊里带有很多祥婶准备的馒头、花生等熟食,刚才在车上就吃了一些,现在也还不饿。去了趟厕所出来后,就没有去排队买饭。不过他的异举马上就被饭店的人发现了,一个瘦高个走了过来。先是一通责怪,继而动手推搡。陆顺自然不会就范,稍稍顺着瘦高个手臂用了个“卸”字诀,对方就向前扑了个趔趄。
瘦高个一看竟然有人在自家地盘不服管教,立马嚷嚷开来,把矛盾立时升级起来了。不一会,四、五个手持棒棍的年青人围了过来,看似要收拾陆顺这种异类。陆顺本能的提高了警惕,跟师傅习武十多年来,在弥陀岭很少跟人发生过冲突,没想这头一遭出门,就要被逼跟人家干上了。
眼看就要打起来了,先来的几辆长途汽车上的、已经排队吃过饭的在等司机出来的旅客也都远远地围观起来。他们都为陆顺捏了把汗,希望有更多的人站出来支持一把。但现实残酷的,虽然饭店只有十几号人,乘车的旅客有两、三百人,但没有人敢站在陆顺这边,即便是跟陆顺同车的一个县的人。
挥舞着棒棍、嘴目狰狞的几个打手步步向陆顺逼近了……
空气似乎凝滞了,只有不时从饭店向外涌,看热闹的人群是流动的,还有打手们紧紧逼近的脚步。
两个彪横司机也出来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感觉是该教训教训一些不听话不上道的土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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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沧桑云和月
3楼
第0004章:行在路上(3)
陆顺有些迷茫了,不知不觉间也就睡过去了。
迷糊间,又传来彪横司机粗野的声音,汽车靠路边停了下来。昏黄的车厢里,彪横司机用手指指点点。
“你,你,你……,下车!”
旅客一眼的迷惑,却又慑于对方的蛮横。有些知道过中道道的,被点名的旅客也只好识趣下车。
陆顺欠了欠坐起来,也一脸茫然不知。
“前面有超载检查,超出的人要提前下车一路走过去,过了检查站才能再上车”。老范适时小声对陆顺道开了原委。
果然如老范所言,车行不过几分钟,前面就有一个检查站。彪横司机车子一停好,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向穿着荧光马夹的交警面前,那一直看似坚挺得不可一世的身板在这个时候也折弯了,不断陪着笑脸,还悄然塞上两包烟。
马夹交警上得车来,拿个手电筒,从后铺开始一一扫过,没发现什么异常就表示可以走了。两彪横司机恭送完马夹交警后,卷曲的身板立马恢复原有的挺拔,脸上谦卑的笑容也跑到瓜爪国去了。
汽车驶过检查站一段路后,又停在路边了,要等前面下车躲避检查的旅客。陆顺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的黑幕,这哪里是旅客,就是一车待人宰割的羔羊。个人真是太渺小了,在这繁杂的社会里,随意都有可能隐迹于这弥天黑幕之中。
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
汽车颠行了一夜,终于在黎明时分进入了沿海地区,这是赣省与粤省交接的地方。老范说这里是粤北,粤省相对比较穷的地方,离珠州还有两、三百公里,车子还要跑五、六个小时才能到。
透过车窗,虽然偶尔也看到有类似如老家一样低矮的民居瓦房,但集市处的高楼却鳞比栉次,马路宽阔平坦,整体要比内地要好不少。而且随着车子南行的深入,沿海城市规模、富裕程度就形成天差之别。一些初次出门的旅客眼睛都看不过,不时发出一些惊讶,活脱一群乡巴佬进城。
陆顺也看得目不暇接,深感家乡在改革开放后的那一点点变化真的是微不足道。是地理优势,还是政策的扶持不一样,还是人的原因,陆顺不知道。只知道从电视里看到中央首长去年南巡视察后,很多地方加大改革力度,闹腾得很厉害。
而这些年弥陀岭基本还是巍然不动,甚至日子越过越紧巴。一开始村里盯上了种植业,先是号召各家各户利用山地种柑桔,桔树长大后看似也不错,由于品种不好,成熟后却卖不出去,多数只能留给自个吃或者送人。久而久之,连自已也不愿意吃,到最后很多摘都不摘,挂在树上只待鸟啄,慢慢的就有人开始砍树还耕。后来又以村里名义砍了几百亩郁郁葱葱的成林木栽种李树,由于缺乏技术和管理,最终死得所剩无几。然后又在原地改种板栗,同样是没几棵活下来,不死的也湮没在荒草杂丛之间,导致那几百亩山地还在荒废。
村里看到种植业难搞,到沿海跑了一圈回来后,感觉办工业不错,不但可以安排村里人就业,而且来钱快。先后又折腾办过砖瓦厂、石棉瓦厂、螺钉厂,无一例外的最终都宣告倒闭了。钱没赚到,倒把集体经济拖垮了,听说前前后后欠了百来万债务。为了维持日常开销,只能是到欠账、借钱,甚至不惜高息借贷。时间一长就有了“工业是块铁,农民摸不得,摸的要出血!”、“不折腾不亏,越折腾越亏”的说法。所以现在一听到上面要求“发展集体经济”头都大了,可谓是谈虎色变。
村里债台高筑无形加重了农民负担,不说每年税费持续上涨,遇到平时抗个旱、排个涝、修个路,费用都要平摊到各家各户。除了把眼睛盯向村民的口袋之外,剩下的就只能拿弥陀岭的山林出气了,每年村里都要对山林清理一次,碗口多粗的都砍了卖了。几年下来,原来一片青绿的连绵群山很多露出秃顶了。
汽车过了粤北地区,感觉越来越热气燎人。一大清早大街上满是穿短袖、着短裙的。这要是在老家,早晚有的还要穿两件,只有到中午才热起来,看来两地温差还是不小。
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一车的人,有的嘘了口气,终于又回到这片土地了;有的则如陆顺一般,既有终结一段颠沛流离旅程的感叹,更多的是对未来未知的茫然,在这个繁华而又陌生的城市里,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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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沧桑云和月
4楼
第0005章:仙人跳(1)
汽车在中午十二点多在珠州汽车站旁边的一个停车场停下来了。不待彪横司机喊到了,有车上熟客的告知,大家纷纷整理行李早已做好下车的准备。
老范在一番叮嘱后,拍拍他的肩膀,去找坐车的公交车站了。看着老范和一车的老乡一个个地离去,陆顺有些感伤,大家坐到这辆车上知道大多是老乡,是吃一方水土长大的,当散落在异乡偌大城市里头,谁又知道谁是谁谁?
愣地回过头来,四处张望 ,怎么没有陆波的身影呢?说好了来车站接自己的呀!看着下车的停车场,连个牌子也没有,陆顺有些怀疑是不是陆波说的汽车站。没办法,陆顺就近去问小卖部的人。
“珠州汽车站多着了,有东、南、西、北站,有总站,有长途汽车站,公交车站,你问的是哪个车站?”小卖部的那个中年妇女操一口的本地方言,说话又快,陆顺没有完全听懂她在说什么,一细问对方就有些不耐烦了,好像影响她做生意。
再问旁边开餐馆的小伙子,是位外地人,普通话虽然不地道,但陆顺还是能听得懂。他告诉陆顺沿着这条路往西前行两里多路就是珠州汽车站,是珠州长途汽车客运北站。
城市大了,连汽车站也有那么多。陆顺原意识所有城市都如老家县城就一个汽车站,这是他来之前跑到村部与陆波通电话时没有想到、没有问到的。一个小小的疏忽,后面不知道会折腾成什么样子。
陆顺决定去那里找找看。两里多路、太阳的炙烤、陌生的城市,挑着七、八十斤重的行囊,陆顺第一次感觉路有些漫长,而且与来往穿行、衣着打扮时髦的城市男女相比极不协调。
汽车北站也很大,陆顺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依是没有看到陆波的影子。找得累了,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歇息一会。这个时候陆顺犯难了,一种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感觉油然而生。
如果真的找不到陆波怎么办?真的要在珠州这茫茫人海中去找他?陆波平时也不写信回家,电话里也没有告诉他详细地址,只是说过在珠州石牛,石牛有多大,是一个县般大,还是一个镇,抑或如弥陀岭一样只是一个村?
陆顺把装有衣服的行囊袋子放倒当坐垫坐在地上,咽些自带的发饼、冷开水后,双手枕在膝盖上,昏昏然打起盹来。
“啪”的一声,陆顺的肩头被人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陆妥,你个乡巴佬,总算找到你了,你不在下车的车站等我,跑到这里来干吗?”看似有些狼狈的陆波找到陆顺后还是一脸的欣喜。
陆顺惺忪地睁开眼,除了说话腔调有些接近于小卖部中年妇女的声音,那身形、轮廓不是陆波是谁?
“你个大头炮,你问我,我还问你呢?我在那里等了那么久不见你,才到这来找你,你说来接我,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来?”陆顺确认眼前真的是要找的陆波,把苦等四、五个小时的委屈大声的渲泻了出来,也直接叫上了他的绰号“大头炮”。陆波从小就喜欢说大话、放空炮,所以大家都叫他“大头炮”。如果陆顺跟他不是一起长大,是割头换颈的堂兄弟,还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陆顺的质问让陆波脸有难色,再看他衣冠不整、脸上淤青不少、落魄的样子,哪里还有前年回家时的风度翩翩、志得意满。在陆顺一番追问后,他才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一大早陆波就来下车的停车场接陆顺,由于来得时间有点早,无聊的他经不住路边妖艳的女子搭讪诱惑,跟着她就去附近的旅馆开房了。谁知道就要行好事时,房门被撞开,闯进来四、五个彪形大汉,不由分说的把他打了一顿,其中一个指着陆波说他勾引他老婆,非要活剥了他。
陆波有口莫辩,在一番苦苦求饶后,把皮包里的一千五百多块钱的现金一分不剩的给了对方,连带他前年回家赖以炫耀的进口万宝路手表、刚买的BP机都被人家拉扯了去。逃出来的陆波冷静下来想一想,感觉就是掉进了人家设计好的陷阱,无奈人单势薄,报警又担心警察治他的嫖娼之罪,所以也只能自认倒霉。
陆顺听完陆波的讲述后,也是感觉他是中了人家的圈套。沉思片刻后,反问陆波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能自认倒霉了,谁叫自己不长点心眼。哎,在外面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偷被抢被骗,甚至丢掉小命的,吃亏上当的也不只我一个!”陆波无奈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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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第0005章:仙人跳(1)
汽车在中午十二点多在珠州汽车站旁边的一个停车场停下来了。不待彪横司机喊到了,有车上熟客的告知,大家纷纷整理行李早已做好下车的准备。
老范在一番叮嘱后,拍拍他的肩膀,去找坐车的公交车站了。看着老范和一车的老乡一个个地离去,陆顺有些感伤,大家坐到这辆车上知道大多是老乡,是吃一方水土长大的,当散落在异乡偌大城市里头,谁又知道谁是谁谁?
愣地回过头来,四处张望 ,怎么没有陆波的身影呢?说好了来车站接自己的呀!看着下车的停车场,连个牌子也没有,陆顺有些怀疑是不是陆波说的汽车站。没办法,陆顺就近去问小卖部的人。
“珠州汽车站多着了,有东、南、西、北站,有总站,有长途汽车站,公交车站,你问的是哪个车站?”小卖部的那个中年妇女操一口的本地方言,说话又快,陆顺没有完全听懂她在说什么,一细问对方就有些不耐烦了,好像影响她做生意。
再问旁边开餐馆的小伙子,是位外地人,普通话虽然不地道,但陆顺还是能听得懂。他告诉陆顺沿着这条路往西前行两里多路就是珠州汽车站,是珠州长途汽车客运北站。
城市大了,连汽车站也有那么多。陆顺原意识所有城市都如老家县城就一个汽车站,这是他来之前跑到村部与陆波通电话时没有想到、没有问到的。一个小小的疏忽,后面不知道会折腾成什么样子。
陆顺决定去那里找找看。两里多路、太阳的炙烤、陌生的城市,挑着七、八十斤重的行囊,陆顺第一次感觉路有些漫长,而且与来往穿行、衣着打扮时髦的城市男女相比极不协调。
汽车北站也很大,陆顺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依是没有看到陆波的影子。找得累了,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歇息一会。这个时候陆顺犯难了,一种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感觉油然而生。
如果真的找不到陆波怎么办?真的要在珠州这茫茫人海中去找他?陆波平时也不写信回家,电话里也没有告诉他详细地址,只是说过在珠州石牛,石牛有多大,是一个县般大,还是一个镇,抑或如弥陀岭一样只是一个村?
陆顺把装有衣服的行囊袋子放倒当坐垫坐在地上,咽些自带的发饼、冷开水后,双手枕在膝盖上,昏昏然打起盹来。
“啪”的一声,陆顺的肩头被人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陆妥,你个乡巴佬,总算找到你了,你不在下车的车站等我,跑到这里来干吗?”看似有些狼狈的陆波找到陆顺后还是一脸的欣喜。
陆顺惺忪地睁开眼,除了说话腔调有些接近于小卖部中年妇女的声音,那身形、轮廓不是陆波是谁?
“你个大头炮,你问我,我还问你呢?我在那里等了那么久不见你,才到这来找你,你说来接我,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来?”陆顺确认眼前真的是要找的陆波,把苦等四、五个小时的委屈大声的渲泻了出来,也直接叫上了他的绰号“大头炮”。陆波从小就喜欢说大话、放空炮,所以大家都叫他“大头炮”。如果陆顺跟他不是一起长大,是割头换颈的堂兄弟,还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陆顺的质问让陆波脸有难色,再看他衣冠不整、脸上淤青不少、落魄的样子,哪里还有前年回家时的风度翩翩、志得意满。在陆顺一番追问后,他才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一大早陆波就来下车的停车场接陆顺,由于来得时间有点早,无聊的他经不住路边妖艳的女子搭讪诱惑,跟着她就去附近的旅馆开房了。谁知道就要行好事时,房门被撞开,闯进来四、五个彪形大汉,不由分说的把他打了一顿,其中一个指着陆波说他勾引他老婆,非要活剥了他。
陆波有口莫辩,在一番苦苦求饶后,把皮包里的一千五百多块钱的现金一分不剩的给了对方,连带他前年回家赖以炫耀的进口万宝路手表、刚买的BP机都被人家拉扯了去。逃出来的陆波冷静下来想一想,感觉就是掉进了人家设计好的陷阱,无奈人单势薄,报警又担心警察治他的嫖娼之罪,所以也只能自认倒霉。
陆顺听完陆波的讲述后,也是感觉他是中了人家的圈套。沉思片刻后,反问陆波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能自认倒霉了,谁叫自己不长点心眼。哎,在外面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偷被抢被骗,甚至丢掉小命的,吃亏上当的也不只我一个!”陆波无奈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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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第0006章:仙人跳(2)
“走,我们去找他们,把东西要回来!”陆顺的语气是坚定的。这气势陆波是熟悉的,小时候他在外面惹事时,陆顺总成了他最好的依赖,只要他一出手,也总能让剧情反转。今天再看到他坚毅的目光和一身的正气,信心又找回来了。
陆顺之所以要去找陷害陆波的那帮人,除了他是自己过命的兄弟外,也有对长途汽车上的彪横司机、饭店的强要强卖憋了一股气,更关键这件事的性质要比前面严重得多。
陆波和妖艳女子开房的小旅馆距陆顺下车的停车场不远,在一条小巷子里头。去之前他们花了五块钱把行囊交给那个开餐馆的外地人托管照看,两人一身轻松地去找那帮人。
推开小旅馆的玻璃门,大堂客厅吊顶的风扇在“呼、呼”地旋转,确实给燥热的天气带来些丝清凉。几个年轻人嘴里叼着烟、翘着二郎腿,正围在桌子旁打扑克,以致陆顺两人进来,他们都没有看到。
“就是他们!”陆波小声地说,在进门的那一刻,他潜意识里落后了陆顺一个身位。
陆波的声音还是引起了几个年轻人的注意,他们丢下扑克,放下二郎腿,向陆波靠了过来。
“哟,这还是刚才勾引人家老婆的小子吗?怎么样,是不是刚才没扁够,回来讨打的来了!”其中一个染着黄发、斜着脑袋讥笑嘲讽陆波。
“你们是在做套陷害我,把东西退还给我们就此罢休,否则跟你们没完!”陆波的嗓门一下子提高了不少,有陆顺在这里,说话也有了底气。
“呵呵,你们有本事来拿呀!”这次说话的是陷害陆波说他勾引他老婆的男人,身材象个铁塔似的,一身肥膘,一脸的横肉,块头完全可以包裹住陆顺他们。
“把我兄弟的东西拿来!”陆顺冷冷地说,而且向他们靠近了两步,伸手示意讨要东西。
“要你妈的个巴子,哪里来的土包子!”旁边的一个瘦猴精不由分说地操起椅子向陆顺砸了过来。
陆顺进门时就提了十二分注意,岂容他砸着。一个错身,抬腿就是对着瘦猴精腰部踹出了一脚。这个动作非常快,快得未待瘦猴精的椅子砸着地,整个人连带手里的椅子一起跌撞了出去,碰在他们打扑克的桌子上,桌子也滑出去两、三米远撞在墙上。
容不得陆顺喘气,其他几个人也都拿起了大堂里的木椅、凳子、木棍从四面向他抄袭过来。有的横扫、有的下劈、有的直刺,大有要将陆顺就地解决掉。陆波也抄起一个扫把,不过他不是向前,而是向后退了几步,防止有人奔他而来,挟持他逼陆顺就范。这是以前陆顺告诉他的,两人在打架时,叫他不要插手,避免让他分心,离得远一点可以让他放手一搏。之前在老家打架都只是意气之争,没有什么你死我活,这次不一样了,搞不好被人家弄死丢到海里喂鱼鬼都不知道。
大堂内的空间有限,容不得陆顺有太多的闪避,而加上手上没有武器,硬抗又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只能在四人合围中闪、转、腾、挪寻找机会。对方也不敢靠得过近,怕合围圈小,一椅子扫过来,没砸着对手反伤及相邻的自己人。
其实他们手持的木椅、凳子、木棍,陆顺是有信心硬抗的,从刚才瘦猴精跌倒,椅子跟着散架了,就知道这种材质远没有老家实木做成的结实耐用。当然这个念头只是瞬息之间冒生的,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身体去硬拼的。
转眼对方合围出招已有七、八个回合了,陆顺还是利用自己灵活的身形进行漂移,他就是要打疲劳战,看看对手有多少实力。果不如然,对方的动作慢了下来,有的开始喘粗气。
该出手了,陆顺瞅准拿木棍的黄头发,突然一个伸手,抓住对方劈来的棍子,身子一个闪电般的后移,在黄头发背后猛击一掌,把他推到合围圈内。跟着的是黄头发哭爹喊娘的声音,陆顺这一掌已够他受的,其他三个合围的人的木椅、凳子又全都招呼到他的身上去了,情形可想而知。
陆顺乘着这个空隙,闪身蹿到铁塔男人背后就是一拳,对方立马象散了架似地,向前瘫倒在黄头发身上。其他两个人一看陆顺这么彪悍,拿着凳子立在那里不敢动了。
陆顺蹲了下来,用手轻轻拍了拍铁塔男人的满脸横肉,“现在可不可以把我兄弟的东西还给我们?”
“还,还,还……”铁塔男人看到黄头发头被打破了,地上流了一滩血;而瘦猴精倒地还没爬起来;自己背上疼痛难忍,想来背骨被打断了,现在看见陆顺象遇到鬼一样,只能唯唯诺诺地叫立着的男人去把东西拿来。
“告诉你,坏事少做一点,做多了是有报应的!”这是陆顺给他最后的警告。今天是遇着他,他有要回东西的实力,如果碰到的是一般人,也就只能是吃哑巴亏了。为了避免他们再祸害别人,陆顺还是想做一点点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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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第0007章:公交车上
出了小旅馆,外面依旧平静如常,谁也没注意到小旅馆里面刚才发生的惊险一幕。即便看到了,又有几人会过问?这就是城市漠然与彼此间的不信任。
“大头炮,我们这样以暴制暴是不是不对,应该报警通过公家来处理?”陆顺若有所思后,突然转头问起身边要回了东西又恢复了先前神采飞扬的陆波。
“有什么不对,这年头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靠警察来处理,他们理都不理你,除非出了命案,否则哪有闲工夫管这些破事。你知道珠州有多少外来人口,一百多万人,他们管得过来吗?”陆波不屑一顾。
想想陆波的话,也有些道理,陆顺也就释然了。在老家县城,听说也有什么“飞虎帮”、“白龙堂”等之类的涉黑组织,专干些欺行霸市、组织卖淫、收取保护费、开赌场的勾当,老百姓拿他们没办法,就连公安部门好像也搞不定,让他们一直存在着。这些年经济发展了,看多了警匪片的社会小混混为了掘取更大的利益,纷纷纠合一起干一些不法的勾当。
现在是晚上七点钟左右,城市公交还没有停运。有了陆波的导引,他们很快就爬上了去往石牛的公交车。不过不是直达的,中途还需要转一次,一路折腾下来,陆波预计要到晚上十点钟左右。
晚上十点钟对于老家来说,很多人都关灯睡觉了,但在沿海城市还只是夜生活的开始。陆波说一般都要挨到十二点钟以后,甚至凌晨一、两点才能睡觉。这就是外面与家里最大的不同点。
车上的人还是有点多,在转车之后,石牛就是终点站了。为了不影响上上下下的人进出,陆顺两人拽着行囊挪到车厢最后端。坐定后,两人囫囵地啃些发饼、喝几口水,靠在座位上稍事休息。
就在两人假寐之际,车厢前头传来一女子喝骂“臭流氓”的声音。循声望去,三个小青年正在调戏一女孩子。
女孩子是坐在座位上,三个小青年则是围站在她旁边。这三人是前一站上车的,都喝了不少酒,上车后嚷嚷声音挺大的,不少乘客皱眉,但没有人出声制止。其中一个卷卷毛小青年看到合围座位上的女孩低胸上衣里面白嫩嫩、肉鼓鼓的一片,色借酒胆、精虫上脑,竟然伸手去摸捏对方胸部,所以才有女孩子刚才那么一声怒骂。
“臭婊子,小爷摸你是你的福气,竟然还给脸不要脸,信不信小爷现在就操了你!”卷卷毛一下子发起了淫威,其他两个也在推波助澜,大叫“操她,操她!”
这个时候女孩子害怕了,想起身离开座位,可三个小青年岂容她逃脱。卷卷毛直接俯下身子,双手插进女孩子上衣,揉捏她的胸部,嘴巴还在对方脸上乱啃。女孩子想反抗,手舞脚踢的,但很快被另外两个小青年摁住,只有嘴里本能地用客家话大喊“救命!”。
一车的人都没人喝止,或者是说话,连公交车司机也仿佛没有听到,依旧四平八稳地开着他的车,好似担心车子一颠簸怕影响了小青年的好事。
陆波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陆顺甩开他的手膀已大踏步赶了过去,无奈的也只好跟了过去。
“放开她!”陆顺的声音很低,冷冷的。但不影响车里其他人听不到,他们都瞪大了眼睛,看陆顺这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人如何对付三个流氓。而正沉浸在意淫中的三个流氓却没有听清楚陆顺的话,兀自还在猥琐、强暴女孩子。
陆顺抓住卷卷毛用力一扯,对着他脸上就是一拳,接着又朝其腹部狠来了一拳,对方脸门顿时开花,整个人都萎顿下去了,显然已经叫嚣不起来。另外两个流氓发现情况有变,放了女孩子,愣愣地看向陆顺,似乎想动手却又有些不敢。
“来呀,信不信我把你们这些畜生都打残废掉,让你们一辈躺着……”,陆顺有些暴怒,他怒的是这些流氓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敢强暴女人,怒的是一车的人对着三个小流氓视若无睹、怒而不争,怒的是司机置乘客的生命安全于不顾……
“停车!”陆顺朝着司机方向大吼了一声,他也不管公交车有没有到站台。这个时候司机很听话,及时把车靠边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了,陆顺朝着三个流氓怒吼道:“给混下去!”那两个没挨打的流氓连忙抬起瘫在地上的卷卷毛灰溜溜地逃了。看着这几张欺软怕硬、丑恶的嘴脸,陆顺真想在他们下车时再揣上一脚,但最终他还是忍了忍,叹了口气,重新回到座位上。
陆顺刚坐定,稍微整理了一下凌乱衣服的女孩子赶了过来向他致谢,连续鞠了几个躬后,把身上小包包里全部现金拿出来要送给他。陆顺哪里会收这个钱,死活不肯要的,并明确帮她是人道所为。这个时候陆波也出声帮忙推脱,他知道陆顺的品性,不要说帮这么点小忙,就是再大的麻烦,该帮的陆顺一定会出手,不然怎么会被人家叫陆妥。
一车的人看着这两个一个被救的、一个施救的在推推搡搡,似乎也有些感染了,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目光里是一种崇敬,对好人、对久违的正气的一种敬仰和膜拜!现实生活中大家都有不得已的无奈,但有时候内心只要有一份敬畏、一份坚持,邪恶是压不垮正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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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沧桑云和月
8楼
第0008章:落脚点
石牛是珠州下面区县的一个镇,而陆波落脚的地方则是下面的一个叫长丰管理区,所谓管理区跟内地的一个村的级别是一样。陆波租住的是一栋三层楼楼房的第二层,内宽也就二十来个平米,陆顺感觉太窄小了,但一听说每个月还要80元租金,就觉得这沿海本地人坐地生钱也太容易了。在老家,自己一个人一年到头苦扒死扒的,也就积攒过五、六百块钱,而人家一小房间就超过了自己一年的辛勤劳作。也真是应了那句“人比人气死人,地比地吓死人!”
