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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新篇《裂心人》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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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新篇《裂心人》连载

林契于宸
1楼
第一章
“再来一杯。”
女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深吸了一口香烟,伴着淡蓝色的烟雾从涂成紫色的嘴唇中吐出,缓缓地说。女子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一头染成栗色打着大卷的披肩长发甩在肩后。
“还是威斯忌双份不加冰?”
帅气的酒保望着眼前这位女子,目光中带着疑惑。她身材苗条,打扮性感,年龄二十六七岁样子,举手投足间,透着成熟女子诱人的韵味,但略微松弛的眼角,带着些许风尘气。
这已经是她要的第三次双份威斯忌了,如此喝法,直接就是买醉而已。酒保可不想有人吐到他的吧台上,那是他愉快的工作中最不想见到的情景。
在酒保的印象中,女子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这家酒吧里。
“没错,再来一杯双份威斯忌不加冰。”
女子看也不看酒保一眼,用尖锐的带着些许傲慢的嗓音说。
听起来口齿还算清楚。
酒保应了一声,转身的瞬间,他堆着笑脸表情变化成一种幸灾乐祸,“不知道今晚又要被谁‘捡尸’了。”
“小姐,有心事?”
一名男子大方的在女子身旁的空位上落座。声音浑厚低沉,自带一种磁性。
女子微微仰着头,瞥了男人一眼。对这种老套的搭讪,她似乎早有准备。一个单身在酒吧狂饮的性感女人,不正是在等待这一刻吗?
男人三十岁上下,身材高大,体形匀称,麦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轮廓分明的侧脸,在昏暗的酒吧光线映衬下,更显得俊郎迷人。
女子的眼睛一亮:“有心事又怎么样?”
她的声音已不像刚才与酒保说话时那么冰冷,凭空里多了几分柔情。虽然还保持着几分矜持,但身体不自觉地已向男人转了过来。
一杯双份威斯忌摆在女子面前,茶色的液体在杯中微微荡漾,泛起丝丝细纹。
“龙哥,您来啦。”酒保摆好酒向男人问候道。看来男人是这家酒吧的熟人,“要喝点什么?”
“和这位小姐一样。” 男人向酒保微微颔首。
“好来。”
酒保应着,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被称为“龙哥”的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衔在嘴上。烟盒往吧台上一丢。
“借个火。”
龙哥衔着烟,凑向女子。
女子这才看清男人的正脸,深邃地眼睛,似有非是的看着自己,透着些浪漫与忧郁的拜伦气质,一种极易激起女性幻想与母性的梦幻般的目光。女人的视线被牢牢的俘虏了。
“借个火。”
男人低声又说一遍,声音温柔而性感,如同耳语一般。
“哦。”
女子回过神来,哑然一笑,刚才独饮时无所谓的表情,冰释。
“先生是这里的常客?”一面说,女子一面丢过打火机。
男人略显失望的捡起吧台上的火机,坐直身子,点上烟,吸入。
“算是吧。”男人将打火机推回到女人面前。“谢谢。”蓝色的烟雾从丰满的唇间轻轻呼出。
酒保摆了一杯威斯忌摆在男人面前,与女子的一模一样。
“龙哥您慢用。”
他的表情中明显比对一般客人多了几分谦卑和热情。
这一切都落在了女子的眼里。
“小姐是在等人?”
“不,是在找人?”女子端起杯子,啜饮。
“找人?”男人缓慢地重复着女子的话,然后不动声色的说,“找谁?也许在下可以帮上忙。”
“这家酒吧的主人。”女子用夹着香烟的手,指了指吧台侧面,手指细长,动作优雅。
男人的视线越过女子的肩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吧台侧面,是舞台。酒吧不大,舞台更小,只有一平方米左右的面积。一名歌手抱着木吉它,轻声弹唱乡村民谣。沧桑低沉的声音流淌在屋内的每个角落,让昏暗灯光下的酒吧没来由地忧郁感伤。
歌手身后的背景墙上,荧光灯管做成了三个字“梦工厂”,那是酒吧的名字。
男人收回视线,顺势以不易察觉的目光迅速打量了女子一番,微微一笑,说:
“怎么,找他有事?”
听男人的口气,女子将目光再次投向男人的脸。
“你认识他?” 她一面仔细打量男人,一面问道。从男人的表情中判断,此人应该与她要找的人熟识,也许远不止相识,她想。
男人不置可否,浅浅地笑还挂在嘴角。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威斯忌入口的香味浓烈而刺激,他微微皱了皱眉,没有搭女子的话茬。
“小姐是第一回来吧,一定是有人介绍,这里的生人可不多。”男人玩弄着手里的香烟,漫不经心地说着。
“听说这家店里的老板比较帅,就自己寻过来了呗。”女子嘴角漾起一丝丝别样的微笑,看来刚才那几杯酒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她的身体倚到男人的肩膀上,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将男人包裹起来。
男人当然不相信女子说的理由。虽说酒吧是艳遇的好去处,但这里可不是花痴们的目的地。然而,女人的媚态看起来又不像是纯粹地表演,一时间男人有点茫然了。
男人不易觉察地微微皱了皱眉,瞬间之后脸上又呈现出一种暧昧的神色。
“小姐贵姓芳名?”
男人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声音在沉稳中带着性感,对女子的动作不迎不拒。
女子柔软的身体贴得更紧了,嘴唇靠近男人的耳朵,轻声说:
“想知道我是谁啊?偏不告诉你。”
说完女人放肆又夸张地笑了起来,花枝乱颤。
“来,为我们的邂逅,干一杯。”
男人不露声色的端起酒杯,对女人的调笑,毫不在意。
“嗯,干。”
两人碰杯,女子豪饮。
“再来。”
女子的酒杯重重地落在吧台上,又向酒保招手。
酒保迟疑地望着男人。男人仿似不经意的点了点头。又一杯双份的威斯忌摆在女子面前。
“小姐好酒量。”男人鼓励道。
“是不是想把我喝多了,你有可趁之机啊。”女人的口齿似乎有些含糊。她再一次将嘴唇凑到男子耳衅,呢喃道:“想知道我是谁,跟我来。”
说完,在对着男人销魂的一笑,从高脚凳上滑下,伴着高跟鞋敲击木地板的声音,径直往化妆间的方向走去。
男人将杯中剩下的茶色液体,倒入口中之后,轻轻吁了口气,向酒保使了个眼色,也向化妆间走去。
推开化妆间的门,女子香软的双唇直接封贴住了男人的嘴巴,男人挣扎着关上门。
“你是谁?”男人嘴巴好不容易从女人的双唇间逃离,微喘着气问。
“我是谁,重要吗,你叫我阿曼好了。”女子一面说,一面喘着粗气寻找男人的嘴唇。
“你和徐微是什么关系?”男子巧妙地躲闪着女子的进攻。
“徐微?”女子继续寻找着,含糊地说,“我不认识,不过……”
“不过什么?”男人轻轻推开女人,警惕地眼神看着女人的脸,等待着她的回答。
“帅哥,还是先谈我们的事吧。”女子口齿不清,半眯着眼睛,双手拔开男人的两手,在男人结实的胸大肌与腰间游走。看起来她已经失去对男人表情变化的感知能力。
“你喝醉了。”
男人将女子的双手握在手中:“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不行,我不能回去,”女人头靠在男人的胸膛上呢喃,“我要找这家酒吧的主人,庞,庞……”还没说完,只见她酒往上涌,扭头吐到了化妆间的地面上。
一地的污秽散出恶心的气味。
“你找酒吧老板什么事,你和徐微是什么关系?”
等女子一阵呕吐之后,男人摇晃着她的肩膀逼问道。
“嗯……”女子意识朦胧地指了指自己的坤包,“有信给他……”还没说完,又是一阵乱呕,失去了意识。
男人左手扶住浑身松软的女人,右手打开女人的包,一个精致的信封插在包的夹层中。他抽出信封,扫了一眼。上面用铅字打印着:“庞飞龙收。”
信封没有封口,里面薄薄的一张纸片。他抽出纸片,简单的一行铅字:
要知徐微的情况,请于明日下午十五时至坪山寺山门前。开你自己的车,一个人来。
二OOX年六月X日
男人睁圆双眼,瞳孔放大,瞪视着那简单的信笺,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颤抖,四肢僵硬的立在那里。
女子的抽搐将出神的男人拉回到现实之中。
他把信揣入口袋,拿出手机。
不一会两名酒保推门进来,一边一个架住如烂泥般的女子。
“龙哥,送哪啊?”其中一名酒保问。
“送我房间去吧,”男人皱着眉,瞅了眼不醒人世的女人,“一会叫个女孩帮她收拾一下。别出什么差子。”
“您放心,哥。”年纪长些的酒保应道。
“嗯,晚上我出去一趟,有事打我电话。”
说完,男人出了化妆间的门,向酒吧前门走去。
挂在酒吧墙角的一台液晶电视上,正滚动着暴雨警报的字幕。
门开处,狂风夹着硕大的雨点,呼啸着了进来。男人顶着风,匆匆钻入风雨之中。
他就是这家酒吧的主人,庞飞龙。
液晶电视下的阴影里,一名头戴礼帽,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看着发生得一切,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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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契于宸
2楼
第二章
庞飞龙钻进停在店门口的绿色越野车,发动引擎。
“莉姐,在家吗?” 他一边驱车在风中前行,一边拔通了同窗兼好友张莉的电话。
张莉是X市大学的心理学副教授,知名的精神病学和心理学专家。
“嗯,在家。有事吗?飞龙。”电话里传来张莉睡意朦胧的声音。此时的她正穿着丝质睡衣半躺在床上,催眠式地看着书。
“我要见你。”
“现在?”
