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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十娘|H的孤挺花计划

渡十娘|H的孤挺花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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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寄北

编辑|渡十娘  


作者简介:陈红韵,笔名寄北, 毕业于上海第二军医大学(MD),新布朗威克大学(PhD),和多伦多大学(Post-Dr)。曾任制药公司高级研究员和部门主任。她于1991年开始写作和翻译,其散文、诗歌、和短篇小说散见于国内外中英文报纸、电子杂志、和数十本选集里;专辑有《你知道怎么爱吗?》等;数篇作品并在北美获奖。翻译作品包括《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中国情怀》等;2021年获法拉盛诗歌节翻译佳作奖。



她的丈夫因病去世已近半年了,她以為說起他时她不會再哭。她錯了。

露是她的高中同學,跟她一样属于移民加拿大多年的“老华侨”,住在維多利亞;她们多年未見。九月中旬她的父親和大姐第一次从中国来看望她。领着他們參觀了温哥华的主要景点之後,她觉得帶他們去維多利亞是個好主意:可以參觀著名的布查特花園和卑詩省議會大廈,再顺道去探望一下老同学。碰巧的是露的父母也在,而他们是她父亲的老同事老朋友。

他们一行自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露做了一大桌菜,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宾主尽欢地吃过之后,露的父母带着她的父亲和大姐去参观种满花草和蔬菜的后院,而露把自己的耳朵全部献给了她。

露是一個非常溫柔的靈魂,更是一個偉大的傾聽者。她不由自主就向露敞开心扉,诉说起那些无法消弭的哀恸、无法成眠的长夜、无法提起的精神……然后毫无预兆地,她的泪像决堤的河水,肆无忌惮地开始在她脸上流窜。

露贴心地递给她一盒纸巾。

“我有一个主意。你知道孤挺花吗?”等她平静下来后,露问她。

露显然是一个绿拇指:她的屋里屋外到处都是花和绿色植物。

看她茫然的神色,露把手机拿出来,搜出了一张孤挺花照片。

她一眼就爱上了它:三朵硕大的百合状红花齐聚在长长的坚挺着的花梗顶端,让她想起电影里热情如火敢爱敢恨的西班牙女郎。


“我记得你家离海很近,对吗?”

”嗯,走路半小时。”

“那正好。我要你每天去海边捡几颗小石子回来。等你的花瓶被填到半满的样子,你就去买一棵孤挺花放进去,加清水,等到圣诞的时候,你就会收获一束美丽非凡的孤挺花。”

回到温哥华不久,父亲和大姐因突发事件提前结束旅行回了中国,她于是又变成了孑然一身。家里的一切都提醒她那个称她为他的宗教他的国王的人,那个天天想尽办法逗她开心的人,那个教她写诗与她论道的人,那个比她自己还懂她的人。她要怎样去填补没有他的虚空?!每每陷入思念的魔障,她的眼前便只剩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

某个阳光灿烂的秋日露的话却突如其来地跳进了她的脑海;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启动了她的孤挺花计划。出门往右转,最先是一段栽满李树的小街;紫色的叶子迎风起舞,好不快活。接着是数棵枫树,正是穿红戴金的时候,耀眼极了。再下去是一长排欧洲鹅耳枥,穿着胖胖的黄色长筒裙,颇具淑女风范。

最后是十来个台阶引她到一截隐秘的小海滩,上面铺满细碎的鹅卵石,经过浪花的洗礼之后,颗颗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她难以取舍,最后挑了一颗。回家后她立刻找出一个玻璃花瓶,将它放了进去。


接下来的一周阳光依旧灿烂,她也天天到海边报到。不过她没有止于小海滩,有空时就走远一些。比如她第三天到了残骸海滩,在细沙上走了一个多小时。她没有找到像样的鹅卵石,倒是被一些漂亮的贝壳所吸引。它们的扇子蝴蝶翅膀似地在原地翩跹着,很可爱的样子。她想起以前看到的乌鸦,把青口贝从退潮的海滩上挑出来,飞起,然后从空中把它们高高地抛下。可怜的贝们就这样被残忍地摔打,逼迫交出它们与世无争的生命。她看向几只在周围觅食的肥硕乌鸦有了一丝憎恶,心钝钝地疼:不管什么形式的死亡,都不是让人能轻易释怀的事。