昨天晚上到凌晨两点多才睡。下车回到陆波住处后,被拉着去外面吃饭,要了几瓶啤酒,两兄弟年多未见,自有说不完的话。弥陀岭这一年多来没有什么变化,而陆波口里的外面世界则扑朔迷离,似乎每天都在演绎着不同或重复的故事,以致吃完饭、冲好凉后仍讲个没完。
早上六点钟左右,陆顺就起来了,这个时候外面天已经大亮,太阳有竿高了,要是在老家早已下地忙作了。而在这里,寂静得吓人,听陆波讲都要到七点半才上班,晚上睡得晚,早上闹钟不响不起床。
陆波今天要去上班,昨天去接陆顺是专门请了一天假,后面还需要利用星期天调休补回来,否则全勤奖就没有了。至于安排陆顺工作的事,要他耐心地等,现在到处都是找工作的,工厂招工都是内部人介绍,还需要打点打点,对外大量招工的工厂很少了。会等多长时间说不定,可能一个星期或者几个星期,甚至一、两个月。这样说陆顺心里就没底了,出门时把存粮全部卖掉变现七拼八凑个八百块钱,路上车费、吃喝开销已经用去了两百,要是等个一个月、两个月,恐怕连饭钱也没有了。问陆波存了多少钱,他面有难色,憋憋地说就口袋这么点钱,要不是陆顺从小旅馆要回来,到下个月底发工资前生活费都没着落了。
陆顺有些不相信,逼问之下他才说了真话。前年过年回家那一扎扎钞票,除了一部分是自己积攒的,一部分是借同事的拿回去充面子的。虽然每个月工资有七百多,租房要钱、拍个拖要钱、朋友同事相互请吃要钱,林林总总,一年多下来除了花了1000多买了个BP机,真的剩下的就只这么多了。而且他不是吹嘘的业务员,只是工厂里生产计划部门的一个办事员,去年底才升职做了个小主管。
想想这几天来发生的一些事,陆顺感觉这外面的世界就是有太多不平,一天跟人家干了两架。在弥陀岭虽然也打过架,但那都是少不更事时闯出来的,成年后就没跟人动过手。既来之,则安之,看来后面还会遇到这样的场面。想到这里,陆顺就记起几天没有练习拳脚了,可是在这狭窄的空间、出门又都是大街上的,也没有一个适合练拳脚的地方。没办法,只能在床上练习“床上六段锦”,这是一套在床上练习吸、运、排、吞、吐、纳内家功夫,属于气功的一种,陆顺已经练习了好几年。
练习了一会,陆顺感觉神清气爽了不少,一扫晚上睡眠不足所带来萎靡。下得楼来发现外面开始有卖早餐的了。问了价格后,感觉不比老家贵多少,于是便买了两份,一份给陆波备着,一份自己吃着。
床头的闹钟响过几遍后,陆波才匆匆从地板上席子爬起来,抢急抢忙洗漱完毕,狼吞虎咽地来不及啃完陆顺给买的早餐便急急忙忙拿上厂牌去上班了。临走交待陆顺出去不要走远了,小心被当着盲流抓了。
按照沿海地区外来人口管理规定,外来人口都必须办理暂住证,一旦被查到会当着盲流关押一段时间,查证有犯罪记录或嫌疑的直接送公安机关,没有犯罪记录的则遣送回原籍。因此刚来的外乡人一遇到治安队查暂住就如临大敌,躲躲藏藏的是常有的事,一旦遇到集中检查的就要跑到山林里藏个几天。
这些都是陆波昨天晚上告诉他的,告诫他要注意,在路上走路要自然、堂堂正正的;不能鬼鬼祟祟、左顾右盼的,一旦被治安队发现不对劲的,就要上前盘查,如果要再一慌神,肯定要被扭送治安队审查。陆波说的时候很严肃,陆顺感觉有些恐怖,这好像战争年代到了敌占区一样,如此岂非惶惶不可终日,外乡人低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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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沧桑云和月
9楼
第0009章:被当盲流给抓了
陆波租房里也没什么电视或者书籍可供消磨时间的,完全一睡觉的地儿。陆顺觉得还是出去转转看,一则了解一下长丰的地域环境,二则看看找不找得到工作,如陆波所讲,遥遥无期地等,不如主动地找找看。
长丰管理区地域面积其实并不大,有人居的地方纵横跨度也就在三、四公里左右,不过就在这狭长的地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工厂、商铺、居民区,常住的和流动的人口应该不下3万。这人口数在老家就相当于一个镇,这企业规模恐怕比整个县都要多。老家的企业都是乡镇企业或国营企业,民营的几乎没有,而80%以上企业都是要死不活,就是那所谓在国家二级企业鸿升化工厂,也好像举步维艰,哪里有沿海地区企业的一派生机!
陆顺找了个塑料袋,装些发饼、冷开水之外,连同毕业证也一同放进去,锁好房间就出去了。
陆顺是高中文凭的,能读这么多书在弥陀岭也是为数不多的了。家乡多数年轻人也就念过小学毕业或者初中就辍学了,还有一些小学没读完便回家务农了,一句书没念的也有。所以他算是幸运的了,这得益于师傅在背后的强力支撑,否则顶多也就念过小学毕业。
人多去上班了,大街上反倒冷清了下来,只有商铺门前还稀稀落落有些人在走动。走到一家服装店门口,陆顺想起陆波交待他自个儿卖几件象样点的衣服。“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年头穿得太差了,人家第一眼就看不起你,找工作也是一样。”陆波说的有道理,但想及口袋里的钞票不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工作,陆顺迈出来的脚步又收回来了。
厂区都依山而建,厂门口的马路上除了来往的货运车外,就基本没有行人了。厂门都紧闭着,没有一家贴有招工方面的信息,陆顺一家一家问向守门的保安,回答都是千篇一律的雷同,“不招”。看来情况真的如陆波所说,慢慢地陆顺就有些焦虑了。
在走到陆波上班的卓伟电子厂时,陆顺特意驻足了好一会。厂房并不大,除了最前头一栋三层楼装修得漂亮些外,后面多是两层的,甚至铁皮房都有,外剥有些剥落,想来已有好些年头了。厂房旁边有一条沿山而下的溪流,亦如前面看到的一样,水面上尽是漂浮物,水质发黑、恶臭不断、蚊蝇乱飞。看来这基本都是通病,经济发展了,环境变坏了。
这个时候已是中午了,吃午饭的时候到了。车间里涌出一批批穿着不同颜色厂服的青年男女,他们是赶往食堂。陆波说过中午是不能出厂的,吃饭、休息都必须在厂内,只有吃晚饭可以出来透透风。
陆顺没有看到陆波,这么多年龄相当、制服相同的人一窝蜂的出来,陆顺还真认不出来。想来陆波也没有注意厂门口对面树脚下的陆顺,不然怎么也会透过铁门打个招呼。
陆顺在树脚下坐了下来,开始咀嚼些塑料袋里的发饼,这么些天除了陆波昨天晚上请他吃了顿好饭菜,多数时候都是咽些家乡带来的发饼,同一东西吃多了,也感觉腻了。但也没办法,口袋钱又不多,发饼不赶紧吃,时间长了容易发霉变质,所以难吃也得要吃。
稍事休息后,陆顺决定还是继续找下去,反正回去也没事干,不管结果如何,有始有终总是有必要的。走至一片新建的庞大建筑面前时,陆顺来了精神,看那楼顶上悬着的“星星印业”四个漆红大字,就判断应该是新开的一家工厂,都是四层楼高的一大片厂房里面还是空的。
陆顺的敲窗惊醒了里面正在打瞌睡的守门中年保安,中年人可能有些恼怒他打扰了他的好梦,不耐烦地甩出四个字“暂时不招”,回答跟先前一样,只是多了个“暂时”,那陆顺就要问具体什么招,对方冷冷地说不知道。
见问不出什么结果,陆顺又不想轻易离去,决定沿着厂区转一转。这片厂区确实很大,占地面积怕有百来亩,可以容纳几千人,只要他招工,陆顺想应该总可以进去。陆顺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却没想被几个人围住了。
围住陆顺的是三个带有“治安”字样臂章制服的年轻人,大约都在三十出头。陆顺第一感觉就是遇上治安队了。
“干什么的?”对方操的是一口的本地话。
“找工作的,看看这片厂房”,陆顺抱着没干坏事,沉着冷静,不信他们会把自己怎么样。
“把证件拿出来!”另外一个胖一点的治安队员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对陆顺递上来的身份证看都不看,“谁看这个,我们要查暂住证!”。
“我刚过来,暂住证还没来得及办!”陆顺只能坦白。
“走,到治安队去!”胖治安的不由分说地要求陆顺去治安队去接受盘查。没办法,也只能跟着去了。
治安队就在长丰管理区办公楼底层的一间办公室里,陆顺跟着进去后,三个治安队开始轮流盘查他的来龙去脉,包括哪里人氏,到这里投靠谁,租住哪家房东家等等。陆顺把陆波告诉了他们,至于房东叫什么名字、住的哪栋房子,他还真说不出道道。最后为了证明自己是刚刚到的,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子,终于找到了还没有遗弃的长途汽车票。
问完了情况,胖治安就叫陆顺到隔离小房间待着。那是一间二十多平米的小屋子,门都是金属的,就连门上那小块玻璃窗也都有铁柱子竖着。室内很阴暗,也没有任何桌子或椅子,只有房顶一个小灯泡高高的悬着,散发着昏黄的灯光。
陆顺进去的时候,地上坐着一个三十上下的精壮汉,他正双手扶膝、脑袋靠墙,闭着眼睛在睡觉。陆顺一直靠墙站着,心里乱糟糟的,这下是不是如陆波讲的要把自己遣返回家?想想来一趟也不容易,如果最终又被遣回家了,这是什么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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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
第0010章:难熬的一夜
天快黑的时候,门外响起刹车的声音。接着小铁门被打开了,一辆警车闪着信号灯、后门已启开停在门口,一个戴着眼睛的治安队员探着脑袋进来吼了一句:“马伟龙,出来!”
那个坐在地上的精壮汉懒懒地站了起来,慢慢走向门口。
“上车!”戴眼睛的治安队员又吼了一句,上前推搡着精壮男上警车。就在快接近警车门的那一瞬间,精壮男突然挣脱对方的牵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管理区办公楼出口。待眼睛治安队员反映过来,一边大喊,一边追过去的时候,预计对方早已跑的没影了。
这一突变马上惊动了治安队里所有的人,包括两名来带人的警察,他们跑出来向已折回头的眼镜治安队员问明情况后,重新锁好小铁门,各自忙碌去了。
小铁房里就只剩下陆顺一个人了,由于里面阴暗潮湿,蚊子特别多,陆顺被折腾得不胜其烦。事实上他也睡不着,出门这两、三天发生的一些事历历在目,这外面世界真正水深莫测,上一刻可能还是好好的,下一刻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是世道变了、人心变了,还是自己适应不了这个社会。想想公交车上一车人的冷漠,陆顺现在有些理解他们了。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扯出麻烦来,说不定生活的轨迹就要彻底发生改变,甚至也许可能是致命的。是重回弥陀岭过安逸的生活,还是继续留在外面随着环境的改变随波逐流,还是坚持内心的执着,陆顺不确定,很茫然,更有一种莫名的悲哀!
在小铁房里面的陆顺备受煎熬,在外面的陆波则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寻遍长丰管理区大街小巷后,苦思不得其解。如果陆顺让治安队带走了,一般也会知会最亲近联系人,相信陆顺是会告诉对方自己上班的单位;如果是他到别的地方或离开,也不会这么急着走的,而且行囊还在房间里;如果在外面惹上麻烦,以他的身手,相信三、五个也拿他不下,那到底钻到哪里去了!
陆波呆坐在外面,看着来往穿梭的男男女女,真的希望陆顺能从里面冒出来,或者有人急着来找他,告诉陆顺的消息。陆顺是他真心过命的兄弟,小时候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打架,一起偷人家东西吃,如果有一块钱,会分着每人五毛,彼此不分你我。这些年漂流在外,辛酸自不必说,人前人后尽说些漂亮恭维的话,但真正可以赤诚相待的却没有,只有与陆顺兄弟之情是朴实纯真的,是不能用金钱估量的。上午陆波还在工厂里帮陆顺扯大旗,把他公交车上英雄救美大肆吹嘘了一番,而且还约好了行政、生产部门的几个小头头明天晚上乘着后天五一放假一起吃个饭好好放松放松。其目的是为了陆顺能尽快顺利进厂做铺垫,而今陆顺不见了,该怎么去说道?
小铁房在凌晨两点多又被打开了,一起被辇进来七、八个男男女女。想来是由于精壮男马伟龙的突然脱逃,治安队夜里搞了个突击检查,其本人没抓着,却一下子捞进来这么多人。
陆顺饥饿、口渴得有些发慌,便向开门的治安队员讨要被扣压的塑料袋,对方白了一眼,“一边老实待去!”然后铁门被沉重地锁上,不管不顾地把陆顺晾在那里。
这一夜无疑是难耐的,不过好在有了七、八个人地加入,不但分享了蚊子的专注,而且大家都是年轻人、外乡人,又同是天涯沦落人,交流起来就很方便。他们几个人当中,有豫省的、赣省的、徽省的,也都是最近来的珠州,都还没找到工作,如陆顺一样暂时落脚在老乡的出租屋里面。大家低声交谈着,伴随着不时地拍打蚊子的掌声,夜在静静地流淌着,年轻地生命偶尔遭遇几个不眠不夜本不算什么,但面对这迷惑的外面世界以及未卜难料的出路,才是让他们忧心忡忡、彻夜难眠的。
陆顺不知道精壮男马伟龙为什么要突然脱逃,是他有过类似的经历,感觉只有这种方式能最快摆脱治安队的纠缠,还是负案在身怕惹出更大麻烦?陆顺不知道,但有一点他确信自己能做得到,他也可以能从几个治安队员合围中成功地逃出去,即便是饥饿难耐的时刻。如果是那样,那他就不能再回到陆波的身边了,缺了他这个依靠,到别的地方生存又会艰难多少呢?陆顺感觉不能走这样的险着,也不符合自己的品性,没有暂住证毕竟不是犯罪,算不得多大的事,只能看看治安队到底要把自己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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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
第0011章:林晓薇要来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终于听见小铁门开锁的声音。门只开了一半,眼镜治安队员伸个脑袋进来,“陆顺,出来!”
陆顺急急站了起来,侧身出得半掩的小铁门,在眼镜治安队员背后竟然还站着个手拿棒棍的高个治安队员。看来昨天马伟龙的脱逃,治安队也加强了防范。
跟着眼镜治安队员来到隔壁的治安队办公室,陆顺赫然看到半躬着身正在掏钱的陆波的背影。
“波子”,陆顺情不自禁、急切地叫了出来。
“顺子”,回过头来的陆波跑过来紧紧地拥抱着陆顺,声音有些哽咽。
这是他们两人最亲切、情发深处的时候的相互称呼,平常一个叫“陆妥”,一个叫“大头炮”,只有在经历过劫难般的困苦才会如此称呼对方。
陆波拥抱了一会陆顺,松开后又从把他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恰似久别重逢的难兄难弟,看他有没有缺少些什么。
陆波昨天晚上也是一夜没合眼,早上匆匆爬起来,跑到厂里请了个假。虽然不待见治安队的,想想还是先去那里看个明白。一番低声下气地探询,果然问出陆顺被关在这里。
交付了300元罚款,办了个临时暂停证后,陆顺尾随着陆波出了治安队。刚一出长丰管理区办公楼,陆波就朝着他发起飈来。
“你个陆妥,叫你不要到处乱跑,你偏要到处跑,你以为这里是弥陀岭,是你那个山旮旯,想到哪里就到哪里!”陆波口沫横飞,声色俱厉,这是他自小到大第一次朝陆顺发那么大的火。
“沿海地区就怎么了,难道不是XXX领导的,难道就是洪水猛兽,难道就没有我们外地人讲理的地方?”陆顺也是一肚子憋屈,就在大街上跟陆波大吵了起来。
两人谁也说不服谁,最后还是陆波看了一眼一头蓬松、一身疲惫的陆顺退了一步,上前扯了他一把,在路边找了家早餐店,狼吞虎咽塞饱肚皮,回到出租屋冲了个凉后,一起大睡起来。
陆顺是在下午五点多被陆波叫醒的。
“顺子,林晓薇来信息了,她说明天跟她爸来感谢你!”
陆顺一愣,猛然想起林晓薇就是自己前两天在公交车上救下来的女孩。那次女孩提前下车时,要求陆顺留个联系方式,他本不想再联系了,可陆波一个大嘴巴,硬是把自个的BP机号告诉了对方。
这个时候怪罪陆波已经没有用了,既然来了,就权当作朋友吧!
“五.一”假终于来了,对于长期扎根在工厂里连星期天都要上班的一簇来说,这样的节假日来得还真不容易,所以一大早,公交站台就挤满了人。有的忙着去串亲走友,有的约上几个好友去附近景点走走,有的则相约去购物,当然也有相当大的一部分这个时候还在睡大觉。
陆波和陆顺两人也挤在公交站台旁,他昨天和林晓薇约好上午九点左右在这里碰头。当每停下来一辆公交车,陆波都要伸起脖子在下车的人流中寻找对方的身影。
而陆顺则坐在站台旁边的草坪上,现在还有些昏昏然。昨天晚上被陆波拉着去陪他厂内行政、生产部门五、六个小头头吃饭喝酒,本来他对啤酒就不感冒,一桌的人又只有他一个是生面孔,他要一个个先敬过去,然后他们又一个个回敬过来,一来二去,俨然他就成了主攻对象,直把他灌得不断地往卫生间里跑。吃完饭后,又拉着去露天溜冰场嗨歌,一块钱唱一首,几个人摇摇晃晃一直唱到晚上十二点多才作罢。
陆顺坐在那里一默算,这几天下来,钱没找着,前前后后怕是花了陆波七、八百块了。七、八百块是陆波一个月的工资,是弥陀岭很多庄户人家一年的收成,没想到几天就轻而易举地折腾去了。这五月份还只是刚刚开头,满打满算陆波口袋的余钱也不过六百块,而自己也只有五百多,能不能撑到月底等陆波下一次发工资都很难说了。人人都说外面的世界遍地是黄金,看来都是虚夸,收益确实是比内地强不少,如果不省着用,只怕一年到头也就是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哪里挣钱哪里花。想到这里,陆顺有些理解陆波了。
站累了的陆波也坐到陆顺的旁边,陆顺抬眼看着他满脸的汗珠,心想:何必呢,别人危难之间出手帮一把是人之深情,又没打算求什么回报,这样联系下去,还不是隐形的寄希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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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沧桑云和月
12楼
第0012章:林家老爷子
看着一站台的人都各去各处,而自己却等不来林晓薇,陆波不时抬腕看向自己那块万宝路,是自己来早了,有些心急了。这几年在厂里也谈过几个女朋友,有的甚至住到了一起,但当对方一离开长丰后就失了联系、音讯全无,这外面的男女有时候就象水里的浮萍一样,碰到一起很容易就冒出火花,一离开也就各归各处了。
那天在公交车上,陆波注意到了林晓薇楚楚动人的样子,而她那地道的客家话,他判断对方十有八、九是本地人。如果能找个本地人做老婆,这样不就是在这富裕的沿海城市建立了一处永久的根据地,不用再回到弥陀岭那山旮旯了。说老实话,陆波对弥陀岭没什么感情,跳出山沟沟是他内心深处最大的愿想。所以当林晓薇向他们要联系方式时,他毫不顾及陆顺的想法,把自己的BP机号告诉了对方。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停在站台旁边。
“陆哥!”林晓薇坐在副驾驶位上透过摇下玻璃的车窗大声地叫喊着,跟着率先开门走了出来。
此时的林晓薇风姿绰绰,一袭印有青色荷花边的白底长裙,一米六几的个头,长发披肩,一张白皙圆脸在太阳底下显得愈发娇嫩动人,远看就如一瓶唯美唯善的青花瓷,哪里还有前两天在公交车上的凌乱与孱弱。
陆波心花怒放,马上起身迎了上去。林晓薇则转身把刚下车的一中年男子和开车的年轻人介绍给他们认识。
“这是我爸,是他非要过来当面感谢您们的救命之恩!”
“这是我男朋友,叫阿华!”
当陆波听到林晓薇介绍开车的年轻人时,脸上马上失了颜色,内心里的一点小小萌动瞬间被浇灭了。不过略作迟疑之后,还是恢复了那张有些微胖的笑脸。
当林晓薇转头把陆顺介绍给她爸及男朋友后,林父走上前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连连躬身,嘴里接连说了好几遍“谢谢您!”,那份从内心发出的谢意,陆顺是能感受到的,如果说帮人并非求得人家什么回报,那么怀有感恩之心则是道义之所然。而林晓薇的男朋友的感谢则明显过于礼仪性了,陆顺也无意计较,彼此双方说些客套话。
接着林父提出去他们住处看看,这是陆波他们感到为难的。出租屋那么小,人多了,不要说坐,站有时候都困难。按照早上和陆顺商量的,是打算见面后带他们去昨天晚上吃饭的“外来居”坐坐,顺便请他们吃顿饭。可林父坚持要去他们也没办法,好在早上起来时,把房间做了稍事整理,否则两个大男人住的跟个狗窝似的多损脸面,何况是在大美女面前。
回到陆波的出租屋,林父从后备箱拎出好些礼品,都是用精美包装盒包装的,有燕窝、麦片什么的,陆顺见都没见过,他预计价格不便宜,执意要推脱,但经不住林父的执拗,只好收了下来。
出租屋很狭小、阴暗,林晓薇和林父倒没什么,她的男朋友表情里明显有些鄙夷和不屑,弄得陆波颇为尴尬。稍事坐了一会儿,林晓薇又说开了。
“两位陆哥,今天来一是当面感谢救命之恩,二是想请两位到我家去做客,我爷爷在家等着您们呢!”