电话那头的张莉讶然道。她坐直身子,瞥了一眼床头的时钟,时间指向晚上十一点三十分。人也顿时清醒了起来。
“是,现在。”庞飞龙确定的说。
“什么事这么急?” 这半夜里突然造访,一定是有要紧的事要和她说,张莉想。
“徐微有消息了。”
“哦。”张莉又吃了惊,在沉默片刻之后,接着说:“行,你来我家。”
“我五分钟后到。”
庞飞龙挂了电话。车子右转进入一个高档小区。
“瞧你这满头满脸的水,可别感冒了。”张莉开了门,见庞飞龙头发、衬衫透湿,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禁一些心疼。对这个独自一人在X市的师弟,她一如姐姐般的爱护。
庞飞龙进了门,站在门厅,激动地说:
“莉姐,徐微有消息了。”
他兴奋地看着张莉,声音颤抖,脸色红润。
“噢——”虽然在电话里已经知道庞飞龙要说什么,但张莉还是吃了一惊。她倒吸了口凉气,眼神中流露出惊愕的神色,甚至有些慌乱。
张莉转过身,不让庞飞龙看到她的脸,一面为庞飞龙拿拖鞋,一面不露声色地说:“换了鞋,先去卫生间擦一下,你姐夫也不知道几点回来,你就穿你姐夫的浴袍。”
“是真的。”见张莉没有对他带来的信息做出预期的反应,庞飞龙重复道。他站着没动,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从酒吧女子包里拿到的信封,递给张莉,“你看这个,晚上送到我酒吧的。”
“哦?”张莉疑惑的看了眼庞飞龙,接过信笺,并没有急于打开,“行,我一会看。你先去擦下,换了衣服出来再说。”
张莉连推带拉地将庞飞龙送进了卫生间,关上门,长长叹一口气。
徐微是庞飞龙的女朋友,他们在梦工厂酒吧一见钟情。两人是男才女貌,情投意合,成了朋友们中间人人称羡的一对伉俪。
不幸地是:一年前,徐微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警方判断:徐微极有可能被人杀害。从此,庞飞龙像变了一个人,陷入在痛失爱人的泥沼中,不能自拔。张莉和朋友们一直在尽力帮助他走出阴霾,而庞飞龙并不相信警方的判断,他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到徐微的下落。
“先喝茶。”张莉端起功夫茶茶壶,斟了两杯,木夹夹起一杯送到庞飞龙面前,一杯留给自己。
信笺已打开,正放在茶几上。
庞飞龙换好浴袍,端坐在张莉对面。擦干的头发理向一边,脸上的皮肤红润发亮。
“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张莉瞅了一眼信笺,语气平淡的问道。
“莉姐,”庞飞龙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晚上酒吧里来了个女生,和当年我初遇徐微时她的打扮十分相像,当时我就觉得蹊跷……”
庞飞龙把晚上酒吧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向张莉叙述了一遍。张莉一面耐心地听庞飞龙的叙述,一面为他布茶。待庞飞龙说完,她不紧不慢的说:
“这事听起来还真有点奇怪,要不先叫你姐夫帮忙查查。”
张莉的老公白一清是市刑警队重案支队的领导,X市警界有名的侦探。在徐微失踪案中也帮了不少忙。
庞飞龙垂下眼睑,思忖片刻,说:“还是不麻烦姐夫了,万一打草惊蛇,反而不好。”
“那你的意思是——”
“莉姐,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微微她没有死。”庞飞龙睁大眼睛,望着张莉说,脸上一股不被人理解,急于证实自己的表情。
“可能吧,只是一年多都没有她的任何消息。警方也说……”
“警方只是根据她家里的情况做出得可能性判断,也没有确定说她已经死了啊。”庞飞龙继续争辩。
“飞龙。我知道,徐微的事,对你的打击很大……”张莉语重心长的说。
“可这怎么解释?”庞飞龙没等张莉把话说完,指着茶几上的信笺说,“一位如徐微般打扮,而且长像又有几分相似的人,送来了关于她的信息。这说明什么?说明她还活着。”
“既然活着,她为什么不来见你?为什么不联系她的父母和弟弟?”张莉反问。
“也许,也许……”庞飞龙眼珠在眼眶里左右一转,脑海里搜索着问题的答案,“也许她有她的难处,或者她不得已,被人控制……”
庞飞龙一连串抛出了几个答案,有些问题确实无法解释,但他不相信自己的女友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用一个简单的死亡就可以回答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张莉不想把交流演化成一场争论,“你冷静一下,好好考虑。我理解你的心情,你也是心理学的专家,多余的话我不用说,你都知道。”张莉极力用平静的语气,推心置腹地说。
庞飞龙望着小小的骨瓷茶杯中碧绿色的茶水,半天没有言语。
“那你打算怎么办?”见庞飞龙不说话,张莉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庞飞龙,轻声问道。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接受不了的,是这样一个莫名的结果。”庞飞龙颤抖着嘴唇,自言自语似地说。
屋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空气似乎也被庞飞龙的话凝固住了,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股凉气从张莉背后升起,她不禁打了个冷战。看着庞飞龙因兴奋、纠结、痛苦而扭弯的脸,张莉几分怜悯,几分心担忧。
“好吧,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能理解。” 张莉打破沉默,妥协似地说,“那——,需要我做什么?”
“没,没什么,明天我去三坪寺,只想和你说一声。”庞飞龙说完,低下了头,望着茶水出神。
庞飞龙的动作与神态是一种典型心中有事的表示,张莉一看就知道。这也同时说明,他在张莉面前是多么放松与坦然,没有丝毫的伪装。
“是不是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张莉和蔼可亲地问道。她当然不会相信,这大半夜跑到她家来的庞飞龙只是为了和自己说一声。
“……”庞飞龙依然怔怔地看着茶杯出神。
“还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见庞飞龙不说话,张莉又问了一句。
庞飞龙将浴袍裹了裹紧,耸着肩膀,缩了缩脖子,吸了下鼻子,流露出一丝惊慌的神色。
“飞龙。”张莉停下侍弄茶水的双手,望着庞飞龙的眼睛说,“有什么,你必须要告诉我。”
“我,我……”
庞飞龙看了张莉一眼,视线躲闪似地移到一边。
“最近有一个人常去酒吧。”
“什么人?”张莉疑惑的追问。
“一个身材与我相当,穿黑色西装,戴礼帽的人,脸看不清楚。”说到这里,庞飞龙用闪烁的眼神又瞥了张莉一眼。
“你觉得是什么人呢?”张莉敏感地觉察到了异样,但却不动声色的问,“酒吧里应该什么样的人都有吧。”
“这个人怪怪地,不和人交流,只静静的观察。好像见过,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你和他说过话吗?”
“没有,每次我想接近他,他仿佛知道我的想法,就离开了。”庞飞龙说得有些沮丧。
张莉望着低垂着眼睑的庞飞龙,陷入了沉默。
“我觉得这个人可能和微微的事有关。”见张莉不说话,庞飞龙补充了一句。
“会不会和你以前治疗过的病人有关呢?”张莉提出了另一种可能,她想将庞飞龙的注意力从徐微的事件上引开。一年多以来,她和朋友们一直也在做着这样的努力。可是庞飞龙在徐微这件事上的执念,远远超过了她们的预想。
庞飞龙是她跟同一个导师修硕士博士,在学业上她比导师指导庞飞龙的更多。庞飞龙主攻心理催眠,毕业后在业内也晓有名气,事业是蒸蒸日上。只是在徐微出事之后,庞飞龙心理冲击太大,暂时停止了心理治疗工作。
庞飞龙在心理治疗上走的是深度催眠的路子,他的病人也多以严重的心理问题甚至是神经症为主。所以遇到奇怪的人还是正常的。
“我也这样想过去,也专门查过我诊疗的档案,没有这样一个人。”庞飞龙眼神中闪过一丝丝恐慌。
“你需要休息,飞龙。”张莉微笑着说,“哪天有空来我们学校,姐给你做个深度催眠,放松一下。”她故作轻松,努力缓解庞飞龙的紧张情绪。
“嗯。”庞飞龙应了一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指向凌晨一点。
“莉姐,时候不早,我该走了。”说着庞飞龙站起身,“我的衣服应该也烘的差不多了。”
“嗯,去换衣服吧!以后可别把自己弄得和落汤鸡一样的。”张莉笑着也站了起来。
庞飞龙走后,张莉一个人在客厅沙发上又坐了下来。庞飞龙所说的那个影子似的人,所担心的事,像山一样压在她的心头,沉重。
钥匙开锁的声响之后,白一清推门走了进来。
“怎么了,还没睡?”
看着独坐在客厅的张莉,白一清一面换鞋,一面问。作为刑警的他,深夜回家,甚至夜不归宿都是家常便饭了。张莉也早已习惯一个人入睡。
“嗯。”张莉回过神来,“回来啦!”
“是不是飞龙刚刚来过?”白一清将钥匙丢在鞋柜上。
“对啊,你怎么知道?”
