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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倾国》The Overturn of the Emp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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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倾国》The Overturn of the Empire

望舒amy
1楼
长篇历史小说,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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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The Overturn of the Empire
巍峨的太极宫,帝国的权利核心。
在浩瀚磅礴的深宫边缘,有一所微小平凡的偏殿,就像一粒抓不稳华服衣角,随时可能被风雨打落的浮尘。一位同样微小平凡的少女正在偏殿里潜心临摹王羲之的字帖。她一笔一画地分析、揣摩、模仿,反复地练习每个字,捏笔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红,一沓练字纸正面背面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但她始终不够满意,不时无意识地唉叹。
虽然只是初冬时节,但这所几乎照不到阳光的偏殿祈云轩已经很冷。少女也披上了她唯一的一件裘皮大衣,这还是入宫前,父亲尚在世时送给她的。裘皮大衣曾经的富贵华丽,已在岁月折磨中逐渐淡去,和这房里半新不旧的陈设家具一样褪色黯淡。和这太极宫中随处可见的穷奢极欲的装饰相比起来,着实寒酸。
门推开了,宫女小蛮走了进来,她放下手中的篮子,将快冻僵的手放到嘴边呵气搓着, “小姐……”
“问过了?怎么回事?”武珝放下手中的笔,转过头,“为什么陛下现在还没到徐姐姐那里去?他下午明明翻了姐姐的牌子。”
小蛮愤愤道,“就是那郑玉儿!今晚陛下在甘露殿批折子的时候,杨贵妃派宫女郑玉儿去送她亲手做的红枣奶酪酥。鸢鸢说,郑玉儿打扮得无比妖娆,那抹胸低得不能更低,那对大白胸脯走一路跳一路,哪里是去送什么奶酪酥,分明是去送风骚酥了。说是……说是陛下在两仪殿里就当场临幸了她,然后就差人回了徐婕妤,今晚不去婕妤那里了。”小蛮担忧起来,“小姐,要是徐婕妤被杨贵妃的人夺了宠,我们可怎么办?”
“徐姐姐进宫以来最得陛下欢心,连升数级,杨贵妃她们都记恨在心里。这次陛下连着四天翻徐姐姐的牌子,杨贵妃再不出招,姐姐多半又要擢升。她现在只是把棋子摆上桌面,还没开始走呢。……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小蛮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她想起了刚才带回的篮子,“才人,这是徐婕妤送给您的暖手炉和红罗炭。她说咱祈云轩附近的树根深叶茂,阳光都被树抢了,冬天湿冷。她住的玉竹楼地势高太阳多,暂时用不着烤炭。她让您先烤着她的份例,过些天她再向陛下求恩典另要一些。”
宫里规定正四品的美人和以上的位份才有红罗炭供应,正五品的才人和以下的低等品阶没有炭烤。徐慧去年入宫时依照出身封了七品御女,一年多过去,如今已是三品婕妤。而四年前武珝入宫时便因为父亲应国公身份而封了五品才人,但如今她仍然还是五品才人。红罗炭距她只有一步之遥,她曾天真而豪情万丈地以为只要努力就能够着,但事实是这些年无论怎么拼命去够都够不着。
“唉,”武珝再次唉叹,“都怪我无能,拖累姐姐,连份例的红罗炭都舍不得用,牙缝里抠下省给我。我也拖累了你受冻,小蛮,跟着我这无能的主子,你身上的袄子都是旧的,早就不暖了,”她抓起小蛮冻得冰凉的手,“出门一趟把你手冻肿了。你快去把炭烧上自己烤一烤吧。”
“才人,这是徐婕妤省给您的,我怎么能用?”
“别说了,再推辞我更觉得我对不住你。这个冬天我一定得给你做件新袄子。”
小蛮感激地拎起篮子,准备烧炭烤暖。武珝拿起笔继续练字,心里却乱成一团。“好好练,好好练,所有的努力都会有回报,总有那么一天……”她轻轻鼓励自己。
可是太多次的失败,已经让她自己都敢不相信这话。推开窗,窗外的初梅含苞待放。几乎所有的枝桠都在用力向上生长,上面挤满了雄心勃勃的花骨朵,每一朵娇艳欲滴的花苞都在和其他花苞争抢着养分,让自己成为盛放得最耀眼的那一朵。
武珝看着下方枝桠上一朵平凡的梅花,它和她一样,娇媚的容颜、水嫩的青春,在别处定能吸引无数爱慕的目光,但在这深宫中,就是最平凡不过的存在,随处可见的风景,不值得多看一眼。
但它又怎么能甘心,怎么能扑灭胸腔里燃烧的野心,就此认可自己一生平庸的命运。它日复一日地挣扎在这太极宫边缘,倔强地努力着、酝酿着,用心地绽放着无人问津的芬芳。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即使盛开得再美,也仍然无人问津,也终将衰败凋零,而新一茬野心勃勃的花骨朵早就等不急了,它们摩拳擦掌,又将竞相盛放……
小蛮升好了炉子,她凑近炉子,从稀少的红罗炭中感受那点热气,“今年冬天好冷!”
武珝拢了拢自己身上过时的裘皮大衣,“已经感觉很冷了吗?可是冬天,才刚开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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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amy
2楼
李世民的嫡次子魏王李泰皱眉独坐在马车里,思绪和车辆一起随着马车的快速前进而颠簸。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他的父皇,对他极尽溺爱,但父皇也同样极尽溺爱母后留下的其他两个儿子;帝国最大的政治力量——关东氏族,由他的舅舅长孙无忌稳坐第一把交椅,但昨晚,他登门秘访舅父长孙无忌,委婉地申斥太子失德,请求关东氏族考虑给他机会,却……
昨夜,李泰刚在长孙无忌的内室里坐下,便屏退下人,“舅舅,早朝时太史监令裴天罡禀报,心宿的光辉似有黯淡,不知舅父有什么看法?”
长孙无忌淡笑道,“老夫对天象之道也不太懂,还请魏王赐教。”
“舅舅不要那么生分,太子是您的亲外甥,我同样也是,您干嘛总叫我魏王,在您面前我哪敢称王。我是李唐皇族的后人,也是长孙氏族的后人,我永远都是您的亲人,您的晚辈。您满腹经纶,怎会不懂心宿代表太子。心宿黯淡……怕是天象对太子失德作出的反映啊……”
“哦?这说法可不是小事,你确定如此?”
“舅舅,我知道,您不会轻易掺和太子的事情,我更不该,但我既然生为父皇和母后的儿子,就得担起王爷的责任,别人不敢讲的话,我必须讲。早年大哥确实聪敏勤学,用心于治国之道。但这些年,大哥越变越离谱。嘴上一套,手上一套,当着父皇和太傅勤学勤政,背着他们就忙于放纵享乐……怠于学思懒于政务,治国理政越来越应付,东宫的歌姬舞女倒越来越多,竟然连……连侍卫乐童也临幸了好些个,传得整个长安城沸沸扬扬……”李泰连连摇头,一副痛心的样子,“不是我这个当弟弟的想要僭越,而是……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李泰窥探着长孙无忌的脸色,试探道,“当年隐太子李建成无能失德,秽乱后宫,还好父皇的天策府聚集了您这样的一群贤能之臣,助他拨乱反正,但终是代价惨重。其实之前就有许多贤臣劝太祖皇帝废去隐太子,立嫡次子父皇为太子,太祖皇帝就是不听,坚持要立长子李建成,终于酿成大祸。唉,其实同是皇帝和皇后的嫡子,出生早几年晚几年,能有那么重要吗?立长而不立贤,实乃误国之大谬!”
等李泰表述完他的言辞,长孙无忌终于端起茶杯,“老夫却与魏王的看法不一样,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而太子废立乃帝国之国本,更要守规矩。立长而不立贤,乃是古人千年来从无数祸端中积累下的大智慧,定下的大规矩。自古以来的乱国夺权者,有谁说自己是贪恋权柄?谁都说自己是为了社稷福祉。立贤,谁是贤?人的心都是偏着长的,骊姬以为她的儿子最贤,王莽以为他自己最贤,凡是有可能坐到龙椅的,谁肯承认别的候选人比自己更贤能?魏王,你肯承认太子或晋王比你更贤能吗?”
“这……但……”
“我知道,你想说的是,在太子、你和晋王三个人中,你的确是最贤能的一个。可是,王莽当年也是这样想的!等他真坐上龙椅,却也同样拿不出坐稳龙椅的本事。挑别人刺容易,自己做事难啊!承乾八岁就被封为太子,从小众星捧月,长期身处阿谀诱惑之中,有时分不清东南西北,也是人之常情,但他的品行还是不错的。至于歌姬舞女,哪个少年不风流呢,临幸几个男人也不算什么大事,汉武帝临幸卫青、霍去病,没影响他当贤帝,也没影响卫青霍去病当名将。”长孙无忌用杯盖边沿轻巧地拨开冲到自己嘴边的茶叶,饮了口茶,不慌不忙不徐不乱地继续,“魏王啊,当年陛下和妹妹给你起名泰,意为国泰民安,给晋王起名治,意为长治久安,而先帝和陛下给太子起名承乾,不仅是因为他出生在承乾殿,更是希望他担起社稷重任!希望你能和晋王一样安分守己,不要辜负陛下和先皇后对你的重望,他们希望你能帮大唐帝国带来国泰民安,而不是争斗和动荡啊。”长孙无忌放下茶杯,用杯盖清晰地敲击杯沿,发出干脆的响声,提高了声音,“来人!恭送魏王移驾!”
李泰端着残余的亲王架子,又从后门无声而去,管家礼礼貌貌地微笑,客客气气地恭送,干干脆脆地关门。“砰”的一声,关东氏族头号人物的后门在魏王身后紧紧闭上,一丝门缝也不留。李泰沉着脸沉着心迈开沉重的步伐,却忽视了脚下,没找到下门槛的台阶,两步踉跄,几乎摔倒在地。
一直在外面等候的谋事萧德言见状,连忙上前扶住死沉的主子,低声道,“殿下稳住,前路漫漫修远,总有几段不好走,”他再次压低声音,“咱们向前看,没有路,总有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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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amy
3楼
到底是啥敏 感 瓷,也是无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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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amy
4楼
李泰从回忆中拉回思绪,他已经到达了今日的目的地——丞相房玄龄的府邸。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是父皇最为倚重的两位文臣,房玄龄主要负责台面上的事,长孙主要负责桌子下的事,说起来,最关键的事父皇还是更信任长孙无忌。再加上父皇对长孙皇后一往情深,无数次明里暗里提拔长孙氏族,虽说房玄龄才干功勋不输于长孙无忌,可如今在朝中的权势地位,确实比长孙无忌差些意思。
但李泰已经没有别的机会了。军方的头号人物李绩对他拒而不见,沿袭了其在多年宦海中惯用的中立之道,拒绝站队表态。长孙无忌代表的关东氏族清脆地关门送客,不给任何希望。朝中唯一能勉强与长孙无忌抗衡的,只有房玄龄。
进门李泰就看到了惊喜的见面礼,房玄龄竟亲自赶到门房对他笑脸相迎。进了内室之后,他鼓起勇气将昨日立长不如立贤的论调再在房玄龄面前阐述了一番。房玄龄放下茶杯,“魏王啊,老臣心有戚戚焉。老臣也一直在想,早生几年,虚长几岁,就真的更能治国?要这样说,息王李建成也比陛下大几岁嘛!”
“有的人只长年龄,不长德行。这些年,大哥确实有点过分,若是这样子继承大统,”李泰压低声音,“我真替帝国的未来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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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amy
5楼
“唉,要说呢,殿下你人品稳重又才华横溢,可惜晚生了一年……陛下早早就立了太子……”房玄龄摇头叹息。
“丞相,帝国将来的国运,天下苍生的命运,难道凭一个人早生一年,就这样草率定夺了?!”