“是的,两位对小女的救命之恩,我们全家莫齿难忘,晓薇她妈已经在家里张罗着,她爷爷也在家里翘首以盼!”林父也在旁边帮衬着,“反正过去也不远,回来的时候还是叫阿华把您们送回来。”
已经到了这份上,今天也没什么事,去就去吧,陆波和陆顺对了个眼神,也就答应了,不过在临出门时,陆顺还是坚持把林父带来的礼品折返回去,不是说林家老爷子还健在吗?晚辈看长辈总不能空着手去,林父看陆顺非要这样,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林晓薇的家在顺山镇,由于今天放假出行的人多,路上有些堵塞,接近花了一个半小时才回到她那具有北方风韵的四合院之家。林父善于言谈,一路上,不断细说着珠州的风土人情、历史文化以及路过的窗外的一些标致性建筑,甚至其家庭背景也一一道来,陆顺两人也自然把自己的情况如实相告。
陆波的猜测没有错,林晓薇是本地人,不过她祖籍是东北吉省,所以她看上去才有了北方人的爽直和南方女性的灵秀。她爷爷是原四野部队的,打下海南岛后,就以副团级身份转至珠州地方政府,属于典型的老革命、老英雄军转干,在地方上一直在人武部工作。林父还是在北方出生的,两、三岁的时候才跟着转来了珠州,由于他从小就喜欢音乐及一些乐器发出的美妙音符,所以目前还在顺山镇中学担任音乐老师。而林晓薇从小受父亲的耳濡目染,虽然选择的是师范专业,就职在区一中,但在歌唱、音乐方面却是有相当造诣了。前两天在公交车上遇上色狼就是因为作为区唯一代表参加珠州“五.一”文艺会演回来晚了才导致的。
林母是珠州本地人,在镇文化站工作,林晓薇的一口地道客家话就是她教的。对于陆顺他们的到来,她也是极尽殷勤,贞节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代表着什么,作为母亲的她自然懂得其间的重要性。
林老爷子已是古稀之年了,陆顺进来时他正躺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闭目养神。听到门口有人进来,马上睁开眼,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跟着就迎了过来。
“哎呀,我们林家的大恩人呀!”不待林晓薇介绍完,他就拉着陆顺的手走向葡萄架下的石桌茶几旁坐下来。
林老爷子身体还很矍铄,腰板笔直,身材高大,是位典型的北方老爷子,说话嗓门很大,“那几个牲畜,要是遇上我,非得当场毙了他不可!”
“唉,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出门个就遇上坏人呐!”林老爷子显然有些感触,这个国家、这个社会是他们那一代人用生命和鲜血建立起来,看着他如出褓的婴儿一天天长大,而今却有些扭曲了,背离了当时设想的初衷。
前两天林老爷子听到自己孙女公交车上受辱后,当时就气得摔了茶杯。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区公安分局把局长堵在了办公室,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公安局长遇到这样的老革命、老倔头也没办法,只好表态马上将涉案人员绳之以法,并加大犯罪打击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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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沧桑云和月
13楼
第0013章:棋逢对手
葡萄架下很阴凉,陆顺一直正襟危坐,面对这样的老革命老英雄他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从林老身上看到的不只是共和国的缔造者,更是正气与正义的化身。
当谈及陆顺老家黄城时,林老爷子竟不自觉地端直了身子。他当年所在的四野部队的一号首长就是黄城人,正是因为有了一号首长的严明纪律、果敢决策以及神鬼莫测地战术,才使四野所向披靡,从北打到南,为共和国打下了大半壁江山。即便今天遇到的只是一号首长家乡人,也无不勾起对老首长的无限回忆。
接着林老爷子讲起了当年一号首长领导下的四野的治军过程及战斗故事,这些故事有的陆顺从家乡老人口中或书本上了解过,但更多都是未知的,通过林老爷子的亲自讲述,对曾经的四野部队及其一号首长又有了深刻地认识。
在与老爷子交谈过程中,大多数时候上他在说,陆顺在聆听。一个讲得气势恢宏、神采飞扬,仿佛再临其境;一个听得如醉如痴,宛若身临其境。这一老一少就在这葡萄架下天南地北侃个不停,完全忘记了各自的年龄、处境、经历,俨然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陆波坐了一会后,跑去厨房帮林母打下手了,林晓薇则温顺地静静地坐在老爷子身边,她的男朋友好似一脸无奈地佯坐在她旁边。
陆波嘴巴很甜,加之他也会一些客家话,又了解珠州的饮食文化,所以在厨房里很快就讨上了林母的欢心。
林母很快就操弄好了一大桌子菜肴。入席时林父要推陆顺坐上席,他哪里敢托大,硬拉着林老爷子坐了上位,他则和林父分居左右坐定。
桌上的酒有白的,啤的,还有饮料。林老爷子只喝白的,陆顺喝不惯啤酒,也选了白酒,林父和陆波则选择喝啤酒。考虑阿华下午还要开车送陆顺两人回去,所以大家都建议他和林晓薇一样喝些饮料。
华夏酒文化内涵很深,有时候千金回馈不如酒桌上的一杯薄酒;有时候杯酒也能解冤结;有时候酒杯一碰,情谊随之骤深。今天虽然是家宴,但气氛却是异常融洽与浓郁。林老爷子年轻时酒量很好,只是年纪大了,怕喝多了伤身,所以才有了最多喝二两的节制,不过今天的场合不同,自然也就多喝了些。陆顺历来低调、慎微,但架不住林氏一家人的热情好客,不只是跟林老爷子、林父喝了不少,连带跟林晓薇、阿华也碰了不少次杯。
陆波酒场上也是一把好手,不只是有些酒量,更兼会观颜察色,适时的推波助澜、调节气氛。而林晓薇这时候也显露出北方女性的豪爽基因,最后也换成了啤酒与陆顺两人拼起酒来。
就在大家兴浓的时候,客厅里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林母过去接的电话,待其回到桌上,林父就问谁的电话。
“钱老的,要爸过去下棋!”林母随口应道。
“今天有贵客,不去了!”林老爷子喝的有些脸红,手里用筷子支点着。
“林老喜欢下棋?我兄弟顺子就是棋中高手,他在我们那方圆几十里地就没有找到对手。”陆波嘴长,这个时候又把陆顺推了出来。
“哦,那等下要好好下几盘!”林老爷子一下子来了兴趣,他退休后基本是以棋为伍,在社区里专门成立了个象棋俱乐部,把一些象棋爱好者召集在一起切磋技艺,也聊以打发时间。
陆顺其实早就注意到林老爷子可能喜欢下棋,从葡萄架下石桌茶几上的石刻棋盘就可以一见端详,只是他不确定林氏父子中谁更好爱好。
陆顺的棋艺是跟师傅学的,师傅是个中高手,而他也延袭了师傅的棋风和技艺,前几年县里举办“五.四”青年象棋大赛,他一路拼杀就拿得了冠军,所以他的棋艺不要说陆波知道,怕是在县里也有不少人听说过。
由于林老爷子要下棋,喝酒也就适可而止了。
棋艺的切磋还是在葡萄架下,这一次连林父也搬了张小板凳坐在旁边观棋,他也是位象棋爱好者,只是棋艺不高,他要看看平日牛B轰轰的老爸会遇上怎样的一位年轻对手。而陆波、林晓薇也围在一旁,交替着帮忙添茶倒水,只有阿华跑去睡午觉了,他说养好精神等会好送陆顺他们回去。
林老的棋风老辣、刁钻,常常是主动发起进攻,应了“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那句老话,同时也符合其原四野部队“在运动中消灭敌人”的作战精髓。他的隔空炮和连环马配合得极其默契,往往总能遥相呼应,而双“车”的灵活运用则无形中形成合围碾压的态势。
陆顺的棋路则以沉稳为主,更多时候处于防守状态,偶或抓住对方运动中的疏漏突然出击消灭其有生力量,待对手反应过来了,他又缩回来岿然不动,固我坚守。任是对方百般掠阵、引诱、设伏,他就是不上当。慢慢地,待对手心浮意躁时,瞄准机会断然出击,直至双方力量形成压倒性悬殊之后,才拉开大规模的全面出击围歼。
葡萄架下,一老一少,一个恍若诸葛计出无穷,一个恰如司马稳若磐石。一时间直杀得难分难解、不分伯仲,让林父在旁边看得大呼过瘾。
时间过得很快,两盘棋下完,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这个时候阿华早已睡好了午觉坐在林晓薇旁边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陆顺感觉该回去了,就提出来告辞。林老爷子意犹未尽,拉着他要接着下,林父也缠着说吃了晚饭再走。
陆顺不想麻烦人家太久,坚持要回去,林家见挽留不住也只好放他们离开,不过叮嘱他们有空常过来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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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楼
第0014章:越战英雄
珠州是因珠江而得名,一条河流将珠州城一分为二,江东的叫“东江区”,江西的唤“西江区”。陆顺到过的石牛镇、顺山镇都属西江区,距离珠江边都还有四、五十里的路程。原来东、西江人员来往靠摆渡,解放后不久建起第一座跨江大桥。八十年代后,随着经济的发展,两岸交流日益频繁,又先后建起了“珠江二桥”、“珠江三桥”。不过还是不能满足两岸的互动,“珠江四桥”、“珠江五桥”仍在在建中。
东江区地域平阔面积要比西江区大得多,不只是市政府所在地,更是制造业密集的地方。在东岸中段的冷水镇更是工业高度发达、工厂云林密布、人口聚集最多的繁华地。
冷水镇是珠州第一镇,其成名始于冷水码头。解放前冷水码头就已经形成规模,珠州货物水路运输基本上都是通过冷水码头起运或抵达。近些年经济繁荣,货运运输愈加频繁,政府就将“冷水码头”改造成“冷水港码头”,其规模与解放前不可同日而语,年吞吐量达到千万吨级以上。所以随着形势地发展,大有将东江区撤解,把冷水镇东边的三水、东山、关度等几个镇并入冷水,另设“冷水区”的趋势。
在冷水镇滨江路一家酒楼里,马伟龙一个人静坐在靠内间一张桌子旁,他在等人。乘着“五.一”放假到东江来找人,希望在这边寻份工作。
马伟龙真名叫“马本喜”,是鲁省人,1980年18岁那年应征入伍,被分配到侦察连当一名侦察兵。1983年底奉调参加对越自卫还击战,在接近两年的作战中,先后荣获“二等功”、“三等功”各一次。1986年退伍回到老家,本来是可以安排县直机关单位就业的,结果由于没有及时疏通关系,名额被别人顶替了。无奈之下只好与本镇的一位姑娘草草结婚后,便来到南方打工。
婚后,马本喜育有两个女儿。小女儿出生还没满三个月,村里就逼着老婆要去做结扎手术,这对传统观念比较强的马本喜父母来说自然是不依。村里就以“马本喜是党员必须带头执行计划生育政策”为由,在一天夜里,强行将马本喜的老婆拉去做了结扎手术。
马本喜听说之后,连夜从珠州赶回老家找村支书理论。在两人争吵时,支书的儿子竟拿着菜刀要砍马本喜,他一怒之后,夺过对方手上的菜刀,切西瓜般把他砍成重伤。
惹出祸事的马本喜连夜又潜出珠州,不过不敢再回原来上班的工厂,只得办了个假身份证,易名为“马伟龙”想再找份安身立命的工作。不想工作没找到,却在长丰管理区晃悠时,被治安队给逮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在转押时只能选择脱逃。
马伟龙坐在那里心里是百感交集,想想自己曾经一位战斗英雄,而今流落得像个逃犯似的。他真的有点后悔当初不该听父母的话轻易退伍回家,如果现在还留在部队里,不说提干,至少可以转为志愿兵。部队里大家象兄弟般相处,甘苦同当、荣辱以共,哪象社会这般复杂,充满了尔虞我诈。他有些恨县人事局那帮贪官,要不是把自己的就业名额给取消,何至于混成这般光景。对于怒砍村支书儿子,他一点也不后悔,只恨没砍死那小子,要是在战场上,非得把他大卸八块。
想到这里,马伟龙又忆起对越战场上那战火纷飞的岁月。部队在调往中越边界不到一个月时,侦察连就接到第一次侦察任务。任务是要侦察连摸清越方一处叫“卡沟”的小镇的实际兵力部署和具体地形地貌,为后期实施精准炮击提供可行性数据。执行任务的是马伟龙所在的侦察排。当夜摸进去的时候,路上就有三位战友中了敌人的地雷倒在了血泊之中;待进入卡沟小镇又与敌人打了个遭遇战,最激烈时自己以一对五,最终虽全歼了对手,但左臂也被刺刀洞穿。一战下来,一个排的人,生还的不过九人。
马伟龙陷入对往事的追忆,完全没注意到酒楼进进去去的客人,以及进来的几个流子。这几个流子腰圆膀阔,看似一身的肌肉,进来后跟酒楼坐台的招呼也不打,直接拥着手拿砖头“大哥大”、脖上挂根筷子粗的金项链的“天哥”去了马伟龙身后那间最大的包间。然后就见酒楼的服务员小心翼翼地拿着菜单跟了进去。
酒楼的隔间都是玻璃制的,透过玻璃也能看到服务员卑躬屈膝的样子。
“几位爷,今天吃些什么?”
靠在最外边的那个扎着马辫、斜靠在椅子上的流子懒懒地接过菜单,对着海鲜一路念了下来,直点得服务员心惊肉跳。这一单下来得一、两千呀,还不包括酒水,这几个太岁吃饭很少买单,高兴地时候给两个,不高兴的时候就挂着,听老板讲已经欠下了两、三万呢?前阵子有个新来的男服务员在他们吃完饭后要他们现场买单,结果被劈头盖脸地暴打了一顿,今天只怕也指望不上他们给钱了。服务员心里恼怒,但脸上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待他们点完后,先行到老板那里去汇报了。
酒楼的老板显然也不敢得罪这几位太岁,苦恼了一阵子后,摇摇头还是吩咐按单上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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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楼
第0015章:兰霸天
几个太岁的酒菜很快就端进去了,随之围绕着“天哥”敬酒、相互拼酒地吆喝声也在酒楼里肆无忌殚地传荡开来。
这个时候,马伟龙才收住了心神,注意到背后包间的几个太岁,他有些皱皱眉,却也没发作。而酒楼其他的客人,属刚进来的,一听到这般喧嚣就选择去下一家饭店了;快吃完的,则加快了进度,草草结了账便急着离去了;刚刚开始用餐的,都选择了沉默,说话也压低了嗓门。
包间里的叫嚣在酒精刺激作用下越发张狂起来,全然不顾及其他食客的感受。这样马伟龙就有些恼怒了,侧过身来,用手掌拍击着包间半掩的木门。
“声音小一点!”马伟龙音量虽然不高,但语气不乏警告。
“小你妈个B,敢管到天哥的头上!”先前点菜的小马辫操起桌上的啤酒瓶就奔了过来,意欲砸向对方脑袋。
马伟龙是越战下来的侦察兵,早就练就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力,岂会让他砸中?他未待对方瓶子落下,一个侧身,顺带操起坐凳,凶狠、快速地砸向小马辫的腰部。
马伟龙跟人动手有一个原则,不管对手强弱,均必须全力击之,不能让对手有反扑的余地。这是当侦察兵时,教官告诫他们的,在战场上只有敌死、才能我活,所以务必一击必中、一招毙命。退伍后,马伟龙一直也奉行这一点,把每次与人争斗都当作敌战场,没有什么心慈手软的。
小马辫瞬间便瘫倒在地,爬也爬不起来,只有嘴里杀猪般地嚎叫。
也许是马伟龙出手还击过于太快了,或者是其他几个太岁听惯了小马辫的哭嚎,亦或被酒精麻木了神经,更兼自视在自个地盘上没人敢把他们怎么样,当马伟龙扔了坐凳阴森森地来到他们面前时,几个小太岁还稳坐在那里,完全没意识到危险地逼近。
马伟龙的动作很快,不待对方反应过来,已抓住一胖太岁脑袋,象转陀螺一样一拧一放,随着一声脆响,就软塌塌地滑溜下去了。
紧接着,马伟龙掀起桌面朝首席的“天哥”一扔一盖,闪电般左打右踢,可怜天哥身边两太岁,一脸上开花,一捧腹倒地。脸上开花的太岁还想找酒瓶反抗,马伟龙再补上一拳,直打得他眼冒金星、血肉模糊,脸上直象扣上了一盆番茄酱。
这一连串动作说时慢、做时快。天哥几个小太岁平日里仗着人多欺负欺负小老百姓还管用,但真正遇到马伟龙这样凶残且兼备高超技击的高手时就不够看了,只有被动挨揍的份,况且从一开始他们就轻敌了。
马伟龙用脚一点桌脚,压在“天哥”身上的饭桌又立回了原地。这时候的天哥一脸汤水躺在地上,连带他那砖头大哥大也在身边腻歪着。他没受什么伤,只有一脸的恐惧。
“你要干什么?我可是兰哥的人!”
马伟龙直接用脚踩上那张惊惶失措的脸,阴狠地问道:“兰哥什么人,是不是也象你一样,银枪蜡酱头,经不得打?”
“兰哥是冷水的老大,在冷水说一不二,是、是、是……!”不待他说完,马伟龙已朝他裆部狠踢了一脚。这一次“天哥”的嚎叫要比小马辫来得更加凄惨。
这场打斗前后不过两、三分钟,整个酒楼的人、包括吃饭的客人都看得真真切切,胆小的待在原地不动或避开些怕伤着自己,胆大的睁大眼睛还探过脑袋来想看个究竟。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几个流氓太岁在冷水地面上都是横着走路的,看谁不爽就找谁麻烦,不想今日也有被人打得哭爹叫娘的时候,虽然不敢鼓掌或叫声好、甚至露个喜色,但内心里也算是解气、爽了一把。
马伟龙离开酒楼的时候,抬头看看渐渐西移的日头,再低头看了看手里坚硬、钵大的拳头,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来,窝窝囊囊憋屈地活着,不如用拳头打出一片天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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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楼
第0016章:遇上抢劫的了(1)
“五.一”小长假很快就过去了。对于大多数打工簇来说,偶尔只放个一、两天假其实也并不轻松,要走亲访友、逛街购物、整理内务,间或熬夜打打牌,到收假上班时,还是一身疲惫的样子。
陆顺显然还不算这一簇,闲得无聊时找来几本武侠小说聊以打发。中国大陆自1983年开播由李连杰主演的武侠电影《少林寺》后,掀起了一股武侠热,武侠小说成了畅销书,武侠电视剧成了晚上苦等不能错过的电视节目。陆顺记得14岁那年第一次看《少林寺》的空前盛况,那真可谓是人山人海,把个小礼堂挤得水泄不通,不要说坐,就是站都没有空隙,有的直接爬到树上远距离看个影子。到电视剧《射雕英雄传》开播后,每天晚上早早吃过晚饭就守在村部唯一的一台电视机前候着,哪怕是双抢季节秧打到田里都搁在一边。后来随着琼瑶的言情小说问世,武侠才稍稍有些退烧。
现在的社会暴力频发,陆顺有些怀疑是不是现在年轻人看武侠片、警匪片看多了导致的。在大街随便就能揪出一大把身上描龙绣凤、黄发低胸的男女,这不都是依照电视里临摹出来的。十几年前,男女谈过恋爱,走在一起牵个手都很难得见,现在搂搂抱抱却司空见惯了。
这就是开放吧,好的东西进来了,不好的东西也像鬼魅一样尾随而至。世间万事万物没有绝对的,只有相对的,关键看怎么去把持,也就是师傅教导的定力。好的传统文化、精神要执着传承与坚守,不好的要有拒之门外的信心和决心。
陆顺正在看金庸的武侠小说《天龙八部》时,床上的BP机响了,原来是林晓薇发来了信息,要他回电话给她。这个BP机是前几天离开林家,她和阿华送他回来,下车时硬塞给他的,他本来不想要,但碍于阿华在旁边,怕支出什么事来,也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陆顺找了个电话亭,按林晓薇提供号码拨了过去。电话那头,林晓薇告诉他工作的事有着落了。她的一个同学的老爸在一家台资厂做厂长,可以给他安排份工作,不过地点在东江关度那边,叫他考虑一下,如果可行这两天就能够过去了。
看来林晓薇对他的事确实上了心,陆顺并没有请她们帮忙找工作,但人家一听说就记在心上了,这不“五.一”收假才过两、三天,工作的事就有了眉目。林晓薇不但长得漂亮,而且热心、知恩图报,是一位好姑娘,不过陆顺不会象陆波一样萌生异想,充其量把她当妹妹般看待。
晚上陆波一下班,陆顺就跟他商量这事。陆波略作思考后,建议他先过去做做看,如果合适就长期在那边做,不合适再回到这边来。陆顺从老家来,他还是想着两人待在一块相互有个照应。
长丰没有直抵关度的公交车,就是石牛也没有,必须到西江公交车站坐车到东江,然后再转到关度。所以一大早陆顺稍微整理了几件热天换洗衣服后就到公交站台去乘车。
本来陆波想送他过去,但陆顺不想老是让他请假,就坚持不让他送,只勉强同意让他送自己上车。临上车时,陆波还要塞200块钱给他,陆顺哪里肯要,这些日子已经让他破费了不少,怎能再要他的钱。陆波没办法,只好交待不好就回来,记得多联系。
陆顺转到东江公交车站时,已是下午两点多了。买好了票,离发车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决定出去买瓶水喝,这天气炎热,早上买的瓶水早喝光了。车站里也有水卖,但一问价格,比外面贵了一倍不止,想想反正上车时间还早,不如走几步到外面去买水喝。
走了一里多地,就在陆顺掏出硬币买好矿泉水的时候,忽然大街上传来“抢劫啊,抢劫啊!”声嘶力竭地大喊声。
陆顺连忙出得小卖部,循声望去。在距离小卖部三百多米处,有两歹徒一个拿着砍刀对一弯腰死死抱包的中年人从背后猛砍,一个在抢夺中年人怀里的包。在不远处,有一中年女人鞋都没穿,一边往中年人方向跑,一边大呼“抢劫!”
街上过往的行人也有不少,有的远远地驻足观望,有的则加快脚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真的是应了陆波的那句“没有被偷过、抢过,不算真正到过粤省”,这一出门就遇上抢劫了。陆顺也未做过多细想,如飞般往出事地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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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楼
第0017章:遇上抢劫的了(2)
“住手!”陆顺人未到,喝止声先到了,他的怒喝声很大,大半条街都听得到。那个在背后狂砍的歹徒抬起头来,用刀指着陆顺,“你小子少管闲事,否则砍死你!”
陆顺岂会被他吓住,在快接近对方时一个飞跃,想一脚将其踢出去。那歹徒显然也是不好相与的,挥刀砍向陆顺踢出去的右脚。
陆顺没想到碰上了硬茬子,招式已用老了,变招已不及,急切间以左脚为立足点,一招“古树盘根”,双手抓向对方肩头,随着“嘭”的一声,两人都摔倒地水泥地面上。
凶猛的歹徒即便是摔倒在地上,仍是挥刀向陆顺拦腰砍过来。陆顺没想到对方身手如此了得,连忙“就地十八滚”,避过来刀,随即一招“旋风站”立了起来。这时候歹徒也以刀为支点,左掌在地下一撑,硬生生地站稳了。
就在这瞬息之间,陆顺已抬腿踢向抢包的歹徒。那歹徒一个后仰也避开了去,不过手却不得已松开了中年人怀里的包。
这是陆顺从师后碰到的最强对手,小旅馆和公交车上遇到的跟这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今天能不能救下地上躺着、倦曲的中年人,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容不得他多想,两歹徒已一起分左右挥刀而上,要想抢到包,必须要在短时间内解决陆顺这个麻烦。
陆顺一个退步,一个侧身,从腰间抽出皮带,俯身攻击两歹徒的下盘。皮带比歹徒的砍刀长,要想砍到陆顺,两歹徒的下盘必须受到攻击。
陆顺的皮带是他特制的,长有一米二,带身是用桐油浸泡过的牛皮,黄而发亮,滑而坚韧,皮带头一旦解开,里面就有三道刃形尖刀毕露。而且他平时就有操练,缠、拖、划、拍、扎、抽已百般娴熟,此时皮带在他手里宛若灵蛇,或上或下、或左或右、或伸或缩,直逼两歹徒只有招架后退的份。
其中那个抢包的黑瘦歹徒有些心急而又不知轻重,持刀强上,结果持刀的手臂被划开,肌肉外翻、内骨显见,一时血流如注。知道了厉害后,两歹徒不敢再冒失突进。
陆顺就是要拖住他们,时间越长对他越有利,他相信满大街里总有人去报警,最起码那个中年赤足女人会想到这一点,只是不知倒地的中年男人还能撑多久?