“刚才在楼下门厅里遇到,看着像他。看他急匆匆的,和他打招呼,像没看见我似的。”白一清笑着说,一面向张莉走来,一面伸了个懒腰。
“怎么会这样……”
张莉欲言又止。白一清与庞飞龙也认识多年,怎么会见面而不相识?难道……。想到这里,张莉心里的石头徒然又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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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契于宸
3楼
第三章
F省多山,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的说法。山路崎岖,道路多险。
三坪寺位于F省南部X市西南一百三十公里左右的山里,是当地颇有名气的古刹,香火极望,也极灵验。平日里香客不顾山路难险,往来不绝。
今天因为台风的原因,路上少有车辆。
此时,庞飞龙正驾着他的绿色越野车,艰难行驶在通往三坪寺的山间公路上。
信笺要求到达的时间是十五时,也就是下午三时。
为了准时到达,庞飞龙上午就驱车出了X岛,先沿高速行驶两小时后,转入地面的山间公路。
“请还在路面上行驶的司机朋友们尽快驶离公路,寻找最近的避风避雨点,待台风过后,再继续行驶。”车载收音机里的交通广播每隔一段时间就报一次台风预警,并不时的提醒交通中断的路段。
台风正劲,裹着硕大的雨滴,砸在挡风玻璃和车顶上,发出“咚、咚、咚”地声音,震得庞飞龙头皮发麻。雨刮器搁在最大档位,依然来不及扫清前挡玻璃上的水帘,视线模糊。路面积了厚厚一层未及排走的雨水,明显地能觉察到车轮打滑时的漂移感。
天气路况如此,车速一直维持在三十码左右。
庞飞龙心急如焚,他紧皱着眉,不时的看着中控台上电子钟的时间,现在是下午一时二十分,距离三坪寺还有四十公里路程。
“千万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一定要准时到达。”庞飞龙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心里念叨着。
刚才下高速时,不小心错过了匝道口,耽误了十来分钟,不然时间还算充裕。
不自觉间,脚下的油门踏板向下踩得更深了一些。车轮溅着路面的积水飞向两侧。
由沿海进入山区,风势减弱了,雨却更大了。雨滴伴着“叮叮咚咚”的声音更加密集的落下,形成一道道水帘,视线只能勉强看出三四十米。
“前方连续急转弯,请小心驾驶。”导航仪提醒。
路的一旁是山壁,一旁是悬崖。
庞飞龙睁大眼睛,盯着前方,小心地辨认转弯标志,双眼布满血丝。
一个急左转弯之后,隐约看见前方有红蓝相间的警灯闪烁。
“不好,前面又出事了。”庞飞龙心里凉了半截。时间已经不允许再有任何耽搁。
车子缓缓前行,接近警灯闪烁的位置。一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顺向停在路的右侧。几名穿着雨衣的人,忙碌着。一名交警手持闪光指挥棒,向庞飞龙的车子挥了挥,做了个通行的手势。
“还好,没有堵上。”一阵欣慰。
庞飞龙放缓车速,借用左边车道,慢慢通过警车,再往前,绕过救护车。
他好奇地向右边路基看了一眼,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辆绿色越野车,被压在一块浑身泥泞的巨石之下,车身严重变形。驾驶位的窗边,垂着一颗脑袋。半边脸被挤在车窗的边框间,血伴着雨水变成淡红,浸染地面一片。
“嘟——嘟——”两声警车的电喇叭声,将庞飞龙从惊愕中拉了回来,他扭头看向前方,车已经驶到路面的边缘。
一脚刹车,车在反抱死系统的作用下停了下来。路在左边,前方空旷无垠。
庞飞龙怔怔地望着车前的悬崖,惊出一身冷汗。
“怎么开车的你,不要命啦。”刚才那位交警跑到庞飞龙车边,敲了敲车窗,吼道。
庞飞龙伸手摸了把脸,惊魂未定地望着车窗外对他比划手势的交警,手足无措。
“乓——乓——乓——”警察又敲了三下车窗。
庞飞龙才明白是要他落下车窗。
“不好意思,警察同志。”庞飞龙一脸歉意的说。
“快把车倒到路上面来,快。”警察吼道。
庞飞龙连忙挂进倒档,一踩油门,车子驶回了柏油路面。再看时,刚才停车的路基,在暴雨的冲刷下,已出现了裂缝,随时都有塌陷的可能。
警察走到车边,趴在车窗上,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庞飞龙。
“先生这是去哪?冒这么大的风险赶路?”
“去、去——”庞飞龙有些语塞,他尴尬地咧嘴一笑,接着说,“我就住前面县城,家里出了点急事,嘿嘿!”
“看你这状态也不怎么好,如果不行,前面两公里处是我们警务站,你可以到那里避避雨。”
“哦,谢谢,谢谢。”庞飞龙一阵道谢,然后用眼角偷偷瞄了一眼事故现场,嘿着笑脸问:“警察同志,那是怎么回事啊?”
“没看见吗,被山上落石砸了个正着。别看了,赶紧走吧,这里不安全。”说完,警察拍了拍车门,挥了挥手,转身离去了。
越过警察的背影,庞飞龙又瞄了一眼那巨石下的越野车,重新驶上了去三坪寺的路。
这车总觉得眼熟,庞飞龙在心里嘀咕。
车子到达三坪寺山门外时,是下午两点五十分。驶入供游客用的停车场,场内空荡荡没有车。看来今日一个香客也没有。
停好车,庞飞龙长长吁了口气,点上一支香烟,环顾四周。
从停车场可以看到山门四周的情况。
山门如巨人似的矗立在风雨中。过了山门向上,是三坪寺的天王殿,殿门虚掩。周围没有人,也没有车。在风雨声中,仔细听,隐隐地有梵音从寺内传出。
一支烟抽完,时间指向下午两点五十五分。
雨势似乎也小了些,庞飞龙从后排座抽出一把黑色大伞,擎在手中,推门下车。
他来到山门前,静静立在最显眼的位置。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庞飞龙频繁翻看腕表。
分钟终于夸过了零线,三点已过,周围却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有风雨中的梵音悠扬。
庞飞龙期待着发生些什么,然后什么也没有发生。一颗悬着的心,不情愿的落了下来。他又在风雨中立了十分钟。四周依然空无一人。
衣服渐渐被水溅湿,风中,庞飞龙打了个寒颤。
“也许因为雨,相约的人躲到寺中去了。”他想。
再四周看了一遍,庞飞龙拾阶而上,向天王殿走去。
推开巨大的木门,一股浓重的香味扑面而来。虽是六月天,但屋外阴云密布,屋内光线更加昏暗。与外面相比,屋内要温暖许多。
庞飞机走进天王殿,抬头望去,弥勒佛正端坐面前,慈祥地凝视着世间众生。
庞飞龙双手合什,在弥勒佛前施礼。
这里庞飞龙是第二次来。第一次是陪徐微上香,按照当地的习惯,每年要到三坪寺给祖师爷上香,祈福。那次是两年前的事了。
施礼后,庞飞龙向左侧望去。如果殿里有工作人员,一般都在进门的左手方向。
空无一人。
“也许正在正殿里颂经。”庞飞龙想。
伴着木鱼与罄,寺内传来仙乐般吟唱经文声。
一阵风起,“吱哑”一声之后,殿门重新掩了起来。
庞飞龙顺时针在殿内转了一周,除了四大天王和韦陀、弥勒菩萨的神像外,殿里就只有他自己了。
“外面风雨交加,也许相约的人,耽搁了行程。再过一会,会到庙里寻自己吧。”
庞飞龙还是不死心,他拿出信笺又看了一遍。这是他一年多以来收到的关于徐微的唯一信息。
不知不觉间,庞飞龙觉得有些累了。他找了个蒲团,靠着佛像的底座,坐了下来。
“飞龙,飞龙——”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仔细听,很像是徐微的声音。
庞飞龙站起身来,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推开山门,走出殿宇。
屋外雨停了,放晴了,洒满阳光。
那声音仿佛从寺东边的山上传来。那山上一片竹林,中间一条石阶路,延伸至竹林深处。
庞飞龙沿着石径步入竹林。
那声音忽远忽近,却总也看不到呼唤者的身影。
突然,庞飞龙一脚踏空,身子下坠,几秒中后,“噗咚”一声,重重地砸在一堆柔软的物体上。
他挣扎用力一撑,想努力坐起来,不想两手却各抓住滑滑黏黏的一条。拿到眼前,四只泛着绿光的蛇眼正瞪着自己。
庞飞龙触电般地丢开蛇,再低头一看,自己正坐在一堆缠绕在一起的蛇上。
庞飞龙的血顿时凝固了,身子却如弹簧般跳了起来。他紧贴着洞壁,惊恐的双眼,瞪视着蛇群。
蛇群从刚才的重击中醒过神来,几条大蛇分几路高昂着头,吐着信子,发出“嗞嗞”地声音,一步步向庞飞龙逼近。
蛇儿步步紧逼,庞飞龙却越来越无力了。他身体靠紧洞壁,慢慢向下滑。眼前恐怖的景象也慢慢模糊起来。刚才呼唤自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是飘得越来越遥远。
“呜——呜——呜——”
庞飞龙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腰间轻轻地撞击自己。他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清楚。眼皮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
他刚想放弃。
“呜——呜——呜——”
轻轻地撞击又起。庞飞龙集中全部的力量,终于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佛像还是那么慈祥地望着自己。
怎么睡着了,庞飞龙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脑袋如同装了半满的水,在里面晃来晃去,一阵晕眩。
“呜——呜——呜——”又响。
庞飞龙这才发现是手机在口袋里不停的震动。
他伸手要拿手机,不料手臂不听使唤,软弱无力。
“我中毒了?”这是庞飞龙脑海里闪现的第一个念头。以他的医学知识,他确信自己的判断。
他看了眼香炉里还在焚着的香,味道并无特别。
庞飞龙极力调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奋力向门口挪去。待挪至门口,再用头顶开门,头伸出门外,大口地呼吸夹着水气的空气。
渐渐恢复意识的他,抬眼向山门外望去。
一辆风格强悍的越野皮卡正从停车场驶出,转过路口,留给他一个背影。
这车一定在哪见过,庞飞龙想。
“呜——呜——呜——”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庞飞龙费力地掏出手机,是酒吧打来的电话。他调整一下呼吸,接起电话:“喂。”
“龙哥,你在哪?那女孩死子。”电话里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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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朋友们,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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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怎么发不上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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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欢迎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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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谁……谁……,谁死了?你……你……,你慢点说。”庞飞龙心情急切,声音微弱,舌头也不听使唤。
他趴在三坪寺天王殿高高的门坎上,浑身无力。
“昨晚喝大了的那个女孩,后来扶到你房间过夜的那个。”
“啊——”
庞飞龙惊呼一声,手机从本就无力的手里掉到了地上。
女孩的死讯无异一枚深水炸弹,“轰”的一声,在庞飞龙的脑海深处炸了开来。他眼前一片模糊,差点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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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契于宸
8楼
刚才梦中惊魂未定,醒来后又发现身体中毒,接连的身体与精神的打击,使庞飞龙犹入坠入无底深渊之中。
他的直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摆脱了地心引力,缓缓飘了起来,飞到天王殿的屋顶,浮在空中,俯视着殿内。一个将死的高大男人的躯体,俯在门坎上,挣扎着捡起手机,歪着头,凑到手机话筒边。努力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声音。
“龙哥,龙哥,你在还在听吗?”电话里酒保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的呼喊着。听起来却像从远方的山谷中传来,那么空旷,甚至带着回音。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之后,庞飞龙看见一位僧人从庙里走进天王殿,来到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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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契于宸
9楼
“师父,这是哪里?”庞飞龙用肘部撑起身子,四下张望。一间极简朴的屋子,一床、一桌,一椅。
“这是本寺的客房。”老僧微笑着说,“刚才施主晕倒在天王殿门口……”
原来,三坪寺的僧众在午课颂经之后,值守天王殿的僧人回到天王殿,发现庞飞龙趴在门坎上,不醒人事。于是几名僧人将庞飞龙抬到客房,等待救护人员到来。
庞飞龙的记忆慢慢苏醒。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施主是在找这个吗?”