房玄龄却调转话头,“那如此重要的事,殿下更应该去劝说长孙大人,毕竟他是国舅爷,朝臣又以他为最尊,此事由他出面更为合适。”
“关东氏族已经占尽了大唐从上到下从大到小的各色肥缺,他们只想墨守现状,大哥这样尽听他们论调的太子,就是他们眼中最好的太子,哪管他的能力德行。”
房玄龄顺了顺胡须,“可惜老臣在朝中势不如人,也只能夹着尾巴小心做人,这么大的事,老臣也实在是有心无力……”
李泰打断房玄龄,“丞相,这些年您和长孙大人的过节,小王也略知一二,您吃过他不少暗亏。说起来小王也替您打抱不平,论功劳,论才华,论谋略,您比他还强一截,到如今他反而压您半头,不就是占了两点,一是父皇爱恋母后,他身为母后的亲哥哥,自然能得到更多照顾;二是他出身关东贵族,又得父皇鼎力相助,坐上了关东氏族的掌门交椅。第一点给了他通天的捷径,第二点给了他不倒的靠山,和这样的人斗,您哪能不吃亏?而且多半还只能吃哑巴亏,您能跟父皇抱怨他小舅子吗?”
“……唉!”在长孙无忌的亲外甥面前,房玄龄怒也不敢言,只能强挤出一丝苦笑,“只怪一来我自己不会投胎生穷了,二来我妹妹不会投胎生丑了!”
“丞相啊!您为我李唐帝国鞠躬尽瘁,我们,我们让您受委屈了!我们对不起您呀!”李泰激动得声音都略带了哽咽之意。
“唉,只要陛下顺心,帝国昌盛,老臣受些委屈又何妨。我已经年老,过些年就告老还乡了,这些旧事也不想再往心里去。”房玄龄做出大度的样子。
“丞相高风亮节,我确实佩服您的气度,不过,您身为丞相,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位,都尚且被关东氏族打压至此,那些普通的官僚仕子,只要没有响亮的出身,前途就可想而知了。太子与关东氏族联手,一张嘴巴说话,一个鼻孔出气,将官场围成铁桶一般,选拔官员不看能力,唯论出身,要害职位全部被五姓七望等等纨绔子弟挤占,这样的选人才方法,丞相您觉得不会出问题?您辅佐父皇打下大唐帝国,也有责任帮帝国守住天下,您不能不为帝国的未来考虑!”李泰急切道,“我倒欣赏隋炀帝的科举制,不拘出身选人才,唯才论人,而不是唯出身论人,为寒门子弟留一线希望,也为帝国的未来留一群像您这样肯实干的人才啊!”
房玄龄盯着李泰,李泰眼中映着跃动的烛火,昏暗的光线中,他浑圆的脸上似乎写满了对大唐的拳拳忠心。在李泰的期盼中,房玄龄缓缓地张开嘴,“啊……哈,”他居然打出个哈欠,“好困,夜深了,老臣乏了,魏王也快些回去歇息吧。”
李泰有些失望,但也不能逼得太急,他垂下圆脸低声道,“确实夜深了,那小王就不打扰丞相了,告辞。”
房玄龄将李泰一路送至后门口,伸手作势替李泰系了系原本就系得好好的黑狐大氅,“夜深露重,风霜袭人,魏王要替大唐保重身体。哎呀,年轻就是好啊,年轻人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他暧昧的笑容点燃了李泰心中的希望草原,“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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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amy
6楼
李世民正在阅看嫡幼子李治这几日手注的史记,太监王贺呈上了金吾卫的密报。
李世民打开密报看罢,呵呵一笑,“稚奴,猜猜看,今晚你四哥李泰去了哪里?”
“这,儿臣愚钝不知,也不该妄自揣测哥哥。”
“少啰嗦。朕说过,咱爷俩的悄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出了这两仪殿的门,谁也不记得谁说过什么。”
“那儿臣瞎猜猜看。还是长孙舅舅家吗?”
李世民摇头,“他去了房玄龄家里。”
“看来,舅舅已经给四哥明确拒绝了。所以四哥只能漏夜赶去见房丞相。”
李世民点头,“前夜李泰密访长孙府,昨夜承乾密访长孙府,今夜李泰又密访房府。这朝中权臣的府邸就如同戏台一般,好戏连连,你方唱罢我登场,竟比我太极宫还要热闹。今天这个皇子暗会司空,明天那个皇子拉拢丞相,一个个暗地里眉来眼去,迎来送往,都不知道说这朝堂是像菜场,还是像青楼。”
李治道,“父皇不要生气,不管他们怎么来往,一切终在父皇眼皮底下,掌控之中。”
“朕气不气又能怎么样?我能拿你母后生的这些宝贝儿子怎么样?宝贝儿子长大了,心长野了,自以为翅膀也长硬了。我才四十出头,他们就忍不住扑腾。唉,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让他们狗咬狗,使劲扑腾个够吧。稚奴啊,你都到出阁年龄了我还不肯放你出宫,一是舍不得你,二也是不想你也跟着他们扑腾……”
李治赶紧伏地叩首,“父皇,儿臣有尊卑之念,也有自知之明,有大哥和四哥在上,儿臣只想做个清闲王爷,若是大唐有需要,儿臣也愿意为哥哥尽犬马之劳,别的想法是万万不敢有的。”
李世民踱步走到窗边,长叹一口气,“无恨,看看你给我生的好儿子!你拍拍屁股说走就走,留下我又当爹又当妈,人家还嫌我这老头子占了龙椅,又碍眼又烦人!”过了一会儿,他又回过头,“稚奴,如果你是朕,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这……”
“少啰嗦,让你说就说。”
李治却没有说话,只是翻开自己这段时间注解的史记,找到汉武帝任用窦太皇太后的侄子窦婴为丞相,同时任用王太后的弟弟田蚡为太尉的那一页,他将自己在书上的注解指给李世民。
那上面写着两个字——制衡。
李世民露出笑容,正要说话,门外太监王贺禀报,“陛下,宫女郑玉儿来送奶酪酥了!”
“深更半夜送什么奶酪酥?”李世民哼了一声,对李治小声抱怨,“朕下午翻了徐婕妤的牌子,杨贵妃就派她延嘉殿的宫女来送奶酪酥,这些女人真是的,小家子心胸,哪有你妈那么大气。”
“奴婢郑玉儿,奉杨贵妃之命,来送贵妃亲手给陛下做的红枣奶酪酥。”娇滴滴的少女音在空荡的大殿响起,一位盛装的美少女捧着朱漆食盒娇滴滴地扭了进来,她酥胸半露,红唇火辣,媚眼如丝,“奴婢奉命来给陛下送消夜的点心,陛下,您累了吧,快歇一会。”
刘玉儿打开食盒,玉盏中盛放着白生生颤巍巍的奶酪,奶酪上点缀着一粒软嫩的红色蜜枣,在盏上轻轻发抖。
李世民的眼睛不由得向刘玉儿饱满的乳沟深处滑去,却想起儿子还在一旁,咳了一声,端回父皇的面子,“稚奴,杨贵妃做的奶酪很好吃,你还没吃过吧,快来尝尝。”
“父皇,杨贵妃费心亲手为您准备的甜点,您还是赶紧享用吧,别让她的心意空费。儿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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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amy
7楼
盛大的露天篝火宴会,正不顾时令地在东宫欢快举行。冬风刺骨,就用祥云绣纹的紫丝锻做成大帷帐挡风;天气寒冷,就到处摆放上錾金镂空铜炭篓取暖;花谢树枯,就用混合金银丝的杭绸在枯树上扎出鲜花和绿叶装饰。
太监们放出一篮又一篮斑斓的彩蝶,众多的彩蝶翩翩旋飞在假花上,富贵得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乍看过去还以为东宫没有冬天,永远都是艳阳天。
那彩蝶平日专门养在温室殿中,靠日夜不停的红罗炭供其温暖,每时辰换上的新鲜蜜水供其食用。当宴会需要增添气氛时,它们就会被放出来展示它们的美丽和主人的财力,度过它们一生最辉煌也是最后的时光。当宴会结束,放出的彩蝶几乎都会被冻死,不过下一次宴会又会有新的彩蝶,源源不断。
在这人间仙境般的宴会上,所有翩翩飞舞的彩蝶的生命,都只为取悦一个人,但此时,这个人的脸上,有尴尬,有愁虑,有无奈,有拘谨,就是没有高兴。
太子李承乾不时看向身边的这个人,宴会上其他人投来的目光,包括太子妃苏添锦和其他姬妾的嫉恨和非议,一杯一杯地借酒消愁,真假参半的吃醋拈酸,他通通没有去关注。
可是这个人,却并没有回看他一眼,即使他贵为现在的东宫之主,未来的天下之主。
一位中年来客盯着这一幕,心中已大概有数。他走上前来,向太子李承乾殷勤地敬酒。李承乾敷衍地举了举杯,连客套话都懒得说。来客有点着急,转而恭维起坐在李承乾身旁的这个人,“老夫来往中原和西域这么多年,见过这么多人,却从未见过岑大人这般脱俗的美男子,犹如谪仙下凡尘。”
这番肉麻的吹捧让岑心身上恶寒,胃里翻滚。他更加尴尬地转过头,并不接话。
李承乾笑了,“他就这脾气。”
打发了来客,李承乾小声嘀咕,“你真的太难伺候了。你说你想家了,我就按突厥的风俗给你办宴会,费心费力准备这么久,你怎么连个笑脸也不给?”
岑心叹了一口气。他起身向李承乾深深一拜,“叩谢太子殿下盛宠,让微臣无以为报。”
李承乾赶紧扶起岑心,让他再次在身边坐下,“你当然可以回报我,少给我点冷脸,我就很满意了。”他有点委屈地抱怨,“简直不知道拿你怎么办。”
岑心看着李承乾脸上的委屈,他怎么可能真的不知道该拿自己怎么办。他只要说出口,自己就只能服从。就算自己宁死不从,自己的家族也会第一个跳出来逼自己服从。
大唐帝国的太子,根本没必要想这些办法来讨自己的笑脸,应该是自己想办法讨他的笑脸才对。
岑心又叹了口气。尽管这些天受够了刚才那样的尴尬,但他对李承乾确实讨厌不起来。他的家族前段时间被突厥颉利可汗追杀,家里人一路逃亡到长安。父亲辗转托人,觐见了大唐帝国的太子李承乾,想通过他求得大唐帝国的庇护和支持。李承乾开始只是敷衍他父亲不肯插手,却在见到自己之后态度急转直上,还把自己要到自己身边做谋士。父亲岂能看不出李承乾的意思,然而李承乾就是他夺回汗位的唯一希望,献出个庶出的儿子能算什么呢?