两歹徒见一时奈陆顺不得,形势也越来越不妙了,好似听到远远地有警笛声音传过来,虚晃了几招后,只得撇开陆顺逃跑了。
陆顺也不想去追,眼下救倒地中年男子才是关键。
回过头来,见中年女人伏在一身血泊、倒地男人身上号啕大哭,嘴里“泉哥、泉哥”叫过不停。陆顺蹲身探过其鼻息,发现还没有断气,“不要哭了,他还没死!附近哪有医院?”
似乎有些清醒过来的中年女人,止住了哭声,用手指着街道的前头“前面就有一家医院!”说完想拖起倒地男子,但他哪里抱得动。
陆顺二话不说接过手,身子再往下低了低,背起中年男子沿着女人指引的方向没命地奔去。中年女人捡起地上、倒地男人曾经死死守护着的已被鲜血染透的皮包,也死命奔跑着、紧紧跟在后头。
两人跑了十多分钟,终于看到前面的医院。一到医院的大堂,陆顺不知该往何去,放口喉咙大喊“救命!”叫喊声马上引来医院的医生,接着很快就有护士过来协助一起把中年男人推进了“急救室”。
从“急救室”退出来,中年女人从倒地男人皮包里掏出“大哥大”忙着打电话,去办入院手续。这个时候陆顺也感觉有些虚脱,背上粘乎乎的,找了个洗手间,把衣服脱下来一看,衬衣上已是血糊糊的一片。再穿上去已不合适,只能丢到垃圾箱去了,想换一件却发现早上整理好的手提袋不在身边。自己所有证件都在手提袋里面,如果没了肯定会扯出一大堆麻烦。想到这里,陆顺心里有些急了!
好在这是夏天,陆顺光着上身从洗手间走出来也没人说什么。他先到 “急救室”,门外没看到中年女人,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医院正忙着给中年男人做手术,心里稍稍安定后,走出了医院。
陆顺原路返回,在出事现场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提袋,再寻到买水的小卖部,发现自己的手提袋还在那静静躺着,翻了翻里面的东西,没有少什么,才宽心下来。不过这个时候,原订的去关度的公交车已经过点了,只能是重新再买票了。
陆顺把剩下的唯一的一件衬衣穿上,回到车站,问过卖票窗,打听到6:15还有一趟去往关度的公交。他盘算着,如果这个时候过去,到关度基本上已是晚上八点多了,再转到林晓薇所说的关山管理区力健五金塑胶厂,怕是要到十点多了。现在还不知道在关度晚上八点多有没有公交到关山,如果没有还是要在关度过一个晚上;如果有同样要在关山待一晚上,第二天才能去力健五金塑胶厂。
这样算算,陆顺觉得还是在东江待一晚上,明天一大早再赶过去。反正以后会经常游走于东江,现在去街上转转,再买件衬衣,顺便了解一下地形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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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楼
第0018章:又见马伟龙
东江区很大,如果不是街道上隔三岔五有个路标,陆顺感觉自己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找了家服装店花了35元买了件体恤衫后,就去看有没有便宜一点的小旅馆住上一夜。结果问下来,最便宜地也要15块钱一晚上。陆顺有些心疼,觉得还是找个地方歪一晚上,反正是夏天,能躺下睡觉就好。
陆顺记起来时公交车经过的江边公园就不错,在那里江风一吹,找个长椅睡一宿应该也可以凑合过去。打定主意之后,在路旁小吃店花五块钱吃过一碗素面就凭着记忆向江边公园摸索着过去。
路上,腰间BP机响过两回。一次是林晓薇发的,一次是陆波发的,都在问他到了关山没有。陆顺找了个电话亭依次回了过去,只是说路上耽搁了,目前还在东江,要明天一大早才能赶过去。救人的事没跟他们说,他怕她们担心,再说这件事已算揭过了,没必要到处嚷嚷。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城市的夜在霓光流彩之间更加显得美轮美奂。就是江边公园也在不同角度的霓红灯闪耀下,伴随着江风轻拂,衬托出树影重重,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间越发的扑朔迷离。
公园里的人很多,有相拥而行的年轻情侣、牵着孙辈的老头老太太、唱粤剧拉二胡的中年爱好者、闪忽拉圈的大妈、跳橡皮绳的小女生……,把个公园渲染得热热闹闹。陆顺想城里人也真会享受,这要是在弥陀岭只怕是多数已关灯睡觉了,没睡的也只能坐在电视机边守电视剧了。
来至一人多的地方,竟然听到他们在议论今天车站附近发生的抢劫案。有人在嘘吁社会治安日趋恶劣、世风日下,有人在打探被砍的人生死若何,有人在细问打斗过程,陆顺听听也就过去了。社会的文明需要大家共同遵守,靠一、两个英雄不足以改变什么。就如扔垃圾一样,大家都不讲卫生,不遵守社会公德,就是再多的清洁工又能如何?
陆顺走至江边栈道,手扶护栏,看月朗星稀,珠江静谧得象个快要睡去的孩子,江两岸灯火辉煌,偶尔有游船或上或下,那是供游人夜游珠江的。看着这美妙的夜晚,陆顺不禁想起“春江花月夜,金榜题名时”的句子来,在这异域他乡,什么时候也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有自己长相厮守的爱人?
夜,渐渐地深了,明月西移,纳凉的人们慢慢地离去了,公园也还原了本有的宁静。陆顺找了个长椅,以手提袋为枕,躺下来睡觉,辗转折腾了一天,也有些困了。
睡至半夜,西北方向隐隐约约传来打斗声。陆顺本想不理采,但这声音越来越近,吵得他睡意全无。坐起来,借着霓红灯光,BP机显示凌晨三点多了。提起手提袋,陆顺觉得还是去看看。
在距离打斗场地大约200米处,陆顺停了下来。远远望去,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二十几个人形成内外两层包围圈,正在猎杀一年轻男子。而在圈外有几名男子嘴里叼着烟,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仿佛在看一出好戏。
圈内被层层包围的年轻男子身手矫健、出招阴狠,伴着声声暴喝,不时有人倒下,不过外圈马上就有人替补上去,内外双层如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年轻男子死死罩在里面,任是他百般挣扎,都好似不可能冲出对方包围圈,只是随着他着力的方向,围着的内外双圈向陆顺这个方向移动。
围住年轻男子厮杀的那些人,显然也不是普通人,他们都手持铁棍、砍刀、三节棍相互配合,互为犄角,年轻男子要想撩倒其中一个,有可能自己也要挨上一着。这样下去陆顺预计年轻男子撑不了多久,远远看去,他就已经挂彩了。
陆顺略作思忖,将手提袋藏好,抽出腰身皮带,轻手轻脚靠了过去。待走得近了,发现被围在圈子里的竟然是曾经和他一起被长丰治安队关在小铁屋里的精壮男马伟龙。此时他已击翻一名对手,抢得其手上长刀,不过代价是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记三节棍,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急切中一招“苏秦背剑”,险险挡住其他人攻势。
看到马伟龙狼狈相已露,那三个在旁边观战的汉子露出了得意之色,全然没注意到已悄然逼近的陆顺。
陆顺来得突然,而且出手快、准、狠,在右手皮带灵蛇般划过旁边两个汉子的脸颊的同时,左拳狠击中间汉子的腰部。这三人应该是这伙人的头头,擒贼先擒王,只有先制伏这三人,才能迅速脱身。如果陷进包围圈内与他们缠斗,陆顺也没把握与已精疲力尽的马伟龙能不能顺利突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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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楼
第0019章:会话珠江边
旁观的三个汉子完全没防备到陆顺的突然袭击,左右二人脸上被皮带头上的利刃划得皮开肉绽、血流不止;中间汉子腰间犹如被电击过一般,看似就要瘫软下去,不过这家伙很顽强,反应也很快,从口袋里拨出一黑乎乎的东西,就要直指陆顺。
陆顺此时已处在高度警惕阶段,岂会让对方得逞,皮带一伸一卷,随着一声惨叫,不但对方手里黑乎乎的东西被卷了过来,连带皮肉也扯下来不少。陆顺接过一看,竟然是把枪,心里顿感侥幸,如果让对方用枪逼着,只怕今天晚上就要命丧珠江边!
不由得分神细想,那两个脸上挂彩、还具有战斗力的汉子凶狠狠地扑了上来。不过他们手上没武器,加上忌惮对方手上的皮带,陆顺手里一抖,立即把他们吓退了。
陆顺不再理睬他们了,旋风般扑向围住马伟龙的外围圈。其实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向陆顺围了过来,观战的人一嚎叫,他们就听到了,自然纷纷回头救主,只留下内圈的人仍在与马伟龙缠斗。
陆顺岂会让他们对自己形成合围圈,一顿左冲右突,鞭过之后,哀嚎一片。
“马大哥,快撤!”
马伟龙压力一减,见到有援手,精神为之一振,手里的砍刀抡得更快,呼呼生风。在击倒一手持铁棍对手后,向陆顺这靠近了过来。
“抓住他们,砍一刀的,奖一万;抓一个奖十万!”那先前观站的被陆顺击中要害的汉子坐在地上大喊起来,看来欲除之而后快。他这话一出,那些颓废的打手立马象冲血的鸡公,又蜂涌而至,形势立马对陆顺他们不利。
“滚开,否则我开枪了!”陆顺灵机一动,掏出口袋里刚从倒地汉子手里抢过来的手机,机口一指,打手们就不敢再往前扑了。毕竟活命是每个人最基本的生存希望,没了命、钱再多又有个屁用的。
就这么一滞,马伟龙立即靠了过来,在枪口的逼视下,打手们只能任着他们从视线里离去。其实陆顺以前根本就没摸过枪,不要说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开枪,就是真的要开枪,陆顺也不会打他们致命的地方,这是其心性所决定的,只要对方不具攻击力,他就不会置之于死地。
陆顺和马伟龙沿着珠江边向东一路狂奔,也不知跑了多远,待没听到对方追赶的声息才停了下来。马伟龙看向陆顺,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认识他的,直到陆顺提起长丰治安队的小铁屋,才记起有那么一回事。没想到一个偶然的邂逅,竟然被对方救了一回。今天晚上要不是他出手相助,马伟龙自忖在劫难逃,可能被那帮人当场砍死,扔到珠江喂鱼了。
两人脱了上衣,坐在珠江边。马伟龙把如何得罪那帮人的前后娓娓道来。
原来马伟龙自在酒楼将“天哥”几个小混混痛扁了一顿之后,就改变了想法,不再去找工作,而是决定从“天哥”口里的“兰哥”开始,用拳头打出一片天地来。结果一摸“兰哥”的底细,感觉自己一个人搞不定,必须要找帮手,思来想去只有和自己一样退伍的战友才来得可靠,所以这两天在等战友的到来。只是他没想到,他在找“兰哥”的晦气的时候,对方也盯上了他,并决意在今天晚上把他给做了。
“兰哥”是冷水本地人,本名兰振天,四十多岁,年轻时就因经常打架斗殴,横行乡里,有过几进宫。后来随着改革开放外地人的大量涌入,他开始动起了心思,纠集一帮退伍军人、劳改人员组建起“蓝天集团”,进行有计划、有组织的垄断建筑市场、娱乐场所、收取商家保护费来大肆敛财。
暗地里干着不法勾当,表面上打着“蓝天集团”的幌子不断扩张的“兰哥”靠腐蚀当地官员捞了个区政协委员进行漂白,另外则紧紧依附于近些年官运亨通已至珠州市公安局副局长的表舅,所以在冷水混得风声水起,俨然成了大哥大,久而久之,人送“兰霸天”。
而在酒楼遇到的那个所谓“天哥”只是“兰霸天”最近相好的一个女人的弟弟,他仗着“兰霸天”的威名到处招摇撞骗、混吃混喝的,所以跟他的也不过是几个小混混,真正打起来没什么战斗力。今天晚上遇到的才是“兰霸天”的真正嫡系。
“天哥”在酒楼受到委曲,自然跑到“兰霸天”那里去哭诉,加上他姐姐在旁边娇滴滴地扇风点火,才使“兰霸天”派出“四虎”之一的李成虎去截杀马伟龙。
三个观战汉子中间的那一个是“兰霸天”的“四虎”之一的李成虎,他也是外地人,负有前科,逃到珠州后,“兰霸天”看他身手不错,且凶残至狠,便收作“四虎”之一。今天晚上要不是陆顺突然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使他负伤倒地且抢走他手里的枪支,断然不会那么轻易让他们突围得出去。
陆顺听着马伟龙的讲述,没想到自长丰治安队一别才十来天,马伟龙竟遇到那么多事,而且惹上了天大的麻烦。李成虎还只是“四虎”之一,那还有其他三虎呢?如果对方集中力量围歼他,只怕就是自己和他联手也对付不了“兰霸天”这般的庞然大物。
“马大哥,现在形势对你不妙,不如离开珠州,暂避锋芒。”这是陆顺对马伟龙的建议。
“我不会离开,我就是要和他们斗到底!”马伟龙一脸的固执,仿佛仍不失越战时顽的强和拼命。
陆顺只能摇摇头,这双方硬掐起来,只怕这东江地面会生出不少腥风血雨。想到这里,掏出从李成虎手里抢过来的枪支递给了马伟龙,“马大哥,这把枪你留着吧,后面或许有用!”
马伟龙大喜,有了枪就如虎添翼,在战场上,枪就是魂,是与生命同在的灵魂。退伍这些年,之所以诸事不顺,面对豪强总只能或退或避,他感觉就是缺少了枪给他带来的精神之魂。
马伟龙细细看过这把枪,然后一番撤卸、安装,动作有如行云流水,整个人也变得激情高涨、神采飞扬起来,情不自禁地畅谈起自己辉煌的越战经历以及对世俗的种种不满。
隐隐的,陆顺突然有些担忧,后悔不该把枪送给马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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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楼
第0020章:进厂
拂晓时分,陆顺与马伟龙分手了。临别时他告诫马伟龙,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动枪,不要滥杀无辜。而马伟龙却好似完全没有听进去,竟再三提出要陆顺跟他一起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来。
陆顺重新回到江边公园找到手提袋时,街上已开始有清洁工在打扫卫生了。路过昨天晚上打斗的现场,地面上残留血迹经过清洁工一扫,灰尘一沾染,就看不出什么痕迹来。江湖似乎永远存在,只是由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间、地点演绎着不同的故事。
来到公交车站,进进去去的人已经很多了。陆顺买了张最早开往关度的车票,他有些厌烦这些时日碰到的打打杀杀的遭遇,想早点离了这中心城市的喧嚣与繁华,去过安静宁祥的生活。
关山是关度镇下面一个相对比较偏远的一个山村,其与珠州下面的海山县相邻,整个村庄也是沿山一线,只不过比长丰显得更加狭长。陆顺找到力健五金塑胶厂时,已是上午十点多,这时候离工厂下班只有一个多小时了。
陆顺在门卫处填了份《来客登记表》,表示要找郑庆丰厂长时,结果被告知对方出去办事了,可能要到下午晚些时候才能回来。这样陆顺又只能等了。
在力健厂门口的小饭店胡乱吃了些东西后,陆顺待下午十一点半上班以后,每隔个个把小时就去问一次郑厂长回来了没有。问多了,守门的保安就厌烦了,变得爱理不理。就在陆顺左右为难的时候,一辆小汽车在厂门口鸣着喇叭,示意保安开门。跟着后排车门打开了,走出一中年男人。守门保安一边忙着去推门,一边扭头用手指着陆顺对中年人说:“郑厂长,这年轻人找您,已来过好几回了!”
这时候陆顺已确定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郑厂长,连忙恭敬地上前搭讪,“郑厂长,您好!我是陆顺,是林晓薇叫我来找您!”
“哦,你就是陆顺,燕子跟我说过了,你跟我来吧!”燕子是她的女儿,林晓薇是她女儿同学,在同读珠州师范时,他去学校看女儿见过对方好几回,知道她们关系很要好,所以这点忙还是要帮的。
一进行政部办公室,郑厂长就吩咐起一正低头忙碌着女孩,“秦岚,给他一张《新员工入职登记表》,今天把他入职手续办好,晚上安排在宿舍住下。”郑厂长的话好像很有分量,忙碌着的叫秦岚的女孩马上停下手头的工作过来帮陆顺办理起相关手续来。
填好表格,交郑厂长在行政经理栏签过名之后,秦岚给陆顺办了个厂牌,叫他交40元制服钱,就带着他去仓库领厂服。
仓库货架上制服颜色有很多种,有白色的,黄色的,浅蓝的,深灰的,确认过型号后,陆顺领到了两件浅蓝色的。这种颜色在货架上存量最多,想来是多数化的,是最基层员工穿的。而如郑厂长、秦岚穿的白色储量少,恐怕只有管理人员才有资格领取了。
秦岚是位负责任的女孩,在去厂房后面宿舍的路上,不停给陆顺讲解必须要遵守的厂纪厂规,她普通话里带些川腔,好听易懂,陆顺不停地点头。
宿舍是栋四层楼,底层一楼是食堂,二楼是女生宿舍,三楼是男生宿舍,四楼是管理人员宿舍。为了避免男女混淆在一起,进入楼梯都有严格设置规定,上二楼的女生宿舍走右边的楼梯,男生则走左边的楼梯上去。
陆顺被安排在318宿舍里,在他前面已住进了5人,按照编制每个宿舍住8人,所以还有三个铺位是空的,这样还有个挑选余地,他选了个318-7的上铺位。铺位确定好了,秦岚告诉他就不能随意更换的,要换铺位及宿舍都是要申请的。
秦岚安顿好陆顺后,叮嘱了句明天7:30前到行政部楼下培训室上课就回办公室忙去了。陆顺看看时间还早,离秦岚说的五点半一楼食堂凭挂厂牌吃饭还早,就出得宿舍去街上买些生活必需品。
有了厂牌,出入厂区门卫就不再阻拦了。陆顺在街上转了会,买了床席子、牙膏牙刷、笔记本之类的生活用品后,就在公共冲凉房洗了个澡后,换上了领来的工作制服,初时虽感觉有些别扭,不过也从这一刻,他也就要从一名弥陀岭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变成城市工人了,面对未来他充满了信心。
食堂的里吃饭是有等级的,基层员工是一个档次,一般管理人员又是一个档次,主管级的则分开在一个包间里的。初时陆顺不明就理站错了队,听到分菜的食堂师傅说道后连忙回到基层员工队伍里重新排队。
菜是三个,两素一荤,很多员工都说难吃得要死。不过陆顺感觉还不错,比弥陀岭只有过时过节才能见到点腥味以及这段时间在外面漂来漂去有时候连个饱肚子都没有要好,最起码这里的饭只要不浪费是尽吃的。
吃过晚上,陆顺就去街上找了个电话亭,分别给陆顺和林晓薇打了电话,告之已进厂,避免他们担心。然后回到宿舍,躺躺就睡了,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要养足精神开启明天的第一次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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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楼
第0021章:夜幕下的幽灵
这两天“兰霸天”有些恼怒,有些后悔不该听身边女人的一番话,冒冒失失地对马伟龙展开截杀。结果不只损了“四虎”之一的李成虎,连带伤了不少弟兄,甚至枪支也被对方夺了去。
这可是致命的。对手一旦有枪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在自己背后放个冷枪,这岂不是防不胜防啊!现今对方由一变两,而且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任何一个都好似不输于四虎,这不是无端给自己惹下天大的麻烦吗?
如果是明里对决,“兰霸天”还是有信心打败他们,现在关键是对手在暗处,自己在明处,一个提防不及,就有可能中招。
那天相好女人的弟弟在酒楼嚣张被马伟龙暴打一顿,或许只是偶然的,恰巧路过碰上了,如果那时就此罢休,人家走了也就过去了。现在彻底激怒了对方,不但长驻于此,还找来了帮手,显然是不会就此揭过的。
既然避不了,就只有直面相对了,尽快将对方扑杀掉是解决问题最好方法。“兰霸天”自视也不是怕事的人,几个外乡人,看他能扑腾出多大浪花来。所以这一天多来,他动用了所有力量开始查找马伟龙及那个神秘年轻人的下落。结果却是有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好似从冷水地面上蒸发了一样。
“兰霸天”不相信对方会这么轻易就离开了冷水,要不潜藏起来了,要不暂时离开去纠集更多的帮手,找合适的机会对自己展开致命一击。他自己也是睚眦必报的人,对手不可能吃了个闷亏就此作罢吧?
“兰霸天”躺在一处隐蔽别墅房间的老板椅上,暗暗思忖。这几天他很少出门,都是通过电话或下面的小弟遥控外面的一切,每每遇上什么大事,他都会把自己隐藏起来,让对手找不到出手还击的机会。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兰霸天”拿起大哥大,电话那头响起相好女人的声音,“兰哥,晚上过不过来呀!”