老僧指了指枕旁。庞飞龙的手机正躺在那里。
“嗯。”庞飞龙拿起手机,打开。
现在是下午五时二十五分。
“师父,我打个电话。”庞飞龙说着,翻身坐到了床沿上,他的鞋子正整齐地放在床边。
“施主请便。”说完,老僧起身,走出房间。
庞飞龙拨通酒吧的电话。电话呼叫音响了良久之后,才被接起。
“喂,你好,梦工厂酒吧。”是店长小朱接的电话,他声音有点慌乱,但还保持着应有的礼貌。
“是我,店里出什么事了?”
“龙哥,你在哪?”酒保的语气一下子紧张起来,“警察正在找你。”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昨晚那女孩死了,就死在你房间里。下午才发现,警察来过了,说要找你了解情况。你快回来吧,店里乱成一锅粥了。”小朱连珠炮似的说。
庞飞龙在酒吧的办公区里有一间卧室,单身的他,平时就住在那里。
“别慌,慢慢说。怎么死的?”庞飞龙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思忖片刻,他镇定地说。
“警察没说,我在边上听了一耳朵,说可能是煤气中毒。”
“噢——”又是一阵沉默。庞飞龙停顿一会说:“小朱,这几天我要出趟门,店里先拜托你打理,一切如平日里一样。警察那里我会联系的。”
“可……”
小朱还要说什么,庞飞龙已经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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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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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契于宸
11楼
庞飞龙脑子有点乱,他需要一点时间来理一理这两天来发生的事情。他站起身,虽然头还有些晕,但神志已经清醒,四肢行动也基本恢复正常。
推开门,屋还已经风息雨驻。台风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走廊上,老僧正面向院中的大雄宝殿,静静地立着。像是在等庞飞龙,又像是在独自静思。
庞飞龙上前施了一礼:“多谢师父相救。”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这是出家人的本份。”老僧转过身来,双手合什回礼。
“师父,弟子有一事相求。”
“施主请说。” 老僧一面转着念珠,一面说,微闭双目。
“天王殿里下午燃的残香能否给我一段?”
老僧睁开双眼,望了望庞飞龙,又闭了起来:“阿弥陀佛,施主,实在对不起,每天下午五时,寺内的香炉都会清理,未燃尽的香烛会倒到回收炉内焚烧。此时怕是都燃成灰烬了。”
“哦。”庞飞龙皱了皱眉,一脸的失望。
下午他无端在天王殿内晕倒,期间并未进食饮水,他断定是那香在作怪。现在检材被销毁,只留下难以证实的推测了。那是谁在寺中做的手脚呢?既然,自己是被寺内人所救,那做手脚的人应该不是寺内中人了,庞飞龙想。
“师父,下午寺内有客人来访吗?”
“风大雨大,除了本寺僧众,只有施主您了。”
“哦……”
庞飞龙若有所思的望着院落中央的大雄宝殿,在暮色中,大殿显的更加巍峨雄壮。
“打搅了。”
思忖半晌之后,庞飞龙向老僧双手合什,低头行礼,准备告辞。他虽不是佛门信徒,但基本的礼数还是懂的。
“阿弥陀佛。施主,救护车一会就到,如果没有急事,何不等医护人员来检查一下再走。”
“不了,谢谢师父,我的身体自己清楚,不要紧的。”庞飞龙又深深行了一礼。
“阿弥陀佛。施主执意要走,贫僧也不相留,只容贫僧奉劝一句。”老僧亲切的目光,望着庞飞龙。
“师父请说。”
“万事不需执念太深,该放下就放下吧。”说着,老僧从衣袋里掏出一本封面的小册子,捧于手心,“这本《心经》,可治心魔,赠于施主,早晚相伴,愿施主早结佛缘,远离心魔。”
庞飞龙正在心烦意乱间,他一个心理学的博士,自有一套三观理论,哪里接受得了一名素昧平生的老和尚的劝诫。但他心里知道老僧也是出于好意,又蒙受救援之情,于是他恭敬地接过《心经》,一施礼:
“弟子记住了,谢谢师父教诲。”尔后,向寺门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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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契于宸
12楼
出了寺门,天已擦黑。冒着狂风暴雨奔波一天,两次险些丧命,庞飞龙身心俱疲。
他钻上车,把经书丢在手套箱里,点上支烟,深吸一口。
“今天到底怎么了,下一步该去哪里?”从昨天晚上起,连续发生的事情太多,庞飞龙应接不暇,面对乱局有些手足无措。
“这是个精心设计的圈套,目的是要致我于死地。”这是庞飞龙的初步判断。但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此毒手?他自信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呜——呜——呜——”,手机又震动起来。
庞飞龙打了个激灵,在这个时候,任何一点刺激对他来说都是强烈的。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张莉。
“莉姐。”庞飞龙清了下嗓子,调整呼吸后,接起电话。
“飞龙,你没事吧?”电话里传来张莉紧张的,担忧的声音。
“我没事。怎么了?”庞飞龙的神经再次绷紧,心一下子提到了起来。
“你没事就好。刚才电视新闻上说,在去三坪寺的路上一台越野车被滚石砸中,车毁人亡。我看那车和你的一模一样。吓坏我了。”张莉的语气由惊慌变成庆幸地释然。
“和我的车一模一样?”庞飞龙重复着张莉刚才的那句话,脑袋里“嗡”的一下,暗忖:怪不得那台车那么眼熟,交警看我车的样子也是怪怪的。
“对啊,有那么巧的事,正好下午你也去三坪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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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契于宸
13楼
张莉这句话提醒了庞飞龙,那个石头是不是针对自己的车落下的呢?结果那位驶在前面的与自己同款车型的人,成了替死鬼?想到这里,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事故现场的惨状又浮现在他面前。张莉后面说了什么,他根本没有听进去。
“嗯,怎么了?飞龙,还在听吗?”见庞飞龙半晌没有说话,张莉问道。
“哦,没什么,我挺好的,莉姐。”庞飞龙摸了把额头渗出的汗,颤抖着声音说。
他很想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和张莉说说,那是他在X市最信任的人。可转念一想,张莉的老公白一清是警察,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一次只能靠自己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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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契于宸
14楼
“没事就好,你现在在哪,事情办的顺利吗?”
“电话里不方便说,回头告诉你吧。”
“行,那你自己小心。”
庞飞龙挂了电话,又陷入了思考。张莉的话更加坚信了他的判断。今天引诱他到三坪寺的真实目标,是要取他性命无疑。
“谁会下此毒手?想取自己性命的动机是什么?这事与徐微的失踪会有什么样的关联?还有那辆神秘的越野皮卡车,又是谁的呢?”
庞飞龙一支烟抽完,将烟蒂丢到窗外。
设计圈套的人对他的生活如此了解,此人的生活应与他有交集,甚至关系亲密。自上大学以来,庞飞龙生活的中心从未离开过X市,那么真相应该就在X市无疑。
庞飞龙发动车辆,在夜色来临之际,开上山间公路,向X市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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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契于宸
15楼
天完全黑了下来。云还没有散,四围漆黑一片。远处山谷里的民房的窗户,零星地漏出几缕光线。
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悬崖,山路难行。台风之后,漆黑夜晚的山路更难行。
头还有些晕,庞飞龙小心地驾驶着越野车孤独地在山路上行驶。大灯照在前方,一片空虚与茫然,只能借助路面
中间分道线反射的光,引导着越野车前行。
庞飞龙一路前行,一路思忖。
自从大学考到X市以来,一路求学,从本科到硕士,再到博士,一直在象牙塔里,没与社会有太多接触,更谈不
上得罪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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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楼
博士毕业之后,他从事心理治疗工作,也是小心翼翼。什么时候结了如此仇家,处心积虑要置他于死地,诱他到
三坪寺,路上设计以落石制造天灾,再在三坪寺内用毒香将他迷倒。如此心思缜密,又对他恨之入骨的人是谁呢?如
果没有仇家,那么他的存在又妨碍了谁?
庞飞龙在脑海中搜索着自己相识的每一个人。一个面孔出现了,被否定了;另一个面孔又出现了,又被否定了。
山路旁的交通标识牌上显示右急转弯。庞飞龙降低车速,转过了一个接近九十弃的弯道。驶入一段直道,他踩一
脚油门,提速前进,忽然看发现一个人影站在公路中间。
庞飞龙条件反射似的,脚掌从油门踏板换到刹车上。
一脚刹车,“嗄——,砰——”,带着车轮与地面摩擦所发出的橡胶糊味,车子停了下来。一个身影在车前飞起,
跌向前方。
庞飞龙,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他趴在方向盘上大喘着气,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惊魂稍定,他举起拳头恨恨地砸向方向盘。
“妈的,真是多事之秋。“他在心里咒骂。
推门下车。车大灯光线所及之处,一人面朝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庞飞龙重新爬上车,手套箱里翻出一把电
筒,跳下车,向伤者跑去。
“这一撞,飞出十多米。只怕凶多吉少了。”庞飞龙焦虑万分地想。
他蹲到伤者身旁,手电照了照伤者的脸。
伤者脸色灰白,没有一点血色。他又伸手摸了下鼻息,如触电般的抽回手,伤者已经全然没有了呼吸。在惊愕片
刻之后,庞飞龙将伤者翻成仰卧的姿势,耳贴到伤者胸口,胸口静静地,没了心跳。
庞飞龙脸上的肌肉抽搐着,肾上腺素飙升。
打开伤者的嘴巴,吹气。手垫在伤者心脏位置,敲打。再俯身听听心脏的反应。如此反复多次。
脸上的汗大颗地往下滴,就在庞飞龙精疲力竭之时,听见伤者猛地吸了口气,身子蜷曲,大口地喘起气来。
庞飞龙瘫坐在一旁,长长的松了口气。
“你怎么样?”待伤者气息稍定,庞飞龙喘息着问。
伤者挣扎着坐了起来,打量着庞飞龙,又看了看自己。
“我怎么了?为什么坐在这?”刚才的强烈撞击,让伤者记忆短暂地空白。
“刚才你被我的车撞了,看看伤到哪里没有。”庞飞龙焦急地说,“试试看能不能站起来?”
