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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秀与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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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秀与迷茫

泥巴1974
1楼

灵秀与茫然
——我眼中的月窗
在我们这些写诗的人中间,如果说有一个人突然得到了大家的认可,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月窗。彷佛就是一年之间,月窗就突然找到了自己的语言,成为一个具有独特价值的诗人。有朋友这样评价月窗的诗,说月窗写诗并不像我们大多数人那样,需要一些铺垫,才能进入诗的部分,而月窗一起笔就直接进入了诗。这种说法我非常认同,正是月窗摒弃了一般诗人的写法,才开创了短小精悍,却又机巧灵动的月窗体。
这里的月窗体是大体的一个归纳,实际上,月窗的每一首诗都各有自己的别致灵秀,都是独立的存在。下面,我以月窗的一首小镇很小,说明一下,我对月窗诗歌的理解。
小镇很小

她们说这个小镇很小
她们说走着走着就能碰到刚刚分开的人
她们说早上患病晚上就能治愈
她们说阳光从东头照到南头,西边的
雨水转眼间就流到北头
她们说有人牵毛驴上街,千万不要
问小孩子路
她们说在夜晚燃灭灯火,月光铺在床单上
她们也只是每天吃喝,她们每天吃喝
这是月窗这一组自选诗中的第一首,也是月窗最近才创作的一首。我们可以看到,月窗进入主题的快速:直接第一句就点入题目,而我们写的话往往要铺垫半天才会进入。
“她们说走着走着就能碰到刚刚分开的人/她们说早上患病晚上就能治愈”。从这里开始月窗正式开始对小镇很小的阐述,走着走着就能碰到刚分开的人,这一句看着简单,确是来自对生活细节的敏感,发现这一细节并不容易,是有很大含金量的一句。早上患病晚上就能治愈,这一句颇具无理之妙,小镇很小,彷佛生的病也很轻小了,这一善良的想象,是这首诗一下子长出了翅膀,实在是天才的联系。
“她们说阳光从东头照到南头,西边的/雨水转眼间就流到北头/她们说有人牵毛驴上街,千万不要/问小孩子路/她们说在夜晚燃灭灯火,月光铺在床单上”
这几句是对小镇很小的进一步阐述,阳光雨水一句,强调很小,而毛驴一句,强调了一种古老神秘性,灯火月光一句就是讲小镇的浪漫与美好。这一个小镇因为其小,在诗人眼里又添加了神秘浪漫的色彩,我们可以看到,这首诗已经拍打着双翅灵动飞舞了。
但是,但是,“她们也只是每天吃喝,她们每天吃喝”,这是本诗非常宝贵的一句结尾,一下子把我们从浪漫主义的飞翔中拉回了地面。如此美好的小镇,人们是不是也很美好灵秀呢,
不,他们也是每天为一日三餐所环绕,一样是和我们一样平庸琐碎的生活。这一句结尾一下下把我们拉回到现实之中,体会到了人生的无奈与空虚,颇有点世人皆苦的感觉。
这个结尾貌似寻常,却让我们体会了一把起伏跌宕,充满美好理想幻灭后的无力感。
也正是这样一个现实主义结尾,使这首诗具有了深远的意义。
以上这一大通分析,大体上讲了月窗的诗歌特点,直接,灵动又深刻。这大体上也是月窗为人的特点,直脾气,灵秀,又体会到了生活的茫然。
从这几点来看月窗接下来的诗歌,就会豁然开朗了。
比如《小柏树之歌》这一段“而爱从未丢失,在黑暗边缘/它缺少音节。当它再次披上银辉
春天的灌木丛,再也/不需要什么”,既美好又茫然的一段。
比如《好意》:“它发光,不照耀每一个人/像在睡梦中被惊醒,总觉得亏欠/大于遗憾”,同时充满了遗憾和光明。
比如《变迁》“一直走,一直说话/直到他腐烂,直到你腐烂”多么灰暗和沧桑。
比如《比缓慢更缓慢》“近乎一种完美的降落/就像我给你写信,每次都写得很少”,完美的距离感。
比如《街头》“阳光一点一点从脚面,移动到脸庞/你用双手保持住沉默,愧疚于自己的/羞耻之心,突然泪流满面”,这一段更是直视生活带给我们的无奈和压抑了。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需要读者亲自去体会,我就不再一一例举了。
最后,月窗要求我,毒蛇一点,说说缺点。实际上,月窗已经相对成熟,缺点不那么多了,但还是能找得到的。就是月窗诗歌里某些地方,往往有对别人诗歌的引用或模仿,这对于要走向大众的月窗来说,实在是应该着力避免的。要创造自己的语言体系并非易事,其中排除其他人的影响,我觉得是必要的一步。
比如《小柏树之歌》“谁此刻/拥有,谁便是真正的富有/谁此刻/置身于风暴之中,谁就征服了风暴”。这两句有些装,最主要的是这种句式来自于他人,需要避免。
比如《比缓慢更慢》“我告诉你我要寄一封信,省略号后面是一段/长长的,长长的空白”。长长空白一句也是名句,我的建议就是月窗要跟这种名句决裂,做一个全新的,完全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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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巴1974
2楼
附录:月窗的诗
小镇很小