父亲不要脸面,岑心自己却不能不要,这么多年他一直是驰骋草原的勇士,如今要自己当别人男宠,他万万做不到。但拒绝李承乾就等于要断绝父亲和家族的所有希望,他同样万万做不到。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只能像现在这样,忍着各种尴尬和不自在,愁眉苦脸地拖着,能拖就拖。
“过些天去小华山围场吧?”李承乾又想起了新的解闷方法,“你在草原的时候是不是天天打猎?这些天一直闷在屋子里肯定难受。过些天我带上飞雪,你带上流鹰,咱俩去打猎。”
而太子口中的坐骑飞雪,这匹跟随他多年宝马,此刻正在马厩里烦躁地甩了甩头。残月如雪,万籁俱寂,只有乌鸦在冬日的枯树上偶尔啼鸣。飞雪的嘴角像被无形的手拉扯着,向后咧开诡异的弧度,露出了狰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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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天气不错,李承乾的心情更是好,“今天是本宫和岑心第一次出来围猎,你今天可得争气啊,让本宫好好显显身手。”他拍拍飞雪的背,飞雪烦躁地甩了甩头。
“怎么了,你心情不好?”李承乾问飞雪。飞雪擅通人性而且性情温顺,很少表现得像现在这样。
“殿下,今日这匹马似乎有些焦躁,要不您骑我这匹流鹰,我来骑飞雪吧。”岑心道。
“不打紧,飞雪跟我好多年了,乖得很。”李承乾翻身上马。
两匹汗血宝马飞驰在小华山围场,李承乾道,“岑心,没想到你的骑术和箭术这么厉害。咱俩好好比试比试。”
“好,殿下想赌什么?”骑上了马,岑心比在东宫中自在了许多。
“你想赌什么?”李承乾笑问。
“……要是我赢了,殿下就让我去镇守边疆吧。”岑心转过头,不敢看李承乾。
李承乾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不可能!”他勒马转身想要挡在岑心前面,飞雪却突然受惊,前蹄腾空而起,随即发起疯来,狠命挣扎,竟然将背上的李承乾甩了下来。
岑心大惊失色,连忙下马,边护在李承乾前面边大叫道,“护驾!金吾卫护驾!”
混乱中飞雪向岑心的脑袋踢了过来,岑心躲避不及,心想倒算从困局中解脱了。
一声惨叫震得他头晕,他没事,李承乾晕倒在他身旁,左腿血流如注。在最后关头,李承乾将他撞到一边,飞雪踢断了李承乾的左腿。
柔软的丝乐之声荡漾在李世民耳边,郑玉儿柔媚的胸脯荡漾在他怀里,她贴着他耳边轻声道,“陛下,您给人家点位份嘛。”
以前女人各种绕圈子暗示要位份,李世民都烦得要死,可这个小姑娘直接地索要,他倒没那么反感,“你是宫女出身,只能封正八品的采女。”
小姑娘一下子兴奋起来,“真的吗?谢陛下,谢谢陛下!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用干粗活啦,臣妾叩谢陛下!”
……倒是挺知足的。郑玉儿趴在他脚下认真到虔诚地三叩首,跪谢他的恩赐让她改变了命运。
随着她的俯身的的动作,胸脯一荡,又一荡,他没等她叩完头又把她拉到床上。
门外匆匆的奔跑声由远及近,一路狂奔,太监累得直喘。尽管知道李世民在房间里做什么,太监还是颤抖着声音叫喊,“陛下,陛下……”
尽管恼怒,但心知若不是万般紧急,太监不可能这样。“什么事!”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坠马,现在昏迷不醒……”
“什么!”李世民一把推开郑玉儿冲出门,“备马!备马!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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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李承乾已经从昏迷中清醒,忍着剧烈的疼痛不停地吸气,没有发出呻吟。太医一个个如要过江的泥塑般直直矗立,不敢发声。李世民脸色铁青,“怎么回事!”
东宫总管太监刘忠壮着胆子回答,“殿下今日去小华山猎场打猎,飞雪突然疯了,将殿下摔下马。金吾卫虽然很快回护,刺死了飞雪,但殿下的腿已经被……”
首席太医刘捷接话,“殿下救护及时,性命应该无忧,只是这腿伤势严重,恢复时千万不可感染,否则可能……可能会影响行走……”
李承乾本就咬得死紧的牙关更是几乎咬断。
李世民气急攻心,“太子是大唐的国本,你们得拿出全身本事来,保住未来的大唐天子!”
“臣等必将竭尽心力!”太医们齐齐跪下。
“飞雪跟了太子这么多年,向来温驯灵性,怎么会突然疯了?你们检查过飞雪的尸体了吗?”
李世民略想了想,“要么是有人下毒,要么是有人用铁蒺藜或者飞针刺伤飞雪,飞雪才会突然发疯。”
“臣等仔细查验过,除了金吾卫刺出的致命伤,其他位置未见异常,也没有中毒迹象。”
李世民怒道,“怎么可能!好好的宝马,无缘无故会突然发疯!定是你们查验不力。朕再给你们三天时间,找不出飞雪发疯的原因,你们提头来见!”
太医们噤若寒蝉。
他握住李承乾的手,痛心道,“儿啊,你身系未来的乾坤社稷,一定得把身子养好。父皇心疼死了啊。你是一个人去打猎?”
“儿臣和谋士岑心一起去的。飞雪发疯时多亏他舍命回护,不然儿臣已经性命不保。”李承乾忙把岑心从这件事中摘干净。
跪在旁边的岑心闻言伏在地上,“微臣回护不力,愧对陛下、愧对殿下。”
“……辛苦你了。”李世民表扬了岑心护主的举动,却并没有封赏。如果真是这个岑心护住了李承乾的性命,那为何他自己毫发无损,李承乾倒是断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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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amy
10楼
刘捷苦着脸向李世民讨饶,“陛下,微臣们确实尽力了,太医院三百二十七位太医,无论职位高低,每人都仔细地勘验过三遍以上。飞雪的身上除了被金吾卫刺死的致命伤,没有飞针或其它武器造成的伤痕。近半年的草料的留样微臣们都一根根地查看嗅闻,没有混入其它药物。微臣们怕草料泡过药水,又用草料浸水细细查证,的确没有任何异常。微臣们剖开飞雪的尸体,肚肠肝脑一一剖开勘验,看有无毒针或是病变,真的什么异常都没有。实在是……实在是无从着手啊……”
“一群废物!”
“陛下饶命,微臣们真的尽力了,确实找不到飞雪发疯的原因,陛下饶命……”
太监的通传拯救了焦头烂额的太医刘捷,“太史监裴天罡求见!”
“传。”
“微臣裴天罡参见陛下。”裴天罡走入行礼。
“什么事?”李世民问。
“微臣发现近日有长尾蓬星逐渐靠近心宿,有蓬星冲心之势,特来禀报。”
“蓬星冲心?此话怎讲?”
“蓬星乃妖星之属,状如夜火之光,主凶兆。心宿乃天王的布政之宫,心宿一主太子,而今的蓬星冲心之势,应是有奸臣靠近太子。太子坠马,或许就是……”
刘捷正愁飞雪的事无法交差,裴天罡的话无疑是最好的台阶,“陛下,这就是了,飞雪无缘无故突然发疯,或许就是上天给出的凶兆啊!”
“……行了,你们下去吧。”李世民摆摆手。他又想起李承乾身边那个“舍命护主”,却自己毫发无损,反让主子断了腿的谋士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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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
冬夜来临,东宫在悲伤的气氛中陷入黑暗。不过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却在阴暗的角落躲藏着。
“你们又来找我干嘛?”杜辉警觉地问。
“飞雪的事你辛苦了,主人派我来送上谢意。”王大发笑容可掬地递上颇有份量小袋子。明里他只是个东宫中随处可见的杂役太监,暗里他却为神秘的主人偷偷办事。
杜辉打开一个缝隙,里面的金灿灿的颜色让他意外惊喜,“这……你们当时不是已经给过了吗?”
“这是因你办事得力,主人另赏的。主人对给他办事的人,从来不会薄待。”
“这……替我谢谢他。”这沉甸甸的诱惑让杜辉实在无法拒绝。
“不过主人这次还有件事托你,想让你掺点东西到太子敷腿的药里。”王大发不紧不慢地说出惊人的要求。
“什么!我当年就说过了,只做那一次,以后再也不做了!更何况,太子上药前有太医反复检验,次次上完的药都有留样,你们以为掺什么毒能不被发现吗!”杜辉吓得魂飞魄散,这次太子的腿因他而断,他哪里还敢继续作乱?
“呵呵,不知以你那点月俸,要干多少年才能建上你老家的那栋宅子?如果太子殿下知道了你老家的宅子,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你,你们……”
“别害怕,我们不会强人所难让你去掺毒药,只是要你乘人不注意,吐点口水在太子敷腿的药里罢了。太医再有本事,也不能查出来你吐过几滴口水吧。”王大发堆笑道,“主人说了,事成之后,再给你上次的两倍!绝不会让你白辛苦。杜管事你好好想想吧,还有什么钱,能比这更好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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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楼
李承乾嘴里死死咬着被角,紧紧攥着岑心的手腕,强忍着剧痛。太医刘捷小心翼翼地揭下李承乾包腿的纱布,腿上脓肿溃烂,淡绿色的脓液将纱布浸透了好几层。
“殿下,你疼就咬我把,都怪我……”岑心含泪道。
李承乾真的重重一口咬在岑心的手腕上,顿时咬出上下青紫的牙印。
岑心痛得哎哟一声,又柔声问李承乾,“现在好些了吗?”
“没有,永远也不会好了。”
刘捷端着托盘退出内室,岑心跟了出去。
“刘太医,你给我说实话,殿下的腿,是不是……”
刘捷沉重地点头,“若是没有感染,殿下或许还能康复如初,谁知道却感染化脓……微臣竭尽全力,也只能保殿下以后还能行走,但恐怕……是要瘸了。”
岑心大惊失色,“什么?太子乃一国之本,瘸了成何体统?陛下不会答应的!”
“唉,岑大人,微臣们难道不知道没治好太子不会有好果子吃?确实已经竭尽全力了啊!”刘太医的脸烂成了黄连,“可是就是这么倒霉给感染了,微臣们能保太子站立行走就够走大运了!”
岑心沉吟,“如今初冬时令,天气这么冷,怎么会感染?是不是中了什么毒物?”
刘太医摇头,“太子的药,无论外敷内服,皆有三位太医依次查验过,有什么毒物能让三位太医都查不出?大人不信可以另找人检验药品的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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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楼
岑心领着重金请来的苗疆神医蓝先生,仔细勘验太子历次用药的留样。这些药液有的已经留了较长的时间,上面长有了星星点点的霉斑,蓝先生并不敢大意,拿起药液银针试毒,不顾上面的霉斑,细细嗅闻尝验。
“怎么样?”岑心急道。
蓝先生摇摇头,“无毒。”
“难道就是运气不好?我不信,没这么简单!”
又一遍,蓝先生依次检验着药液。忽然,他拿起一份外敷的金疮药看了又看。
“怎么了?这份药有问题?”
“此药无毒,但是您看,这份药液长得霉斑为何比其他的药液都多一些?而且与其他的霉斑形态也不尽相同。”
岑心仔细端详,点头道,“确实,其他药液霉斑多为白色,霉斑的边缘光滑,这碗药的霉斑白中带绿,边缘略有凸凹不平。蓝先生的意思是,这些霉斑像有毒的菌菇一样,含有毒物?”
“不,此药无毒,这些菌斑也无毒,但是那只是吃进去无毒。如果外敷在伤口上,就不好说了。岑大人可曾听说,攻城之时,城墙上的守兵常会向爬城墙的攻兵身上倒金汁(注:粪水)?若是被泼到金汁的士兵身上有伤口,多半会化脓感染,即便不一命呼呜,也会废胳膊烂腿。”
“蓝先生的意思是,这份敷药里面,被加了金汁?可是这药没有什么异臭,如果加了,这么多经手的太医能闻不出来?”