“没事。”伤者听得似懂非懂,伸出两支胳膊左右拍打了一下,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站起来。”
庞飞龙托着伤者的胳膊,扶他站了起来。
“你看没事吧。”伤者站直身子,甩开庞飞龙的手,又大咧咧一笑。
“你走几步看看。”庞飞龙还是不放心,以他的医学知识,一个人被急速行驶的汽车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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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楼
伤者依言向车的方向走去。
庞飞龙观察他的步态,确实没什么异常。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他实在不想再出什么差子。
“好,没事就好。”庞飞龙如同自言自语地说。
这时,伤者转过身来,面朝庞飞龙的方向立在车的大灯前,一个长长的身影,投在地上。
正在暗自庆幸的庞飞龙抬头看了伤者一眼。
“你别动。”
他惊呼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人的身影,怎么和那位在酒吧出入的神秘男子如此相似像。庞飞龙上下再次打量了一番。没错,黑色的西服
套装,穿衣的风格也完全一致。
“这个人怎么会在这?”庞飞龙问自己,背后丝丝发凉。
“怎么样,我说没事吧。”黑西装男重复道,一面向庞飞龙走来,“不过就是脑袋有点晕。”说着,他用手去扶
自己的脑门。
“没事就好。头晕,可能有些脑震荡。休息几天就会没事了。上车,我送你到附近的医院检查一下。”庞飞龙
挥挥手,示意黑西装男上车。
“检查就不用了,如果方便的话,我倒想搭你的顺风车。”
“上车再说。”
庞飞龙看对方还算清醒,自己也慢慢放下心来。只是这神秘男人的古怪行径,让他莫名的恐惧。庞飞龙率先钻进
了驾驶位。
神秘男子坐上副驾驶位置。车子重新出发。
“抽吗?”庞飞龙拿出烟盒,递向对方。
“谢谢。”男子也不客气,抽出一支,夹在指间,一手在身上摸了半天。
庞飞龙自己嘴上也衔了一支,丢下烟盒,从扶手箱里摸出打火机丢给那人。
“先生贵姓?”
“叫我阿契好了。”男子点上烟,吸了一口,很享受的样子。
“阿契?”庞飞龙疑惑的瞥了他一眼,“听起来像是打喷嚏。”
那人打燃打火机,送到庞飞龙面前,帮庞飞龙点着香烟。
“朋友们都这么取笑我来着。不过在美国,不会这么误会。”阿契说着微微一笑。
听他这么一说,庞飞龙注意到他的口音还真有点老外说中文的腔调。再瞥一眼他的脸。黄种人的脸。
“哦?你是从美国来的?”
“嗯,来度假。”
“度假?这荒山野岭,怎么跑这来了。”庞飞龙深吸一口,吐了淡蓝色的烟雾。
“搭车出来野游,不想迷路了,准备搭个便车。”阿契笑着说,“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
“受惊没什么,人撞坏了可没地方赔。”
“那是,那是。”阿契歉意地陪着笑,仿佛被车撞了的他,反而带给了别人麻烦似的。
“你要去哪?”
“回X市。”
果然是他,也住在X市,庞飞龙想,扭头又看了他一眼。大灯照在路面上反射回的微光,勉强能看清阿契的侧脸,
轮廓分明,相貌俊朗,有点混血儿的感觉。
“后排座脚垫上有水,你帮着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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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楼
“后排座脚垫上有水,你帮着拿一下。”庞飞龙用大拇指向后示意了下。
阿契转过身,摸索着拿出两瓶矿泉水,打开一瓶放在驾驶座的杯托上,又开了一瓶,喝了一口。
“头感觉好点没。”庞飞龙问。
“没事,我是学医的,自己心里有数。”阿契说。
两人说着话,车子离开山间公路,驶入返回X城的高速公路。
“你住哪?”
“槟榔路。”
槟榔路?庞飞龙不露声色地又看了阿契一眼。庞飞龙的酒吧就开在槟榔路上。怪不得经常到店里去,看来是我多
心了,只是平常的一个游客而已,幸好没有冒失地在酒吧里找他问个究竟。
“在X市有熟人吗?”庞飞龙的口气轻松了许多。
“没有,第一次来。不过我的老师介绍一个人让我认识。这算不算熟人?”
“算未见面的熟人吧。”
“他是开酒吧的,是我老师的得意门生。”阿契慢条丝理的说,一面吞云吐雾。
开酒吧的?庞飞龙又瞅了阿契一眼,X市开酒吧的没有不认识的,圈子小,都是哥们。
“叫什么,也许认识。”
“怎么,你对酒吧圈很熟吗?”阿契转过头望着庞飞龙问,“还没请教您尊姓大名。”
“哦,我叫……,你还是叫我阿龙好了。”庞飞龙张口之际,想到目前的处境,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对方全名的
好。
“阿龙,好名子。”阿契如同品味一道菜品一般,品味着庞飞龙的名子,“我这位没见面的朋友,名字中也有一
个龙字。”
“哦?”
庞飞龙心里咯噔一下:开酒吧,名字中有个“龙”字,那不就是自己吗?
“你是不是找庞飞龙?”庞飞龙用眼角的余光观察这个叫阿契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阿契惊讶地望着庞飞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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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楼
“你老师是不是罗大明教授?”
庞飞龙的硕士、博士导师都是X市大学的罗大明教授,罗教授在美国做访问学者,算来也已经有三年多了。
“是啊!”阿契的眼睛睁得更大了,“难道你就是——”他坐直身子,指着庞飞龙说。
“没错,我就是你要找的庞飞龙。”庞飞龙微微点了点头,淡淡地说。
“师兄您好。”阿契洋泾帮味的普通话,规矩地向庞飞龙问好,“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你。”
庞飞龙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他实在不相信会有那么多巧合汇到一起。可一时间,他又找不出解释的理由。
车子过了X市的跨海大桥,进入X市市区。庞飞龙径直向槟榔路开去。
“本来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只是这几天遇到些事情,实在脱不了身……”
“是不是遇到麻烦了,老师在我临来之前就说你可能会遇到麻烦,要我尽可能的帮你解决。”
“帮我?”庞飞龙想,你一个美籍华人,在X市人生地不熟的,不给我惹麻烦就不错了。
“你别小看我,我是美国FBI的雇员,标准的侦探,可以为你提供专业建议的哦。”说到这里,阿契脸上洋溢着
真诚而又自信的笑容
车子进入居民区,再转一条街就到槟榔路了。庞飞龙看了眼电子时钟,时钟显示晚上十点三十分。
如果真像阿契所说,他是FBI的侦探,在寻找徐薇和查找谋害自己的凶手上,都会有帮助。在这个问题上,他不
能求助于警方,现在连张莉也不能说。这时有个帮手也是不错的选择,何况还是老师派来的学生。庞飞龙想。
“老师在美国好不好?”
“很好啊,他在做客座教授。”
“他研究的项目呢,进展怎么样?”
“据我所知还不错吧,关于人脑的潜意识与记忆的问题……”阿契将罗教授在学术研究领域的研究现状如数家珍的
说了一遍。
看来这是罗教授的学生无疑了,庞飞龙确认。
“你住哪家酒店?”
车子驶入槟榔路,两边酒店林立。
“圆山饭店,不过我不着急回去。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可以先陪你。”阿契真诚的目光望着庞飞龙,“也许今晚
你就需要我的帮助。”
庞飞龙没有马上答复,前面就是圆山饭店。
“好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车子驶过圆山饭店,庞飞龙抿了抿嘴唇,下定决心似地说。
他一打方向,车子驶离了槟榔路,向X市南部的渡口驶去。从哪里可以渡至X市风景旖旎的离岛,G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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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楼
午夜时分,一辆绿色越野车从X市的繁华街区转出,飞驰在风景秀丽的环岛路上。驶过海上高架,越野车在轮渡附近停了下来。车上跳下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翻过路边的围栏,顺着铺着草坪的斜坡,一前一后向海边的渡船码头走去。
班轮早就停了,要渡到对面的G岛,只能找跑夜船的船家了。
庞飞龙轻车熟路,直奔码头末端的泊位,阿契紧随身后。那里通常会有守候紧急渡海的快艇。
果然,一艘白色快艇由缆绳系着若即若离地飘在泊位上。一名中年男子衔着烟,坐在艇中看手机。听到脚步声靠近,男子抬头看了一眼:“要渡海吗?”
