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9日，万圣节前夜，韩国首尔商圈梨泰院发生了一场极其严重的踩踏事故，事故造成至少153人死亡、133人受伤。目前有4名中国公民遇难，2名中国公民受伤。这是疫情三年来，韩国年轻人等来的第一个不用戴口罩的万圣节，在一场宣泄式的狂欢中，10万人涌入梨泰院，随后，这里变成了人间地狱，在踩踏中，一百五十多名生命已在悲剧中远去，他们永远无法再追问事故的原因和责任。然而，这一事件却充满了各种疑云，真相恐怕没有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
梨泰院的万圣节
梨泰院，位于韩国首尔龙山区，邻接美军二战后在韩国建立的最重要的军事基地——龙山基地。众所周知，美军驻地附近的风俗业通常十分兴盛，所以梨泰院又有“离胎院“之别称，据1953年联合国一个调查机构的数据，这一时期美军基地附近有30多万妇女曾与美国大兵性交易，也带动了当地的商业繁荣。随着韩国经济的崛起，梨泰院也逐渐发展为包含酒吧、餐馆、青年创业街等元素的国际化商圈。同时也是财阀云集的豪宅区，还是大量外国人居住的“万国城”，有点像北京的三里屯，成都的春熙路，是韩国年轻人打卡必去的“时尚圣地“，很多韩剧也在这里取景拍摄。每年万圣节，梨泰院都会吸引人数众多的国内外游客前往。而今年，韩国放松了疫情管控，尽管“报复性消费”没发生，但是“报复性的狂欢”却发生了。一位中国留学生对媒体说，韩国的万圣节气氛很浓厚，她的同学都去了。2019年之前，每年都有这样的活动，今年大家压抑了挺久，想趁着万圣节加周末出来玩玩，梨泰院附近夜店很多，都是年轻人。”
事发当晚的梨泰院
10月29日，事故发生在位于梨泰院中心的汉密尔顿酒店旁的小巷子内，据在场人员描述，晚上10时22分，巷子内传出第一声惨叫，当地警局随即接到报警电话，随后的一小时内，有81通报警电话求救，“有人倒地，呼吸困难”。22时30分，现场推挤情况变得严重，多人跌倒，人堆到了五到六层，辖区内的救护车全部出动，但因为人群密集，一时难以进入。一位幸存者说，“当时的状况非常惨烈，感觉自己被几百斤石头压着，好多人在我身边咽了气，靠意志才坚持到被拉出来。”一位自称是事发当事人的小红书博主，发布了被人群挤压后留下的腿部淤青。
如此惨烈的悲剧，在社交媒体上引起的却不只是悲痛，而是更多人的愤怒。据传，当踩踏发生时，一些人流最密集区域的酒吧关掉了房门，将求生的人群死死堵在外面，有的酒吧甚至将已逃入店中的游客强行推出。而另一些酒吧，在事故后一个半小时，警察要求全体疏散时，仍然拒绝停止营业，继续放着音乐接待狂欢的人群。除了商人的冷血外，游客们的癫狂，更加令人难以理解。就在众多遇难者倒在地上，正在做人工呼吸时。大量在街头的韩国人仍然在街头举着手机蹦迪，在酒吧播放的“海滩上的性爱”的背景音乐中狂欢。甚至挡住了外面赶来救援的救护车。
有目击者回忆，在事故发生时，一些人在人群中一边高喊，一边故意推搡。
万圣节的那一夜，梨泰院发生的，不仅仅是上百人死亡的悲剧，还有荒诞的人性丑剧，是人类理性和良知的崩溃
。在韩国网友看来，狂热追星、违禁药品、邪教习俗，是导致这一疯狂事件的三大可能原因。据传，踩踏的起因是汉密尔顿酒店有明星到访的流言，引爆了人流的推动，将自己卷入死亡。同时，在万圣节当晚，梨泰院街头发放了大量用于万圣节活动的糖果，而这些糖果中含有芬太尼等违禁成分，这让现场出现了大量HIGH上头的瘾君子。在事发后，中国驻韩大使馆第一时间发布警告：提醒在韩中国公民，警惕陌生“糖果”及“饮料”。也有韩国人认为，每次韩国总统上台，就要发生大规模死亡事件：李明博上台发生了46人遇难的天安号事件，朴槿惠上台出现了296人死亡、8人失踪的世越号事件，朴槿惠在毒闺蜜事件中也传出和邪教有染。万圣节是西洋鬼节，人们又在死亡现场跳舞，这个场景未免太过诡异，简直像一场邪教仪式。尹锡悦的夫人金建希，在坊间也传闻是信仰邪教的酒店陪酒女，也难怪韩国人会因此脑洞大开。这些关于追星文化、毒品乃至邪教的传闻，有的有板有眼，有的光怪陆离，在掌握足够的信息前，我们对此不作评判。然而，整件事中，有一件更现实的问题却无法回避，也永远不应该被忽视：韩国在本次万圣节活动中部署的警力，比以前减少了75%，这才是现场安全失控的最简单、最直接的原因。