相好女人叫万里红,是艺校的一名毕业生,不但长得国色天姿,而且多才多艺,是个尤物,“兰霸天”宠幸了好长一段时间还舍不得放手,以前碰到过的女人一般玩个两、三个月就踢了,现在这个万里红已经有半年多,“兰霸天”还没有换人的想法。
“兰霸天”本来很烦,但一听到万里红甜甜的温柔的声音,怒气也就全消了,回了句“好的,我晚些时候过来。”
“兰霸天”放下电话后,又有些后悔了,这个时候应该少露面,没想到这一接到漂亮女人的电话,把自身所处的危险就给忘了。本来也可以把万里红召到这里来,但他不想这么做,女人跟自己时间长了,总有一天要抛掉的,但自己隐藏的窝点除了下面几个兄弟之外,绝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兰霸天”想了想,摁了下桌子上的按钮,不会一黑衣年轻人响门进来了,“阿锋,去准备一下,晚上十点钟去蓝天家园。”蓝天家园是“兰霸天”以蓝天集团名义开发的楼盘,他给自己留有一处大套房,目前让万里红住进了那里,没有外来强敌时,他也多在这里鬼混。
“兰霸天”晚上十点钟准时出门了,一行离开的共有八位黑衣年轻人,分乘三辆车子,他自己坐中间那辆。在他们离去的时候,暗处一双鹰隼般眼睛盯着他们呼啸而去,待四处还于宁静之后,那道黑影轻轻地向“兰霸天”刚才出来的别墅摸了过去。
“兰霸天”一阵激情之后,从万里红身上翻了下来,不自觉有些心神不宁起来,看看时间已是凌晨两点钟。
“怎么了?”意犹未尽的万里红纤纤五指轻轻地抚摸着“兰霸天”已发福的肚皮,嗲声嗲气地问道。
“最近有些烦!哦,不,我要走了!”“兰霸天”抓起大哥大给阿锋打了个电话,起身就穿起衣服来。万里红想挽留,可哪里留得住。她知道“兰霸天”不是她一个人拥有的,更不是她想长久拥有得了的,只能是尽量取悦对方,最大限度从他身上捞得更多好处。
“兰霸天”回到别墅心神才定了定,刚脱了上衣准备睡觉时,一条黑影竟悄无声息摸到他的背后。
“谁?”待其转过身时,一支黑洞洞的枪口竟对着自己。
“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兰霸天”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隐蔽的地方,如此多的机关别墅,对方是怎么找到的,是怎么轻而易举进来的。其实当他看到对方手上的那把枪,他就明白了一切。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也是索你命的人!”黑影直接用枪顶上了“兰霸天”的脑门。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你要多少钱我都给……”
平日威风八面的“兰霸天”竟然跪下了,在面子与性命之间,他选择了低头,舒服日子过惯了,他不想放弃,想用钱来换得苟活。
随着一声枪响,待阿锋等人赶到房间时,黑影早已不见了,只有“兰霸天”四脚朝天倒在地上,脑袋被人洞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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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楼
第0022章:入职培训
第二天一大早,陆顺就醒来了,这个时候同寝室的工友还在熟睡中。昨天晚上陆顺睡得早,也睡得比较沉,室友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什么时候睡下的他一概不知。
陆顺蹑手蹑脚地端着脸盆去外面的自来水龙头下洗漱回来后,决定去厂外转转。快到楼梯口时,竟发现312男生宿舍里鬼鬼祟祟地钻出个女工友来,由于陆顺的动作轻快,等她发现时,已经撞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方声音很低,一脸的绯红,头也不敢抬,不待陆顺回话,已一路跑下楼梯了。陆顺有些莫名其妙,却也不想多事,任由其跑回三楼的女生宿舍。
待陆顺转了一圈回来后,已经差不多六点半了,这个时候一楼的食堂也开始有人进进出出了,男生宿舍里三三俩俩的也有人起来洗漱了。陆顺回到宿舍,几个室友还在蒙头大睡,轻轻拿了笔记本,就去了一楼食堂。
吃完早餐,陆顺就没再回宿舍,而是直接刷了上班卡去了行政部办公室楼下的培训室。陆顺到的时候,培训室的门还没有开,看看腰间的BP机,刚好是七点,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等了十多分钟,走过一名也是夹着笔记本的女工友,陆顺预计对方可能也是新进来的,想想还是上前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陆顺,新来的。”
女孩身材很苗条,个头在一米六左右,长得很白皙,双眼皮下一双大眼睛清澈无暇、美丽动人。
“我叫袁瑛,也是刚来的,以后多多关照!”女孩也是一口的川音,说话跟秦岚一样的好听,说完后还向陆顺略微鞠了个躬。
不多一会,又来了几个男女,显然也都是来参加培训的,还没待相互打过招呼,就见秦岚提了串钥匙走了过来。
培训室内空间并不大,只有五、六十平米,墙上都贴满了激励标语,不过有一条“老板永远是对的”陆顺感觉很特别。不要说一个企业的小老板,就是共和国的伟人有时候也要反省自己的错误,这个老板却自诩永远是对的,未免有些自大了。
大家刚坐定,又一戴眼镜、三十上下、穿着白色制服的年青人夹了本书进来。他一走到前台,秦岚连忙给大家介绍,“这是我们工厂的培训教官刘教官,后面的培训主要是刘教官在主导,大家欢迎!”随之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刘教官扶了扶眼镜,开始做起自我介绍来,“大家好,我姓刘,叫刘拥军,赣省人,是你们为期三天的培训教官,在这三天里,我将会给大家详细讲解公司的现行状况、规章制度、产品作业要求……”刘教官很能说道,一口气讲了几十分钟,陆顺都注意地听着,重要的还在笔记上记录下来。
通过刘教官的讲解,陆顺对力健五金塑胶厂才有个大概的了解。工厂是家台资企业,老板是台湾人,目前有四百多人,主要生产五金件和塑胶制品。工厂有业务部、行政部、采购部、生产部等大大小小十多个部门。在组织架构部门分管上,陆顺赫然发现介绍他进来的郑厂长,竟然只是管理行政部一个部门,其他业务、采购、生产等部门都不例属他管辖,这样说来厂长头衔只是个空的,与陆顺想的厂长主管厂内一切事务大相径庭。在作息时间上,除了办公室人员是长白班,车间里都是白晚班两班倒,每半个月轮回一次。而计薪分计件制和计时制两种,办公室人员和管理人员都是计时的,而生产车间一线工人都是计件制,做多得多,做少得少。
晚上培训基本没有课程,属自由学习时间,但要对一天下来的学习进行自我总结,写心得报告。这对陆顺来说也算不得什么,本来他就听得认真,加上有高中文化水平,写个七、八百字的总结自然不在话下。在大家相互交流时,他特别注意了上午打过招呼的袁瑛的总结,发现她的报告不但字体绢秀,而且文笔也不赖,整篇报告条理清晰、段落分明,想来也念了不少书。
晚上下班是在九点半,待陆顺冲好凉回到宿舍时,发现几位室友赫然都在,陆顺便一一向他们问好,并自报姓名。
“你是新来的,从明天开始我们宿舍卫生都由你打扫,记住一定要扫干净,要是没扫干净,评比得了差评,就唯你是问!”其中一个睡318-3的高个年轻人斜躺在床上冷冷地吩咐起陆顺来。
陆顺记得培训教官讲过,宿舍卫生是由室长统一管理安排的,大家轮流扫,不知道高个子是不是室长,如果是室长,这样安排就显得欺生了。不过他不想计较,多做一点也无所谓,反正也就早起十几分钟,所以他没多加思索也就答应了。
第二天的培训转移到现场去了。力健厂共有三个车间,每个车间就是一个课,分冲压课、塑件课、装配课。
冲压课都是铁皮房,其主要生产五金件,车间有两千多平米宽,大小设备分左右排开,共分四排。原材料都是厚度不一、宽度不同的铜板、不锈钢板,经过模具冲压后变成形态各异的五金零属件,这些五金零属件,有的直接在冲压课包装入库出货,有的则要委外电镀后转到塑件课再加工,再转到装配安装、检测、包装。整个车间除最后的包装环节有几个女工外,其他都是清一色的男孩子。
塑件车间则在两层楼的底层,占地也不小,机器也是分大小左右排布,车间里有男有女,只要把指定的胶料加到料斗里,通过内部螺杆加温搅拌、挤压,把胶料灌到模具里面,经过冷却后,取出就是不同颜色、形状的塑胶制品,守机的工人就是及时取出产品,进行必要的检查、修剪、防护、盛放,整个过程也是忙碌的。
装配车间则在二楼,以女生为主,有的是五金件与塑胶件之间的装配,有的则是塑件与塑件之间的安装,有的则要另行丝印、测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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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楼
第0023章:成了一名冲床工
三天的培训很快就过去了,对于新进的人来说,也希望早点分到具体工作岗位,培训期间每天只有八块钱的工资,委实有些低了。经过一个简单的培训考核后,陆顺被分到冲压课,袁瑛则分到了装配课。从三个车间工作环境看,冲压车间是最辛苦且安全系数最低的地方,而装配课相对要好不少。
陆顺挂上“新进”标识牌找到冲压课长报到时,四十上下的谢姓课长刚从车间回到办公室,看他白色衬衣上的片片污迹和左手食指断掉的一截,想来他是经常与机器打交道的。
谢课长看了看陆顺的简历,就叫办公室的文员喊来了C组的组长。组长是个瘦个子,二十五、六岁,一脸的严肃,叫朱红军。听了课长几句简单的交待后,他就领着陆顺去他的作业班组。
C组生产设备是整个冲压车间功率最小的班组,生产的产品也多是小件的,作业过程相对繁琐些。朱组长把他领到一台编号为“T-107”小型设备面前,教他如何开机、关机及过程操作等相关细节,这些前天大致见培训教官示范过,现在再听其重新一一详解,陆顺理解自然更深一层。
陆顺听得很认真,动手能力也很强,不一会就能够单独操作机台。朱组长再交待一些产品作业过程中务必注意安全、做好首件及自主检查后就离开了,让他自行生产。陆顺没有忙着作业,先把机台上挂的作业文件看了个遍,弄明白了后才开始不紧不慢地生产起来。
过没多会,一个穿黄色工作制服的女孩过来做检查,陆顺知道她是品控部门的,来确认产品品质符合性的,很配合地取样给她检测。就在她抬头一瞬间,陆顺认出对方竟是那天一大早从男生302宿舍出来的女孩,而她也许当时比较慌乱,从神情上看,应该没有认出陆顺来。在检测完毕时,陆顺注意了对方在“质检员”栏里的签名-袁梅。
袁梅,跟袁瑛是什么关系,她们说话都带有很浓重的川音,会不会是姐妹?看长相,除了袁瑛显得更高些外,脸蛋、肤色完全神似,看来十有八、九是姊妹俩了。待袁梅走开,陆顺也收住了心神,开始投入到紧张的作业过程中去了。
五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加上铁皮房的烘烤,陆顺感觉室内温度至少有三十几度,虽然工厂有规定不允许打赤膊作业,但还是有不少男工脱了工衣、赤膊上阵,没脱的也都敞开胸前的扣子,露出一堆的肌肉来。陆顺觉得即便脱了衣服,也不会凉爽多少,也就规规矩矩地不解衣,任凭汗水一遍遍地把工衣湿透。
中间朱组长过来察看了两遍,对陆顺的有条不紊的作业还算满意,走时告诫他要及时清理地上的铜屑、整理好废铜,要保持工作场地的清洁,陆顺都一一记在心里。到晚上交接班时,不但将良品、报废品分开整理好,还将机台、地面清理了一遍。在报当天产量时,陆顺注意到共作业了36500PCS,与机台自动计算相差不多,但与老手作业数量还是存在不少的差距。
出得冲压车间,经夜风一吹,感觉外面不一般的凉爽,一摸身上都是均匀的盐粒,想这一天手脚不停也是够忙碌的。夏天还只是刚刚开始,后面的气温会越来越高,想来工作会更加艰苦。打工也真是不容易,基本就三件事,上班、睡觉、吃饭,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美好的青春年华就泡在这简单而又无奈的过程当中。
冲完凉,洗好衣服,差不多是夜里九点多了,陆顺觉得睡觉还早,就信步到厂区外走走。这个时候还只是城市夜生活的开始,街上人头攒动,有的围坐在小店门口聊天闲谈,有的在商铺里购物讨价还价,有的在餐馆里吃饭拼酒……
在一家百货商店门口,陆顺找了个位置,要了杯冰镇,坐下来看电视。电视是在播放电视剧《霍元甲》,放了一会,一集还没结束了,中间插《东江夜新闻》。新闻里报道的都是领导视察,形势一片大好之类的题材,不过很快有一则新闻吸引了陆顺的眼球。
“下面报道一则关于凶杀案新闻,据东江公安分局确认,东江政协委员、蓝天集团董事长兰振天于5月10日晚在冷水家里被人枪杀,目前市公安局已介于调查,希望广大市民提供破案线索……”新闻里还播放了兰振天四脚朝天死在家里的画面,以及公安介入调查的一些片断。
后面电视里播了些什么,陆顺就没有听进去了。“兰霸天”的死一定与马伟龙有关,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动手了,而且是直接置对方于死地,“兰霸天”是不是死有余辜,这是需要法律审判的,马伟龙就这么将对方做了,显然也是不合法的。
陆顺越来越后悔不该轻易把枪转交给马伟龙,有了枪后面不知道还会惹出多少祸事来,想想一位越战英雄竟蜕变成杀人犯,心里就有些接受不了。是马伟龙过于偏执;还是社会不公,把他逼成这样?
陆顺已经没有心思继续看电视了,回到宿舍躺下就睡了。夜里做了奇怪的梦,梦见马伟龙拿着枪在抢劫,而抢劫的对象竟然是袁瑛,自己要上前制止对方,他却将枪口对着自己,一脸的狰狞,“你滚开,谁认你是兄弟,挡我者死!”
随着一声枪响,陆顺被惊醒了。睁开眼一看,宿舍里静悄悄的,除了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什么也没有,才知道只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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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楼
第0023章:成了一名冲床工
三天的培训很快就过去了,对于新进的人来说,也希望早点分到具体工作岗位,培训期间每天只有八块钱的工资,委实有些低了。经过一个简单的培训考核后,陆顺被分到冲压课,袁瑛则分到了装配课。从三个车间工作环境看,冲压车间是最辛苦且安全系数最低的地方,而装配课相对要好不少。
陆顺挂上“新进”标识牌找到冲压课长报到时,四十上下的谢姓课长刚从车间回到办公室,看他白色衬衣上的片片污迹和左手食指断掉的一截,想来他是经常与机器打交道的。
谢课长看了看陆顺的简历,就叫办公室的文员喊来了C组的组长。组长是个瘦个子,二十五、六岁,一脸的严肃,叫朱红军。听了课长几句简单的交待后,他就领着陆顺去他的作业班组。
C组生产设备是整个冲压车间功率最小的班组,生产的产品也多是小件的,作业过程相对繁琐些。朱组长把他领到一台编号为“T-107”小型设备面前,教他如何开机、关机及过程操作等相关细节,这些前天大致见培训教官示范过,现在再听其重新一一详解,陆顺理解自然更深一层。
陆顺听得很认真,动手能力也很强,不一会就能够单独操作机台。朱组长再交待一些产品作业过程中务必注意安全、做好首件及自主检查后就离开了,让他自行生产。陆顺没有忙着作业,先把机台上挂的作业文件看了个遍,弄明白了后才开始不紧不慢地生产起来。
过没多会,一个穿黄色工作制服的女孩过来做检查,陆顺知道她是品控部门的,来确认产品品质符合性的,很配合地取样给她检测。就在她抬头一瞬间,陆顺认出对方竟是那天一大早从男生302宿舍出来的女孩,而她也许当时比较慌乱,从神情上看,应该没有认出陆顺来。在检测完毕时,陆顺注意了对方在“质检员”栏里的签名-袁梅。
袁梅,跟袁瑛是什么关系,她们说话都带有很浓重的川音,会不会是姐妹?看长相,除了袁瑛显得更高些外,脸蛋、肤色完全神似,看来十有八、九是姊妹俩了。待袁梅走开,陆顺也收住了心神,开始投入到紧张的作业过程中去了。
五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加上铁皮房的烘烤,陆顺感觉室内温度至少有三十几度,虽然工厂有规定不允许打赤膊作业,但还是有不少男工脱了工衣、赤膊上阵,没脱的也都敞开胸前的扣子,露出一堆的肌肉来。陆顺觉得即便脱了衣服,也不会凉爽多少,也就规规矩矩地不解衣,任凭汗水一遍遍地把工衣湿透。
中间朱组长过来察看了两遍,对陆顺的有条不紊的作业还算满意,走时告诫他要及时清理地上的铜屑、整理好废铜,要保持工作场地的清洁,陆顺都一一记在心里。到晚上交接班时,不但将良品、报废品分开整理好,还将机台、地面清理了一遍。在报当天产量时,陆顺注意到共作业了36500PCS,与机台自动计算相差不多,但与老手作业数量还是存在不少的差距。
出得冲压车间,经夜风一吹,感觉外面不一般的凉爽,一摸身上都是均匀的盐粒,想这一天手脚不停也是够忙碌的。夏天还只是刚刚开始,后面的气温会越来越高,想来工作会更加艰苦。打工也真是不容易,基本就三件事,上班、睡觉、吃饭,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美好的青春年华就泡在这简单而又无奈的过程当中。
冲完凉,洗好衣服,差不多是夜里九点多了,陆顺觉得睡觉还早,就信步到厂区外走走。这个时候还只是城市夜生活的开始,街上人头攒动,有的围坐在小店门口聊天闲谈,有的在商铺里购物讨价还价,有的在餐馆里吃饭拼酒……
在一家百货商店门口,陆顺找了个位置,要了杯冰镇,坐下来看电视。电视是在播放电视剧《霍元甲》,放了一会,一集还没结束了,中间插《东江夜新闻》。新闻里报道的都是领导视察,形势一片大好之类的题材,不过很快有一则新闻吸引了陆顺的眼球。
“下面报道一则关于凶杀案新闻,据东江公安分局确认,东江政协委员、蓝天集团董事长兰振天于5月10日晚在冷水家里被人枪杀,目前市公安局已介于调查,希望广大市民提供破案线索……”新闻里还播放了兰振天四脚朝天死在家里的画面,以及公安介入调查的一些片断。
后面电视里播了些什么,陆顺就没有听进去了。“兰霸天”的死一定与马伟龙有关,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动手了,而且是直接置对方于死地,“兰霸天”是不是死有余辜,这是需要法律审判的,马伟龙就这么将对方做了,显然也是不合法的。
陆顺越来越后悔不该轻易把枪转交给马伟龙,有了枪后面不知道还会惹出多少祸事来,想想一位越战英雄竟蜕变成杀人犯,心里就有些接受不了。是马伟龙过于偏执;还是社会不公,把他逼成这样?
陆顺已经没有心思继续看电视了,回到宿舍躺下就睡了。夜里做了奇怪的梦,梦见马伟龙拿着枪在抢劫,而抢劫的对象竟然是袁瑛,自己要上前制止对方,他却将枪口对着自己,一脸的狰狞,“你滚开,谁认你是兄弟,挡我者死!”
随着一声枪响,陆顺被惊醒了。睁开眼一看,宿舍里静悄悄的,除了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什么也没有,才知道只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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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楼
第0024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早上早会的时候,陆顺意外的得到了朱组长的表扬,说他适应能力强,自主检查做得好,要他再接再厉,让有些恍惚的陆顺精神为之一振。
今天作业的仍然是昨天那款产品,有了第一天的经验,陆顺特别注意起手与脚、机器之间的协调。只有达成了人机高度的融合,整个动作才能够自然流畅起来,这是陆顺对作业机台与操作者之间互动的最新理解。机器是死的,需要人去操作,而人要配合机器的固定转速,及时送料到位。这跟武学的精髓是一致的,动作简单明了,直击对手,无需过多花招。花架子多了,反而损耗自身的体能。生产作业也应该一样,如何减少和降低虚动作,杜绝不产生效率的假动作是关键。做着、做着,陆顺就感觉自己也是一台机器,在按照一定运动曲线重复着百遍、千遍……
“哟,进步还蛮快的嘛!”说话的是品检袁梅。她过来做首检,被陆顺这么短时间就有如此流畅的动作吸引住了。
“喂,袁瑛是不是你妹妹?”陆顺手脚未停,扭头问了一句。
“是我妹妹怎么样?”袁梅反问了一句,其实她妹妹昨天晚上私下也说起了分到冲压课一起培训的陆顺。
“没什么,就是问问,感觉你们长得挺象的!”陆顺讪讪地笑着说。
“她在装配课还好吧?”陆顺禁不住又补问了一句。
这下袁梅不说了,盯了会陆顺后,冷冷地丢了句“不要打我妹妹主意!”就走开了。
工厂做工和做任何事是一样的,只要投入进去,时间就过得很快。如果被动的抱着应付的心态,就有度日如年的感觉。一天的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下班的时候,陆顺再注意看了下冲床上的计算器“59800”,与作业老手已经相差不多了,相信再过个三、五天,产量就可以跟上他们了。
下班回到宿舍,陆顺拿起塑料桶准备去冲凉的时候,发现放在桶底刚买的香皂竟然不见了。
“谁拿了我的香皂?”陆顺大声叫喊起来。
宿舍里的三个室友没人应声,全都当着没听见。
“嚷嚷什么,我拿了怎么样!”说话的是318-3床铺的高个子,他刚冲完凉,正提着水桶推门进来。
“拿了别人的东西,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下?”陆顺有些恼怒,前面他支配自己每天打扫房间也就算了,现今竟然不经自己同意随便拿东西,不能就这样罢休,否则有了一回就有二回。
“拿了你东西怎么了?”高个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推着陆顺。
陆顺一个粘字诀,稍一用力,就把高个子右手给抓牢、反扭了过来,再稍稍用力一送,高个子便歪倒在下床铺位上,嘴里“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
“你给我听着,不管你是谁,没经我同意,不得私自动用我的东西,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陆顺恶狠狠地说。
“你妈的个B……”,高个子还想嘴硬,陆顺再一用力,对方就如杀猪般嚎叫起来。
“服不服?”陆顺指着高个子有些扭曲的嘴脸,大声质问着。
“服、服、服……”,这时候高个子不得不低头了。
“大家聚在一个宿舍里,本来是一种缘分,要互相帮助、相互尊重,不要认为自己先来就高人一等,大家在外打工都是平等的,即便是主管、老板都是一样的,没有谁高谁低!”陆顺放开对方后,说了这番话,他也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毕竟大家还是住在一个宿舍里头,低头不见抬头见,弄得象个仇人似的,以后也不好相处。说完后,陆顺就从高个子桶子里找到自己的香皂出门冲凉去了,把一屋人愣在那里。
第二天一大早,陆顺还是把宿舍好好打扫了一遍再去食堂吃早餐,昨天晚上跟高个子发生的冲突当着没发生一样。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周过去了。陆顺已完全适应了车间的工作,每天的作业数量都已基本上保持与老员工持平,如果不是朱组长给他不停地更换作业产品,换料换模耽误了时间,他完全有信心超越他们。
与宿舍的几个室友关系也慢慢好转了起来,陆顺每次见到他们、包括高个子在内都主动上前打招呼问好,相互间变得客客气气了,话匣子自然而然地打开了。他们五人中,高个子是黔省人,两人是湘的,一个是赣省的,那个在装配车间打包叫陈亮的竟然跟陆顺是一个省的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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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楼
第0025章:袁梅的秘密
工厂里周末也要正常上班,但星期六和星期天两个晚上不加班,所以这两个晚上总是期盼的。
陆顺一下班回到宿舍准备到食堂去吃晚饭,没想一出宿舍门就被陈亮拦住了,他死缠活拽要拉陆顺到外面放松渴酒去。没办法,只好跟着去了。
吃饭是在关山管理区一偏僻小饭馆里,除了陈亮,还有两位同省的老乡,他们分别在力健厂仓库、生技部门上班。大家互报姓名后,就围着小方桌坐了下来。那个有些矮胖、在生技做模具维护工的最先进厂,且职等最高,他也不管是陈亮作东,俨然成了一桌的主导。呼喝着店家上酒,率先捧起杯要和大家干杯。
一顿饭吃得还算融洽,吃了接近两个小时后,陆顺考虑明天还要上班,以及陈亮的承受能力,就提出适可而止,后面有时间再聚。陈亮涨红着脸硬要接着喝,其他两个老乡其实酒量也不怎么样,也跟着叫打住。这样陈亮也就不好再坚持了,只好抢着把账单结了。结账时,陆顺注意瞄了一眼,158元,差不多是十多天的工资,只怕后面至少也要按这个数回请他们一次了。
几个人摇摇晃晃地向厂区倒去,在快到宿舍门口转角比较偏僻的地方时,陆顺听得几句熟悉的声音。
“滚开,我姐姐不愿意跟你去,你就别死皮赖脸了!”说话的豁然是一脸怒气的袁瑛,她的姐姐袁梅则低着头蹲在地上。
“你个小婊子,不是我你进得了厂,信不信我把你也收了!”说话的男生语气恶狠狠的,陆顺走近了才发现是冲压车间B组的组长,叫什么名字,他还不知道。
B组组长长得牛高马大,足有一米八的个头,在整个冲压车间算是最高个的,所以陆顺对他有印象。
“你说什么?”陆顺一个箭步抢在了袁瑛与B组组长中间,用手指着他逼问道。
B组组长一看陆顺穿的浅蓝色工衣,知道是厂里的一线工人,就完全没把对方放在眼里,伸手一拳就打过来了。
陆顺与他的距离本来就近,所以他没打算躲避,待对方拳头一到,抬手就抓住用力一扭,对方就不自觉地侧过身。他想用脚反踢来分散陆顺的注意以挣脱被抓牢的手臂,陆顺抬脚一挡,手上一再使劲,对方就萎顿下去了。
“我跟你讲,人家不想跟你在一起,你就不得放肆,给我规规矩矩点。以后再让我看到你纠缠她,别怪我不客气!”陆顺知道一个厂的,不好把事情搞大,只能言语上给些警告。说完,也就松开了对方。
“你给我等着!”B组组长爬起来,朝着厂区跑去,嘴里却不服软。
“陆顺,你惹祸了,黄文冲在厂里牛叉的很,他的一帮老乡都是不要命的!”陈亮一看陆顺将B组组长黄文冲打跑了,连忙上前提醒他。其他两个老乡显然也有些怕事,简单劝了几句,就想早点离开。
“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等他们,看他们能怎么样!”陆顺气定神闲,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一旦事情闹大小,这得来不易的工作还保不保得住?