“嗯。”庞飞龙点点头。
“五百。”男子说完,试探性的望着庞飞龙。白天坐班轮过海,票价两元。
“行。”庞飞龙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拿出一沓现钞,点了五张,捏在手里。
男子把烟往嘴里一塞,双手拉紧缆绳,快艇贴紧码头岸边。
“咚、咚”两声之后,庞飞龙与阿契已经站到了艇中。
船家接过钞票,揣到怀里,熟练的解下缆绳,顺势用力往岸边一推,快艇晃悠悠离开泊位,转了方向。
“抓紧了。”
船家低声嘱咐一句,启动马达。快艇在马达的轰鸣声中,如一头脱缰的野马,在海中划了一道弧线,拖着水花编成的尾巴,向对岸的G岛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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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楼
“这是去哪?”阿契大声问,海风直灌入口中。
“G岛。”庞飞龙冲着前方扬了扬下巴。
“哦,好地方。正想去呢。”阿契说完,扭头望了望夜色中的小岛,黑越越的,立在不远处的海中。
G岛是X市的离岛,它静谧典雅,像孩子一样依偎在主岛身边。
民国时期,洋人和一些华侨在G岛建了大量的别墅私宅,融合了中西建设的风格,颇具特色,且至今保存完好。如此,G岛便成了游人们欣赏民国风的好去处。因为岛上的钢琴博物馆,G岛又有钢琴岛之称。
据说一位著名女诗人晚年隐居于此,这更增添了小岛的文化气息。
庞飞龙喜欢这个岛,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所以毕业之后,他把自己的心理工作室设在了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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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楼
五分钟后,快艇悄悄靠近G岛渡口码头。
非营运时间,码头上漆黑一片。借助岸上路光灯远远照过来的光线,勉强可以看清通往岸边的路。
“嘘——”
关闭马达,船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转身将缆绳套抛向码头的系缆桩,收紧。快艇乖乖地向码头靠去。悄无声息。
庞飞龙跳上码头,向岸边走去,翻过一道围栏,走上观光步行道。船家站艇中,怔怔地望着庞飞龙的背影,半晌未动,脸上带着诡异而恐怖的表情。
“这么晚到这里做什么?”
阿契跟在身后,紧走两步,与庞飞龙并排面行。
“一会你就知道了。”庞飞龙突然想起,身边还跟着阿契。
“还没告诉我你的麻烦是什么?”阿契追问,“你不说,我怕也帮不了什么忙。”说着,他夸张地耸了耸肩膀。
庞飞龙皱着眉扭头看了阿契一眼,又埋头继续向前走,他在衡量是否可以信任这个人。
G岛的夜,生活也很丰富,许多老别墅被改成了客栈和静吧,步行街上还不时有游人出没。
前面是个上坡,石板铺成的地面被磨得光滑锃亮。
路边一个海鲜排档,零星的坐了几个客人。
“吃点东西,坐下说吧。”
庞飞龙找了个僻静位置坐了下来。
“你吃,我就免了。”阿契坐到庞飞龙的对面。
“随你。”庞飞龙要了一碗海鲜面,他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说吧。帮你分析,分析。”阿契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烟,点燃。他注视着庞飞龙的眼睛,目光深邃、冷酷,仿佛可以把庞飞龙看穿。虽然嘴角还带着笑。
庞飞龙也点了一支,吞云吐雾,默不作声地瞅着路上的行人,那是一对慢步的情侣,样子十分亲呢。
这种情景在一年以前,他也常常上演,那是他与徐薇。那时,这岛就是他们的天堂。徐薇丢了,G岛也成了他的伤心之地。自那之后,他从未踏入G岛半步。今晚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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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契于宸
23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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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契于宸
24楼
面端上来了,热气腾腾。庞飞龙丢掉烟蒂,也下了决心。在这个困难的时候,他需要一个朋友陪他一起度过。
“从昨天开始,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庞飞龙一边吃面,一边说。
他把这两天发生的事,简略地向阿契说了一遍。
话说完了,面也吃完了。
阿契全程不插一句,只是安静地听着,不时点头,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说完了。”庞飞龙放下筷子,看着阿契。
“哦。”阿契应了一声,继续抽烟,“你自己是怎么想?”
“走吧。”庞飞龙长长吁了口气,“带你去个地方,看完再说。”他在面碗下压了饭费,起身出了海鲜排档的门。
穿过步行街,是一段上山路,两边排列着漂亮的独栋别墅。
“到了。”庞飞龙一栋别墅前停了下来。
红色的围墙,黑色的院门,围墙不高,顺着墙顶排满方形的花盆,盆中种着绿色的植物。植物挡住了从外面看向院内的视线。
庞飞龙摸出钥匙,借着路灯昏暗的光线,小心地打开院门。
“你住在这?”阿契问。
“不是。这是我的工作室。”
“吱——呀——”一声,庞飞龙推开沉重的铁门。
院子里满地的枯枝败叶,没有一点人气。一颗香樟立在院中,风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栋哥特式风格的三层别墅,矗立在面前,昏暗的光线映在上面,透着诡异。
“这里没人?”阿契立在一旁打了个冷战。
“没人。”庞飞龙说着,关上院门,用手机照明,向别墅的正门走去。
开门进屋,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庞飞龙找到配电箱,推上总闸,再锨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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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契于宸
25楼
进门是个大厅,布置得像私人诊所的接待室,又像是居家的大客厅。厅中家具上蒙着尘尖的布罩,许久没人用了。
庞飞龙站在门厅的位置环视了一圈,直接缘楼梯上了二楼,老式的木楼梯被踩得吱哑作响,空旷的声音在屋里回荡。他推门进了一间四十平左右大小的书房,绕过接待区的沙发,径直走到写字桌后的一排书架前。
轻轻一拉,庞飞龙从书架里拉开一扇暗门,门后是一扇保险库式的铁门。他输入密码,保险锁“咔嚓”一声之后,跳开了。他走进暗室,打开灯。
暗室十个平方左右,一组档案柜整齐地摆在里面。
庞飞龙小心翼翼的查看每一个柜子的玻璃拉门,最后停在一个柜子前。柜子上的标签写着:NO.6。
阿契跟在身边,冷静地观察着庞飞龙的行动。
“怎么了?”阿契见庞飞龙脸色发白,眼睛发直,“哪里不对吗?”
“这个柜子被人动过。”庞飞龙怔怔地说。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和其他柜子一样?”阿契疑惑地上下打量着庞飞龙面前的柜子。
“每个柜子我都会做个暗记,只要开过门,暗记就会被破坏。”庞飞龙皱着眉,陷入思索之中。
“这么紧张,不会是你病人的诊疗档案吧。”心理治疗涉及病患的隐私,对于一名负责任的心理工作者来说,病患的诊疗档案就是绝密。
庞飞龙看了阿契一眼,没有说话。脸上焦躁的神色,算是默认。
档案室是他租用这套别墅时专门找保安专家设计的,防火防盗。破坏性闯入会直接触动与保安公司联动的报警装置。
唯一的出入口是书架后的暗门,暗门的开启需要输入密码,三次密码失败,同样会触发报警。
庞飞龙苦苦思索:是谁,用什么方法闯入他的档案室。谁又会对这些档案有如此兴趣呢?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定与档案失密有关。”阿契第一次做出一判断。
“也许。”庞飞龙深夜回到久别的工作室,正是感觉到这两天发生的事,可能与他的工作有关,也许可以在这里找到蛛丝马迹。
他打开柜子,顺着编号,一个个文件夹翻过去。
“档案有丢吗?”阿契问。
“没有。”
“这说明 ,入侵者只想查看文件的内容,并不想销毁文件。他是想获取信息,而不是销毁信息。”阿契一本正经地继续着他的分析。
“嗯。”庞飞龙抿了抿嘴,表示同意。
“从表面上看,入侵者是从门和平进入的。这说明,他知道开门的密码。”阿契继续说道,“你想想,可能知道密码的人有哪些?”
庞飞龙也正在脑海中思考这个问题。
在他的印象里,除了他本人之外,可能知道档案室位置与密码的有两个人:女友徐薇和自己的助理小黄。徐薇一年前就踪迹全无,而小黄在庞飞龙停业之后,也早已出国留学去了。
“还能有谁呢?”庞飞龙冥思苦想。
“可能知道密码,又对你恨之入骨的人有没人?”阿契不断的提醒。
庞飞龙重新整理好文件,关好柜门。走出暗室,重新设定的密码。内心苦苦思索那个入侵的人。无疑,入侵档案室的人,一定与要置他与死地的人有关。
“你这书房不错啊,是不是也当作诊疗室用。”出了暗室之后,阿契打量了一番庞飞龙的书房。
“是的。”庞飞龙也环视了这许久未来的,曾经朝夕相处的书房。
“这位是?”阿契望着书桌上的一张水晶照片。照片中的女人,身材高挑,五官精致,倚在一台越野皮卡边,一手遮着阳光,活力四射。
“我女朋友徐薇。”庞飞龙说着,拿起相片端详,神情黯然。他用衣袖轻轻拭去表面的灰尘,仿佛生怕划痛照片中人的脸。
突然,庞飞龙双眉一挑,眼睛一亮。照片中的越野车不就是在三坪寺外见到的车吗?同一款车型,而这种外弄彪悍,极具个性的越野皮卡,除了越野发烧友是很少有人用的。
庞飞龙这才想起,进门的密码是女友徐薇的生日。徐薇有一个弟弟叫徐睿,姐弟两感情很好。徐薇失踪以后,他一直认定徐薇是被庞飞龙所害,对庞飞龙视若仇雠。
而徐睿之前多次出入过工作室。不经意间,他极有可能知晓密室的入室密码。如果他有心知道,那就更容易了。
庞飞龙想到这里,轻轻地跺了一脚,突口而出:
“我知道了。一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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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契于宸
26楼
“谁?”