某天下起了大雨,一直下着。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撑着一把紫花伞出了门。她一向以做事情持之以恒而自傲。李子树上挂着的晶莹剔透的雨珠子取悦了她。她想象那是天使童真的眼睛,充满兴奋和好奇。她继而想象自己也有这样一双眸子,雨中的色彩就突然明亮多姿了起来。只是海上一片朦胧,对面的山几乎看不见。她的情绪也被淋湿,闷闷地右转往科次兰洛海滩走去。然后传说中的蓝鹭鸟就闯进了她的眼帘。那是一只看起来颇年轻的鹭鸟,脖子细长,羽毛柔顺光滑。尽管大雨滂沱,它立在海中的一块岩石上一动不动,盯着水面好像要把食物从水里吸出来。只是五分钟过去了,它没有抓到一条鱼。十分钟过去了,它还是没有抓到一条鱼。看着孤单无助的它,她开始默默地为它祈祷,默默为自己祈祷。



次日阳光意外地露了脸,灿烂得像朵笑口大开的喇叭花。她迤迤然出了门,一会儿跟枫树拍张合影,一会儿跟陌生但温和地微笑着的老太太说今天天气不错,一会儿又被在电线上放肆大叫的乌鸦分了心。然后她注意到了某路口西北角的街边图书柜。

以前她也不是没看到过,只是她家书太多了,几乎所有的墙壁都被书架占领;她的先夫是个买书狂人,兴趣广泛的他不喜欢去图书馆,想看什么书就买,所以她从不缺书读。但这天她突然有了兴致,先去读了一下说明,知道了这是社区图书交换书柜,谁有不看的书就拿来放进去,谁感兴趣了就拿走,下次再把同样数量的书补上。她扫了一眼柜里的书,看中了一本《怎样成为一个加拿大人》,拿出来翻了翻。该书看似旨在传扬加拿大文化,所以她犹豫着要不要带回家去给学生看,然后就听一声嗤笑:“怎样做一个加拿大人?我们要知道的不是如何做一个加拿大人,而是如何做一个人。”


她惊讶地转过头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的中东男子。

“你为什么这么说?”她好奇了。

“看看历史上我们人类都对自己的同胞做了些什么!还是先学会怎么消除各种欺压,各种歧视吧。”他道。

他的话让她一下子觉得这个看似普通的陌生男子全身遍布金光,就像她几天前路遇的一棵浸透了夕阳余晖的白杨一样。她跟他是英雄所见略同的:她平时喜欢给学生们布置的一道作文题就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动物》。当他们在老虎、狮子、鲨鱼、毒蛇、或是蚊子之类的动物身上转圈时,她有时会忍不住问:“你们有没有想过人类才是世界上最危险,对人类也危害最大的动物?”

她还在想着他说的话,就听他问:“你能给我买杯咖啡吗?”
 
他的笑脸上写着一丝丝腹黑,一丝丝调皮。
 
她也笑了:“为什么不呢?我们去星巴克吧。”

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她却没有料到他的人生之路比电影还曲折,每个拐角都充满了不可思议。比如他来自伊朗西北的古都塔布雷兹,二零零年作为政治难民抵达加拿大:因为参与反对伊斯兰政府的各种践踏人权,他在监狱呆了五年,两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第一次发生在我入狱八个月的某天凌晨一点。一位狱警把我叫醒,问我知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我听他说要把我弄去刑场以后却笑了起来;他觉得我莫名其妙,朝我脸上打了一拳。”

“你为什么会笑?你不怕死吗?”她问。

“一来我的狱友们一个个被处死,我已经见惯了。另外我也渴望过死亡,因为我被一而再再而三地严刑拷打,我有些受不了了。”

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住,莫名难受。《红岩》里的情节,竟然活生生地发生在眼前这个不应该有太多风霜的英俊男子身上。