她们说这个小镇很小
她们说走着走着就能碰到刚刚分开的人
她们说早上患病晚上就能治愈
她们说阳光从东头照到南头,西边的
雨水转眼间就流到北头
她们说有人牵毛驴上街,千万不要
问小孩子路
她们说在夜晚燃灭灯火,月光铺在床单上
她们也只是每天吃喝,她们每天吃喝
小柏树之歌

即使那样一遍一遍重复
即使一排排小柏树,整齐地站在山坡上
“我爱你”
仍在极度不安和愧疚之中
清风带领它们,从那遥远的湖泊中心
传来呼唤。谁此刻
拥有,谁便是真正的富有
谁此刻
置身于风暴之中,谁就征服了风暴
而爱从未丢失,在黑暗边缘
它缺少音节。当它再次披上银辉
春天的灌木丛,再也
不需要什么

好意

它很迷人。在感性战胜理智之后
轻薄,通透
它发光,不照耀每一个人
像在睡梦中被惊醒,总觉得亏欠
大于遗憾

一个人有时候,给
一个人讲道理,这没有什么错
变迁

你和你自己,或者和别的什么人
在小路上散步,交谈
一直走,一直说话
直到他腐烂,直到你腐烂
直到你们的语言
腐烂
比缓慢更缓慢

聪明的树,会把凋零安排得很好
近乎一种完美的降落
就像我给你写信,每次都写得很少

花瓣上落满尘土,我擦干净鞋底
每次出门前,我调好闹钟
我为缓慢计时

起雾的时候,我左边的手插进左边口袋
我用右边的手向你打招呼
我们走得很慢

我们慢慢靠近才能看清,彼此的面容
我告诉你我要寄一封信,省略号后面是一段
长长的,长长的空白

“聪明的树,会把凋零安排得很好”泥巴诗句
街头

有时候在街头,常常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偶尔迎面过来一个熟悉的人
你觉得那么模糊,就像对着夜晚的镜子
他招手,你并不打算回应
人流拥挤,你停靠在一根电线杆
一则寻人启示,你认得又仿佛从未见过的
那个陌生人,占据了整个脑海
这么多年发生了什么,你不记得了
这么多年,没有任何真实的悲伤是真正的悲伤
你的一部分正在缓慢死去
阳光一点一点从脚面,移动到脸庞
你用双手保持住沉默,愧疚于自己的
羞耻之心,突然泪流满面
秋天

又一次陷入困惑。果实传递给我们的
压迫感,反复去读一本书
记录值得记录的事物,不能像
树叶那样,到时间就发黄就坠落
就随风翻飞,埋藏于泥土
而我们从没有见过,我们具体的自己
在鸟的眼睛里休息或者,在葡萄园
染一头奶奶灰头发。不需要
掌握植物的语言,学会做朴素的食物
低分呗嗅觉
成熟的味道有点好闻
圣洁的一面

有时候你觉得自己得了不好的病
也不去看医生
你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得不了不好的病
他们也不去看医生
医生穿一身洁白的衣服,医生不说话
但你看过医生,就觉得好多了
好了。

收回

先生,我大口咀嚼食物
并在昨天消化了它
毫无疑问,这个健康的中年女人
不对。按照新的年龄阶段划分
我正青年,不同于昨日

先生,我们共度空虚
它不发出任何声响,像我们拥有的
书本和家具,曾深深地注视过
我们
多么出人意料,无法挽回
登华山

如果你来,你一定
要从很远很远的,远方

如果你身上还沾着远方的云彩或者
雨水,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山路崎岖,我们要放慢步子
如果从傍晚开始
我们就是孩子,可以奔跑可以撒野
可以
大声呼唤心爱之人的名字
途中皆是陌生的熟人。你可以
友好地
向他们打招呼,听他们讲述新鲜的往事
黑夜被我们甩在身后
几颗星星
在天空中忽明忽暗
而路途越来越拥挤,你几近听不到
自己的喘息
一部分人走在了前面,一部分人渐渐
消失在我们身后
如果你觉得凉,是的
夜凉如水,很多人相互靠着
在略微平坦之地
但不必停下来。不必回头张望
如果你带了帐蓬,你最好
带上帐蓬。你最好
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旅行包,装得下日常
用品
他们卖东西贵,他们
像我们一样从山脚下,爬上来
你要有足够的时间,足够勇气
足够的
决心。倘若我们能挨个爬完四峰
你很难选一个最高的地方
停下来,我们累了
我们需要休息。在山巅之上
你几乎看不见山下
高楼,人群,街道和娱乐
你觉得我们已步入仙境,我们如果
能这样生活
选中一处偏僻之地
无人打扰,无灾难临,不问
世间事
而太阳,正缓缓从东峰升起
你从未见过那么壮观的
无所畏惧无所顾忌的,从天际之间
来去自由
你感受到暖意,所有人
感觉到温暖
远处数不清的,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树木
在云雾中随风摇曳
你觉得徐徐
漂浮的云朵触手可及,你想起
华山论剑是一件多么荒唐
的事
你伸手去摸云朵,你怎么样都够不着
我远远地看着你,在云雾中
忽隐忽现
整个山脉,在云雾中
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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