“陆顺,你也走吧……”袁瑛也走了过来,她嘴里说着叫陆顺离开,但心里却希望他能勇敢地留下来。
“现在离开也没用,回避不了,就只有面对了,你们不用担心,我在这里他们就不能把你们姐妹怎么样!”面对袁瑛的娇楚动人,陆顺打算豁出去了。说老实话,如果不是袁瑛,这种男女之间的事,他就没有渗进来的冲动。
不一会,黄文冲便带着四、五个老乡过来了,他们都手里拿着棍棒,呈包围之势把陆围在中间。
“大家都是一个厂,如果事情闹大了,都要被无薪开除,我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来个文斗,如果我输了,包括我在内,我们三个人任由你们处置;如果我赢了,黄文冲不得再纠缠她。”陆顺特意提高了嗓门,并把自己与袁瑛俩姐妹扯在一起。
“怎么个文斗法?”其中一名年纪大点的出声问道。其实他也认同陆顺的说法,事情闹大了,谁也得不了好处,一旦被开除,再找工作没那么容易。
“文斗就是你们任选一人,我一只手跟他打,他能把我打败,就算我输了!”不是陆顺托大,事情到了这份,要把动静闹得最小,只能用自己实力来吓阻他们。
本来黄文冲的老乡还有些认为陆顺是狂妄,但看看牛高马大的黄文冲在他手里也是轻易地折了,就感觉对方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但总还是有人不服,一个和陆顺身高不多的粗壮汉子吼了一句“我来试试!”没待其他人同意就挥舞着棍棒上来了。
粗壮汉子的棍棒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不过连对方衣服边都没沾着,陆顺早已滑开了。待其转身时,感觉背后被人轻轻拍了拍,他立马意识到是对方故意放他一马,如果固执下去,只怕会令自己当场丢丑。
“不打了,不打了!”粗壮汉子棍子一丢,喘着粗气朝黄文冲说道,“黄文冲,算了吧,人家不同意何必强求呢?”
其他几个人看粗壮汉子没怎么打这么快就认输了,想上来问个究竟。
“要打你们打去,反正我认输了!”粗壮汉子没好气曝开了“我告诉你们,就是我们一起上,也不见得打得过人家!”说完,头也不回地率先离开了。
粗壮汉子一走,其他人也没斗志了,反过头劝黄文冲就此作罢,黄文冲也只好在他们的拉扯下,鼻孔“哼”了几声不甘心走了。
一场看似骤起的风云突变也就这么消弥于无形了。陆顺让袁瑛牵起蹲在地上的袁梅、扶着她一起向厂区走去。走没多远,陆顺看到陈亮鬼头鬼脑地躲在暗处,想来他还是为陆顺捏了把汗,在暗处随时关注事情的动态。能做到这一点,陆顺就已经很感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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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楼
第0026章:袁梅的秘密(2)
袁梅是在半年前随一位做业务的老乡进厂的,并在对方关照下做了名品检,只是好景不长,那个老乡因业务上的问题跟老板吵了一架后自行离职而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留在力健厂。
就在袁梅落单孤寂的时候,长得高大帅气的黄文冲闯进了他的生活。在对方一番甜言蜜语狂轰滥炸之下,一颗芳心很快就被他俘获了。
黄文冲人长得不错,看似也有能力,但彻头彻尾是个花心大萝卜,而且为人小气。他在力健厂谈了几个女朋友,但又舍不得在外面租房,想要亲热时,不是硬拉着人家去厂后的小树林,就是死皮赖脸地缠着人家厚着脸皮往他男生宿舍跑。那天早上陆顺看到袁梅从302男生宿舍跑出来,就是黄文冲借介绍袁梅妹妹袁瑛进厂之名缠着她到他宿舍过夜的。这倒还不是问题的关键,重要的是最近袁梅发现黄文冲在与自己交往的同时,还与之前的女友藕断丝连。后来看到自己妹妹袁瑛长得漂亮,他又在花言巧语讨好她。所以今天晚上黄文冲要拉她去厂后面的小树林,她怎么也不会去的,并下了断了与黄文冲交往的决心。
陆顺把袁瑛姐妹送至通往三楼女生宿舍的楼梯口就止步了,他不自禁的轻轻拍了拍袁瑛的肩头,“你们回去安心的睡吧,谅黄文冲也奈何不了我们!”
袁瑛转过头来,含情脉脉地注视着陆顺,“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看着袁氏姐妹上至三楼楼梯转角,陆顺才和陈亮回到二楼男生宿舍。
第二天周日上班,陆顺意外发现袁梅没有过来做例行的首件检查,望遍整个车间也找不到她的身影。这样陆顺在心里头打上了个大大的问号,是请假了,还是昨天晚上回到宿舍后又生出了什么意外来?
中午吃饭时,陆顺特意找到袁瑛,问她姐姐怎么没有上班。她告之姐姐情绪很低落,不想上班了,她早上去代她请假了。
不过想想也是,作为任何一个女孩遇到这样的事,一时半会只怕也放不下。恨只恨黄文冲那小人,脚踏几只船,肆意玩弄女性。
“晚上要不把你姐姐叫出来,我们一起劝劝她?”两人相向而坐,气氛有些沉闷,陆顺抬头望着袁瑛,袁瑛也正好注视着他,四目相对,她点了点头。
下午下班后,陆顺叫上陈亮两人一起守在厂门口等袁瑛和她姐姐出来。经过昨天晚上的遭遇,陆顺已把陈亮视作可患难的朋友。
不一会,袁瑛挽着袁梅出来了。此时的袁梅神情憔悴,不修边幅,眼泡明显雍肿,脸上有泪痕。
还是来到昨天晚上吃饭的小饭馆,陈亮忙着去点菜,待袁梅坐下来,陆顺就劝开了,“袁梅,你这样不行啊,你是拿别人的错在伤害自己!你要振作起来,活得好好的,不能让别人小瞧了你。以后的路还很漫长,一切重头再来吧!”
袁瑛也在旁边和着,一起劝袁梅。
“你是姐姐,你这个样子,袁瑛哪有心思上班,你要倒下了,袁瑛怎么办?所以你要坚强,要挺过这段难关……”陆顺也不知道如何尽快解开袁梅的心结,看到袁瑛也是一副心焦的样子,不免生怜起来。
“我要喝酒,我要喝酒!”袁梅突然大叫起来。
袁瑛和正在点菜的陈亮同时看看陆顺,陆顺想了想,示意陈亮上些酒来。
刚把袁梅面前的杯子倒上啤酒,还不待陈亮把其他人斟上,她就抓起杯子,一仰脖子,全倒进去了。可能喝得急了,跟着一阵紧促的咳嗽声,袁瑛连忙在她姐姐背后好一阵紧拍,希望这样能缓解她的痛苦。
“袁梅,慢点喝!”陈亮有点不敢再给她倒酒了。
“再来,再来!”喘过气来的袁梅大声叫喊起来,她也不管饭馆里还有其他人。
这场酒一直喝到晚上快十点钟,整个桌上就看到拿着杯子一会要跟这个喝,一会要跟那个喝,直到最后酩酊大醉趴倒在桌子上。
在回去的路上,袁梅整个人都瘫软了,不停地呕吐,扶都扶不起来,没办法陆顺只好背着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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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楼
第0027章:黄文冲的小动作
每周一次的周一大早会是针对全厂所有员工召开的,地点就在办公楼前面的广场上。主持会议的是郑厂长,几个保安在旁边维持秩序。各组的组长站在第一排,后面跟着的就是他们所属的员工。主管都站在台上,分左右两列摆开。
首先讲话的是生产经理,他通报了上一周三个车间生产经营,并与上上一周进行了对比,好似进步不小;然后对本周工作做了几点安排,都是安全、卫生、产能之类的事情。接着品质经理上台通报上一周的品质问题,其中有客户投诉的、厂内发生的、不同车间发生,最后总结要求要做好首件和自主检查等等。整个大早会基本耗时三十分钟。
回到车间就不再以组为单位开早会了,都各就各位投入到新的一周紧张而又繁忙的作业中去了。
袁梅今天还是没来上班,这是昨天送她回来时,考虑她喝醉了,身体又比较虚弱,陆顺特别叮嘱袁瑛再帮她请了假。
作业到上午十点多,冲压课文员叫他到办公室,说谢课长找他。陆顺关好机,稍微整理了一下在制的产品就跟着文员来到谢课长办公桌前。
“适应的蛮快的嘛!这样子,鉴于你的表现,从明天起把你调到B组开大机,B组现在缺人,计划把你调过去。”谢课长先是给陆顺戴了顶高帽,然后才道出了真实的意图。
“我不想去,现在我的产能并不是最高的,而且机台操作还不熟练。”陆顺隐隐感觉里面有名堂,不想调过去。
“不行,这是公司的决定,你不去也要去,在力健厂下级必须绝对服从上级,这是老板一而再、再而三强调的,除非你不干了。”谢课长板起面孔,顿了顿又接着说,“你明天早上就去B组报到上班!”
陆顺感觉这应该是黄文冲搞的鬼,来硬的搞不过自己,却想着法把自己调到他的手下,然后慢慢折腾自己。
第二天早上开早会的时候,陆顺就来到B组的队列中算是报到了。他懒得理黄文冲,而黄文冲见到他也不吱声,只是在开早会时,反复强调下级服从上级,要不就滚蛋走人,陆顺知道他这些话是针对自己说的,现在不好发作,只能权当没听见。
早会一结束,黄文冲丢给他四、五张《制造通知单》,并强调今天必须全部完成结单。陆顺注意看了一下,全都是小单,多的也只有几千个生产任务,小的只有几百个。
C组和D组是小机台作业,而B组和A组都是五吨以上功率的大机台。大机台陆顺还没操作过,作为组长的黄文冲也没有过来指导,这让陆顺犯了难。而按照工厂规定,模具安装、调试都必须由专门的技术人员来完成,陆顺找遍了车间也没有看到技术人员的鬼影,难道他们都在躲着自己,要看自已的笑话?
不管怎么样,先把模具弄过来再说,陆顺想了想,就拿着《制造通知单》拉着推车去模具房领模具。
陆顺是第一次到模具房,豁然发现管模具的就是前天晚上跟黄文冲在一起的老乡。陆顺向他说明了来意,他白了陆顺一眼,“谁叫你来领模具,你不知道工厂有规定必须是技术员来领模具吗?”说完就不再理睬陆顺,跟着有人叫喊就跑车间去了,把陆顺晾在那里。
陆顺也懒得管他的,按照《制造通知单》上标注的模具编号找到对应的模具拉了就走,他想自己来试试装模、调模。大机、小机只是功率不同,功能键是一样,在C组时他就特别注意了技术员如何安装、调试模具,今天就单独操作一下看行不行。他以前在老家的时候,生产队安排他住的那间仓库隔壁就是轧米房,那台轧米机老是坏,轧米的喜子哥没少叫他帮忙。见得多了,也逐步了解了机械的内部结构和如何安装、调试。万物同理,机器也是一样,所以他想试试。
陆顺动作虽然不够熟练,但也中规中矩。等把模具、机器、料带安装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他试着冲压了几个产品,对着产品图纸进行比对之后,觉得还不放心,专门去把负责A、B组的品检叫过来确认,待其检测无误才批量生产起来。
还没到下班的时候,这一张单就做完了。接下来又要换单换模具、换料、重新调机了,这样做下去,一天能做多少产品,按计件单价能有多少工资?看来这是黄文冲变相整他的招数之一。
再到模具房退模、领模时,黄文冲的老乡才发现陆顺前面已未经他同意直接将模具拿走了,把他气脸红脖子粗,叫嚣着要去告他违反规定。陆顺不想跟他啰嗦,就问他发不发模具,对方也不答腔,一副要拿你自己拿的架势。对方不说,陆顺就自己核对好模具编号拿了就走。
有了第一次装模、调机的经验,第二次陆顺动作就快多了,在下班前便调试好了模具和机器,下午一上班就可以生产了。
五张单加起来总数量虽然两万多个,但过程换了四次模,浪费了三个多小时,即便陆顺慢赶紧赶的,到晚上九点下班时,还是有一张单没做完。由于晚班人员要接手机台,他也没法延长加班,只好压到明天再生产了。
下班总结会时,黄文冲指名道姓对陆顺骂开了,说他一粒老鼠屎打坏一锅汤,导致整个B组白班不能正常结单。这是陆顺能够预见的,所以他也不想跟他争吵,任他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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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楼
第0028章:郑厂长发飙了
“黄文冲耍手段了?这小子不得好死,他妈的怎么让他当组长真是老天瞎了眼,……”回到宿舍,陈亮就跟了过来,他好像已经知道陆顺调到了黄文冲的B组,“陆顺,你知不知道,现在车间到处传你和袁梅两姐妹同时乱搞男女关系,这一定也是黄文冲在造谣!”
看来黄文冲够阴险,不只在工作上打压自己,在生活作风上也不遗余力的损毁自己。面对陈亮的义愤填膺,陆顺也只能苦笑了,如果黄文冲一直这样玩下去,自己不只工资上的受损,而袁氏姐妹能经得住这些流言蜚语的中伤吗?
该找谁评理去呢?找冲压课长,昨天的谈话很明显他们是沆瀣一气、穿一个裤裆;找生产经理,他又不认识自己,只怕他们官官相护,最后不了了之;找郑厂长,可他不管生产这一块,恐怕鞭长莫及。一时之间,陆顺还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陆顺陷入深思时,宿舍外传来声声臭骂,而那声音赫然是袁瑛的。陆顺和陈亮连忙跑出来,发现袁瑛正在302宿舍门口对着里面大骂。
“黄文冲,你个小人,在背后造谣中伤算什么男人,有种的再去和人家干一架呀,你就是个垃圾……”看似矜持的袁瑛被惹恼后,也变得泼辣起来。
黄文冲被激怒后,想过来扇袁瑛的耳光,但看到她背后跟过来的陆顺又蔫了,这个时候他敢打袁瑛,陆顺绝对要收拾他。
不一会保安就过来了,问了些情况,就要陆顺把袁瑛劝走。
陆顺也知道闹不出什么结果,就拉着袁瑛到厂外去走走,这个时候陈亮就没有跟过去。
“你先不要急,黄文冲这种人蹦哒不了几天,先看看他到底有多少伎俩,到最后我就是不干了,也要好好收拾收拾他!”陆顺考虑的是刚进厂,如果事情闹大了,他和袁瑛姐妹在力健厂都没法待了,现在手头余钱又不多,出了力健厂后面该如何?对付黄文冲不能等同于社会上的小混混,把他暴揍一顿麻烦的可能是自己,所以要理性处理。
“这事看把你连累得……,我就是气不过!”袁瑛愤愤地说。
两人在外面待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厂里各回宿舍。
转眼之间就到了周三,袁梅在陆顺及她妹妹劝导下,也回车间上班了,只不过还是有些孱弱,思想也不集中,有几次出错,被跟班的品管组长说了几回。而陆顺经过几天的磨炼,装模动作越来越娴熟,即便是跟专业的技术员比也有得一拼。装模、调机能力跟上去,陆顺就想如何简化动作、提高作业速度。他先把自己喝水、上厕所时间做了合理安排,然后备料、送料、取料上确保手脚高度默契。即便是这样,也只能勉强完成黄文冲交付的一堆杂单、小单。
陆顺现在俨然成了冲压车间的另类,别人都是技术员帮忙装好模具、调试好再生产,只有他自己领模具、装模具、调试机器,一天到晚就只看到他在车间不停歇地忙碌。私下也有不少人佩服他,面对黄文冲的如此叼难,他依然从容应对,说明他也确实是个人物。
下午当陆顺在忙碌着作业时,郑厂长拿着张纸走了过来,“陆顺,这是怎么回事?”
陆顺接过纸头一看,是一份处罚签呈,上面写的是针对自己私自到模具房拿模具违反工厂规定,要行政记小过并罚款50元,落款是生技课模具房。前几天去拿模具时,黄文冲的老乡是说过要告他,没想到他真的想要处罚自己。
事已至此,陆顺就把前后过程说给郑厂长听,郑厂长听完后火冒三丈,“走,跟我到冲压课办公室!”
陆顺和郑厂长来到冲压课办公室时,谢课长和黄文冲正在聊天,看到郑厂长一脸发绿地走了进来,连忙起身相迎。
郑厂长理也不理他们,冲着办公室文员喊道:“去把B组的技术员、模具管理员给我叫过来!”
那文员还有些迟疑,谢课长连忙催促她“快去!”
待那几个人进得办公室,郑厂长开始发飙了。
“谢朝晖,你是课长,操作大机工厂是怎么规定的?黄文冲,新员工生产,你组长是怎么指导的?你,你是专门装模、调机的技术员,怎么还会让新员工自己领模、自己装模、自己调试?你们置人家安全于何地,置工厂的规定于何地?”郑厂长声音很大,隔着门,车间里都听得到。他一边说着,一边扬着手里的纸头,一边对着谢朝晖等人指指点点。
“我告诉你们,陆顺是我介绍进来的,你们想联合起来欺负他,先要问过不过得了我这一关!”郑厂长越说越激动,合着手里的纸头往桌子上猛力一拍,把个水杯震倒了,水流了一桌。
“你们都写检查给我,等李总回来,我要和他好好说道说道!”郑厂长说完,拿起桌上的签呈,撕成了碎片,往垃圾篓一扔。转身对陆顺说道:“陆顺,你在这里好好干,谁敢欺负你,你直接跟我说!”说完,用力一甩门就走了,让谢课长等人傻愣着立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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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沧桑云和月
30楼
第0029章:林老爷子的召唤
郑厂长不好惹,不只谢朝晖这些主管知道,就是在力健做久了的员工也知道。郑厂长主管着全厂的人员招聘、调职、晋升、任免、处罚、考核、奖励,可谓是位高权重。陆顺要被处罚之所以被郑厂长知道,就是因为这些涉及人事、管理方面的签呈都必须要经过他核准才能公布、纳入档案。
另外一些涉外的事务,大大小小也都是郑厂长在处理,如与管理区、政府方面的接洽都离不了他,所以老板在他行政经理职务之外,又给了个厂长的头衔,以方便其行事。郑厂长年轻时做过关山管理区的治保主任,管着治安队,一旦把他惹恼了,叫治安队找个由头逮起来关几天都是有可能的。因此,外地来的人,都尽量不去招惹他。
谢朝晖没想到陆顺一个新进厂的外地人,竟然与本地人的郑厂长有关系,而且还交情匪浅。这是他看走眼了,以致于听信了黄文冲的蛊惑,一起助纣为虐为难陆顺。所以一待郑厂长离去,他就把气撒在黄文冲身上。而B组的技术员作为下属,虽然不敢当面指责他,但心里已把黄文冲祖宗八代操过好几遍。只有模具房的管理员感觉没什么,反正他是按工厂规定提报处罚,顶多也就是经此一闹,对陆顺的处罚取消了。
陆顺回到车间后,继续做他的产品,郑厂长虽然力挺他,但他并没有希望有什么特殊照顾的想法,就是在谢朝晖找他表示歉意的同时暗示后面会给予关照的时候,他也明确了不会计较,对其好意予以了婉言谢绝。勤勤恳恳做事,踏踏实实做人,是他一惯的行为准则,他不想把自己介于规定之外。况且对如何提高作业效率,通过这些时日的探索,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思路和看法。
郑厂长在冲压车间发飙的事很快在全厂传开了。有的认为陆顺这次恐怕要扬眉吐气了,最少不用再自己领模、装模调机了。待过了几天,发现陆顺仍然是自己在操弄一切,便认为这些人是不是不卖郑厂长的面,或者是有人从中抵制。
一切似乎还是依然故我。只有B组细心的人才注意到,原来一直做小单的陆顺,现在也有些大单做了;黄文冲已经变得低调了,开早会时再也没有拿陆顺开刷。
陈亮在知道陆顺与郑厂长关系后,很是喜欢了一把,仿似拨开乌云见天日了。袁梅好像不受这件事影响,还是心不在焉的,变得越发寡言少语,即便晚上拉她一起去散散心,多数时候也是一言不发,只有在喝酒时才能听到她的嚷嚷声。袁瑛一直为姐姐担心着,同时又对陆顺有了更多的依赖。
端午节要来了。林晓薇自陆顺进厂后,每隔个三、五天就发个信息或者打个电话过来,问七问八的,虽然有些唠叨,但陆顺感觉特别亲切而又温馨。她叫陆顺端午节上她家里去过节,本来不想去,但她抬出林老爷子来,直接让老爷子跟他说话。
林老爷念叨的还是想和陆顺杀几盘,上次没过瘾,也没明显分出个高低来,这次一定要比个胜负。还说除了自己,另外还有人要向他挑战,直说得跟战场决战一样。耐不住老爷子的软磨硬泡,陆顺只好答应端午节过来。
不过,陆顺感觉有些为难。袁梅一直情绪低落,袁瑛也进厂不久,节假日不陪在她们身边总觉得有些不忍。
正在他犯愁的时候,袁瑛却找过来告诉他端午节准备陪姐姐去深州看老乡,了解一下他在那边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姐姐想从力健厂辞职,到那边去上班,换一个环境重新开始。
袁瑛所说的老乡就是最初介绍袁梅进厂的那个远房亲戚张涛,如果真能在他那边进厂了,对调整袁梅的情绪和心态也是不错的选择。陆顺也就表示了赞同。
不过在端午节前夜,陆顺还是把袁瑛姐妹及陈亮叫在一起在外面吃了顿饭,算是相互庆祝,提前祝端午节快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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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沧桑云和月
31楼
第0029章:林老爷子的召唤
郑厂长不好惹,不只谢朝晖这些主管知道,就是在力健做久了的员工也知道。郑厂长主管着全厂的人员招聘、调职、晋升、任免、处罚、考核、奖励,可谓是位高权重。陆顺要被处罚之所以被郑厂长知道,就是因为这些涉及人事、管理方面的签呈都必须要经过他核准才能公布、纳入档案。
另外一些涉外的事务,大大小小也都是郑厂长在处理,如与管理区、政府方面的接洽都离不了他,所以老板在他行政经理职务之外,又给了个厂长的头衔,以方便其行事。郑厂长年轻时做过关山管理区的治保主任,管着治安队,一旦把他惹恼了,叫治安队找个由头逮起来关几天都是有可能的。因此,外地来的人,都尽量不去招惹他。
谢朝晖没想到陆顺一个新进厂的外地人,竟然与本地人的郑厂长有关系,而且还交情匪浅。这是他看走眼了,以致于听信了黄文冲的蛊惑,一起助纣为虐为难陆顺。所以一待郑厂长离去,他就把气撒在黄文冲身上。而B组的技术员作为下属,虽然不敢当面指责他,但心里已把黄文冲祖宗八代操过好几遍。只有模具房的管理员感觉没什么,反正他是按工厂规定提报处罚,顶多也就是经此一闹,对陆顺的处罚取消了。
陆顺回到车间后,继续做他的产品,郑厂长虽然力挺他,但他并没有希望有什么特殊照顾的想法,就是在谢朝晖找他表示歉意的同时暗示后面会给予关照的时候,他也明确了不会计较,对其好意予以了婉言谢绝。勤勤恳恳做事,踏踏实实做人,是他一惯的行为准则,他不想把自己介于规定之外。况且对如何提高作业效率,通过这些时日的探索,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思路和看法。
郑厂长在冲压车间发飙的事很快在全厂传开了。有的认为陆顺这次恐怕要扬眉吐气了,最少不用再自己领模、装模调机了。待过了几天,发现陆顺仍然是自己在操弄一切,便认为这些人是不是不卖郑厂长的面,或者是有人从中抵制。
一切似乎还是依然故我。只有B组细心的人才注意到,原来一直做小单的陆顺,现在也有些大单做了;黄文冲已经变得低调了,开早会时再也没有拿陆顺开刷。
陈亮在知道陆顺与郑厂长关系后,很是喜欢了一把,仿似拨开乌云见天日了。袁梅好像不受这件事影响,还是心不在焉的,变得越发寡言少语,即便晚上拉她一起去散散心,多数时候也是一言不发,只有在喝酒时才能听到她的嚷嚷声。袁瑛一直为姐姐担心着,同时又对陆顺有了更多的依赖。
端午节要来了。林晓薇自陆顺进厂后,每隔个三、五天就发个信息或者打个电话过来,问七问八的,虽然有些唠叨,但陆顺感觉特别亲切而又温馨。她叫陆顺端午节上她家里去过节,本来不想去,但她抬出林老爷子来,直接让老爷子跟他说话。
林老爷念叨的还是想和陆顺杀几盘,上次没过瘾,也没明显分出个高低来,这次一定要比个胜负。还说除了自己,另外还有人要向他挑战,直说得跟战场决战一样。耐不住老爷子的软磨硬泡,陆顺只好答应端午节过来。
不过,陆顺感觉有些为难。袁梅一直情绪低落,袁瑛也进厂不久,节假日不陪在她们身边总觉得有些不忍。
正在他犯愁的时候,袁瑛却找过来告诉他端午节准备陪姐姐去深州看老乡,了解一下他在那边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姐姐想从力健厂辞职,到那边去上班,换一个环境重新开始。
袁瑛所说的老乡就是最初介绍袁梅进厂的那个远房亲戚张涛,如果真能在他那边进厂了,对调整袁梅的情绪和心态也是不错的选择。陆顺也就表示了赞同。
不过在端午节前夜,陆顺还是把袁瑛姐妹及陈亮叫在一起在外面吃了顿饭,算是相互庆祝,提前祝端午节快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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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沧桑云和月
32楼
第0030章:警官钱程
节假日注定了街上人满为患。即便陆顺起了个大早,挤上通往关度第一班车时,车上已是满满一车人。
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推开车窗玻璃,任清晨的凉风徐徐而来,陆顺陷入了深思。从老家出来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发生了大大小小多少事,社会上、工厂里,纷争无处不在,公平与正义时刻在接受着现实的挑战,持敬畏之心又有几人?时代不管怎么变化,一旦法律被践踏,公平与正义遭到亵渎,人民的生命安全何来保障,幸福从何谈起?