“然后狱警让我去洗澡。在伊朗囚犯行刑前要做最后一次清洁,这样在上帝面前才能干干净净。我洗完澡后他卷起我的裤腿要在我的小腿上写下我以前提供的假名字。我纠结了一下要不要告诉他我的真名;我想着如果我死了,至少我父母应该知道。不过最后我还是什么都没说。完后他把我留在了一辆坐了十七八人的小巴上。二十分钟左右后小巴来到一座小山上,我跟着大家下了车,看见一批所谓的革命卫士正在已被枪扫射过一轮的囚犯头上一个个再补上一枪。这些人还真是尽心尽责,不给死刑犯任何生的希望。把他们全部枪毙后,有人过来命令我跟其他三人去将尸体一一搬到一辆卡车里。那一次他们一共处死了两百零三人,几乎全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年青人。显然他们让我去的目的一是震慑,二是当苦力,而不是要我的命。不过当他们让我回监狱时我根本没多想;我只是觉得异常悲愤,那两百零三人里,最小的才十五岁,十五岁!”


她几乎不忍看他的脸,那张愤世嫉俗的脸,那张对某些人类的残暴完全无法理解的脸。

“第二次发生在我的一个手下出卖了我以后。某天审讯我的时候,一人突然说出我大哥的名字。我大哥是我们这个组织的首领;他第一个被捕,接着是我二哥。我当时从德黑兰回了老家去卖我们的卡车,出手后给我大哥二哥打电话他们都没接。当时政府已经抓了很多人,处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所有我怀疑他们已经被捕。不过我还是心存侥幸,去了我们平时聚会的房子查探。当十来个‘革命’卫兵发现我时,他们并不知道我是谁;我告诉他们说我只是来找工作的,其中两人还是冲了过来,一人把我的手往后掰,一人手拿长菜刀威胁我别动。我一使劲甩开了抓住我的人,然后拼命往前跑。不幸的是那时脑子全糊涂了,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跑进了一个死胡同。他们一哄而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我送进了监狱。被审讯的时候我一直装聋做哑,所以一年过去了他们还没弄清楚我到底是什么人。但当他们提到我大哥,我知道大麻烦来了。果然,我先是被拉去受鞭刑;开头他们没有想起来要绑住我的手脚,让我趴着挨打。我也没想到要反抗,咬牙受了三十鞭。后来我突然问自己:凭什么我就让他们这样折磨我?所以我跳起来,一拳打在正好站在我面前的叛徒脸上。我那一拳非常重,那人直挺挺被击倒在地。旁边的八、九人见状一涌而上,把我捆得死死的才放手。他们接着打了我一百二十下才停,估计是看到我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我被告知还有一百五十下没打完。那天晚上我的背肿得有一个床垫厚,痛得无法成眠。不过我还是很骄傲我一声没吭;我知道他们特希望我喊叫求饶,我偏不让他们得逞。此后他们又用了其它方法企图撬开我的嘴巴,统统失败后终于意识到酷刑不能使我屈服,开始将我单独监禁,希望从精神上摧毁我。我在里面呆了三个月,然后某天被带到监狱旁边的‘革命法庭’一检察官和一毛拉面前。没有经过任何举证,毛拉就直接告诉我说:‘你犯了反政府罪,我现在判你死刑。’那天正好是监狱探访日,我的父母都来了。我母亲听到我的判决愤恨极了,立即跑去了法庭,一巴掌打在检察官的脸上:‘你已经杀死了我的两个儿子,我第三个儿子的命你也要拿去吗?!’检察官居然没有动怒,叫她不要担心,说他们不准备处死我。”


“你妈妈很了不起!你的命真大!”她惊叹。

“他们这样说一个是我的两个哥哥都被他们处死,他们怕我的死会引来公愤。另外一个原因是那时候他们政权已趋稳固,反对派差不多都杀光了。我的大哥其实是审讯时被折磨致死的。政府居然可耻到要我二哥去电视上说我大哥是罪有应得。我二哥的脾气不怎么好;他二话不说,脱了拖鞋就扔到了毛拉的身上,结果他们当天就处死了他。如果我被抓时就让他们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肯定也会有同样的命运。其实我们的反政府活动完全是和平的理性的,主要是写些文章揭露政府的黑暗,然后印成小册子散发。政府却视我们为洪水猛兽,千方百计地置我们于死地而后快。”

她完完全全地感到了跟他一样的悲愤。那些年轻鲜活的生命,那些勇敢智慧的生命,那些可能创造奇迹挽救世界的生命,就那样蚂蚁一样被践踏。世界上居然有如此草芥人命的政府!