“金汁肯定没有加,但可能加了类似金汁的东西。当然,也可能仅仅是偶然,这份药被刚叮咬过金汁或类似东西的苍蝇叮咬了。此事纯属老夫推测。”
“天气寒冷,苍蝇稀少,更何况药汁苦涩,苍蝇怎么会喜欢叮咬药汁。如果想要确定蓝先生的推测是否属实,便只能试试看了。来人!”岑心唤来太监,“找来一匹马来,我有要紧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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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楼
按照岑心的吩咐,马腿上被割出一道伤口,敷上那碗可能有问题的药汁,用纱布绑好。
杜辉在花园里心慌地散步。自从前两天岑心请来了苗疆神医蓝鹤,他的心就没有不慌过。都说蓝鹤十分擅长用毒,天下之毒无所不懂。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他生怕自己干过的那些烂事被蓝鹤发现。马匹的低声哀嚎吸引了他,他走近马厩,看见一匹弱马单独关在一间马棚,腿上包有纱布。
他正想上前看个究竟,却被两位太监拦住,“杜管事得罪了,岑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这匹马。”
杜辉看看马匹,又看看这两个太监,“你们不是在太子身边伺候的小邓子小张子吗?怎么到马厩来了?这马怎么了,为什么不能靠近?”
“杜管事,今下午蓝先生勘验过太子殿下金疮药的留样后,岑大人就找来这匹马,划伤它的腿,又给它敷了药。至于为何这样做,我们也不知道因由。”
杜辉心中如重石压上,“哦,哦,岑大人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我们下面的人哪里猜得透。”
他惶然地离开马厩,心下明白,蓝鹤和岑心查到那天的药有问题,在用马匹试药。顺着这根藤,他们很快就会摸到自己这个瓜,锋利的大刀便要砍向自己。
杜辉匆匆赶回厢房想将银票带上,却在窗外看见屋内的烛火之光,还有些人影来去。是了,能接近太子药物的太监就那几个,他们肯定先搜了自己屋子再说。慌忙中,杜辉乘着夜色向王大发的房间溜去,想要找王大发商议对策。
小树林里人影串过,忽然一声低唤,“杜辉!”
杜辉正要转过头,一块湿帕子紧紧捂住了他的口鼻,他顿时头晕脑胀,手脚酸软。麻绳勒住他的脖子,将他高高吊起挂在在树上,他拼命拉住绳子想摆脱,却无力挣脱勒住他咽喉的绳索。在最后的时刻他看到了天上的星空,残月依旧如雪,只是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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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楼
昨前天有点忙,今天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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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楼
“岑大人,在管事杜辉房中查获了银票三百两,黄金十两,白银五十两。”
岑心冷笑道,“管事一年才多少俸银,哪来这么多金银?内奸就是他!”但他还没来得及下令抓杜辉,太监便入室急禀,“岑大人,巡夜的人发现管事杜辉吊死在后山的小树林里!”
“手脚真快!是被灭口还是自尽?”
“奴才们在他身边发现了这封绝笔信,经大家辨认过,确实是杜辉的字迹。”
岑心接过信纸,正是杜辉的绝笔信,上面写着因为一些小事太子责罚过他,他心怀怨恨,所以在太子的药中吐了口水作为报复,没想到导致太子的腿感染,心中有愧,故而自杀。
“满口胡言!”岑心愤愤道,“不是受人指使,那些金银是哪来的?仵作验过尸了吗?”
“验了,现在还在继续验。仵作说,杜辉脖子上的勒痕只有一道,若是被人杀死后吊起,应该有两道勒痕。死亡时间在今夜,具体时间还需仔细勘验。不过奴才们经过听小邓子小张子说,他们在晚上看马厩的时候杜辉路过,还跟他们聊过几句,打听大人您为什么让人看着那匹马。”
岑心在杜辉上吊的树林仔细搜索,两个在落叶浮土中若隐若现的小坑跃入他的眼中。他默不出声,又仔细查看杜辉的尸体。在杜辉青紫的指尖,些许碎屑吸引了岑心的目光。他将碎屑放在手中观察,应该是麻绳的碎屑。他心中已有计较。
回到房中,岑心向蓝鹤问道,“蓝先生,飞雪发疯踩伤太子的事,您也听说过。当时所有的太医都反复查验过飞雪的尸体,连飞雪的胃肠都拉出来勘验过,以防有人在草料里藏针。却仍旧没能找出任何刺激飞雪发疯的毒物或外伤。依您之见,有没有什么隐蔽的办法,能让马匹突然发疯而不留下痕迹?”
“没有,”蓝鹤非常确定地摇头,“什么手段都留下痕迹,哪怕下蛊,身体里也会有毒虫。”
“蓝先生,我们已经找到谋害太子腿伤化脓的人,他往太子的外伤药汁中吐了口水。我们还没来得及抓捕拷问,他就被人吊死并伪装成自杀的样子。而他死前不久,还在马厩打听我们拿来试验的那匹马。难道是纯属偶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蓝鹤点头,“岑大人言之有理,听起来此人先谋害飞雪发疯,后谋害太子伤腿化脓,事情败露后此人就被同伙杀人灭口。你容老夫再想想。”
他思索了很久,终于想起一种可能,“老夫在年轻的时候,曾听突厥来的一位老客商说起过一种疯病,人和动物都可能染上。其他人若是吃了病死的尸骨,也会染上疯病,而且还可能潜伏多年后才发病。但此病老夫也从未见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岑心惊道,“我在突厥长大,为何我从来没听说过?那位老客商现在在哪里?”
“大约是这病十分罕见,很少有人知道罢。老夫是在二十多年前的一次宴席上与他偶然同席,当时他已经年过古稀,算算年龄,现在该是不在了。老夫还记得,那人说,得了这种疯病后会不自觉地诡笑,剖开病尸的脑子,会发现脑髓里有很多空洞。当时听闻者都啧啧称奇,老夫也印象深刻,所以记到现在。飞雪的脑髓里有洞吗?”
“没有,飞雪验尸的时候我在旁边,很确定没有。”
“那应该不是了。”蓝鹤失望道。
“先不要急着下结论,既然那人说,吃了病患的尸骨就能传染,那就有办法…”
岑心来到李承乾的床前,屏退了左右。
李承乾恹恹道,“你这三日为何不来陪我?你厌倦了我这个残废?”
“殿下,你明知道我这三天忙着办事。我已经查出了大概。”岑心将这三日的种种事由禀报给李承乾,递上了给马匹敷腿的的纱布,上面淡绿色的脓液,与李承乾伤腿上的脓液如出一辙。
这脓液,废了自己左腿,给自己的大好前途蒙上未卜的尘土。李承乾从咬紧的牙关中挤出冷哼。
“另外,那匹马吃了飞雪的骨粉之后便烦躁不安,蓝先生说这是发疯的前兆。飞雪出事的时候和这匹马一样刚发病,狂躁发疯,但脑髓中尚未出现空洞。过些时日我们再剖开马匹的脑子,有没有洞一看便知。这匹马瘦弱,吃的飞雪尸粉也多,吃完就开始发病;而飞雪身体强壮,奸人也不太可能掺很多病尸喂它,这病就在飞雪体内潜伏了很久才发作。我和蓝先生勘验过飞雪近期的草料,没有什么发现,那东西应该是很久之前就掺喂给飞雪了。殿下,您觉得,谁最有可能算计您?”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不过那是我同母同父的亲生弟弟,你不好开口。除了他,这世上还有谁最盼望我倒掉,好给他腾出太子宝座?李泰早就买通了我东宫的仆役,除了飞雪,他不知道还给我设下多少别的圈套,只不过现在还未发现罢了!李泰这个局,布得够深、够大、够久!我的东宫里,不知道还有多少李泰的人!我的亲生弟弟,真够狠!”
“杜辉虽然被杀,但他的同党既然能够在搜查他房间的当夜暗杀他,就说明同党应该就在东宫中,才能这么有这么快的手脚。殿下不必着急,我已命令他们不准声张,但暗里注意盯防,我相信内奸这几日自会露出马脚,到时候再一窝端。等殿下找到实证,就能禀明陛下,陛下一定会为您做主。”
李承乾摇头,“敷腿药的事可以说,飞雪发疯的事还得细想。疯病来自突厥,若是严查,你的身份包不住,父皇必然怀疑你。即便知道你是无辜的,他也会把你拖出来作李泰的替罪羊,而不会严惩李泰。因为我已经残废,再难担当继承乾坤的重担,嫡次子李泰就是最好的接替人选。若是父皇公开惩治李泰谋储,就相当于把李泰也废黜了。他总不能为了替我这颗废棋伸冤,再把手里最重要的棋子接着砸了吧。”
“殿下不要总这样说,您是李唐皇室和长孙氏族的嫡长子,您不会被抛弃的……”
“可我已经完了!帝国不抛弃我,难道还能让我瘸着登上至尊宝座,瘸着统治权相重臣,瘸着迎接四方朝拜?!”李承乾把玉枕往地上使劲一砸,还好岑心接得快。李承乾把头埋进被子里,不愿再面对这个世界。
岑心默默地坐在床边,慢慢把手放在他肩上,“都怪我,都怪我。”
“就是都怪你!上天为什么要让我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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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楼
王发财不停地环视着左右,他知道越这样越会被注意,但他控制不了。虽然他已经乘着外出采买的机会顺利逃出了东宫,该烧的东西也都烧成了灰,但一点点的动静仍会让他心惊胆颤。为了安抚自己,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内兜。里面的银子实沉沉的,依然是熟悉的厚度和重量。
道旁一棵大树下,魏王府的太监胡东来在那里等着了。“怎么样,这些天有什么动静?东宫有追查这些事吗?”
“明里没有,可暗里我总觉得不对。最近我感觉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周围的人都暗盯着。”
“这么严重?那你快与我回魏王府避避风头!”胡东来看起来很是担忧。
王发财心里咯噔,“不用了,你们只要再给我一笔金银,我自己躲避,绝不会连累王爷那边。”
“那也行,”但胡东来很快面露难色,“可我身上没带金银,你和我另外定个时间,我拿给你。”
胡东来闪烁的眼神没能逃过王发财警惕的眼睛,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足以让他明白胡东来是想借着给银子的机会杀他灭口。他口中答应着胡东来,心中却想着如何脱身逃走。
城门口排着长队,卫兵依次审查着出城人。一个戴着斗篷的汉子来到队伍末尾默默排队,在人群中,无论穿着打扮还是长相气质,他都毫不起眼。忽然,他的眼睛瞪大,泄露出精明警戒的目光。
奔驰而来的通信兵将一个卷轴递给审查的卫兵,他打开卷轴指点一番,审查卫兵点点头,通信兵便转身离去,将另一个卷轴贴在城墙上。好奇的人三三俩俩地拥过去围观。
汉子离开队伍,慢慢地靠近围观的人群,站在人群的外层。城墙上贴的,正是他自己的画像,旁边的字不用看,就知道是悬赏通缉令。
贴通缉令的兵卒向围观的民众大声道,“就是这个奸人,买通东宫管事,在太子的金疮药中下毒。皇帝陛下大怒,一定要将他抓出来碎尸万段!你们谁看到了一定通告官府,皇上重重有赏!”
王发财十分庆幸自己很有预见地戴着斗篷。他本能地压下头上的斗篷,慢慢地退出人群,转身离开。他越走越快,越走越急越害怕,终于撒丫子狂奔起来。
直到跑进一间破旧无人的山神庙,他才停下脚步,坐在石阶上连声喘气,还不时警戒地左右环顾。夜雨在凹陷的地面积出浅浅的水坑,映照出汉子藏在斗篷下那惶恐惊惧的脸,正是王发财。
长安城出不去,长安城里更危险。王发财隔着衣服摸了摸亵衣的内兜,里面的银子没少,他只要掂量掂量就知道,因为那份量他已经掂量过无数次。可是现在无论多厚实的银票,也没法子在这世间替他买回一条活路,买下一个容身之处。
与其落在李泰手上不得好死,还不如自行了断求个痛快。他摸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在脖子上比划了两下。刀子快要刺破汉子的脖颈,马上一了百了。
哐当,王发财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我不甘心,我不可能甘心!”他愤懑地自言自语,“我费尽心机冒尽风险求富贵,最后就求到个死吗!我真死了,最快活的就是李泰!”