不过,陆顺也有些庆幸,在这过程中认识了林晓薇,自己虽然不图什么回报,最起码她还常持感恩之心;认识了袁瑛这位红颜知己,仿佛为自己未来的生活打开了一扇窗;认识了林老爷子,虽然他已渐渐远离了这个社会的核心圈,但他身上所代表的上一代人持有的乐观、正气往往让陆顺想来充满了力量。
公交车驶入冷水地面时,陆顺想“兰霸天”一死,树倒猢狲散,冷水的治安应该在一定程度上有较大的改观。事实会不会是这样的呢?作为过客的陆顺自然无从得知,眼里能看到的只是哪个地方又起了座高楼,哪里又有商家开张运营了。
在挤上东江开往西江的公交车时,差不多是七点多了,如果正常的话,应该在上午九点左右能够赶到林晓薇家。本来她也邀请了陆波一起到她家过节,但陆波最近又谈了个女朋友,说是要陪她就不来了。
陆顺是在始发站上的车,自然还有得位子坐,公交车开过几个站后,由于人多,后面上的乘客就都只有站的份。陆顺看到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年夫妇上来,便起身让座。
“大爷,这里来坐。”
大爷客气话也没一句,就大大咧咧坐上去了。可他们是两个人,让座的却只有陆顺一个人,便扭头对身边一三十多岁年轻女子说道:“起来,让座!”语气明显有强行的意思。
“我为什么让给你!”年轻女子显得被惹恼了,哪有强迫人家让座的。
“你不知道见了老人要让座吗?没有教养的东西,起来!”说着,就开始强行拉扯了。
年轻女子哪里肯让座,一边双手死死抱着座位背靠位置,一边也骂骂咧咧起来,“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出门被车撞死……”
老汉见对方骂自己,就抓起年轻女子头发,把她脑袋往座位背靠上撞。
老汉的行为让一车人大跌眼镜,有的人开始指责唾骂他。陆顺看的也是直摇头,这年代怎么回事,年轻人这样,老年人也成这样了。他上前抓住老汉的手,“够了,你不觉得过份了吗?”
这老汉象疯了一样,转过身来又想拉扯陆顺,挣扎了几下,感觉陆顺孔武有力,就不敢再动作了,但嘴里却又对陆顺骂开了,“你什么东西,敢管老子的事!”全然忘记了陆顺刚才让座的事。骂了一阵后,陆顺也懒得理他,他也就消停了。
过了几站,上来几个年青人。他们看似好像是一起的,但上车后便分开了,分散在公交车的前部、中部、后部。这个细微的关联谁也没注意,更多的还是在回味或品评刚才让座的那场闹剧。
车行还过十几分钟,公交车前部传来一年青的大声提示,“大家小心,车上有小偷!”跟着又是扭打的声音。
年青人一提示,车子的中部、后部立马有人惊呼,“我的钱包被偷了!”而且还不只一个人在叫喊。
陆顺看向车子的前部,发现一年青人已扭住一小偷,跟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拷,“吧哒”一声,就把那他拷在公交车里的立柱上。接着挤到公交司机旁边,亮出一证件,“我是警察,把车开到附近的东城派出所!”
有了警察的发声,公交司机立马改变了行进的路线,方向盘一打,把公交车向附近的东城派出所开去。
就在大家认为没事的时候,突然公交车中部又一年青声音叫起来,“停车,停车!”待大家看过去,才发现一年青人正手持匕首架在一老年人脖子上。而那老年人竟是刚才争座的老汉,此时他一点也不敢叫嚣,正吓得瑟瑟发抖。不一会,又有三、四个年青人向手持匕首的靠拢,看神情显然他们是一伙的。
“快停车,把我们同伴放了,不然我就杀死他!”手持匕首的稍稍一用力,老汉的脖子就露出一道血印来。这时候连老汉也在叫喊着要司机停车。
年轻警察犯难了,不说满满一车人,来回走动就不容易,何况要应付的是有刀具、已经挟持了人质的四、五个犯罪份子。如果不停车放了他们,对方就有可能伤害到人质,甚至会有更多无辜乘客遭殃。
正在年轻警察犹豫不决,那几个小偷注意力又都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就在手持匕首的小偷身边不远的陆顺借着车子的摇晃,左手向其持刀的右手内侧一伸、一推、一抓、一捏,小偷手上的匕首便远离了老汉的脖子,从小偷的手上脱落,手柄恰到好处的掉在陆顺的手里,整个动作快速、自然、流畅,仿佛是小偷在配合陆顺完成夺刀、接刀的全部过程。陆顺夺刀成功后,并没有停歇,化掌为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其他三个小偷脸部。他要在近距离、短时间内让他们失去战斗力,避免再有人质被挟持。
可怜那几个小偷还没反应过来,脸部就开了花,被打得眼冒金星,哪里还顾得去挟持身边的乘客。而且周围的乘客前头一看到他们亮刀挟持人,早就能躲多远躲多远,他们一时之间也逮不到人。
年轻警察很快也跟了过来,非常感激地注视了一下陆顺,然后对着几个小偷厉声喝道:“全部给我抱头蹲下!”有蹲得慢的,他毫不客气地上前踹上一脚。那个被挟持老汉这时候好像又恢复了先前的跋扈,按着受伤的脖子,嘴里在不停地叫骂着,不时还朝着小偷的后背踢上几脚,直到年轻警察制止他才罢休。
公交车很快驶进了东城派出所。待车子一停稳,年轻警察就将几个小偷驱下车,然后要陆顺跟他一起去做笔录。待处理完毕再回到公交车上时已过去了半个多小时,陆顺原来想象的九点半左右赶到顺山只怕要往后推移了。
年轻警察叫钱程,是市局刑警队的,最近受市局指派到冷水接手一起命案,调查了快一个月了,一点线索也没找到。端午节到了,也只好暂离冷水过完节再回来。
也许同是年轻人,更或刚才在车上共同制服了几个小偷,当两人一起重新站到公交车上时,关系一下子密切起来。两人在车上天南地北一直话聊到西江公交站,才匆匆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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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楼
第0030章:警官钱程
节假日注定了街上人满为患。即便陆顺起了个大早,挤上通往关度第一班车时,车上已是满满一车人。
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推开车窗玻璃,任清晨的凉风徐徐而来,陆顺陷入了深思。从老家出来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发生了大大小小多少事,社会上、工厂里,纷争无处不在,公平与正义时刻在接受着现实的挑战,持敬畏之心又有几人?时代不管怎么变化,一旦法律被践踏,公平与正义遭到亵渎,人民的生命安全何来保障,幸福从何谈起?
不过,陆顺也有些庆幸,在这过程中认识了林晓薇,自己虽然不图什么回报,最起码她还常持感恩之心;认识了袁瑛这位红颜知己,仿佛为自己未来的生活打开了一扇窗;认识了林老爷子,虽然他已渐渐远离了这个社会的核心圈,但他身上所代表的上一代人持有的乐观、正气往往让陆顺想来充满了力量。
公交车驶入冷水地面时,陆顺想“兰霸天”一死,树倒猢狲散,冷水的治安应该在一定程度上有较大的改观。事实会不会是这样的呢?作为过客的陆顺自然无从得知,眼里能看到的只是哪个地方又起了座高楼,哪里又有商家开张运营了。
在挤上东江开往西江的公交车时,差不多是七点多了,如果正常的话,应该在上午九点左右能够赶到林晓薇家。本来她也邀请了陆波一起到她家过节,但陆波最近又谈了个女朋友,说是要陪她就不来了。
陆顺是在始发站上的车,自然还有得位子坐,公交车开过几个站后,由于人多,后面上的乘客就都只有站的份。陆顺看到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年夫妇上来,便起身让座。
“大爷,这里来坐。”
大爷客气话也没一句,就大大咧咧坐上去了。可他们是两个人,让座的却只有陆顺一个人,便扭头对身边一三十多岁年轻女子说道:“起来,让座!”语气明显有强行的意思。
“我为什么让给你!”年轻女子显得被惹恼了,哪有强迫人家让座的。
“你不知道见了老人要让座吗?没有教养的东西,起来!”说着,就开始强行拉扯了。
年轻女子哪里肯让座,一边双手死死抱着座位背靠位置,一边也骂骂咧咧起来,“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出门被车撞死……”
老汉见对方骂自己,就抓起年轻女子头发,把她脑袋往座位背靠上撞。
老汉的行为让一车人大跌眼镜,有的人开始指责唾骂他。陆顺看的也是直摇头,这年代怎么回事,年轻人这样,老年人也成这样了。他上前抓住老汉的手,“够了,你不觉得过份了吗?”
这老汉象疯了一样,转过身来又想拉扯陆顺,挣扎了几下,感觉陆顺孔武有力,就不敢再动作了,但嘴里却又对陆顺骂开了,“你什么东西,敢管老子的事!”全然忘记了陆顺刚才让座的事。骂了一阵后,陆顺也懒得理他,他也就消停了。
过了几站,上来几个年青人。他们看似好像是一起的,但上车后便分开了,分散在公交车的前部、中部、后部。这个细微的关联谁也没注意,更多的还是在回味或品评刚才让座的那场闹剧。
车行还过十几分钟,公交车前部传来一年青的大声提示,“大家小心,车上有小偷!”跟着又是扭打的声音。
年青人一提示,车子的中部、后部立马有人惊呼,“我的钱包被偷了!”而且还不只一个人在叫喊。
陆顺看向车子的前部,发现一年青人已扭住一小偷,跟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拷,“吧哒”一声,就把那他拷在公交车里的立柱上。接着挤到公交司机旁边,亮出一证件,“我是警察,把车开到附近的东城派出所!”
有了警察的发声,公交司机立马改变了行进的路线,方向盘一打,把公交车向附近的东城派出所开去。
就在大家认为没事的时候,突然公交车中部又一年青声音叫起来,“停车,停车!”待大家看过去,才发现一年青人正手持匕首架在一老年人脖子上。而那老年人竟是刚才争座的老汉,此时他一点也不敢叫嚣,正吓得瑟瑟发抖。不一会,又有三、四个年青人向手持匕首的靠拢,看神情显然他们是一伙的。
“快停车,把我们同伴放了,不然我就杀死他!”手持匕首的稍稍一用力,老汉的脖子就露出一道血印来。这时候连老汉也在叫喊着要司机停车。
年轻警察犯难了,不说满满一车人,来回走动就不容易,何况要应付的是有刀具、已经挟持了人质的四、五个犯罪份子。如果不停车放了他们,对方就有可能伤害到人质,甚至会有更多无辜乘客遭殃。
正在年轻警察犹豫不决,那几个小偷注意力又都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就在手持匕首的小偷身边不远的陆顺借着车子的摇晃,左手向其持刀的右手内侧一伸、一推、一抓、一捏,小偷手上的匕首便远离了老汉的脖子,从小偷的手上脱落,手柄恰到好处的掉在陆顺的手里,整个动作快速、自然、流畅,仿佛是小偷在配合陆顺完成夺刀、接刀的全部过程。陆顺夺刀成功后,并没有停歇,化掌为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其他三个小偷脸部。他要在近距离、短时间内让他们失去战斗力,避免再有人质被挟持。
可怜那几个小偷还没反应过来,脸部就开了花,被打得眼冒金星,哪里还顾得去挟持身边的乘客。而且周围的乘客前头一看到他们亮刀挟持人,早就能躲多远躲多远,他们一时之间也逮不到人。
年轻警察很快也跟了过来,非常感激地注视了一下陆顺,然后对着几个小偷厉声喝道:“全部给我抱头蹲下!”有蹲得慢的,他毫不客气地上前踹上一脚。那个被挟持老汉这时候好像又恢复了先前的跋扈,按着受伤的脖子,嘴里在不停地叫骂着,不时还朝着小偷的后背踢上几脚,直到年轻警察制止他才罢休。
公交车很快驶进了东城派出所。待车子一停稳,年轻警察就将几个小偷驱下车,然后要陆顺跟他一起去做笔录。待处理完毕再回到公交车上时已过去了半个多小时,陆顺原来想象的九点半左右赶到顺山只怕要往后推移了。
年轻警察叫钱程,是市局刑警队的,最近受市局指派到冷水接手一起命案,调查了快一个月了,一点线索也没找到。端午节到了,也只好暂离冷水过完节再回来。
也许同是年轻人,更或刚才在车上共同制服了几个小偷,当两人一起重新站到公交车上时,关系一下子密切起来。两人在车上天南地北一直话聊到西江公交站,才匆匆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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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楼
第0031章:原来是林家世交
陆顺到林晓薇家时已是上午十点多了,在去之前还是在附近水果店花了几十块钱买了些水果。林家可能不计较这些,但是基本的礼数还是有必要。
一进林家大门,林老爷正在葡萄架下与一老者低头对弈,陆顺过去喊了声“林爷爷”。林老爷子连忙放下手中的棋子,对着老者说道:“老钱,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陆顺,棋路老到,厉害的很!”
陆顺稍稍转了过身,对着老者鞠了躬,“钱老,您好!”
“老林,让我跟他杀两盘。”他跟林老爷子彼此知道对方的棋路,有些下腻了,看到有新手,马上就来了劲头。
“好的,好的,我就在旁边观战。”林老爷子端起茶杯忙着让位置。
“我去跟林伯父、林伯母、晓薇打个招呼,马上来就过来!”陆顺见两位老人兴趣盎然,忙着去打招呼后,也想好好下几盘。
在厨房帮忙打下手的林晓薇见陆顺来了后,也是很兴奋,不但忙着给陆顺泡茶,还专门端了个果盘送到葡萄架下。让钱老都有些妒忌,“晓薇,你这是怎么回事,我来了你不上果盘,陆顺来了你就上果盘?”弄得林晓薇有些尴尬。
“你个老钱,你基本上是天天来,要吃你自己拿;陆顺来得少,是稀客,多关照是应该的。”林老爷子连忙在旁边解围。
对弈开始了。
陆顺棋路一如继往的沉稳、老练。而钱老则在大开大合的同时,不失细腻而老辣。一时之间,一个守得顽强,有若泰山崩于前而不倒;一个攻得凌厉,恰如百万雄师过大江。葡萄架下,两老一少,执棋的全神惯注;观棋的亦如置身其中。
钱老的棋路比林老爷子来得更加扎实,而且他特别讲究协同作战。陆顺的分而歼之,往往就会诱导“百团大战”般全面对决,这个陆顺是没有把握的,也是他所顾忌的。因之陆顺下得很艰难。
而对于钱老来讲,陆顺异乎寻常的沉稳和坚守,往往也总使他无功而返。要不也担心牵一发而动全身,怕毁了整盘棋局,难免也就瞻前顾后,不敢尽全力出击。
棋如人生,有时候在于坚守、在于沉着应战;有时候又要瞄准机会、果断出击;有时候又要经得住诱惑,避免掉入陷阱;有时候又要讲究策略,兵贵伐谋……
就在陆顺和钱老的对弈处于僵持阶段时,门外走进来一对中年夫妇和一双青年男女。他们看到钱老正在葡萄架下跟人对弈,也都围了上来跟钱老和林老爷子打招呼。中年夫妇喊钱老父亲,青年男女则叫爷,想来他们是一家。
跟着迎上来的林晓薇分别“钱伯”、“路阿姨”、“琳姐”、“程哥”叫过后并一一奉上茶水。陆顺这个时候也连忙起身,由林晓薇介绍着和他们打招呼。其中的年青人还不待介绍到他头上,竟不自觉喊上了“陆顺,怎么是你!”
“钱程。”转过身来的陆顺也惊讶起来,世界说大真还小,早上刚刚认识随即分开的钱程,这不转眼间又碰上了。
“哈哈!”钱程上前给了陆顺一个大大的拥抱,转头对着年轻女子说开了,“老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在公交车上遇到的高人。”
接着他又把早上在公交车上发生的一幕跟大家讲述了一遍。也许是钱程武侠小说看多了,说道起来绘声绘色、头头是道,直把陆顺说得象江湖大侠一样,招出无形、神出鬼没,有掩雷不及速耳之势。陆顺几次想打断他的吹捧,但都被钱琳给阻止了。两姐弟一唱一和的,洗脱一对活宝,最后竟要求陆顺露上几手。
这样就把陆顺和钱老的棋局给搅散了,钱老和林老爷子也想看看陆顺的身手,也都在旁边附和着要陆顺演示一下。
陆顺推脱不掉,只好演示了一套“岳家拳”。他师傅是岳家拳嫡系弟子,他跟师十年,自然深得其精髓。一套岳家拳演练得虎虎生风、一气呵成,静若有如处子,动若恰如扑兔。直把一众人看眼花缭乱,如果不是林父林母喊开饭了,他们非得还要陆顺再来一套。
阿华今天没来,说是他父亲托关系把他安排到给西江区某副区长做秘书,一天到晚随在副区长身边,就是林晓薇一周也见不上一、两次面,看来为了前途也是豁出去了。
饭桌上大家都很随意,钱老有高血压不能喝酒,林老爷子还是喝此些白酒,钱父钱母、林父林母都很随意,不过都是浅尝辄止。反倒是几个晚辈比较活跃,特别是钱程敬过长辈后,不停地要跟陆顺碰杯互来互往。
林家和钱家早已是几十年的世交。陆顺和林家的关系,钱家人也早就听说过了。而钱家人因为有陆顺在公交车上与钱程的并肩作战,也一下子对他亲近了不少。所以整个饭桌上,虽然彼此阶层、辈份不同,但气氛还是特别融洽。
吃完饭,钱老爷子和钱老年纪大了,要午休。林父林母与钱父钱母则忙着唠家常,想来他们平时也都忙于工作,很难聚在一起。几个年轻人则在钱程的要求下去卡拉OK唱歌放松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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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楼
第0032章:袁梅离职了
卡拉OK就在林晓薇家不远的街上。陆顺以前从来没有涉足过这样的娱乐场所,只能是被动跟着她们走进包间里。同样是唱歌,这里的环境比长丰管理区露天的嗨歌场不知要好多少倍,这音响效果、幽秘的空间、宽大的视频,简直没法比。不过价钱也是天差地别,听钱程说一小时十几块呢!
林晓薇的天赋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她的歌喉跟大牌明星杨玉莹比起来,就陆顺鉴赏水平还真分不出个高下来,难怪她有资格代表顺山镇参加市文艺演出。而钱程的一曲刘欢《少年壮志不言愁》唱的也是铿锵有力,尽显人民警察无畏无悔的英雄气概。而看似文静的钱琳歌喉也不错,模仿起邓丽君的歌曲来也惟妙惟肖。轮到陆顺的时候,他本想推托,但拗不过他们的坚持,最后也唱了首闲来常吟的《外婆的澎湖湾》,虽然有时候跟不上节奏,但整体来讲,陆顺自我感觉还是唱出了那份优雅与温馨。
一直玩到下午五点多,陆顺考虑明天还要上班,便提出告辞。林晓薇她们也知道陆顺一个外乡人在这边挣份工作不容易,也就没有强留,只是钱程坚持要送他去西江公交站,免得过程中转太多耽误时间。这样陆顺自然不好推脱。
钱程最近在接手的案子其实就是“兰霸天”命案,调查了快十多天了,只是从受伤住院的李成虎口里得知,在那段时间里,兰振天得罪了一外乡人马伟龙,他推测兰振天的死与马伟龙可能有关。再查马伟龙的踪迹,此人就如从东江地面蒸发了一样,了无音讯。案子陷入了僵局,接下来如何,钱程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看来只有先把情况向市局领导反映了,看领导怎么讲。
至于冷水的近期治安远不如陆顺一般局外人所看到的。自“兰霸天”死后,他手下尚存的三虎各自为大,为争抢地盘相互大打出手,已经是把冷水地面搞得混乱不堪,如果不出重拳整治,只怕越来越糟糕了。
工作上的事,钱程自然不会对陆顺一个局外人讲。不过也幸亏他没有跟陆顺说,否则还真不好怎么回答他,要不要把马伟龙的情况告诉他。
陆顺回到厂里已是晚上十点多了,险些误过了厂区宿舍十一点关门的时间点。不过,一般节假日回宿舍晚些,保安也都会适当的通融一下。难得放天假,年轻人出去放松放松,晚些回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陆顺回到宿舍清点林晓薇给他折返的手提袋,里面除了些吃的,竟然还有一张纸包的一千块钱。她在纸上写道:“顺子哥,我知道您一个人在外不容易,处处都要用钱,刚来手头一定很紧张,这些钱就留给您日常花销吧!”简单几行字,看出林晓薇的细心与真情,让陆顺感慨不已。出门时带的八百块钱,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口袋里只剩下两百块不到,要撑到下个月底发工资肯定是不够的,心底里正在犯愁找谁借钱呢!没想到林晓薇竟考虑得这么细微。想到这里,他连忙发了个短信给她表示感谢。
第二天陆顺正在上班时,袁梅手里拿着辞职单找了过来,她说她要离职了,而且是急辞,明天就走。看来她端午节去老乡那里,对方已答应帮她安排工作了。临了,袁梅要陆顺照顾好袁瑛,切莫辜负了她妹妹。显然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已不反对他和她妹妹袁瑛在一起。
袁梅就这样走了,带着不堪回首的情感上的破碎离开了这片伤心之地。在临上车的那一刻,陆顺只能祝福她有一个新的开始,嘱咐在与人交往时要慎重,要长时间听其言、观其行,不能光听嘴上那一套。袁瑛看着姐姐走了,不觉泪眼汪汪,两姐妹相处还不到一个月,又要别离,不能不说是现实残酷,更是天意弄人。
目睹载着袁梅的汽车渐行渐远,看着身边一脸忧伤的袁瑛,陆顺不自觉上前搂着她的肩头不停地安慰她,并不时帮她擦拭眼角的泪花,搀扶着她一路回到厂里。
生活和工作似乎过渡到了相对的平静期。郑厂长那次发飙后,隔个十天、半个月就到车间来看一看陆顺,了解一下他的作业情况,问黄文冲有没有再为难他。陆顺对现状很满足,自然说一切还好,至于郑厂长问他要不要换好一点的工作,陆顺考虑刚进厂不久,自是还没那份念头,也就谢绝了。
黄文冲这段时间也老实多了,不只是不敢再为难陆顺,连对待他人也显得客气了些。显然郑厂长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以前还有谢课长给他撑撑腰,现在连他都不待见自己了,自然失落了不少。
袁瑛因为姐姐走了,陆顺似乎就成了他最大的依赖。每天下班冲好凉,两人相约一起出去走走,各自谈谈自己的家境、眼下的工作以及对未来的一些憧憬期待。
袁瑛在家排行老二,下面还有一个在读初二的弟弟。本来她家生活还不错,父亲是一位拖拉机手,家里买了辆拖拉机专门帮人拉砖石跑运输,不想在两年前的一场车祸改变了一切。父亲在那场车祸里截肢了,家里的重担完全压在靠种地为生的妈妈身上,所以为了减缓家里的经济压力,姐姐率先出来打工,而她随后也跟着跑出来了。
在内地,拿国家工资吃商品粮是备受推崇的,出来打工往往是被鄙视的,即便是在外地收入高些,很多人还是愿意窝在家里。只有生活压力大被逼无奈了,或者有足够勇气出来接受新生活挑战的,才会奔走他乡寻求出路。显然陆顺和袁瑛都是不得已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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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楼
第0033章:老板李金柱
时间转眼到了七月中旬,也是最炎热的季节到了。整个冲压车间就象一个大火炉,人一进去,从早到晚,身上基本上没有一片是干的,往往都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即便是隔个几米远立个落地电扇,也于事无补。
天气一热很多问题就来了。隔三岔五有人中暑请病假;晚上睡不好,白天上班注意力不集中,容易出工伤,陆顺就亲眼看到A组一位员工大拇指和食指被压烂了;随之生产效率也出现下滑,就是陆顺也感觉产能有所下降,不说喝水次数多了,就是擦汗都浪费了不少时间。
而就在这时候,老板李金柱回来了。当然这只是在小范围里传播,能知道这个信息的基本上都厂里的中层以上干部或跟老板走得比较近的办公室人员。而对于基层员工来说,老板回不回来都是一个样子,他们接触更多的是班组长、部门的主管。只有中层以上的干部听到老板回来了,象狼来了一般如临大敌。因为老板一发现没做好,马上就要骂人,而且是当众开骂,甚至有时候会动手动脚打人。
于是一时之间,坐在办公室里的主管都倾巢出动,到各自负责的区域检查是否有疏漏的地方,能纠正的即时纠正,不能纠正的要想好如何回答老板的问话。
老板李金柱是台湾人,以前也是个打工仔,从基层员工一步步做到企业的副总。五年前,跟几个同乡来珠州创业办厂,经过几年的努力形成现在的规模,已经也算是不错了。但是在他眼里,总感觉还做得不够,产品销售的范围太过狭窄,产品过于单一、多元化不够,生产自动化程度不高,所以他总想着不断的创新,不停地拓展业务。这段时间不在厂里,就是因为去了日本参观学习,顺带开发新的客户群。一回到工厂后,跟人家对比就有一种危机感,觉得管理上缺失不少。因此从装配课、塑件课一路看过来,骂了一堆人。
陆顺非常利索的装模、调机、上料、试模,全然没有注意站在他身后的老板李金柱。而李金柱却是一脸的疑惑,说陆顺是车间技术员吧,却穿着普通员工服;说是员工吧,不要说新进的,就是老员工一般也不会自己装模调机,即使让他做也没如此熟练呀!他忍不住拍了拍陆顺的肩头,“你以前做过冲压行业技术员?”