警察都去哪了
毕竟，韩国流行文化发达，大型商演活动层出不穷，又曾举办过奥运会和世界杯。梨泰院的万圣节庆祝活动，过去就经常声势浩大，一度曾高达20万人，却没有发生安全事故，理由很简单，部署的警力足够多。比如2020年，尚未放开疫情管控的梨泰院万圣节期间，有多达800名警力在场，每10分钟就会有人员在相应街道巡逻，及时进行人流管制，引导疏散人群。而今年，涌入10万人的梨泰院，却仅有200名警力维持现场秩序。灾难发生时，韩方救援也并非令人满意，龙山消防署距离现场仅有100米，署长却在近一小时后才抵达现场指挥。附近的警察也出警较慢，二十分钟后才陆续赶到现场。知情人士指出，在事件发生前的27日，龙山区召开过万圣节紧急对策会议，但讨论的仅仅是检疫和消毒，没有对涌入大量人群的安全问题做部署，事发当晚，梨泰院地铁没有进行人流管制，也没有做出地铁过站不停的安排。这种不同以往的“疏忽大意“，最终酿成恶果。早在总统职务交接时期，尹锡悦就宣布，把总统办公室从青瓦台搬到龙山国防部大楼，同时把青瓦台向公众开放。1968年，北边的一支特种小队趁着午夜越过军事分界线，潜入首尔，在距离青瓦台一步之遥时，因为脚上的黑色胶鞋暴露身份，导致暗杀行动失败，从此之后，一般民众就很难靠近这里。尹锡悦当选后，一心要把这个延续了七十多年的规矩改了。其实，有这想法的韩国总统不止他一个。金泳三和金大中都曾提出把总统办公室搬离青瓦台的想法，但都因为费用和警卫等问题作罢。当发布《青瓦台总统办公室搬迁方案》后，30万民众在网上请愿反对，因为搬迁预算花费496亿韩元（事实上后来超支10倍），韩国民众认为，尹锡悦的任期仅有五年，却要花费数百亿韩元打造自己的办公室，这些钱不如投入到科技和民生领域。但尹锡悦丝毫没有动摇，在前总统文在寅发表告别演说后，他直接跑到龙山的地下碉堡，听取国防简报，并宣誓就职。
位于龙山的韩国国防部办公大楼有10层，工作人员一千余人，总统的人搬进来，很多人就要搬出去。据韩国政府相关人士介绍，“国防部营内和营外计划分散搬迁到10多个地方，只有国防部长室等核心部门部分可以搬迁到旁边的联合参谋本部大楼”。如此劳民伤财，韩国防部有人抱怨，“时间这么紧，就算24小时连轴转，也很难在规定的时间内搬完”。还有人担心，北边的黑客每天都在进行大规模的网络攻击，搬家后肯定要重新铺设线路和通信网，曾经就发生过搬家公司员工不小心将国防部内部网与外网连接，从而导致信息泄露的事故。军方高层也很头大，“24小时不熄灯是国防部的本质，因为你不知道北边的导弹何时会飞过来。而且，496亿韩元只是一部分搬迁费用，把分成10多个地方的国防部重新集中，再将联合参谋本部等多个军队相关设施连环迁移的费用全算下来的话，要5000亿韩元以上。”
尽管民意全面反对，官僚也觉得过程艰难，搬迁还是在新科总统尹锡悦的强力推动下，宣告完成了。搬到龙山后，尹锡悦每天的通勤和办公共部署了700多名警卫，比以往的400多名增加了近一倍，当地警方也因此被抽调了大量警力。据韩国议员从警察厅获取的资料显示，韩警方在尹锡悦的私宅及龙山总统府部署了8个中队和1个女子机动队的警力，包含分属8个中队的600余名警员、由30名女警组成的女子机动队，还有30至40名交通警察。而在踩踏事件当天，首尔市先后发生了四场大规模集会，包括极右派、邪教、民主劳总、反尹锡悦的烛光集会，也让首尔市警方无力支援龙山区警方在梨泰院的部署。在踩踏事件发生后，韩国行政安全部长李详敏声称，警力和消防人员现场不足的情况“没有解决办法“。当有限的当地警力被抽空，用来保卫新任总统夫妇和其新办公室时，自然也就无力去管理和救援近在咫尺的黎泰院十万名游客。不管事故原因调查结果如何，韩国政府的失职，是惨剧发生的因素之一。