阿契停下在书架前流连的脚步,转头望向庞飞龙,问。
庞飞龙还盯着照片,拿水晶相框的手微微颤抖。
照片中徐薇倚着的越野车,不就是在三坪寺外见到的车吗?同一款车型。而这种外型彪悍,极具个性的越野皮卡,除了越野发烧友是很少有人用的。
在庞飞龙所认识的熟人之中,就有人开过这样一辆进口款的越野皮卡。这也是他趴在三坪寺天王殿的门坎上,看到那辆越野皮卡时,感觉到熟悉的原因。
这个熟人就是徐薇的弟弟,徐睿。
徐薇失踪前,庞飞龙与徐睿相处的还比较融洽。徐薇失踪以后,徐睿认定姐姐是被庞飞龙所害,对庞飞龙视若仇雠。
档案室的开门密码是徐薇的生日。徐薇和徐睿,姐弟俩感情极好,几乎无话不说。徐睿之前经常出入过工作室。不经意间,他极有可能知晓密室的入室密码。如果他有心知道,那就更容易了。
徐睿同时满足了仇恨与知晓密码的两个条件,而且他对徐薇失踪情况了如知掌。从这三点来看,入侵医疗档案室,以徐薇为诱饵制造险情,谋害庞飞龙的人,非他莫属了。
“但是……”庞飞龙转念又想,徐睿查医疗档案的目标何在?如果他要加害自己,直接下手就好,没有必要来查询医疗档案。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呢?也许只有找到他本人,才能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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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契于宸
27楼
“是不是曾经与你很亲密的人?”阿契仿佛看透庞飞龙的心思,见他半天不说话,猜测道。
“是,曾经很亲密。他是……”
庞飞龙正要告诉阿契,“呜——呜——呜——”的震动声打断了他。在这寂静空旷的屋子里,一点点意外的声音都让人感到胆战心惊。
庞飞龙神经质地看了阿契一眼之后,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是张莉的来电。
“喂——”庞飞龙小心翼翼地轻声说道。
“飞龙,你在哪?”张莉声音里含着焦急与担忧。
“我、我——”庞飞龙眼球在眼眶中左右晃动,思索着,“我和一个朋友在一起。”
“哦,你酒吧里出事了,知道吗?”
“听、听、听店里的人说了。”庞飞龙支支吾吾地说,对张莉,他有一种对待长辈的感觉,而此时对她的不坦然,让他说话也不利索起来。
“我也刚听你姐夫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实话告诉我。”
“莉姐,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店里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还在三坪寺。”
“嗯——”张莉松了一口气,“和你没关系就好。一清说,明天你最好到警局说明一下情况,免得被人说三道四。”
“好的,我知道了。”庞飞龙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句。
挂断电话,手机上显示:当前时间零点四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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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契于宸
28楼
庞飞龙正要调查给他稍来信笺的那个女人,没想到她却死了,而且死在酒吧庞飞龙的房间里。她是谁?受谁指示?怎么死的?一个个谜团都等着庞飞龙去解开。
“那个女人的麻烦来了?”阿契又发声。
“嗯。”
“警方怀疑是你做的?”
“也许。至少没有排除嫌疑。”庞飞龙走出书房,下楼,手里拿着水晶相框。
“下一步去哪?”阿契紧随身后。
“去找来看档案的人?”
庞飞龙在一楼找了个袋子,将水晶相框装了进去,提在手里。
“不想报警吗?”
阿契跟在身边。
“没凭没据,怎么报警?麻烦已经够多了。”
“是谁?”
“……”庞飞龙思忖片刻,决定暂时不告诉阿契为好,“算了,我证实了再告诉你吧。”
毕竟徐睿是徐薇的亲弟弟,也曾经与自己走的很近。心底里莫名地涌起来一种想保护徐睿的冲动。
“歇会吧。”庞飞龙掀起防尘罩,坐到客厅的单人沙发中,怀中抱着相框,“今晚委屈你在这凑合一下,天亮就走。”
他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陷入了沉思。一支烟才燃了一半,庞飞龙已经发出了鼾声。他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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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契于宸
29楼
“嘡——嘡——嘡——”
庞飞龙被敲门声惊醒,敲打铁皮院门的声音。他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屋内落地灯光线昏暗,四周窗帘紧闭。他慢慢清醒过来,看看怀里的相框,脚边烧残的烟蒂和烟灰。
“嘡——嘡——嘡——”
又是三声敲门,力道更大了。
“警察。”这是庞飞龙清醒过来后的第一个反应,他记起昨晚接过张莉一个电话,警察正在找他。
他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如同困在笼中的野兽,狂躁地在大厅中走来走去。
“怎么办?”他不停的问自己。
“嘡——嘡——嘡——”
敲门声再次响起,如同鬼敲门。
庞飞龙停下脚步,双手用力揉了揉面颊,确认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脸上发热,血往上涌。
“该来的,逃也逃不去。”
他长吁了一口气,走到别墅的正门前,稳了稳神,推开房门。屋外漆黑一片。
“嘡——嘡——嘡——”
敲铁门的声音里夹着嘈杂的人声。
适应屋外的光线之后,借着院外路灯照过来的微光,庞飞龙向院门走去。
门打开的瞬间,涌进来两名大汉,一左一右站在庞飞龙的两边。门外还立一名中年男子。三人穿着便衣。
中年男子拿电筒照着庞飞龙的脸。
“你是庞飞龙?”
“是。”庞飞龙将脸别到一边,躲着电筒的强光。
“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警察,我姓王。有事需要你协助调查。”说着,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小皮本,在庞飞龙眼前晃了一下。
“哦。”
“屋里还有其他人吗?”
“还有一个朋友。”庞飞龙。
王警官向先前挤进院里的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径直向别墅里走去。
“什么朋友?”
“嗯——,我老师在美国的学生,来中国度假的。”庞飞龙突然想起,刚才醒来时,好像没有看到阿契。
说话间,两名进别墅的警察已经走了出来。向王警官摇了摇头。
“也许他已经走了,刚才我醒来时,没有看见他。”庞飞龙补充道。
王警官疑惑地瞅着庞飞龙,半晌,说:“不管他了。需要你跟我们走一趟。你要不要准备一下。”
“不用。”
庞飞龙回身锁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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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契于宸
30楼
一小时后,市刑警队讯问室里。
庞飞龙坐在一张方桌前。对面坐了两人,其中一位是王姓警察,另一位警察年纪较轻,拿着纸笔,写着什么。
例行的询问之后,王警官久久审视着庞飞龙的脸。
那是一张轮廓分明的颇具男人味的脸,只是疲倦写在脸上,使他失去了光泽。两道浓眉紧锁,眼中布满血丝。唇与两腮,露出的胡茬,更突现出一种沧桑的味道。
“庞先生。”王警官说话很客气,丢了支烟到庞飞龙面前,“你知道为什么请你到这里来吗?”
“谢谢,”庞飞龙接过烟,摸出火机,点上,反过来问道,“需要我协助什么?”
“你店里死了个人。”
“听说了。”庞飞龙一脸的镇定,如同在和朋友聊天。
“在你的房间里。”
“我知道。”
“不想和我们说点什么吗?”王警官很有耐心的样子。
庞飞龙深深吸了口烟,慢慢地吐出来,和着蓝色的烟雾,他淡淡地说:“其实我也知道不多。前天晚上……”
他把当晚的情形叙述了一遍,唯独没有说关于信笺的事情。
“后来你去哪了?”
“去了朋友家。”
“谁?”
“我大学的师姐,张莉家。”
“那么晚去一个女人家里?”王警官露出怀疑的神色。
“我们很熟。”庞飞龙对警察的怀疑感到不屑,甚至觉得猥琐,“我的意思是说,熟得同亲人一样,我叫她姐。”
“嗯,这没关系,我们会去求证。”警察又问了张莉的住址和联系方式。
“你们聊了什么?”
“这和你们的案子有关吗?”庞飞龙撇了撇嘴,现出不耐烦地表情。他最讨厌别人打听隐私。
“好吧。那你什么时候离开的呢?”王警察换了个坐姿,很严肃地看着庞飞龙的脸。
“大概,大概一点多吧,”庞飞龙眼睛望着右上方,努力回想前晚离开张莉家的时间,“只能是大概,确切的记不清了。”
“你确定当晚离开了张莉家?”
王警官双眉一挑。
“嗯。”
“那你之后去哪里了?是不是回到酒吧你住的房间了?”对方问话的节奏明显加快。气势咄咄逼人。
“去,去……”是啊,自己离开张莉家之后去哪里了?这个问题将庞飞龙问倒了。他烦躁得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大脑里一片空白。
记忆里离开张莉家之后,自己就开车行驶在去三坪寺的路上。
难道是自己喝酒喝断片了?在徐薇失踪之后的那段日子里,他有过几次断片的经历。每次醒来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在当时一直有朋友相陪,才安全地度过那段时间。
昨晚得知徐薇的消息,难道自己又去喝酒了?庞飞龙努力的想。
“说,去哪了。”见庞飞龙语塞,王警官仿佛抓到了破案的钥匙。他欠起身体,脸凑近庞飞龙面前,圆睁双眼,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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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契于宸
31楼
“说,去哪了。”见庞飞龙语塞,王警官仿佛抓到了破案的钥匙。他欠起身体,脸凑近庞飞龙面前,圆睁双眼,盯着庞飞龙的眼睛。呼出的臭气,直喷庞飞龙的脸。
庞飞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他僵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空洞而迷茫。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前天晚上自己去了哪里?
