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宗胜境、彭州大隋山寻访记(陆续更新)
野航
1楼
大隋山寻访记之一:坏灭之思 /李野航
2020庚子年,由于新冠疫情持续性地给许多人貌似的“静好”的生活所带来高度不确定的影响、人们开始深切地体会到了“坏灭”这个词的真意。“坏灭”到底意味着什么?《碧岩录》中一则关于彭州大隋山的唐末禅宗公案实在是耐人寻味:
一位游方僧问四川彭州大隋山的法真禅师:“劫火洞然,大千俱坏。未审这个坏不坏?”法真禅师说:“坏”。那僧又问:“恁么则随他去也?”法真禅师说:“随他去”。那僧不以为然,到了舒州,对投子大同禅师讲了此事。哪知投子向四川方向礼拜,说:“不期西川有古佛出世”。那僧又赶回四川去忏悔,恰恰法真已圆寂。再赶回舒州,投子亦已圆寂。
这位游方僧在意识到一切都会“坏灭”的时候,开始关心是否有一个不坏的认知主体、也就是通常被人们认为是“灵魂”或“绝对自我”的那个东西。不过他对在大隋山得到的“要坏、且随它去”的答案十分不满。也就是说,吾人倘对“坏灭”只能持一种放任自流的态度,则吾人学佛干什么呢?学佛不就是为了要修一个“金刚不坏身”吗?游方僧于是到安徽的投子山去找投子大同和尚印证。哪知投子大同和尚却对大隋山的法真禅师“要坏、且随它去”的说法十分地印可。游方僧似乎有所领悟,回去找法真和尚,和尚坏灭矣。再回到安徽找投子和尚,和尚亦坏灭矣。这则公案到底想说什么呢?
大隋山今日的名字,叫做天台山。宋朝的张天觉(张商英)说:“西山之胜,在彭门者大隋为甲”。宋朝人心目中的西山第一名胜,未能一登,实在是遗憾。前几年,我曾经骑摩托车前去探寻。由于上山的路实在糜烂,我骑摩托和烂路作艰苦的“搏斗”良久后,只好放弃。后来与一些朋友步行上山,走了半日,才到半山白云寺,而距离山顶还十分遥远,又只好放弃。转瞬之间,又过一年,大疫袭来,世界大变。“坏灭”这个主题,日益凸显。6月13日,应友朋之邀,遂又有彭州大隋山探访之行。
出发前,巴山兄提议在爬山的过程中讨论《楞严经》“七处征心”的话题。我立表强烈支持。因为,此话题十分的“应景”。倘吾人已然明显感到吾人所信赖的“第三密度实相”正在趋于“坏灭”的话,则探究、解决吾人的“心”——这个认知“主体”是否“不灭”的问题实在是头等大事。在《楞严经》中,释迦牟尼佛与阿难的那一番关于“心”在何处(七处征心)的玄妙辩论显然不是为了满足西方哲学意义上那种纯粹思辨的爱好。思辨只是“戏论”,生死问题却无比的现实而又痛切。对于一个人的“认知主体”而言,倘若“心”是一个或主观或客观、在某处或不在某处之某物的话,则其被无常所“坏灭”的命运是不可避免的。佛教存在的终极理由,就是为人确立一个真正“不灭”的东西。而人战胜对“坏灭”的恐惧之“法宝”,就是体认到什么是足以“不灭”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