总统的宿命
尹锡悦执意从青瓦台搬到龙山，他的公开理由是“离人民更近“和”有利于推动改革“，然而事实上，尹锡悦还有两个考虑：一是离美国人更近，任职总统头一天，尹锡悦的车队就选择经过美军基地的路线上班，并因此实现了历届新政府上台后最快的韩美首脑会谈。持亲美立场的尹锡悦，将韩国乃至自身的安全保证，统统寄托于美军之上，9月份，在与拜登会晤之后，他对随从说，“如果国会那些小崽子们不予承认，拜登总统也感到脸上无光，这怎么办？”。随后，这番过于“孝顺”的言论引起韩国朝野震动，韩国人认为他丧尽体面。第二个涉及到青瓦台的风水，尹锡悦本人深信风水，竞选之前曾找相面大师白载权看相，并被大师告知，他是“鳄鱼相”，可靠而诚实，会成为乱世英雄。据韩媒报道，尹锡悦夫人金建希力主搬家，因为她认识的一位道士说，青瓦台的风水不好，所以历任总统都遭遇了不幸之事，在自己的丈夫当选后，金建希马上建议，“咱们应该搬出去。”这位第一夫人金建希，在竞选期间先后曝出整形、学历造假、论文造假、虚报履历、贿赂记者，之前做过陪酒女等一大堆烂事儿。与此同时，她对玄学有着狂热爱好，在韩国国民大学读博士时，四篇论文里足足有三篇和互联网与软件算命有关，被怀疑和韩国邪教有染。
丑闻缠身的韩国第一夫人金建希
无论此事真假，金建希显然说中了尹锡悦的心思，毕竟，青瓦台历任总统的下场，他无法视而不见：朴槿惠，深陷闺蜜门和邪教丑闻，被判20年有期徒刑。青瓦台，韩国总统的不详之地，一任任韩国总统，在这里迎来了悲惨的结局，仿佛某种宿命的魔咒。
尹锡悦到梨泰院视察
29日晚上，尹锡悦召开紧急会议，要求救助伤者，彻查事故原因。30日凌晨，尹锡悦出现在梨泰院的那条小巷子口，严肃的神情里带着些许茫然，上任五个月，天灾人祸叠至，不知他是否想起了8年前的世越号，和大牢之中的朴槿惠。在特别会议上，韩国警察厅长尹熊根要求，调查地方政府在此次事故中“是否负有刑事责任”，那么，位于龙山的尹锡悦，又该负什么样的责任呢？这也许取决于，他的任期还剩多久。在此前的民调中，尹锡悦的支持率已经滑落到为28%，差评率为63%，而梨泰院的灾难，无疑又雪上加霜。有韩国网友表示，特拉斯辞职了，尹还在等什么呢，他的任期应该是六个月，从他拒绝进入青瓦台的那一刻起，蝴蝶效应就已经开始了。《论语》曾说“上不正，下参差”，发生在韩国的事，却总是给人这样一种感觉，庙小妖风大，上面邪门，下面也跟着邪门，一如充满洗脑式营销、集体控制和盲目崇拜的韩国娱乐、宗教和民族文化。背后恐怕是韩国社会水面之下的种种问题，以及韩国人民族性和文化的深刻根源。当水面之下的黑暗无法改变，韩国式的权力逻辑与社会风气又根深蒂固时，“青瓦台魔咒”恐怕不会结束，“龙山魔咒”将继续传承。而梨泰院的153条生命的巨大悲剧，也许有一天，会让韩国导演拿到一些国际电影奖项，让影院里留下一些弄湿的纸巾，换来一声长长的叹息，但恐怕，也仅此而已。
参考资料：
1、尹锡悦赴踩踏事故现场，韩联社
2、首尔梨泰院万圣节活动现场出现重大人员伤亡，韩联社
3、韩媒：尹锡悦每天通勤办公动用700余警卫引发争议，总统府回应，环球网
4、尹锡悦5月10日就任当天将在龙山总统府5楼上班，韩联社
5、梨泰院踩踏事故·连线｜在韩中国学生：事后很多朋友发圈报平安，东方网
6、韩国前所未有的“总统上下班”……位于龙山办公楼5层的可以看到公园景色的办公室，韩民族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