关于伊朗的伊斯兰革命她并不是完全无知。玛嘉·莎塔碧的自传体漫画小说《我在伊朗长大》是很多高中生的必读书。为了辅导一个学生写一篇关于政治局势动荡不安的经历如何改变年轻人的信念的论文,她仔细地阅读了这本书,了解到一场本应带来社会正义和平等的革命是怎样变成人民的噩梦,一个被普罗大众扶持上台的政府又是怎样为了维护权利不惜一切代价。当时她就深感震撼:人对人以各种各样的名义犯下的暴行真是罄竹难书,而类似的行径在世界各地还在不断上演。什么时候人才能学会把人当作有价值、尊严、和权利的终极目的而不是工具或手段来对待呢?


不由自主地,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

意料之外的温暖及柔和传来,她的心有一瞬的颤栗。

两个多小时眨眼之间就过去了。出了星巴克,她让他领着走向了他的司马特迷你车,惊奇地看到他从里面变魔术般拿出一支红玫瑰花。先前他消失了一下,原来是去街对面的花店了。

“谢谢你的咖啡;谢谢你听我的故事。你是我见过的最最特别的女孩。今天我跟一个朋友本来约好在星巴克见面,可他最后一刻打电话来说临时有事来不了。我看天气不错,就到周围走了走,没想到会遇到你。我觉得这是一个奇迹。”

他的眼里有野性的火焰,舞得很欢快。

二十二天以后,她跟他去海边散步回来时路过一家花店;她心血来潮地问店主:“你们有孤挺花卖吗?”她没有抱很大的希望,但店主点头并告知了位置。他们选了一棵有两个花苞的,欢天喜地的抱着回了家,将其根部的泥土洗净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花瓶,再用一层小石子稳住,最后加清水。

两人都眼睛放光,充满了期待。八天之后,圣诞节还在二十五天之外等待,三朵红艳艳的孤挺花热情洋溢地绽放开来。她的脸突然就红了:她想到“新娘子”这个词。

P.S. 孤挺花计划第27天:下雨。我和K穿上防水外套在下午3:30左右去了海滩。海看起来朦胧而神秘,而浪花轻拍海岸,奏出舒缓的旋律,引我潜入一腔幽思。一只海鸥飞过我们,姿态异常优美。当我将手机的镜头拉近,我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它的眼睛。我于是建议用中文和波斯语在沙滩上写“飞”字(每次我们散步到海滩时,都会在上面写一个字。这是我们学习彼此的语言的一个诀窍)。我们就这样做了。K忆起一位伊朗女诗人写道:“鸟儿早晚会死,请记住它们的飞翔。”他的话让我眼前出现了一片红得透亮的枫叶。


红叶的末端是M,我的先夫,一个像枫叶一样闪烁过让人过目不忘的璀璨华彩的男子。当他温暖的笑颜随着海风消逝时,我轻叹了一口气,心却不再苦涩:确实,死亡和生命如影随形,无法也不可以避免,但是只要我们愿意记住那些独一无二的生命,他们自由坚韧的意志,他们留在我们心中的爱,他们就会永远活着。我想我能做的,就是像M一样,堂堂正正做人,且敢想敢干,敢爱敢恨。这样从尘世潇洒走一回,把所有的快乐都榨干净时,我就可以毫无遗憾地拥抱死亡。

当我们回到家里的时候,火红的孤挺花依旧骄傲俏丽地绽放着。我的眼里突然就盈满了感激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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