可是他的画像已经贴遍长安城,如何可能活下去?无人的山神庙中,王发财思来想去。终于,他将一块破木头塞进嘴里,拿起匕首,用刀尖对着自己的脸,颤抖着狠心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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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楼
李无离撩起马车的珠帘,看见街边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被悬吊在空中,一堆人在围观。
这场景一闪而过,她心念微动,“车夫,停车。”
李无离拨开围观的人群站到最前面,向男孩旁边的男人问道,“为什么要把他吊在路边?”
“贼不该吊起来打吗?”
李无离打量着小男孩,他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他还小,还可以管教,你干嘛把一个孩子往死里整?”
“呵呵,”那男人冷笑道,“别在这发不要钱的善心,贼没偷到你身上你不肉痛,话当然说得漂亮。管教,行啊,你把他偷的东西赔给我,我把他放下来,送给你好好管教。”
“他偷了多少?”
“一钱半碎银子,好几件衣服,一大袋米足有三十来斤,还有一只大猪腿!我昨天才腌上准备慢慢吃的!”
“偷了这么多,赃物在哪里?”
“他都从窗户递给同伙了。他在屋里偷,同伙在屋外接应,被我发现了,同伙拿着东西就跑得没影,只剩下他在屋里跑不掉。”
李无离噗嗤一笑,“你还真能编,这孩子不过几岁的样子,面黄肌瘦,能偷得动你说的那些几十斤米,几十斤肉?”她转头问围观群众,“你们相信他说的吗?”
大家纷纷摇头,六七岁的瘦弱孩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大力气?李无离对那男人说,“这孩子是不是贼还不一定,就算真偷了,也绝没有你说的那么多。你再在这里继续欺负小孩,我们就到衙门里说道说道,看看当官的信不信你的胡扯。”说罢她一个抬眼,跟在她身边的两位小厮便冲上来扭送那男人。
男人挣扎道,“唉倒霉倒霉有理说不清。我亲眼看到的啊!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信,可是他的的确确就拿动了!”眼看要被两位小厮控制住了,他只好说,“行了行了,我自认倒霉。那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进了官衙门损失的就不止一袋米半只猪了。”
小男孩被放了下来,他似乎已被饥饿和刑罚折磨的精疲力竭,李无离问他还好吗,他没有回答。李无离向他丢出一块碎银子,银子咣当落地,他抬起眼皮瞧了瞧,又垂下了眼,依旧没有动弹。李无离让人买来两个馒头扔给他,他立刻伸手抓过来塞进嘴里,噎得眼泪都流出来。
李无离又让人给他端了碗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你是谁家的孩子?你妈呢?”
小男孩三口两口把馒头和水吞下了肚,才算接上气来,“俺没有名字,别人叫我石头……俺妈早死了,她……她是个傻子,到处捡东西吃。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缺德,奸了她,让她生了俺……她有啥能吃的能穿的都给俺,后来有一年大荒,她把讨来的最后一个烧饼留给俺,就再也……”
“那你现在呢?谁照顾你?”
“没人照顾俺。俺到处捡东西吃,跟俺妈当年一样。那群混混逼着我帮他们偷,不偷就打死俺,俺没办法……”
李无离嘴唇翕动,正要开口,一旁的朝华抢在前面低声道,“小姐,您不方便收留他啊。”朝华扔给小男孩一锭银子,“好好照顾自己吧孩子,你今日能得小姐救你,就是你这辈子最大的福分了。”说罢拉着李无离就走。
李无离于心不忍地回头看了那小男孩一眼,那小男孩满面脏污,双眼含泪,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背影。李无离不禁开口,“朝华,带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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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楼
“小姐,您怎么安置他,难不成要让他当那个……”
“你先带上!”
朝华看围观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没人注意她们,便低声对小男孩说,“我们小姐心善想收留你,给你饭吃给你衣穿,可是呢,你要是当了她的奴仆,就得先净身,净身你懂吗?就是像宫里的太监那样,不能当男人不能生孩子了,你懂不懂?”
男孩却并不懵懂,“俺懂。“他转头向李无离决然地说,”小姐,让俺跟着你吧,别说当太监, 给你当牛马俺也愿意。”
他眼里与年龄完全不符合的决绝和疯狂让李无离心下咯噔,但她很快笑了,“小石头,你这孩子小小年龄,嘴巴倒和老男人一样甜。行吧,那我就收留你这个小太监了。”
李无离的嫣然一笑让小男孩脸红,“小姐,你是俺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仙女,还这么心善,让俺为你死俺也愿意。”
朝华有点惋惜,不过这男孩继续流落街头,饿死也有可能,当太监好歹有碗饭吃。她低声问道,“小姐,那我们带他回宫里?”
李无离钻进马车,“带回个屁的宫里,你还真要他当小太监?人家再穷也是人生人养的,让他当太监怎么对得起他的疯子妈?让他去瑶池馆吧,让张管事好生照顾培养。”
“可是小姐,瑶池馆的人,都是精挑细选,保证稳妥的……”
“一个自幼流浪、无亲无靠的孤儿还不够稳妥?把他养在瑶池馆,以后长大了也能帮我在外面办些事。当了太监反而没那么方便。”刚才还义薄云天的李无离,此刻老谋深算,“平时不培养死士,要紧关头谁给你卖命?”
太极宫露华苑的小花园里,一个痴傻的老妇人静坐在华丽的红木雕花椅上。她躯体肥胖,头发苍白,皮肤蜡黄,眼白灰暗发黄,像腐化的死尸。更可怕的是,她脸上青紫的细血管如同蛛网般交织密布,丑陋中透出瘆人的恐怖,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不过若是仔细分辨,就能发现她脸上并没有多少皱纹,没有乍看上去那么老,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
花骨朵般的妙龄小宫女单真,正捧着描金的玉碗给老妇人喂食。老妇人嚼嚼又吐出来,“沙子,沙子。”
单真四顾无人,变脸训斥道,“让你吃你就吃,你这猪样子就只配吃猪潲水,给你吃人饭你还挑!”又是一大勺子猛塞进她嘴里。
“唔,唔……”老妇人左右扭动,却怎么都不开嘴里的玉勺,噎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单真一边不耐烦地往她嘴里硬塞,一边抱怨,“凭什么人家都有好差事,我却被安排来伺候你这个丑疯婆子。不就是我家穷,没钱塞给管事太监么。你这痴肥的母蜘蛛,人家多看几眼都恶心死了,我还得天天伺候你……”
突然,皮鞭重重地抽在单真背上,单真如噩梦惊醒,手中的碗跌碎在地。她颤巍巍地转过头,只见李无离手攥皮鞭,脸色铁青,红着眼盯着她。
单真还没来得及求饶,公主高高的皮鞭就再次狠狠落下。一鞭又一鞭,一鞭又一鞭,小宫女在一声又一声的哀嚎中翻滚,血淌满地。
老妇人竟不惊惧,反而拍起手来,“好耶,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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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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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楼
李无离从温泉浴池中慢慢地起身。除了温泉,就只有辩机能给她这样放松的感觉,他总能像温泉水一样洗去她身心的疲乏和压抑,让她从冷酷的现实中暂时逃离。
朝华和夜露替李无离梳妆打扮,带上满头的浮华珠翠。李无离伸手把已经平整的衣襟理得更平整,现在她是大唐帝国的得宠公主,得在人们面前拿出得宠公主的盛势和威仪。
高阳公主李无离踱步到露华苑的正殿前,朝华和夜露一左一右地在她身后替她牵着繁华而冗长的裙角。她扫视殿下黑压压的下人们,个个都跪得整整齐齐,鸦雀无声。
“单真的尸体,你们都看过了?”
下面的人哪敢出声。朝华跪下道,“回公主,全苑二十九名宫女三十名太监,全都一一看过。”
高阳公主冷脸训话,“太极宫中人人跟红踩白,你们都觉得我母妃病重,颜家失势,所以连单真这等小小宫女,竟也有天大的胆子,欺负我母妃颜修容。不过颜家再失势,我母妃仍位列九嫔之一,本公主更是父皇的爱女。本公主今天鞭死单真,父皇也不过随口说我两句,让我抄抄佛经。不合宫规又如何,一条人命又如何,千万别以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是哄哄你们这些庶民的,这是我李唐的帝国,我是李唐的公主,我父皇说的话就是法律!
以后你们想欺负我母妃之前,先想想本公主是父皇眼前的红人!我母妃不是任人欺凌的孤寡老人,还有我这个女儿护着!本公主向来赏罚分明,好好伺候我母妃,本公主不会薄待,如果脑子不清楚欺负到九嫔的头上,单真就是你们的榜样!”
终于办完所有的事,李无离疲惫地坐在床边,屏退众人,只留朝华替她卸妆洗漱。
“朝华,我是不是太狠了?那个单真,才不过十几岁……”
”公主,“朝华小心地说,”您做得很对,若不以她为鉴,下人们说不定还敢暗里欺负颜修容。唉。修容真是命苦,得上这怪病,受尽折磨不说,容颜也尽毁,才三十出头就变成这般样子。还好公主早慧,又得陛下宠爱,不然颜修容如今不知道过什么日子。公主,今天陛下训斥您擅自处死宫女,不会对您……“
“放心吧,本公主不会失宠的,父皇只是要维护他爱民如子的名声,哪会真把一个小宫女的死放在心上。”李无离道,“下个月父皇生辰,我得好好准备礼物哄哄他。唉,到时候宫里这些各怀鬼胎的后妃皇子肯定又有一出大戏,打足精神准备应付吧。”
李无离按了按太阳穴,头痛,疲惫,无助。她真想躺倒在辩机的怀里,用他的身体来忘记这一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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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楼
睡不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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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楼
吃了半粒思诺思睡了三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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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楼
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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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楼
今天网络好卡,晚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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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楼
一个月没来上朝的太子李承乾重新出现在朝堂,成为了所有人的注目点。一贯身强体健的皇太子现在清减了许多,他脸色憔悴,眉间紧蹙。一瘸一拐的走姿像附骨之蛆一样附上了他英挺的身姿,如同完美的白璧突兀地缺了个角,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河西节度使杜星野第三次向朕提交了辞呈,说是身体越来越差,实在无法继续出仕。既然如此,朕也不便再勉为其难。河西节度使是我大唐最重要的节度使,如此要害位置,众卿以为,应任命何人继任?”
杜星野被皇帝猜忌,早就是全朝皆知的秘密。多方博弈之后,他主动交权以保全性命,既是最后的选择,也是最佳的选择。
河西节度使在十大节度使中军事实力最强, 如此要害位置,谁不打算盘?褚遂良出列,“陛下,老臣以为,怀化大将军崔煊忠心可靠,适合担任此职。”
褚遂良推荐的人选就等于关陇氏族推荐的人选,李世民望向长孙无忌,对方巍然不动。李世民又望向李承乾,“太子,你认为呢?“
李承乾望了一眼长孙无忌,答道,“儿臣以为,崔煊出身高贵,人品稳重,对父皇忠心耿耿,是河西节度使的最佳人选。“
李世民又问道,“魏王?“
李泰出列朗声道,“儿臣以为,崔煊稳重诚实、可惜算不上十分善于用兵。河西节度使辖地险要、职责重大,怕是需要一位更为出色的人物才能胜任。“
李世民不予置评,又问,“晋王?“
李治一脸懵懂,“儿臣与崔煊没有接触过,儿臣不知道……”
李世民不耐烦地摆摆手,又向群臣发问,“你们觉得崔煊如何?”
大部分臣子异口同声,“臣等以为崔煊堪任此职。”
“房丞相?”