陆顺也不认识老板李金柱,看他穿着也就一般般,也没穿工厂制服,以为是新进厂的,来车间走走看看,也就很自然的跟他交流起来。
“没有,刚来的,还一个多月。”
“那你怎么学会装模、调机?”
“他们刚开始不给我装,我自己看着学的。”
“那你对这样的作业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没有?”
“是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你看这落料靠人工取,而且不安全,如果想办法搞个气压吹送就方便多了。还有,你看这边角料报废多大,如果一套模具结合产品大小把几种产品设计在一套模具上,既省材料又提高作业效率……”
“你叫什么名字?”
“陆顺,陆是陆地的陆,顺是顺利和顺。”
陆顺和老板李金柱在说话,站在远远的谢朝晖、黄文冲其实早就看到,只是没有老板的招呼,他们不敢过来,怕讨骂。
老板李金柱和陆顺说了会话后,似乎若有所思,他四周看了看,招手把谢朝晖叫了过来,“你马上通知郑厂长、廖副总、生产部的张经理、工程部的吴经理到这里来!”
老板李金柱的话毋庸置疑,谢朝晖听完后屁颠屁颠地去通知了。
“您是李总!”陆顺在培训时听说过工厂的老板叫李金柱,没想到站在面前貌不惊人的中年男人就是李总。这个时候不自觉有些紧张,“我说的是不是不对?”
“不,你说的很对,后面我要你把你的想法变成现实!”李总再次拍了拍陆顺的肩头,算是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不一会,廖副总、郑厂长、生产部的张经理、工程部的吴经理都陆续过来了,谢朝晖通知完后也跟着站在边上。其他人倒没什么,以为是老板跟以前一样要开个现场会议。而郑厂长看到老板驻足在陆顺作业机台旁边,担心是不是陆顺违反了什么厂纪厂规或作业规定被抓了个现行,现在老板要借此搞出什么动静来?不过看陆顺一脸平静,而老板李金柱也没有恼火的样子,是不是其他什么事?又有什么事会刚好落足在陆顺作业机台旁边?
李总待人员到齐了,又对谢朝晖喊道:“去把你的技术员叫过来。”其实这个时候都在车间,老板不在时候,哪凉快躲那去了;老板来了,一个个在车间假装着忙碌,好像生怕老板没看到他们忙着呢!
几个技术员很快立在一行人面前,李总问他们:“你们谁装模最快最好?”
谢朝晖马上指着一年纪大的技术员,“他在几个技术员里装得最快最好!”
“那好,你就跟陆顺比比,看是谁又快又好!”李总连陆顺的名字也叫上了,一行人不由得多心起来,特别是谢朝晖,李总怎么知道陆顺,难道是郑厂长到李总面前把上次的事给告了?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老技术员的动作很娴熟,但陆顺也不慢,一、两百斤重的模具在他的手里移、腾、倒、转显得轻松自如。整个装模、调机、上料、试机一气呵成,前后没有超过十分钟。而老技术员也许是心理压力大了,加上平时总是倚老卖老,有事总让新来的徒弟干,时间长了倒有些懈怠了,加之气力没有陆顺足,所以在陆顺搞好后,他还在试机,也就落后那么一、两分钟。
“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的技术员,连新来的都不如。”李总说完后,先是盯着谢朝晖,接着看向生产张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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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楼
第0034章:破格提拔
“陆顺,你把你刚才跟我讲的想法再一遍。”李总没有顾及谢朝晖和张经理的尴尬,言归正传了。
没办法,陆顺只好把刚才对李总说的想法重新说了一遍。
“你们感觉怎么样,他说的是否可行?”这一次李总把目光从廖副总、工程吴经理等人脸上一一扫过。
“我觉得可行,而且是势在必行!”李总不待其他人发表看法就下了定音,而且在陆顺的思路上有了进一步延伸,“以后所有的五金连续模都要伴着一模两副料带,全面提升作业效率。”
李总说完后,又扭头看向郑厂长,“郑厂长,把你叫来就是叫你拟一份人事令,从今天开始把陆顺提拔为冲压课课长助理,专门负责模具和设备改造!”
“没有这样编制呀!”郑厂长急切道,老板要提就得现场拍板,他担心时间一长又钻出什么变异来。
“没有就增加,按四等十级计薪!”工厂的理念就是老板永远是对的,他一说谁也不好当面反对,就是台湾籍的廖副总也不能马上提不同意见。
接下来李总进行了具体分工。工程部负责模具图纸的汇总、编制以及设备的改良;陆顺则负责思路的提供、进度跟踪;生产部则配合改良后的验证与前后对比的效果评估。
现场会议差不多开了一个小时,在冲压车间铁皮房里虽然都热得汗流浃背,但老板都没说什么,谁还敢吱声,就是擦汗也都是偷偷转过身去。
随着会议结束,陆续被突击提拔的消息不胫而走。陆顺是谁?办公楼里的人知之甚少,装配课、塑件课更是没几个人知道,就是冲压课知道陆顺的人也不多。四等十级,相当于一个组长要熬上四、五年才能达到的等级,没想到被一个进厂才不过一个多月的新人轻松就搏取了。
老板交待的事情果然是办得快。中午下班的时候,公告栏就贴出了老板李金柱签发的人事令。陆顺倒没怎么注意,只是感觉周围认识自己的人眼光不一样了,甚至指指点点的都有。吃饭的时候,陈亮特意跑过来,嚷嚷着要自己请客。袁瑛也是一脸的喜悦,原来还担心黄文冲再对陆顺耍些小手段,现在已不属他管了,而且职务比他还高,已奈陆顺不得了,自然去了那份心头之忧。
既然是冲压课课长助理,陆顺的办公地点自然转移到冲压车间办公室了。没办法,谢朝晖只得专门为他腾了张办公桌,并组织几个技术员、组长一起开了个小会,要求大家要协助好陆顺开展工作。
谢朝晖对陆顺的情感是复杂的,最开始是配合黄文冲对他进行打压;后来看到他有郑厂长的后援,也就不打压也不特意关照;现在他又有了老板垂青,只怕是还要反过来巴结他一点了。老板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说不定哪一天,就让他把自己这个课长给代了。所以现在配合陆顺工作也不好,他工作开展太顺,取了成绩真的就有可能更进一步取代了自己;如果不配合,陆顺就有可能到老板那告自己一状,只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黄文冲现在看到陆顺似乎已没脾气了,但他心里恨得氧氧的,武斗斗不过人家,文斗看来也拿人家没辙了。这小子怎么就有那么好的狗屎运,前头郑厂长帮衬他,现在却是李总直接钦点,只怕这小子以后在力健要横着走了。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他所主导的技术改造不要成功,只要他搞不成,老板就不可能对他有好脸色,没有李总的支持,力健厂他就待不下去。
而其他几个组长和技术是看着陆顺进厂的,又看着他咸鱼翻身跑到他们前头,心里既妒忌,却也想看他的笑话。说改造,哪有那么容易,一个只懂得装模调机的愣头青,怎么去进行设备技术改造?如果那么好改,人家早就改好了。
虽然会上没人说不支持,但各人内心怎么想的,陆顺自然没法去深究,不过如何去组织这场技术改造,他还真的没想好。陆顺便顺势向谢课长请教,他虽然有心帮他一把,但也缺乏这方面经历和经验,也说不出个道道来。
陆顺思忖了片刻,感觉有必要找郑厂长好好沟通一下,进厂一个多月了,还没有真正跟他正式交流过。现在又刚刚接手新工作,确实需要他帮忙指点迷津。
郑厂长对陆顺的到来很热情,不但亲自拉椅子过来示意他坐下,还安排秦岚帮忙倒水。
陆顺坐定后,也就直话直说了,“郑叔,这段时间承蒙您的照顾,我也一直没机会向您表示谢意,今天来一是感谢您这段时间来的关心和支持,二是想请教我这刚接手的工作如何去开展?”
陆顺这句“郑叔”无疑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同时也公开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上次郑厂长为了陆顺发飙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而这次陆顺被提拔是李总亲点的,别人也不好说三道四,要说也只能说他举贤不避亲。不过,郑厂长还是为陆顺接下来的工作担心,怕他胜任不了,到时候不但打了李总的脸,就怕自己也有些下不来台。在任用陆顺问题上,郑厂长感觉李总有些操之过急,甚至是拔苗助长。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希望陆顺能够迎难而上,把技术改造真正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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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楼
第0035章:技术改造
郑厂长虽然没接触过生产,更不了解如何进行技术改造,但他具体多年的工厂管理运作经验。所以他能教陆顺的就是做任何事情都要先做规划,再按照计划一步步来实施、检查、改进。这是一个思路问题,有了郑厂长的点拨,陆顺也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陆顺回到办公室后,就开始按照郑厂长的提示制订《冲压课设备技术改造计划表》。先把李总交待的几件事罗列出来,写上具体改进思路,然后列出相关协助部门,在衡量完成时间上,陆顺没有把握只能是一一去征求生产的张经理、工程的吴经理、廖副总他们。他们对这类技术性改造能不能成功都没把握,更别说列出具体完成日期,所以也无法给陆顺个确切的回答。
最后找到李总,他马上又把廖副总、工程吴经理、生产张经理找过来,对着陆顺罗列出来的事项一项一项再分析、讨论,并评估完成时间。有李总主导,其他人好像都只是陪衬,老板说要什么时候完成就什么时候完成了,反正也只是一个计划表,谁也不好过多的提不同意见。
待计划表确定好后,己经是晚上快七点了,这个时候应该早就过了食堂饭食供应时间点。但这似乎难不倒廖副总他们,他吆喝一声,食堂师傅便屁颠屁颠去重新炒菜了。
陆顺见员工餐没得吃的,就想着独自去外面小摊胡乱应付一顿,却在出餐厅门时被后进来的李总叫住了,要他留在主管食堂和几个高管一起用餐,让生产的张经理和工程的吴经理看着也有些眼红。
整个技术改造历时四个月,在这四个月里,能不能顺利如期完成改造,陆顺倍感压力,以致在晚上下班后兑现陈亮要请客的承诺、跟袁瑛一起在路边餐馆吃夜宵时都有些走神。连袁瑛看在眼里,都替他担心不已,不时给他浇上一碗汤,劝他多喝点。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陆顺回想起这一天的变故感觉跟做梦似的。想想要在四个月时间内完成冲压车间的技术改造、自己又没有这方面的实战经验,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到凌晨两点多,才朦朦胧胧睡过去。
技术改造既然己展开,陆顺打算全身心投入进去。早上起来虽然有些头晕晕,但还是用冷水强冲了几把脸,强打精神去上班。他打算先从冲压后自动落料开始改起,于是第一时间找来了生技的魏师傅,把自己的意图跟他详细的述说了一遍。
魏师傅也知道老板在推技术改造,但面对陆顺这个小年青还是一脸的不屑,若不是有老板在后面撑着,预计他理都不理陆顺。
找完魏师博,陆顺又去找工程接口的宋工程师。宋工程师是个年轻小伙子,预计也就比陆顺大个两、三岁,可能是同龄人缘故,他就没有给陆顺脸色看,而是全身心的与陆顺展开讨论。两人商定从同材质、同板厚不同大小产品开始清查,然后选其中一至两副有代表性的模具委外进行改造。
回头再找魏师傅,发现他在忙别的,技术改造的事动也没动。陆顺有些想发火,但想了想,还是耐着性子请他帮忙抓紧时间。
下午再去找魏师傅的时候,陆顺还没开口说话,对方没好气的就叫开了,“这个技术改造我做不了,你们要就拿个气枪冲一个吹一个吧!”说完后,丢了把气枪给陆顺,然后就扭头做别的事了。
“魏师傅,你是真的没办法,还是看我年轻瞧不起我?”陆顺还是和气的跟对方好说,但语气里也不乏敲打的意思。
“真的是没办法,要实现产品成型后自动吹送,而又不影响作业速度,单从外围增加辅助设施是做不到的,必须从机身内部想办法。”魏师傅这一次语气好像好了不少,意见听起来也有些中肯。
那现在怎么办?靠手工用气枪吹叫什么技术改造,只能是作业效率下降,安全系数还是存在不确定性。如果从设备本身去想办法,厂家会不会配合?
不管怎么样总得要去试一试。陆顺打定主意后,直接找到李总,把自已的想法跟李总一说,李总当场拍板可以找冲压设备厂家,并当着陆顺面拿起“大哥大”给设备厂家一个王总打了个电话。打完后,就安排陆顺明天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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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楼
第0036章:虎关之行
冲压设备厂在莞城虎关镇。莞城是粤省制造业最为集中的城市,在若干年后有“世界制造工厂”之称,其人口流动量及繁华程度自是珠州没法比的。而虎关镇号称莞城第一镇,可谓是繁华中的繁华。
陆顺从东江长途汽车站坐车到莞城差不多用了四个多小时,待赶到虎关镇的志骏设备制造厂已是下午三点多钟了。
志骏设备厂也是台资企业,李总介绍的王总是企业的股东之一,陆顺过来就直接找他。王总听完陆顺介绍后,感觉其思路还不错,如果改造成功,对自己设备也是一种升级,是彼此利好的事情,于是他专门把负责设备开发的刘工程师叫过来,让他专门负责配合改造。
刘工程师五十多岁,以前是在国内大型国企做技术厂长,后来被高薪挖到志骏设备厂担任技术总工程师,其对厂内任何一种设备结构、布线都了然于胸。所以当陆顺提出自己构想时,刘工程师稍微考虑了一下,就从其专业的角度表示可以一试的。
为了实现陆顺的定距离吹送、脚踏开关与自动脱料有机结合就必须从设备内部布线开始着手。刘总工叫来一制图工程师让他负责尽快把图纸做出来。
接下来,陆顺就下模底座气孔定位、连接等细节跟刘总工进行了探讨,并表示自己要在这里待几天,希望能当面见证改装成功。
至于改装过程中的细节问题,其实是陆顺想得太多了,作为专业的设备生产厂家,你只要给他提出思路,他就能把相关联的技术要求考量进去。
而要留下来跟进,陆顺作为客人,设备厂也不好拒绝,只能表示欢迎,并明确尽快导入改造。
一番讨论下来,差不多已是晚上七点了,要是在厂里只怕早就吃过晚饭了,现在出差在外也就身不由己了。
不过这些他也不用担心,待陆顺借设备厂办公桌电话向李总把讨论的结果及后面几天的工作安排报告完毕,王总便委把刘总工晚上把他招待好。
虎关的夜晚确实很美,到处流光溢彩、霓红闪耀,其美仑美奂与电视里的香港之夜有得一比。陆顺很少到过这般场景,如果不是刘总工前面带路,预计自己东南西北都找不着了。
刘总工先是带陆顺去吃了顿日式料理。那菜肴做得真的是很精致,口味也相当不错,难怪一个小小的岛国战败后几十年时间又异军突起成为世界经济强国,其精钻细研的精神确实值得华夏人好好学习。
就在陆顺与刘总工一边吃饭一边探讨日本精工制造时,玻璃隔墙外一双眼晴直盯着陆顺的侧影,似乎确认没错后,又快速离去了。
而这一切恰好又被坐在陆顺对面的刘总工看在眼里,他碰了碰陆顺,然后用手对着玻璃隔墙外指了指。
陆顺扭过头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马上映入眼帘。
“刘总,我去去就来!”陆顺连忙往外追去,可跑到门口,那几个人已上车走了。
陆顺悻悻回到包间,再向刘总工细问起当时细节,他已确定对方已认出了自己,而那熟悉的身影非马伟龙莫属!
马伟龙在莞城,那“兰霸天”十有八、九是死在他手上,不然他大老远从珠州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况且那时他手头并不宽裕。而今天晚上看到他的背影,哪还有当时落魂的样子?这只能说明马伟龙已经在走一条非正常人行走的路经。想起那把枪,陆顺就如鲠在喉,也许马伟龙这一切的改变都与那把枪有关。
陆顺刚才急着追出去,是想再尽尽力劝导马伟龙,劝他不要偏离太远,希望他能把那把枪处理掉。但即便追上去了,结果会怎样呢?陆顺不知道……
马伟龙在虎关镇豪华餐厅里看到陆顺后,吃惊之余可谓欣喜不己。但冷静想想,觉得还是不宜与他见面,所以匆匆瞥过便即刻离开了。
马伟龙很清楚自己所选择的与陆顺所走的是两条永远没有交叉完全不一样路。既然曾经患难过,把他当作真心的朋友,就不要再和他走到一起了。
自从那天夜里枪杀了“兰霸天”后,马伟龙还顺势卷走了他保险箱里的两百多万现金,并在当夜就潜离了珠州。
马伟龙本身就是侦察兵出身的,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加上那天作案时间充裕,所以“兰霸天”隐蔽别墅里的那些机关根本就难不倒他。而在枪杀“兰霸天”、卷走钱财过程中更是连脚纹、指印都没留下一个。因此也难怪接手侦察的警官钱程折腾了一个多月,连个象样的证据也找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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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楼
第0037章:私人侦探事务所
马伟龙离开珠州后,先回了一趟老家鲁省,给父母、妻儿留了些钱财;然后约上了几个生活窘迫、又想一起发财的战友就直扑莞城而来。
马伟龙的计划分作两步,一是利用自身的侦察能力开家“私人侦探事务所”作为合法的外衣,有偿的帮人打探、搜集信息。当然为了不暴露自已,事务所的名义必须注册成战友的名字。
二是隐形的部分,这是马伟龙计划的核心。他打算建几个组,一组人负责帮人讨债收取巨额回扣,现在到处是三角债、欠钱不给的,马伟龙相信组织一帮狠人专门帮人收债,一定是一条生财之道;另外一组人负责对富人实施绑架敲诈,有钱人都怕死,只有逮住他,从他身上抠个三、五百万,应该不成问题;另外一组负责收集贪官的违法证据对他们实施勒索,沿海地区富得流油,当官的能有几个不贪,只有抓住他的把柄从他身上捞些不义之财,想来他也不敢作声。
马伟龙安排自己的战友分别负责三个组,而成员都是有过前科的或退伍后生活不如意的年轻军人。为了避免他们反水,除了允诺高薪外,对其家庭信息也采取了必要的验证和监控。
马伟龙的“私人侦探事务所”一开张,生意竟然还不赖。有夫妻之间打探对方行踪的;有查找走失人口的;有商家相互探秘的……,一些有钱人,找警察解决不掉的事情,都希望通过私人侦探来达到目的。这方面收益虽然不是天价暴利,但马伟龙觉得还必须让他存在着,这是一块遮羞布。
而要绑架富人或勒索贪官,就需要长时间的跟踪,摸清对方的社会关系、家庭情况、作息时间、生活习惯、业余爱好等等。在实施前必须制订多套计划,时间、地点、行进与撤退路线、相互接应等等细节都必须做好周密安排,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为此,马伟龙专门挖空心思制订了严密的组织结构与纪律、绑架勒索流程、突发异常预案等规定,并召集相关人进行培训或者演练。待通过黑市购置齐作案所需的相关设备与工具后,就可以开始一步步实施计划了。
有了王总的关注和刘总工的交待,制图工程师设备内部布线技改图第二天一大早就摊在陆顺面前。由于特地用红线做了标识,所以陆顺也能勉强看得懂。刘总工仔细确认过没有问题后,签上名就交给具体改造的技术员了。
要具体落实改造了,陆顺自然跟着去了现场。两位师傅按照图纸进行撤换线路、打孔布线,陆顺在旁边帮忙打下手。他以前没有这方面经验,完全是被李总赶鸭子上架,所以一有机会就想实际操作一下。好在陆顺有高中文化底子,很多不懂的,向两位师傅虚心请教过后,很快就弄明白了其中的诀窍。所以一上午下来,陆顺从如何看图、识图到打孔、布线、安装基本上心里就有谱了。
陪着两位师傅一直忙碌到晚上七点多,接上电源、气压后,随着控制开关有节奏的一摁一松,冲压主轴快速下移、上升,气压实现了从底座、进料端定时吹送,现在只要接上模具,就可以验证是否达成目的了。
这样陆顺就觉得明天可以回去了。他和刘总工交换了意见后,决定设备厂派一名师傅过去协助技改,至于具体价格由其业务部门直接与李总去谈。商定了之后,陆顺再给李总去了个电话。李总听完陆顺的介绍后,自然是同意尽快落实技改动作,争取确保在计划时间内完成。
回到厂内,陆顺再次找到李总,把情况再详细汇报了一遍。李总对陆顺的沉稳、有条不紊比较满意,交待注意相关细节后,就把郑厂长叫过来了,要他把跟陆顺同来的技改李师傅的衣食住行安排好。
陆顺为了尽快验证初步技改的可行性,安排李师傅负责设备的改造,而模具的打孔、定位他想自己来独立完成。明确分工后,陆顺怕操作上有偏差,采取临摹的方式对模具进行定点,然后选了一副不常用的模具进行改造。
当李师傅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改造完成一台冲压设备时,陆顺的模具定位孔、接线口也处理好了。这时候陆顺特地请李总过来观摩,李总则把冲压课长谢朝晖、生产张经理、工程吴经理、廖副总及车间的生产组长、技术员都叫了过来,也让他们目睹一下陆顺主导的技术改造。
改造好的设备、模具操作还是陆顺亲自动手。他把料带上好后,随着机器的自动送料、脚踏开关的离合,产品成型好后,通过气压的上顶、吹送,果然省却了人工取料的麻烦环节,产品脱模后也都吹送到指定的胶筐里。
待准备的料带冲完,李总率先鼓起掌来,其他人也跟着掌声雷动,显然是对陆顺初步技改成功的认可。当计算单位时间内作业的产品数量时,竟发现效率较之前提升了30%以上,所有人都投来赞许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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