这时王警官用手摸了一下耳麦,像是接受到什么人的指示,收起狰狞地脸,坐回椅子上。
“好了,庞先生,今天先到这吧。你先休息一下。”说完,王警官起身走出讯问室。
庞飞龙还像刚才一样,呆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目光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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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楼
王警官离开后,留下的那位作记录的警察陪着庞飞龙。
庞飞龙还在为前天晚上那空白的一段记忆纠结,冥思苦想。他知道,如果这段时间无法证明,那他将成为杀死那女人的第一嫌疑人。
他本要去寻找徐薇失踪的真相,不想自己却先陷入了一场命案之中。
窗外渐渐露出了白色。
庞飞龙一支接一支的抽烟,屋内烟雾缭绕。
又过了一个小时,屋外不时传来汽车声、讲话声。香烟早已抽完,庞飞龙坐在椅子中,精神恍惚,似梦还醒。
“哐当”一声,王警官推门进屋。屋内的两人条件反射式的望向门口。
“庞先生,你可以走了。”王警官走到庞飞龙面前说,一脸的疲倦和沮丧。
庞飞龙仰着头,眯着眼看着他,目光疑惑,坐着没动。
“有人来接你。走吧。”王警官转身向门口走去。
庞飞龙还是没动,他想不出谁会到警局接他,况且还没有记忆填满那段关键的时间,警方怎么会轻易地放他出去。
难道是阿契?他想。阿契自称是美国FBI的探员,也许有办法向警方证明他的清白。
“走啊。”陪他枯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年轻警察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向他挥手,不耐烦地说。
王警官已经走到门口,一手拉着门,立在门边,等着庞飞龙出去。
这时庞飞龙才真正相信这不是自己的幻想和梦境。他缓缓起立,向门口走去。
“那我没事了?”庞飞龙疑惑地看着王警官,试探性的问,声音沙哑低沉。
“你朋友在外面等你,她会告诉你的。”王警官皱了皱眉,不情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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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契于宸
33楼
走出警方讯问室的门,室外的光线照得庞飞龙睁不开眼。
“你朋友在那边。”王警官向大门口方向示意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吧。”
庞飞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张莉正站在一台白色奥迪轿车旁向他招手。她身旁还站着一名青年男子。
庞飞龙三步并做两步向张莉走去,步伐踉跄。他走过“办案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来到张莉面前。
“莉姐。”
走到张莉身边的那一刻,庞飞龙险些跌倒。两天多来,过度的劳累,使他意识模糊。
张莉上前一步,扶住庞飞龙的胳膊,心疼地看着他的脸。
庞飞龙头发零乱,脸色焦黄,嘴唇干裂,双目无神,眼中布满血丝,昔日英姿飒爽的庞飞龙,几乎失去了人形。
“上车吧,张老师。”
张莉身旁的青年说。他二十六七岁模样,样貌英俊,身穿休闲西装牛仔裤,短发梳理齐整,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
张莉与庞飞龙一同钻进后排座。青年驾车,驶离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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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楼
在刑警队办公楼上的一间办公室里,白一清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那辆白色奥迪车驶出警局大门,消失在车流中。
“要不是嫂子来给这小子作证,他到死也洗不白自己了。”站在白一清身边的王姓警察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白一清摸了摸下巴,“即使没有她作证,我们手中也没有过硬的证据把他留在局里。”
“嗯。”王姓警察应了一声,再没有说话。
“那女人是怎么死的?”庞飞龙软软地靠在椅背上,轻声问,无力的眼神望着车窗外。正是早晨上班高峰时间,路上行人穿梭,车流密集。奥的车走走停停。
“一清说是中毒,出于工作的原因,他不方便多说。”
“是你帮我做的不在场证明吗?”庞飞龙轻声问,仅存的精力思考着。他被带入警局时,感觉自己仿佛已经被他们认定为罪犯一般。
“嗯。飞龙,别想了。你现在需要休息。”张莉拍着他的手背说。
庞飞龙放弃了思考,他知道凭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无力思考那么复杂的问题。
“我们现在去哪?” 沉默半晌,他问。
“去我们学校吧,给你找个安静的地方,恢复一下。”
“嗯。”
庞飞龙在酒吧的住处如今成了案发现场,G岛上租的别墅久没有人打理,也不适合生活。面对张莉的提议,他别无选择。
车在车河中艰难前行,庞飞龙轻轻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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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楼
X大学心理与精神医学研究中心位于大学僻静的一隅,周围竹林绿树环绕,与学校其他建筑相距甚远,三层红砖黑瓦的老式小楼,自成一座幽闭的林中孤岛,人迹罕至。中心由罗大明教授创立,现由张莉主持。
庞飞龙醒来时,已是晚饭时间。精神的高度紧张让他醒来时有虚脱的感觉。
一间客房,装修的与宾馆的标准间无异。
敲门声响之后,一名青年男子推门进来。
“庞老师,您醒了?”男子微笑着向庞飞龙招呼。
庞飞龙眯着眼,瞅着他,思考半晌,记起他是与张莉一起去警局接他的男子。
“你的张老师呢?”
“老师她晚上有个活动,先走了。嘱咐我照顾好您。”男了脸上谦卑地笑,眼神却以不易让察觉的方式,观察着庞飞龙。
“哦,你怎么称呼。”
庞飞龙敏感地察觉到对方表面友善而恭敬的态度中,仿佛藏着些什么。他一边问,一面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我叫郝锋,是张老师的学生,在这里实习。”
庞飞龙穿上外套,摸了摸口袋,检查随身物品,手机和皮夹还揣在兜里。
“郝锋同学,麻烦你了。你去忙吧,别管我了。一会我给张老师打电话。”
“哦,您这是……”
郝锋站在庞飞龙面前,没有让开的意思,两人身高相差无几,体格上,庞飞龙偏瘦一点,郝锋的身材看起来更强健。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可张老师说,务必要留你,等她回来。”
郝锋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未动,挡住去路。
“我会和她解释的。”庞飞龙灵活地一侧身绕过郝锋,向门口走去,伸手开门。不料按下手柄之后,门却没有被拉开。锁住了。
“什么意思?”
庞飞龙转过身,怒目而视。
“我只是按老师的吩咐做事。”郝锋淡淡地说,不卑不亢,“老师说要保护好您。要您好好休息。”
庞飞龙听的莫名其妙。
他不知道张莉这种安排是出于何种原因,难道是怕自己再被警方带回去吗?如果警局要带他回去,又是这个研究中心可以保护的了的?这个假设显然不成立。
那么,如果真是张莉这么安排,一定是另有原因了。想到这里,庞飞龙掏出手机,拨通张莉的号码。
手机关机,只传来了语音信箱的提示。
庞飞龙开始感觉到问题的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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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楼
精神医学研究中心的有几间客房,平时作为工作人员临时留宿使用。但在设计时,考虑到医疗对象的特别,也兼具有禁闭安全室的作用。也就是说,这些客房门窗的设计,非常之牢固。门锁之后,如果没有钥匙,就只能等人从外面打开了。
庞飞龙读研究生时常在这里出入,这些机关他自然知道。
依庞飞龙现在的心情,他没有时间去等张莉,他有紧要的事情去办。他要查出蓄意伤害他的人,还要寻找自己的爱人。
“钥匙呢?”
庞飞龙说,声音冷冷地,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
“庞老师,”郝锋淡然,“还是呆在这里安全些。”眼神中甚至有一丝不屑。
郝锋的态度彻底将庞飞龙激怒了。
庞飞龙冲到郝锋面前,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拉到自己眼前,瞪着对方的眼睛:“说,钥匙在哪?”声音低沉如发起攻击前低呤的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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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楼
郝锋冷不防被庞飞龙拉住,他没想到体型比自己单薄的庞飞龙能有这么大的力气,拉的他险些摔倒。但庞飞龙发怒的样子,没有使他感到恐怖,反而让他更淡定了。
“不在我这。”他两手摊向两侧,看着庞飞龙。嘲笑的眼光。
庞飞龙当然不信。
如果这屋里没有钥匙,他们俩人都出不去。郝锋不可能让自己处于如此绝境之中。而钥匙的所在,最有可能是在郝锋的身上,这样才能增加他的安全感和优越感。
庞飞龙心念电转地分析当前的形势和对方的心理。对方并不愿伤害自己,只是要把自己困在此处;因此,自己却可以用一种暴力的手段,以可能造成的伤人与自伤的动作,讹诈对方。这样,为了避免双方受伤,对方就会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交出钥匙,放自己出去。
精确分析只在瞬间,庞飞龙决定向对方发动伤害性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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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契于宸
38楼
他的额头猛然向对方的脸砸去。“砰”的一声,郝锋的脸重重地挨了一下,鼻子冲出血来。
庞飞龙疯狂的举动,吓坏了郝锋。一时间,他不知所措,怔怔地望着对方。鲜血淋湿了衣襟。
庞飞龙眼睛如疯狗般通红,逼视着郝锋。
“钥——匙——在——哪?”
声音低沉,一字一句。这种压抑中的疯狂,使屋里的气氛更加恐怖。
还没等郝锋反应过来,庞飞龙张开嘴,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向他的脸咬了过来,发动第二次攻击。
郝锋彻底被吓到了,他脸色苍白,浑身发颤,健壮的身体没有一点力气。
“在这,在这。”他低声嘟囔。一手摸着胸前。
庞飞龙一把将挂在郝锋胸前的钥匙拽了下来,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开门,扬长而去。
“真是条疯狗!”望着庞飞龙远去的背影,回过神来的郝锋在心里咒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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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契于宸
39楼
华灯初上。庞飞龙开着自己的越野车,行驶在通往槟榔路圆山饭店的路上。车窗外出奇的安静,他仿佛独处于世界之外。灯光化成灯带,路人行色匆匆。
从精神医学中心愤然离去后,他到环岛路取回车,直奔圆山饭店。他记得阿契住在那里。在被警察带走时,他还没来的及与阿契告别。
今晚的活动,他希望能有阿契相陪。
精神医学中心的冲突,让庞飞龙对张莉——这个他全身心信赖和依赖的人,产生了莫名的恐惧。在弄清楚张莉的用意之前,他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
现在阿契成了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很快,圆山饭店的指示牌出现在前方不远处。指示牌下立着一名黑色西装的男子,望着庞飞龙汽车驶来的方向,面带微笑。
正是阿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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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楼
庞飞龙拨转向灯,靠边停车。阿契坐进副驾驶。
“晚上去哪?”阿契上车,直接问。
庞飞龙正要问阿契为什么会在路边等,被他这么一问,这个问题转了过去。
“找徐睿。”
“徐薇的弟弟?”
“是。”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不务正业的潮男。”
“潮男?”阿契对这个词有些不解。
“一会你就知道了。”
庞飞龙不想纠缠于一个名词的解释上。他点了支烟,叼在口中,不再说话。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又下起雨来。
南方的雨就像女人的脸,说变就变。一块云来了,下雨了,云走了,天又晴了。
大颗的雨点砸在挡风玻璃和顶篷上,“噼啪”作响。
越野车驶出街道,转入X市火车站后的屏山。那里山势陡峭,一面坡沙石裸露,是越野车爱好者的圣地。
山上漆黑一片。山凹里有一块平地,老旧的围墙,围着几排平房。一盏极亮的灯,挂在高杆上,照亮院内平房前的空地。从院内不时传出发动机的轰鸣声。那是改装车特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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