房玄龄回话,“微臣与崔煊没有来往,不甚了解,不敢妄下论断。河西节度使之位十分重要,微臣匆忙间难以想出最合适的人选,希望陛下给微臣一些时间思虑,再向陛下举荐。“
李世民变脸斥责群臣,“崔煊是清河崔氏的嫡长子,的确出身高贵。不过多年来,他战绩平平,执掌军队的能力只能说是无功无过。河西节度使统辖七州,更要隔断吐蕃和突厥两大强敌,是我大唐最重要的守门人。如此关键的位置,你们认为一个能力平庸的人,只要出身够高贵便能胜任?!其他的职位你们任人唯亲也就罢了,连河西节度使这样关乎我大唐安危的门户之位,你们也敢任人唯亲?!”
长孙无忌面色一沉,李承乾和褚遂良被训得噤若寒蝉,李泰的脸上忍不住飘出几丝得意,又很快压了下去,李治依旧一脸懵懂,房玄龄恭谨如初。刚才出声附和的臣子们冒着冷汗,看来这次押错了。帝王心,难测啊!
房遗直不由得敬佩地看了看前方父亲恭谨的背影。昨日宫中放出风声,早朝时皇帝将让大臣们举荐新任河西节度使,山东豪族的要员连夜齐聚房府,共议此事。大家都急于策划如何推举上本派的人选,想要与关陇氏族在河西节度使这一要职上争个高低。唯有自己的父亲力排众议,坚决反对主动举荐。父亲认为皇帝心中早有人选,与其说皇帝是想要举荐,不如说皇帝是想要钓鱼,等鱼儿们跳上来表演。果不其然兑现了。
“河西节度使的人选,朕要好好考虑清楚。你们更得好好考虑清楚,选拔官员的标准到底该是什么!此事下回再议,你们还有什么别的事禀奏?“
杨霄云回头,饱含深意地看了看王廉。
王廉咬牙,前两日杨霄云那狐假虎威的德行又在他眼前晃动,“王大人,上次贵公子犯的事,我们贵妃娘娘费了天大的力气,又给陛下进言又托亲戚斡旋,才帮着摁下来。这回贵妃请您帮她顺势说句好话,您总不能不答应吧?”他不阴不阳地笑了笑,“贵公子的卷宗,都还在我这里压着呢……“
为了自己那不成器的独子,王廉无奈出列,冒死道,“微臣有要事禀奏。自长孙皇后仙逝以来,中宫之位一直空悬。帝国无后、后宫无主,长久下来难免人心浮动,易成乱局。微臣斗胆,请陛下考虑继立杨贵妃为中宫。”
此言一出,皇子与群臣哗然,齐刷刷地盯着王廉,太子和魏王的眼神更跟毒蛇似的,连一向仁弱的晋王李治都吃惊地看着他。
王廉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跪下向李世民请求道,“请陛下继立杨贵妃为皇后!”
没有人与他一起下跪并肩作战,哪怕是刚才逼迫他谏言的杨霄云,杨贵妃的亲表哥。谁都知道皇帝深爱长孙皇后,谁都不敢谏言再立中宫,生怕因此同时得罪强势的皇帝、权倾朝野的国舅爷长孙无忌、以及羽翼日丰的嫡子们。
王廉知道自己只是弘农杨氏抛出的试探性的棋子,从他被抛出的那刻起,他就成了弃子。在满朝文武刺眼的目光下,汗水从王廉的发髻流到脖颈,脖子上的人头现在还挂在脖子上,不过还能再挂多久,就不好说了。
李世民却没有像众臣预料的那般怒斥王廉,高深难测的帝王脸上阴晴不定,最终绽开微笑,“王爱卿所言太过仓促,中宫之位事关重大,岂能轻易再立继后?不过,你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长期人心浮动便易成乱局——”
回复着王廉,皇帝的眼睛却盯着长孙无忌。话语让众人错愕、更让长孙氏和嫡子们心惊肉跳,“王爱卿的谏言,待朕有空仔细想想吧。众爱卿还有别的事要奏吗?”
魏征出列道,“陛下,微臣有一事要奏。如今太子有恙,河南道屡震不止,或许是先人未得安宁的缘故。下个月便是先帝忌日了,臣等们想,这次祭祀的时候能否将息王和巢刺王的牌位也放入祀堂?”
李世民没有发怒,只是神色忧伤。“魏爱卿所言,朕也想过。既然爱卿们都这样认为,那这次就将大哥和四弟的牌位也放入祀堂,一并祭祀吧。毕竟,无论他们犯过再大的错,我们总是血脉相连的一家子亲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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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楼
早醒型失眠,有啥建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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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楼
买了乳胶枕头和退黑素不知道有用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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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楼
李世民还未下朝,王廉继立中宫的提议就已经传遍后宫。贤妃韦珪、美人韦妮子和采女郑玉儿等一帮人众星捧月般将贵妃杨瑰媚围在正中。
“就知道陛下钟爱贵妃姐姐,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要正位中宫了!”郑玉儿喜滋滋地说。
韦妮子哼了一声,“郑采女,什么叫做没想到这么快?以贵妃娘娘的宠爱,什么时候正位中宫都不奇怪。更何况你一个八品采女,也配叫贵妃娘娘姐姐吗?穷酸的父母没教过你礼仪,你那些修习老师也该好好教过你的吧。”
郑玉儿脸色一黑。她出身贫寒,幼时被反复转手后卖入荥阳郑氏旁支,郑氏买了一批她这样美丽的童女,请来修习老师教导琴棋书画,待她们长大后便将她们作为名贵礼物送出。
韦珪捂嘴轻笑,轻轻整了整自己身上流光溢彩的绿裙。谁说绿色只能当陪衬?她身上的流光绿裙,绿得比翡翠更鲜艳,比松石更奢华,这色彩美得超脱了这个世界。她最爱的绿裙是由韦氏的一位门客用秘法染制,专献给她,这世上只有她一人能有本事穿。京兆韦氏越是日渐衰落,她就越是爱穿这专属的绿裙,不用费一字一句,只要看它一眼,就能让人明白它主人的鼎盛权势和通天本领。
“韦妹妹也别这样说,”杨瑰媚说,“郑采女以前虽是我延嘉殿的婢女,但如今已是陛下的采女,就不要再提当年了。”
韦妮子欲言又止,只是轻笑。郑玉儿很快就将自己的不高兴吞下了肚子,又在脸上堆出了恭维的笑。
“贵妃娘娘!”逐月从门外匆匆赶紧来,“娘娘……”
“什么事?”
“下月先帝生辰,陛下准备在嘉德殿祭祀,到时候会将息王和巢刺王的牌位一并放入……”
杨瑰媚不耐烦地说,“这事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本宫都已经让太监们下去筹划布置了。”
“那个,陛下下令,今年的祭祀准备,由杨德妃负责……”
“什么!年年都是本宫负责,怎么今年……”杨瑰媚又惊又怒。
杨瑰媚起身踱来踱去,按规矩祭祀应该是由皇后负责准备,长孙皇后薨了后由她主理六宫,准备祭祀也成了她的分内之事。今天早朝,李世民还说将考虑立她为继后的提议,回了宫却又把象征着后宫最高地位的皇家祭祀交给德妃杨解意去办,李世民到底是什么意思?
韦珪垂下眼睛,隐去眼角的暗笑。“姐姐,您不要急。陛下给杨解意办就让她办吧,咱们倒要看看她有多少本事,摆不摆得平这太极宫。”说着,韦珪在杨瑰媚的手上轻拍了两下,“妹妹自当为您筹谋。”
杨瑰媚也在韦珪手上轻拍两下,“那就有劳妹妹费心了。这次也多亏妹妹帮我运筹帷幄,才让王廉老老实实在朝堂上提立我为中宫,妹妹总是替我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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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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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楼
杨瑰媚无意间瞥到了铜镜,“快去取我的水妖蜜粉来,妆似乎有些脱。”她又与韦珪继续闲聊,突然哐当一声,众人转头,那矜贵无比的水妖蜜粉,赫然摔落在地。抓着空盘的婢女银杏心知闯下弥天大祸,跪在地上簌簌发抖,颤抖着嘴唇,在极度恐惧中挤出支离破碎的语言哀求,“贵妃、娘娘,饶,命,饶命……”
“你!”杨瑰媚气愤道,“水妖蜜粉合数国之力才能生产,一年至多能产出五盒,若是年成不好,只有三盒之数,本宫平日都得节省着用。几百条你的贱命,也值不起半盒水妖粉!”她抬手便唤道,“来人!”
飞云和逐月相视,心知不好。飞云心有不忍,嘴唇挪了又挪想替银杏乞命,逐月向她微微摇头。
太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年轻的银杏在对死亡的恐惧中求生欲迸发,她膝行上前,胆大包天地抱住了杨瑰媚的小腿,“娘娘,饶命啊,求求您,我不想死……”
“还不快将她拖下去!”杨瑰媚生气地向太监说。三个太监手忙脚乱地想要拖下银杏,但她求生欲有多大力气就有多大,任三位太监怎么拖拽也拽不下。
太监掏出随身的棒子打她,她顾不得吃痛,只忍着痛不停地哀求,“娘娘,饶命,饶命,奴婢家里还有六十岁的妈要养,求求您,让我以后能有机会再见到她……”
看见同事数年的银杏如此拼命求生,飞云实在于心不忍,“娘娘,陛下盛宠您,前朝后宫目光都齐聚于您,要不饶了银杏的贱命彰显您的仁德,让陛下和所有人都知道您仁德慈善不输当年的……”
韦珪悠悠道,“姐姐雷霆手段、赏罚分明,本就胜过那些以宽仁为名、实际一直在到处和稀泥的人。掌权者是凭美德征服政敌、凭宽仁坐稳位置的吗?陛下平定四海、征服蛮夷,人们嘴上都说是因为陛下以德服天下,实际上就算菩萨在世也不可能以德服天下,让人放弃权力尊位,受制于他人。让他们乖乖地跪在陛下面前、盛赞陛下以德服人的,只有陛下手中的权力和利剑!”
飞云被噎住了。杨瑰媚笑道,“妹妹说得是。飞云,你只听得别人嘴上说以德服人便信以为真,也太天真了。在这太极宫,在这世界,让人发自内心臣服的,只有杀伐生死的权力!”她对银杏年轻的生命作出了最后的宣判,“杖毙!”
飞云和逐月低下了头,就连翠荷都看得背脊一寒,伴君如伴虎啊!
银杏终于被拖了下去,杨瑰媚低头看着洒落地上的蜜粉,心疼地唤道,“还不快将本宫的水妖蜜粉收进粉盒。”
逐月连忙上前,用妆粉扫将蜜粉小心翼翼地扫入粉盒。
看着逐月手上那个精美绝伦的缀金珠镶七宝粉盒,杨瑰媚又道,“换个鸳鸯唐草纹的金平脱粉盒。”
逐月心里有些诧异,杨瑰媚向来喜好奢华,“朴实”的金平脱粉盒,自从提倡节俭的的长孙皇后死后,主子就再没用过了。不过她很快依言找出了金平脱粉盒,将地上的水妖蜜粉装了进去。“贵妃娘娘,奴婢十分当心,装的时候尽量没有混入灰尘……”
“你做得那么小心,怎么会混有灰尘?”杨瑰媚打断逐月的话,转头向韦珪亲切道,“妹妹,此番多得你相助,这盒水妖蜜粉我只用了一小半,剩下还有大半盒之数,便赐予你用好了。”
“姐姐,这水妖蜜粉是陛下特赐给你一个人独用的,为做这蜜粉还特修国书专派军队,如此珍贵之物……”
“得妹妹真心相助,我又有什么舍不得呢,”杨瑰媚示意逐月将蜜粉呈给韦珪,“只要我们姐妹一心,比这水妖蜜粉更珍贵的东西,将来我们也能共享呢。”
“能有姐姐赏识扶持,我真是太幸运了,”韦珪欣喜地接过逐月手上的金平脱粉盒,递给身旁的翠荷,“我只盼着姐姐能早上层楼,到时候妹妹就多多沾光。”说罢,她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那是一定,我也想和妹妹共享繁华。”杨瑰媚也笑了起来,房间中洋溢着欢乐与和谐,幻想中闪耀的未来把整个延嘉殿都照的喜气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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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楼
好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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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楼
满身血迹的银杏被卷进一床残破的席子,收尸的太监将她扔上板车,拖向乱葬岗。她无神的眼睛大大地睁着,嘴也大张着,却再也叫不出救命,再也喊不出妈妈。
“死沉死沉的。”瘦弱的老太监在日头下边拖着板车边擦着额头上的汗,“这些死人怎么总这么沉。”他又回头看了看,年纪轻轻的小女孩从残席中露出伤痕累累的脸,和死不瞑目的大眼睛。
“……谁家的姑娘啊,还这么小……”老太监转回头继续拖车,不再咒骂也不再回头看。眼角的汗水刺得他眼睛发酸,他擦了擦潮湿的眼角,小声地自语,“这吃人的太极宫啊……”
“娘娘,那盒水妖蜜粉收在哪里?”翠荷惴惴地问道。自家主子回宫一路上脸色都不好,进了咸池殿之后更是阴冷。
“收个屁!”韦珪恶狠狠地说,“砸在她延嘉殿地上的垃圾,用来刷我韦贤妃的脸吗!”
翠荷立即反应过来。“娘娘,杨贵妃委实过分,奴婢也替娘娘憋屈。娘娘贵为京兆韦氏的嫡女,出身和资历哪点比她差,她竟用砸在地上的蜜粉来赏赐娘娘,简直欺人太甚!”
“想当初我京兆韦氏手握重兵,满门名将,与她弘农杨氏平起平坐,若是那时候,她岂敢如此放肆!”韦珪攥紧手中的绿裙,愤愤道,“这些年,我京兆韦氏式微,弘农杨氏却屹立不倒,而她更以为自己即将正位中宫,越来越不把我当盘菜。只可惜,哼哼,史书上那么多的皇后,有母族、有手段、有美色、有什么的都有,唯独找不到一个没脑子的蠢货!”
“还是个年老色衰的蠢货,”翠荷捧哏道,“杨贵妃当年确实明艳动人,能得陛下一时欢心也是男人的本性。如今她年过三十,老态毕露,陛下的欢心早就不在她身上了。真说起来,陛下现在的心头好分明是徐惠。哪怕是郑玉儿,得陛下临幸的次数也比她多呢,她不过是徒居高位挂虚名。”话说完翠荷就意识到失言,要说徒居高位挂虚名,这宫里有谁比得上自家主子?杨瑰媚再怎么说还有个儿子,还有个得势的母族。自家主子家世败落、女儿痴傻,那才是除了虚名,要啥没啥。
好在韦珪并未与翠荷计较,她已经冷静下来,“她要得意便让她好生得意吧,毕竟,得意才会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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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楼
“殿下,早上王廉的提议已经传遍后宫,都说杨贵妃娘娘距离中宫仅剩一步之遥,咱们该出手时不能不出手啊!”周强焦急地劝说。
李治翻看着手中的史书,不动如山,“后宫的事都是父皇的私事,随父皇的心意。孤年纪还小,一切随缘吧。”
“……唉!”看怎么也劝不动李治,周强只能干着急。
李治不再言语,只心想比我更急的人有的是。翻着手中的《张仪列传》,坐山观虎斗,静观其变,不欲其乱。
李泰阅完密信,萧得言问道,“殿下,房大人怎么说?”
“房丞相推测,所谓封后只是父皇想弹压长孙氏族的风头。父皇对杨贵妃的感情,她弘农杨氏的势力,离封后还有一万尺。”李泰卷起密信,放在烛火上烧掉,“今日太子支持褚遂良,举荐崔煊为河西节度使。如今太子事事以长孙氏马首是瞻,若是他登上大宝,李唐岂不要改姓长孙?无论是太子还是长孙氏,父皇都已经很不满了。这正是我们的好机会,宫里那边最近联系得如何?”
魏王妃阎婉道,“殿下,那边回了话,已在着手准备。此事事关重大,请您再等两个月,到妥当的时候我们前朝后宫联动而发,务必一石二鸟,大的小的都打下来,顺便再铲除掉杨贵妃这只出头鸟。相信她也是忍了杨贵妃很久,早就想取而代之。”
“不仅是她想取代杨贵妃,她更想为母族找个新靠山。”萧得言道,“而我们也正需要宫里有个得力的人。看来真是天助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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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楼
看着空荡的淑景殿,德妃杨解意只能苦笑。“陛下将布置祭祀场所的事情交与本宫,想来是得罪了贵妃娘娘吧。今日召集六宫商议此事,也就你们几个给本宫面子过来。这次祭祀,陛下首次允许将息王和巢刺王的牌位放入,想必会十分看重。我们得十二分的用心才行。不知道各位妹妹有何高见?”
殿下稀稀朗朗的人互相商议了一会儿,武珝首先出来回话,“德妃娘娘,臣妾想,祭祀的嘉德殿正好在玄理池旁,若是祭祀时池中开满荷花,荷花是佛教中的圣花,那就说明隐太子和巢刺王已经放下过去,超度升天。”
“可是如今已是冬令时节,荷花怎么会开呢?”
“臣妾有一个想法,太极宫外的蟠云山上有温泉水,若是引温泉水入玄理池,水温上升,莲花不就能盛开了?再以太液池的温水浇灌湖畔的花草树木,到时岂不能百花齐放,百树展春?这样的奇景,定能让群臣叹服陛下治国的仁德,感动了上天,玄武门之事也不该再计较。臣妾幼时读过几本园艺的书,入宫前也常陪母亲侍弄花草,对花草之道略通几成。德妃娘娘若觉得此事可行,不如就交给臣妾去做。”
“武才人真是奇思妙想,找到这样的好点子。”杨解意笑道,“我早就看出你有才,只是一直没有好机遇罢了。那就交给武才人和徐婕妤两位妹妹一同办理吧。需要什么帮助,我帮你们协调人手。”
武珝心里咯噔,这本是她一个人想出的注意,杨淑妃却让她和徐惠一起办。杨淑妃或许是看她日日跟在徐惠身后,和徐惠好得穿一条裤子,便让她这次也跟着徐惠办事,可是待事情办成、论功行赏之时,她是不是也要跟在徐惠身后分赏?
看到武珝的神色,徐惠心下了然,遂笑道,“这事全是武才人的主意,我对花草也不甚了解,就给妹妹打杂帮忙。到时候陛下见了一定高兴,会好好夸赞妹妹的聪慧。”
武珝暗松一口气,“我资历浅做事少,还靠徐姐姐多指教。”
褚遂良气急败坏地冲进长孙无忌的书房,“无忌,你还有心情练字?这次魏征有胆子替息王和巢刺王说话,肯定是陛下暗里授意的,不然他那只精明的老狐狸肯说?这种话陛下不让你说,而让魏征来说,就是对他的抬举,对你的打压!”
“他打压我,说明我们最近太得意,让他不放心了。”长孙无忌边练字边说,“咱们该主动夹起尾巴才对。”
“唉!这朝堂上哪一方都不是吃素的,你退别人就会进,哪有那么容易!你知道陛下选了谁当河西节度使吗?杨镇平!”
长孙无忌的笔一抖,“杨镇平?!他是杨贵妃的表叔!”
“唉!要是长孙皇后还在,哪轮得到他弘农杨氏得意!先皇后仙逝七八年了,陛下今天给长孙氏抬姓,明天给你加官进爵,我还以为他一直对先皇后没有忘情,谁知道天下男人都一个德行!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老褚,你怎么跟个弃妇似的?”
“难道我说错了吗?他是靠不住啊!早晨在朝堂上义正辞严,要以能力选人才,晚上就御笔钦点了杨镇平。崔煊再平庸,好歹也还能带带兵打打仗,这杨镇平除了在他面前唯唯诺诺拍马屁,还会干什么?嘴巴上口口声声的人才人才,其实他要的不是人才,是奴才!”
“不,”长孙无忌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真正想要的是既像人才一样能干,又像奴才一样听话。如果没有这样的人,就任命个奴才替他当看门狗,再让人才给看门狗下苦力。你等着吧,不两日他就会选派几个得力的副将给杨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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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楼
门下省侍郎盛崇贤伸着脑袋向门外探着,远处,一位太监捧着明黄色的卷轴,朝着这边小跑过来。
“来了来了!”盛崇贤苦笑道。
接过太监手中的圣旨,盛崇贤将它转交给他的上司,也是他的老师,门下省侍中黄竹。
“果然是杨镇平的任命书。”黄竹摇头叹气。
“黄大人,怎么办?”盛崇贤焦虑地说,“中午打探到这个消息后,我就给长孙那边的人透话了,可是他们到现在还不给我回信。平时什么事情都回话回得滴溜快,这回任命河西节度使这么大的事,他们倒像躺尸一样没反应。按说圣旨明早上就该发到尚书省执行,关陇氏族葫芦里想卖什么药?”
“你还没看清吗?”黄竹反问。
“学生浅薄,请老师赐教。”盛崇贤躬身求教。
黄竹摆摆手。盛崇贤是黄竹的学生,也是由他一手提拔上来,但为了避嫌,他不让盛崇贤在公开场合叫他老师,以回避结党的嫌疑,尽管他们确实在结党。
黄竹道,“昨天朝堂上陛下跺跺脚,关陇氏族就被呛得一声不敢吭。是谁说了算,是谁葫芦里的药管用,你还看不清?”
“明白了,那咱们就得跟着陛下的意思办事,不管长孙大人那么多。”盛崇贤道,“长孙皇后也仙逝七年多了,当年感情再深,如今也淡却了。陛下把河西节度使这么重要位置分给弘农杨氏,甚至连再封继后的提议都未反驳,看样子杨贵妃圣宠优渥,怕是不日就要坐上中宫之位。到时候长孙大人这把交椅会不会被弘农杨氏抢过去?咱们要不要靠拢一下弘农杨氏,未雨绸缪?”
“我倒不这样看,”黄竹锊了锊胡须,“陛下对长孙皇后感情极深。杨贵妃因美色而受宠,但如今已经年过三十,花至茶靡花事了,她的美貌颓势毕现,再难维持几年。更何况封后不仅是陛下娶老婆,更是帝国立皇后!长孙皇后背后站着整个关陇氏族,陛下立弘农杨氏的女人为继后,那就是与整个关陇氏族翻脸,他会愿意为色衰的杨贵妃付出这么大代价?长孙无忌已经位极人臣,又是先皇后的亲哥哥,根深叶茂,一阵风能吹掉他几片叶子,一阵狂风能吹下他几根树枝,但多大的风都没本事吹断他的树干。”黄竹一番分析,做出了最终判断,“从目前看来,杨贵妃离正位中宫还差得远!依我之见,陛下是在提拔弘农杨氏与长孙氏领衔的关陇氏族对抗,等神仙打完架,弘农杨氏被炸成炮灰,转手就被扔了也不是没可能。我们千万别贸然站错队!”
李唐皇族三年一度的团聚宴到了,平时在外地之官的王爷们都回到长安赴宴。
“儿啊,我的儿啊……”杨解意反复地抚摸着儿子李恪的脸庞,眼中热泪盈眶。
“妈,你都看了我多久了,眼里还含着泪,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至于吗?咱们只是照常团聚啊!”李恪有些无奈,虽然他也想念母亲,但这样也太夸张。
“妈三年才能看你这一次啊!妈怎么能不哭。”杨解意擦着泪,把下半句的抱怨咽进肚子——长孙无恨的儿子,哪怕远过了之官的年龄,也被李世民强留在身边;而她和其他嫔妃的儿子,年纪小小就被派到封地,和母亲再难相见。与其责怪李世民偏心,不如责怪自己无能,长孙氏怎么就总能让李世民为她破例?
李恪走向他的位置,杨解意的眼睛还一直盯在宝贝儿子身上。尽管李恪是次长子,但他的位置却摆在排行第九的李治之后。太子李承乾坐在首座,李泰次之,李治的位置再次之,然后是嫡出的晋阳公主,再隔开一段距离,才是庶出王爷由长及幼依次落座,最后是庶出公主。
嫡长子李承乾贵为皇太子,排场自不必说,然而嫡次子李泰也随从众多,僭越了亲王的界限,直逼李承乾。
同为嫡子的李治身后却只跟了一个太监一个宫女,被哥哥们衬托得简朴寒酸。十四五岁的少年还是稚嫩的模样,长长的睫毛遮着麋鹿一样的眼睛,下巴纤细,身材瘦长,咋看还以为是某个豪门的千金闺秀。和普遍擅长骑射的其他的皇子相比,他显得很文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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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楼
李元婴看到李治,眼睛睁大,“哎哟晋王贤侄,三年不见,你都出落得这么好看了!简直有如文德嫂子再世……”伸手便摸向李治的脸。
李治无奈地闪躲,”皇叔你怎么总这德行,诶诶,你别摸啊!……”
一只有力的大手帮李治挡下了李元婴的毛手,“腾王,虽然都是亲戚,礼仪规矩还是得讲的。”
正是李治的大哥,太子李承乾。
李元婴不敢得罪太子,讪笑着缩回了手。李治感激道,“谢谢太子大哥。”
“既然都是亲戚,那摸摸又有什么要紧呢。”李治的四哥、魏王李泰从一旁踱步过来,阴阳怪气地说,“反正腾王又没那些龙阳之好。”
李承乾嘴角绷了起来,“断不断袖,魏安僖王都是秉承天命的君主,不是臣子可以顺便置喙的。更何况腾王认为晋王酷似母后,那腾王调戏晋王,岂不是对母后不敬?”
李泰冷笑道,“像安僖王这样的昏君平庸无能、宠信佞臣,除了投胎早一点,还有什么资格去秉承天命?”
眼看气氛变得剑拔弩张,李治笑道,“四哥,好像您的腰带没系正呢,我帮您整整。宴席快开始了,您赶紧落座吧。”说着便将李泰拉向宴席座位,亲自给李泰整理歪系在浑圆肚子的腰带。李泰嘴上说,“这些小事让奴俾做就行了,九弟身为嫡子、身份尊贵,何必亲自动手?”两只手却纹丝不动地背在背后,没有阻拦,眼睛用余光扫视着其余诸王。
李元婴也赶紧对太子点头哈腰道,“哎哟太子贤侄,我哪敢对文德皇后不敬,给我吃熊心豹子胆我也没这胆。您入座,您入座。”
李元婴回到座位,邻座的蒋王李恽低声道,“你演得太过了吧,连晋王也敢调戏,还扯上长孙皇后!晋王深得陛下宠爱,陛下一直放在身边亲自抚养。虽然晋王不爱惹事,但万一他哭唧唧地在陛下前告你两句,你不惨了?你也太糊涂了!”
“陛下最期望的三件事,盛世海清河晏、大臣忠心无二,还有就是兄弟糊涂混蛋。兄弟越糊涂他越满意,越糊涂他越善待,越精明的就越死定了,因为你再精明也精明不过他。”李元婴目光扫遍宴席,“果真没有齐王和殷淑妃的位置。听说这次齐王因为打猎时纵马踩了百姓庄稼,陛下让他在家面壁思过一个月,不准他回长安,气的殷淑妃称病不来赴宴。看来竟是真的。”
蒋汪李恽忍笑道,“踩了百姓庄稼就被罚面壁一个月,这么没地位的王爷我还第一次听说。”
李元婴也嬉笑道,“我看啊,陛下只是随便找个借口不见齐王,其实齐王长得和和那个王望月也不怎么像嘛,哈哈哈……”
他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周围的人都听得到。虽然齐王李佑的母妃殷鹿鸣与将军王望月的故事传了很多年,甚至连齐王的身世都多有流言,但这显然不是能在皇家聚会上当众议论的议题。
李恽脸上的笑容没了,他本能地环看四周,而李元婴还兀自笑道,“殷淑妃美,王将军俊,陛下更是风采非凡,怎么齐王倒长得普普通通呢,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恽赶紧掐了一把李元婴,但是已经晚了,刚刚驾临的李世民,黑着脸盯着他俩,刚才李元婴的话不知道被他听到多少。
李恽和李元婴连滚带爬地起身跪在李世民面前,李元婴连连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求陛下恕臣弟瞎编妄议之罪!”
李世民道,“你既然这么有闲心,那就先别瞎编妄议那些没影的事,来把千真万确的事情说道说道。你堂堂大唐的亲王,居然纳了名妓田蝶为妾室,你把我李唐的颜面置于何处?普通的官宦人家,只要有点讲究,都不至于纳妓为妾!”
李元婴叩头道,“陛下,我错了!我错了!我回了封地就把田蝶放回怡红院,您可千万饶了她的命啊!看在兄弟情分的面上,皇兄您别杀了她啊!”
“放田蝶回怡红院,你再天天去怡红院嫖她吗?”李世民恶狠狠地训斥,却忍不住笑了,“行啦行啦,”他伸出手弯下腰,扶起把头都磕红了的李元婴,“行啦,算啦。谁让你是朕最小的弟弟呢。先帝在世的时候就把你宠坏了,如今朕这个哥哥也少不得多担待你点。都是亲兄弟,一家人,有什么办法呢?”
李元婴这才停下叩头,擦擦头上的汗,“臣弟顽劣,多谢兄长仁爱,念着血脉亲缘一再宽容臣弟。臣弟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下次一定注意,这句话你跟朕保证过多少次了?每次都这样,诚心认错,坚决不改!”李世民笑着教训。
待到李世民回到他的龙椅上,李恽贴着李元婴耳朵道,“方才演得不错,大家都看到了陛下的兄友弟恭。”
李元婴也咬耳朵回话,“不然我还有什么用?我这个顽劣的弟弟,不就是用来给陛下展现亲情和宽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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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楼

李元婴看到李治,眼睛睁大,“哎哟晋王贤侄,三年不见,你都出落得这么好看了!简直有如文德嫂子再世……”伸手便摸向李治的脸。
李治无奈地闪躲,”皇叔你怎么总这德行,诶诶,你别摸啊!……”
一只有力的大手帮李治挡下了李元婴的毛手,“腾王,虽然都是亲戚,礼仪规矩还是得讲的。”
正是李治的大哥,太子李承乾。
李元婴不敢得罪太子,讪笑着缩回了手。李治感激道,“谢谢太子大哥。”
“既然都是亲戚,那摸摸又有什么要紧呢。”李治的四哥、魏王李泰从一旁踱步过来,阴阳怪气地说,“反正腾王又没那些龙阳之好。”
李承乾嘴角绷了起来,“断不断袖,魏安僖王都是秉承天命的君主,不是臣子可以顺便置喙的。更何况腾王认为晋王酷似母后,那腾王调戏晋王,岂不是对母后不敬?”
李泰冷笑道,“像安僖王这样的昏君平庸无能、宠信佞臣,除了投胎早一点,还有什么资格去秉承天命?”
眼看气氛变得剑拔弩张,李治笑道,“四哥,好像您的腰带没系正呢,我帮您整整。宴席快开始了,您赶紧落座吧。”说着便将李泰拉向宴席座位,亲自给李泰整理歪系在浑圆肚子的腰带。李泰嘴上说,“这些小事让奴俾做就行了,九弟身为嫡子、身份尊贵,何必亲自动手?”两只手却纹丝不动地背在背后,没有阻拦,眼睛用余光扫视着其余诸王。
李元婴也赶紧对太子点头哈腰道,“哎哟太子贤侄,我哪敢对文德皇后不敬,给我吃熊心豹子胆我也没这胆。您入座,您入座。”
李元婴回到座位,邻座的蒋王李恽低声道,“你演得太过了吧,连晋王也敢调戏,还扯上长孙皇后!晋王深得陛下宠爱,陛下一直放在身边亲自抚养。虽然晋王不爱惹事,但万一他哭唧唧地在陛下前告你两句,你不惨了?你也太糊涂了!”
“陛下最期望的三件事,盛世海清河晏、大臣忠心无二,还有就是兄弟糊涂混蛋。兄弟越糊涂他越满意,越糊涂他越善待,越精明的就越死定了,因为你再精明也精明不过他。”李元婴目光扫遍宴席,“果真没有齐王和殷淑妃的位置。听说这次齐王因为打猎时纵马踩了百姓庄稼,陛下让他在家面壁思过一个月,不准他回长安,气的殷淑妃称病不来赴宴。看来竟是真的。”
蒋汪李恽忍笑道,“踩了百姓庄稼就被罚面壁一个月,这么没地位的王爷我还第一次听说。”
李元婴也嬉笑道,“我看啊,陛下只是随便找个借口不见齐王,其实齐王长得和和那个王望月也不怎么像嘛,哈哈哈……”
他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周围的人都听得到。虽然齐王李佑的母妃殷鹿鸣与将军王望月的故事传了很多年,甚至连齐王的身世都多有流言,但这显然不是能在皇家聚会上当众议论的议题。
李恽脸上的笑容没了,他本能地环看四周,而李元婴还兀自笑道,“殷淑妃美,王将军俊,陛下更是风采非凡,怎么齐王倒长得普普通通呢,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恽赶紧掐了一把李元婴,但是已经晚了,刚刚驾临的李世民,黑着脸盯着他俩,刚才李元婴的话不知道被他听到多少。
李恽和李元婴连滚带爬地起身跪在李世民面前,李元婴连连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求陛下恕臣弟瞎编妄议之罪!”
李世民道,“你既然这么有闲心,那就先别瞎编妄议那些没影的事,来把千真万确的事情说道说道。你堂堂大唐的亲王,居然纳了名妓田蝶为妾室,你把我李唐的颜面置于何处?普通的官宦人家,只要有点讲究,都不至于纳妓为妾!”
李元婴叩头道,“陛下,我错了!我错了!我回了封地就把田蝶放回怡红院,您可千万饶了她的命啊!看在兄弟情分的面上,皇兄您别杀了她啊!”
“放田蝶回怡红院,你再天天去怡红院嫖她吗?”李世民恶狠狠地训斥,却忍不住笑了,“行啦行啦,”他伸出手弯下腰,扶起把头都磕红了的李元婴,“行啦,算啦。谁让你是朕最小的弟弟呢。先帝在世的时候就把你宠坏了,如今朕这个哥哥也少不得多担待你点。都是亲兄弟,一家人,有什么办法呢?”
李元婴这才停下叩头,擦擦头上的汗,“臣弟顽劣,多谢兄长仁爱,念着血脉亲缘一再宽容臣弟。臣弟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下次一定注意,这句话你跟朕保证过多少次了?每次都这样,诚心认错,坚决不改!”李世民笑着教训。
待到李世民回到他的龙椅上,李恽贴着李元婴耳朵道,“方才演得不错,大家都看到了陛下的兄友弟恭。”
李元婴也咬耳朵回话,“不然我还有什么用?我这个顽劣的弟弟,不就是用来给陛下展现亲情和宽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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